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针对
针对
嫡女归来兮：真假千金的较量
苏清欢一路小跑跑到永寿院，已经是晚了，想来都已经到了，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欢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金安！」苏清欢匆匆进了门，跪在地上，屏住呼吸，不敢抬头。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倒是显得苏清欢呼吸有些重。
老夫人脸色顿了顿，才开口道：「起来吧。」
语气不咸不淡。
苏清欢松了一口气，因着跑了一路，这口气松的声音有些大，屋内的人全都听了个清楚。
苏紫茗像来与她不对盘，这种羞辱她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给祖母请安是咱们做晚辈的福分，二姐姐若是觉得勉强，禀了祖母，不来便是，来的这样迟叫怎么回事？」
苏长宁赶紧替她解围：「清欢姐姐才来府上，想必是不知道时辰，这才耽搁了，定然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没有说话。
苏晴嫣察言观色，见老夫人不似往常那般轻笑一两声将此事翻篇，心思一动，便开了口：「三妹妹，清欢妹妹必然是有她的苦衷，不然也不会如此，咱们就莫要苛责她了。」
一句话，便将苏清欢怠慢老夫人的罪名坐实了。
老夫人的脸色则更是不好看了。
苏月见想插嘴讥讽几句，但是想到出来时母亲的叮嘱，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的坐着看热闹。
苏清欢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诚惶诚恐：「虽然欢儿是去做别的事情去了，但是心里记挂的都是祖母，只是第一次做那种事，不知道时间，这才耽搁了，还请祖母原谅！」
「呵，你说原谅便原谅？」苏紫茗瞪着眼睛呵斥道，「你这么做可有将祖母放在眼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看二姐姐仗着祖母心软，不舍得惩罚你，你便变本加厉！」说完，苏紫茗起身，朝苏老夫人福了福身，一派正义的说道，「祖母，茗儿以为，该给二姐姐立规矩了！」
苏老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让苏清欢坐下的意思。
众人便知道，这是打定主意不给苏清欢脸面了。
苏晴嫣垂下眸子，掩住里面的笑意。
苏清欢自己撞到枪口上来，可别怪她推波助澜了！
而苏长乐和苏月见则是一直没说话，静观其变，不想趟这趟浑水。
苏长宁却是站在苏清欢这边的。她急得拉扯苏清欢的衣袖，小声道：「你快说几句好听的，求祖母原谅你，家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五妹妹，你这是要和二姐姐同流合污，一块儿不将祖母放在眼里了？」苏紫茗面色不善的看着苏长宁。
苏长宁吓的赶紧摇头。
苏清欢看似着急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实则隔绝开苏紫茗的视线。她着急的说道：「祖母，您相信欢儿，欢儿真的不是有意来晚的！」
「不是有意的，也是成心的！」苏紫茗冷笑一声，昂了昂精致的下巴，说道，「既然你说不是故意的，那你便说说，到底是为何来迟了？」
苏清欢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咬咬唇，低下头，犹豫半晌，磨的众人心急如焚，这才缓缓开口：「前日欢儿一时心急，在这里说了些话，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有些过分了。欢儿担心祖母觉得欢儿是个坏孩子，就不喜欢欢儿了，心里害怕的很。昨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今日早晨便……便……」
「便起晚了？」苏紫茗看她吞吞吐吐，毫不客气的揭穿她，「这便是你说的将祖母放在心上了？你这放在心上的方式还真是清丽脱俗！」
苏月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室内寂静，这一声倒是显得突兀了。她看着老夫人越发阴沉的脸色，捂着嘴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不敢再出声。
这本该是苏清欢的修罗场，她可不想引火烧身！
「没有起晚，没有起晚，」苏清欢赶紧摆摆手解释，「反而还起的很早呢！天不亮我就起来了！」
「起的早还来的这么晚？」苏紫茗嗤笑一声，「你倒是会编瞎话！」
「我没有编瞎话！」苏清欢立刻反驳道。
「没编瞎话？」苏紫茗斜眼看她，「那你倒是说说，你起那么早做了什么才导致你来的这么晚啊！」
苏清欢顿时又不说话了，她抬眼看了看老夫人，又垂下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众人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苏紫茗冷笑：「怎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声音这么小！」
苏清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脚：「什么见不得的勾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早早起床是为了抄佛经的！」
话说出来，苏清欢顿时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看向老夫人，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激的说出来。
苏紫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指着她说道：「还说你没编瞎话！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大字不识一个，更是没进过学堂，书都没学过，你还敢说你去抄佛经了？你知道什么事佛经吗！」
她这一番话也是屋子里众人的心声，没人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
看着苏清欢狗急跳墙，苏晴嫣心里便觉得痛快！候府嫡女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她压抑住心里的嘲讽，开了口：「清欢妹妹，你还是跟祖母道个歉吧。其实迟到不是什么大事，祖母也会体谅你的，但是你为此撒谎，便是大罪过了，咱们候府万万容不得这样的人的。」
苏长宁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她看着苏清欢，总觉得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便没有做不到的，迷之相信她。
想了想，她才对老夫人说道：「祖母，宁儿相信清欢姐姐不会撒谎的。」
「呵？你相信？」苏紫茗忍不住嘲笑她，「你相信有个什么用？若是等下她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真的抄了佛经，你要替她抄吗？」
苏长宁今天早上被她一顿挤兑，心里的怒火也被拱了起来，起身喊道：「我替她抄便替她抄！倒是你，一直说清欢姐姐是撒谎，若是她真的能拿出来证据，你该如何？」
「那我便抄一百遍金刚经！」苏紫茗抬了抬下巴，倨傲的说道。
她不信苏清欢真的是抄佛经去了，她一个野丫头，怕是都没摸过笔，还说抄佛经？
编瞎话也不编一个让人信服的出来！
「好，一言为定，那如果清欢姐姐没有抄佛经，我和清欢姐姐便也抄一百遍金刚经！」苏长宁立刻说道，「谁认怂谁是小狗！」
「呵，有你哭着求饶的时候！」苏紫茗冷笑一声。
苏清欢倒是没想到苏长宁会为了自己和苏紫茗吵起来，在她的记忆力，这个小女孩总是与人为善，就算是被欺负了也不说话，过了那段时间还会和对方和好，跟个小傻子似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苏长宁这般尖锐的样子，还是为了她。
她心里感动，险些红了眼眶。
转而，苏长宁气的要命，还转过头来小声安慰她：「清欢姐姐别怕，宁儿陪着你！」
苏清欢便笑了，五官顿时明媚起来，她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输的。」
苏长宁便被她的笑迷住了眼，半晌没回神。
「好了，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苏老夫人放下茶杯，这才抬了抬头，环顾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苏清欢的脸上，「既然姐妹们都是因为你吵起来的，那你便拿出证据来给她们看看吧。」
苏清欢点头，往腰间一摸，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也不着急，对老夫人说道：「一时着急忘了带，欢儿这就回去拿！」
「忘了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紫茗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我说二姐姐，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你这回去一趟，可是要重新抄一遍拿过来？」
「你以为我是你吗？这么多歪心思！」
不再理会苏紫茗，苏清欢转头对苏老夫人说道：「祖母，您相信欢儿，欢儿真的写了。不如，等我的丫鬟梨落过来也成，她在后面，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红袖便进来了。
「老夫人，梨落求见。」
「说曹操曹操便到！」苏长宁朝苏紫茗做了个鬼脸，转身对老夫人说道，「祖母，快些让她进来吧！」
苏老夫人点点头，红袖便出去叫人去了。
苏紫茗嘲讽了一句「强弩之末」，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淡定的喝了口茶，坐着看戏。
而苏晴嫣也觉得苏清欢是在逞强，便是说她诵经也说的过去，偏偏她要说个抄佛经，这对一个从未拿过笔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苏清欢自己作死，她也乐见其成。最好是叫祖母对她一下子失望，那才解气！
就连一向宠辱不惊的红姑都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梨落进门，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但是也不敢乱看，眼睛直视地面，走到大厅中间给老夫人和在座的主子们请安。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见她两手空空，顿时神色各异，都觉得方才苏清欢说的话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可梨落这么快便到了，手里也没拿着所谓的佛经，众人便看起了热闹。
苏晴嫣撇了一眼苏清欢，见她也不着急让梨落为她证明，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苏清欢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柔柔弱弱的开口：「梨落，你是二妹妹身边的丫鬟，怎么没有与她一道过来，反而落后了这么长时间？」
梨落是跑过来的，小脸红扑扑的，虽然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但是此时气还没喘匀呢，胸脯起伏着。
这样的表现落在众人的眼里，便成了心虚和不安。
苏晴嫣问话，老夫人没阻拦，便是纵容她问。
梨落不敢让老夫人久等，赶紧解释：「回禀老夫人和各位主子，我家小姐清早起床抄佛经，一直抄到辰时二刻。见时候不早了，慌忙就跑，奴婢怎么追都追不上，这才落下了，还望老夫人恕罪。」
「你们主仆倒是串通的挺好。」苏紫茗冷笑一声。
「什么串通？」梨落茫然的问道。
苏老夫人没有给苏紫茗开口的机会，问梨落：「这么说，欢儿当真是清早起床抄佛经了？」
「回老夫人的话，千真万确。」梨落想到苏清欢字迹的变化还胆战心惊着，「小姐说要给老夫人赔罪的，乔嬷嬷喊她用膳都不听呢。」
「咕噜——」
苏清欢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像是在应证梨落的话。
梨落的话，苏紫茗是半个字都不信的。她对老夫人说道：「既然二姐姐和她的丫鬟都说她是抄了佛经的，不如就让她们拿出来吧。方才二姐姐不是也说等梨落来了，便有佛经了？」
苏老夫人点点头。
苏长宁从刚才梨落进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她把东西拿出来，却被苏清欢悄悄的拉住了衣袖，她觉得苏清欢应当是有什么主意，便忍下了没说。
此时见老夫人发了话，她便迫不及待的对梨落说：「梨落，快点把佛经拿出来，好好的给她们瞧瞧！」
梨落心思活络，若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那她也就枉费侯夫人的栽培了。
再者，她也想看看众人看到她家小姐的字的时候惊讶的表情，当即便不再迟疑，从袖子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瞧，还真有佛经。但是看那厚度，便有些怀疑起来。
这么多，真的是苏清欢一个人花了一早晨时间写的？
红姑将那一摞纸拿过来，刚打开，脸色便沉了沉，看了苏清欢一眼，见她镇定自若，暗自摇了摇头。
众人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更是觉得那些字帖不是苏清欢自己写的了。红姑可是老夫人最为信任的人，那双眼睛比常人厉害多了，她都摇了头，怕是其中定有猫腻！
如此想着，一个个的都不禁抻长了脖子去瞧。
苏紫茗自然也没有错过红姑的表情，心里更是得意，眼里的刻薄都要藏不住。
嫡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没用的草包！
如今还想用这招来讨好祖母，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倒要看看苏清欢等下怎么收场！
红姑将纸张交给苏老夫人，并未多言。后者打开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连翻都没翻，就问苏清欢：「这当真是你自己写的？」
苏清欢像是没看出来她的脸色，连忙点头，有些羞赧的说道：「是欢儿自己写的，字不太好看，还请祖母不要嫌弃欢儿。」
「你给我跪下！」老夫人怒喝一声，重重的将那些字帖拍在桌子上。
苏清欢不明所以，方才还有些小得意的表情顿时变成错愕，但还是依言跪下了。
「祖母，欢儿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众丫鬟被老夫人的火气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她们还从未见过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气，这个二小姐当真是好样的！
除了苏长宁，其余的四个姐妹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巴不得看苏清欢倒霉。
苏长宁正等着看苏紫茗被罚呢，没想到最后祖母是对着苏清欢发火，当即便口无遮拦的问道：「祖母，您为什么让清欢姐姐跪下？」
苏老夫人看了苏长宁一眼，冷笑一声，将桌子上的字帖扔到她的跟前，道：「为什么？你来瞧瞧究竟是为什么！」
苏长宁低头看了苏清欢一眼，见她也不为自己辩解，只低着头，原本便瘦削的身子此时显得更加可怜。
她捡起地上的纸，看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手指微颤，连带着纸张也抖动起来，一张肉嘟嘟的小脸，顿时惨白。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苏清欢一眼，又往下翻看，从头到尾，十张字帖。
第一张端庄秀丽，有形无神，越往下翻，别说是神了，便是字形也有些歪扭。而最后一张，更是歪七扭八，无法入眼。
苏长宁深吸一口气，又从尾看到头，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中慌乱不再，被镇静取代。
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抿着嘴笑起来。低头看着尚在委屈的苏清欢，只觉得这个姐姐当真是个妙人。
想起苏清欢对她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随后，她拿着纸张，昂起头问苏老夫人：「祖母，宁儿不明白，清欢姐姐抄的这心经，无一处错处，可见是用了心的。不知祖母为何发火？」
「你不知？」苏老夫人面色阴沉。
见苏长宁眼中的笑意藏不住，苏老夫人更是失望至极。
没想到她竟是为了维护苏清欢，都敢睁眼说瞎话了！
真是胆大妄为！
苏长宁自然是没有错过老夫人眼中的失望，若是换了往常，她必然就退缩了，可是如今，她却顶着压力摇摇头，说：「宁儿不知。」
她记得苏清欢说过不会让她输，那她无论如何都要稳稳的站在苏清欢这边！
「好好好，真是好啊。」苏老夫人气急，连说了三个好，随即冷笑一声，「既然你说看不出，那就让大家伙儿都瞧瞧吧。」
龙头拐杖重重的杵了一下地，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敲在了众人的心上，气氛更是紧张起来。
苏紫茗早就坐不住，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走到苏长宁身边，将字帖从她的手里抢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冷笑起来。
她看着苏清欢，严重满是得意，颇为好心的问了自方才便不曾说话的苏清欢一句：「二姐姐，茗儿替祖母再问你一次，这佛经当真是你写的？」
此时，苏清欢才抬起头来，勾唇道：「自然是我写的。」
看她事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苏紫茗再也不想伪装和善。
她将字帖拿在手里，展示给众人看：「既然二姐姐一口咬定这佛经是她抄的，那就给大家伙儿瞧瞧吧。」
苏清欢自己送上门来让自己嘲讽，苏紫茗自然不会手软。
想到等下她撒谎被识破，闹得整个安定候府都晓得，以后不管苏清欢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指点点，她就激动的发起抖来。
这字帖一拿出来便到了老夫人的手里，无人瞧见倒是写了些什么。而老夫人瞧了又发了这样大的火气，众人早就抓心挠肝的想要一瞧究竟了。
如今有了机会，便顾不得礼数，纷纷抻长了脖子去看。只一眼，顿时炸了锅。
「这是二小姐写的？不是说她从未进过学堂吗？没上过学堂的人竟然能把字写的这样好？」
「就是啊，这字可得练几年才能写的出来。二小姐这……」
「二小姐撒谎都不会吗？这样的字帖拿出来，这不明摆着打自己的脸吗？」
「哎呀，快别说了，她有夫人撑腰，便是找人抄的，最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受罚的！」
「……」
苏月见坐的虽然远，但是看的却是清清楚楚，这字写的比她都好看，嫉妒不已。
但是听了丫鬟们的议论，得知苏清欢从未进过学堂，便一心认定这是苏清欢找人替她抄的。
一想到此，她便恨不得全世界都唾弃苏清欢。当下便忘了母亲的叮嘱，忍不住烧了把火。
「二小姐，这当真是你自己写的字？听闻你从未请过先生教习，这一手字却比我这个写了十余载的人的字都好看些，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你自己写的丑，还不回去多加练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苏清欢撇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随即看向老夫人，闷闷不乐的说道：「这些真的都是我自己写的。」
「你！」苏月见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敢说话，被一下子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气急，但是想到一会儿老夫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便又高兴起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再与她争论。
倒是苏晴嫣出来打圆场：「好了，清欢妹妹，你也不要闹脾气了。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咱们替你给祖母求求情，这件事便这样过去吧。」
「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你要是现在承认是谁帮你抄的，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便不追究方才打赌一事了。」苏紫茗好整以暇的走到苏清欢身前，得意的说道。
红姑见苏清欢不为所动，担心苏老夫人真的发起火来请了家法，忍不住劝道：「清欢小姐，您便说句软话吧。」
苏清欢摇摇头，眼睛只看着苏老夫人，有些伤心的问道：「祖母，连您也不相信欢儿吗？」
「你拿出来这样的东西，让祖母怎么相信你？」苏紫茗冷笑道，「你不要再仗着祖母心软便哭哭啼啼了，这件事就算是祖母说算了，咱们也不能算了！」
「对呀，二姐姐，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候府的名声。」一直没说话的苏长乐开了口，「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二姐姐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可若是为了讨好祖母撒谎骗人，被拆穿还不知悔改，即便祖母今日心软就此作罢，可若是传了出去，别的府上如何看待咱们候府的姑娘？」
「二姐姐，你莫要为了一己私欲，便将咱们都架在火上烤啊！」
苏长乐柔柔弱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想到上一世苏长乐竟然能攀附上储修远，苏清欢便不觉得她说出来这样的话是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了。
她苏长乐，确实是有些小聪明。
「原来众位姐妹是在意这个。」苏清欢看向她，似乎恍然大悟，随即莞尔道：「不过各位放心，这当真是我自己抄的，不会出现长乐妹妹所说的情况连累到你们的。」
「各位姐姐一口咬定这不是清欢姐姐自己抄的，可有什么证据？」苏长宁适时开口问道。
「证据？」苏紫茗冷笑，举起手中的字帖，「这便是证据。她苏清欢从前过得什么日子大家也都清楚，怕是从未摸过纸笔吧？一写字便写的这样好，说出来谁信？」
围观之人全部点头认同。
这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若是如此容易，也不会有那么多被人称赞的书法家。
见她上钩，苏长宁笑了笑，问她：「一写便写的这么好？三姐姐似乎并未看完全部的？」
「什么看完？」苏紫茗看她这副笃定的表情就觉得厌恶，再说话不免便带了些不耐烦，「一张就很说明问题了，还需要全部看完？」
苏长宁笑了笑，朗声道：「三姐姐未窥得全貌，说出这种话来也是常情。方才宁儿前前后后看了几遍，这才看出来端倪。其实，清欢姐姐也不是一写字便写的这么好的。」
她上前，从苏紫茗手里拿过来字帖，翻到最底下一张，展示给众人看。
「大家可以看看，这应该是清欢姐姐写的第一张字。这字体怎么说呢，便是三岁孩童都不如吧？」苏长宁又看了一眼，略有些嫌弃的将这张字帖递给苏紫茗，又拿出来下一张，「你们看这一张，是不是比方才那张写的稍微好一些了？」
方才大家都只看了最上面那一张，便先入为主的以为这十张都是同样的字迹了。如今被苏长宁拿出来看，倒是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说实话，这两张字帖，确实是如她们一开始想象的苏清欢能写出来的字帖一般无二。
字迹歪扭，字体软而无形，更无神韵。
苏紫茗看着手里的字帖，脸色阴沉。
苏长宁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得意，又依次展示剩余的。
最后，她手里只剩下最初大家看到的那一张字帖。
「大家好好瞧瞧，这一张张的写下来，是不是越来越进步了？」
在场之人面色越是复杂，苏长宁便越是兴奋：「所以说，清欢姐姐也不是如大家所想的，一下子便写的极好的。恰恰相反，她是一点点在进步的。」
「你拿我当三岁的小孩子？」苏紫茗完全不会相信她的这一番鬼扯，咬牙切齿的问道，「一个人练字，写十张便能练成了？那我们大家辛辛苦苦练了十余载是为何？」
「练字做学问，总有有天赋的人，你自己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苏长宁挑眉，将最后那一张字帖也放回她手里，站在苏清欢身边，不再说话了。
苏清欢抬头看她，她还给苏清欢抛了个媚眼，看起来得意至极，十分讨打。
看着苏清欢被人污蔑，梨落心里也难受，忍不住站出来为她说话：「老夫人，这真的是我家小姐自己抄的！奴婢在一旁看着，这事儿千真万确，您一定要相信我家小姐啊老夫人！」
「呵，你这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苏紫茗心里窝着一股火气没处撒，此时见梨落出来说话，便一脚踢在梨落的背上，恶狠狠的骂道。
「啊！」梨落一时不察，被她踹倒在地上，却死死地咬着唇，不敢再出声。
她家小姐今日已经够艰难了，她不能再惹了老夫人心烦，叫小姐难做。
苏清欢心灵福至，如何看不出来梨落心中所想？可就是如此，她才更是气恼，目光顿时凛冽起来，死死地盯着苏紫茗。
苏紫茗顿觉脊背发麻，像是被一只野兽盯住一般，顺着视线看过去，直直的撞进一汪深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野丫头吓住，她的脸色变了变，更是难看，却没敢再说话。
虽然出了一个小插曲，却并没有将众人的思绪打乱，只因此事闻所未闻。
一个从未拿过笔的人，竟然十张字帖便能将字练得这样好？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想到这里，众位丫鬟看向苏清欢的眼神便不一样了。甚至都在想，这样聪慧之人，若是自小养在候府，如今怕是早就美名在外。
如今拥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的苏晴嫣与她一比，也黯然失色了。
苏晴嫣敏感至极，又如何察觉不到那些悄悄打量她的视线？
她暗自捏紧了帕子，心中的恐慌和怒火快要掩藏不住。她苏清欢已经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难道还要夺走属于她的名声吗？
她忍了又忍，见无人说话，而老夫人的眼神似乎也松动了，更是惊骇。
她绝对不能让苏清欢这么得意下去！
她缓缓起身，走到苏紫茗身边，将那些字帖拿到手里，似乎是仔细瞧了瞧，半晌，才笑道：「果然如此，五妹妹倒是有一双火眼金睛。」
「不过，这字迹也可以模仿。让一个已经会写字的人模仿着第一张字帖慢慢越写越好，和一个人从写不好到十张字帖练成一手好字，说起来，倒是前者更让人信服些，也不怪三妹妹不相信。」她笑着将字帖交给老夫人，顺势站在了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闻言，苏清欢挑眉，她倒是会说话，一句话把苏长宁之前摆出来的证据，全都打消！
苏紫茗回神，立刻附和道：「对！她找个人来模仿她的笔迹抄一下便是了，这是什么证明的法子？」
苏长宁本来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欣赏苏紫茗气急败坏的脸色，如今见她方才所说被质疑，顿时急了：「怎么就不能证明了？你们说是找人代写，不过是看着字写的不够丑，叫你们没了优越感罢了。可众所周知，一个人从小到大可能会临摹多种字帖，但是自己写字的习惯却是不能轻易改掉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她看向老夫人，指了指苏紫茗手里的字帖：「祖母可以看看这十张字帖，不管是第一张，还是最后一张，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会习惯性的往上提一下，带了些锋芒。这足以证明，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听了她的话，苏紫茗顾不得礼数教养，走到老夫人身边，又仔细的看了看字帖上的字，脸色变了变。果然如她所说，每一个字的落笔之处，不管是横、竖还是撇、捺，都会带一个往上提的笔锋。
她不禁愣在那里。
字帖翻动，苏紫茗捏紧了拳头，盯着老夫人的手，她每翻一张，脸色便好看一些，直到最后，老夫人已经没了脾气。
苏紫茗心下着急，若是众人信了她，那今日之后，苏清欢在候府的地位必然上升，往后也会威胁到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今日定要让苏清欢出丑！
想到这里，她便冷笑一声：「这有什么稀奇？这些习惯，只要少加注意，刻意为之，便可瞒天过海。所以，这如何能证明她没有找人代写？」
「苏紫茗，你不要太过分！」苏长宁见她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顿时气急，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仿佛又回到那些年被她欺负而又无力自证清白的时候，苏长宁气鼓鼓的，眼眶通红。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没用？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清欢姐姐？
看她被气哭，苏紫茗出了一口恶气，更是得意：「我过分？我不过是提出一个大家都能想到的疑问罢了，你们若是不心虚，又何必如此气急败坏？」
「你！」
「你提出的疑问，当然不可能。」苏清欢往前一步，挡在苏长宁面前，朝她安抚的笑了笑，这才看向苏紫茗，冷着脸道，「如果如你方才所说，第一张是我写的，往后这些都是找人代笔。那只要你们提出让我当众写一个字，就会被拆穿。」
她唇角微勾，目露不屑：「而我，还没有这么蠢。」
苏紫茗却将这些话当做了她对自己的挑衅，觉得她是在骂自己蠢！
她气急攻心，如何能忍得下去？
苏晴嫣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瞧着苏老夫人自从方才看了字帖之后便心情好了些，心知她是信了苏清欢，而她今日无论如何都斗不过苏清欢了。
不过，只要让此事停在这里，不让苏清欢证明这些字确实是她写的，那方才苏紫茗提出的质疑就会留在众人的心里，像是一根刺，总有人看不过去，出手教训苏清欢！
她如此想着，就想说句话打个圆场，却没想到却是晚了一步。
她听到苏紫茗气急败坏的开口：「既然这样，那就请二姐姐当着大家的面再抄一遍吧！」
「三妹妹，此事便就此作罢吧！」看着苏清欢气定神闲，仿佛一切皆在掌控，苏晴嫣便急切的开了口，声音不免高了些。
感受到众人狐疑的视线，苏晴嫣脸红了红，知道自己不该再说话，可是还是担心苏紫茗会让场面难以收拾，又说了一句：「清欢妹妹刚回府，你莫要这样咄咄逼人了。」
苏紫茗却是以为她心软了，更加不想放过苏清欢。
她冷哼一声，朗声道：「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若是我不叫她当众抄一遍，倒是显得我欺负她了！」
苏晴嫣脸色白了白，她就是想让苏清欢今日证无可证，就是想欺负她，是以这句话让她有些难堪。
「好啊，我同意。」苏清欢看足了戏，又见苏晴嫣吃瘪，这才开了口。
苏紫茗大喜，也顾不得去想苏晴嫣的反常，转头对苏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女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既然二姐姐想要自证清白，那便给她个机会，让她现场抄来给大家看看，堵了这悠悠众口如何？」
苏老夫人端起茶来淡淡的嘬了一口，又放下，始终没有开口。
苏紫茗等的心焦，苏晴嫣盼着老夫人莫要同意，而其余的人则是在一旁看戏。
红姑将众人，特别是几位小姐的情绪看在眼里，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往后候府怕是要换了天地。
良久，久到苏紫茗都要忍不住催促老夫人的时候，她才开了口：「红姑，准备笔墨纸砚吧。」
「是。」红姑应下，出去的时候路过苏清欢，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坦然，心里便越发的觉得她深不可测。
只匆匆一瞥，她便低下头走过。
苏清欢自然是注意到了，心中却并无波澜。
红姑是老夫人的人，她拉拢不得，也得罪不得。亲亲疏疏，舒服便好。
丫鬟们面面相觑，这一连串的反转看下来，她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可是此时却隐隐有些期待。
若是苏清欢写的字不如那张纸上的好，便是当众自己打脸，告诉众人方才是她巧舌如簧的骗了大家。而若是当真写的如那字帖一般，那便是证明了她就是经天纬地的天才，用不了多久，或许她就能取代苏晴嫣，成为京城第一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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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1-03-09 16:21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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