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的落难皇子
我的落难皇子
凤凰蛊:美人无归路
我抬起宋凛下巴质问他,画我画像,偷藏帕子是喜欢我?他下一秒从脖子到耳尖全然泛红,脸上烫意灼热我手指。
「你若敢嫁,朕日后定诛你九族!」
我成亲之日,新帝将我压在红床上,暗声威胁。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称「朕」,但可惜,我和朝堂上那些乱臣一样,不会遵旨。
我家世显赫,出身极好。
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南诏郡主,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打小我便要星得星,要月得月,过得骄恣任性。
第一次遇见宋凛在皇宫后的树林里。
那日我陪父亲赴宴,中途偷溜出来打鸟。
一阵吵闹推搡声吓得鸟儿全都惊飞。
我循声往树下看,发现五六个锦衣华服的小孩,围着个穿着破烂的人解裤子。
那时我已是及笄之年,一眼就瞧出来他们要做什么,立马呵斥着跳下树。
「潇潇,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为首的将军之子楚奎认识我,慌忙整理好裤子,一脸赤红。
「你管我为什么在这儿,我做什么都比你欺负人好!」
我狠狠瞪他,转头看着树下蜷缩的人。
脏兮兮的,分不清模样,只有那双眼,寒潭刀剑似的冷。
「潇潇你离那脏东西远点,他不干净。」楚奎凑近,低声告诉我:「这小子是废苑的。」
我微感讶异。
听市井流言说过,皇宫内最可怕的处罚不是什么杖毙分尸,打入水牢,而是将人送进废苑。
那是臭名昭著的东厂公公李鸣一手建立的。
听说送进去的人会被下毒种蛊,当成畜生般试炼各种酷刑,所以废苑也称人间地府。
地方确实不干净,但我背着手要走时,裙子上却忽然抓上一只手。
那个小破烂,仰起脸,冷意蔓延的视线凝着我,说:「救我,让我跟着你。」
他真的很脏,但那双眼分明快哭了,挺可怜的,我便在楚奎等人的震惊下弯腰,牵住他的手,把他拉走了。
爹爹对我有求必应,我说要把这废苑的野小子要过来做侍卫,他也满口答应,直接去找李鸣讨人。
他回来后,脸色却不好看,叹气道:「潇潇,还是把人送回去,这事儿你不能掺和。」
我好奇扒着问了很久才知道,原来我救回来的「小破烂」是当今皇上的子嗣,宋凛。
只是宋凛生母乃北蛮细作,与皇帝欢爱只为了谋杀。
计谋拆穿后便被皇帝当即处死,皇帝对她生的孩子也毫无怜悯,直接送去废苑,从未照面。
十多岁的孩子心怀良善,爹爹没想到他弄巧成拙,我听了宋凛的身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也要把宋凛带走。
没办法,爹爹一脸愁容去觐见皇上。
得到皇帝恩准后,我抹干眼泪,拍拍宋凛的肩,伸出手:「以后跟我混,我保护你!」
那张黑乎乎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抬起胳膊,慢慢把手放入我的掌心。
宋凛比我小一岁,个子却比我高不少。
来到宰相府后,他梳洗干净,换上常人衣服,一下显得芝兰玉树,清俊秀气。我身边那些丫头日日见他都会红脸。
他面色冷,性子闷,常常跟空气似的在我身边待着。
我懒散好玩,整日有一搭没一搭逗他玩儿。
「宋凛,你比我小,叫声姐姐我听听。」
他身子一顿,颔首,磨了良久才从齿间挤出来:「姐姐……」
声色喊得又柔又软,我终于知道戏文里那些姑娘为什么喜欢小白脸了。
「喊好姐姐,多叫几声~」我躺在摇椅上,斜眼看他笑。
他眼底一片墨色,额角青筋若隐若现。
嗓音低哑,充满磁性:「好姐姐……好姐姐……好姐姐……」
这几声跟猫爪子一样挠得我心痒痒的,竟一时看着他失神,缓不过劲来。
直到少年弯腰俯身,对上我的眸子问:「小姐,还听吗?」
他呼吸洒在我脸上,清润干净,我懵懵懂地抬手摸上他脖子间那个凸起的喉结,轻轻触上去。
「你……」宋凛一下抓住我手腕,脖子肉眼可见地瞬然变红。他深深凝视我的脸,眼底漾起汹涌墨色。
下秒却站直了身,低下头:「小姐是女子,该学些礼节,方能不失体统。」
他这是嫌弃我不知书达理,有失体统?
我回神过来,嗤笑着仰面对宋凛道:「你怎么这样古板?还是外面的男子好玩儿。」
他那双眸子紧紧盯着我,总觉得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这个人素来气量小。
宋凛说我没礼节,我就不与他玩闹。
仲春时节,我派人从府外选了不少俊俏男子回来,给我找乐子。
这些人来自民间,为了讨生活,各个都有拿手的绝活。
说戏文、皮影戏、挽剑花,看得我兴致大起,如痴如醉,到半夜还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宰相小姐,小的愿意为您说一辈子书,只说给您一个人听。」
「小姐,您的院子好大,小的们想和您在一起,一直逗您开心。」
几个男子左簇右堵,拥在我身边。
我喝了点酒,脑袋昏涨涨的,顾不上他们靠得越来越近,只是笑:「好啊,哈哈哈……」
我还没说完,就听耳边一阵惨叫。
此起彼伏的扎耳求饶声,闹得我酒意散去。
我坐直身子,竟看见,月光下宋凛将那几人打得鼻青脸肿,踩在脚下,他拔出长剑,面色冷戾无情。
「宋凛!」
我大喊,想让他住手,却见他手起刀落,那一排人头遂然落下。
月光被鲜血染成恐怖粘稠的红色。
「为什么杀他们,你为什么杀他们!」我冲上去拳脚并用捶打他。
他扼住我手腕:「不过几日而已,小姐舍不得?」
「他们什么都没做,你到底为什么?」我哭得有些累了,半跪着倒在地上,那些人的鲜血沾湿了我的襦裙。
宋凛默不作声,搜遍那些尸体,然后将搜来的毒药与匕首堆在我面前。
他声音几不可察地凝重:「为了您的性命。」
那时,一场朝堂争战已然拉开帷幕。
我与宋凛从未踏入,却早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我忘性大,不过一个月又开开心心拉着宋凛到处玩。
他担心我的安全,我便日日带上他,贴身保护。
时间久了,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也会跟他聊两句。
「宋凛,你说大学士的儿子怎么那样聪明,吟诗作对,样样拔尖。」
「吟诗作对,属下也会。」
「宋凛,那些唱戏的书生长得好俊,能带一个回府吗?」
「属下抹了粉也长那样。」
「宋凛,宫里的小太监真有趣儿,要不你去把身下那个……」
我看着宋凛充满冷意的眸子,笑嘻嘻的咽下剩余的话。
「小姐,你当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日光下,宋凛擦拭长剑,面无表情道。
我俯身闻院子里盛开的桃花,对他的话极为认可:「那是,我以后要给天下所有俊朗帅气的男子一个家。」
我看花看得入迷,并未听到宋凛在我身后低语。
「你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觉得自己在城内的名声越来越大。
以前百姓们觉得我性格骄纵,没世家小姐风范,现在却听闻有无数才子为我赋诗作曲,夸我容貌绝色,倾国倾城。
午后,我靠在水池边喂鱼,丫鬟在身旁吟唱百姓为我创作的市井小调。
什么「手如夷雪,面似月,灿然笑兮花无色」。
我拽了拽宋凛袖子,问他:「我真这么好看?」
「他们说男子见了我会情不自禁靠近,可是宋凛你怎么没反应啊?」我倾身靠近他,两手按在他肩上,很是好奇。
宋凛似被我打扰得一脸不耐,呼吸渐沉,急着甩开我,转身离开。
他虽没给我回应,但不妨碍我在同龄人中广受欢迎。
府上每日都有人来提亲,全是达官显贵。朝堂的,南诏的,王孙公子,应有尽有,父亲与母亲应接不暇。
而我每日都能收到各家公子偷偷送来的信物。
有情书、点心和各种珠宝首饰,在我院子里堆成一座小山。
宋凛每日如看什么脏东西一般看那座「小山」。
「小姐可有中意的人?」他过来给我捏肩,忽然问。
「有啊。」我眯着眼,懒洋洋的晒太阳。
「谁?」他声色蓦地发紧。
「不告诉你,嘶……宋凛!」
我肩骨被捏得发痛。
彼时他跪在地上,眉眼低垂,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请小姐不要隐瞒,属下奉命保护您。」
「你奉谁的命?我父亲可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睁眼,伸手抬起宋凛的下巴,靠近他。
「宋凛,你偷偷藏我帕子,画我画像,是喜欢我?」
他眼睛空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我会发现。
下一秒从脖子到耳尖全然泛红,他脸上的烫意灼热我手指,眸子黑漆漆的凝视我,声如磬钟:「属下不敢。」
说着不敢,但他明明生出那份心。
我放开他,不再理会。
爱慕我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须在乎。
我只想着每日找点乐子,打发这无聊烦闷的日子。
楚奎的提亲比任何人都隆重。
他乃大将军之子,亲自登门邀请我游船看花灯。
父亲面色为难,我却觉得天气晴好,能坐船赏灯看水也算件美事儿,一口答应下来。
我换上绯色束腰长裙,临行前特地将宋凛留在父亲身边。
他曾受楚奎刁难,两人相见,难免不悦。
可宋凛看我离开的眼神,如火焰般,好像下秒就要讲我燃烧殆尽。
楚奎身形高大,长得英气硬朗,他从小便怕我。
我说东,他从不说西。
「潇潇,你慢点坐。」他笑着把我扶上座位。
船舫内装饰着新鲜花朵,圆润美丽的贝壳珍珠。
楚奎殷勤的给我倒酒,夹点心。
「潇潇,这酒是我爹珍藏的,今儿好不容易拿到手,你尝尝。」
看着他一脸期盼笑意,我弯弯唇角,喝了口酒。
船窗外碧水迢迢,水汽浸润人身,清凉爽快。
忽觉得这湖水与宋凛的气质差不多,淡淡的,叫人看着舒服又忍不住逗弄。
我忽觉得脑袋昏沉,身上也发热起来。
还未理清情况,一道人影突然压在我身上。
「楚奎,你滚开!」
「潇潇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在酒里下药。但……但你迟早是我的,你躲不了的。」
楚奎用腿箍紧我,任我如何捶打叫喊都无用。
这船上只有我和他两人。
他解开我的外衫,我狠狠咬在他胳膊上,却没半点作用。
楚奎手忙脚乱地解裤子,我咬住舌头,想着若是他真那么做,我死了便是。
遽然,楚奎再度俯身时,被忽的提起来,扔在地上。
混杂中,有人抱住我。
熟悉的草木味道,是宋凛。
我松开牙齿,没出息地流了一脸的泪。
宋凛眼底交错着慌乱与怒气。
搂住我,起身,抬脚又踹了楚奎几脚,然后抬手直接把人扔进湖里。
「宋凛你这脏东西,你给我等着!」
楚奎叫嚣着沉入水中。
宋凛一脸慌乱的抱着我。
我身体越来越热,意识开始不受控制。
不自主地一边攀附宋凛的肩膀亲吻他,一边哭泣。
「宋凛,我好难受……宋凛……」我漫无目的地喊他。
觉得无助委屈,体内那种渴望让我不顾一切搂住宋凛,想钻进他骨头缝隙里。
宋凛禁不住我如此,按住我的后脑狠狠吻住我。
唇齿交缠间,有血腥味到顺着我的喉咙蔓延而下。
那股血腥味儿像凉透的冰雪,渐渐压抑住我体内的燃烧的欲望。
我靠在宋凛怀里喘息:「刚才那是什么?」
好像喝了他的血,药效就消散了。
宋凛卷起嘴角血迹,声色淡淡:「我在废院长大,血能解百毒。」
对啊,我竟忘了,他出身废院。
体内早被试炼了万毒千蛊,他的血,就是解药。
「谢谢你唔唔……」我的谢意没说完,又被他堵上唇。
他按住我的脖子,模糊道:「多喝点,解干净了。」
我将被楚奎下药一事禀告父母。
父亲气得要连夜去找楚将军对峙,但母亲拦下他,满面愁色地劝解。
母亲把我拉回屋子,低声道:「潇潇,现朝堂混乱,你若不想嫁给楚奎,就别提今日之事。」
我不知在不可见的地方,权力斗争的波澜已喧盛至此。
此事过后,我被父母送去郊外别院静养。
贴身随行几十位侍卫,宋凛也在其中。
上次喂血过后,他显得格外虚弱。
站在我身边不一会儿,脸色就白了,身上总散出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我实在疑惑,难道他用血为人解毒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日我悄悄跟随他回房。
透过窗户缝隙,却见他割破自己手腕,在一个个玉色小瓶中放血。
我破门而入,拦住他还要继续往下,割血脉的刀。
「小姐,你怎么来了,别看!」宋凛旋即掩住血色伤口。
在我强势的盘剥询问下,他捏住那些装有血的药瓶淡淡朝我笑:「我要帮你报仇,杀了楚奎。」
「我的血能解毒也能下毒。这几瓶的量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虚成这样,不怕死吗?」我为他按住伤口。
他却一脸不在意:「我全身浸毒,最多剩十年寿命。现在死了也不足惜,但小姐,你不能白白被欺负。」
他的脸因失血过多毫无血色,白如宣纸。
我心头一震,揽过他的肩膀,亲吻他。
「小姐……」他冷淡的眸子一瞬慌乱。
我拿下他手里的刀,加深那个吻:「宋凛,我现在准许你喜欢我。」
「可小姐……」
「叫潇潇。」
我的劝说让宋凛放弃了毒杀楚奎的计划。
他每日陪在我身边,那张冰块似的脸早已被我融化成一滩柔软春水。
我对他越来越依赖,连晚上睡觉也想把他留在身边。
「潇潇,你松开,别闹。」
宋凛被我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顺势躺在他怀里:「谁让你不肯陪我睡。」
「起来,快点。」宋凛嗓音低哑,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不,你怎么不看我。你若不陪我睡,我就叫其他侍卫进来。」我撑起脸,威胁他。
下秒却被宋凛压在身下,他眸子如汹涌浪潮,俯身在我耳边低语:「不行!」
「潇潇,你是我的,是我的……」他埋在我脖间,一遍又一遍重复。
窗外月色动人,我昏沉地应和着:「对,我是你的。」
我与宋凛在别院如胶似漆,可外面是另个世界。
京城乱得像锅滚烫的粥,每日都有新消息。
短短十多天,皇帝死了两个儿子。
边疆动乱,太子与楚老将军共赴沙场却命丧敌军之手。
鼓舞士气的宫廷夜宴上,二皇子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毒杀,七窍流血,死无全尸。
我听着这些消息,靠在宋凛怀中,悠悠叹:「当朝只有三位皇子,还剩最后一位了。」
「宋凛幸好你没做皇子,幸好当初我把你带回来了。」
宋凛默默抱紧我,没说话。
别院的日子甜得像蜜蜂采来的蜜。
宋凛整日变着花样给我惊喜。
他为我做菜,替我捉蝴蝶,让我看到满天飞舞蒲公英的美景。
我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却还是会因为他的倾力精心,心动不已。
我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下半辈子便是只能待在别院里度过也无妨。
可我忘了,上天对待宋凛是从不怜悯的。
父亲带李鸣来到别院时,我正窝在宋凛怀中吃糕点。
父亲脸色一下变了,呵斥我下来。
李鸣和他身后带的一群人更是不由分说,跪在地上,大喊:「奴才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空中响起那一声高喊时,宋凛握紧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凉透了。
是啊,皇帝只有三个皇子,被谋害得只剩一枝独苗后,可不得赶紧找个挡箭牌吸引火力。
那个箭靶子,那个要推到众人面前承担抵挡所有的,就是宋凛。
我哭着不让宋凛走,可李鸣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宋凛看向我,一言不发,随李鸣离开。
我跪在地上祈求父亲把宋凛带回来。
可父亲沉痛地按住我背脊说:「孩子,宋凛不回去,我们都得死啊!」
「不公平,不公平!他从小长在废院,一日也没被当成皇子,凭什么现在让他回去!」
「这就是他的命,孩子……」
我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回京。
朝廷事态逐渐激烈。
楚家动了谋反之心,不顾天子龙威,接连杀害两位皇子,威胁皇帝交出实权。
父亲身为宰相与李鸣一同抵抗。
楚家一度要拉父亲一起反叛,可父亲忠军报国,从未答应。
再次回到京城,我只有一个愿望,便是利用宰相女儿的身份,保护好被困在紫禁城中的宋凛。
我先去东厂找李鸣,与他说我的计划与条件。
他很诧异:「宰相小姐对那小子这么上心,为了颗解药,能如此牺牲?」
我淡声回:「为他的,不算牺牲。」
到府中,我与父亲促膝长谈一整夜,天光破晓时分,父亲对我说:「潇潇,你若走出这步,就再没回头路了。」
我跪在爹爹身前:「孩儿不孝,无心为国,只求事成后,您能保宋凛平安。」
后面几日,我派人约楚奎出来见面。
他怕我介怀上次船舫上的事,见了我一直谨言慎语,担心惹恼我。
我靠近他,手轻轻按在他手臂上,告诉他我愿意与他成婚。
楚奎肉眼可见地兴奋,抓住我的手,语无伦次。
我的脸对着他,心思却晃神,飘向别处。
我与楚奎交往甚密,私定终身之事在市井中广为流传。
街头巷尾,酒肆茶馆,无一不在讨论那添油加醋的杜撰韵事。
楚将军也乐得其成。
只要我嫁入将军府,嫁给他儿子楚奎,那么他手上就能再握一张牵制宰相进而威胁皇权的王牌。
楚奎迫不及待地去宫中请求赐婚。
我则待在府中,学习出嫁礼仪。
一日夜晚,我刚熄了灯就被人揽住肩膀,带倒在床上。
「谁……唔唔……」我没来得及呼救,就被蔓延熟悉的药草香堵住唇齿。
那人气息侵略,不容我躲避半分。
黑暗里,宋凛咬住我肩膀:「为什么,为什么跟楚奎出去……」
他声音染上浓烈的思念与愤怒。
我疼得抽气,抬手轻轻抚摸安慰他:「逢场作戏而已,我只爱你。」
听到后面,他松了牙齿,垂脸埋在我肩膀处,狠狠抱紧我。
「等等我,潇潇,你等等我。」
我睁眼,看着无名黑暗,答应他:「好,宋凛,我等你。」
那晚过后,不出几日,皇帝忽然中风,倒在龙床上,无法行动言语。
太医们倾尽所学也束手无策。
宰相昭告天下,新皇宋凛即刻登位。
百姓们不了解这半路才被皇帝认回的皇子,私下颇有微词,觉得新帝一定治不好天下。
楚奎对这情景很满意。
常在我面前倒酒饮杯:「潇潇,你早该离宋凛远点,他下贱出身,现在当上皇帝又怎么样。实权还不是在我们楚家?」
「哪天我爹和我不高兴了,就把他从那位置上踢下来!他还不得跟狗似的来求我们!」
我捏紧手掌,唇角却挂着笑:「好啊,那你赶紧让新帝答应我们的婚事。」
五.
楚奎听进去了,一连几日上奏,要宋凛赐婚。
听说一向不动声色的新帝对待这请求时,面如死寂的黑。
宋凛由荆棘中走来,承载责任,抵抗佞臣的能力让朝中大臣们刮目相待,纷纷敬佩不已。
但楚家根基太深,手握几十万大军兵权,一时根本难以撼动。
楚奎的赐婚令终是求到了。
父亲舍不得我,他拉住我的手:「潇潇,这道令是李鸣绑了殿下,在御书房颁的。我与殿下一样,不同意你去!」
「爹,你说的,女儿踏出第一步,就没回头路了。」
我认真配合绣娘,量制新婚衣服。
成亲前一夜,母亲握住我的手,问我:「值得吗?怕不怕?」
我笑着告诉她:「不怕,我做的能让那个人活得好点。母亲,这很值得。」
大婚当日,京城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宰相府十里红妆送行,将军府八抬大轿迎亲。
百姓们沿街簇拥观看,喜糖花生瓜子满满的撒了整条街。
有人议论宰相小姐天生命好,长得闭月羞花,嫁人也是这样体面,连当朝新帝都赏光亲自过来见证。
彼时我困在红床上,宋凛将我压在角落。
「你骗我,苏潇潇你是我的,到死都是!」
他拼命扯开我的衣衫,红盖头早已被他踩在脚下。
我曾答应宋凛,会等他。
但我反悔了。
他的吻密密落在我颈间,再抬头,眼底一片猩红,他哀求看向我:「别留我一个人,你若敢嫁,朕日后定诛你九族!」
宋凛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朕」,我也第一次见到成为皇帝的他。
我的手指轻轻在他眉眼间描绘,他多了些霸气果敢,眼内隐着嗜血的愤怒。
「真以为自己是皇上了?」我勾起唇,眼底浸着嘲讽:「宋凛,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你凭什么以为在楚奎和你之间,我会选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空壳皇帝?」
他身形顿住,眼底的光亮一瞬碎裂,面色煞白,凝视着我。「可是……你答应过,等我。」
「呵,这些话也信,宋凛,问问你自己配吗?」
他久久愣住,然后仰天大笑,眼角一片血红。
「苏潇潇,你会后悔的,朕不会放过你!」
他捏住我的手腕,狠狠甩开。
我跌在地上,良久才缓缓站起身。
那日,听说宋凛喝得站都站不稳,随行的李鸣一回宫就宣召太医。
六.
回宫后,宋凛一心朝政,帝王之才日益显现。
他接连扳倒几个奸邪佞臣,清肃朝野。减赋税,削刑法,在民间也广受名泽。
楚将军慌了,决定在即将举行的芒种宴会上逼宫,拉宋凛下台。
他暗中联络我父亲,以我的生死作威胁,要求父亲别插手进来帮宋凛。
宴会前几日,楚奎夜夜在院内练剑。
月光下,他挑着那把锋利的剑对我说:「潇潇,过不了几日这宋国江山就要易主了,宋凛那狗玩意儿也会彻底消失!」
我应和他,微微地笑,指尖却没一点温度。
芒种节,百官携亲人女眷入宫赴宴。
青藤横绕的宫墙边悬挂着莹莹宫灯,十步一烛,粉黛颜色,清淡雅致,将平日压抑沉重的皇宫装点得璀璨浪漫。
我挽着楚奎入席,刚坐下就感受到上位处那道强烈固执的目光。
我安然若素地观看胡姬跳舞。
胡姬的第一支舞还没结束,宴上便涌来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持刀亮剑,吓得大臣女眷们惊起逃窜,叫声不绝。
抵抗黑衣人的禁卫军也迅速到位,挡在宋凛的皇座前,显然他早有防备。
黑衣人与禁卫军打得难分难舍,楚奎拿了把剑直直冲向皇位上的宋凛。
我趁乱找到李鸣,将自己赌命偷来的东西与他做交换。
他没食言,给了我一颗药丸。
禁卫军听李鸣号令,极力护着小皇子,根本不顾宋凛。
楚奎与几个黑衣人一起攻击,宋凛很快伤痕累累,垂倒在地上。
楚奎抬手,落下最后一剑时我冲上去拦住,背上狠狠挨了一刀,鲜血飞扬。
我没空喊疼,一股脑将从李鸣那儿得来的药丸塞进宋凛嘴里。
宋凛没来得及反应,我已被楚奎拎起来摇晃。
「苏潇潇,你爱他?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夫君!」
「奎儿别傻了,这女人是个奸细,她偷了军符!」
赶来的楚将军一把将我拽过去,两手扼住我的脖子,怒目瞪着宋凛:「哈哈哈,新帝好手段,这女人对你有恩,老夫倒是要看看你是选天下还是选女人!」
「把军符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楚将军以为是宋凛故意派我去偷军符,但他没想到,这些是我自愿的。
我自愿用军符去找李鸣换能让宋凛祛除一身毒气的解药。
人人以为宋凛是崭露头角,即将呼风唤雨的新帝,但我知道,他受制于人,未来等小皇子长大,他就会被李鸣等人无情抛弃。
我的愿望很简单,不是帮助这个国家平息反叛,我只是想让宋凛的苦难少些。
宋凛单手撑着台阶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似乎明白了我所做的一切。
他看着我眼里如含了血一般:「苏潇潇,我不用这些。我配不上你这么做。」
「做这个皇帝,我不过为了保你平安。你为什么……」
我第一次见他流泪。
眼眶也不由湿润起来。
从别院回来,去东厂对峙那日,李鸣告诉我,他以我的安危威胁宋凛回去做皇帝。
那日我便想,既然我与宋凛在一起反倒牵制他,让他重归苦难,那我不如做点牺牲,用生命为他换点什么。
如世人所言,我这辈子够好了,怎样看,都很好。
「哈哈哈哈,老夫一辈子征战沙场,想不到败在你们手上!」楚将军扬剑朝我砍来,我闭上眼,迎接死亡。
却听见熟悉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那一剑插在宋凛心口。
他还是挡下了这一剑。
父亲带援军赶来,绑走了楚奎、楚将军和剩下的黑衣人。
「潇潇……」宋凛躺在我怀里,气息虚弱。
「潇潇,所以你上次骗我,你是爱我的对吗?」
「对,我爱你,我爱你!」我握紧他的手。
宋凛的眼神渐然涣散:「那就好……潇潇……」
他在我的怀中断气。
我的宋凛,我将他从废院带出来,为他换来祛毒丹药,想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可他还是走了。
皇室的陵墓不要他,百姓也渐渐淡忘曾经明哲的新帝。
冬季飘雪时,我抱着宋凛的骨灰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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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问情
凤凰蛊:美人无归路
甜不辣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