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我以为是救赎剧本
我以为是救赎剧本
非常规恋爱指南
初见时,魏执衣衫褴褛地被绑在铁柱上,浑身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瘦削苍白狼狈至极。
我手握着金柄长鞭,弱弱地说:「要不,你还我一顿,打完之后你便莫要再记恨,放下仇怨积极生活可好」
少年那双黝黑深沉不见底的眼睛凉凉地盯着我,只字未说。
后来,日日被他锁在金丝软塌上,行动不能。
魏执跪在我床边,讨好地捧着金柄长鞭递给我:「打我可能让你开心些?」
我面无表情:「你放我走我便开心。」
魏执站起身狠狠一鞭打在自己身上,温柔笑着说:「我替你打。」
1、
我脑子还有点迷糊,没有完全适应这副新身体,刚睁眼,猝不及防被一条粗粝的大舌头糊了一脸口水。
黏腻恶心的触感让我僵住,我瞳孔缓缓聚焦,看清了眼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肥硕老虎,恍惚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我想起来了……
下意识的恐惧让我瞬间清醒,汗毛倒竖,与此同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凉凉响起:「撕了她。」
电光火石间,我失声惊呼:「魏执!」
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方,那个男人姿态散漫地坐在贵妃榻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玄色外袍,蓬勃的肌理在白色亵衣底下若影若现。眉目清冷阴翳,唇瓣被葡萄的汁水浸润,妖冶潋滟。
我第一次在窥镜中见到的魏执,便是这副样子。他视人命为草芥,将人间变成炼狱。
他分明那样好看,却又那样可恶。我从未见过这么放浪形骸的男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人。
他会这样漫不经心地让他的爱宠生剥活吃了跪在下面的妙龄女子,那场面我一度已经遗忘,以为根本不会再上演。没想到这天还是来了,而且,这女子竟变成了我。
我才刚来,可不能死。
当初在我即将飞升上仙的时候,接到任务,让我扭转魏执为害人间的局面,完成这任务之后我才能成功晋仙。彼时我就想,这有何难?杀了便是。
但师父说还不能杀,说魏执命格莫测,贸然杀之恐生巨变,如今他还是个凡人,杀了之后恐怕就成了邪祟,更难对付。所以,将我送到他成为君王前,化解他的戾气,让他成长为一个好人。
我以为自己做到了,一心只想回去复命,一心只想拿到仙号。可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次若是不能完成任务,那魏执就完了,这人间也完了,我也完了。
我的心跳快到不行,强行恢复表面镇定,试图唤醒他的良知:「魏执,别这样。」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分明在我离开之前,他已经是一个温和的明君。他身上的戾气分明已经化解,他对我绽放的笑容是那样干净纯澈,他说对过往的一切都不再在意,未来会听我的话,做个好人,做个明君。
是以,我才安心饮下毒酒,打算回去交付任务,晋升飞仙。
怎么就食言了呢??
魏执慢条斯理正剥葡萄的手指一顿,掀起眼皮睨向我,如我第一次同他相见时那般冷然,哦不,比那时更甚。
他站起身,衣袍拖曳在地,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向我。
那只凶猛的老虎在他靠近时好似都多了几分恐惧,扒拉着爪子挪到了一边,给他腾地儿。
魏执蹲下身,一手松散地搭在膝上,另一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使我直视他的双眼。
他的手指修长苍白,好似羸弱,但我知道,以他如今的性子,下一瞬,便能捏碎我的脖子。
从他少年时我便一直伴在他左右,如今不过数月不见,他竟变得如此陌生。
哦,我在浣羽仙山度过的是数月,在人间已过去了数年。
「你叫孤什么?」魏执冷声质问。
我一时失语,差点忘了,一直以来,也就只有我会唤他的全名。如今我这身份不过是最近被送给他充盈后宫的一个女人,他又是君王,我怎敢直呼他全名…
他识破我的身份了吗?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希望他识破,那样他定不会再威胁我的性命,或许会很容易变回从前的乖顺。可师父又提醒过,我在人间的伪装不能暴露。
神游间,下颌的传来一阵剧痛,魏执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语气不耐:「说话。」
我回过神,迅速反应,忍痛讨好道:「是臣妾一时激动逾越了、臣妾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魏执额角青筋隐跳两下,眼神凌厉地逼视我。
面对这样的魏执,我一时想不出办法如何抵抗。
2、
血腥的场面迟迟没有降临,我悄悄掀起一点眼皮,恰好同魏执的眼神对个正着。
他一直在看着我。
只是,他这会儿的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似恨、似迷茫、似欣喜……种种交织糅杂,瞧着有些癫狂,令我这个快当神仙的人都有些发憷。
凡人的躯体扛不得疼,何况这一次我没了任何使用法术的机会,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疼痛,忍不住想落泪了。
「把她抬去洗干净,脏死了。」
魏执说完这话,便起身拂袖转身。捏过她下巴的手背在身后轻捻指腹,很是嫌弃一般。
我摸摸自己的下巴,又摸摸脖子,再看看一旁原本要把我拆吃入腹的大老虎,有些迷茫,我这是,逃过一劫了?
几个宫人过来架起我就往外拖着走,我跪了太久腿脚还不利索,想让他们慢一点,一个宫人在我耳边急切喃喃:「快些走吧娘娘,一会儿君上反悔你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一想也是,便强忍着酸麻的腿,任由他们拖拽着离开宫殿。
我被带回了寝宫,丫鬟听从送我回来的宫人吩咐将我扔在玫瑰池中反复清洗了三次,皮都快脱了一层。
洗完之后又给我换上薄薄的寝衣,让我在榻上端坐着等候。
等什么呢?莫非魏执要来?
我断然不会觉得他是会来宠幸我的,毕竟他先前才想杀了我。
如今我这身份叫温宁熹,是魏执众多后宫中的一位普通妃子,唯一不太普通的一点,便是我这原身的主人胆子要大一些,竟敢真的去引诱魏执,才会落得今天那一下场。
师父说我这次附身的肉体是随机的,也许是一只濒死的猫狗,也许是奄奄一息的乞儿,却是没想到会是这温宁熹。
当初只在窥镜中看到温宁熹被老虎残忍地拆吃入腹,现在看来,或许在这之前,她已经被吓得丢了大半魂魄了吧。
胡思乱想间,我迷迷糊糊倚着床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门外的宫人高声喊道:「恭迎君上!」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竟真的来了,莫不是,等到现在来取我性命?应当不至于吧……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淡黄色轻纱,里头肚兜儿的图案都若隐若现。而魏执已不若先前在大殿上那副放浪形骸的模样,衣冠完整,倒是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魏执跨进房门,微微抬手,宫人们垂头退下关好门,屋子里便只剩我俩。
魏执的眼神十分放肆地在我身上巡视一遭,哂笑一声,「还不放弃?」
我茫然,不放弃什么?
脑子转了一圈,反应过来了,他是以为我还想勾引他。我可是个正经修仙人,哪担得起这种罪名。老脸一红,解释道:「我没有,是她们给我换的衣服。」
魏执并未理会,径自在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浅饮一口,复又掀起眼皮凉凉地睨着我:「说吧。」
「说什么……?」
「为何敢直呼我名讳?」
我扯过被子抱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斟酌着回道:「直呼你名讳是因为当时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才……」
魏执定定看我片刻,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十分古怪,使我背脊发寒。
3、
气氛诡异得让我坐立难安,就在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魏执忽然轻飘飘地说:「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人敢在我登上帝位之后直呼我的名讳。」
魏执话锋一顿,茶杯脆生生搁在桌面,他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我以为他又要掐我下巴,熟料他却半跪下来,仰视着我。
从前的魏执就总喜欢这样看我,他说这样我能瞧得更清楚他的眼睛,那里专注地盛满了我。
可他不是从前的魏执了,我也不是从前的「我」。
魏执笑了,「但她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敢这般唤我。」
我不用多想便能笃定他说的「她」,便是从前的我,还是许婕时候的我。
「怎的不说话?」
恍惚之际,魏执那凉如鬼魅的声音飘入耳中,我猛然回过神,看到他眼底的试探和怀疑,再次惊出一身冷汗。
我慌忙调整情绪,垂眸作出我该有的害怕反应,肩膀瑟瑟发抖,正斟酌着话术,又听魏执笑了一声,云淡风轻地道:「无碍,你不想说,便不说了。」
我诧异抬眸,还有这种好事?
「你不杀我?」我试探地问。
「孤为何要杀你?孤正觉得你有趣得很。」魏执抬手抚上我的脸,手指像冰刃一样沿着我的轮廓游移,「孤忽而很是喜欢你。」
他一会儿我一会儿孤,听得我脑仁疼,说出来的话也让我难以理解。我的额角止不住抽搐,默默攥紧了拳,愈发觉得这人如今当真是疯了。
他忽然推了一把我的肩膀,我猝不及防倒入床中,还未反应过来,他又将被子粗鲁地往我身上一搭,然后起身扬声唤人进来。
「给孤更衣梳洗,孤今日就在——」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瞥了我一眼,似乎在回忆我的名字,但是没想起来。
「孤今日就在这里就寝。」
宫人大惊,但不敢表露太明显,恭敬应下。眼神抑制不住偷偷往我这里瞄,或许在揣测我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位暴君不但留下了我的小命,还要留下来就寝。
我也是很懵的。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小疯子现在的脑回路。哦不,曾经他是小疯子,如今他是疯上加疯。
当初我走之前,魏执的后宫还空无一人,短短数年,他也沾染上了情色。我心下有些怅然,但也很能理解。
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我如今成了他后宫中的一员,且今日,我还要侍寝。
有那么一瞬,我都怀疑魏执是不是看穿了我的身份,故意报复我。
但不可能罢,他到底还是一个凡人,如何能想得到这些。
可我真的要同他……那样吗?
也太奇怪了!我一阶修仙之人,怎能如此!
「进去一些,你这样让孤如何睡?」
那魔音在上方响起,我欲哭无泪地往里挪着身子,似乎真的躲不过去了啊!
4、
罢了,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为了人间安宁,为了四海八荒的和平,为了我的仙号!
我心一横,紧闭双眼,抱着英勇就义的想法等待「酷刑」到来。
「你放松些,我对干尸没什么兴趣。」
我忍无可忍,很想对他翻个白眼。如今疯了也便罢了,说话也是无礼到气死人!
眼睛将将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便是他交错纵横着好几道伤疤的结实胸膛。我一怔,脱口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我身上有伤,不是很正常吗?」魏执说得云淡风轻,但看我的眼神却是复杂,颇有深意。
我心里一慌,别开眼闭上嘴,不敢再多说。
也不怪我如此反应,上次我来,仅能使用的五次法力,两次都耗在给他疗伤上。他从前遭受太多毒打,身上伤痕累累无法痊愈,我实在看不下去,暗暗用法术将他那些旧伤全部疗愈,还他一副干净的无暇的躯体。但表面骗他说是得了珍贵的奇药,让他每日涂抹便能化腐生肌。
如今乍然瞧他身上又填新伤,心中难免咯噔。可他不是已经高高在上?他那样厉害,一声令下便能血洗人海,且他自己一直在修习功法,在人间算是非常了得的高手,何人还能伤得了他?
想来我又是一阵气恼,这厮就不能好好的当一个皇帝,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胸前忽然一重,我回过神,竟是位置将胳膊搭过来了。我浅浅挣扎了一下,但他力气大得很,牢牢禁锢着我,根本动弹不得。
两人靠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在我颊边的呼吸。
要、要开始了吗?
我紧张得脚趾都扣紧了,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只有他愈发平稳的呼吸声。
就,只抱着睡觉?
看来多年过去了,在这个方面,魏执还是比较纯粹的啊。
但他为什么要抱我呢?
白天还因为「我」靠近他引诱他想杀了我来着……方才问话时我的回答也漏洞百出……
难不成,是感受到我同从前一样善意的磁场,对我渐渐放下了防备?
若是这样,那倒是个不错的信号。想到这个可能,我一直憋闷的心情有所松动,即便被他胳膊压制得呼吸有些困难,但也能渐渐放松闭眼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一直在做梦。先是梦到从前被洗去戾气的魏执整日在我身边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笑容纯良温柔。即便当了君主,也会在炎炎夏日亲自去给我做消暑的绿豆莲子羹,会在下朝之后给我带来甜甜的蜜饯。
但后来画风就便了,他总穿着玄色的袍子,纵横在血腥之中,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邪祟,周围遍地都是尸体,一声声哀嚎惨叫不绝于耳。无数亡灵找到我,怨愤地说都是因为我……
我痛苦不堪,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好似被人封印在床榻上,胸前像压了一座大石头。
梦中,魏执踏着死人堆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明明满身血腥,却露出当初那种纯良的笑。
「找到你了。」
「你想死,怎么能不带上我一起呢?」
「我找不到你了,便让天下人给你陪葬,让他们的灵魂去替我寻你。」
「你说日后每个生辰都陪着我,你食言了。」
「但没关系,只要找到你,我就原谅你。」
他将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剑塞到我手里,握着我的手,把剑刃一寸一寸刺入他的心脏,竟还笑着说:「你想死我也会陪着你的……」
不!
我惊坐起来,浑身冷汗,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身上传来一阵凉意,我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被褥,这才发现魏执已经不在了。
应当是上朝去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那可怖的梦魇从脑中挥散,一阵口干舌燥,想起身去倒杯茶喝,却发觉脚稍微一台便沉重得很。
掀开被褥一看,我目瞪口呆!我的双脚竟被锁上了一根粗粗的金链子,链子的另一头被绑在床柱上。一看那做工便很精巧,怕是拿刀剑也难以劈开。
这肯定是魏执搞的鬼!
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来人!」我失声高喝。
5、
一个丫鬟抱着衣裳推门进来,先是问安,而后关切道:「娘娘,您醒了。奴婢给您更衣吧。」
此刻我哪里顾得上更衣不更衣,我指着我脚上的链子愤愤道:「把魏执叫过来,让他给我把这个鬼东西解开!」
小丫鬟吓得扑通跪下:「娘娘可莫要再直呼君上名讳,当心君上发怒!这链子,也是君上亲自绑的,若不是君上亲自决定来解开,奴婢们哪里敢去唤他呀……」
「娘娘放心,君上只是将您锁在床榻,并未让我们苛待您。反而吩咐一切吃穿用度都要给您最好的呢,您昨儿个也受了大惊吓,且安心休养着吧,奴婢们会好好伺候您的。」
我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我当然不会为难旁人,如今的魏执心情莫测,连我都怵他,更何况这些个宫人们。魏执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说不准哪里惹他不高兴,便一命呜呼了。
「罢了。」我轻叹一声,「给我更衣吧。」
这半日我宛若一个废人一般在床上度过,吃饭喝水都是丫鬟在床边服侍,就连入恭都是将尿桶提到床边。我原本还想着忍一忍,可这太屈辱了,我心中的火气已经快要压抑不住。
午膳过后,魏执施施然地过来了。他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眉眼舒展,唇角漾着浅浅的笑意,甚至还关切一般地问我:「昨夜可是睡得不安稳?梦到什么了?」
我这会儿看到他简直恨得牙痒痒,甚至觉得我因为梦到刀子刺进他心脏时惊惧心慌的感受简直多余,此等为祸人间的恶魔,就该早些了结了才好!
「为何要将我锁起来?」
我强忍住情绪,语气尽量温和地询问。
若如丫鬟所说,他真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给我一些惩罚,那我也得需要知道这鬼惩罚什么时候能结束。
魏执来到床边坐下,撩起那根金链子一边摩挲一边问我:「怎么?你不喜欢这根链子?」
我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咬牙切齿地道:「应该没人会喜欢吧!」
顿了顿,我又强缓下脾气,试图跟他讲道理,「我知昨日我惹君上生气,君上没有要我的命,但想对我略施惩戒无可厚非。可这样的法子属实有些不太人道,我被禁锢在这床上,连洗澡如厕都不能,君上……」
魏执挑眉反问:「谁说不能洗澡如厕?」
他不知按到了那铁链的哪一处,「啪嗒」一声,我还以为是他给我解开了,原是链子忽然变长了。
魏执还笑着解释说:「这链子可以伸缩,最长能让你畅通在这整个寝宫畅通无阻。」
我:……
「不过,你这屋子确实简陋了些,如厕也需得去外面。」
我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嘛!所以这链子还是要不得!
魏执沉吟片刻,而后拿起锁头转了几圈,锁开了。我立刻缩回双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刚要谢过他,魏执站起来弯身将我抱起,在我讶然惊呼中说道:「莫慌,给你换间屋子。」
只是这样的话,我便稍稍安下心。只是被他这样抱着,总觉得不自在。想让他放我下来自己走,或是宫人领着我去也行,但他只是愈发收紧了手臂的力气,我这瘦弱的身子根本挣扎不动。
走出房门的时候,听他吩咐宫人将那锁收起来给他送去。
魏执给我的换的屋子,竟然是我从前居住的地方。那是魏执专门为我打造的一间寝宫,甚至比他的寝宫还要精美。
我心里清楚,他是万分在意从前的我。但,如今为何会让我住进这里?难不成,他真的对温宁熹有爱慕之意?
不,这肯定是不可能,若不是我附体,温宁熹此刻已经死无全尸了。
魏执将我放在那张舒适的金丝软塌上,我走了数年,这寝宫的一切都无甚变化,甚至连屋里的熏香也都是熟悉的气味。我从前最爱的花草,也都原原本本在那里开得很是娇艳。
使得我有一瞬间恍惚,好似我从未离开似的。
「喜欢这里吗?」魏执问。
喜欢是当然喜欢的,这本就是按照我的喜好打造出来的宫殿。
我点点头,魏执笑了,形容间好似又有几分从前乖顺时的样子。
不一会儿,宫人捧着那条链子送进来,魏执接过之后淡声让他退下,然后——
竟然又将我绑了起来!
我真是搞不懂这个疯子!
「你安心在这里住下,这链子的长度足够你去洗澡如厕。每日我都会来陪你,你莫要害怕孤独无聊。」魏执说。
我很无语,「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要锁着我吗?!」
「一定要。」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安抚地摩挲我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好听,「你且当我是生气吧。看你是想丧命,还是想在这里安分待着。」
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丧命,到底残存的理智占了上风。
我是背负任务来的,如今魏执邪念太重,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化他的机会。若是失败,他或许堕为邪祟,上神会亲自出手,彼时他将神魂俱灭,永无往生。
我几乎快忘了,一开始,我本也是想的将他杀掉,一了百了。但现在,我想保住他的命,即便他这会儿混蛋极了。
「君上,我会安分,能不能别将我锁起来?」我放低自己,语气带着恳求。
魏执神色变得温柔,在我以为他松动了的时候,他薄唇轻启,「不能。」
我怒,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这算什么?把我当成宠物囚禁起来吗?!我也没有犯这样滔天的大罪吧!」
魏执垂眸睨着他被我甩开的手,良久,他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得我不由得缩了缩后脖子,而后听他冷声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许婕。」
6、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的脑子才缓缓开始重新转动,我强行掩住自己的失措,故作茫然:「你在说什么?什么许婕??我是温宁熹!」
魏执摩挲着手指,神色愈发莫测,「哦,你不是许婕。但你也不是温宁熹,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我惊讶地看着他,攥紧了袖口,一时失语。
魏执眼里的墨潮涌动得越来越剧烈,他欺近我,温热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语气很轻,「你用许婕的身份接近我,教训所有欺负我的人,让我放下过去执念,助我登上帝位,治好我的身体,时时刻刻叮嘱我做个好人做个明君,让我相信这世间良善美好。做完这一切,你饮下毒酒离开。」
「但,你以为你的诉求达到了就可以安心离开吗?我偏不如你所愿。我偏要让这世间变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瞧,你果然回来了。这一次,又想故技重施,蒙骗我之后再离开吗?不可能了。」
我已经无法形容我的震惊,他怎么会……
「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是吗?」魏执好似能洞悉我的想法一般。
他慢条斯理地跟我解惑:「你同原本的许婕本就性情相差甚远,你说你是大病一场在梦里被神仙指点,所以改了性子。这话旁人信,我却不信,但我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她,毕竟那就是许婕的身体。但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积累越多,我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直到你给我药,说是可以化腐生肌,让我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疤全部愈合。」
我听得入神,他忽然顿住,对上我迷惑的眼,笑着继续说:「那药我根本从未用过,可我身上的伤却好了,你说奇不奇怪?」
!!!
我大惊,他竟那时便如此心机?!
「我身上那些陈年就疤,早就和我的身体融为一体,这世间的奇珍贵药都无用。更何况,我什么药都没用,它是怎么好的呢?你说奇不奇怪?」
「那时我又喜又怕,喜的是你真的不是许婕那个恶心恶毒的女人,怕的是,我不知你的身份,但你定不是寻常人。我怕我同你之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我怕你离开。我愈发患得患失,我怕你不高兴,所以我拼命讨好你,我听你的话,想让你更喜欢我。」
魏执神色忽然变得落寞,眼角也渐渐泛红,「我想着,要是能让你更喜欢我,你就不舍得离开我了,至少,陪我过完这一生。」
「可你还是走了,不惜饮下那样烈的毒酒,穿肠而亡。你明明那样怕痛……」魏执攥紧我的手腕,看我的眼神偏执怨愤,「你既不是凡人,那寿命应当很长很长,为何就不能陪我过完这区区数十载?为何要那样迫不及待离开?!」
我完全说不出话,现在还想作什么掩饰解释都是苍白徒劳,魏执真的很聪明。
我曾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我的任务也走得很顺利。可,我之所以感到顺利,是他在配合我,并不是我真的感化了他。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我失了力气,苦口婆心地劝他,「魏执,收手吧,就像我一直嘱咐你的那样,做个好人,做个明君,这样你便能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好吗?」
魏执嗤笑一声,张狂极了,「好人又有何用?不也是留不住你?世人只会惧怕臣服强者,好人只会被漠视被欺辱。你不也是看我变成了如今这模样才回来的么?」
我:……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魏执抬起我的下巴。
我不说话,他便露出受伤的神色,「直到如今,你还不愿同我坦诚吗?」
「我叫……沈妙观。」我艰涩地说出了我的名字。
「是神?还是魔?」
「我是……修仙之人。」
魏执在嘴边咀嚼了几次我的名字,好似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笑容明朗几分。他帮我掖好被子,语气变得温柔:「你好生歇息,晚膳时我再过来。」
魏执走后,我虚虚倒下。事情的转变让我完全无法预测,如今的局面也让我愈发束手无策。
我没想到让魏执再踏上这不归路的缘由竟是因为我。
换言之,我也是间接害这天下不幸之人。
这个认知令我痛苦,魏执方才的话也一直不绝于耳,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但我依旧无法原谅他伤害这样多无辜之人,无法原谅他想用这种方法束缚我!
7、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被锁在这金丝软塌上,魏执每日都回来陪我用膳,同我一起睡。但无论我怎么闹怎么呵斥,让他给我解开这该死的锁链,他总是不温不火地扭转话题,软硬都不吃。
我还听闻,他最近的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不稳,但在我面前却从未发作过。宫人还说,他召集了好多道士进宫,想修习什么修仙之法。
一开始,我对这些消息还很上心。也许是关得久了,我愈发对一切都感到厌倦麻木。如今我就算想死,也十分困难。
寝宫里一切能伤害我的东西都被收走,每日的膳食他都亲自验过,谨慎得很。
「你如何才能开心一些?许久没见你笑过了。」
魏执半蹲在床榻前,握着我的手仰头看着我,卸下了他的君王气势,带着几分讨好。
我不说话,反正我提的要求他也做不到,懒得多费口舌。
魏执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金柄长鞭递给我,「我知你气我。不若你打我一顿,打开解气为止可好?」
我冷笑,我哪里敢气他,分明是他气我、恨我入骨。
「你要不放我走,我或许会开心一些。」我面无表情地说。
魏执站起身,后退几步,「我替你打。」
说着,他狠狠一鞭甩到自己身上,玄色袍子破了个大口子,隐隐有血迹渗出。未待我反应过来,他又是狠狠一鞭打在自己的膝盖,常人受这一下定是得跪趴下去,他却是纹丝不动。眼见他还要打,我忍无可忍——
「够了!你不要在我这里发疯!」
我呵斥完,胸前还是有火在烧,气他这个疯子,伤别人伤我也就罢了,对自己也狠如蛇蝎!
「我当初一共就五次使用法术的机会,两次都用在给你疗伤上,早知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也不该多管你这闲事!」
魏执动作顿住,扔了鞭子,有些无措,「我只是想要你高兴……」
他缓慢地朝我走来,试探地想要触碰我,见我神色不耐,又默默收回手,「那日确是故意让你看见我的伤,想试探你的反应。我如今这些伤疤,是你走后我去征战时留下的,不是自己故意弄的。」
我完全不想跟他沟通,「罢了,我累了,想睡了。」
「好,我陪你睡。」
魏执褪下外袍脱了鞋在我边上躺下,依旧伸过手臂将我牢牢搂住。我脚都被锁住,还能跑不成?
我侧过脸,假意闭眼睡过去,免得他再闹什么幺蛾子。
等感觉他的呼吸平稳后,我缓缓睁眼,却意外瞧见他手腕处的经脉竟然变成了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
待魏执醒后,我便立刻问了他。他神色自若地解释说最近跟着道士在习修仙之法,吃了一些丹药。
我没将凡间的道士当回事,所以之前听闻他做这些事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这还真不能大意。
我严肃叮嘱:「莫要去乱修什么功法,小心走火入魔,那些个丹药也莫要乱吃,人间哪有真的神丹妙药?修仙需得有仙根仙骨,且需跟正规的仙派修行,真正的修仙者也不会在人间修炼。你莫要再胡来了!」
魏执笑了,好像很开心似的,「好,都听妙观的。」
他穿戴规整,准备离开时又回头问了我一句,「妙观会一直这样关心我吗?」
我愣住,没有回答。
好在他这次也没有执着我的回答,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急急离开。
夜里,我睡得不太安稳,被一阵凉意冷醒。一睁眼,却发现止清上神站在我面前。
他微一施法,便解开了我脚上的束缚。我立刻翻身下床参拜。
「止清上神怎么亲自来了?」我问。
难道是来检查我的任务进度?又或是发现我办事不力,来责罚我?
「我来是告诉你,你可以回去本体,之前的任务不用继续了,你的仙号我依旧会给你。但,魏执已经成了邪祟,需得同我一起杀了他。」
我大惊失色,「魏执怎会突然成了邪祟?是不是因为他最近同那些凡间的道士胡乱修炼的缘故?那算不得数的,区区凡人的术法,定是能够化解的!」
止清上神摇摇头,「他本就是天生邪骨,不过从前藏得深,邪骨还未进化,是以他的命格才莫测。如今他大肆修炼旁门左道,不过是加速了邪骨的催化,现下彻底暴露出来了。此事耽搁不得,你速先离开——」
房门被猛地踹开,魏执如从黑夜里走出的鬼魅一般,沉着脸看着我们,「你要她去哪儿?」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语气温柔又不容置喙,「妙观,你为何要跪他?起来。」
我将要说话,止清上神轻点了一下我的前额,我便没了意识。
最后一眼,我瞧见魏执霎时目眦欲裂几欲毁灭一切的神色。
完蛋了。
8、
我从月池中惊坐起来,垂眸瞥见我棕色的长发,心知我是回到本体了。
魏执!
止清上神要杀了魏执!
我不敢耽搁,连忙找到师父让他将我送去人间,他问起我,我也只是说我要去帮助止清上神。
可我真的是要去帮他杀了魏执吗?我应该是要这么做,可我的心在疯狂说不是的,我要救魏执。
为什么我要救他?我也一时说不出来。或许,是我欠他的……
我欠他吗?我也无法确认。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死。
我抵达时,魏执和止清上神已经打了好多回合,止清上神只是衣冠些微凌乱,而魏执却狼狈得多,身上到处都是血。此时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剑柄,是站起来都吃力。
也是,他即便是个邪祟,也是刚刚进化出来的邪祟。而止清上神是天界的战神,四海八荒都无人与他匹敌。
「止清上神!请住手吧!」我失声惊呼。
魏执瞬间别过头来看我,脱口道,「妙观。」
也是难为他,竟能一眼认出我。
但我此刻没空同他废话,我来到止清上神前,试图说服他绕过魏执一命。
「来得正好,妙观,杀了他。」止清上神说。
我瞳孔放大,下意识摇头,「不……」
我虔诚跪下祈求止清神君,「求求神君饶他一命!他的邪骨从前能被压制,往后也可以。此事都怪我,是我办事不力,太过草率,才会导致他如此。求神君再给他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好好教化他,让他做个好人,绝不为祸苍生!」
止清神君严肃摇头:「他的邪骨已经苏醒,今日若是不除了他,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止清见我神色恍惚,缓了缓神色,讳莫如深道:「妙观,你根骨不凡,只要度过这一劫,你便能得到仙号,再加以修炼突破修为便能成为上神。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景吗?」
是啊,从我记事起,我唯一的目标便是当一个正儿八经的神仙。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可,为什么是要杀了魏执?为何,是要现在杀了魏执!
我苦笑一声,涩然道:「神君,如若最初派我下凡便令我杀了魏执,我定毫不犹豫下手。可现在,我不能让他死……」
止清神君失望敛眉,「你果真是动情了。罢了,既如此,我便亲自动手。」
止清神君抬起手掌要向魏执施法,我大惊,阻止不及,便下意识飞身挡在魏执身前。下一瞬,不知何物打进了我的身子,好似穿透了我胸腔的骨头,疼得我说不出话。
我虚虚跪地,捂着胸口祈求神君:「求神君放过他……」
神君也神色大变,怒道:「你疯了?!你可知那是何物就去挡!那是诛邪钉,唯一能让魏执神魂俱灭的东西!你不是魔物,它不会让你神魂俱灭,但若是要将它从你体内强行取出,你也会死的!」
听完神君的话,我第一反应是庆幸,庆幸我帮魏执挡住了。我正要说话,身后的魏执忽然站起来了。我回过头,看他面色狰狞可怖,浑身散发着极致的戾气,掌心蓄着黑雾,猩红着双眼一字一句道:「你竟敢伤她。你怎敢伤她?!」
他一抬掌,止清神君被他击倒在地,口吐鲜血。下一瞬,魏执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止清神君身前,狠狠擒住神君的脖子。
「魏执!不要!」
我被他可怖的力量惊住,止清神君说得不错,若是放任他的魔性,确是会酿成大祸。可我脑子里全是他从前瞧我时清澈信任的眉眼,他一次次听话的乖顺,他对我的愤恨和爱慕……
「魏执,停下——」
我颤声唤他。
魏执好似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回过头看着我,「为何要停下?他想杀我,如今还伤你,如何不能除了他?!他说的那些鬼话我都听见了,仙又如何神又如何?只要我够强大,任何人都不能威胁你我!」
他说话间许是松了力气,止清神君暗暗施法控制了我,我被他的法器禁锢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浑身疼痛难忍。
魏执暴怒,就要对神君动手,神君冷笑道:「你不是爱她吗?如今只要我稍稍动动手指,她便会灰飞烟灭。你确实强大,她却还弱得很。但我也能理解,邪物哪有爱这种东西,今日即便是我跟她一起死了,也算是尽力而为死得其所,你动手吧。」
说着,神君的手也在缓缓捏决。魏执猛然松开他,沉声道:「给她解开。」
神君不应声,魏执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动你,给她解开。」
神君忽然看向我,我还未读懂他的眼神,下一瞬便落入他的手中。
「妙观,今日我必须诛灭这个邪物,只能强取出你体内的诛邪钉。但我会保你一缕魂识,让你不会神魂俱灭。」
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我脑中抽出,我无暇顾及,拼命摇头:「神君,不要!」
「你胆敢动她!」
魏执暴怒到癫狂,眼看又要朝神君动手,止清神君神色一凛,也朝我伸出手。电光火石间,我迅速念决,我的身子比他们俩的动作都先一步爆裂了。
我应当是死了,同那诛邪钉一起粉碎。但我好似还能看见魏执。
我看见他先是呆住,而后目眦欲裂跌跌撞撞朝我走来,试图抓住我。可抓到的只有我飘散在空中的虚幻粉末,很快,我便会彻底消失。
止清神君也愣住,许是想不到我竟会为了护住魏执同诛邪钉一起毁灭。
是啊,我也想不到。我这样爱惜性命爱惜前途,怎会做出如此傻事呢?
可我当下想不到那么多,我只知道,魏执不能死。
魏执好像疯了,对着我消失的方向又哭又笑,头发也忽然变白,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周身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悲戚死寂,周围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天色也黯淡下来。
我分明已经死了,可还是感到心痛得很。上一次我离世,他也是这样难过吧……
魏执缓缓站起来,看止清神君的眼神好似看一团死物,他蓄起黑雾,腾空而起,嗓音粗粝喑哑:「你说,我该让你死上多少回呢?」
止清神君回过神,面对这样的魏执却很是平静:「我留了她一缕魂识,你若还想见她,便同我做个交易。」
魏执一顿,看他好一会儿,缓缓收手落地:「你说。」
「我原本就是要留妙观一线生机,只想取出诛邪钉灭了你,熟料她竟对你情根深重至此,甘愿与诛邪钉一同毁灭。」止清神君轻叹一声,「即便诛邪钉没了,你这邪物依旧留不得。不过既是交易,便能中和一番。你若愿意同我入洗髓池,洗去你的邪骨,我便将妙观的魂识还与你,且能将天庭的养魂灯借与你,助她塑造魂体,你可愿意?」
魏执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却是慌了。那洗髓池的威力可不比诛邪钉小,仙界堕魔之人被抓住便会被丢进洗髓池中,说是洗去邪性重新做人,实则那痛苦根本无人能承受。据说没有一个能从洗髓池中活着走出来的人!
魏执,这不就是去送死嘛!
洗髓池在天界,以魏执如今的实力,无人能将他掳到天界去,所以才只能用诛邪钉对付他。可若他自愿去,那便不同了。
我拼了老命护他一条狗命,这个笨蛋!可别巴巴的去送死啊!
你是人神俱怕的大魔头,怎的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送命?!
我若是还能说话,定要咆哮出声。可惜我不能,甚至接下来,我彻底没了意识。
9、
据说,我沉睡了三千年。
据说,我曾经即将变成上仙,为了拯救天下百姓,牺牲了。
止清神君留了我一缕魂识,交给一个叫魏执的人用养魂灯养着我。
我脑子里对这个世界是空白的,但我只记得一个名字,是魏执。
我拥有肉体之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魏执。
他穿着白色长衫,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却有一头白发,妖异得很。可他举手投足优雅沉稳,看我的眼神温柔似水,又像个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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