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嫡女归来兮:真假千金的较量

「公主愿意帮忙,奴婢感激不尽!」春俏赶紧应下,「我家夫人是城西内阁中书周家的大奶奶,闺名锦若,劳烦您跑一趟了。」

洛安应下,安抚她一句,便出了门。

门外,福临公主还站着等着,一步都不肯离开。见到洛安出来,赶紧问道:「她如何了?」

不用问也知道她问的是谁。

洛安看着她寒冬腊月脑门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心疼的不行。不敢耽搁,细细的说与她听:「奴婢刚才瞧过了,那血迹当真是因为大腿被划破,胎儿没事,方才奴婢还瞧着那孩子在肚子里动了!」

福临公主长舒一口气。

想到苏清欢说的话,洛安又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过,那位小姐说里头那位马上就要生了,想请她的家人过来,奴婢寻思着恐怕是担心过程艰难,奴婢便包揽了下来,这就去请人过来。」

一颗心又猛然提起来,福临公主赶紧催促道:「那你坐着马车去,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

洛安拜托了梨落看顾好福临公主,这才急匆匆的去了。

到底是公主府上的马车撞了人,她理应跑这一趟。

福临公主稳了稳心神,想起来苏清欢要人参,又将自己的玉牌拿出来交给身边的侍卫:「你回去让顾嬷嬷开我的库房,把父皇赏的那支千年人参送来。」

钱掌柜一直在旁边陪着,听了这半晌,看出福临公主对里头那位极为看重,也不敢怠慢了,催着下人先把纱布、酒精和剪刀送过来,让她带进去。

转头看着福临公主脸色苍白,小心的说道:「这女子生产,拖上一整日的都有,公主不如前头坐着等,等有了好消息,您再过来不迟。」

福临公主摇摇头,道:「我便在此处等着吧。」

钱掌柜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当她是担心乔锦若的安慰。

想着也没有个大夫在里头,刘神医虽然医术高超,却不好进去候着,便主动问道:「小人知道一个女先生,最是拿手女子方面的病症,不如请她过来候着?」

「无妨,里头有个大夫。」福临公主淡淡的说道。

钱掌柜一愣,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哪个才是大夫。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姐,她的随身丫鬟,还有另一个便是乔锦若身边的丫鬟。

她们三个,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医术的。

顾及福临公主的身份,他既不敢得罪,又不敢再劝,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他这望川楼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屋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福临公主等的心焦,面上虽然一派从容,眼底的担忧和懊悔却一览无余。

一门之隔,苏清欢正忙着给那位夫人擦拭身子,包扎伤口。

方才打眼瞧去的时候,苏清欢便看到那钩子想来是有些岁月了,早就已经锈迹斑斑,若是伤口处理不好,这夫人的命也是保不住。

她用纱布沾着酒精,小心的给这位夫人擦拭,然后仔细的包扎起来。

尚未包扎完,床上的女子便醒了过来,抱着肚子呻吟,像是疼极了。

她瞪大眼睛,两只手不安的摸向肚子,连连呼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夫人,孩子没事,孩子还在,您别着急。」春俏红着眼睛跪在床前,忍着心疼赶紧安抚她。

苏清欢面色一凛,手下速度加快,将纱布固定好,这才掀开了她的裙摆,只见裙底上已经湿透,隐隐透着血迹,颜色淡红,质地稀薄。

这是羊水破裂,有流产的迹象!

她起身到乔锦若身边替她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脉搏软绵,虚而无力,若是强行生产,恐会后继无力,即便是拼着这条命剩下孩子,也必定会大出血陨了这条性命!

乔锦若尚未松一口气,肚子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本就苍白的小脸顿时毫无血色。

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当即将其咬破,鲜红的血倒是给这张绝美的脸蛋添了些颜色。

春俏吓的惊呼一声,转而朝着苏清欢跪了下去,不停的磕头:「还求这位神医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家夫人!救救我家夫人吧!」

苏清欢将乔锦若的手放下,心情沉重了几分,思量一番便已经有了主意。

她让梨落把她拉起来,这才说道:「你家夫人只是提前发动,不会有性命之忧,稳婆应当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我也会拼尽全力将她救回来。等下还需要你帮些忙,如今她身边只有你一个相熟的人,你可莫要先慌了神。」

春俏瞪大了双眼:「可我家夫人才七个月的身子……」

「她这胎本就怀的不安稳,怀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限,更何况还受了惊吓。」

看着春俏更加惨白的脸色,眼中却是毫无惊讶之色,苏清欢便知道这事儿恐怕是府上秘辛。

她无奈摇头,这吃人的世道,向来都是你不为刀俎,便只能被人鱼肉罢了。

「老话道『八活七不活』,我们夫人这胎到底是逃不过宿命吗?」春俏咬着唇,眼泪便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再过七日便足八个月了的。」

什么宿命不宿命的,重活一世,苏清欢再也不信那个。

她现在只相信人定胜天!

想要什么,便自己努力去争取,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苏清欢冷笑一声,因心里担忧乔锦若的身体,语气又急语速又快:「那不过时虚传罢了,一个孩童,若不是先天不足,只要悉心照料,都可活的长久。反之,若是不管不问,纵使刚出生时身强体壮,在长大的过程中,也会夭折。」

「这一切,全看你家夫人如何对待这个孩子了。」苏清欢目光灼灼,盯着春俏。

春俏转头看向她家夫人,见她平日里娇气怕痛的要命,此时为了这个孩子,却咬紧牙关努力忍住痛苦的样子,流着眼泪点头。

她家夫人最是盼着见到这个孩子,小衣裳都亲手做了好几套,她一定会好好护住这个孩子的。

自己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又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先泄了气,叫夫人难受?

话已说尽,见春俏已经稳定下来,耐心的跪在乔锦若的床头安抚她,苏清欢也不再多言。

她这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方才为了稳住乔锦若和春俏,已经花了不少的功夫,再耽搁下去,恐会对产妇不利。

外面的人被里面的动静都惊了一跳,正心急如焚眼巴巴的瞧着,见苏清欢出来,赶紧凑上去。

「她怎么样了?怎么喊的那么凄惨?」福临公主上前,急急发问。

苏清欢安抚道:「产妇突然发动,有流产的迹象,且神疲气短,我担心她后继无力,恐有性命之忧,来找刘神医速速去开个药方。」

不等福临公主再问,苏清欢便对刘神医说道:「还烦请刘神医写个药方,让人速速去抓药来熬上。」

其实苏清欢自己也能开药方,只是她担心写字会暴露自己,叫苏靖和苏老夫人起疑,便只能出来找他了。

刘神医愣了一下,也不曾多问,便让药童将药箱打开,拿出笔墨预备。

谨言对苏清欢随意使唤自己师父这件事极为不满,一边拿东西一边嘟囔道:「她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写好了让人去拿药?非得使唤我师父做什么?」

钱掌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看福临公主和刘神医都没拒绝,便没有多嘴。如今见刘神医身边的小药童说了出来,他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苏清欢有心结交刘神医,不想叫他觉得自己是摆出高姿态来羞辱他,便解释了一句:「我是因为不会写字,这才劳烦刘神医代笔,还望您莫要见怪。」

钱掌柜心里一惊,一个不会写字的人,竟然还敢自己开药方?

里面那可是危在旦夕的孕妇,一个不注意便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她也敢置喙?

想到自己这酒楼的前程,他当即忍不住,想要同福临公主进言,却被一道冷静且坚定的声音打断。

「党参四钱,黄芪、白术、白芍、熟地黄各三钱,炒杜仲三钱,艾叶、炙甘草各两钱,烊化阿胶两钱。」苏清欢见刘神医拿到了纸笔,当即报了几个药名,随即说道,「中火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送过来。」

刘神医拿着药单子,略有些迟疑。细细的看了药方一眼,见无甚过错,便交给了谨言,让他亲自去抓药煎药。

他没有亲自把脉,不知里面之人情况如何,却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如今只有苏清欢知道产妇的确切信息,只能也必须相信她!

苏清欢担心里面的情况,见谨言去抓药,不敢再耽搁,朝福临公主福身,就想进屋里瞧瞧去。

谁知尚未走到门口,福临公主却伸出胳膊,拦住了她。

「你这药方,当真能保那位夫人周全?」她没有错过刘神医眼中的迟疑,便知道这药方恐怕不是普世流传的极品,这才拦下了苏清欢,「那可是两条人命,不可儿戏!」

苏清欢心里着急,却知道若是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必然不会轻易放了自己进去。可她确实不能拿出来证据证明这个药方当真能救了乔锦若母子的姓名。

她捏了捏手心,直直的望向福临公主的眼睛,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双手覆于地面,额头抵在上面,朗声道:「我当以性命担保,若是此事不成,我给她们母女抵命!」

「小姐!」梨落惊呼一声,吓的也跪在她身边。

那人流产是因为被马车撞了,与她们小姐何干?她们小姐治病救人,倒是还救出错来了!

钱掌柜也被吓了一跳,这大夫救人是医者仁心,却没听说过就不活还要给人抵命的。这小姑娘却郑重其事的给福临公主行了大礼,夸下海口,一时之间他倒是好奇起那药方来。

「你到底是何人?」福临公主低头看她,眼中情绪复杂。

苏清欢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臣女乃安定侯府苏清欢。」

福临公主愣了愣,眉头微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边是安定候府一直养在乡下的那位二小姐。

苏清欢等的着急,一颗心全都扑在尚在屋子里的乔锦若身上。

「啊!」

随着一道凄厉的叫声传来,春俏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小姐,您一定要挺住啊,方才那位神医本领通天,她定然会救下您和小公子的。而且福临公主就在外面等着呢,她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您一定要挺住啊!稳婆马上就来了,等小公子出生了,您就不疼了!」

「疼,真的好疼啊,春俏,我是不是快死了……」乔锦若喘息着,听得出来气息不稳。

「不会的小姐,」春俏泪流满面,记着苏清欢的话,一遍遍的安抚她,「您和小公子肯定会没事的,您还给他做了那么多小衣裳,都好看的紧,小公子穿上了定是可爱又好看,您可一定要撑住了……」

听着屋里头的对话,福临公主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吐出来一口气,侧了侧身子给苏清欢让了路。

「希望你莫要辜负大家对你的信任!」

苏清欢一愣,随即狂喜,给她磕了个头,便匆匆的进了屋子。

「神医,您终于来了,快瞧瞧我家夫人……」

随即便是苏清欢轻声安抚的声音。

福临公主看着打开又合上的大门,攥紧了拳头,不禁自责。若不是因为她乘坐的马车突然失控,这位夫人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钱掌柜盯着房门摸了摸下巴,凑到刘神医身边,小声地问道:「刘神医,论医术您可是泰斗,方才那方子您瞧着可是当真能救了那位夫人的性命?」

「泰斗不敢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罢了。」刘神医谦逊的说道,想到那个方子,他顿了顿,这才说道,「那配方老朽从未见过,不过上面的药材确实是补血养气、预防先兆流产的。」

钱掌柜等着他继续说,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再开口。细细的思量了一番他的话,只听出一番「听天由命」的意味来,不禁为自己和屋子里的人捏了一把汗。

想到苏清欢自报家门,钱掌柜觉得有些好笑。

安定候府嫡次女,将军府的亲外孙,即便是最后人没救回来,也无人敢真的叫她偿命吧。

「锦若,我的儿啊!我那尚未出生的可怜的大孙子啊!」乔锦若的婆母周夫人来的快,尚未进门就听到了她的哭嚎。

这哭丧一般的声音,惹得院子里的人眉头都皱了起来,转身看过去。

有小厮带着二人进来,一位年纪大些的,穿着绛紫色绣着长寿松的长袄,下面一条墨青色绣百子图马面,头上带着一条黄色抹额,正闭着眼睛做西子捧心状,看起来万分悲戚。

搀扶着她的女子年轻些,梳成妇人发髻,穿着粉色绣芙蓉花的袄裙,外罩一个镶兔毛嫩黄棉比甲。身上脂粉味极重,远远的闻着都熏的人头疼。她咧着嘴哭嚎着,眼泪却没掉一滴,看起来倒是虚情假意的厉害。

两人的衣裳上还带着折叠的褶皱,显然是新做的,今日是第一次穿。

福临公主缓了缓,强撑着起身,亲自迎了过去。

「您二位便是那位夫人的家人?」

周夫人见来人通身贵气,举止端庄,目光温柔又带着一股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当即便猜出来她就是福临公主。

「臣妇周李氏,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夫人拉着周胡氏踉跄着要跪下,却被一双白嫩的手扶住了,馨香扑鼻。

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福临公主亲自来扶的,心里有些惶恐。转念想到乔锦若是被她的马车撞倒的,便有些理直气壮起来。

能搭上公主这条线,就算是乔氏这个丧门星当真死了,也能给周家挣来一片前程!为了弥补,公主能不赏赐些东西?

那种尊贵的人,即便是手指缝里露出来的,也够她们这些小门小户吃个几年的了。若是再让她给老二安排个官家差事,那可就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光是这么想着,周夫人这心里就舒坦了。

只她不敢托大,挤出来几滴眼泪,说道:「我是内阁中书周雄泽的夫人周李氏,这是我的二儿媳周胡氏,里头那是我的大儿媳,周乔氏。」

「能得公主相救,锦若是个有福气的。」

周胡氏也附和道:「是啊,大嫂这个孩子本就怀的不稳当,我们也整日里担惊受怕,拘着她在家里养胎,谁知道一个不留神,竟叫她偷偷溜了出来。方才您身边的姑娘去府上说大嫂出了事,吓的婆母当场晕了过去。」

她看了看福临公主的脸色,小心的问了一句:「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福临公主把她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却往下沉了沉。

此二人表面上看起来极为担心屋子里的人,却一句都没问过产妇的身体如何。她从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出来,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两人的虚情假意?

可她到底是撞人的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指责的话。

此时听到周胡氏的问话,只好先回答:「孩子暂时是保住了,不过她提前发动,正在里头生产呢。」

周胡氏脸色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恶毒,没做声。

周夫人倒是着急的说道:「锦若这是头一胎,怀的又是我们周家的长孙,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公主,您叫咱们进去看看吧?」

周胡氏也赶紧说道:「是啊,公主,大嫂往日里娇气,如今生产,不是在熟悉的府中,身边又没有个熟悉的人,怕是不踏实。」

,看着她们现在的态度,福临公主不免猜想想到往日里这二人是如何搓磨乔锦若的。

她摇摇头道:「你们二人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外头等着吧,里头有大夫照看着。」

「大夫?」周夫人的脸色变了变,问,「是男医还是女医?」

这京城有名的女医可没几个,若是乔锦若那个小蹄子叫男人看去了身子,就是生下她们周家的长孙,也万万要不得了。

福临公主怎么瞧不出来她的心思,心里更是厌恶,却还是说道:「是女医,你瞧刘神医那不也在那里等着呢吗?」

周夫人听她语气不似方才热络,带着几分不耐,心里忐忑着,担心惹恼了她,便扯出来一个笑,道:「公主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瞧我,也是关心则乱了,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周胡氏却是个不管不顾的,问道:「公主请的可是城北的玲姑?她的医术在一众女医里可是最好的,有口皆碑的人物。」

「混账,公主请的人,还能差了?」周夫人偷眼瞧了福临公主一眼,连忙训斥她,「管好你这张嘴!莫要胡言乱语!」

「不是,」福临公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是安定候府的嫡次女。」

周夫人听说是候府的贵女,更是心花怒放。安定候府谁人不知?那位嫡长女可是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女子的表率,那嫡次女……

「嫡次女?」周夫人猛然回过神来,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我的公主唉,这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安定候府的嫡次女从小养在乡下,近日刚接回来?说是嫡次女,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她会什么?这不是把我的大孙子交到豺狼手上吗?」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会得罪福临公主了,当即就要冲进屋里去,把那个乡野村姑抓出来!

福临公主面色一凛,不怒自威。

她上前挡在两人面前,冷声道:「里面情况凶险,瞬息万变,你们若是当真为了那位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呆在这里等着吧!」

「我可怜的孙子啊!」周夫人被她吓住,不敢上前,有意闹起来,当即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叫,「可怜我周家子嗣单薄,等了三年才等来这个金孙,现如今尚未出生,就落在虎狼之手,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周胡氏当即也跪坐在她身边哭嚎,心里却高兴万分。

最好那位候府的小姐把那个小蹄子给治死了,一尸两命,大伯那个窝囊废这几年肯定不会再娶,她肚子争争气,一举生下周家的长孙,到时候即便她出身不高,也有底气!

到时候再在婆母耳边吹吹风,将乔锦若的嫁妆充了公,她们二房的日子也好过些。

这么想着,她嚎的声音就更大了,恨不得靠她的嗓门直接把乔锦若送走!

一时间院子里吵闹得紧,众人被周家这两位太太哭嚎的心烦意乱。

屋子里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她们却在这里哭闹,委实不像个样子。

屋里头正是紧张的时候,乔锦若宫口尚未全开,羊水不断流出来,苏清欢耐心的引导着她,刚见成效,就听到外面哭丧一般的声音。

苏清欢明显感觉到乔锦若紧张起来,方才松弛的身子也慢慢变得僵硬。

春俏脸色也白了白,解释道:「那是周家的夫人和二奶奶,我们大奶奶不如二奶奶嘴甜会做人,在府上不得夫人喜爱,常吃哑巴亏。怀了身孕之后,原本健健康康的身体更是隔三差五便出问题,她也是怕了。」

苏清欢皱皱眉头,当即对梨落道:「你去让她们闭嘴。」

梨落听得也生气,见自家小姐发话,当即便应下。

春俏感激的看了苏清欢一眼,然后又凑到乔锦若耳边小声地劝慰安抚。

梨落打开门又快速的关上,这才冷着脸说道:「谁在外面大声喧哗呢?安的什么心?里头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还不清楚女人生孩子有多危险吗?吵吵嚷嚷的怕不是想直接要了产妇的性命!」

「好你个小贱人,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就敢胡言乱语!」周夫人听到梨落的话,也不嚎了,当即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一个身份卑贱的小丫头,也敢对主子吆五喝六的,谁给你的脸!有没有学过规矩!」

「就是!屋子里躺着的可是我大嫂,我们心疼她,哭几声什么了?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说话!」周胡氏也爬起来训斥道。

梨落不想和她们争论,朝福临公主福了福身,说道:「方才那位夫人情绪稳定,在我家小姐的引导下已经慢慢适应,关键时候却被这两人的哭声给吓住,那位夫人一害怕,几乎都要前功尽弃了!」

「还望公主想个法子,莫要叫这二人再出声了!」

福临公主面色沉了沉,女子成产,命悬一线,这样闹下去,怕是真的会出事。

周胡氏眼珠子转了转,扯着嗓门喊道:「我看是你家小姐治不好人了,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好自己脱身!你们主仆打好了主意,我们可不依!母亲,我们进去看看!」

周夫人二话不说,迈开大脚就要往里头冲。

见她们气势汹汹的架势,梨落赶紧把福临公主护在身后,努力的抵挡着:「里头正是关键时候,我家小姐说了,除了送水送药的丫头和稳婆,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那是我的儿媳,我如何便是闲杂人等了!」

面对福临公主,周夫人自然是附小做低。但是眼前这人是那位劳什子乡野小姐的丫鬟,也是对她的大胖孙子不利的人,她自然是不将对方放在眼中,拿出自己当家主母的威严来的。

想到她的大胖孙子,周夫人恨上心头,顾及着她身后的福临公主,不敢动手推她,伸手就朝她的腰上拧去。

梨落当即便痛的惊呼一声,险些落下泪来。

她是自小卖到安定侯府的,一直跟着苏楚氏身边的乔嬷嬷学规矩,偶尔也得苏楚氏几句教导,后来苏清欢回来,她和乔嬷嬷便都跟着苏清欢了,从来没被打罚过,如何知道打人还有这样阴损的招数。

钱掌柜见事不好,担心周家人不要命起来,伤着福临公主了,赶紧招呼小厮来帮忙。

福临公主脸色极为难看,再也顾不得周家人的体面,冷喝道:「萧统领,带人将这门口护住,若有人不经传召擅闯的,一律格杀勿论!」

「是!」

一道深沉如铁的肃杀之声传来,吓的周夫人和周胡氏一个激灵。

很快,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一队十人穿着铠甲、腰间佩剑的士兵列于房门两侧,目光森严,满是肃杀之气。

周夫人本来还想嚎,被这阵势吓的当即打了个嗝,讪讪的不敢再动,顺手将周胡氏拉过来挡在身前。

梨落红着眼睛揉了揉被拧痛的腰,朝福临公主道谢。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洛安领着一人匆匆进来,喘息着说道。

洛安将周夫人和周胡氏送到望川楼,问了门童,得知稳婆尚未来,便又亲自去接了,这才比周家人晚了一步回来。

此时谨言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此二人来的尚且及时,有了稳婆的相助,想来屋子里那位夫人生产也能顺利几分。

福临公主忙让梨落接过药碗,将稳婆领进去。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着十分不适,却也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花婆婆进了门,见到苏清欢还在引导乔锦若,虽然瞧着她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倒也没赶她出去,走到一旁瞧了瞧胎位,见宫口尚未全开,产妇情绪也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京城有些名声,由她经手的婴儿不知凡几,其中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请她过去接生。但是来人自报家门之时,她还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就跟着来了。

梨落忙把手里的汤药送过去,得了苏清欢的准许,这才和春俏两人将这一碗汤药给乔锦若喝了下去。

花婆婆瞧见了,看到她们在喂产妇汤药,心里咯噔一下,当即问道:「你们给她吃了什么?这位夫人尚未足月,可不敢乱用药!」

苏清欢朝她笑笑:「不过是养气补血的汤药罢了,这位夫人体弱,怕她坚持不住这才给她喝了些。」

喝了汤药,乔锦若的脸色好了些,阵痛来袭,忍不住痛呼出声。

两人不再多言,花婆婆拧了帕子去看顾乔锦若,苏清欢则是慢慢的引导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花婆婆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羊水流了许久,若是孩子再生不出来,可能会憋死在里头。

突然,她眼睛惊恐的放大,惊呼一声。

苏清欢心中便知道不好,急急的走过去,定眼一瞧,尚未全开的宫口,隐隐可以看到,先出来的,竟然是孩子的脚!

这样的情况,多是一尸两命的后果。

苏清欢一把抓住花婆婆的手,朝乔锦若看了一眼,示意她不要惊动了产妇。随后道:「问题不大,我来就好,等下需要您的配合。」

花婆婆心里怕的要命,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

苏清欢不再多言,快步走到放着干净热水的盆前,仔细的洗手,随后走回乔锦若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把孩子的脚塞了回去。

她起身,让花婆婆坐回去好好盯着,这才走到乔锦若的肚子处,按照方才她感知到孩子的位置,两只手往同一方向揉她的肚子,请花婆婆帮忙看看胎儿的情况。

众人屏气凝神,谁都不敢声张,生怕惊动了这三人。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花婆婆便叫了起来:「好了,好了!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苏清欢不敢迟疑,立即对乔锦若说道:「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快用力啊!」

乔锦若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咬了咬牙,跟着苏清欢的节奏用力,而苏清欢用手帮助她往下推肚子。

「孩子的头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花婆婆高兴的说道。

「再用力,马上就出来了!」苏清欢惊喜的回头看她。

乔锦若大口的呼吸着,却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苏清欢见她神色萎靡,目光有些涣散,心道不妙。这孩子的头卡在那里,时间久了便会窒息,即便是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她心思快速的转着,思来想去,也只能金针刺穴,将全身的气都提出来,抵挡过这一时半刻,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慢慢调理便是。

她不敢迟疑,当即对梨落道:「去外面找刘神医要金针,点上蜡烛,快!」

产妇迟迟不用力,花婆婆心里也担惊受怕着,不时的就抬头看看乔锦若,急得满头大汗。

梨落不敢多问,急匆匆的出去。

「金针?苏小姐要这个去什么?」刘神医愣了愣,忙从药箱的隔层里把金针掏出来。

梨落快言快语道:「产妇没力气了,孩子的头卡在那里出不来,小姐就让来要金针,我也不知道做什么。」

说完,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周夫人一听这话,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周胡氏手忙脚乱的扶住她。

刘神医却迟迟回不过神来。

那套金针还是他师父临终前留给他的,他师父一直想学金针刺穴,却并无这样的机缘,临终之时将那套金针留给他,让他日后有机会学会了,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他一生刻苦钻研医术,寻找会金针刺穴之人,却不曾听说谁有这样的医术。本以为这金针刺穴之法早已失传,自己注定要辜负师父的托付,没想到峰回路转,竟于今日有了这样的机缘。

「刘神医,您过来瞧瞧这位夫人,可莫要让她死在了我们望川楼的地界儿上。」

钱掌柜的招呼让刘神医回过神来,他压住心里隐隐的惊喜,快步上前。随后叫谨言送来银针,一针扎在周夫人的人中上。

周夫人当即便转醒,她眨了眨眼,想到梨落刚才说的话,一心以为自己的大胖孙子没了,不管不顾的便哀嚎起来。

「我可怜的孙子啊!你尚未出世就没了!都是那个天杀的小贱人造的孽啊!」

「什么候府的嫡小姐,分明就是个丧门星,害的我没了长孙,我要你的命!」

「老爷啊,我对不起你啊,咱们的长孙我没给您保住啊!那个小贱人这是想让我们周家绝后啊!」

「……」

福临公主本来听到梨落的话,心便一直提着,生怕乔锦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闪失。

如今听着周夫人这哭丧般的喊叫,心里更是烦躁,眉头皱了皱,对洛安道:「你去把她的嘴堵上!」

洛安往屋里看了一眼,当下便应下,走到周夫人身边,将自己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周夫人和周胡氏的喊叫声戛然而止,两人脸上均没有泪水,张大嘴巴停在那里的模样看起来蠢极了。

见她俩眨巴了一下眼睛,周夫人就想把嘴里的帕子拿出来,洛安沉着脸说道:「屋里头这样紧急,公主殿下本就忧心,你们二人这般哭丧,寻得是谁的晦气?」

见两人被吓住,洛安继续说道:「若是当真为了您大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劝你还是莫要开口的好。现在喊叫是堵了你的嘴,若是再有下一次,便把你们二人绑了扔出去!」

周夫人和周胡氏吓的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小蹄子仗着自己是公主的人,竟敢对她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主子了不成?

周夫人在心里咒骂着,却再不敢多言,抬眼看了看整整齐齐站在门前的侍卫们手里那明晃晃的大刀,她眼皮子抖了抖,抬手让周胡氏把自己拉了起来,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周胡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婆母都歇了心思去闹,她哪里还敢说话。更何况乔锦若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对她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她也不想去闹。

一时间,空气便安静了下来。

苏清欢将金针一字排开,取下一支放在烛火上烤了一烤,稳稳的扎在了百会穴。

春俏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她可没听说过谁家生孩子大夫助产是用针扎头的,产妇本就脆弱,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的,半点马虎不得的。

虽说她心里也是觉得苏清欢能救她夫人的命,可是这样冒险的法子,她瞧着还是担心的。

第十二章没听见孩子哭

备案号:YX018Ey9KvkLWG8qa

发布于 2021-03-09 16:24 · 禁止转载

还剩 2 天到期,最低 9/月续费免费参与千场课程

没听见孩子哭

嫡女归来兮:真假千金的较量

甜甜的兔子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