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反派男二崩人设了

反派男二崩人设了

非分之想:恰情动时见你

我穿书了,穿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路人甲。

男主追女主的时候我在卖花,女主逃跑的时候我在卖车,男主追妻火葬场的时候我卖爱情辅导。

直到有一天,黑化的反派出现在我面前,他掐着我下巴,俊美的脸浮上丝危险的笑来。

「什么辅导?我刚好也会些。」

「勿扰,」我不信邪,励志上线,「……我只是在全世界剧情点路过赚钱的路人甲。」

当男主的求爱视频定点投放在 a 市的广告大屏的时候,我正舒服地躺在老板椅看落地窗数数。

五、四、三……

叮,您的手机到账 521 万元。

管家在一侧恭敬道:「大小姐,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黑心了。」

毕竟原价才 52 万而已,平白无故涨了十倍。

这已经不是黑心的范畴了,这是黑洞,我也奇怪了,望着朋友圈里秀恩爱的男女主幽幽叹口气:「天凉了,怎么顾氏还不破产。」

古言霸总言情小说标配,男姓顾女姓苏,一夜深情,转身三年带两娃,霸总追到手,白月光回国,普遍绿茶爱挑事,然后追妻火葬场。

然后我在所有剧情点路过,第一次男女主初遇我在酒店门口卖不可描述,第二次男主追女主我卖 9999 朵玫瑰花,第三次全城通缉,我敲开没睡醒的男主把贷款买的劳斯莱斯借他。

这些他都有,只是我刚刚好出现罢了。

于是靠着熟读小说故事线,我已经对赚到钱没什么想法了,唯一一点开心就是想让顾氏破产。

只是……只是作者啊,男主的钱是无底洞吗,我都已经赚累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多钱造啊。

我痛心疾首,手机震动,是男主顾城的:「啧,我突然发现你和上一次卖我烟花的女的是一个人。」

聊天列表里没删除的消息还在上面摆着,我葛优瘫,已经不怀疑男主智商了。

有病星人,我单击回了个「六」。

结果下面就蹦出来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是个极为装 13 的黑色头像,名字空白。

「有笔生意,谈么?」

这人有猫饼吧,已经来来回回加我一天了,我拒绝,严肃回:「……鄙人最近厌钱,不谈。」

黑色头像:「想好了?」

我:「当然。」

我刚关上手机,我的最高层透明设计的办公室被一架直升机毫无理由猛地撞了过来。

管家吓蒙了,声音突兀,玻璃碎划过我的高跟鞋。

直升机有计划地停在被撞开的一道门前,只见穿锃亮黑色皮鞋的人从上面下来,一下一下走到我面前。

眼前有病的帅哥白皙的脸挂上微笑,居高临下,音质嘶哑含笑:「你好,现在能谈了吗?」

我咽了咽口水,温馨提示:「我后面有门。」

靳斯北眯起眼睛笑,掐起我下巴迫使我同他对视,让声音清晰落在我耳边:「太普通,我不喜欢。」

我叹口气,有病星人加一。

加长的会议桌,我坐在一侧,一本正经地问:「首先出于礼貌问下,您贵姓?」

他下颌微收:「靳斯北。」

我蒙了零点二分,那不是小说里爱而不得的温柔男二吗,眼前这个病死鬼一样的人是……温柔?

作者你对温柔有什么误解吧。

靳斯北面容阴森,笑着说:「怎么了吗?」

心里下雪,我微笑:「没事。」

于是他就派人将我这些年卖过的男主东西列出来一个 PPT,那男人生动活泼地讲述了我这些年艰辛的发家史,再谈到我一万块卖给男主的爱心辅导。

眼前蓦地被阴影覆盖,靳斯北在我眼前将美貌全部展现,拉近距离勾起唇,呵气如兰:「爱情辅导是什么,还是说你很会勾引人?」

我诚实否认:「如我所见,是你比较会。」

靳斯北低下头,将我下巴捏起来,睫毛颤着上下打量我:「你究竟会什么,让顾城到现在离不开你。」

我叹口气,不装了,摊牌了。

于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真的,我会算命。」

靳斯北顿了:「哦?那你看我缺什么?」

我唔了声:「……缺爱。」

我现在在靳斯北的私人别墅怀疑人生,说真的,这个世界怎么满世界神经病啊!

谁会因为我说了个缺爱就把人绑回家……

还让人辅导爱情,学习数学,我抓耳挠腮,想变成孙悟空,可惜我只留下了一个空。

靳斯北浴袍微敞,露出结实的肌肉,刚沐浴过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他蹙眉,第 n 次提醒我专心。

我哭了,欲哭无泪:「一定要是高数吗?」

一堆外文堆起来的零星数字让我头疼,这能叫数学吗!!!简直是不可理喻!!!

小夜灯下靳斯北鼻梁上的小痣晃人,眼睫翘起,唇勾起弧度来:「我也会算一些,不过是科学。」

好嘛。

来这儿教我洗心革面来了,可我真的知道你的命运啊,为了摆脱这种局势我深吸口气。

「靳斯北,你家后院有一棵桃花树,树下有你爷爷埋下去几十年的桃花酒。」

他眯眯眼:「丢了,是你偷走的?」

我觉得嗓子里有血,有些解释不清了:「丢、丢了?」

……不抛弃不放弃,我咬咬牙继续发力:「那你挑食,不吃带骨头的肉。」

他懒洋洋地看着我:「你调查我。」

我吐血:「……咱们昨天第一次见面。」

「万一你早就暗恋我呢,」靳斯北深色的瞳仁幽幽看着我,「这些挡不住,你还知道什么?」

这孩子怎么就是不相信玄学呢。

我咬牙切齿,没办法,放大招了:「那你十六岁偷偷看带色儿的,在梦里,唔。」

嘴被人用手堵住,我呜咽着无力反抗,靳斯北离得更近了,他肤色冷白,现在容貌冲击力爆表。

「你可以再说点,我考虑考虑你死法。」

音质低沉磁性,魅惑力 maxmax。

我形容狼狈,当晚被他逼迫着学完了一道高数题,靳斯北临走前故意笑着说:「啧,相信科学。」

我只能等他走了在屋子里无能狂怒:「那你绑架好公民来你家干嘛!」

楼道里靳斯北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

「我缺爱。」

我一夜没睡好,给管家交代了给男主接下来要准备的东西,其中包括他和女主的孤岛一周行。

你追我逃,插翅难逃嘛,我懂。

「大小姐你到底怎么知道的顾少爷缺什么。」

「我……会算命。」

说真的,除了这个我找不出来其他看上去能让人勉强信任的理由。

管家当即回了我一个大大的拇指。

过了会儿管家整理发来我们公司三年的结算单。

「但咱们为什么只赚顾少爷的钱?」

好问题。

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有个叫系统的告诉我,只要把男主掏空就能赚回坐时光旅行机的钱,并且能将剩下的余额转换成现金。

虽然不道德,但是我走了以后男主的光环会重新为他转换更多的钱和权……

真该死啊,现实世界中的我穷成狗,打工猝死,小说里还要重活一世为男主打工赚回家的路费。

别人穿越重生都是金手指、系统空间一大把,到我这金手指只有我残存的记忆,还要为男主服务。

记得刚开始在顾城身边当路人甲的机会哪能轮得到我,幸好美貌加真诚是要命的必杀技,抢完这个 npc 换下一个,终于在我勤勤恳恳经营下,我翻身开公司,用最威武霸气的姿势拿出一套合同甩给顾城,礼仪小姐式微笑。

「你好,只对您开放的贴心公司了解下。」

所以我真的很努力,呜呜呜。

刚要打出去「我要回家」这四个字,手机屏幕弹出一条黑色头像的红色未读。

「你好吵,关网了。」

信号陡然消失,我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奇葩理由,靳斯北是能看到我手机屏幕吗?

擦,还有没有点人性道德了!!

早晨我乌黑着眼圈,靳斯北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下楼,见我这样,他倚在楼梯口,懒洋洋道:「怎么了,黎大小姐?」

我义正词严:「你让我回去。」

他揽了揽睡袍,没回我,而后长腿迈下楼梯走向餐厅:「你租给了顾城一个岛?」

我真的忍不住了:「你是变态吗,居然偷看别人手机!」

靳斯北顿了下,视线落在我这里,发出一声不符合人类真善美的嗤笑:「黎糖,我靳斯北真要看什么,你连拿手机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不说……好有道理……

他很自然勾过我的肩走向餐厅:「有没有可能我知道,是因为你租的岛是我家的产业。」

我呆了两秒:「所以呢?」

靳斯北本来就是男二,该不会是喜欢苏笙到要偷偷给顾城使绊子吧,但我记得他的感情线应该是还在刻苦读书的影视学院学生,叫宋美池。

他睫毛斜着扫向我,舌尖慢腾腾抵上左腮:「所以你可以免费租下这个岛,白白赚顾城五百万,只要你接下来留给我当管家。」

像是完全摸清了我命脉,靳斯北很快抛出来下个诱饵。

「待一周怎么样?」

也就是说,顾城去孤岛和苏笙旅行我只要在这儿待一个星期就能平白无故赚五百万。

我狐疑地看向他:「有这么好?你图什么?」

「唔,我爷爷昨夜找到了桃花酒。」

我的警惕心瞬间土崩瓦解,整个人扬眉吐气起来:「某人昨日还相信科学呢,现在总得信我了吧。」

「完全相反,」靳斯北落座到早餐桌前,白皙的俊颜眼眸深黑,温柔看向我,「我现在对你保持高度怀疑,要把你放在身边才放心。」

我的满腔自信:「……卒。」

靳斯北带我来了他的公司,我的高跟鞋哒哒响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大楼的生物都在频频回头。

靳斯北是最大的娱乐圈影视公司老总,又因为长了张妖孽的脸和数不清的家业和财产,很轻易成为了无数 a 市少女心中的梦。

楼上显眼的海报短暂引起了我的注意,咦,林寻一出道演唱会居然是在今晚,我敲敲身边人胳膊,忍不住剧透:「一会儿你未来的未婚妻要出现啦。」

苏笙喜欢的男明星就是林寻一,顾城这个醋坛子为了不让苏笙去看他,选择带她去孤岛一周行,而且林寻一的演唱会是宋美池伴舞,过会儿她会出现在靳斯北面前,主动请求不去。

为什么?

因为她当伴舞是受人陷害的,到时靳斯北被她吸引,会顺理成章促成副 cp 感情线。

总裁专属电梯停在面前,靳斯北按电梯的手一顿:「黎糖,你好吵。」

我不以为意,心想靳斯北不信邪。

然而突兀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什么东西飘过来,靳斯北的西装裤被不明物体猛地抱住了。

靳斯北身形一颤,我扶住他,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神,表示这剧情完全在我射程之内。

让我看看未来迷倒靳斯北这个变态的女人长什么样吧,下一瞬我僵在原地,嘴唇颤抖。

「……六。」

靳斯北的「未婚妻」在保安的挟持下露出真容,小胖子眼镜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哭得好伤心。

「靳斯北,你看看我吧。」

他阴沉着脸,用了大力把我拽进来电梯。

电梯里密闭空气都稀薄,靳斯北长睫眯起,将我抵在电梯的角落:「黎糖,这是谁的未婚妻?」

「你的?还是我的?」

一字一句,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颤颤巍巍,只得挖空心思抛出来更多线索:「你小时候不是有个邻居,寒天腊月在你快冻死的时候,是她给你送的温暖。」

呜呜呜,作者给他立的美强惨的人设。

靳斯北音质危险:「叫什么名字?」

呼吸越来越近,我颤抖着回:「宋美池。」

身前人冷笑连连:「很好,我和她除了从始至终不认识以外,估计在你算的卦里都结婚了吧。」

我疯狂点头,小说里的确是这样啊。

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靳斯北的管家望见我们眼睛瞳孔扩散,我脸皮热了下推开他。

靳斯北松了松领带,长腿迈出去。

他管家好像是从小跟着他的,我拦住他悄悄问:「大叔,你认识宋美池吗?」

靳斯北的管家姓陈,恭恭敬敬地回我:「黎小姐,我没听说过。」

我还是没死心,「那他小时候的家是在和平小区吗?」

陈管家不失礼貌地回我:「黎小姐,你说的那个小区好像并不在我记忆范围内,而且…」我们少爷从没住过小区,都是独栋别墅,他喜好清静。」

说完他就进去了,独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留下了贫穷的泪水,该死,我真该死啊。

与此同时,我手机传来新信息。

顾城发来他和苏笙的合影,依旧是他明媚如风,怀里的苏笙满脸不情愿,紧接着他发来一条语音,张扬得意:「谢谢啦,我老婆很喜欢这里。」

心情不爽,统一归为恋爱脑。

脑子里的系统冷冰冰出现:「你好宿主,主角顾城余额仅剩一亿了,请您继续加油哦。」

我震惊捂住嘴巴,天,原来的时候顾城花多少钱系统只能说无法查看,现在居然只剩一亿了。

我简直要哭了。

顾城,你的幸福就是我回家的动力,泪奔~

你多深情一点,我赴汤蹈火都没事儿。

靳斯北嗓音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我面前,男人眼睫抬起瞧着我:「黎糖,你话好多。」

我不屑出声,自顾自进了他办公室。

站在落地窗前瞭望风景,脑子里努力回想顾城接下来可能需要的安排,我脑子里暴风行动,抬眼的工夫,见窗前反射的靳斯北俊颜惨白。

我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靳斯北拿着高数辅导题的手抖着,忽然不可控制地朝下倒了下去,我思考都来不及就把他带到怀里。

「你能不能别想了。」

怀里人将气息尽数落在我肩膀,话音虚弱无力。

我呆住了:「什么意思?」

靳斯北顿了下,深吸了口气:「没,你踩我脚了。」

我「啊」了声赶忙挪开。

虚弱的靳斯北让我扶他到总裁办的高级椅子,而后拉着我坐到一旁,颤抖着手拿出来高数题。

他脸色苍白:「来,我教你学。」

我顿了下,无语到沉默,微笑开口:「我学这个是会增加你寿命吗,靳斯北?」

靳斯北病恹恹的:「做我的管家必须要会。」

神经病,这简直就是神经病。

然而我的手却被捏得死死的,靳斯北慢吞吞扬起头,扬起明媚的脸,莫名有种楚楚可怜的意思。

「求你。」

「……」

日暮昏黄,学到最后我没精神了,靳斯北却像脱胎换骨一样,神采奕奕,他在我身侧撑着头,在我冥思苦想之际,他弯唇温柔拨开我贪玩的头发。

「现在不好好学,以后有的是苦让你受。」

我脑子陷入一片死寂,我想着,前前后后在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数学这种外星语言已经成为完全稀有物了,而且还是要命的高等数学。

于是我眼皮打蔫儿,控制不住睡着了。

头上揉着头发的触感温柔,我陷在梦里睡不醒,靳斯北音质刻意低了低,温柔到不真实。

「真笨。」

……靳斯北这个混球。

只是当天我却做了个奇怪的梦,是小时候,邻居家是靳斯北,当时的我被人扔在孤儿院里。

像约定好了,每天我按时推开栅栏去找靳斯北。

靳斯北七八岁的样子,头发还是柔软的卷发,浅棕色,皮肤白皙,整个人像从小册子里走出的王子。

王子手里是甜甜的蛋糕,他勾了下手我就去了,他摸摸我的头发:「糖糖怎么这么可怜,我养你。」

梦戛然而止,放大的铃声突兀吵醒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我又回了靳斯北的别墅,打开手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喂?」

那边话音沙哑,像是被火磨过的。

「黎糖,我老婆被靳斯北带走了,我需要你。」

我眼睛猛然睁大,不过不是因为顾城,而是睡处突然塌陷,沙发上起身的靳斯北挂掉了电话,落地窗映射的光忽明忽暗,他的脸丝毫不受影响。

我思绪混沌中陡然清明。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下巴被抬起,靳斯北睫毛颤了颤,唇线抿了下,恶劣翘起个张扬的笑来:「黎糖,我来救救你。」

完了,我心想,神经病终究要影响我事业了。

「靳斯北,你到底把苏笙带去哪了?」

该说不说的,顾城是个特别好的雇主,脾气好、出手大方,基本每年过年还会额外多给我红利,而且从不会在休息时间打扰我。

以顾城的手段,他能半夜打电话来找我肯定是跟靳斯北脱不了关系。

然而手机蓦地失去掌控权,我惊叹一声想去抢,但男女力量对比悬殊,身体陷到柔软的被子里。

「把手机还我!」

靳斯北黑眸深不见底,眉眼挑起来,慵懒着:「没收了,这一个星期乖乖待在这里,别闹。」

某个猜测缓缓占据我思绪,我惊讶道:「靳斯北,你不会是为了苏笙把我骗到这儿一个星期的吧?」

大意了,我就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靳斯北可是爱而不得的男二啊,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忘记。

然而靳斯北却懒洋洋凑过来,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我:「你想什么,她在我心里比不上路人甲。」

后背莫名其妙隐隐发凉,我咽了咽口水,回到正题:「你到底把苏笙带去哪了?」

靳斯北抬起膝盖起身,夜深,看不清他表情,只是他揉了下脖颈嘎嘎作响:「啧,我是合法好公民,从不做绑架的勾当。」

我嘴角抽搐,微笑:「请问,『好公民』这三个字跟你有一笔一画的关系吗?」

靳斯北拿出一串钥匙走到了门口,勾起肆意妄为的笑来:「黎糖,好好在这待着吧。」

门被锁上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里尤为突兀,我躺在睡处根本没心思去做无谓的挣扎。

故事里的剧情到这儿好像的确是出了点意外,不过我在顾城身边主要是推动剧情,现在因为靳斯北反而变得阻碍剧情了。

我用被子捂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那靳斯北这个混球,不喜欢苏笙为什么要把她带走啊!

不管怎么样,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一天,我从二楼卫生间狠下心借着床单子往楼下爬,就在我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在大树下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人影,依稀能看出来挺帅的。

不过现在是凌晨四点啊。

我瑟瑟发抖,直到看到了捧着热茶满脸幽怨的男人睡眼惺忪瞧着我,他穿着睡袍,头发凌乱。

说真的,很难不嘴角抽搐。

「……靳斯北。」

靳斯北把冒着热气的茶水递给陈管家,眼皮抬起来:「嗯,这么早想去做什么?」

我尴尬到无地自容,不明白靳斯北为什么能这么快知道,「我祖传梦游,现在就回去了。」

说完带着问候靳斯北祖宗的心情愤愤往上爬。

等我费劲巴拉终于爬回窗口,抬头的时候望见了气定神闲的靳斯北,月光倾斜一片,靳斯北在窗前拽住我胳膊,毫不费力地将我带到怀里。

安全落地,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靳斯北睡袍大敞,我手受力过后在抖着,能碰到些壁垒分明的肌肉,我脸热了下,目不斜视,飞快倒在一旁,直直摸向我的被子,捂住脑袋。

「睡了,晚安。」

然而隔着被子,男人强势的力量压下来。

我心不规律跳着,靳斯北离着很近,音质低且危险:「黎糖,下次再逃你试试。」

「哒」一声,床头柜的小灯就被关掉了。

等靳斯北走了,我扇扇风,推开被子不屑出声:

「切,试试就试试。」

第二天我就听说后院安了很多无死角监控,吃过晚饭以后的靳斯北好像很忙,接了好多电话。

卧室的门仍旧被锁得严严实实。

幸好我生存能力非常抗打,我轻轻打开窗,长腿跃跃欲试,经过一番折腾,跳过去对面阳台。

刚落地,我的笑容就那么凝滞了。

接电话的靳斯北扶了下金丝眼镜框,推开阳台落地窗,神情莫测:「就这么处理,先挂了。」

脚踏踏实实落地,心也快到监狱了。

我摸摸鼻子干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合理些,「你看,我就说你在这儿吧,哈哈。」

靳斯北卸下金丝眼镜,故意的,像猫捉老鼠一样恶趣味:「哦,那黎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门在眼前,气势不能输。

我强装镇定,用慈祥的眼光看他:「没什么,做了个不大好的梦,看你安好我就放心了。」

手腕蓦地被人揽住,我僵了下,靳斯北带着我到了办公桌前,见笔记本屏幕上顾氏公司今日股票长势非常离谱,我心一下就哇凉哇凉的。

「看见没,没了你,顾城照样能赚钱。」

我不可置信看着他,玛德,有没有可能我在顾城身边是为了让他赔钱,而不是做贤内助,某种程度上我其实是跟你这个男二站在一边的啊。

心痛,感觉说话都疼。

我深吸口气:「多谢你提醒我。」

某人:「孤岛那笔钱不用打到我账户了,糖糖。」

什么鬼——

我捂着发麻的心口微笑,陈管家推开门,恭恭敬敬拿着钥匙等我进隔壁的牢房。

第三天,我快被榨干了,脑子连动都不想动。

陈管家敲门给我送来午饭,请我用餐,我没什么吃饭的想法,随口问今天怎么不是跟靳斯北一起。

「我们少爷有事,今天在公司办公。」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试探道:「那他是不是跟苏笙在一起?」

「抱歉,我没义务告知小姐。」

那就是跟她有关系,紧接着陈管家略显犹疑来了一句:「不过黎小姐,我们少爷洁身自好,除了您没有带其他女人来过。」

我心不在焉点点头,趁着陈管家转身的瞬间,我当机立断给了他脖子一个回旋踢。

人晕倒了。

我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鄙人不才,小时候经常受欺负,学过一些跆拳道。

当初不想学的,好像是哪个小伙伴家里请来跆拳道教练非拉我一起,是个小男孩,谁来着?

算了,回家最重要。

我打车刚到公司,管家望见我的表情都要哭了,他五十多岁,在这个世界里完全充当我爸的角色,虽然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没有吧。

呜呜呜,他一定很想我。

就在我激动地给他熊抱的时候,李叔带着哭腔推开我:「大小姐,顾少爷快把咱们楼拆了。」

我「啊」了声,从办公桌拿出来我备用手机。

刚拨过去电话就通了,这么多年,顾城嗓音难得暴躁:「黎糖,你这几天都去哪了,还挂我电话!」

我只能独自咽下哑巴苦:「老板别着急,我手机坏了,这两天肯定动关系找苏小姐。」

「现在找,找不到付百分之六十赔偿款。」

电话干脆利落挂了。

这种感觉只有光头强能懂我,百分之六十……

我哭了,这跟直接绝了我回家的路有什么区别。

李叔忐忑开口:「那……小姐咱们还找吗?

「其实咱们这些年赚的赔完违约金,一辈子也不愁吃喝了,风险太大,咱们何必呢。」

我叹口气:「李叔,这不是钱的事儿。」

那个世界虽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也不如这个世界待遇好,可在我心里那里有我放不下的执念。

我真真切切爱过的,而不是路人甲黎糖。

与此同时,系统冷冰冰的话音又至:「宿主你好,您进入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任务期限即将达到终结,任务失败则无限期留下,请速速执行任务。」

我内心苦哈哈,叹气。

李叔安抚地拍拍我肩膀:「那我这就安排人去找,不过苏笙小姐这次好像动真格了,她失踪的这两天一丝踪迹都没找到,有点难啊。」

「不用,我去找,李叔给我多安排几个人吧。」

然而我不动风自动,前台小妹着急忙慌赶来,说顾城和靳斯北都在公司门外等我,脸色都不好。

我身形颤抖,玛德,这两神经病怎么凑一起了。

门外,靳斯北满脸阴沉倚在黑色悍马前,车身高大却根本压不住他气质,他很少抽烟,此刻吞云吐雾间,他眼底深黑一片,紧紧盯着我。

「黎糖,你还是逃了。」

用的是肯定句。

我嘴角抖了抖:「没有,我是回家。」

靳斯北停下烟,眼底布满戾气:「过来。」

这人有猫饼吧。

另一侧劳斯莱斯车主露出张帅脸,胳膊放在车窗上,眉眼挑起来:「黎糖,你今天要是跟靳斯北走了,以后咱们的合作全部终止。

「上我的车,孤岛那笔钱我可以照样给你。」

脑子里的天平不用想就直直倾斜向顾城。

「好嘞,老板,你让我上来。」

然而靳斯北像铁墙一样,蓦地挡在我面前:「你跟我回去,这次逃跑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和靳斯北明明只见了几面而已,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而且他非要把我带走是什么意思?

亲人,我在顾城这里可是有工作要忙的,忙不完后果很严重,回不去家的那种。

那靳斯北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苏笙?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见靳斯北脸肉眼可见的一寸寸变得苍白,真不愧是深情男二,为了不让我帮助顾城找到苏笙,他已经痛苦成这样了吗?

靳斯北唇色苍白:「你——」

我也害怕,扶着他胳膊担忧道:「怎么了,你脸色好差,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年纪轻轻的,身体就已经跟顾城差一大截了,记得当初酒店送不可描述的时候,小说里他用了整整七个,真不愧是作者亲宠……

然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靳斯北咬牙切齿,忽然捂着心口大步走向顾城,视线落我这里又移开,带起劳斯莱斯敞开的车门把顾城拽了出来。

在场人都呆住了。

靳斯北满脸不爽:「来,打一架。」

「……」

救命,这是什么情况!?

顾城脸色骤变,他也不是吃素的,约架根本不在怕,用了狠力摁着靳斯北,长腿猛地踹过去。

一时间外面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惊呆了:「不是,你们别打了!」

见我要过去,靳斯北狠狠捏住顾城的脖子将他推向悍马的车身上,抬起膝盖冲顾城的腹部猛击,顾城疼得脸色骤变,骂了句通用的国粹。

五分钟后,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靳斯北看起来更糟糕一点,他好像心脏不好,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总带着幽怨看我,譬如我现在看他,总感觉他能看穿我想什么。

靳斯北倚在悍马上抽烟的手在颤抖。

顾城嗤笑一声坐回劳斯莱斯,跟我说:「黎糖,五分钟,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他瞥了眼靳斯北,意思是说让我摆平他。

靳斯北眼睛深深盯着我,欲言又止,带了丝孩子气的执拗:「我体力不差,黎糖,我只是——」

我狐疑问:「什么?」

他却沉默原地,不肯说了。

靳斯北身上烟草气很浓,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好像是想碰我的脸,只是上面不知道染了谁的血,我没忍住退了一步,他见状颓废收了回去。

我有些尴尬,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那个,我只是去办公,你乖乖做自己的事,咱们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靳斯北盯着我,声音特别哑:「好。」

我放下心来,想离开了,然而靳斯北这次没忍住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掀唇一字一句开口,凉得我鸡皮疙瘩乍起。

「黎糖,有没有可能我们本来就是相爱的?」

我彻底顿在原地,怔愣着:「什么意思?」

握紧我手腕的手收紧了力度,靳斯北又慢慢松开了,弧度很小勾了下唇,看着极为苦涩。

「你好好想想,等你回来我告诉你。」

我神情恍惚着,靳斯北忽然直起身,眼睛沉沉望着我,抱住我:「要是你想不起来的话,顾城公司的股票可以一直涨,我还可以把公司送给他。」

一字一句让我彻底如坠冰窖。

我震惊住了,靳斯北是怎么知道的?

「靳斯北,你跟我有仇吧。」

回家对我来说是多重要的事!!

靳斯北脸色惨白,裹着苦涩的嗓音闷闷的:

「所以你必须想起来,糖糖。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以为的世界了。」

直到我到了顾城的别墅,我还在想靳斯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而手里落入水杯一下打断了我,美艳张扬的美女慵懒倚着沙发,身材曼妙,正笑意盈盈看着我:「你好啊,黎糖。」

我蒙了下:「你是?」

「林曼歌,顾城邻居家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

我刚喝进去的水猛地被呛到了。

等等,林曼歌,那不是这本霸总小说里顾城的白月光吗,后来因为爱而不得,黑化成了恶毒女配。

那——

我咽了咽口水:「你身体还好吗?」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还会有嘎女主腰子这种狗血戏码,再有人雇用绑匪抓女主、女二问顾城选谁。

我正有一搭没一搭想着,林曼歌看着我,倚着沙发笑了:「怎么会有人刚见面问候人家身体的,我很好啊,在国外还参加了马拉松比赛,虽然不至于第一第二,也有第五名吧。」

我脸红了下:「不好意思,我个人小癖好。」

说到这里我就实在没话说了,倒是林曼歌一直在找话题,直到晚上顾城也没回来,林曼歌就让我住在了客房,我没拒绝,毕竟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说不准半夜顾城就回来了。

只是我委实没想到,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啊,再醒来居然在 gtr 的副驾驶,车速稳定,绳子结实,开超跑的人是另外一个我熟悉透了的女人苏笙。

无疑作为书里的女主,苏笙很漂亮,在夜色里漂亮得朦胧窒息,像是从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女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即便……即便她在单手开 gtr……

后车座上是已经昏死的林曼歌。

大概是见我醒了,苏笙分散了下注意力,很像是安慰的语气:「别紧张,我只是绑架下你。」

我嘴角抽搐:「说真的,你的语气像是说买菜。」

她方向盘打得很稳,没忍住弧度轻笑了:「你真有意思,怪不得让靳斯北这么喜欢你。」

「怎么可能,」我摸摸鼻子,「我跟靳斯北才见了几面而已,这年头一见钟情什么的最不可靠了。」

我想了下,又实诚补充道:「不过靳斯北的确挺奇怪的,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但这不符合设定不是吗,他说我们本来是相爱的,可是我竟然完全不记得靳斯北,如果真的有交集,唯一的可能,是我真的忘记了。

系统告诉我,为了符合人物设定,我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会在这个世界中慢慢消退,所以五年过去,我只记得自己是个孤儿,加班猝死的,死去的时候,黑心老板甚至连一点赔偿金都没有给我。

在新闻里他哭得要死要活,回了家就跟自己老婆擦擦眼泪说没眼药水了。

真该死啊,祸害遗千年。

苏笙「哦」了声:「但小说里总写这种桥段。」

我心不在焉回了句:「小说嘛,什么都写。」

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外面天已经被夜幕染透,漆黑一片,苏笙顿了下,音质很平静:「咱们直接开门见山,黎糖,你觉得这个世界比你原来的世界更好吗?」

她一字一句,我几乎动弹不得,「什么?」

苏笙睫毛很长,长到看不出她眸光波动,「你的系统是不是告诉你,只要把顾城的钱都掏空才可以离开,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我喉咙哽住:「你、你怎么知道的?」

被书里的人物拆穿什么的,真的很可怕吧。

苏笙顿了下:「我重生了。」

「重生?」我嗓子都惊得哑了,口条不稳,「可是我的系统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苏笙不以为意道:「放心,它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告诉你真相就没人为这个充满 bug 的世界缝缝补补,让它变成完整的故事了。」

苏笙很平静地说:「我醒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一本书,在书里我应该像你看到的书一样,在风波不平中最后和顾城走到一起,即便他要了我的肾。」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然后作者因为书的风评受害,重新修订了剧情,让林曼歌的身体里住进了另外一个人,和你一样,她只要完成恶毒女配的任务就能回去,但是后面顾城反而会一步步被她吸引,转身抛弃我。」

我试图纠正她:「可是从现在来看,这一切都在第一版的小说内容里,还没有过偏差。」

苏笙肯定了我的说辞:「林曼歌回国就是开始。」

我还是不理解,「那你绑架我又有什么用,我只是路人甲,掏空顾城的钱我就回去了。」

「你当然有用了,」苏笙嘲讽笑了声,「把靳斯北带来唯一的筹码就是你,不过你居然想回去。」

我看向她:「为什么不想回,那是我的家。」

她忽然意味深长笑了两声道:「不,黎糖,如果你知道真相是不会想回的,你要相信我。」

鲜红的 gtr 停在了海边,苏笙打开车窗,点火燃起一支女士香烟,她视线落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海里,神情恍惚:「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

许是环境给了我和谐的错觉,我望着苏笙,静静猜测道:「所以你要亲手把这本小说毁掉是吗?」

她身形一顿,笑意更深:「没错。」

苏笙吞云吐雾间,从包里拿出一把迷你小巧的枪来,望着我的眼神颇为柔和:「把你们都干掉,这世界毁掉,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

看来又疯了一个神经病,没救了。

我望着车顶选择摆烂,不挣扎了,「所以你想再被拿走一次肾?说实在的,我刚来的时候觉得这个故事狗血又不符合常理,既然是被修改了,肯定有它修改的道理,我倒是觉得,大家都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也许这个世界就能重新获得秩序。」

苏笙身子僵了僵:「你的注意点真奇怪。」

我顿了下,却莫名想起某个人好像说过我思维跳脱,还说这样的人数学学不好。

然而我眼前莫名出现了……靳斯北的模样。

海边海声喧嚣,望着漆黑的夜幕,我感叹道:「其实我想了想,苏笙,我原来的世界说不准是另外一部小说,不过我能确定,无论我在哪个世界,大家都有自己的思想,这样一想,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就像我一样,即便我原来很普通。」

我看向苏笙,「还是说,你对自己很没信心吗,顾城为了你账户余额已经只剩下一亿了,有另外一个女人出现,你就这样方寸大乱?」

那爱未免也太不值一提。

眼前的苏笙陌生到让我重新认识了一遍一样,记得书里的女主像暴风雨下的玫瑰花,漂亮且带着锋芒,坚韧纯良,所以才会让不可一世的顾城死心塌地,爱得不可自拔。

但她却像支干枯的玫瑰,毫无灵魂。

苏笙深深吸了口烟,打断我:「够了。」

枪一下顶在我脑袋上,我瞳孔猛地缩了缩,五秒后,苏笙冷冰冰说:「等等吧,天亮了他们就都来了。」

「顾城和靳斯北吗?」

苏笙的耐心好像尽数耗尽,敷衍点点头。

我静下心来,好像突然间想通了很多事情,譬如,靳斯北如果能来,真的可能是因为我。

他……喜欢我?

凌晨的时候我们被带到了一架货轮上,我和苏笙、林曼歌在几个绑匪手里,被结结实实绑好了。

林曼歌醒来得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见苏笙还以为她也被绑架了。

可惜我现在没嘴,不能告诉她苏笙手里有枪,货轮上还有她布下的定时炸弹,一切都很危险。

我算是明白了,苏笙失踪的一个星期全部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有经验,死过一次反而没那么害怕,特别淡定,淡定到让苏笙怀疑我是不是做了手脚,检查了两遍我的绳子。

刚开始我也不懂苏笙为什么要闹这一出,后来才明白,现在苏笙和顾城的感情最好,回到最新的剧情点,她想让顾城再选择她一次。

从前我当顾城是恋爱脑完全是夸赞的,现在好像苏笙最符合,实实在在的贬义词。

早上七点,在海上,风大,我好像是发烧了,身体疲倦到精神都恍惚,睡觉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被雇用来的绑匪们还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傻呵呵在一边和兄弟们数钱。

我强撑精神:「哥,你是头一次接这种活吧。」

绑匪呼噜了下板寸的头发,一脸复杂,「怎么,你不是头一次被绑的?」

我害羞地低了下头:「彼此彼此。」

那边兄弟们数钱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狐疑看向苏笙,苏笙大概觉得我说的话不算过分,没管。

直到另一艘货轮跟上我们。

绑匪的枪顿时顶在了我们的头上,顾城先上的货轮,他提着两箱满满当当的现金放在船上。

板寸的大哥说台词:「一千万只有这么点?」

顾城带着墨镜,扬了扬下巴:「剩下的在另一艘货轮里,我只有两只手,拿不过来。」

大哥防备心还算有,想了最周全的方法:「那你勤快点,一箱一箱搬,什么时候搬完咱们再谈。」

我嘴角一抖,来这世界五年,除了靳斯北,倒是难得有人跟顾城这么张狂地说话。

顾城喉结上下滚了滚,视线在我们这里看了几眼,在苏笙那里看的时间最长,默不作声照办了。

过了阵有艘游艇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冲过来,海浪滚滚,带起一阵阵不听话的浪花。

靳斯北一身黑衣,用飞一样的速度奔上来,一句话没说来回带上来几箱钞票,等卸完最后一箱货,靳斯北才抬起眼,黑眸深不见底,直直望着我。

一时间,沉默蔓延到死寂,然而可能是因为生病,我所有思绪尽数崩塌,眼眶湿润,我想着,这是为我来的人,痛痛快快奔向这么普通的我的。

「黎糖,」靳斯北喉咙干涩,嗓音忽然变得特别哑,「你就算没想起来也得嫁给我。」

我张唇却失声,倒不是不想答,而是觉得回答是奢望,靳斯北不该来,苏笙在船底安了炸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当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主角妄图挑战她在的世界规则的时候,这故事里没有一个人能幸免于难。

不过,或许靳斯北能活呢……

我动了下心思,正想说点不符合人设的小刀子,用用激将法也行。

然而靳斯北阴沉着脸:「别用激将法。」

某种不合时宜的猜测占据思绪,我在心里试探一番,靳斯北如果你能听见就跺跺脚。

下一瞬我眼睛瞪大了。

他果然照做,我仿佛得到了生的希望,来不及仔细想,一股脑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靳斯北。

靳斯北没办法回我,只是顾城神色不佳上了货轮,他下颌紧绷着一句话没说。

靳斯北嗓音低沉:「放了她们。」

苏笙预约的戏份终于上演,寸头大哥和同伙将手枪分别抵在苏笙和林曼歌头上,寸头大哥略显青涩说台词:「说吧,顾城,你只能选一个人活。」

「……」

一时间我们都有些无言以对。

我叹口气,好心提醒:「你问的是靳斯北。」

寸头大哥抹不下面来,结巴了下:「都、都一样。」

久久没说话的林曼歌有任务,对死倒是显得很积极:「顾城,你要是有本事就选你老婆。」

顾城视线落在苏笙这里:「嗯,我选苏笙。」

然而苏笙眼里分明一点感情都没有,她甚至连回话都省了,沉默着情绪看着顾城。

只是在场的人都有些慌了,连带绑匪也是,他完全是业余拿来充数的,这时候寸头咽了咽口水,扣动扳机的手抖了抖。

林曼歌平静地闭上眼睛。

天上一声枪响,我吓得脸色惨白,这条船上瞬间涌上来不少人,顾城和靳斯北狠狠冲过来。

五秒钟后,船上人仰马翻。

特警们毫不费力控制住所有人,一时间这船上只剩下了我们,我没力气,用了大力喊:「这船上有炸弹,苏笙手里有——」

下一瞬我身后苏笙就举起了手枪抵住我太阳穴。

靳斯北表情狠戾,全身涌现出不少暴虐因子,刚才受了伤嘴里吐出口血来:「放开她!」

顾城脸色骤变:「林曼歌,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呆了呆,因为顾城在找苏笙叫林曼歌,一时间所有不通的好像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

苏笙笑容苦涩:「你居然能认出来我。」

四周的人靠得越来越近,苏笙脸色变了,抵在我太阳穴的枪口越来越近,她扣动扳机,望着靳斯北的游艇狠声说:「不要过来,让我们去那艘游艇。」

我疼得脸皱成一团,靳斯北看着我,直接飙了句脏话,「不要动她,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好,」苏笙笑了,视线直直落向顾城,「那你把你账户里的九千万现在就转给黎糖,少一分黎糖都会死,我甚至可以跟她同归于尽。」

我不可置信看向她。

靳斯北眼眶陡然发烫,变得猩红,唇边的血越发艳红,制止顾城:「不行,顾城。」

但是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对顾城来说,对靳斯北来说,显然答案为空。

苏笙话音蓦地尖锐:「快!」

大约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和真正的林曼歌离开了货轮,游艇后方,特警部队们和靳斯北他们在后紧紧盯着我们。

脑海里系统出现的时候,我脑子里顿时陷入空白。

看来顾城是真的把那九千万转给我了,我抬眼看林曼歌,很轻声问她:「为什么?」

她顶着苏笙温柔的脸勾出堪称恶毒的笑:「我讨厌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其实没跟你说完哦,黎糖。」

海风吹得脸生疼,林曼歌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真相吧,黎糖,你是偶然猝死前恰好看了这部小说才能来,但靳斯北是专门为你来的。」

林曼歌说:「靳斯北不是这本书里的人,他为了来找你,选择用命追着你来的。」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却仍然能看到林曼歌唇边肆意的笑:「真深情的男人,可惜我走了以后,苏笙的身体就只能留下空壳,顾城得不到她,你走了以后,靳斯北也只能孤独地留在这里了,真可惜。」

那天靳斯北说我忘了,有没有可能我们原本相爱。

没想到果真是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不,无论在哪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的,里面的人偏执成瘾,都在为爱丧心病狂,最后丢盔卸甲,一无所有。

事到如今,我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林曼歌,人不该,最起码也不能为了一样东西活,即便是男人。没了人格自尊,你会变得愚蠢。」

林曼歌僵了下:「少来教训我!」

「我猜,你的身体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系统,系统说,只要顾城认出来你,你就会消失。」

她睫毛狠颤,唇瓣颤抖着。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在林曼歌隐隐困惑的眼神里,我望着行动过来的特警,开口道,「可惜你没机会了。」

抵在我喉咙的枪蓦地被移开,潜海的特警利落上了游艇将林曼歌控制住,风平浪静,我浑身都在颤抖。

从海里潜上游艇的靳斯北全身湿漉漉的,他胸腔重重起伏着,俯下身靠近我,洒落游艇一地水,一字一顿艰涩道:「黎糖,你不能——」

话没说完,被我用唇狠狠堵住了。

靳斯北心跳停滞不前,在这一刻情绪达到巅峰,重重回应我,带着咸的眼泪与海水的腥回应我。

像是在诉说诀别。

不过我可没说离开,林曼歌在挟持我时,系统准时出现并不是通知我离开的,而是它要走了。

系统说它是原版小说系统,原本是为故事剧情服务的,只是没想到林曼歌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布局,而且货轮上的炸弹完全不能存在,这世界的 bug 不少,但绝对不可能会让主角们消失。

而且严格来说,我的任务并没有完成,顾城虽然尽数打了九千万过来,但孤岛的五百万因为靳斯北耽搁了,他还没打给我,不算。

系统还说林曼歌的系统因为顾城要离开了,它没个伴儿怪孤独的,正好可以跟它一起回组织,修复世界 bug,顺便把我遗失了五年的记忆还给我。

我问为什么不让我离开了。

系统说它探查到我离开心愿值为负,不勉强。

「宿主黎糖,编号 1005,从今往后你将随意支配自己的人生,祝你与靳斯北往后万事顺意。」

作为修复 bug 的补偿,系统也没收了靳斯北探听我心声的权利,这时我率先掌握话语权:「靳斯北,你是不是傻缺,哪有人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的。」

靳斯北无声盯着我,喉结滚动,嗓音特别哑:「我为了我老婆,不是别人。」

我心软成一片,认真亲了下他。

「真笨,你是傻子吧。」

耳朵里心跳跳到连大海的浪声都听不到了,眼前的靳斯北直视着我,漂亮的眼睛里盈着光。

破碎的、隐忍的、绝望的。

「黎糖,我没机会死第二次了。」

我喉咙干涩着,懂靳斯北的意思,抱住他。

「好,那我们在这里百年好合。」

后来我回公司以后把九千万全部转给顾城,不过听留下来的林曼歌说他最近状态很差,完全没心思管理公司,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的。

我叹口气,想起林曼歌离开苏笙以后,苏笙没了支撑被送去急救变成了植物人,顾城守在病房三天三夜,对其他人劝听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直到有一天半夜顾城给靳斯北发信息,问他当年找到我的方法,大概还说了其他的,靳斯北直接冲进了医院。

我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见顾城和靳斯北和平共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场景难得和睦。

顾城望着苏笙安静的睡容,珍重吻了下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她可能去了别的地方,我等等她。」

后来顾城就慢慢回到了生活当中,做合格的上司、值得信任的邻居哥哥,还有好朋友的角色。

那时候我们还能常常在一起聚餐。

林曼歌说世界的 bug 修复了,以后大家在这个世界里还会安安稳稳过自己的生活,而且她告诉我:「不过偷偷地说,其实你们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也是另外一本小说的内容。」

我和靳斯北同时开口:「那要怎么办?」

林曼歌不以为意咬了口鸡腿,拿起啤酒怼过来:「能怎么办,感情真,一口闷呗。」

12.番外

黎糖有印象以来就生活在孤儿院,只不过某天隔壁搬来一个哥哥,她那时候刚看迪士尼动画片,靳斯北的形象与小王子完全一致。

太阳下洒着金光,微卷的头发,白皙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还有玫瑰色的唇,简直高贵得不可靠近。

听说孤儿院去了好多孩子都被那人臭脸赶了回来,黎糖岁数最小,胆子大不信,某天傍晚趁着晚饭没开始偷溜出去,到王子住的别墅的家门前。

可是外面连狗都没有。

黎糖从小就好动,大门是打开的,她心思单纯,什么也没想就去敲门。

小王子很不耐烦开门,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白白嫩嫩的小豆丁:「干嘛?」

他脸色太差,黎糖吓得眼眶都红了,王子抱着打发的心态,从衣兜里拿出几块巧克力糖。

「给你,下次别来了。」

黎糖珍重收下,跟动画片里的黑猫警长一样对王子敬了个礼,想着以后要常来找哥哥玩。

王子浑然不知豆丁的想法,只是后来他开始按着家里的意思上下学,却每次都能看到一个豆丁在后面跟着他,他没心情好管闲事,随她了。

但某天有几个比他高几年级的小学生凑过来找他要钱,他嫌麻烦,大方甩了四百块。

下一瞬就见豆丁拎着一条大狗怯生生站在他面前,义正词严:「还钱,不然我放狗!」

那条狗真的很大,个头就比他矮点,一人一狗,在夕阳下映衬出的是两个「庞然大物」,靳斯北在那一刻莫名有了种被重视的感觉。

他轻轻推开豆丁,小学生们集体呆住,靳斯北神色不佳,懒洋洋插兜收了回来。

「行了,可以滚了!」

零星的几个人一哄而散,豆丁表情有些呆,蠢萌蠢萌地问他:「你打得过怎么不打?」

靳斯北「啧」了声,耐心解释:「我怕脏。」

后来靳斯北就完全接纳了黎糖,豆丁很好哄,就比他小一岁,每天喂点糖就吃饱了,而且豆丁很省事,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会惹他心烦。

就这样靳斯北开始了养娃日常。

反正他最不缺钱,就托一个便宜亲戚把黎糖领养了,只不过还是在他的别墅里,打扫阿姨在二楼,他在顶楼,黎糖在一楼,很和谐。

久而久之,和平小区那一块都知道了,别墅区新来的有钱小孩,身后有个孤儿院出来的跟屁虫。

这一晃八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靳斯北看着上初中的黎糖身后总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

他心里不爽,干脆明里暗里警告过好几次。

尤其是黎糖上高一开学,因为长得好看,有不少人跃跃欲试,起了不好的心思,在他教黎糖数学从她书包找书的时候,望见了好几个粉红信封。

靳斯北脸色铁青,再一看,刚还在认认真真看数学的黎糖已经踏实地睡着了。

有那么好看吗,他把情书收到衣袖里,趴到书桌上小心端详黎糖,和小时候一样白白嫩嫩,睫毛浓密,鼻梁小巧玲珑,就连唇也——

靳斯北僵住了,第二天睡觉醒来的时候懊恼到捶墙。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对黎糖,所以强迫自己努力学习,可挥之不去的全是黎糖笑起来的梨涡。

另一位当事人黎糖也觉得靳斯北最近很奇怪,躲着不见他,连数学也不教了,她没多想,甚至乐得清闲。

只不过看着靳斯北心里有些不对劲,总之还是比某个别扭的人好得不要太多。

大概是靳斯北快高考的时候,他便宜爹突然找上门来,说他和三儿的儿子坠楼死了,要让他回去传宗接代,靳斯北想也没想拒绝了。

然而他便宜爹拿出一打黎糖的照片:「你喜欢她是吧,这些年也算是老子花钱养大的她,儿子,我觉得找几个人跟她聊聊不是难事儿。」

靳斯北牙都要咬碎了,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便宜爹见对了枪口,松懈下来:「快高考了,你去 b 国留学。」

靳斯北和黎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黎糖眼圈红红的,嗓音都在抖。

「你傻嘛,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为什么不去?」

那天别墅里其实安静得要命,但就是克制不住旖旎,青涩的少年借着少女假寐珍重吻了她额头。

像是划破最后一道窗纸,说着往后的重逢。

就这样靳斯北被迫和黎糖分开了又五年,虽然一直写信、网络通话,可他还是觉得隔着什么。

黎糖十八岁的时候,靳斯北在和平小区的别墅外打过去电话,握着手机说了声生日快乐。

黎糖「哦」了声:「没什么其他的生日礼物吗?」

靳斯北说有,他按下门铃,喉咙滚了滚:「我把我送来你要吗?」

开门的时候,黎糖委屈巴巴任由眼泪肆虐,紧紧抱住了他。

「靳斯北,你怎么回来了?」

天寒地冻,靳斯北将头靠在她肩膀,呼出的气都变成白雾:「嗯,别转移话题,你要吗?」

空气静静的,黎糖少女含羞,嗓音闷闷的。

「还行,这个生日礼物我接收了。」

后来的几年,黎糖的抚养权一直被便宜爹当做威胁他的筹码,每天每夜,靳斯北不敢懈怠,刻苦钻研学业,也在煎熬里学会了抽烟。

黎糖知道,只是劝他少抽点。

她好像学了些戒烟知识,问:「你平常都什么时候想抽呢,我想想办法,对身体不好。」

b 国凌晨三点,黎糖那边还是白天,视频里靳斯北停下工作卸下金丝眼镜,笑着看向黎糖:「譬如现在,想老婆想到睡不着的时候。」

黎糖的脸很快炸红,手指扒了下眼皮,做了个鬼脸,利落挂掉电话。

靳斯北笑得特别畅快。

后来黎糖大四实习,靳斯北终于如愿以偿回了国内,过上了梦里和黎糖蜜里调油的日子。

他们还商量着等开春就去领证。

靳斯北想,他的人生糟糕透顶,没有黎糖就像已经无法呼吸的自己,生命里只能容纳下一个她,再多一个都拥挤,而且莫名其妙不喜欢黎糖一切社交,但还是选择尊重。

但天不遂人愿,黎糖那天加班熬夜,等靳斯北疯了一样赶过去时,面对的是医院里已经凉了的尸体,心如刀割。

那天他们的卧室冰凉冷寂,从黎糖办公桌上收拾出来的小说却罕见地入了他的眼。

因为上面一字一句都在神奇地变动,更重要的是,路人甲的名字叫黎糖,她的记忆在消退,而且系统是错误的,黎糖就算完成任务也回不来。

窗户敞了很久,靳斯北想,那我去找她。

五年,忽然而已。

幸好他没赌错,幸好,他的执念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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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那位病弱三爷

非分之想:恰情动时见你

许成野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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