8. 扶凰万岁
扶凰万岁
幻想大事件:穿越时空的对决
一朝穿越,我成为古早虐文中被剖心取血的炮灰太子妃。
为了活命,我带着母族十万大军投靠长公主殿下。
太子不仁我不义。
这天下换给怜惜我这朵娇花的长公主来坐,挺好。
1
我穿来的时机挺尴尬的。
太子疯了,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对太子妃剖心取血。
我就是那个被倒霉的太子妃。
为了活命,我连忙告诉太子我已经怀孕的喜讯。
可他扼住我的脖颈,素日温柔俊朗的面容狰狞狠戾。
「你怎么敢怀孕?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心头血的功效!」
「如烟如果有事,我要你们全族陪葬!」
我:???
不是,太子你没病吧。
虽然我是穿越的。
可我这具身体是你表妹,实打实五服内的亲戚啊喂。
挣扎间,太子已经让人将我四肢抓住,刀尖闪着寒芒朝我胸口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2
「……呜。」婢仆怔愣间,我的手脚被按得略松。
「大姑姐,救我。」
我急忙挣开他们的束缚,娇喊一声扑到来人怀里,紧紧将她抱住。
似是没想到我整这么一出,清冷高挑的美人怔了片刻后伸手轻拍在我背上。
「乖,姐姐在。」
我心中暗嘘一口气。
看来叫对了。
来人正是大夏的长公主苏雪琰——我穿进的这本古言虐文中最有能力跟男主竞争皇位的角色。
书中交代她跟身为男主的太子一母同胞,平日却不怎么对付。
太子嫉妒她在朝廷和民间的威望,平素就想除掉她。
奈何当今皇帝是个宠女狂魔,给了苏雪琰如朕亲临的令牌以及诸多皇子都没有的荣宠。
今日苏雪琰的突然出现令太子苏启旻一时措手不及,他面目森冷地扫了眼外面的侍卫。
「混账东西都哑巴了,长公主驾到也不知通报一声?」
侍卫噤声。
我下意识抓紧苏雪琰的手,好怕她把我推给她魔怔的弟弟。
毕竟这是太子府,就算她是长公主,也不好与太子正面刚。
没想到苏雪琰懒淡抬眉,丝毫不惧盛怒之下的苏启晏,抬手亮出一枚玉牌。
「弟弟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
说罢,她拉着我坐在屋内唯一的软榻上,笑吟吟摸着我的肚子,问我是不是真有皇嗣了。
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眼角的余光看到太子的面色发黑,眼睛发红,死死盯着长公主的玉牌。
我知道这王八蛋是嫉恨呢。
这块令牌跟大夏的传国玉玺同出一块母玉,是皇帝陛下亲自给长公主雕刻的。
为的就是让长公主出入哪里都不受限制。
不仅如此,见此玉牌者,还需事事配合长公主。
上至皇宫大院,下到黎民百姓家,谁若敢阻拦长公主一步,便是杀头诛九族的死罪。
陛下对皇子冷酷严厉,对长公主却只是拳拳父爱荣宠。
好在长公主是个做事有数的,目前只将这玉佩用于寥寥几个地方。
比如筹备慈善事业,以及……闯太子府。
太子盯玉牌盯得有点久了,我都怕他直接杀了我们夺牌。
好在,他的近侍咳了一声。
太子从入迷的荒谬状态中回神,也找了个椅子坐下。
还让人给长公主看茶。
「本宫和太子妃嬉笑玩闹,让长姐看笑话了。」
「不知长姐今日为何而来?」
苏雪琰淡声道:「早上有个慈善募捐在卢部王尚书家举办,未免迟到我便想着来你府上借宿一夜,没承想……」
她顿住,略带怜悯地扫我一眼。
「弟妹是有孕之人,你们玩得也太过了。」
「就是就是,人家和孩子都被吓坏了。」
我顺势靠在长公主怀内颤抖瑟缩,做出心里十分害怕的模样。
脑子里疯狂思考该怎么让长公主把我带出去。
现如今,在太子的地盘直接拆穿太子的荒唐途径并不是高明举动。
我还得找到机会跟长公主独处,取得她信任,才能让她甘愿为我得罪太子,带我出去。
见我扒拉着长公主不放,太子捏紧茶杯,嘴角却挤出笑容,起身朝我道:「安安,长姐不喜人近身,你别太放肆,快回到本宫的身边。」
只是,他才伸手过来拉我就被苏雪琰一脚踹翻在地。
「?」
「长姐你,你为了盛安安打本宫……」太子在近侍搀扶下起身,俊脸阴沉。
「不好意思,本公主不喜人近身。」
苏雪琰坦然收脚起身,将我也一并拉了起来。
不过依旧将我挡在身后。
我抓着她的衣角,满眼都是崇拜。
现在我才知道,为啥书中原作者希望苏雪琰来跟男主竞争帝位,还说苏雪琰死后,京中无数女眷哀叹。
她实在太夺目了。
虽是女子,自幼在深宫大院中长大。可她却丝毫不逊于其他京中贵子。
不单琴棋书画堪称绝技,连骑射武术都比一干皇子们做得出色。
文能斗武能打,还有一副慈悲心肠,爱护像我这样的弱质女流。
我直接在太子开口前抢声:「大姑姐,晚上我和你睡吧。」
「盛安安!」太子怒声。
我死死抱住长公主纤瘦但有劲的腰身,央求道:「求求了。」
求求你别让我和丧良心的男主待在一块,他是真的会拿我祭天的!
许是被我磨得没脾气,苏雪琰竟然为我又踹了太子一脚。
还冷斥道:「太子妃皇嗣在身,本该细心呵护,你却对她大呼小叫,威严恫吓,难怪她对你战战兢兢,不复往日崇拜。」
说罢,她摇头:「你若辜负国公一家的掌上明珠,本宫会将此事告诉父王,由他为弟妹主持公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连我都听出了长公主的警告。
果然,太子不敢造次。
只能暗含警告地剜我一眼。
就下令人给我们安排厢房,并派重兵把守在外。
2
等太子愤愤离去。
外面安静下来。
我看着坐在桌前的长公主,扑通一声跪下去。
「长公主,啊不,大表姐,求您救我。」
「救?」
「是,我要跟太子和离,需要您帮我。」
「盛安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长公主眸光凛冽,丝毫不掩对我的怀疑。
我苦笑:「求大表姐帮我。」
其实真正的盛安安已经死了,现在代替她活着的我不过是个靠着啃老度日的书虫。
这本有关姐弟争夺皇位的书我才看了一半不到,就淹死在了浴缸里,再眼眼时我发现自己四肢被绑,面前的人正恶狠狠地将刀尖抵在我心口上。
有关书中人物的信息纷沓而至,我方惊觉自己竟重生成了大夏的太子妃盛安安。
我记得书中提到过原主身体孱弱心脏也有隐疾,搞不好在我来之前已经被苏启旻吓死了。
原主是个糊涂蛋。
长公主的出现原本是给了她一线生机,可她满心都是太子苏启旻,对方稍稍缓和态度说了几句鬼话就又骗得她回心转意。
结果半月不到就被心狠手辣的太子爷挖心取血。
原主挨不住刀伤,没几日就发热死了。
她死之后,太子担心国公一家知晓真相震怒。找了个花街女子套上盛安安脸上取下来的皮,让人假扮盛安安。
而真正的盛安安,一大一小的尸骨被扔到乱葬岗,成为野狗食粮。
可恶的是,靠着操控假盛安安,太子对国公一家利用殆尽,踩着盛家人的血如愿登上帝位。
上位后,不单对盛家卸磨杀驴,赶尽杀绝,还让假盛安安给盛国公送去毒酒,直接当着老国公爷的面,揭开面皮,告诉他盛安安惨死的真相……
盛安安恋爱脑,我却是清醒的。
我要想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书中的大女主苏雪琰身上。
而此时的苏雪琰一手持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声音淡漠不似先前亲近。
「国公爷虽远离京城,但若你真有难他又怎会坐视不理,更别说你那几个勇猛善战的兄长,不把苏启旻大卸八块都对不起你盛家祖上积的德。」
我跪着往前蹭了蹭,一双眼噙满热泪。
「表姐,若我父亲兄长真和太子反目,岂非公然与陛下叫嚣,我父一生戎马忠心为国,怎可以因为他背负不忠不义的骂名,我一人死便死了,若是因为将整个盛家拖下水,我怎可心安?」
我将苏启旻要取我心头血一事告诉了她,可她却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惊讶。
「表姐,您可是不信我?」
苏雪琰放下茶杯正眼瞧我。
「不信。」
她回答得如此干脆,我一时哑言。
「当初是你执意要嫁他,哪怕你父亲带着全家远走你都不曾动摇过,如今你说不爱就不爱了,他那心上人如烟来府上生活投奔太子不是一日两日,怎么你现在容不下她?」
「难不成你国公府千金还怕药王谷那些野路子不成?」
苏雪琰说得没错。
全书的白莲花女主如烟是已经来太子府一段日子。
在原主嫁给苏启旻的第二年。
太子便将如烟带回府,以妹妹的身份养着。
但那时,原主眼盲,看不出太子和如烟之间的旖旎。
太子说如烟的娘亲曾是他的乳母,只因替他尝了一碗八宝粥就中毒而亡。
他少年出宫狩猎那次,如烟又恰巧以身挡箭救下他一命。
又讲他只把如烟当妹妹。
原主念着她们母女对太子的恩情一再退让,就算知道如烟对他的情意不一般,也从未想过为难她。
反倒是如烟仗着太子对她的宠,一次次陷害原主。
原主是国公千金自幼习武身体也很好,变成现在这副病秧子德行都是拜如烟所赐。
现在,盛安安已经去了。
来的是我,我比谁都在意自己的命。
3
我脑中快速思考着,仿着原主的为人品性回道。
「表姐与我同为女人,当知情爱深时不能自拔,如今我如大梦初醒,决心不再受制于他,还望表姐能够救我于水火。」
苏雪琰:「同为女人不假,但我从未耽于情爱,并不知你所言何感。」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太子一向不敬我这个长姐,我怎知不是你们夫妇同心设计要害我?」
确实,在这本书里朝中上下皆知长公主一心为百姓办实事但却从不贪恋权位,可偏她才能突出,百姓自愿奉她为主,民间呼声早已超过太子。
这种局势下,不仅是太子,就是其他两位皇子也早将她视作夺嫡对手,太子想寻她错处久矣,她有此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她真的多虑了。
太子就算想害长公主也不会找原主,原主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太子只怕她坏了事。
「表姐殿下,可否容我解释一二。」
「解释等于掩饰,今夜你睡软榻我睡床,休要再扰我。」
我急得眼泪直掉:「既然如此,表姐方才为何要帮我?」
苏雪琰俯低身子冲我勾唇一笑:「只要你人还在太子府,我就不算真的帮了你。」
我当然知晓,否则也不会跪求她了。
许是见我哭得可怜,苏雪琰终是轻叹一声将我拉起来。
「好歹腹中还有一子,只要你够狠心除了那贱人,太子登基后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国公府的底气在,你还愁没有出头之日?」
我拼命摇头。
原主正是因为顾忌腹中一子才会对太子回心转意死于非命,我万不能步她的老路。
「他都不顾我的性命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他夫妻相称,我一定要和离,腹中孩儿若与我一条心便是,若不然我就一碗汤药将他送走。」
我放下狠话趁机抱住苏雪琰的手臂:「殿下若肯救我出魔窟,我定求我父助殿下成就大业。」
苏雪琰原本沉静的眸子陡然变得冷冽。
「盛安安,你好大的胆子!」
我收起眼泪,与她正视。
「我大夏朝明治,虽无女君先例,但长表姐智慧过人且心中赤诚从不藏污纳垢,在我眼中您比任何一位皇子都更适合继承大统,我父兄定同我一心……」
「住口。」
苏雪琰厉声制止了我。
我知外面围满了苏启旻的人,因而声音压得很低,并不会泄露出去。
这本书我虽只看到一半,但也知道苏雪琰的才能与胸襟,只有她登帝百姓方能得济,而我和国公府只有助她成事方有一线生机。
否则,我穿越重活一次将毫无意义。
「殿下,我愿以盛家上下百口起誓,我若对您不忠,必遭天谴,盛家……」
温热的指尖抵在我唇上,将我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喉间。
苏雪琰寒眸湛湛地扫过我腹部:「休要再胡言乱语,国公府上下尽忠职守,为着国公爷我也没道理看着你出事不管。」
她这是……应了?
4
见她按压眉心似是显出疲累,我也识趣地闭了嘴。
之后,我自觉拿了床被去睡软榻。
长公主则是和衣躺在床上,习武之人很是敏感,我硬熬着她呼吸均匀睡熟之后才敢翻了个身。
我能不能活着走出太子府全靠她了,生怕有一点惹她不快再嫌弃地把我丢下。
然而孕期不稳,我夜里盗汗难眠,更是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了苏启旻正拿刀在破开我的胸膛。
盛安安死后不安的魂魄在这一刻与我共情,令我心中惶恐不安至极。
忽地,一双手托在我腰间,将我稳稳地扶住。
「你好歹是名门千金,睡相也太差了。」
窗外漏进几许月光,长公主一双寒眸更显冷白清澈。
我看着她微微怔住,半响后才想到要起身。
「对不起,是我吵到表姐了。」
「翻身磨牙说梦话,盛安安,你肚子里怀的真是苏启旻的种?哦对了,你还流口水,也不知道我那蠢弟弟是怎么忍下你的。」
被她这样数落嫌弃,我默默垂首。
「我……也就怀孕后起夜多一些,并不至于……」
我支支吾吾的说不了一句整话,当觉察到小腹有鼓胀感时,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表姐,我想如厕。」
苏雪琰眸子陡然瞪大:「如厕自有丫环侍候,你同我说什么?」
我:「……」
原主出嫁时带的贴身丫环犯了错早被驱逐出太子府了,如今身边侍候的都是苏启旻的人。
我如今命悬一线怎敢再用她们。
出了这个门我是生是死可就难料了。
「我,我可以在房中……殿下,我虽不怕死但却不想死得太憋屈。」
上一世死在浴缸,这一世如果死在茅厕,到了阎王那里怕是都得被小鬼嘲笑。
苏雪琰脸色难看,眼瞅着我一张脸憋成了包子脸,方摆了摆手道:
「早知你如此烦人,我今夜就不来叨扰了。」
我道了声谢忙躲到屏风后面去找恭桶。
我面红耳赤地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哗哗的水声断断续续响起,想来气味也不会好闻。
「你不必拘着一次性放个痛快,好像谁没上过茅厕似的,至于这么紧张吗?」
床榻边响起苏雪琰不耐烦的催促声,我心里莫名有些暖。
这位长公主倒不像书里描述的那样冷僻。
第二日天亮后,不等苏启旻发难,长公主的御用侍卫早已将太子府团团围住。
我像个鹌鹑似的缩在长公主身边,直到坐上马车才长吁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额角的细汗。
「离开国公府才三年,你这胆子怎得连个市井小民都不如了。」
我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身为书虫的我在现代除了和爷爷奶奶在吃饭时候见个面,其余时间都猫在房里看书,就像一只养在阁楼里没有见过世面的小猫,再惊心魂魄的画面也只是存在于想象中。
就刚刚两方人马那剑拔弩张的气势,我没尿裤子已经很出息了。
5
长公主带我在王尚书府上待了半日,我眼瞅着她一番辩论后众人将雪花白银奉上。
不由得朝她竖起大拇指。
「南方水患灾民食不果腹正等着银子救急呢,你身为太子妃总不能太小气吧?」
我惊讶得张大嘴巴:「表姐,我离开太子府时可是连个包袱都没带着。」
除了这一身缎面长裙还值点钱,就只剩下我头上的珠花了。
苏雪琰曲指在我脑门敲了一下:「笨,你没带出来不代表别人不能进府去取啊!」
我眼珠子一转,当下明白过来。
在苏雪琰的注视下我挺直脊背朝着王尚书走去。
端着太子妃的架子浅谈过后,王尚书命人拿来纸笔,我龙飞凤舞寥寥数笔打了一张白条。
「今欠震灾款十万两白银,太子妃盛安安。」
「拿着这个簪子去找我心爱的太子殿下兑现,速去。」
我笑容满面地看着王尚书带人离开,心情十分愉悦。
转头就对上苏雪琰赞赏的眸光,我心中更是一喜。
「殿下……」
「殿下,银两已经到位,午后我们便出发前往灾区,您可还有吩咐?」
气氛尴尬,原来与长公主对视之人还有王尚书的长子王长安。
苏雪琰在他走近时微微颔首:「你办事本宫一向放心,你只管放手去做,一切后果都有本宫担着。」
南方水涝年年成灾,哪一次都有贪官污吏从中获取暴利,长公主震灾数年间革去不少人的官职,有人从中梗不想她太过顺利也是常事。
因此,跟着她办事的人难免会遭人算计举步维艰。
王长安虽是户部尚书之子且长相斯文,但暗地里却被别人赠予小阎王的称号。
也只有他这样心有雷雨面上镇静的人才能在长公主手下长存。
我静等一旁,心中盘算着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得她信任。
「你不会打算一直赖着我吧?」
从尚书府出来,苏雪琰一边困倦地打哈欠,一边扭头询问着我。
我想到国公府留给原主的令牌,提出要回家去一趟。
「只要你不与苏启旻旧情复燃上赶着去送死,我姑且信你一次。」
苏雪琰命人改道,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后,她又将近身侍卫阿布留给我。
「他给了你就是你的人,有任何事你只管差遣,不必拘着。」
我点头道谢,眼看车帘放下前又壮着胆子叮嘱了一句。
「表姐事务繁多夜里定是劳思伤神睡不安稳,睡前可喝一碗煮热的牛乳有助安眠。」
「知道了。」
苏雪琰表情淡淡地应下。
目送马车离去后我才轻叹一声迈步踏进国公府。
管家见我归来满眼诧异,奶娘更是瞧着我红了眼眶。
「小姐,老奴斗胆问一句,您可是在太子那里受了苦?」
书中国公爷一生征战连生了五个毛头小子后原本也是没了盼头,不承想老天眷顾到底还是赐了他一个女儿。
她头上五个兄长有两对双胞胎中间隔了两岁光景,最小的五哥只比她大一岁。
盛安安一出生就成了家里的香饽饽,几个哥哥更是下了练场便抢着抱她玩。
盛安安从小不喜读书,国公爷也不逼着她,只消能识得几个字便可。
她五岁开始学骑射,是大哥和二哥教的。
结果学到一半她嫌累不干了,十岁又迷上打马球,三哥和四哥手把手教了她不过月余便又弃了。
最后还是国公爷哄着她学了一套拳法,好歹不至于文武不通。
原主若不是贪懒不争气,也不至于在生死关头无法自救。
理清思绪后,我将在太子府发生过的事情简单地说给了管家和奶娘。
「胡伯,林娘,你们莫要为我伤心难过,我此番能够逃脱虎口心中早已有了决策,我与他苏启旻再无情意可谈,我要写书信给父亲,他不必再为了我和兄长们在边塞受风沙侵袭,我要他们回来同我一起对付那狼心狗肺的苏启旻。」
管家胡伯连连点头:「小姐能够放下过往最好,将军走前唯愿小姐安好,却不料那太子爷终是负了您。」
林娘拉着我的手心疼不已:「他便是皇帝的儿子老奴也要骂一句天杀的,我们小姐花朵一样的娇嫩,他怎可生出杀心?」
6
林娘将玄色令牌交还我手,当夜,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潜入书房与我相见。
「属下暗一听命于小姐。」
我将亲手书写的信件交于他。
「太子苏启旻对我起了杀心,他的心上人如烟是药王谷之女,我要你将京城的精锐分成三队。」
一队负责保护我,其余两队分别盯着太子和药王谷动向。
太子母妃娘家没有强势后台,他当初娶盛安安大概是想借盛家的力上位,没承想国公爷早已洞悉且态度明确。
没了盛家的助力,盛安安在苏启旻眼里自然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对如烟的真心不可测,但药王谷却是实打实地要靠上太子这座大山。
「小姐,属下等人随时可为您去死。」
暗一一脸忠诚,我心底安稳了许多。
「你们很好,但最好咱们谁也别死。」
暗一来见我的事我并没瞒着阿布,当然,就算我想瞒也未必能瞒过。
我在国公府安稳住了不到两日苏启旻便差人找来。
管家拿着大扫帚将那趾高气扬的几人给轰了出去,林娘更是叉腰站在门口骂街。
「太子爷既喜欢上了旁人便该与小姐和离,也好给外面的野鸡一个名分,省得有人硬往我们小姐头上扣屎盆子冤了我家小姐,真当我们国公府没落了没了依仗呢。」
「什么心头血救命的巫蛊之术,这不是变着法子想谋害他人性命么?」
「药王谷医尽天下人怕不是幌子,竟要用我们小姐去换他人活命,便是杀人满门的贼寇也断做不出这种灭人性的事来,我老婆子无儿无女一生贱奴,太子爷大可把我抓去府衙审问,若我一句虚言,便叫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轮回。」
林娘这一骂,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苏启旻为了药王谷之女要取我心头血一事,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和巷尾敲碗的乞丐更是将此事编成段子传唱。
精彩纷呈自是不在话下。
流言传久了都有可能成真,更何况并非空穴来风,京城谁人不知盛安安深爱苏启旻,若非真有其事又岂会与他反目。
次日长公主约我出来喝茶听曲,笑问出声:
「你这样肆意践踏他的名声,就不怕他报复你?」
苏雪琰早猜出,非我授意林娘怎敢当街谩骂太子爷。
我正挑了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闻言急忙灌了一口茶水顺下去。
古人做的茶点胜过现代百倍,我吃得嘴角满是碎末。
「我就算现在跪舔苏启旻他也一样会要我的命,既然这样,我为何还要给他好脸,他这种贱骨头永远也不会明白他失去我盛安安会是怎样的结局。」
大夏朝半个军力都握在盛家,等到国公爷知道爱女的死因,我不信苏启旻有命活到最后一章。
只可惜到我死前,书中的长公主都没有想要当女帝的志气。
我不由得看向苏雪琰:「表姐,我已经命人将书信送于父亲,最多三月父亲会举家回京,届时您若再无打算,可就……」
太辜负我的一片真心了。
我有多想告诉她,从我翻开这本书起我就一直盼着她成就大业,然后将书中的其他渣渣都踩在脚底下碾碎。
苏雪琰凑近一些伸手将我嘴角的碎末揩去,声音低冷。
「你想给自己寻个护身符,未必就得是我?只要你肯,别说是和离过一次,便是你再和离个三回五回的,我那几个弟弟也会挤破头去你盛家提亲,苏启旻以为他娶了你你就是太子妃,殊不知,谁娶了你都有机会当太子。」
苏雪琰倒也不是高抬我才这么说。
事实如此,盛家的确有这个实力,但我却对男人不感兴趣。
「表姐,谈恋爱不如搞事业,等我跟着表姐混出头脸来,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表姐会不赏赐于我,何必要借着他们的施舍度日,我是有多想不开净挑虎狼窝往里跳。」
「哈哈,你当真是学聪明了。」
苏雪琰被我逗笑,挥手唤来小二,又添了几碟子点心。
「两日后我约了京城贵女牡丹园赏花,你别迟到。」
「嗯嗯。」
我一边忙着往嘴里塞吃食,一边猛点头。
却没注意到长公主那句别迟到是什么意思。
7
也不知是不是吃得太多,我夜里几次腹痛。
正坐在恭桶上聚起洪荒之力时,外面传来打斗声。
狗贼,又来搞偷袭。
我心中大骂一声,急忙提裤子起身。
门外暗一传话进来:「小姐不必惊慌,安睡即可。」
虽然知道他们的实力,可我还是揪起了一颗心。
自打我回到国公府后,苏启旻前后已经派了五拨人来暗杀我了。
「小姐,趴下!」
暗一才说叫我安睡,阿布便一声厉喝。
我顿时像个泥鳅一样滑到桌底,头躲在桌腿后面。
一支支带着火光的利箭射透门窗钉在地板上,很快屋内漫起浓烟。
阿布和暗一前后冲进来护在我左右。
「小姐,此处不宜久留。」
我腿软得站不起身,好在他们力气够大,提着我就像提个小鸡仔一样轻松。
我闭着眼祈祷,身边是刀剑碰撞的刺耳声。
天蒙蒙亮时,终于脱险。
我住的那座院子被大火吞噬,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院落。
好在我已经提前命人将管家和奶娘送走,否则以昨夜的阵仗,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暗一问:「小姐,可要报官?」
我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命暗一扯下其中几人的面纱。
「可有脸熟的?」
暗一摇头,阿布却指着一人道:「是郊外白马寺山下的贼寇。」
「扒了他们的衣服,查验文身。」
我背转身静等结果,阿布给我搬来一把烧焦的椅子坐。
果然,暗一他们一连扒了十几人,才找到一个腰间纹着细叶的瘦高男子。
「报官。」
国公府虽不处于闹市中,但夜里火势太大、打斗明显,京兆衙门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被太子收买了。
按照书中内容,苏启旻会在盛安安与长公主参加宴席时当众向她求和,然后再哄回家慢慢弄死。
许是我的做法改变了他的计划,他竟然联合山贼和药王谷的人来要我的命。
前几拨来的人数不多且大多见势头不对就逃了,昨夜这批人马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报官后京兆府衙王升很快带着人赶来。
我未曾梳洗装扮,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被烟熏得半边黑半边灰。
身上还裹着被烧了一个角的棉被。
狼狈又滑稽地站在一堆死人中间。
「参见太子妃,娘娘可还安好,下官失职有罪,还望娘娘见谅。」
王升一见我就假模假样地跪下去。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
「王大人好睡眠,怕是床头放个炮仗也难把你叫醒了,有你这样的官替陛下守着京城的防卫,陛下该是怎样的夜不能寐啊?」
王升似是没料到我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拿皇帝说事。
当下一脑门的汗。
「娘娘……」
「得了吧,我都要和太子和离了,你这声娘娘是想断了我的活路么?」
我根本不给王升解释的机会,直接命暗一将他拎到堆成小山一样的尸体旁。
「这里一共三十六具尸首,其中十一具已经证明是白马寺山下的贼寇,三具腰间有细叶文身,是药王谷独有的标记,另外八人内衣上印着字,是太子府兵不假……」
8
王升脸色煞白地听着。
「长公主到!」
我原本还担心自己势单力孤镇不住王升,没想到长公主来得如此快。
我一见她就抑制不住委屈难过,却碍于身上脏污不敢靠近。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大表姐,那狼心狗肺的苏启旻要杀我。」
我在她伸手时立马朝她走去,许是一夜惊吓过度竟一头栽倒向前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被安置在了公主府上。
婢女端了汤药在旁侍候,见我睁眼立马去禀告长公主。
公主来时带给我一份好消息,她将昨夜之事禀明皇帝,王升也被撤职,换上了她举荐的韩庭接任。
「虽然人证物证俱在,可要想借机扳倒苏启旻并非易事。」
我点头:「人证是死的,自然不够分量,不过表姐放心,我终能寻到他的错处。」
「先养伤吧。」
两日后,牡丹园。
长公主一身银白色长裙腰间系着翠色玉带,长发轻挽容貌精致大方。
不似园中牡丹娇艳,却更像花中仙子,清冷绝色。
「表姐。」
我轻唤一声上前,尽管早有准备可每次都被她吸引,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多加休息竟然还来?」
我撅了撅嘴往她边上凑:「表姐办的赏花宴,我即便是重伤也得爬着来参加。」
赏花队伍浩荡,京中贵女云集真真是人比花娇。
但女人多的地方就少不了是非议论,只不过碍着长公主在场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我的事。
但总有个别不长眼的拿我取乐。
她们落在队伍后方,总以为很小声。
「你们瞧着吧,盛安安迟早得乖乖地回太子府待着,她若是个有骨气的也不会让药王谷的如烟在太子府住了两年。」
「那她回去不是要被太子爷取心头血么?」
「这种鬼话你们也信,那都是盛安安编出来想博同情的,她是想借长公主的手除掉如烟,又或者等着陛下替她出头,你们忘了她先前缠着太子爷时的狐媚劲儿了,她就是善妒。」
「你的意思是,盛安安根本就舍不得和太子爷和离?」
「她就算舍得太子爷这个人,也舍不得太子妃的身份,那将来可是要……」
一声脆响,是花枝折断的响声。
9
众人惊诧的目光都落在谷含霜面前。
她是礼部尚书的亲侄女,也曾是太子的小迷妹。
「谷小姐,本宫好心请你来赏花,你怎地忍心将开好的花折下,你可知这满园牡丹只这一株姚黄,寓意非凡。」
谷含霜看着面前被折断的花枝,一时傻眼。
牡丹园是先帝时期所建,园中各色牡丹皆有来处且珍贵无比。
就算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荣贵妃也不曾命人折了花朵去赏玩,更别提姚黄一朵值千金,更是象征皇后之位独一无二。
「长公主殿下,不是臣女……臣女怎敢如此胆大……」
谷含霜当场跪地求饶,可长公主却没打算轻饶她。
「若是无心的便也罢了,可你看着更像是有意为之,既如此,这株姚黄便交由你看顾。」
「本宫需得提醒你一句,姚黄盛开时,皇后娘娘还不曾看过一眼。」
谷含霜早已吓瘫在地,众人也自觉与她隔开距离,生怕被牵连其中。
「安安,前面的魏紫开得正盛,随本宫前来。」
众人还未回过神时,长公主已经牵着我的手迈步远去。
身后一片唏嘘,却再听不到有关我的只言片语。
我垂眸看向握在一起的双手。
「表姐,你指尖的刀片露出来了。」
「嗯,我若不控着力道,谷含霜该人头落地才对。」
我掩唇轻笑:「殿下虽未言明,可我心中知晓殿下定是信我的。」
她能为我出头教训贱人,我很开心。
「出息。」
苏雪琰一路拉着我逛了半个牡丹园,却在看到眼前的挡路人时黑了脸。
「你来干什么?」
「谁许你进来的?」
苏雪琰和我同时出声,两双眼冷冰冰地瞪着苏启旻。
「安安,随本宫回去吧,本宫和如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若心有介怀,本宫今日便可送她离去。」
苏启旻突然跳出来堵路,还一脸的态度谦和。
他甚至单膝下跪向我请罪。
苏雪琰牵着我的手力道加重,扭头看我一眼暗含警告。
我默了默咬唇不语。
「安安,你忘了三年前本宫向你许诺的话了吗?本宫是太子,怎会轻易拿皇嗣做赌。」
「可是如烟……」
我犹豫出声,悄悄用了些力将自己的手从长公主掌心抽回。
「我腹中有子断不能冒险救她。」
苏启旻见我动摇,当下喜上眉梢。
「你说什么傻话,你腹中之子是本宫的骨肉,本宫疼爱你们母子尚且来不及,哪里会让你再冒险?」
我低垂着头往前迈了一步:「你不会是想着哄我回去再……」
苏启旻立时又举手对天起誓,尽挑狠话说。
「那我……」
「盛安安。」
我不敢回头看也知道苏雪琰眼底尽是失望。
「才夸你出息,你便又犯蠢,你若再身陷险境本宫断不会出手救你。」
我侧身对着她曲膝行礼。
「谢过殿下好意,因我们夫妻之事让殿下操劳是安安不懂事。」
苏启旻趁机上前将我揽在身侧。
「长姐,安安毕竟是我的妻,我们夫妇同心又岂是外人可以干预的,我这便带她回去休养,往后之事就不劳长姐挂心了。」
直到走远我都没敢抬头看一眼苏雪琰。
我答应和苏启旻回来也是临时决定。
一来没有时间和苏雪琰商议,二则我担心她不会同意我冒险。
看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阿布,我心里还是稳的。
10
我和苏启旻说阿布是长公主留下看护我的,如果将阿布赶出太子府那相当于打了长公主的脸。
见苏启旻脸色不虞,我继续扭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还是说太子爷先前的话根本就是骗我的,否则又怎会一个侍卫都不给我留?」
我娇娇软软又甜到腻的嗓音,和先前的盛安安一模一样。
苏启旻伸手在我脸侧捏了捏,似是打消疑虑。
夜里他要留宿我房中,装模作样地想和我恩爱缠绵。
我心里恶心透了,扭捏着不想他亲近。
躲不过时,我便一脸紧张地护住小腹。
「会不会伤到孩子,爷,人家好怕。」
苏启旻已经箭在弦上,对上我一双噙泪的眸子咬牙切齿不好发作,最后只能被迫去冲冷水澡。
我便拿了衣服守在门口,免得他偷溜去找如烟灭火。
我这样的状态才符合他哄回盛安安该有的剧情。
至于如烟,我觑着苏启旻的脸色假意伤心。
要他把人唤到近前来,给了银两打发出府。
苏启旻明显是怒火中烧,却只能极力压抑着。
「安安,如烟近日身体不好,要不改日……」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住到公主府去吧,改日她走了我再回来。」
我佯装不悦要起身,明知自己走不出这太子府也要闹上一闹。
毕竟我先前已经把事捅到了皇帝面前,苏启旻在没有挽回局面之前万不能动我,否则就坐实了我对他的那些控告。
而我,就是要让他露出真面目。
否则有太多没脑子的人会像谷雨霜一样认为我是因为生妒而诬陷太子。
就算我哪天死了,苏启旻的名声依旧不受影响。
当然,我此次回来不光是要拆穿他在人前的伪善嘴脸,最重要的还是要收集彻底扳倒他的证据。
「爷,你到底是舍不得如烟,那我们就去父皇面前和离。」
我态度强硬,苏启旻只好命人把如烟叫来。
书中描述,如烟长相娇媚身量纤纤,娴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真人更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一双水眸含春,樱桃红的小嘴鲜艳欲滴。
走起路来一扭三晃,是个男人都恨不能上去扶一把。
「如烟参见太子妃。」
她怯怯地朝我走近,行礼时身子一歪似要倒下去。
身旁坐着的苏启旻登时绷直了身体,却碍于我在场生生忍下。
我不叫起她便不能起,只能屈膝站着。
苏启旻面露不忍:「安安,如烟她……」
我睨他一眼:「来人,看座。」
苏启旻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给如烟坐的椅子上铺了软垫,苏启旻瞧见后伸手来握住我。
「本宫的爱妻还是如从前一般温柔大度。」
我淡笑不语。
如烟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才一坐下就弹跳起身。
「啊……好痛……」
一声轻呼,听着人骨头都要酥了。
「发生了何事?」
苏启旻终是按捺不住冲到如烟面前。
软垫上的一根银针凸显出来,他当即冷了脸。
「盛安安,你这是做什么?」
我一脸无辜地走近,待看清那根银针后,我反手便一巴掌甩向身旁的婢女。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粗的一根针眼瞎了看不到么?」
我满脸气愤比苏启旻还要火冒三丈。
「爷,这桃红柳翠可都是您赏给我侍候在侧的,谁知道她们竟黑心至此要陷害我,想来如烟姑娘先前身子骨弱误食了有毒的果子,也定是这些下贱胚子干的。」
说着,我又看向那银针,面露惊恐。
「咦,这银针怎么变黑了,难不成有毒?」
如烟跟着也一晃:「太子哥哥,烟烟头晕。」
她这么急着争宠,真对得起我的成全。
苏启旻心头一紧,赶忙抱起如烟。
我眼看着他抱着那贱人出院,迎面就撞上宫里来的李公公。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深得皇帝信赖。
就连太子母妃荣贵妃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今天一早阿布就将长公主的消息送到,李公公会奉了皇命来太子府探望,要我好好准备着。
长公主果然是了解我的。
为让李公公看清苏启旻和如烟的苟且,好在皇帝面前替我说句话,我这才费心准备了这一出。
「太子殿下,您这是……」
李公公看着面前一幕尴尬叹气,苏启旻脸色顿时僵住。
我适时抹泪出场。
「李公公,还请您回去如实禀报父皇,盛安安福薄再当不起这太子妃,太子心有佳人如珠如宝地宠着,还请父皇下一道旨意赐如烟姑娘一个名分吧!」
我言辞恳切,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太子爷当初娶我时曾赌下誓言,此生绝不纳妾,若有违誓言当……当断子绝孙。」
「盛安安!」
苏启旻松开如烟挡在我面前,试图阻止我说下去。
我当即拔出匕首抵在喉间。
「我深爱太子,怎可让他违背誓言,如今唯有我死,太子方能光明正大地娶如烟为正妃。」
续弦不算妾,苏启旻早有这样的打算。
我说着便用力一划。
阿布眼急手快地拦下,刀锋只划破我的皮肤并没有伤及要害。
但此事再次闹大惊动了皇帝。
皇帝大怒,命御前侍卫亲自来太子府将如烟带走。
我身边的婢女也因犯错被杖毙,重新安排的几人都是荣贵妃亲自挑了送来的。
荣贵妃虽然是太子的亲娘,可她却不是个偏私的,若不是她心地纯善智慧过人,也不会生下长公主这样优秀的女儿。
她送来的人也少不了有长公主从中安排。
苏启旻被罚在宫中跪了一夜。
他气我让他难堪,回府后不肯来看我。
我无所谓的,身边少了他的眼线再没他添堵,刚好可以搜查证据。
几日后,太子奉旨进宫迎接西域使臣觐见,而本该一同前去的我却因有伤被他留在了家里。
正好,我可以带着收集好的证据偷跑。
几日没见到长公主,我还想跟她好好地道歉。
孰料,原本该在院墙外接应我的暗卫没了踪影。
府内一片寂静却透着一股子死气,我心中预感不妙。
「你拿着这些信件和账本去找长公主,她看到后自有安排。」
我将一应证据打包交给阿布,命他火速离开。
阿布却犹豫着看向暗一方向:「公主有命在先,属下当尽全力保护小姐。」
「他不比你熟悉殿下的行踪,你快走。」
话音才落,就见太子带人围过来。
「贱人,你果然有诈。」
太子身后跟着几个江湖打扮的男子 ,我猜想他们是药王谷的人。
我一个眼神阿布立马遁走,暗一等人现身掩护,好歹将阿布送出太子府。
太子冲过来对我动手,我仗着身后暗卫对他有恃无恐,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药王谷的人见不得光的招数太多。
11
我眼看着暗一中毒倒下,紧跟着其他人也一个个七窍流血没了声息,特别后悔自己的莽撞冒进,我就应该先和长公主合计商量的。
暗一他们出于责任护着我,是说过随时可以为我牺牲性命,可我却没想要他们死。
现在该怎么办?
苏启旻步步朝我逼近,眸子阴沉地滴出水来。
我捂着肚子朝后退去。
「苏启旻,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娶如烟入府了么,她那样的贱婢,永远也别想再踏进太子府。」
苏启旻抬起腿一脚踢在我腹部,我顿时跪趴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原本还想等着父皇生辰过后再处理你,如今看来你是一日也等不及了,既如此本宫便成全了你。」
他命人将我提起来,一手死死地卡在我喉咙处,阴鸷的眸子扫过我惨白的脸。
「托你的福,父皇近日又罢免了本宫手下两名官员,就连接待使臣这样的重任也落到了二皇子的头上,你不死本宫难泄心头之愤。」
我被他掐着难以呼吸,只能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放!」
「什么?」
苏启旻感觉不妙,但为时已晚。
暗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藏着的信号弹腾空,太子府上方一瞬间光芒亮起。
不消一刻钟,其他暗卫就会统统赶来。
还有京兆府衙的人,我要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太子虐杀我的一幕。
当然,我能不死最好。
苏启旻才察觉到有异,又听侍卫说书房暗阁里的东西没了,他整个人更是变得狂怒暴戾。
「盛安安,你想扳倒我,那就看看我们谁先死。」
很快,我被带到密室,看着四周的摆设和器具,我心里一凉。
这应该就是书中描写过盛安安被挖心的场地了。
我想拖延时间,苏启旻却早已用刀尖挑开我的衣领。
「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定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呵。
我丹田下沉一口唾沫吐他脸上。
「苏启旻,你就不怕我父亲和兄长将你大卸八块么?」
苏启旻刀尖一顿,看着我缓缓勾起嘴角,紧跟着便一用力。
「啊……」
胸口被刺,我心跳陡然加速,每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我的好太子妃,你父亲和兄长本也无心助本宫成就伟业,你以为本宫还会再给他们回京的机会么?」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苏启旻,你敢设计害我父亲兄长,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留着力气到阎王殿里去告状吧,黄泉路上别忘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何会从人人敬仰的太子妃沦为孤魂野鬼。」
我呸!
我愤恨之时,苏启旻再次施力。
他有心折磨我,刀尖一寸寸没入皮肉,便是死也要让我痛苦不堪。
密室四下不通风,我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更加无法呼救。
绝望之时,我面前突然闪过一张脸。
清冷绝色,似天神下凡。
她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就将苏启旻连人带刀一起弹开。
我跌入了长公主的怀里。
「长公主殿、殿下……」我朝她扯出笑容,希望她消消气别骂我。
奈何眼皮好重,是要死了么……
——
「安安,盛安安?」
「心跳还在,应该死不了。」
「什么叫应该,本宫要她立刻醒过来!」
「长公主莫急,微臣……」
耳边好吵,我不满地皱起眉心,很快脸颊被人轻拍了下。
「盛安安,你醒一醒?」
「疼。」
我困倦得掀不开眼皮,费力地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却不料只换来了「活该」二字。
「没死算你命大。」
12
真的是长公主,她嗓音虽冷却让我听了心安。
我嘴角挂着笑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床榻边上多了一抹身影。
「表姐?」
我试着起身却扯动伤口,疼痛难忍时被人轻揽在怀。
「还知道叫我一声表姐,你这蠢货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你真当苏启旻是和你闹着玩的?」
「我命阿布给你送信要你借着李公公在时离开太子府,你为何私自做主改变计划,就为了多找一些证据,值得吗?」
我自知理亏不敢言语。
苏雪琰扶我躺下,又喂我喝药。
依旧是一颗甜丝丝的糖莲子塞我嘴里。
「表姐,苏启旻伏法没?」
我知他是太子没那么容易倒台,可我这个镇国公之女,大夏太子妃都差点被太子弄死了,这还不能让苏启旻从位置上下来吗!
苏雪琰摇头,跟我说有药王谷的人出来替他顶罪,声称是他们想为如烟铺路这才冒险要杀我。
就算我能证明是苏启旻手持刀柄害我,皇帝手中的一碗水也端不平的。
我郁闷咬牙,苏雪琰知我心事,劝我静待时日。
「父皇下令将那几人斩首,安安,你别着急。」
我想起一事又问:「我腹中的孩子呢?还……在吗?」
其实对这孩子我并没多少感情,可他毕竟长在我的肚子里。
苏雪琰眸中闪过冷色:「孩子无恙,虎毒尚不食子,安安,这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我知她自责,苏启旻是她亲弟,她却不能约束他的心狠手辣行径,差点伤了我和孩子。
我心下复杂,倒也没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这孩子会是我在这个异界唯一的亲人。被苏启旻一脚踹到肚子的时候,是有一瞬的心悸,怕孩子没了。
「如此他们父子缘也算了了,孩子借他一点血脉权当还清了。」
我握着苏雪琰的手贴在脸侧。
「表姐,求你个事。」
苏雪琰眉心微蹙,我赶忙举手保证。
「我不会再以身涉险,我只是想让你接受这个孩子。」
「他长在我的肚子里以后一定会很像我,表姐切勿因为他爹是个混账就不喜欢他。你若顺利登基,我会带着这个孩子与我父一起戍守边疆,绝不参与王权争夺。」
苏雪琰曲指在我鼻尖轻刮了下。
「本宫在你面前,难道和太子一样阴毒吗?无论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本宫都会视若己出,给他该有的尊荣。」
有苏雪琰的承诺,我惴惴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我伤得重,静养了足足两个月。
期间苏雪琰命人将苏启旻的罪证一一列举并查实。
但因苏雪琰和苏启旻是同胞姐弟,为免他们的母妃荣贵妃责怪她不讲手足情,苏雪琰只好将事情透露给其他两个皇子。
借由他们的手将太子丑事宣扬出去。
然而,苏启旻也非等闲之辈,他手里同样握着兄弟的丑闻。
一时间皇子夺嫡大戏开演,你捅我一刀我踹你一脚好不热闹。
最终苏启旻被夺了太子之位降为恒王,但其他两位却被收押到天牢。
他之所以还能有个王爷位子当着,也实在是因为皇帝偏宠荣贵妃,不忍让心爱的女人伤心。
皇帝已年迈,同样不愿看着儿子们自相残杀。
原本计划风波一过便将他们各自发往封地,好歹富贵一生。
却不料苏启旻心狠手辣,买通狱使将手足残杀。
事后还造成他们认罪伏法自尽的一幕。
至此,他成了皇帝膝下唯一的儿子。
皇帝伤心之余也对苏启旻失望至极。
荣贵妃还想求情却被禁足,皇帝也再次贬苏启旻为贝子。
并且将他记名在前朝九王爷的名下,彻底断了他登基的可能。
「表姐,苏启旻如今已是被逼入穷巷,他定不会坐以待毙。」
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为了安抚我和国公府,月前皇帝也赐了我和苏启旻和离书。
我担心苏启旻会破釜沉舟对苏雪琰不利。
北燕与南越原本都和我大夏签过休战协议,可北燕皇帝突然驾崩,新帝登基后竟毁约开战。
南越世子夺位,同时越过边界引发战事。
我父兄原本已经请了圣旨回京,却不得不兵分两路应战。
这些全是苏启旻暗中操作。
「表姐,他如今连外敌都敢勾联,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我提醒苏雪琰要早做打算。
她伸手在我发顶轻拍:「我与你父兄一直有书信往来,你不必太过担忧,父皇那里也早有计划。」
不日,苏启旻在皇帝派人送他前往封地的路上遇袭,失踪了。
苏雪琰开始频繁进宫。
她越来越忙,我夜里等不到她回府总是难以入睡。
看到有工部兵部的大人来和同她在书房议事时,一颗心又提起来。
暗一死后由暗七接替他统管暗卫。
我每每问及他有关父兄和药王谷的事时,他总说长公主自有安排,叫我不要多思。
这狗腿子,明明吃的是盛家的饭却一心只听苏雪琰的。
孕期四月不到,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里被噩梦惊醒,总是苏雪琰被万箭穿心的画面。
13
这天,苏雪琰如往常一般早起入宫,我急忙追上她。
「表姐。」
初冬时节,呼出的气都泛着冷白。
「不在屋里围炉边坐着烤火,你出来干什么?」
苏雪琰解下身上披风将我裹紧,满眼的责备。
「你最近很是不乖,夜里可是又偷偷去书房了?」
她顾及我腹中有子不让我参与到争储中,可我总是心里难安想知道一二。
无奈只能趁她和众人议事时去门外偷听。
暗七和阿布恐打扰里面的人,只能悄声劝我离开。
我厚着脸皮磨一会儿,总是有用的。
就在昨夜,我听他们说如烟暴毙,可尸身被送到义庄后又离奇不见了。
此前因如烟是药王谷女,且除了和苏启旻不清不楚之外也并没有作奸犯科。
再加上朝庭并不想和江湖势力结怨,便将她扣在荣贵妃宫中数日。
想着万一哪一日苏启旻和药王谷生出叛逆之心,如烟或许还能当个筹码用。
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
「表姐,药王谷会一种易容术,便是你我这么熟惯也难拆穿真假,你这几日千万要小心,别着了贼人的道。」
想起书中盛安安死后被替代一事,我便心头一紧。
「好,我知道了。」
苏雪琰再三嘱咐我不能离开公主府后便匆匆离去。
我想将身上披风还给她时,她人已经走远了。
午后我靠在榻上小憩,陡然惊醒时,窗外已经飘起了细雪。
「云枝。」
我唤着近身婢女,却是另一道身影掀帘走近。
「小厨房新做了桂花糕,云枝取了就来。」
「表姐?」
我看着面前人怔住。
「怎么了,我早回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
苏雪琰扯唇笑笑,一边扶我坐起身一边继续道。
「苏启旻怕是会铤而走险,母妃不放心,叫我带你入宫去住,马车就在院外候着呢。」
说话间,一股淡淡的药香袭来。
我心神一震,不动声色避开她一些。
「荣妃娘娘思虑周全,表姐容我将衣物整理带上。」
我说着转身走到床边,手指却轻颤着叠不好一件衣服。
打开柜门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倒了边上一个摆架。
花瓶碎裂的声音尤为刺耳。
然,屋内外只有「苏雪琰」淡淡的安抚声。
「安安,小心别伤到你。」
「肚子越大人越笨,表姐别嫌我。」
我尴尬一笑,继续整理衣物。
云枝还没回来,阿布也不在门口。
就连暗七也不知所踪。
距离花瓶碎裂已过去半炷香了。
我知,他们都来不了。
围炉边「苏雪琰」还在静静地等着。
她没再催我,是因为她知道我根本就逃不了。
我趁她不备把手伸进枕下。
「盛安安,别给脸不要脸。」
腰后被尖锐的物体抵住,冰冷的嗓音却极其陌生。
「你是谁?如烟还是……」
我松开才握住的刀柄,指尖抚上刀刃,刺痛使我更加冷静。
身后的人嗤笑一声,逼迫我转身。
「别想着耍花招,除非你想一尸两命。」
14
听声音,不像如烟。
那便是药王谷的其他人了。
我慢慢地朝向她,双手举过头顶。
「别杀我,如烟在荣贵妃宫中喝过一碗红花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
我尽量让自己镇静。
「我腹中子可是苏启旻的血脉,她要当太子妃又或者皇后,这孩子都可成为她的助力。」
面前的「苏雪琰」笑了。
「放心,你暂时死不了。」
来人明显武功高强,且有内外接应。
否则院中不会一个侍卫都没有。
我自知打不过逃不脱,只能暂时配合。
马车当真驶向了宫门,「苏雪琰」出示了腰牌,顺利进入。
「荣贵妃正等着你呢,可别说漏了嘴。」
下马车前,她冲我笑得阴森。
我问她真的苏雪琰在哪儿,她却伸手过来解我肩上的披风。
「她呀,早晚会来见你的。」
我用力地揪住披风一角,眼眶泛红。
「她和苏启旻可是一母同胞,即便苏启旻不在意她的死活,荣贵妃也绝不会……」
「自古皇家无父子,换位思考你们未必就肯让太子爷好活。」
我眼看着她离开,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另一个「我」披着那披风去找长公主了。
荣贵妃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我观她左右侍女竟不敢轻信一人。
「安安,你手指流血了。」
突然,荣贵妃握着我的手惊呼。
我忙将手背后藏起:「一点小伤,娘娘莫要担心。」
天黑前,雪越下越大。
我站在廊下往远处看,只能看到一片静霭的白。
忽地,不远处亮起火光。
紧接着呐喊声震天。
苏启旻逼宫了。
得知此事后,荣贵妃气得捶胸唾骂。
「狼心狗肺的东西,陛下已然是对他网开一面,他竟如此不知好歹。」
「他以为他真能成事么?陛下若不是真心怜我不愿我中年丧子,那狗东西早不知死几回了。」
骂过后,荣贵妃又拉着我的手担忧不已。
「雪琰呢?她不会有事吧?」
「我就说让她留在宫中不要乱跑,陛下是有意让她继位才一再历练她,可她毕竟是个女子,那刀剑无眼她若再有个好歹,我真活不成了。」
我心下也早慌乱不已,却只能强撑着安抚她。
「娘娘放心,表姐是天神下凡历劫,不会出事的。」
宫外打斗持续已久。
蓦地,紧闭的宫门被人撞开。
「苏雪琰」前后簇拥着人跌跌撞撞走近。
「贱人!」
荣贵妃才要询问她身上的伤势,她便一巴掌朝我打来。
我看清她身上的披风,正是从我这里夺走的那一件。
原本雪白的狐毛领子上沾满了血水,披风一角带血的指印却依旧清晰。
定是长公主识破了她们的诡计,否则眼前的人不会如此气愤。
「我师妹被苏雪琰杀了,她才十五你知道吗?」
来人对着我愤怒咆哮,作势就要拔剑刺我。
「雪琰,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打安安?」
荣贵妃还当眼前的人是苏雪琰。
「滚开,如烟说了只要能帮太子爷成事,你们这些人就是统统死了都无所谓。」
荣贵妃被她一脚踹翻在地,震惊无比地看着她将面皮撕下,露出一张陌生阴狠的面容。
「你,你是谁?我的雪琰呢?」
荣贵妃被吓得浑身激颤:「苏启旻这个逆子,叫他来见我,我是他母妃,是生他养他的人。」
「他怎可如此绝情,他要杀了他长姐,便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娘娘,您冷静一下。」
我扶着荣贵妃起身,附耳相劝。
「苏启旻已经走火入魔,谁也难挡他登基之路,您若再激怒她们受苦的可是你我,您稍安勿躁,相信长公主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荣贵妃到底是见识过宫斗的胜出者,很快就稳下心神。
来人见我们没有哭泣求饶,似乎心有不满,竟命人打碎了花瓶堆在我面前。
「盛安安,你只要跪下求我,我就不杀你。」
15
她说她和如烟、如梦是自幼长大的师姐妹,如梦假扮成我的样子去找苏雪琰,结果命丧剑下。
「如烟呢?」
我环顾四周。
「她来,我就跪。」
今日,我定是凶多吉少。
可即便是死,我也要拉那贱人一起。
果真,我话音刚落屏风后走出一人。
「玉心?」
荣贵妃眼见着一身婢女装的「玉心」撕下面皮,朝她走来。
正是被她灌下一碗红花的如烟。
「玉心的尸体从义庄丢出去后大约是喂了狼,荣贵妃,我在您宫中数日,您当真是眼拙没察觉么?」
荣贵妃气得闭目。
如烟却凑近她耳边继续说道。
「我原本是没想要您的性命,毕竟您是太子爷的亲娘,可您灌了我一碗红花,您如此狠心我怎能不怨?」
「你这样的贱婢,不配给苏家传宗接代,我只恨那碗红花里没有掺一勺鹤顶红。」
荣贵妃伸手想扇如烟巴掌却被她扼住手腕。
「这样啊,我刚好准备了礼物要赠给你们,不如就让你选吧,猜猜这两颗药丸哪一颗里藏了剧毒?」
她说着,早已有人将一个木盒打开送到荣贵妃眼前。
「你也不必如此惧怕,万一你运气好挑了没毒的,日后还是能风风光光地当皇太后。」
荣贵妃看着木盒里的两颗丸药,气得哆嗦。
「杀父弑母,苏启旻,便是到了阎王那里,我也要告你一状。」
「真要杀了她么?」
如烟的师姐在旁烦躁出声。
「我早说多带几张面皮,若要是扮成这老妖妇的模样去,苏雪琰未必就能识破。」
「搞不好现在太子已经登上宝座了,这老妖妇只要看着儿子女儿健在,也不会这般哭哭泣泣地闹腾了。」
「如梦更不会死了。」
听着她的话,一股寒意自我脚底蔓起。
还好她们没有这样做,否则真搞不好苏雪琰会上当。
「太子那边自是由我交代,师姐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听这话头如烟是铁了心要杀荣贵妃了。
至于我,她更是容不得。
所以我断定,那两颗药丸都含有剧毒。
「我不选,士可杀不可辱。」
荣贵妃恨不能用涶沫星子淹死如烟。
「本宫日前早已知晓当年真相,你娘当初哪里是替我儿挡灾,分明是她被人收买在我儿粥中下毒,被陛下派守的暗卫发现后方才服毒自尽。」
「陛下不忍启旻知晓真相,故此隐瞒多年不说。」
「你不是身子病弱命不久矣吗?怎得这几日顶着玉心的面皮干活倒也利索,本宫看你和你娘一样善伪装,都是黑心肠的毒妇。」
「啊……你干什么?」
「想本宫死便叫苏启旻来亲自喂药,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心狠至此。」
如烟被骂到痛处,掐着荣贵妃的两腮就要将一颗药丸喂下去。
「住手。」
我颤着嗓音大喊一声。
如烟真停下动作朝我看过来时,我心慌得早已站不稳了。
谁人不怕死。
就算是无路可走时也想再拖一拖。
可如烟根本不给我反悔的机会,她娇媚的脸上笑容阴森可怖,一步步朝我逼近。
「急什么?还轮不到你呢。」
「不是说我跪了,就能不死么?」
我听着院墙外传来的号角声,似是有援兵到了。
「如烟,你最想羞辱的人一直是我,怎么你不怕等会儿苏启旻兵败,你没时间再对我动手么?」
如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有你和贵妃娘娘在手,苏雪琰即便胜了也得弃甲投降。」
「至于皇帝老儿,他中的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熬过今晚就算他命大。」
她语气笃定。
「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晚死几个月。」
说着,她冲我扬眉。
「跪吧,求我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能求你把选择的机会让给我么?」
我的话令如烟和荣贵妃同时愣住。
如烟的眼神像阴冷的毒蛇舌信子般扫过我腹部:「你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里,所以,让我来选。」
16
地上的碎瓷片锋利无比,我疼得额头浸满冷汗。
「安安……」
荣贵妃不忍直视地别开脸。
如烟却仍不解恨。
她命人将我拉起来,又撒了把盐在沾血的碎片上。
「继续跪,跪到我满意为止。」
身后有人在我腿弯踢了一下。
「啊!」
我跪下去时有碎片直接刺入骨缝,钻心的疼刺激得我差点晕过去。
「求我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答应你?」
如烟伸手揪住我的长发用力向后一扯:「盛安安,你实在不够聪明。」
「你放心,你死后会有人把你这张漂亮的脸皮撕下来,然后送到你父兄面前的。」
「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荣贵妃骂着骂着就哭了。
「国公爷,本宫有愧,若非本宫教子无方,又何至于此啊?」
血流了一地,膝盖也早疼到麻木。
只有头皮处还有一丝痛觉在。
我费力地张了张干涩的唇瓣:「求你,让我亲自选一颗药丸。」
「哈哈哈……」
如烟笑声放肆,旋即骇人的眼神落在我腹部。
「你真该死,可我却不想你死得太容易。」
她命人将药盒拿近,示意我可以选了。
我神志恍惚,生怕自己难以支撑倒下去。
「再拿近些,我,我看不清。」
我做出一脸犹豫状,在如烟等人看笑话时,突然伸手抓住两颗药丸,然后塞入嘴中。
「快,别让她都吞了。」
「这药蛊十年才得一蛊,可没有第三颗。」
如烟急得大喊出声,有人把手指伸到我嘴里。
我拼了命地咬住,很快尖叫声响起。
我脸上挨了巴掌,太阳穴被钝器猛砸。
一阵耳鸣声中,我看到有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中如烟胸前。
她瞪着眸子满眼惊诧。
很快,无数支利箭像流星一样落下。
如烟和她的师姐妹被射成了筛子。
而我和荣贵妃却毫发无伤。
「三哥,四哥……」
我看到有人顶着风雪冲进来,两张相似的面孔上满是焦急。
骑射如此精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表姐,在哪儿?」
我问话的时候,嘴角已经有血溢出。
不确定是盛弘凯还是盛弘旋,一边笨拙地用手帮我擦去血渍一边急得落泪。
「小安,你挺住,大哥二哥还在边疆,父亲和小五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娘身子弱也骑马同行,你不能丢下我们……」
「小安,是三哥来晚了,三哥对不住你。」
滚烫的泪水落在我脸上,我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句作者。
这么好的一家子,为什么非得让盛安安惨死。
这等于剜了多少人的心啊。
还有长公主。
她这些日子对我太好了。
我担心我走了她的好没处给,会很失望的吧。
「对不起,来世我再报答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再当哥哥们的小棉袄。」
我边说边吐血,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把苏启旻剁碎喂狗。」
然而,我说完后竟也不吐血了。
三哥四哥正庆幸时,我突然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像针扎一样的疼从心脏处传来。
绵绵密密时而令人无法呼吸,时而又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我伸手胡乱地抓挠着,毫无用处后只能在地上不断翻滚。
三哥四哥两个大男人都按不住我。
最后还是荣贵妃命人拿了床被将我裹住绑在床榻。
「暂时只能这样,不然由着她折腾下去会伤及孩子的。」
太医围着床边跪一圈,硬是没一个查清病因的。
我嘴里被塞了棉布,以免疼痛难忍时咬到舌尖。
不能喊不能动,我疼得眼泪直流。
这个时候我多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潜意识里她一定有办法救我。
17
苏雪琰是天亮来的。
一场生死对战。
庆幸她和皇帝早有安排,可依旧是险赢。
起初苏雪琰和皇帝调兵遣将,让苏启旻认为他们把所有的兵力都用在了京城的防卫上。
结果他倾尽全力打了进来。
然而父亲和五哥早已埋伏在外,只等着将逆贼一网打尽。
三哥和四哥是端了药王谷的老巢才赶进宫的。
一切都计划得刚刚好。
公主府和荣贵妃处实属意料之外。
以假面皮易容之术先前闻所未闻,便叫如烟等钻了空子。
苏雪琰在亲手将苏启旻拿下后方从对方口中得知他们的损招。
她气急败坏地赶过来,站到床边时整个人都冒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如烟可还活着?」
她越平静,说明事态越严重。
三哥上前将发生的事简单陈述。
荣贵妃熬了一夜早已累倒在床上,却在知道苏雪琰来后强撑着过来。
「雪琰,安安都是为了救我。」
「那该死的如烟谎称一颗药里无毒,她识破对方诡计,硬是抢着将两颗都吞了下去,她是怕我……」
「都是本宫无用,拖累了这孩子。」
荣贵妃哭着说如果不是担心她受折磨,我应该有其他法子拖延时间,不至于受那么多罪。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苏雪琰伸手想要取走我嘴里的棉布时被荣贵妃拦下。
「不可,她疼得厉害,会伤到自己的。」
苏雪琰却坚持。
她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糖莲子,捏在指尖递到我嘴边。
「你疼得厉害也别咬自己,咬我的手,我不怕疼。」
我轻轻地张开嘴,含住那一颗糖莲子,连同她的指尖一并含住。
「安安别怕,我一定能寻到神医救你。」
我轻轻点头,想要冲她笑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太医熬了安神的汤药来,想着我服下能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药效上来时,我强撑着理智听到苏雪琰询问三哥四哥药王谷可还有活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二人遵照殿下旨意确保无一人活着逃走。」
不仅是药王谷,荣贵妃宫里的人也被清算干净。
三哥四哥早在药王谷拷问出了如烟的计策,这才一路赶来直奔贵妃宫中。
他们精于骑射,却也提着一颗心怕来不及救我。
这句话像刀尖一样刺入苏雪琰的五脏六腑。
她扶着桌角俯身,一口黑血呕出。
「这药蛊出自药王之手,怕是世人皆不可解。」
一句点醒梦中人,三哥四哥顿时后悔不已。
「该死的,他们隐瞒了药蛊没说。」
「是我兄弟二人太愚蠢,竟想不到这一点。」
苏雪琰苦笑自嘲:「怪我,只想着不留祸根,却没想到留一条退路。」
渐渐地,我沉沉睡去。
闭眼前,我想,没人能解这蛊毒,我会硬生生地疼死吧。
18
第二日娘和父亲都来看我。
三哥四哥带着五哥去找神医了。
神医一词只在江湖听说过,是否真有其人并不可知。
娘摸着我被汗浸湿的小脸心疼不已。
「我可怜的安儿,娘无用替不了你。」
书中写国公爷虽年过五十但却英姿不改当年。
可此刻,他两鬓生满白发,眉眼沧桑,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安儿,是爹没护住你。」
我伸手想要擦去他们脸上的泪,却力不从心。
「爹,娘,我错了,我不该一意孤行嫁给苏启旻,好在陛下赐了和离书还我自由,来世投胎重新做人,我只盼还能成为爹娘的孩子。」
希望还能再遇到长公主,叫她一声表姐。
这药蛊实在是阴毒,太医诊说三五月内不会叫人丧命,却是疼痛难减。
像如烟说的那样,苏启旻早在两年前暗中投毒给皇帝,他再难撑过数日。
苏雪琰在众人力举之下接了诏书,不日便会登基。
她想接我到公主府,我不愿。
「安安,你要不听话了吗?」
「表姐,你要坐稳那位子,很辛苦的。」
再照顾我这个病秧子,身体怎么吃得消?
太医说疼不死人,可我几次三番生出了结自己的念头。
况且三五个月很快的,我怕到时候再和她分离,她会比现在还要难过。
「安安,早知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不要皇位,一早带着你远游山水,或许会避开祸端。」
她握着我的手,一向冷僻孤傲的女子,竟然也会红了眼眶落泪。
我摇头劝她。
「表姐,你信命么?」
她摇头。
我轻声道:「不信不行的,你生来就要为百姓造福,为江山社稷劳累,有些事你避得开一时避不开一世。」
「而我,只要看着你稳坐高位,受万人敬仰朝拜,就心满意足了。」
苏雪琰登基那日将镶了金边的玉牌赐给我。
并当众言明,见玉牌如见她亲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也不能为难我。
我握着玉牌跟她自夸:
「等到了边疆,我病好之后定随父兄为表姐开疆拓土,也好让我逞尽威风。」
苏雪琰看着我不语,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阴郁。
三天前五哥独自归来,他说他们找到了神医。
只是那人脾气古怪不愿踏足京城,父亲母亲在看过三哥四哥的书信后,决定带着我离京去求医。
苏雪琰知晓后在我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孩子生下来,送给我养吧。」
我点头应下。
她俯身捏了捏我脸侧:「京城的糕点铺最是闻名,你回来我带你吃个遍。」
我再次重重点头。
随父亲母亲离京那日,又是漫天雪花。
我缩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听到车夫与城门守卫互言后,我方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高高的城墙上,一袭浅银色朝服尤为显眼。
离得那样远,我仿佛仍能看清她清冷绝佳的容颜。
她在勾唇浅笑。
唇形微动间我听到她说:「小骗子。」
番外 1
十年后。
一个眉眼清秀身形壮实的男娃拿着一封书信回京。
他叫苏经年。
是当今女帝苏雪琰亲自赐名。
苏经年带着盛安安的亲笔书信找到苏雪琰。
他一头磕在地上,抬眸声音洪亮地叫了声:「姑姑。」
「我娘怕我幼时顽劣扰了姑姑,方才叫我在边塞跟着外公和几位舅舅勤加苦练,待我识字懂礼后才可进京。」
苏雪琰颤着手将他扶起,张嘴想问一问盛安安的事,又咽了回去。
「姑姑,看信吧。」
「好。」
十年,苏雪琰从未派人去边疆打听盛安安的事。
也不许任何在她面前提起盛安安。
盛安安心里清楚,她是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信里,盛安安没有长篇大论,只言简意赅地告诉她。
她身上的蛊毒确实不好解,神医也没把握救活她,因此她才没有给她书信。
以免希望越多失望越重。
同信件一起带回的还有那块金镶玉的玉牌。
盛安安在上面系了红绳,求她一定要收回玉牌,切勿赐于他人。
苏雪琰握着玉牌再次踏上城墙。
她望着十年前盛安安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语。
苏雪琰登基后始终一人未曾嫁娶。
苏经年被她收为义子,封为靖王。
又一个十年,边境再起战乱。
靖王亲率大军远征。
战后他身披铠甲独自来到边疆的一个小村落里。
那里人口凋零,却风景独好。
山水环绕间,一块小小的墓碑不显不露。
「娘,母后叫我来时给你带样东西,你看着可会欢喜?」
他自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打开铺在墓前。
上面静静地躺着几颗糖莲子。
备案号:YXX1B552vRPHBBBkwn3I6z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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