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缝合
缝合
嫡女归来兮:真假千金的较量
梨落见赵枝雅的情况不妙,也不敢耽搁,快步往门口跑去。没跑多远,又被苏清欢喊住了。
「听说秋容姑姑常在母亲用的马车里放针线,你悄悄问她有没有蚕丝线,若是有,便取来,若是没有,便立刻去外面买。」
梨落忙点头:「有的有的,小姐放心!」
见她出了门,苏清欢这才看向刘神医:「待会儿我缝合之时,还请先生好好观看,待会儿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这是您医治的。」
「这可万万不可啊!」
刘神医震惊了一瞬,随即忙拒绝,「老朽怎可厚颜无耻,窃取您的功劳。」
「先生高义,只是您也知道清欢的难处。」
苏清欢皱了皱眉,「世人皆知我是在乡下回来的,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若是我突然暴露出这样绝妙的医术,定会被人盯上。各种盘问自是不必多说,若是有人因此生事,寻我的麻烦,我必百口莫辩。」
苏清欢看着他,语气诚恳,「先生学医乃是为救人,您帮我,也是救我,为何不肯?」
刘神医与她相处这么久,也清楚她的为人,身为楚家家臣,他亦是知道苏清欢的处境,可到底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他一生坦荡,又怎能做出盗窃他人功劳之事呢?
苏清欢也了解他的固执,试图说服他:「此事了后,我会将这缝合之法教授于您,日后若再有人请您用此法医治,也不会露馅,陷先生于不义。」
闻言,刘神医更是连忙拒绝:「承蒙小姐心怀天下,将金针刺穴这一绝技教授于老朽,哪里还能再学这个!这可是真真的失传了几百年的东西啊!」
「医术一道,本就是为救人,若是因着这是失传的东西,我便死守着不肯教给别人,岂不是违背了医道?」
苏清欢态度诚恳,「我教授于先生,先生再教授于旁人,那将有更多的人因此受益,于我而言,也是莫大的功德。」
刘神医面带犹豫,没接话。
苏清欢的此番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从医几十载,见过众多因无法止住血而在他面前死去的人,他一生也在寻求一个法子想解决这个问题,却一直不得章法。
现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无疑是心动的,可到底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梨落端着一个针黹盒进来了。
事不宜迟,苏清欢知道刘神医的性子,索性也不再劝,只道:「如今表姨性命垂危,不可久等。不管先生同意还是不同意,且先瞧瞧清欢如何医治吧。」
刘神医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那么多的时候,点头应允。
梨落将东西放下,苏清欢立刻上前,将针放在烛火上消了毒,这才取了银白的蚕丝线穿针。
好在侯府用的针也是银针,倒是不会比她先前用过的差多少。
穿好线,苏清欢便上前,用干净的纱布按住伤口,快速下针。
鲜血瞬间将白线染红,同时,也染红了苏清欢细白的手指。
梨落在一旁瞧着,早就面无人色,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
一块纱布被鲜血浸透,苏清欢扔到早就化成血水的木盆里,面色沉稳的吩咐了一声:「纱布。」
半晌,也不见有人动,苏清欢蹙眉朝梨落看过去。
见她闭着眼睛,把头扭到一旁,半点不敢朝自己多看,无奈叹了一口气。正想自己动手,便见一纱布被递到了面前。
刘神医神色虽然比梨落好上许多,却也有些发白,许是医者,即便是心中已经大骇,也能在患者面前保持镇定。
苏清欢朝他点点头,正想接过纱布,心思一转,对刘神医道:「我一边按压止血,一边缝针,实在拖慢进度,不知先生可否帮忙按住纱布?」
对患者好的请求,刘神医不会拒绝。
他应了一声,上前,只消抬眼一看,便知道该如何做,然后按下了纱布。
苏清欢二话不说,立刻继续缝针,速度果然比方才快了许多。
方才不过是远远的看着,刘神医便觉得头皮发麻,如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才知道方才不过是尔尔。
他亲眼看着苏清欢把外翻的皮肉拨正,一双手已经被献血染红,但是捏着针的手指却是稳稳当当,半点都不见颤抖。
这到底是多么强悍的内心,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就连他,都自愧不如。
只因面对的,不是什么旁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两个经验丰富的医者配合,缝合伤口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缝合好了。
而刘神医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他这时才发现,方才还不断往外涌的血,已经止住了,竟是比金疮药的效果还要好上几百倍。
如此,他更是震惊,若是这样的本事用在战场上,那我们战士伤亡的人数,将大大减少。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洗了一口气,问苏清欢:「敢问小姐,如此处理的伤口,几日可恢复?」
苏清欢正净着手,听出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颤抖,心中略微思索,便道:「表姨身子孱弱,须得半月余才能养好。若是体格强健者,五日七日即可愈合。」
刘神医震惊。
方才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在心里也略摸估计过,此法子比金疮药好上许多,能有它一半的时间便极好,没想到却是如此之快。
「那若是配上金疮药一起使用……」
「将事半功倍。」苏清欢笑着接道。
刘神医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清欢此时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浅笑道:「此法不仅可救一个患者的性命,用好了,亦可解救天下黎民苍生,先生还要犹豫吗?」
见刘神医神色已然松动,苏清欢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此法我本来就想教授给先生,但清欢心知先生不会轻易接受,这才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今日一事,既能解我之困,又能解先生之难,岂不两全其美?」
见苏清欢言辞恳切,刘神医心中对她的敬佩之意更是深了三分,当下拱手一拜:「二小姐如此深明大义,老夫却之不恭了。也罢,都说达者为先,二小姐这个师傅,我可是认定了。」
苏清欢连忙回施一礼:「万不可如此,先生高义,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清欢占了便宜,还要多谢先生解我之围呢。」
刘神医内心也不断感叹,虽说这二小姐刚被接回府不久,可到底是侯府的嫡女,可比那位名声在外的才女强的多了。
大穴不可封闭太久,好在麻沸散送来的及时,苏清欢回身取了针,又让梨落伺候着喂了赵枝雅喝药。
这麻沸散是刘神医根据华佗原来的麻沸散方子改的,药量小一些,给患者喝下后,只会止痛,不会陷入昏睡。
梨落一直守在她身边,看到她睁眼,忙向自家小姐回禀:「小姐,表姑娘醒了!」
苏清欢和刘神医闻言都走到床边,苏清欢给赵枝雅搭了脉,见没有旁的病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歉意道:「表姨此番受难,也是清欢考虑不周,你放心,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养几个月便能好,只是,」
苏清欢顿了顿,「只是,表姨,命是自己的,这次是刘神医在旁,能够及时救治,下次可就说不定了。」
苏清欢这话虽然入耳有些不顺,但是话里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赵枝雅勉强笑了笑:「你放心,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会再做傻事。」
苏清欢看她神色不似做伪,便叫梨落开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周氏立刻进来,见苏清欢站在门口,便拉着她的手问:「我家枝儿如何了?」
苏清欢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抚开他的手:「表姨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身子有些弱,受不得吵闹。」
「不是我夸口,咱们欢儿就是个福星。」
周氏拉着她的手,眉开眼笑,「前头若不是欢儿进来,恐怕事情还不能如此快地解决。」
梨落暗地里点点头。
这三句话里两句都不靠谱的舅奶奶终于说了一句在理的话,此番若不是他家小姐出手,这表姨恐怕已经香魂归去了。
心知苏清欢不喜欢这些应酬,梨落上前扶住周氏:「舅奶奶,表小姐已经醒了,要不然您先进去瞧瞧她?」
「这么快就醒了?」周氏惊讶,忙往屋里跑。
一进屋,看到赵枝雅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想起前头端出去的一盆盆的血水,一下子扑到女儿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狠心的东西,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要寻死?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难道你要让我这么大岁数,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啊?」
梨落撇撇嘴,对周氏这位舅奶奶很是瞧不上,自家女儿受婆家如此虐待,却还要逼着她不能和离,天底下哪有这么当母亲的。
赵枝雅低着头,没有说话,也不看她。
一向强势的母亲在自己面前作出如此姿态,赵枝雅内心虽然有些酸楚,更多的却是心寒。
自己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凭什么兄弟们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自己就要受如此屈辱。
若是当真心疼自己,她又怎么忍心看自己受这么多苦,还要让自己继续忍受?
想到这里,赵枝雅不免又是一阵心酸,慢慢转过身子,不想看周氏表演这母女情深。
看到赵枝雅如此,周氏顿觉脸上无光,想要斥责她,又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一腔愤怒只能撒在钱氏母子身上。
见钱涛和王氏跟着进来,便高声嚷嚷起来:「钱涛这个没本事的,自己身子不行,还敢诬陷我女儿不能生养!我这女儿那点儿不好,自嫁到你们钱家,一直恪守本分,孝敬公婆,更是不惜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家用。你们可倒好,竟然对她如同对待仇人一般。」
「你钱家的财产有多少是我女儿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如今我女儿要跟钱涛和离,你们赶紧地把钱还回来,要不然咱们就报官,我看你钱家还怎么立足!」
周氏越想就是越觉得这婚必须得离,不说赵枝雅的嫁妆,就是最近这几年她从侯府要来的银子就不在少数,全要回来是不太可能,但就算是只要回来三成,也有个几百两银子了。
有了这几百两银子,府上的日子也宽裕许多。
王氏和儿子钱涛进来,本就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只因在外头,楚琼霄的脸色难看得紧,气氛压抑,不如进来瞧瞧,也算在侯府面前做做样子。
但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周氏的谩骂,老底被揭个底朝天,两人脸上都挂不住。
那王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听见周氏如此叫嚣,也不管自己身处何地,便同周氏理论。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她赵枝雅嫁给我儿便无所出,如今莫名其妙出现了个什么大夫,便敢说是我儿身体有疾所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来欺负我们的?」
「哼,这样的儿媳我们钱家不要也罢!只是想要和离,先拿银子来,赔偿我儿声誉。」
王氏眼珠转了转:「少于三千两银子免谈。」
她自觉这话说的在理,也不管苏清欢和楚琼霄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你失心疯了不成,竟然张口就要三千两银子,凭你钱家也配!」周氏闻言,顿时跳了脚。
王氏也不甘示弱,跳起来就骂:「我们哪里不配?今日若是那些胡言乱语传了出去,还叫我儿如何做人?三千两银子已是看在你我亲家多年的份上,若是再敢多言,没有一万两,赵枝雅就别想从我钱家的大门出去!」
王氏也是算盘打的啪啪响。
他儿子不能生育的事情已经透露了出来,以后再找媳妇儿也是不好找,如果周氏不同意拿银子,那赵枝雅还是她的儿媳妇儿。
若是周氏给了燕子,那她拿一百两出来买个儿媳妇儿也是划算。
左右都是她赚了。
苏清欢听出王氏话里的意思,也十分佩服她的厚脸皮。
两人说不通,竟当着众人的面拉扯起来。
楚琼霄一进来,就看到如此嘈杂的场面,顿时眉头一皱:「病人需要静养,当着她的面,你们就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周氏和王氏正争执不下,见楚琼霄进来,立刻拉扯着对方来找她评理。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楚琼霄头都大了,半点儿都不想掺和进去。
秋容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忙将两人挡在一边,陪着笑道:「在二位面前,我家夫人到底是个晚辈,这件事儿可不好,我家夫人出面。二位还是找个族里的长辈来处理吧!」
「我家夫人担心表小姐的身子,特进来瞧瞧,二位老祖宗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就先放我家夫人进去吧!」
见秋容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两人也不好再拉扯着楚琼霄说话,只能把身子往旁边一让,眼睁睁的见着她进去了。
梨落极有眼力见儿的给楚琼霄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上。
赵枝雅见她过来,想起身却被秋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快躺着,」
楚琼霄帮赵枝雅掖了掖被角,浅笑着安抚,「表妹若是觉得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尽管告诉刘神医,他的医术在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莫要自己强忍着。」
「多谢表嫂,给表嫂添麻烦了。」赵枝雅红了眼眶。
她也是没想到,最后帮她的,竟然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嫂。对楚琼霄,她是感激的。
再看在外面与钱涛母子两个争论不休的周氏,赵枝雅不免自嘲落泪。
钱钱钱,银子永远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性命都不若一锭银子来得值钱吧,或许当真不如方才一头撞死了干净。
楚琼霄没瞧出来她神色的变化,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说道:「老夫人那头还惦记着,若是没有旁的事,那我便先带着欢儿回去了。」
「是我不中用,还叫老太君惦记着。」
赵枝雅勉强笑笑,「等我好了,亲自去侯府给她老人家请安。」
「那老夫人可日夜都盼着你来。」楚琼霄笑道,回头叫苏清欢,「跟你表姨道个别,咱们就先回了。」
苏清欢福身行礼,一抬头,见她眼神里温润的光早已消失不见,心道不好。
许是叫那周氏和王氏闹得,她这位表姨恐怕又生了求死的心!
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怎么能叫她再白白的送了性命!
便对赵枝雅温声说道:「表姨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赵枝雅下意识的问道。
苏清欢勾了勾唇,福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呢,大仇还未报,你难道想让钱涛母子继续逍遥不成?」
赵枝雅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的看向苏清欢。
她没想到,苏清欢竟然轻而易举的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还如此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叫她不得不听从。
只是,苏清欢丢下那句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去扶楚琼霄。
她相信赵枝雅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只要给她机会,这个女人必定会明白应该怎么做。
楚琼霄见她起身离开,便知赵枝雅暂无大碍,母女二人出了门,只叫秋容去跟周氏和王氏打了声招呼,便丝毫不管那吵作一团的三人,径自上了马车离开。
毕竟,她娘俩儿是来调查的,不是来当县令管人家的家长里短的。
马车上,苏清欢抱着母亲的一侧臂膀,依偎在她身边,而楚琼霄也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女儿的小手。
两个人虽未说话,气氛却十分温馨。
坐在一旁的梨落瞧见了,偷偷和秋容咬耳朵,秋容抬眼瞧了苏清欢和楚琼霄一眼,笑着拍了一下梨落。
两人的互动被楚琼霄瞧见了,笑问道:「你们二人躲在那角落里说什么悄悄话,不能叫我们二人听见?」
梨落忙去拉秋容,可秋容却不给她面子,笑着回道:「梨落说咱们小姐躲在夫人您怀里的样子,就像个还在吃奶的娃娃。」
楚琼霄没忍住笑出声来,低头瞧了瞧苏清欢,点头道:「被你们二人这么一说,倒是真像。」
不用抬头,梨落便感受到了苏清欢不善的目光,吓的半点不敢看她。
苏清欢轻哼一声,非但没有直起身来,更是往楚琼霄怀里钻了钻,娇声道:「在母亲面前,谁又不是小孩子?我便是出嫁了,在娘亲面前也是个孩子。」
她抬头,问楚琼霄:「是不是,娘亲?」
说罢,又紧了紧抱着母亲的手,这下子连楚琼霄都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们欢儿永远都是娘亲的小娃娃。」
说着,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对于苏清欢,她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害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偏生这个孩子又是这么懂事,她如何能不更疼她。
一想到那出嫁后受尽屈辱的赵枝雅,楚琼霄就一阵心疼。
若是她的欢儿因她的失误,被以后的婆家瞧不起,受尽屈辱,她定不会就此看着。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
不,她定会给她的欢儿寻一个好夫君,敬她爱她,如自己这般待她如珍宝,否则,她宁愿她的欢儿不嫁人!
反正,她有的是银子铺子庄子对她的欢儿傍身!
马车跑的飞快,不多时,母女二人便回到侯府。
先去了长寿院,将调查得知的真相一五一十的禀明。
苏老夫人听完,脸色不太好看。
这么多年,她给了这周氏大把的银子,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叫一个穷酸的刁妇耍弄的团团转,岂不是连自己都要被贻笑大方?
她恨不得把周氏叫到跟前来大骂一通,舒舒这口郁气。
「枝儿听说您也为她使了不少的心思,说等着身子好了,就来给您请安。」楚琼霄又道。
「她有心了。」老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句,似是累极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红姑会意,悄声对楚琼霄和苏清欢道:「老夫人方才又头疾发作,很是折腾了一番,想必现在得了表小姐的消息,心里安定下来,能睡下了。」
「夫人和小姐不如先回去歇着,待老夫人醒了,老奴禀了老夫人,再做打算。」
楚琼霄点头:「此事已告一段落,老夫人也为此担忧了不少时日,待她醒了,不必同她多说了,免得又要操心,耽搁了身子。」
「哎,还是夫人想的周到。」红姑笑着应着,去扶楚琼霄。
楚琼霄和苏清欢要不多留,朝着老夫人的方向福了福身子,这才出了门去。
红菇将人送出门去,小心翼翼地回来,轻轻地拍了拍老夫人的肩膀,小声道:「老夫人,夫人和二小姐回去了。」
苏老夫人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内里一片清明,并无半分混沌困意。
他神色难看,冷声道:「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我那不争气的表妹竟被人如此玩弄,此事若是不闹大还好,若是闹大了,知道我也牵扯入其中,还不知要平添多少笑柄。」
「您莫要多想,便是说破天去,您对她也是仁至义尽。」红姑小心的帮他揉揉肩膀,「就连她赵府也不知这内里详情,哪能就笑话您了?」
老夫人的心里宽慰了许多,脸色却依旧不是很好看:「如今,正是嫣儿重要的日子,半点差错都不能出。我这头谨小慎微的,若是从这里出了岔子,我找谁评理去?」
「老夫人宽心,舅奶奶虽然跟您有些关系,但到底不是近亲血脉,今儿个不过是夫人看在您和舅奶奶的关系上,去帮了表小姐一把,与咱们侯府可没有关系。」
红姑手下愈发的轻,「便是看在外头那越演越烈的舆论上,也没有旁人敢从中作梗。」
这话确实说在了苏老夫人的心坎儿上。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太子府那边也没有人出来辟谣,这便是有门儿了。只要苏语嫣自己不出什么大的岔子,那太子妃之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么想着苏老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挥挥手让他停了手,「只盼着嫣儿自己争气,在来日的公主府宴会上出出风头,将那些不服气的压下去。」
红姑笑道:「大小姐可是老夫人您亲手教出来的,所以只有您年轻时一半的风采,但也是这京城里独一份的了。」
「你这不要脸的老蹄子,竟打趣起我来了。」苏老夫人笑骂了一句,捻了一颗葡萄扔了过去。
红古眼疾手快的接住,笑着说了一句:「奴婢谢老夫人赏。」
苏老夫人又骂了一句,这才心里畅快了许多。
此时,楚琼霄和苏清欢母女二人已经回了楚琼霄的院子。
一连喝了两碗丫鬟沏的明前龙井,苏清欢这才算是解了乏。
秋容和梨落绘声绘色的同院子里的嬷嬷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众人一阵唏嘘。
秋容笑道:「这下好了,以后再也不怕这舅奶奶上门来打秋风,难为咱们夫人了。」
众人皆是连连点头,想起周氏那胡搅蛮缠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怕。
可想到赵枝雅求死那一幕,楚琼霄原本高兴的心也淡了不少。
身为女子,三从四德虽是要紧的,可真要是碰上钱涛母子这样的狠心人,又有谁像赵枝雅这样幸运,能遇到救她性命之人呢?
楚琼霄叹了口气,看着乖巧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眼神愈发慈祥。
她爱怜的摸了摸苏清欢的手,语重心长道:「欢儿,娘不求你高嫁,但求我的女儿能够遇见一个真心真意对待她的人,如此娘才能放心啊。」
楚琼霄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实在不行,咱们招个上门女婿也好!」
苏清欢哭笑不得:「招个上门女婿,您不怕他和哥哥争家产?」
「怕什么,女儿要娇养,让你哥哥自个儿出去建功立业去,娘的产业都留给我们欢儿!」楚琼霄瞪了瞪眼,说的半点不留情面。
苏清欢在心里默默的为苏清越点了根蜡,顺着楚琼霄的话哄她:「若是如此,那我就将娘亲接到身边,咱们母女二人还在一块儿。」
「好好好。」楚琼霄也很是高兴,顿时忘了方才因赵枝雅而起的郁郁心思。
看着母亲终于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苏清欢不由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此后一连几天,府里府外都相安无事,苏清欢也难得闲了下来。
每日晨昏定省后,她先是陪楚琼霄说一会子话,便回到她的红药阁看书,或是去百草堂传授刘神医她的缝合之术,也算过得充实。
这日午后,阳光甚好,苏清欢摆了茶案,一边闲闲地翻话本子,一边陪着楚琼霄。
突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却看见红姑急急忙忙推门推开院门而入。
梨落几人给她见礼,红姑随意一点头,便三两步上了台阶,给楚琼霄和苏清欢行礼:「奴婢给夫人请安,给二小姐请安。」
红姑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多年来稳重自持,哪里见过她如此惊慌的样子?
楚琼霄和苏清欢对视一眼,心里不免一紧,问道:「可是如此惊慌,可是母亲她……」
「是奴婢失礼了,老夫人无事。」红姑见楚琼霄误会,赶紧解释:「是那周氏,又上门了。」
红姑咬牙,眼神里带着的蔑视,仔细瞧还有几分愤恨。
苏清欢诧异:「上次我与母亲查明他们家的事儿,她怎得还来?莫不是我们当时没查明白。」
「哪里是夫人和二小姐的错,」红姑忙道,「是那周氏说她女儿在婆家时,没少出钱出力,因此和离后定要拿回全部财产,钱家不依,周氏便来求老夫人。」
说到此处,红姑更是气愤:「谁知她太没有规矩,竟让老夫人动了气。如今,老夫人头疾发作,正难受着。而那周氏不管不顾,还在长寿院里大吵大闹,奴婢没有法子,只得寻个由头出来请夫人出面解决了。」
苏清欢闻听老夫人被周氏气着了,心底不免升起一阵快意,可也怕老夫人真的出事,那她母女可要背这口黑锅了。
「母亲,女儿陪您过去瞧瞧。」
苏清欢知道自家母亲的性子,若是自己不跟着去,恐怕又要被那周氏欺负了去。
索性就在楚琼霄开口之前先开了口。
说罢,不等她应声,就吩咐道:「梨落,去我妆奁里拿一瓶丸药,随后快点赶来长寿苑。」
楚琼霄见苏清欢已经安排妥当,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应着,对红姑点头道:「如此。那我们赶紧去瞧瞧吧。」
「哎!哎!夫人,二小姐,您可得好好劝劝老太太。」红姑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扶着楚琼霄,往长寿院赶去。
刚到了长寿院,还未进正厅,便差点被一直飞来的茶碗砸到。
那只碗贴着苏清欢的手飞过,她疼的「嘶」了一声,楚琼霄忙紧张的上前检查:「怎么样?伤在哪儿了?」
苏清欢摇摇头,朝她安抚一笑:「我没事,咱们进去吧!」
红姑怕又出什么岔子,首当其冲进了正厅。
她心里惦记着老夫人,丝毫不将苏清欢放在心上。
楚琼霄和苏清欢跟着进了门,被屋里这混乱也是惊了一瞬。
饶是苏清欢见惯了大场面,可看见平时端庄严肃的祖母气得鼻歪眼斜,而那周氏竟然坐在地上的样子,也不禁诧异。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先是借着探视,以左手抚着老夫人的背,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给老夫人搭了搭脉,确认老夫人暂无大碍后,才走到周氏面前。
苏清欢身量本就高,又不似寻常千金小姐柔弱,此时居高临下,倒是把正在耍无赖的周氏给唬住了。
意识到自己心生胆怯,周氏不由得黑了脸。
苏清欢明明是个小辈,却怎得让她害怕起来?
苏清欢冷冷地开口:「舅奶奶怎么坐在了地上?我们侯府向来规矩重,断不能这样对待亲戚,否则传出去,我侯府岂不是清誉受损?清欢是小辈,扶您起来坐可好?」
言罢,也不管周氏是否同意,便把她搀扶起来。
周氏打点了主意要撒泼,让苏老夫人同意帮自己,哪里能这么轻易的起来?
苏清欢见她不老实,手下在她穴未上一按,她便不由自主的被「搀」了起来。
周氏心里不免嘀咕,这二小姐怎得这么大的力气。
想了想,心里又不免鄙夷,到底是从乡下回来的,从小干惯了力气活,这一身的力气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苏清欢也不惯着她,一把把她按在椅子上,又在她身边坐下。
「舅奶奶此番前来,可是为了表姨和离之事?」
苏清欢低眉,拿起案几上的茶啜了一小口,便回头盯着周氏,「我与母亲上次也为表姨洗刷了冤屈,为了给表姨养身子,这药也送去了不少。如今表姨身体可大安了?舅奶奶可是要来感谢祖母?」
周氏还未说话,便被苏清欢抢了先机,这一番话问下来,直问得她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咧开嘴,哭哭啼啼道:「我这老婆子哪有这么好的福分啊!枝雅和那个畜生和离,那畜生母子不说把这些年我们给他的银子还给我们也便罢了,就连枝儿当年的嫁妆也不愿归还。」
说到生气处,她咬了咬牙,骂道:「竟然只归还我百两银子,我呸!」
「想当初我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到了他们家为奴为婢。如今老天爷开了眼,枝雅能跳出火坑,身上没有银钱傍身怎能行?可是那杀千刀的狗贼,居然敢不把钱吐出来!」
许是知晓自己表情太过明显,她又哭哭啼啼起来:「哎哟,我可怜的枝雅,你这么这么命苦啊!」
周氏一边哭诉,一边拿眼瞧着苏清欢的反应。
见苏清欢目不斜视,似是在细品那杯茶,周氏不觉老脸一红。
心里暗骂一声,别看着二姑娘平时笑意盈盈的,漂亮话说了一箩筐,可真到拿银子的时候,还不是跟她祖母、母亲一般抠门?
怪不得人家说为富不仁,呸!
周氏见堂前无人理她,便转身又对老夫人说道:「这怎么说,咱们姐妹两个都是血亲。俗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您是贵人,我们这小门小户是比不上,可你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也要为了侯爷的清誉着想吧。」
周氏似是抓住老夫人的把柄一般,又笑了笑,「如今,侯爷也是身居高位,这当官的可是最重名声的,要是枝雅这银子到不了手,咱们的嘴可不是那么严实的,你说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周氏话还未说完,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面目狰狞,丝毫没有往日的慈眉善目。
「你敢!这么多年我贴补了你多少银子,不成想你居然恩将仇报,还想算计我!你好大的胆子,红姑,给我轰出去,给我……」
话还未说完,苏老夫人便往后倒了下去。
幸好红姑就站在她身边,扶的及时,不然这样直挺挺的磕在地上,老夫人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也得好些日子下不了床。
苏清欢吓了一跳,她起身高声吩咐道:「把人看紧了,不许她跑了!」
下人立刻领命,将周氏团团围住。
周氏哪里知道苏老夫人能被自己气晕过去,瞧着她脸色不好看,心里惴惴的,想悄悄溜了,也找不到一个空子钻出去。
只能悻悻的坐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心里暗骂苏老夫人养尊处优一辈子,一点用都没有,这么两句话就晕了,还要赖在她的头上。
苏清欢此时管不了她是怎么想的,她上前,和楚琼霄、红姑一道扶着老夫人坐下。
苏清欢让老夫人靠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她双目紧逼,脸色惨白,便知她这次是生了大气了。搭了脉,见是气血攻心才晕了过去,心下稍定。
她吩咐道:「红姑,你去给祖母倒杯温水来。」
一抬头,见梨落进来了,更是高兴:「来得及时,快,把药给我。」
红姑盯着苏清欢看了半晌,似是下定决心般去倒了水。
苏清欢松了口气,红姑此番举动,一定是信了她不会害老夫人,否则,即便自己是主子,也使唤不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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