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是一只吸血鬼

我是一只吸血鬼

非分之想:恰情动时见你

我是一只吸血鬼,这是别人对我的误解。

我从昏迷状态苏醒的时候,俊美的青年俯身问:

「你终于醒啦,想吃点什么?」

我嗓子沙哑地说:

「不辣的。」

「b……blood?」青年跳起来,「你……你真的是吸血鬼?」

我:「?」

你才是吸血鬼,你全家才是吸血鬼。老娘是捉妖界的业界良心!

随即瞥见他桌上的《考研单词速记》,我释然几分:这孩子大概是太用功,上了头。

不过,让别人信任你,倒不如让他害怕你,这样他反而会对你客气几分。

于是我故意压低了嗓音说:

「没错。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赶紧背你的单词去!」

青年抱起一摞书,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恢复了精神,我在他家搜寻起镜子。

作为捉妖师的美貌担当,必须时刻注意仪容仪表。

窥见镜中容颜的那一刻,我却傻了眼:

我竟然满头银发,眸色血红,唇色发黑,口中还长出两颗尖利的虎牙。

这副模样,不让人当成吸血鬼才怪!

呵,我心中冷笑,这一切只怕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1

我给小帅哥留下两块金条当作谢礼,打算想法子回到长白山的师门。

这里是个小城,地形崎岖,要隐藏行迹并不难。

谁料我刚刚到户外走了几步,就有人大喊:

「吸血鬼啊!吸血鬼来啦!」

我拿出法器一测,这城里每个人的脑子里竟然都植入了识别吸血鬼的报警器,而这报警器的唯一指向,就是我。

what the fk?

如此叵测的居心,如此精密的手段,除了我那软饭硬吃的前男友和他那财大气粗的老婆,谁干得出来?

然而想难倒我,绝没那么容易!

面对高喊着「打倒吸血鬼」,举着斧子铁锨汹涌而来的群众,我邪魅一笑,捏了个隐身诀。

似乎没用。

遁地!

好像也没用。

我愣了三秒,撒开丫子,跑!

跑了几公里,我实在累坏了,百姓们却还拿出跑马拉松的劲头穷追不舍。

我躲在一个死胡同,正要认命时,小帅哥的低语忽然浮现在我耳畔:

「悄悄地,跟我走。」

做了一整天亡命徒,我才体会到躺在被窝里喝热水有多么幸福。

小帅哥炒来一大盘鸭血和猪血,和善地一笑:

「除了人血不能吃,其他血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我他娘……不是吸血鬼啊!

但是我已无力辩解,边吃边问他:

「为什么帮我?」

「虽然你长得不像好人,但是我并没有亲眼见你害人,而且你知恩图报。」小帅哥眨巴眨巴眼睛,「别人都一窝蜂地来追杀你,没准是有隐情。」

虽然他可能只是看在两根金条的面子上才收留我,我却依旧十分欣慰。

「小伙子很会辩证地看待问题啊!」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政治一定过得了八十分!」

「我叫齐思和。」小帅哥握紧我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钟无宴。」

2

我从八岁捉妖开蒙,到现在约莫三百年了。

捉妖师是世袭的职业,我们远尊天师钟馗为祖师爷,世代都姓钟。

出生的时候,我爹给我取名钟无宴,是希望我的人生中不用参加宴会疲于应酬,能够精进修行。

我娘提醒他:

「人间有句俗话叫『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给女儿取这个名字,只怕会被男人利用,不吉利。」

我爹潇洒挥手:

「咱们做捉妖师的,不讲究这些个封建迷信。」

结果我娘一语成谶,我这辈子就倒霉在男人身上。

捉妖师听起来人模狗样,其实就是给天庭打工的小散仙。

凡人不会法术,威胁不到那些养尊处优的神仙。魔界、妖族却充满了法外狂徒,时刻算计着祸乱人间,对抗天庭。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天界除祟,保人世太平。

纵然干着刀口舔血的活计,天界对我们却并不重视,立了功,只给些无关痛痒的小赏赐。

甚至为了限制我们的阶层,规定我们只能搞搞办公室恋情,婚恋问题内部解决。除非业绩特别非常相当突出,能配位上仙或者上神。

不才在下,正是位业绩特别非常相当突出的,称得上新手屠杀满级大佬村。

天帝一道圣旨,为我和他的嫡长子离尘殿下赐婚。

在旁人眼中,这是上上荣宠。但是我只知道,离尘是个四千岁的老东西了,比我们祖师爷还老。

而且作为先锋独立女性,我要拒绝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

于是我另辟蹊径,爱上了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吸血鬼,拂镜。

然后我被逐出师门,成了个体户,只能和他一起躲在深山老林。

他却偷摸和我的塑料姐妹锦妍上仙勾搭在一块儿了。

还不知道用什么鬼点子,把我弄成了这副德性。

3

我声泪俱下地跟齐思和讲述了我的经历,七分真实,三分虚构,他听得无比动容:

「不如,你去讲评书吧?你口才这么好,想象力又那么丰富,肯定能宾客满座。」

他连话本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疯神演义》。

「你觉得我是编的?」我拍案而起,「要不是为了保存体力报仇,我会被你这个凡人笑话?」

「开玩笑的。」齐思和见我生气,挠了挠头,「那你打算怎么报仇?」

「先回长白山的师门。虽然结界斗篷能帮我暂时躲避他们的识别,但是……」我捏着下巴,做沉思状,「我现在没有法力,飞不过去,只怕要先修炼个把月。」

「这里离长白山只有十公里。」齐思和铺开一张地图,「貌似开车去也可以。」

我尴尬得脚趾蜷曲,却不忘嘴硬:

「我当然知道能开车去,只是神仙思维肯定跟你们凡人不一样嘛!」

二十分钟的车程,我已经想好了千万种洒狗血的台词和表演,以求重获师门的接纳。

谁料,我构思了一个寂寞。

到了钟盈观门前,我的父母、师尊、大师兄齐刷刷地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齐思和,目中无我。

难道怀疑齐思和是我新找的妖精男朋友?

难道我这最新的吸血鬼 cosplay 不够吸睛?

为了自证清白,也刷个存在感,我说:

「他叫齐思和,是救我的凡人。」

我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他们才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按照我的构想进入了现当代仙侠魔幻现实家庭伦理剧流程。

「好孩子,你受苦了。」我娘擦着眼泪,「都怪你爹给你起的名字不好,我已经和你师尊、师兄师姐们讨论过,拟了几个好名字。」

只见纸上写着:钟芈月、钟则天、钟孝庄、钟钮祜禄甄嬛……

什么好名字,半点原创性都没有!

我应付了长辈们几句,就拉着齐思和跟同辈吃饭。

与同门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齐思和虽然是新人,但是不吵也不闷,吃饭的氛围很好。

只是一向活跃的大师兄今天颇为拘谨,还频频瞥向齐思和。

「大师兄,你怎么老看人家小帅哥啊?」坐在大师兄旁边小师妹也发现了,「莫非你是断袖?」

「别胡说!」大师兄怒吼。

被凶的小师妹噘着嘴坐到了我旁边。

她指着我的脖子问:

「师姐,你这儿怎么啦?」

我摸着侧颈上毒蛇咬痕形状的疤,心想:情窦未开的小师妹怎么能明白,这是我和吸血鬼前男友的小情趣呢?

「等你长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我摸了摸小师妹的头。

她只当我这是工伤,一个劲儿地给我敬酒。

酒酣耳热,触动情肠,我夹起一块东坡肉,说:

「我和拂镜第一次一起下厨,就是做的东坡肉。」

「师姐,你觉得难受就说出来吧。」小妹轻拍着我的脊背,「说出来就好多了。」

于是我向他们讲了我从未说出口的,耿耿于怀的恋爱细节。

「虽然他骗了我,但是我不后悔!他娘的……我以前是真爱他啊!」我拭了把眼泪,抹到旁边齐思和的身上,「而且谁不喜欢大帅哥啊?谁想要天上那个四千岁的老头子?」

「无宴,不要口出狂言!」大师兄喝止我。

「我说得有什么错,你敢说你不是颜控?」我的手肘撑在齐思和肩头,「小齐,你敢说你不喜欢美……」

还没说完我就睡了过去。

闭眼之前,我听到齐思和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攥得咯咯作响。

4

第二天我直接睡到了中午。

半梦半醒间就见齐思和坐在床边,托腮看我。

「你怎么在我房间?」我猛地坐起身。

虽然他那张脸够俊,但是不合时宜的出现也是怪瘆人的。

「等你吃饭呀!」齐思和从暖瓶倒出参汤,「小心烫。」

我喝着汤,回想起昨晚满嘴跑火车、鼻涕眼泪抹在齐思和身上的场景,不由得老脸一红:

「那个,昨晚我喝多了,多有得罪哈。」

「没事,你早就把我得罪透了。」齐思和说。

难不成昨晚睡过去以后,我又对他做出了什么非礼行径?我搜肠刮肚,实在想不起来。

「开玩笑的。」齐思和笑了笑,伸手抚平我的眉心,「你喝醉的样子很可爱。当然平时也可爱。」

这个亲密度,很难让人不怀疑昨晚我们发生了什么啊!

我压制着一颗乱蹦的心,去问师尊恢复法力和容貌的方法。

「你中了很深的妖毒,而且内丹被取走了。毒为师可以直接给你解开,至于修炼嘛……」师尊顿了顿,「需要你和小齐双修。」

「啥?和凡人双修?」我广读修仙典籍,还没听过这一出。

「徒儿有所不知,小齐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阳分阳秒生。」师尊说,「先帮你驱散阴气,后续你可以单独修炼。」

师尊好歹不会害我。

我去问齐思和的意见,他答应得很爽快。

「我有点紧张。」一抹红晕从他的耳根爬上脸颊,「你转过头去,别看。」

我内心莫名其妙:别看什么?

但也只能听他的,毕竟拿人手短嘛。

「要关灯吗?」他问。

我回过头,见他上身只剩一件紧身白背心,曲线毕致。

我体内一股血气翻涌,赶忙解释:

「你误会了,我们的双修不是……不是你在玄幻小说里面看的那种。」

「我听你大师兄说的,就是那种。」

「确实有,但是……不合适吧?」我吞了口吐沫,「我是怕耽误你学习。」

「我已经保研了,学习是为了解闷。」

「我比你老两百多岁呢,而且我现在这模样……」

「我不在意这些,一直是你在意。」齐思和披上衣服,「没事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双修的流程你教我吧。」

「我真的没有觉得你不好,你千万别误会。」见他闷闷不乐,我也很心疼。

「那……」齐思和双眼发亮地盯着我,「我能亲你一下吗?」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齐思和的气息缓缓凑近,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嘴唇离我大约只有一厘米时,我忽然脱口而出:

「拂镜,我爱你。」

天地良心,我说这句话时对那个杀千刀的前男友没有任何感情,我都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迸出来的。

齐思和的脸色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紫不溜秋,绿了吧唧。

5

齐思和羞恼地跑回家,我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明明才认识没几天,这该死的恋爱脑啊!

师弟师妹们见我整天怏怏不乐,想尽了法子逗我开心,却都没什么用。

「师姐,你看我把啥给你找来了!」

我兴致缺缺地转过头,见她怀里抱着的狸花猫,却精神一振——那是我丢失了好多年的狸奴。

狸奴是我二十岁时在凡间捡回来的,它极有灵性,能叫我起床,陪我干活、睡觉。还能准确地帮我找到需要读的典籍,定位到最有价值的一页。

唯一的缺点嘛,就是有点好色,总喜欢抓我胸口。

拂镜成为我男朋友以后,狸奴就丢了,我还一度怀疑是因为拂镜吸了它的血。

如今师妹又在后山找回它,看来是我们命里注定的缘分。我紧紧搂着狸奴,嘴唇正要亲到它毛茸茸的头顶时,忽然脱口一句:

「拂镜,我爱你。」

什么鬼啊!

在师门进行了多次实验后,我发现每次别人的唇距离我一厘米之内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拂镜,我爱你」这句话,然后难以自持地说出口。

我怀疑这是某种诅咒,于是带狸奴到藏书阁,让它帮我找到相关资料。

我查出这叫「毒情咒」,是汉朝女巫楚服发明的,能够让一个人在关键时刻想起另一个人,不能和任何人过于亲近。

准确地说,是任何活物。

解开此咒的办法有两个:

一个是下咒者良心发现,帮忙解开;

另一个是把下咒者杀掉,以绝后患。

我一向慈悲为怀,当然是选择后者。

师尊为我解开了妖毒,我恢复了往日容颜,甚至更美了几分。

有了狸奴陪伴,练功的日子也有趣了不少。

只是这厮貌似更好色了,总就在我胸口蹭来蹭去。

修炼半个月不到,我体内多出了一股洪荒之力,杀伤力比曾经全盛时期还要大一百倍不止。

难不成中毒太多,我基因突变了?

虽然师尊劝我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太强的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我决定化着最美的妆,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去弄死前男友。

虽然狸奴一直在旁边捣乱,还是没能影响我发挥。

我提着及第剑,直奔拂镜老巢。

在洞口几百米外,就听见里面莺莺燕燕的媚笑,夹杂着拂镜时不时的大笑。

呵呵,真后悔今天没给他带瓶剑南春助兴——贱男,又发春了。

我从前对拂镜的手下礼遇有加,给的赏赐足足比他们正经主子发的薪水还多两三倍。

因此侍卫不仅没有阻拦我,还告诉我,拂镜将妖毒渡了出去,且内力大增,又走了他老婆锦妍上仙的后门,现在位列仙班,还纳了好几房小妾。

天庭可真是不挑食。

我走到拂镜和锦妍跟前,他们淫靡的笑容凝固了。

「钟无宴?」拂镜大约不相信我还活着。但是多看了我两眼,他的眼神又溢满了情欲。碍于正妻在侧,他只得假正经地板起了脸,「你来干什么,快滚!」

不和他废话,我挥动及第剑,他的打工仔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就作鸟兽散,我便与拂镜夫妻过招。

他们二人法力不低,而且我悲剧地发现,体内的洪荒之力居然是限时流量包,马上就要耗尽了。

火烧眉毛的时候,齐思和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大喊:

「无宴,你没事吧!」

拂镜和锦妍不知他的来路,暂时停了手。

我趁机把齐思和护在身后,问:

「你怎么来了?」

「听你大师兄说你可能在这里,我很担心。」

大师兄怎么就不担心我,带几个人来帮帮场子?

而且你个凡人拖油瓶来了,我才更应该担心吧!

我无力吐槽,对他说:

「搂紧我,不然伤到你我可不负责。」

齐思和的双臂束腰似的箍住我。

「也不用太紧,这样我怎么打架?」

他稍微松开些,下巴支在我肩膀上,和我贴着脸。

「咱们可不是来这里演偶像剧的。」果然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我进一步指导改善齐思和的姿势,拂镜双目通红,发疯似的叫起来:

「臭小子,你放开她!」

「你家住太平洋啊,管这么宽?」我冷笑,「只许你出轨,我就不能谈恋爱?」

拂镜被我的话刺激到,火冒三丈地冲过来。

他一生气,就容易出岔子。

他怎么出岔子,我闭着眼都能料到。

我闪躲两下,挽了几个剑花,剑尖抵住他的喉咙。

「你真的要杀我?」拂镜大气也不敢出。

「不杀你,留着过年?」

「宴儿,你还记不记得,这把剑一向是我帮你磨的。」拂镜忽然掉下两行热泪,「离开你以后,我每天都在后悔,我这辈子真的只爱过你一个。」

男人犯了罪,演得狗流泪。

「钟无宴,你这个贱妇!都是因为你,拂镜才对我不专心,才整天逛窑子、买醉!」锦妍歇斯底里地喊叫,意图攻击我。

我正要躲开,拂镜陡然一转,挡在我身前,硬生生地挨了锦妍的夺命铁掌。

「宴儿,我……我对不住你,下辈子……我……」拂镜抓着我的衣摆,断了气。

锦妍不慎亲手杀死了丈夫,掩面啜泣着跑了出去。

不费一兵一卒,对手却死的死逃的逃。我站在原地,拔剑四顾心茫然。

6

回到师门,我给齐思和肩膀上的瘀青擦了药,问:

「这里还痛不痛?」

「不痛了,但是腿还痛。」他掀开裤管,露出小腿的一大片青紫。

我边抹药边问:

「你也没和谁动手啊,哪来的伤?」

「我也不知道,可能那个洞鬼气太重了。」齐思和牵着我的手按到他胸口,「这里也好痛。」

「我给你涂药。」

「药没用的。」齐思和说,「做我老婆吧。」

我手中的药瓶掉到地上,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为什么?」齐思和握着我的手攥紧了几分,「你还忘不了他?」

「嗯。」

「等你忘了他呢?」齐思和问,「我可以等。」

「我和离尘帝子还没有正式退婚。」我答,「我打算为拂镜守丧三年,然后为了钟氏一族的荣宠去天庭和亲。」

「只是为了荣宠?」齐思和还不放弃,「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一字一顿地说。

7

大约因为我最近总是一身酒气,狸奴对我爱答不理的,撸它的时候总是傲娇地扭过头。

「我骗他的。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我把狸奴强行拉进怀里,进行填鸭式唠嗑,「在捡到你以前,我爱过一个凡人,那以后我再也不想爱上凡人了。」

我第一次动情就爱上了凡人,也是唯一一次。

两百多年前我在清朝和一位书生相爱。

为了他能早点金榜题名,我把第一把剑取名及第。

结果他刚及第,就死于意外。

作为神仙,从不理解死别的滋味,第一次体会自然是肝肠寸断。

起初我不想接受,上穷碧落下黄泉,想要救活他,结果都是徒劳。

后来我听说巫山的吸血鬼一族善于用妖术,可以制造逼真的幻境。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拂镜。

我整天沉浸在幻象中,醒来却更加痛苦。生离尚且还能有点希望,死别却是永诀。

挣扎了许久,我答应了拂镜的追求。

同时我发誓,再也不和凡人谈恋爱。既然必然会伤心,那还不如不开始。

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狸奴倾吐一番,我心里舒服多了,呼呼睡去。

梦中我跟齐思和被翻红浪一整夜。极其真切。

第二天一醒,狸奴的小爪子按在我心口。见我睁开眼,它扑过来,小脑瓜在我颈窝里蹭来蹭去。

「小色胚,我做春梦就是因为你吧!」

我搂住它,噘嘴正要亲下去,忽地迸出一句:

「拂镜,我爱你。」

哈?

无良资本鬼拂镜的尸首都被他积怨深重的手下挂到路灯上了,怎么这个破咒语还能生效呢?

如果搞我的不是拂镜,那估计只有锦妍了。

8

「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干吗偏要和我过不去?」这是我一直想问锦妍的问题。

我和她本来压根不认识。和拂镜谈恋爱以后,我被逐出师门,她突然很殷勤地去探望我们。

她说我捉妖曾经救了她的命。

虽然我完全没印象,她也说得含含糊糊,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就把她当个朋友。

可是后来的事……造孽啊。

「你这个贱妇,要不是因为你……」锦妍蓬头垢面,满眼泪花。

又是熟悉的开头。堂堂上仙,怎么觉悟这么低,总是喜欢搞雌竞呢。

等她发泄完,我递给她一方帕子,她着眼泪说:

「我父君犯了罪,叔父想办法把我送到离尘帝子的榻上,成为帝子妃,为父君免罪。

结果我连帝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他宫里的仙君警告,帝子已有婚约,勾引帝子罪加一等。」

离尘和我的婚约,算是一桩机密。除了天庭要员,还有我们师门,是没有旁人知晓的。

我疑惑地问:

「这跟你害我,有什么关系?」

「我原本在家戴罪,过了阵子却收到离尘帝子的密信。」她拿出一个鎏金信匣,「他让我去试探拂镜是否对你专情,可免父君与我的罪责。」

我打开信浏览一遍,说:

「确实是天庭公章。」

堂堂天帝嫡长子,被小小捉妖师拒绝,想要搅一搅浑水,倒也可以理解。

「可是想不到拂镜长得那么帅,还真的被我追到手了。」锦妍大哭起来,「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总提起你。」

「所以你给我下了毒情咒?」

「什么毒情咒?」锦妍一脸茫然。

我给她讲解一番,她摇了摇头:

「我们族是不许下咒的。何况拂镜本来就没有放下你,让你忘不了他,你们更容易死灰复燃,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又多番试探,见她不像在撒谎。

9

我让狸奴把师门所有关于毒情咒的资料都找来了,并没有获得什么新进展。

再想了解更多,恐怕只能去找禁书了。

我去黑市淘到了绝版的《毒情咒使用大全(下册)》,但是上了锁,必须用上册才能打开。

我翻出淘到的另一件宝贝,问它这本书的上册在哪里,它的指针转了转,直指离尘帝子的琉璃宫。

离尘想娶我,却要我时常想起其他男人?

是因为得不到,就要让我也多吃些感情的苦吗?

这个老东西,有点意思。

我飞上九重天,打算会一会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帝子今天听政。」

「帝子肚子疼。」

「帝子睡着了。」

虽然我再三解释,不是来催婚的,也不是来退婚的,只是作为捉妖师的代表拜访离尘帝子,却还是一次次被守宫的仙君拒之门外。

周旋了半天没有结果,我尿急地跑去厕所。

刚解决完,就听外面有人说:

「离尘殿下,您未婚妻又来了,我打发走了。」

我一个箭步冲出去,跪在那个头饰华贵、仙袂飘摇的背影后面:

「小仙钟无宴,参见离尘帝子。」

背影僵了僵,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百米冲刺地跑到他面前,这下我也僵住了。

齐思和,不,应该是离尘帝子,拍了拍我肌肉紧绷的肩膀,带我去了琉璃宫。

「如果拂镜当初真心对你,我愿意永远离开,但是他经不住锦妍的试探,我放心不下你。」离尘喝了口茶,「其实一直做你的猫也挺好的,但是以后也没机会了。」

「你可以主业做我的猫,兼职做我老公。」

「不了。」

「所以帝子是反悔了,不打算娶我咯?」

「相互陪伴,只要相看两不厌就可以。」离尘说,「但是成婚,需要是彼此最爱的人。」

「我明白了,你最爱的是别人,所以要悔婚。」

「不。」离尘转过头,「我最爱的就是你,但你最爱的,不是我。」

「谁告诉你的?」我的丹田血气直冲脑门。

他拿出《毒情咒使用大全(上册)》,指给我看末页用荧光笔标记的最后一段话:

「中本咒语者,每次与其他生物过于亲近时,会自动说出『xxx,我爱你。』

xxx 是中咒者心中至爱的名字。本咒准确率高达 100%,且无毒副作用,请放心使用。」

「你还记不记得,我在两百年前叫什么?」离尘问。

「施润璋。」

「那天双修之前要亲你的时候,如果你叫出的是施闰璋或者齐思和的名字,我就打算和盘托出。

想不到你那么爱拂镜,甚至后来他死了,你还念念不忘。」

「不可能!要跟你双修那天我都早就不喜欢他了。」我极力辩解,「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同意亲你?」

离尘仍旧不相信。

我冷静下来,用《毒情咒使用大全(上册)》解锁下册。看到下册第一页第一句话,我就大笑起来。

离尘好奇地拿过书,只见上面写着:

「注:xxx 不包含凡人或下凡历劫、假装凡人的神仙、妖魔鬼怪等。」

我坐到他大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你再亲我一下试试。」

离尘把书扔到一边,将我打横抱起,放在榻上,俯下身来。

他的薄唇距离我大约一厘米时,我脱口而出:

「离尘,我爱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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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男友进行时

非分之想:恰情动时见你

嫌我矮别直说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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