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五十年前的恩怨

五十年前的恩怨

亲爱的阴狐大人·第二卷

太阳渐渐落山,山里的雾气逐渐浓重起来。

卫渊听见我的粗喘,此刻才注意到我一直在小跑着追他,猛然停下脚步。

我一不留神,直直撞上他的后背:「哎呀!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我揉着撞酸了的鼻子,眼前却出现卫渊白净修长的手。

他伸向我,说:「陡坡路滑,你别跑了,我拉着你走。」

我鼻尖一酸,一时间,本能的往后缩,狐疑的看着卫渊。

这头狐狸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这么温柔?

我犹犹豫豫的,不敢把手递过去,怕卫渊又想到新方法坑我。

他该不会表面要拉着我走,实际我一把手伸过去,他就把我直接从山坡上推下去吧?

毕竟我问了那么多他外祖母的事情,他早该烦我了。

想到这,我后退的脚步更加明显。

卫渊注意到我的小动作,面色一沉。

他耐心依然很差,刚才的温柔一闪而逝,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转而是一脸烦躁。

他粗暴的提起我的后脖领,直接将我扛在肩上,没好气道:「让你拉着我不听,偏爱被扛着是吧?凭你那两条小短腿,追上人天都亮了!吃席都赶不上热乎的!」

他一边骂,一边抱着我的腰,快步往下滑,

「啊啊啊!」

我吓得尖叫连连。

此时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好心拉我了,这段下坡路又陡又滑,没了上野驴观那段景区铺设的石板台阶,这段路显得十分原生态,别说青石板了,就连土台阶都没了,就是一段直上直下的土路。

下面有一截半人高的灌木丛拦着,再下面就是一个少说有百米高的断崖。

这样的山路,即便是走惯了山的山民,也要下的小心翼翼,稍微下点雨,这段路就滑腻的没法再过人。

此刻随着山里的夜露逐渐浓重,原本男人们逃离时留下的干脚印,此刻也变得绵软起来。

一脚下去,软泥就滑向四方,踩出一个深深地坑。

我被这路面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个陡坡也太危险了,要是没有卫渊抓着我,我一定会一路滑下去,压倒灌木丛掉落悬崖里。

这样想着,我瞳孔忽然一缩。

我发现,那个一人高左右的灌木丛,旁边还有几根枝条断裂过的痕迹。

那是已经有人压倒灌木,从悬崖摔下去的印记。

而且那一团被压断的灌木面前,密密麻麻的布满各种脚印!

有的脚印是长长的一道——是人摔下去时蹬出来的痕迹。

也有深深地一个脚印,似乎摔到那个位置,想用脚刹车,而重重踩进泥土里造成的结果。

但不管他们怎么做,结局都很统一。

他们的痕迹,都消失在这丛断掉的灌木面前。

没有一个脚印,是通过那个位置,往一旁走的。

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到了这个灌木丛前,能成功停止下滑的惯性,活下来的。

所有人都摔进了百米高的悬崖下面。

我倒栽葱似的被卫渊扛在肩头,双臂死死搂着卫渊。

直到卫渊精准的跳到那颗灌木丛前,站稳脚跟。

而后拍了拍我的小腿,说:「抱够了没有,还不打算下来吗?」

我才注意到,我一直死死搂着的,是卫渊紧实的公狗腰,那纤细的腰身,肌肉却犹如巧克力板似的,沟壑纵横。

我面颊一烫,立即松开他。

也不知道是倒栽葱时间久了,脑子缺氧还是什么,此刻我刺激过后平复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糊的感官里。

竟然觉得卫渊抱在怀里,一定软软的,暖暖的,十分助眠。

啊,忽然有些困,想把卫渊抱在怀里,紧紧搂着睡一觉啊。

这念头犹如海藻一般,从我脑子里漂浮出来。

直到卫渊的声音打断我:「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当然是想你的公狗腰啊。

我瞬间惊醒过来,怔怔看着他。

不对,应该是公狐狸腰。

老天真是不公平,给了狐狸绝美的长相,偏偏还给他绝高的智商。

如果他只是一头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笨蛋狐狸,那不失为是一只完美的宠物,极适合家养……

我这般想着,嘴里已经老实巴交的发出邀请:「你真好看,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嗯?」卫渊皱眉,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看卫渊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心下一喜,看来有戏!

我立即真诚的说:「小乖乖,你放心,姐姐家里有的是罐罐和肉干干,只要你肯跟我回家,以后姐姐一定对你好,让你吃得饱睡得香,做一头快快乐乐的小狐狸,好不好?姐姐家没什么规矩,洗香香以后,你可以上床陪姐姐一起睡噢!」

卫渊白净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

片刻后,竟然淌出一团黑水,杀气腾腾的。

他沉声问:「你认出我了?」

「嗯?」我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他明明很清晰,我却主观的感觉他有些朦胧。

那种视觉体验,就好像眼球说我看清了,但脑子说,不,你什么都没看见。

神奇的体验。

卫渊面色愈发阴沉。

他低低骂了一声,一把扛起我,纵身一跃。

我只觉一股天旋地转,晕的找不着北,只能下意识的抓住能抓住的一切东西,随后便陷入黑暗……

等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脑袋炸裂似的疼。

我感觉四周有些冷,本能的团缩成一团,周围还湿漉漉的,十分潮湿,不时有液体从高处滴落的声音,血腥气充斥整个鼻腔。

我模糊的感觉在分辨出血腥味的一瞬间,打了个激灵,猛然坐起来。

「醒了?」一个温润的男人就坐在我身旁,见我坐起身了,他递过来一张青烨草浸泡过的纸巾:「用这个,捂住口鼻,这里的味道不大好闻。」

「叶京褚?你怎么在这?」

我敲了敲脑壳,接过纸巾捂住鼻息。

有了青烨草的清新气味,四周粘腻的血腥气顿时消解了不少。

我这才有精力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崖底山洞,洞内有不少钟乳石,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珠。

刚才那种水滴的声音就是源自于此。

而钟乳石大大小小的坐落在我们四周,有的经过经年累月的洗礼,已经汇聚成小山那么大。

还有一些新的钟乳石,刚刚凝结,形状各异,还裸露出它原本的样貌——薄薄的碳酸钙壳子里,完整的保留了里面尸体死前的姿态。

他们有跪着的,有坐着的,还有站立呈逃跑状的,每一块新鲜的钟乳石里面,都包裹着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类。

他们的五官还清晰地封存在钟乳石里面,能看到这是一张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他们都是从野驴村屠杀夜,幸存下来的人们。

我心头一晃,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数了数这些新长出来的钟乳石。

不多不少,刚好六十七人。

叶京褚指了指外面,说:「卫渊和草鸡婆在外面,你中了狐族幻术,现在脑子还有些晕,要出去吗?」

「狐族幻术?」我一怔。

叶京褚说:「就是上面那丛矮生灌木,那颗植物被狐族的人涂了狐族腺液,具有很强的迷惑作用,一旦吸入,人的大脑会立刻浮现出内心喜欢的人或物,继而被幻象引得跳进山崖,落入这驴水涧中。

从上面摔下来的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封存在这里。

他指指我身旁竖立的一座座钟乳石。

我吸了口气,最喜欢的人或物?

我当时脑子里浮现的是什么来着?

公狐狸腰,白巧克力板……

我晃了晃脑仁,打了个冷颤。

我没瞎说什么吧!?

当时我最想要的,竟然是卫渊?!

我有种末日将至的感觉,看向洞外。

叶京褚在一旁一直观察我的反应,见到我一脸追悔莫及的神情,轻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当时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

我干咳一声:「别瞎说,我当时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我还怪异的瞥了叶京褚一眼,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叶京褚吗?怎么也变得这么八卦?你不是从来不跟学习笨的人说话吗?」

叶京褚一愣。

他怔了一下,随即莞尔,道:「我在你心里这么市侩吗?」

「何况,你学习并不笨呀……」

他点到即止,也不追问,转而道:「你要出去看看吗?我可以扶你出去。」

说着,他向我伸出手。

我正欲伸手,脑仁却忽然一炸,危机感呼啸全身。

我猛然便缩回手,一脸惊恐。

叶京褚侧过头,双目直直看向我,面带不解。

我急忙道:「我还是自己走吧,自己走心里踏实,呵呵。」

一旦被外面那头狐狸看见我又被『臭道士』扶着走出去,回头还不定怎么疯呢!

同样的坑,我怎么敢栽进去两次?

叶京褚一脸莫名。

他轻松一笑,点了点头,跟在我一旁护送我出去。

这一出去,我才发现,外面天色竟然已经大亮,看样子像是一天之中的正午。

而玄鬃瘫着下半身,犹如一颗烂白菜似的趴在卫渊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中间,不知是死是活。

我看到那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瞬间,大脑便犹如遭受一记重拳一般,骤然空了。

好漂亮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姿丰腴,样貌精致魅惑,一头海藻般茂密丰盈的大波浪,透着一股勾人夺魄的气氛,犹如活了的水蜜桃般甜美多汁,让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想凑过去亲近一番。

如果性感美艳这两个词有天花板,那眼前这个女人,一定能捅破天花板,成为天花板以上的标杆。

我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心里已经惊叹的忘了身处何地。

那女人斜眼瞥了我一眼。

霎时间,顾盼生辉,眼波流转这两个词,便犹如弹幕占据我整个脑海。

女人见状眯了眯眼,她轻笑一声,似乎觉得有趣,嘴巴张张合合的跟卫渊说着什么。

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再度出现那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只觉眼前这女人,做什么都美的令人心颤,让人舍不得眨眼,生怕少看一眼。

叶京褚很快也凑过来,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嘴巴张张合合的。

我竟然有些生气了,觉得叶京褚十分碍眼,这么漂亮的美人当前,我哪有空听叶京褚废话啊,尤其他还敢遮挡我的视线!

我生气的重重推开叶京褚的手,眼睛痴痴朝女人看去。

叶京褚十分无奈,他再度凑过来,将我不知什么时候放下去的青烨草纸巾重新捂在我脸上。

有了青烨草的味道,我心头的气愤瞬间便被抚平了不少,此时叶京褚的声音才传进来,哭笑不得的说:「原来,你喜欢的是同性?抱歉,我之前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他抱歉笑笑。

我已经懵了:「嗯?」

叶京褚见我一脸疑惑,解释道:「你刚才像个色狼一样,盯着草鸡婆看,嘴角还流了口水……」

他说着,指指我的唇角。

我顿时在嘴边抹了一把,手背竟然真的感觉到湿漉漉的触感,不禁面色一红,将嘴巴擦干净:「我去,我为什么会对着女人流口水,太……」

我死死捂着青烨草,话没说完,我就意识到,我刚刚的状态,可能是又中招了。

或者,我根本就没有从狐族幻术里彻底出来。

叶京褚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刚刚你的情况,不属于狐族幻术,而是狐族魅术的症状表现,狐族魅术的施展条件比幻术严苛很多,需要中术者先对施术者产生好看,心生喜欢,才能提升魅术的感官体验,听从施术者的要求。」

他说着顿了下,似乎不知该不该告诉我后面的话。

我顿时急了:「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话就说啊!」

叶京褚道:「一般情况下,施术者不会对同性施术,因为狐族魅术同性中招的极少,即便是异性,也要施术者符合目标人物的审美才行,否则也会有施术失败的风险,所以我说,狐族魅术的施加条件极为苛刻,我跟卫渊都没有……」

他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到底给我留了脸面,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狐族魅术是施展给卫渊和叶京褚的,而中招的人,是我……

见了鬼!这么漂亮完美的女人,连我一个女人都遭不住,却不是卫渊和叶京褚的菜,他们俩是瞎吗?

还是,他们俩的性向有问题,所以才齐齐没有中招?!

我一直坚信自己十分直,绝不可能被漂亮女人掰弯,然而这一刻,我突然迷茫了,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我潜意识里,有弯的基因,而我不知道?

又或者,都怪我以前见过的女人不够漂亮,没有踩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怔怔看着卫渊和那个漂亮的女人,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情:「等等,你说,那个女人就是草鸡婆??!」

「严格来说,她叫烈绒,是生死局里的在职女阴差。」

叶京褚说。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一旁一块柔软的野草地上,示意我坐着听。

我身体软绵绵的,站久了确实有些吃力,于是道谢在地上坐下,感叹道:「他们兽族的寿命都很长吗?这位烈绒不是五十年前叛逃生死局,一直下落不明吗?现在至少也得七八十岁了,怎么看上去还这么年轻?」

叶京褚道:「看来你知道的信息不少,我就有话直说了,阴差的寿数,可以用工作的功绩来换取,只要付出一定的业绩,就可以给自己延年益寿,大部分的阴差,寿数都在三百年左右,何况她叛逃前是四级阴差,可以换的寿数更是在四百年左右,现在的年纪,对于她来说,正好相当于人类的三十岁左右。」

我顿时恍然,心道阴差竟然还有这种好事,那白维岂不是也能活好几百年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安慰多了,毕竟白维是为了保护我,才接了爷爷的班,选择做阴差的。

阴差的工作危险又艰辛,每每想到白维为我做的这些,心里就又感动,又心疼,毕竟我能为他做的,少得可怜。

只有靠我兼职赚的那点钱,给他买喜欢的鞋子而已。

能延年益寿,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这般想着,就见卫渊忽然面色一变,身体动了!

他不知道跟草鸡婆说了什么,两人一言不合,卫渊便身影一闪,整个人都化成一道虚影,朝草鸡婆扑过去。

草鸡婆自然也不会站着等死,身体陡然变化成一头浑身雪白的漂亮狐狸,纵身一跃——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扑到卫渊身上反击,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玄鬃冲过去!

叶京褚眉头一抖,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看得出,他跟玄鬃之间有些情谊,然而此刻,他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坐在我身旁,等待尖锐的狐牙扎穿玄鬃的脖颈。

我虽然破了狐族魅术,能听见叶京褚的声音了,却还是无法听见卫渊和草鸡婆的对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急声问叶京褚怎么回事。

叶京褚说:「他们那里有结界,根据生死局的规定,非人如果在阳间范围内发生战斗,必须要设立结界,跟普通人隔绝开,避免殃及无辜,否则便会触犯生死局的法律规定,成为逃犯,要受到生死局的制裁。」

「他们说的大致内容,是草鸡婆要咬死玄鬃道士,卫渊不同意,两人起了争执,卫渊便动了手。」

「她为什么要咬死玄鬃?还有之前村里的那些村民,也都是死在她的设计之下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此刻好奇心简直炸了,无比羡慕叶京褚能听见结界内内容的能力。

叶京褚将他知道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

原来事情的起源,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当时身为动物引渡使的阴差烈绒,短时间内缕缕接到引渡驴头人身胎的引渡任务。

她本能的察觉到情况不对,尤其是那些刚刚死亡的新生儿,寿数竟然全部被人掠夺干净。

于是她偷偷潜入这里进行调查,想找出新生儿连续死亡的内情。

不料野驴村看似是个平静的小山村,实际却内藏乾坤,她刚一靠近,就被十三只女厉鬼组成的十三鬼母阵重重打伤,阻止她进入野驴村。

她被打的直接丢了半条命,奄奄一息现了原形。

好在她被隔壁村的一个好心的老太太捡了,带回家悉心照顾。

养病期间,烈绒发现那位老太太每天独来独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常常一个人对着野驴村的方向,暗自垂泪。

烈绒不禁疑惑,据她观察,老太太是个手脚勤快的人,那个年代,虽然外面时不时闹一次饥荒,但太行山一代,一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户人家,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一辈子总能攒下点家底,不说多大富大贵,至少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这老太比寻常人心地更善良,也更勤奋,然而却孤零零居住在山里的崖洞里,明明一把年纪,却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心里虽然奇怪,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烈绒是阴差,不方便与常人有太多交集,而且老太捡到她的时候,她是狐狸状态,贸然开口,只怕吓到老太。

于是即便有一肚子的疑问,烈绒也一直忍着,只等能变回人形时,再行报恩。

然而就在能变回人形的前一天,崖洞里突然来了五个年轻男人。

他们上来就对崖洞一顿打砸,还边砸边咒骂老太太,说什么老不死,活该,孤寡终老等等难听的话。

烈绒气的直接从洞里冲出来,扑上去撕咬那些人。

然而她毕竟只是一头小狐狸,没有术法和幻术的加持,她跟成年男性的体格差距悬殊,没咬两口,就被一个男人薅住毛发,提至空中。

那人先甩了她两耳光,将她打的晕头转向,不敢挣扎之后,一脸惊喜的感叹道:「好漂亮的狐狸!这一身纯白的皮毛,剥下来能卖不少钱了!」

其他四人也一脸喜色,注意力从老太身上移开,打算抓着烈绒下去宰杀剥皮。

老太忙冲上来阻拦,却被两个男人一把推开,二人破口大骂还不解气,又对着老太狠狠踹了两脚。

老太当场归西。

烈绒悲愤之余,终于化回人形。

那一瞬间,烈绒眼眶通红,所有擅长的术法在这一刻全部施展出来。

五个男人当即中招,相互砍杀起来。

几乎只是一瞬间,五个男人便追随老太而去。

烈绒也因为对普通人动手,破了杀戒。

她正欲回生死局自首,这时却发现她的阴差同事,来的竟然是两名二级阴差,前来捉拿老太的亡魂。

按照惯例,寻常人死后,魂魄一般不会有什么非分的要求,大部分都会配合阴差的工作,自愿去往阴司。

因此大部分寿终正寝的魂魄,都是由一级阴差引渡的。

只有横死鬼,或者心有执念,不愿意配合工作,想闹事的亡魂,才会出动二级阴差,前来缉拿。

一旦被缉拿下阴司,魂魄多少要吃些苦头。

烈绒见状,忙打断同事的缉拿流程,询问老太心里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她可以帮忙完成。

老太得知自己救下的小狐狸,竟然是阴差大人,当即留下浑浊的眼泪,说出自己的牵挂。

原来老太这一生,一共生了五个女儿。

丈夫在五闺女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被山体滑坡砸死了。

她一下就成了寡妇。

村里以男丁多寡来确定村中地位,一个只有寡妇和幼女的家庭,日子艰辛可想而知。

她们娘几个没少被村里人欺负,尤其她刚守寡时,只有三十出头。

一个年少丰腴,风韵正盛的年轻寡妇,简直成了掉进狼窝里的肉。

夜里总有色胚扒她家墙头。

她挨了不少欺负。

寡妇心性也硬,为了防止再被村里的男人侵犯,她夜里就往枕头旁藏了菜刀,砍了摸黑跳进她房间的人。

那人吃痛惨叫着冲出去,事情一夜间闹大,整个村里人尽皆知。

在当时这样的环境里,男人摸黑跳寡妇墙头,错的永远不会是男人。

人们只会怪寡妇不检点,不光村里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连女人们也对她恶语相向。

她被逼的在村里活不下去,只好趁夜黑风高的时候,带着五个女儿上了山,找个了山洞住下来。

这一住就是十几年,五个女儿逐渐出落成大姑娘,长的跟寡妇一样,水灵又漂亮。

村里当时欺负寡妇的那些男人,他们的儿子也陆续长大。

所谓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色胚的儿子,依然还是色胚。

他们偶然间在山里玩的时候,发现了老太一家人,于是五个姑娘被色胚盯上,也没了安宁之日。

那帮半大小子天天往山里跑,白天偷看姑娘洗澡,晚上尾随姑娘们上厕所。

这样的纠缠,让寡妇日夜难安,为了女儿们的未来,她主动找了隔壁村的媒人,让媒人火速给五个女儿说了亲。

五个女儿在同一天嫁入野驴村。

出嫁当日,野驴村敲敲打打,热闹非凡的将五名新娘子接走。

留下来的寡妇却一下成了村里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为别的,只为寡妇年轻时,勾引村里的庄稼汉子,老了还跟村里作对,不肯把闺女嫁给村里的后生,偏要便宜了外人。

按照当地的风俗,娶同村的女人,彩礼很少,只需要两床被子,外加一麻袋粮食即可,乡里乡亲的,谁家都有儿子,抬高彩礼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而娶外村人,则要准备猪肉鸭子等实打实的『硬货』,还得买布做新衣裳,花费就海了去了。

这样的情况下,本村闺女外嫁无异于得罪了全村家里有儿子的人。

他们集体上山对寡妇家一顿打砸,咒骂寡妇不得好死。

寡妇势单力薄,只能隐忍。

上了年纪的她,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泼辣,只是将村民的诅咒一一咽进肚子里。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恶毒的诅咒,很快就应验了。

她那嫁去野驴村的五个女儿,竟然同时间惨死,她一下成了孤家寡人。

消息传来时,当初尾随女儿们的五个年轻人,又上来对她一顿嘲讽,说她多行不义,遭到报应了,当初早把女儿送给他们不就没事了?

五个人边嘲讽边打她,对着她哈哈大笑。

这次她没有任何反抗,犹如死人一般任凭他们打骂。

她一生坎坷,要不是为了拉扯大五个女儿,她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眼下五个女儿也没了,她再也不想活下去。

她犹如行尸走肉,一直等五个年轻人打累了,一路骂着晦气离开,她躺在床上休养了三天。

而后起身去野驴村,看女儿们最后一眼。

看完就随女儿们一起走。

不料就在野驴村村口,她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她想,真可怜,这么小,就被人打成这样。

既然自己都要死了,就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帮帮这头可怜的小狐狸吧。

于是事情闭环,老太捡了烈绒,养伤之际,对月垂泪,又被五个遭遇烦心事,上来拿她出气的年轻人打死。

这五个年轻人,正是当年尾随她女儿的五个人。

老太说完她的经历,颤巍巍拉住烈绒的手。

她说,她半夜垂泪,是因为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女儿们在哭。

五个女儿都跟她说,自己被抓住了,困在一处又黑又冷的深渊里,让妈妈救她们。

她听得不明所以,又要照顾小狐狸,一时脱不开身去找那梦里虚无缥缈的深渊,她原本想着,既然救了小狐狸没死成,就等小狐狸养好伤,她再去找找女儿们说的深渊,万一她的梦是真的呢?

不料狐狸还没好全,她先死了……

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那五个女儿。

她要确认五个女儿是不是已经成功的投胎转世,万一那个梦是真的,她就是成了厉鬼,也要把女儿们救出来……

五个女儿的求救梦境,成了这位母亲的唯一执念。

烈绒听完,询问老太五个女儿的长相特征分别是什么,她身为阴差,可以帮这个小忙,查查她们的下落。

不料老太说完,她已经呆立当场。

那五个女儿,正是之前打伤她的十三鬼母阵其中之五!

那梦境是真的!有黑心术士,将她们残杀,魂魄收缴炼了十三鬼母阵!

那是一种威能强悍的邪阵,设立在野驴村四周,呈十三点状态,将野驴村围的严严实实。

凡是出入野驴村的人,必要获得阵主的允许,才能成功入阵,否则便会遇到十三名女厉鬼,将来者撕成碎片。

要不是她有三级阴差的招魂幡护体,恐怕现在已经不是被打回原形那么简单了。

烈绒听明白老太的诉求后,将这件事应承下来,与老太达成协议。

她以为虽然十三鬼母阵威力强悍,但她呼叫增援,跟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分分钟还是能解决的。

再厉害的阵法,到了生死局面前,也是螳臂挡车,徒劳挣扎而已。

由上面出面,她很快就能了结这里的事情。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她申报情况,请求支援之后,等来的却不是生死局同事的大力支援,而是等来两名上级阴差的追杀。

她大惊失色,只能利用出神入化的幻术勉强逃生。

而后便是全域通缉狐族女阴差烈绒的通缉令,她莫名其妙,成了背叛生死局的逃犯。

她不甘心,于是化成老太的样子,改名为草鸡婆,才眼里隐姓埋名五十余年。

我听完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做梦一般。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漉漉的,染了泪花。

叶京褚看我动容的模样,微叹口气,说:「为她们感到难过?」

我哽咽的点点头。

心里为那个年代的女人感到悲哀,感到委屈。

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般憋闷,想捶点什么发泄一下。

叶京褚却看着卫渊低声道:「那你确实应该感到难过,更令你难过的,是卫渊。」

「卫渊?」

我不解的看着叶京褚。

叶京褚说:「烈绒成了叛徒,躲在山里五十年,一直在搜集野驴村里的犯罪证据,想抓住玄鬃的把柄……」

然而玄鬃十分善于钻空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反侦察意识极强,五十年间,他每次犯罪,都把证据清理的干干净净。

在烈绒的虎视眈眈下,他也确实收敛了一些,被迫暂停了转生咒的使用。

不再收割驴头人身的寿数,自然也就不用再制造驴头人身的怪胎。

所以村里生出了正常的男性,同时也不再制作十三鬼母阵。

当初的十三鬼母阵,已经被烈绒破解。

十三个女孩的亡魂,又由叶京褚的父亲率领叶家八十一名道士,举办水陆大会,进行超度,破格送往阴司投胎。

玄鬃为此安静了三十余年。

不料就在十三年前,他业火再起,竟然敢在烈绒眼皮子底下,重操旧业,不仅重新繁育起驴头人身的怪胎,还敢在道上售卖阳寿,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

我听到这,皱眉道:「等等,他真的往外售卖转生来的阳寿?烈绒不是一直盯着他吗?他这样做都不违法?」

叶京褚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他名义上是售卖阳寿,实际上行的是诈骗之实,转生咒转来的阳寿,只可以施加在施术者一个人身上,没办法卖给别人,所以他光明正大的在业内行骗,懂行的不会上当,上当的不是真的懂行,他是用这种方法,在恶心烈绒,故意激怒烈绒……」

我心里骂了句 wok,看了地上瘫软的小老头一眼。

没想到这玄鬃竟然这么不要脸。

这时一个一直盘桓在我心头的疑问也隐约浮出答案,我说:「所以野驴村有一波二十岁到五六十岁的正常男人,他们是野驴村本村出生的人,而不是入赘进来的,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玄鬃被烈绒盯得紧,不敢搞鬼,所以村里出生了一批正常人类。」

「而十三年前,玄鬃再次制造驴头人身的混血,村里生出的混血怪胎都被投进转生咒的柜子里,死掉了,所以村里没有小孩子的踪迹……」

我说着,顿了一下,疑声道:「也不对啊,驴头人身的怪物,不都是男性吗?以前大肆制造这种混血的时候,也有正常人类的女性出生,为什么现在不管男女,一个孩子都没了?按照男女出生的自然比例,怀孕的人,应该有一半是女孩子啊?」

叶京褚叹息一声,解答道:「说起来,野驴村绝后的局面,也不全是玄鬃造成的,十多年前,镇子里开了家乡镇医院,里面有一台 B 超机,能照出胎儿的性别。」

「这穷乡僻壤的,医生嘴巴也没那么严,收点钱就把胎儿性别告诉家长了,那些怀了女儿的村民们,得知是女儿,自己就想办法堕胎了,那时候不是讲究只能生一个吗,家家户户都想把名额留给儿子……」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我啧声道。

随即又看向叶京褚,问他:「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为什么会变成玄鬃的徒弟呢?我听说你们叶家,在道门里是很强的存在,你为什么会拜玄鬃为师?」

「而且现在看他有难,你仿佛也……早有预料一样。」

叶京褚轻笑一声:「因为我真正的师父,是烈绒。」

what?!

这下我真的震惊了。

叶京褚道:「卫渊没告诉你吗?我家祖上叶净梵老先生踏入道门的契机,正是偶然蒙难,被狐族首领所救,而开慧踏入的道途。」

「所以我们叶家的核心术法,跟狐族术法同出一源,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我们叶家跟狐族渊源颇深,每一代都要选择一人,拜入狐族门下,同时学习狐族和叶家的术法,这一代狐族选中的人,刚好是我,而我的授业恩师,正是烈绒。」

「我从小见师父为了追查玄鬃老道的把柄,被困在这小山村里,背负骂名,便励志长大帮师父排忧解难,根据师父对玄鬃的了解,他精通旁门左道的邪恶术法,却对道门正统的金光伏邪剑仰慕已久。」

「于是为了接近他,我刻意学了金光伏邪剑,待十八岁学成之际,我佯装来这里旅游,又借着王氏祠堂闹鬼的名义,亮出金光伏邪剑,铲除萦绕在王氏祠堂的游魂,成功引起玄鬃的注意,拜他为师。」

「啪啪啪!」身后陡然响起一阵鼓掌声。

白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方,也不知来了多久。

他一边鼓掌,一边敬仰的看着叶京褚,快步凑过来:「所以,你是烈师姐的徒弟,而烈师姐,是卫大人的外祖母,这么论的话,卫大人该叫你一声舅舅啊!」

叶京褚瞬间汗颜。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白维,说:「幸好现在有结界,否则你这句话,简直是捅了马蜂窝啊。」

白维看看卫渊,又看看叶京褚,龇牙一笑:「姐夫,难道我算的不对吗?」

叶京褚被白维一声姐夫,叫的一顿。

随后,他的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我被白维这熊孩子气的眼前一黑,一把拧住白维的耳朵,骂道:「乱叫什么姐夫!按照你这个算法,烈绒是你师姐,卫渊还得叫你外爷爷不成?一会儿等他出来了,你敢当面跟他说这件事吗?」

白维脖子一缩,理直气壮道:「不敢啊!所以我趁他听不见的时候说啊!」

「……」我简直快被白维气笑了。

叶京褚也一脸无奈,含笑的过来劝架。

这时外面山路上响起嘹亮的警笛声,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迅速朝驴水涧靠近过来。

白维闻声面色微变,说:「不好!是生死局的同事们来了,烈绒师姐还是在逃犯呢,她……」

叶京褚晃晃手机,道:「是我通知的生死局,这些年,我搜集到的证据已经齐全,所有资料都已经传给生死局高层,有了这些铁证,师父她这次应该能沉冤昭雪,不用再逃了。」

白维恍然。

很快,一群身穿特殊制服的武装人员便鱼贯而入,他们个个持枪,身上穿着专业的防弹衣,腰间还配有弹夹,乍一看跟普通的武警装扮很像。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胸前和袖子上的标牌,写的是生死局特别行动队字样,而他们的防弹衣,也用同样的丝线暗绣了符纹样的花纹。

手中的枪和腰间弹夹,也分别雕刻了符纹样的图案。

只不过我对符纹涉猎不深,看不懂那符纹代表的是什么含义。

在他们的包围下,卫渊撤去结界,停下与烈绒之间的战斗。

两人有来有往的打了许久,身上却都没有见伤,不同的是,卫渊气息平稳,面不红心不跳的,显然打的游刃有余,而烈绒已经气喘吁吁,似乎累的不轻。

见生死局的人来了,卫渊一指玄鬃和烈绒,冷声说:「这二人,都是在逃犯。」

说罢,不再理会烈绒,转身朝我跟白维走过来。

白维忽的打了个冷颤,低声自言自语:「怎么回事,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我刚才也没招惹他吧?」

卫渊冷冷道:「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能听见结界外的声音?」

「嗯???」白维一惊,随即,他拔腿就跑。

显然,这股杀意的来源,正是因为某人刚刚出言不逊,想当别人外爷爷导致的。

卫渊也不追,只冷笑着看着白维,笃定他很快会自己滚回来。

果然,大约刚跑出驴水涧的范围,白维猛地想起什么,竟然真的又巴巴的跑回来,一脸讪笑的凑近卫渊:「卫大人……」

他笑嘻嘻的模样,像极了缠着我买球鞋时的谄媚样儿,简直没眼看。

原来他刚逃出驴水涧,就看见十三个女厉鬼齐齐站在林子边缘处。

此时他经过叶京褚的讲述已经知道,这十三个女厉鬼,不仅仅是女厉鬼,而是传闻中的十三鬼母,一旦成阵,祸患无穷!

这也就代表着,谁要是能把十三鬼母超度了,那功绩……

啧啧,无异于小巡警独自一人抄了毒枭窝!

功劳肥的冒油!

在白维亦步亦趋的马屁攻势下,卫渊冷冰冰的跟十三鬼母沟通了几句。

而后十三鬼母自愿套上拘魂锁,排着队跟在白维身后离开。

白维先走一步,我跟卫渊随后也驱车回到石门。

这一趟下来,虽然只在山里待了三天,可我却感觉困在山里月余那么久,累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睡了足足两天才缓过神来。

之后的几天,我除了睡觉,就是给卫渊点各种各样的外卖。

烤鸡,炸鸡,盐焗鸡,鸡公煲……

吃到后面,我已经闻见鸡味就恶心。

同时,我在卫渊家住的这些天,还有另一个巨大收获:熟练背诵卫渊大战柳天青的英雄事迹。

毕竟这是每次如厕前的必背功课,错一个字都能憋炸膀胱……

说起柳天青,卫渊在回来的第三天,曾偶然提起一件事。

他说小区外围的安防阵法有受到攻击的痕迹,只不过那痕迹很轻微,不像蛇族的手笔,连一道防御都没能打开。

但实力这么差的人,一般也不敢来招惹狐族,所以他的阵法,已经有三年没被人碰过了。

卫渊说到这的时候,明显影响了食欲。

他气冲冲的将手里的鸡腿塞进我嘴巴里,说:「闯阵的人一定是冲着你来的,敢来狐族庇佑的领地抢人,真是活腻了!你这些天不要出门,做个诱饵,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我的晦气!」

他说完,气冲冲的拿起一个桶,转身又去了那个神秘的地下室。

我脑子里却蓦然出现一张拉的老长的男人脸。

该不会闯阵的人,是五通驴大将军吧?

毕竟自打我许下三个愿望后,他就消失无踪了,连他的道场塌了都没出现。

当时我许的三个愿望中,有一条就是要蛇族柳天青去参加婚宴,他那么轴,会不会为了抢夺柳天青的兽丹,而强行闯关?

想到这,我打了个激灵,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虽然卫渊说闯阵的人实力不行,连一道防御都没打开,可老话说的好,万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尤其还是被一头犟种惦记,他活了那么久,难保他就没有其他方法,打开卫渊的安防阵法。

一旦他把三个愿望都实现了,我岂不就要凉凉了?

我有些糟心,好在突破卫渊的阵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另一个愿望,是请白维的顶头领导去参加婚宴。

只要白维不断升职,他的顶头领导,身份也会越换越高,到时候也是一道安全屏障。

趁着五通驴把三个愿望实现之前,我还有不少时间,能提升自己。

想通这一点,我对鬼酬的操控练习更加勤奋,开始尝试利用鬼酬,代替我的双手,来做一些简单零碎的事情。

随着练习的深入,我发现这鬼酬就如同人的意识,只要勤加利用,慢慢的就会越来越熟练,到第五天的时候,我甚至已经能熟练利用鬼酬来代替手,做出挤牙膏,刷牙等动作了。

鬼酬仿佛成了我的第二双手。

只不过目前的鬼酬容量还是太少,消耗的很快,尤其是利用鬼酬做实质性的动作时,鬼酬的电量就肉眼可见的蹭蹭往下掉。

而随着鬼酬的不断耗空,充满,我发现鬼酬的总容量,也在以一种十分缓慢的进度增长,几乎每耗空充满一个轮回,鬼酬总容量就能增长十分之一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耗空充满十次,总鬼酬容量就能扩充一倍。

这个发现给我带来不小的惊喜,于是我锻炼操控更加肆无忌惮,除了尽量熟悉鬼酬的应用,我还努力开发鬼酬的新功效。

某次我突发奇想,把鬼酬覆盖在头发上,结果头发忽然开始疯长,跟恐怖片里演的长发女鬼一样,很快头发便长到两三米那么长。

我也因为鬼酬耗尽而陷入昏迷,等我睡了一天再醒过来的时候,茂密的长发瀑布,已经快要把我整个人卷成木乃伊了。

我正要惊喜,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脱发的困扰了,然而下一瞬,我便发现,不光是头发疯长,我全身上下所有长毛发的地方,都在疯长,整个人变成毛球一样。

我吓得当即两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这样每天惊喜和惊吓相伴,还要不时讨好那头倒霉狐狸,防止他给我找麻烦的日子,过得飞快。

眨眼一个星期过去,白维终于交接完工作,顶着一头炸毛的鸡窝头回来了。

他眼下悬挂着两坨明晃晃的乌青,显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进行高强度的工作。

不过他脸上却不见任何疲惫,反而还神采奕奕的,刚一进门,脸上便银光一闪,自动覆上一层银色面具。

我见状一怔,指着他的面具有些着急:「你,你的阴差面具,掉色了!」

白维眉眼一挑,顿时宝贝的把银色面具取下来,捧在胸前道:「什么掉色!白希你会不会说话啊,这是升级了!三级阴差的银面具!」

说着,见我凑过去,他还急忙母鸡护崽似的把面具放在身后,生怕我给他碰坏了。

卫渊这些天一直待在地下室不知道忙活什么,听见白维的声音,他端着一杯咖啡走上来,视线落在银面具上挑了挑眼皮:「还真升职了?」

「嘿嘿,那是自然,我可是引渡了十三鬼母啊!」

白维见到卫渊,一改往日的七不服八不忿,十分狗腿的凑过去。

他又是捏肩,又是给卫渊捶腿的,恨不能给卫渊再搓个澡,以示讨好:「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随随便便送我的业绩,就能让我升职加薪,连百万兄都馋的直瞪眼,这下我不光升为三级阴差,距离下一次升值,也只差八百六十个功德了,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我白维以后就跟你混了!」

卫渊嫌弃的啧了两声,一把推开白维,说:「你从外面回来,洗手了吗?就敢往我身上蹭?」

白维一怔。

随即,巨大的惊喜便覆盖在他的娃娃脸上,他激动的原地直蹦跶,大叫道:「这么说,你同意我以后做你小弟了?哥!亲哥!」

他说着,活像只撒了欢儿的小狗子一样,再度扑向卫渊。

卫渊这次再不客气,直接抬起大长腿,一脚抵在白维脸上,阻止他再靠近。

「谁要做你哥?你这样的笨蛋,给我提鞋都不配,滚!」

「好嘞!」

白维贱兮兮应道,也不生气。

我人都麻了,这孩子,就不能给我们人类争口气?给白家争口气?

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之前不还总试探人家的底线在哪,要争取自己的最大权益吗?

我黑着脸,看白维被卫渊无尽嫌弃,却越挫越勇的模样,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涌出一股暖融融的感觉。

待白维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我们吃早餐的时候,聊起野驴村的后续。

叶京褚搜集了玄鬃利用阴司邪典,故意制造驴头人身胎,为自己续命的所有罪证,占了足足两个 GB 的内存,用来洗刷烈绒的冤屈。

烈绒也因为追击重大案犯有功,抵消当年打伤同事,潜逃五十年的过错,被暂时扣在生死局图书馆,审查这五十年间的功与过,等待最后的赏罚定夺。

我听到这才彻底听明白,当时卫渊为什么会跟烈绒打起来。

原来烈绒知道野驴村的一切罪恶,却因为十三鬼母阵的关系,无法进入野驴村阻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十三鬼母阵不断成型,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年轻女性无辜受害。

而她身为生死局的在逃犯人,一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二不能对活人私自动刑,她只能看着那些协助玄鬃炼制十三鬼母的男人们,一个个逍遥法外。

因为按照生死局不插手活人命运的相关规定,导致十三鬼母死亡的人,是玄鬃,因此生死局会抓捕的人,也只有玄鬃。

那十三个男人,身为活人,又没有跟十三鬼母牵扯的直接证据,只能属阳间警方管辖,而阳间警方,又没有这些男人对自己妻子动手的相关证据,只能将十三鬼母的死亡,定义为意外事故。

那些恶贯满盈的男人们,说到底不过是交出了女人的生辰八字,仅此而已。

他们刚好钻了生死局和阳间警方的法律漏洞,堂堂正正的作恶多端。

烈绒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于是她多年间一直在搜集生死局遗漏在外的禁忌物,比如食肉榕,还比如毒土,等等。

利用禁忌物杀人,不算人为干涉活人的生死,同样,生死局哪怕知道烈绒做了什么,也只能将男人们的死亡,定性为意外事故。

男人们成了冤魂,也求告无门,只能白白承受禁忌物带来的痛苦,永生永世无法超生。

卫渊正是看出烈绒的这个想法,因此一直没有出手阻止,只是看戏。

直到烈绒想杀玄鬃。

玄鬃精通歪门邪道的术法,自然对禁忌物有所了解,不会轻易中招。

想利用禁忌物杀他,烈绒尝试了多次都没成功,一怒之下,烈绒只能豁出自己跟玄鬃同归于尽。

所以卫渊才出手阻止。

我听到这的时候,奇怪道:「玄鬃不是身为犯人,会被生死局抓走审判吗?烈绒为什么还要跟他同归于尽?」

白维连连咽下口中的粥,说:「我是不是没告诉你,玄鬃其实不叫玄鬃?他还有另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叫鱼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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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阴狐大人·第二卷

奇迹小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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