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买首饰

买首饰

嫡女归来兮:真假千金的较量

红姑给她顺气,安抚道:「侯爷是个有主见的,朝堂上的事表姑娘也插不上手想必也动摇不了侯爷。您还是先顾及着些自己的身子,大夫可叮嘱了,您万万不能动怒。」

「我倒是想不动怒,可你瞧瞧她们一个两个的,让我这个老婆子清闲吗?」苏老夫人指着门外头,气喘吁吁的说道,「亏我还当她是个聪明的,谁知赔了夫人又折兵。别说绊住楚氏了,到头来,她自己鸡飞蛋打了!」

「我还盼着她给楚氏按个了不得的大名头,我好趁机把管家权收回来。呵,你瞧着吧,这回还得我费心去当和事佬!」

红姑也不多说,把青瓷盏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便走到她身边帮她按揉额头。

苏老夫人气了半晌,摆摆手,让她停手,叹气道:「罢了罢了,到底是我一手养大的亲侄女,再如何我也不能弃了她,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衡儿的骨肉。」

「你伺候我起身,再叮嘱小厨房做几道云谣爱吃的点心。」

红姑正想应下,苏老夫人又按住了她的手,道:「罢了,让她进来伺候我起身吧,你去吩咐小厨房。」

能伺候老夫人起身的,必是她最信任之人,红姑按下方才心里的疑惑,把未说出口的话烂在了肚子里。

她轻手轻脚的出去,请了江云谣进来,只留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心腹,便去了小厨房。

「姑母,您身子可好些了?」江云谣一进门,便眼睛通红的扑到苏老夫人的床头,哽咽道,「都是云谣不好,没轻没重的,叫您跟着担心了,您罚云谣吧!」

苏老夫人见她莽莽撞撞的,吓了一跳,本来还靠在锦绣团簇的靠枕上托着额头,一副虚弱的模样,见她不管不顾的扑过来,立刻坐了起来,扶着她的身子,免得她磕着碰着了。

听了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瞧瞧你这急躁的性子,还跟未出阁时一样,哪里有为人母的稳重!你若是不想让我担心,怎么不晓得先顾好自个儿的身子?」

江云谣把她的话和表情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一番,便知道了苏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心里稍安。

她微低下头,不好意思道:「云谣听红姑说您昨日睡不着,便知您是如之前那样替云谣操心,担心您忧思过度伤了身子,又头痛,哪里还顾上这么多。」

她说的之前那样,便是她的母亲方氏去世,她父亲接了她恶毒的姨母小方氏进门之事,苏老夫人那时愁的日日睡不着,熬坏了身子,养了许久。

借着让江云谣侍疾的名头才把她要了过来,没让她落到小方氏手里被磋磨死。

苏老夫人也想起了那时候,心顿时软了,方才的那股子怒气也散了,叹了一口气,摸着她的发顶道:「如今咱们的日子这么好过,我怎会如此?」

江云谣便笑了:「云谣服侍姑母起身,今日云谣给您梳头,定给您打扮的精精神神的!」

「嗯,梳头这一点,就连红姑也比不上你的手艺,还是你懂我的心思,总能让我满意。」苏老夫人顺势起身,让站在门口的丫鬟过来给江云谣帮手,穿上衣裳,坐在了铜镜前。

江云谣站在苏老夫人身后,用篦子帮她把头发梳顺,便放下篦子,两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顶,找到穴位按揉。

苏老夫人被她按了几下,顿觉浑身舒坦,精神也好了许多,心情自然也好了。

「你这手法倒是极好,便是琼霄百草堂的那个有口皆碑的刘神医,也比不上你。」她拉下江云谣的手,拍了拍,道,「这些年,你有心了。」

江云谣神色暗淡,垂着头道:「昨日之事,是我的不是。我平日里为了解闷,看了不少的话本子和戏文,遇上夫人不喜我,我便觉得夫人如那戏文里的一样,这才误会了她,侯爷罚了那丫头,我也没站出来帮她说话,岂料,是叫我身边的人诓骗了,我……」

「你这丫头就是如此,容易轻信于人。」苏老夫人道,「琼霄是老将军的独女,自小娇纵惯了,嫁到咱们府上之后,靖儿又一直没有纳妾,这么大岁数了,突然多了一个你,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但她心不坏,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弄掉你的孩子。」

「你这孩子生出来,不论男女,我做主同她好好说说,让你进门。往后你在她手里讨生活,面子上须得过得去,这样等我百年之后,你也不会受苦。」

这话说的在理,可江云谣却是不爱的。

她藏住眸底的嫉恨,笑得乖巧:「姑母的话,云谣是信的。往后我便同夫人多走动,就怕她瞧不上我。」

「你呀,」苏老夫人笑得无奈:「你现在怀着身子,不便多走动,这种事不着急。」

江云谣应下,技巧娴熟的帮她梳好发饰,扶着她去了外室。

此时,红姑已经把早膳摆好,见到两人出来,笑着上前扶住苏老夫人,对江云谣道:「老夫人特意吩咐奴婢让小厨房加的菜,瞧瞧是不是您喜欢的。」

江云谣这才看到那菜式,多是自己幼时爱吃的那些,眼眶一红:「姑母还记得云谣的喜好。」

「这些年,你惦记着我,我又何尝不是惦记着你的。」苏老夫人坐下,拉着她也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不说那些了,快尝尝厨娘的手艺可正宗?」

江云谣夹了一只水晶蒸饺,用帕子掩着唇小口咬了,仪态得体。

待细细品尝了,才笑道:「正是幼时的味道。」

她给苏老夫人夹了一个,笑道:「道士见了云谣,都说是个有福气的。云谣想着,幼时能得姑母善待,现如今能与表哥长相厮守,自然是有福气的。可月见那孩子便少了几分福气。」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苏老夫人嗔怪道,「月见无论如何都是我安定候府的女儿,往后的福气长着呢!」

「是云谣说差了,」江云谣连忙改口,一脸愧疚的说道,「云谣只是想着幼时姐妹们都有好看的衣裳和首饰,只我一人没有。姑母知晓了,便带着我去玲珑阁买,只要是我喜欢的,您都买下来。」

「可月见那孩子,自小跟着我受苦,我不能给她那些贵重的首饰,只好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勉强算得上是个闺秀的样子。可她看到旁人穿戴的好看总是羡慕,还要安慰云谣她不喜欢,云谣每每想起,都觉得亏欠了她。」

苏老夫人人精一样的人,如何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虽是不喜她拐弯抹角,却也觉得到底是亏待了她们娘俩这么多年。

她道:「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都快年底了,我估摸着福宁公主也快开宴席了,届时我带着府上的姑娘们一道去。」

「清欢和月见都是府上新来的孩子,我带她们去见见世面,往后说亲也有几分体面。」

江云谣心里大喜,忙道:「姑母愿意抬举月见是极好的,只是月见也没几件像样的衣裳首饰,若是给候府丢了脸……」

「她是我安定候府的姑娘,我还能让她跟着讨饭的一般去参加公主的宴会不成?」苏老夫人嗔怪的看着她,「今日天儿不好,明日待雪停了,让晴嫣带着她去外头逛逛,月见买衣裳首饰的银子,从我的私库里出了。」

「那云谣便替月见那孩子谢过姑母了!」江云谣喜不自胜,抿唇道,「这会不会打扰了晴嫣?我瞧着她每日都很是用功。」

说起苏晴嫣,苏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便浓了几分,道:「那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爱读书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多打扮打扮。」

「借着陪月见一事,也好让她出去透透气,免得被人说成是只知道读书的小呆子。」

江云谣自然知道苏老夫人这是欢喜的,虽然心里酸的厉害,可面上还是笑着说道:「这旁人家都羡慕您有晴嫣这么好的孙女呢,您倒是嫌弃起来了。」

「若是叫那些有心的听了去,少不得就要来和您抢人了!」

「她们倒是想的美。」苏老夫人想起苏靖带回来的口风,心下更是大喜,说到此处便不说了,端了燕窝粥来喝。

正说的热闹,红袖打了门帘进来,笑容可掬的说道:「老夫人,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说话间,楚琼霄便进来了。

瞧见正坐在饭桌前的江云谣,她眼睛一亮,笑道:「呀,看来是儿媳来晚了,表姑娘比儿媳来的还要早呢。」

江云谣正在心里揣测楚琼霄的来意,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到她提起自己,忙起身给她行了半礼。

楚琼霄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先给苏老夫人行了礼,这才起身。

见她正屈膝朝向自己,似是吓了一跳,道:「表姑娘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可行不得如此大礼,一切还是以你的身子为重。」

苏清欢也是离得她远远的,乖巧的坐在楚琼霄的身边,这才说道:「表姑还是起来吧,若是你因着给母亲行礼而动了胎气,父亲又要怪在母亲的头上了。」

江云谣一噎,知道她们二人这是在为昨日之事寻自己麻烦,却也被她们一唱一和气的气血上涌。

可如今是楚琼霄管家,在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她都得在楚琼霄手底下讨生活,芸生相看人家也得她出面。

想到这里,她忍了又忍,这才起身,陪着笑脸说道:「昨日之事是我误会夫人了,今日便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同我这等一叶障目的妇人一般见识。」

「表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没错,」楚琼霄笑笑,对苏老夫人说道,「这孩子还真是不能让那等不辨是非的女子教养,不是养废了,便是与兄弟姐妹离了心。」

江云谣没想到她竟是同自己撕破了脸,说起话来如此难听!

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教养!

可楚琼霄似乎没看到她的脸色,继续说道:「今日儿媳过来,是有一事想同母亲商量。既然表姑娘也在,那也是正好了。」

「是何事?」苏老夫人不动声色的问着,招手让江云谣坐在她身边去。

江云谣见状,立刻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走了过去。

楚琼霄当作没看到,说道:「经过昨日一事,儿媳也想明白了,侯爷对表姑娘爱重,想来待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便会给她名分。」

听了这话,江云谣的腰板挺得直了些。

想来昨日她也是被吓着了,知道了自己在侯爷心里的位置,不敢同侯爷作对,这才跑来自己这里撒气了。

不过也好,若是从此楚琼霄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那也算是好事一桩。更何况刘嬷嬷在外面替自己办事也松快,说到底,还是自己赢了。

如此想着,她低垂着眸子,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只儿媳想着,稚子无辜,不该沦为大人争宠的工具。正巧这管家之事也渐渐得心应手,整日里悠闲,不如这孩子便放在儿媳的名下的养着吧。」楚琼霄一脸真诚的看着苏老夫人。

江云谣犹如晴天霹雳,当即震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琼霄。

可她还犹未可知一般,自顾自的说道:「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放在嫡母身边养大的,往后也会有更好的前程。」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苏老夫人脸色平淡,只一双略带沧桑的眸子看着她,一瞬不错,「你没有旁的私心?」

闻言,楚琼霄便笑起来:「到底是瞒不过母亲,说是没有私心,怎么可能?」

言罢,她神情略带落寞:「也不知怎的,此番侯爷回来,便似与儿媳离了心一般。往日里儿媳是何秉性,母亲晓得,侯爷又如何不晓得?儿媳哪里是那等会害人性命的?更何况那是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可侯爷却将这些全然都忘了。」楚琼霄眼睛微红,道,「儿媳也不怨恨他,只想叫他重新看清楚,儿媳对这候府,是全心全意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还请母亲成全。」

苏清欢听着心里多少有些酸涩。

她知道,楚琼霄的这番话,多少是有演的成分,可最后她红着眼睛说出来这些话,也必然说的是真心话。

二十余载同床共枕的男人,突然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全非,她不会轻易接受,只当是被那小贱人蒙蔽了眼睛。

可她又如何知晓,那个曾经与她山盟海誓的男人,才是骗她的。现在,他不过是露出了本来面目罢了!

「我不同意!」江云谣腾的一下站起来,浑身发抖的看着楚琼霄,道,「我虽然是个没出息的,却也不会卖了我的孩子求荣华!侯夫人还是收起这番心思吧!」

楚琼霄端起红袖上的羊乳桂花酿来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这样被赤裸裸的忽视,江云谣的脸上更是挂不住,用尽全部力气才把翻涌而起的怒火压下去,精心装扮过的精致妆容倒显得扭曲可怕起来。

苏清欢瞧够了热闹,淡淡的开口:「表姑这番话说的便诛心了,怎么便是我母亲要买你的孩子了?难道不是你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才能得以住在候府吗?」

「说来说去,表姑是早就把这孩子给卖了的。」

「你胡说!」被戳中痛脚的江云谣脸色大变,顾不得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面目狰狞的说道,「分明是姑母看在我肚子里是候府血脉的份儿上,这才让我在候府休养,怎的便是我把孩子给卖了?」

「那表姑的意思是,等你生下孩子便会自行离开候府?」苏清欢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瞪大眼睛无辜的瞧着她,「祖母是万万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的,届时这孩子当然也得放在我母亲名下养着,你反对什么呢?」

江云谣身子猛然一颤,咬碎一口银牙,目眦欲裂的瞪着苏清欢。

她倒是没想到苏清欢这个小贱人有如此厉害的口舌,不知不觉的把她给绕了进去!

看来,这个小贱人,不除不行了!

苏老夫人也在心里思索着楚琼霄的话,若是她说的是真心实意,那倒是最好的选择。

她只生了苏靖一个,自是盼着子孙满地的,是以一直拘着二房的庶子不分家,便是让他们夫妻二人两地分居,也要把苏柳氏和一众孩子留在候府里头。

可她到底是看重血脉的,若是静哥儿能为候府开枝散叶,也便罢了。只可惜这苏楚氏只生了一儿一女便再生不出了,又碍着先前的承诺不可纳妾,大房这边便一直子嗣凋敝,这也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云谣是个听话的,可瞧瞧她教出来的月见,小家子气不说,连个泥腿子养大的苏清欢都不如!若是这孩子是男儿,真让她养着,可想而知也得养歪了。

若是楚琼霄自己开了口,那云谣肚子里这个孩子也会被教养的如同晴嫣和清越一般优秀。于候府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虽是这么想着,可苏老夫人这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

她瞧着,这楚琼霄自从得了管家权,是越发的装腔作势了。便说今日楚琼霄过来,定是得了云谣过来的信儿,这才拿自己做筏子,想让自己开口,把这事儿给定下!

可她偏不如她的愿!

想到这里,苏老夫人淡淡的开口:「行了,吵吵嚷嚷的,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晚辈也没有晚辈的规矩,成何体统!」

苏清欢暗地里撇撇嘴,心道她这是要和稀泥了。

可江云谣如今已经是方寸大乱,听了这话,只当她是愿意的,忙跪下说道:「姑母,求您为云谣做主!云谣怀这孩子怀的不容易,又将将出了那等事,夫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起此事,这不是挖云谣的心吗!」

「你先起来,」苏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便是三伏天里女子也是不好久跪的,更何况是这寒冬腊月?你便是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姑母!您若是不替云谣做主,云谣便长跪不起!」江云谣摇头,固执的说道。

楚琼霄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派淡然的看着她,道:「表姑娘这是做什么?妾室的孩子放在嫡母身边养大在各个府上都有,更何况你与咱们候府还没什么关系。」

「即便母亲开恩,让你自己养这个孩子,那她便不能上候府的族谱,享受不了候府的待遇,是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你也不想你以后的孩子再和月见那丫头一样,被人瞧不起吧?」

江云谣伏在地上的手紧紧的攥起,屈辱如同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在胸腔里翻腾。

她恨毒了楚琼霄,若不是她,自己早就成了这安定候府的当家主母,她的孩子也会是这世上最荣耀的存在!

楚琼霄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还敢来羞辱她和她的孩子,她怎么敢!

她就该死!

苏清欢在一旁冷眼瞧着,见她浑身紧绷,便知道她是在心里算计着什么。上一世她得了候府的掌家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毒死了母亲!

这一世,若是让她得势,也必然会如此!

她本也不知楚琼霄想养那个孩子,但是能给江云谣找点麻烦,她也乐得其成,或许能逼着她主动入套也不一定。

反正,那孩子不可能再有,江云谣想借此夺权也再无可能!

她敛了衣袖,乖乖巧巧的坐着,状似天真的说道:「表姑带着月见姐姐来投奔候府,不就是为了她能有一个好前程吗?怎么现在又不在意这个了?」

「还是,」她抬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表姑想借着这个孩子搏更大的前程?」

「你胡说什么!」江云谣被说道痛处,仿佛一个跳脚的猫,狠狠地瞪向苏清欢。

可接触到她漆黑如墨的眼睛,江云谣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那不是讥讽她是什么!

她们母女俩,一个两个的,都是贱货!都是来挡她和她女儿路的贱蹄子!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她们如愿!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知道在这府上,内务的事儿苏靖是管不上的,还得仰仗苏老夫人!

而苏老夫人最在意的,便是身份地位!

她深吸一口气,叩首道:「姑母,云谣自知身份卑贱,比不得夫人是将军府的后人,可给侯爷助力。可云谣亦知威武不能屈的道理,这孩子,能生在候府便是他的造化了,再不敢攀附权贵。」

「侯爷对这孩子寄予厚望,并不是因为他将来要养在夫人名下啊!」

苏老夫人手里佛珠串子拨弄的飞快,可见她的心绪不平静。

若是旁人说这番话,她少不得要思虑那人是不是那这话来挤兑她,说他们安定候府是攀附着将军府才有了今日的。可这话在江云谣嘴里说出来,她是不会往哪里想的。

一来,这江云谣如今不过一个孤女,唯二的仰仗便是自己和侯爷,她这话若是真心,便是把他们二人都得罪干净了,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这二来,她也知道,江云谣这是没了退路,向自己投诚呢。她将将和江云谣说了日后要同楚琼霄处的好些,现在就说不敢攀附权贵,可不是告诉自己,往后还是听自己的话吗?

这个孩子对江云谣来说多么重要不言而喻,而且,若是江云谣在府上,还能掣肘楚琼霄。可若是让楚琼霄轻易地便要了去,以后这府上还哪里有自己说话的份儿了?

如此想着,苏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便停了下来,搭在一旁的炕桌上,对楚琼霄说道:「云谣现如今这月份还小,又刚动了胎气,不宜再让她忧心。现在还不是提这件事儿的时候,便先作罢吧。」

「祖母,您此言差矣。您也知道父亲和母亲如今生分了,表姑的翠竹轩也不允许其余人进去,一应吃穿用度也不从母亲的手里走账。」苏清欢探着身子同苏老夫人说着,「如此这般,那表姑日后养胎和生产以后,母亲也不好插手。」

「可父亲再如何用心,也是一个男子,哪里晓得女子的难处?更何况他还有公务在身不是?若是因着此事耽误了父亲的差事,皇上怪罪下来,咱们的候府的前程可就……」

她点到为止,并未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可苏老夫人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耽误了侯爷的事儿那可使不得!」

「是呀。」苏清欢接话,继续游说,「父亲不让母亲插手,那以后这孩子的教养母亲便也不好说话。往后找稳婆、奶妈子的事儿不好多问,便是那孩子以后启蒙和教养问题也说不上话。」

「祖母您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找这些人不比那些小门小户的,有一个用着便是。这方方面面从人品到做派,都得好好考校。怎么不得考量个大半年?如今这事儿也是该提上日程了,可母亲瞧着无人过问,这才出此下策。」

苏清欢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府上谁不知道父亲护着翠竹轩就如同护着眼珠子一样?母亲如今管了家,若是当真装聋作哑不管不问,到时旁人少不得要以为是我母亲小肚鸡肠。」

「您说,我母亲冤枉不冤枉?」

苏老夫人垂着眼睑,没有接话。

若不是苏清欢提起来,她倒是也忘了还有这一茬,手底下的人也没一个上心的,皆是因为江云谣如今不过是个外室,说的好听了是表姑娘,哪里有人记挂着她?

可若说楚琼霄是为着江云谣着想,那可不尽然,不过是拿这个说嘴罢了。

当不得真。

江云谣也是惊讶,她出身不高,当年她客居在苏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苏老爷子还不是侯爷,也不是世家,后来打了胜仗才封了侯,哪里有这些排场?

如今知晓了候门世勋里头竟是如此讲究,想把楚琼霄拉下马自己夺得管家权的想法便如雨后野草一般疯长起来。

她平日里察言观色,知道苏老夫人最是看中苏靖和体面,怕她经不住苏清欢的游说,认了下来,忙开口:「云谣在府上也待了一些日子,阖府上下的哥儿姐儿云谣也瞧见了,各个都不差,唯晴嫣小姐最是出挑。」

「云谣知晓那孩子是姑母亲自养大的,可见姑母于教养一途很是有一些心得。云谣斗胆,想让姑母再劳累几年,把这孩子养在膝下吧!」

苏老夫人心里一颤,侯爷不让楚琼霄插手这个孩子的事,若是自己接了手,便多了几分话语权,这掌家权也不会全然让楚琼霄拿了去。

往深里说,若是自己在背后稍加运作,再把管家权拿回来也不是难事。

如此想着,她心里便一派淡然,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如此也好,自从管家权交给了琼霄,我便觉得闲得慌,若是你放心我这老婆子,我自也不会推辞。」

「云谣自是再放心姑母不过了。」江云谣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喜笑颜开的给她磕头。

孩子到了苏老夫人的手里,比跟着自己安全。况且,苏老夫人还有几年好活?等着自己拿了管家权,再把孩子接回来便是。

也不怕这孩子同自己生分了去!

苏老夫人这么爽快的答应,苏清欢直觉不对,况且这不是落母亲的面子吗?

这怎么能行!

她正要再说,便被楚琼霄暗中拉了一下衣袖。

她狐疑的看过去,可楚琼霄并没有看她,而是对苏老夫人说道:「既然此事母亲揽下了,那儿媳也便再不提了。只是那孩子往后的教养问题……」

「这些你都不用管了,我亲自来管。」苏老夫人一脸安抚的说道,「这孩子的月例,便同府上的庶子庶女一样便是,若是有不够的,也是从我的私库里出。」

如此,楚琼霄便从善如流的说道:「既然母亲都有考量,那儿媳便当真放手不管了。也是多谢母亲为儿媳分忧了。」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岂不是见外了?」苏老夫人嗔怪道,又问道,「可是用过早膳了?不如一道在我这里用了?」

「不了,出来时已经让小厨房准备着了,儿媳这便带着欢儿回去了。」楚琼霄笑着说罢,起身同她行了礼。

苏清欢也随着行礼,跟着楚琼霄一道出了院子。

她一路都装着事儿,也没同楚琼霄说话。今日这一遭,她心里觉得不妥,依着两世对苏老夫人的认知,她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让她贴银子养这个孩子,若是没点利益,她怎么肯?

可她为何要如此呢?难不成是早就和江云谣达成了何种交易?

那母亲又是为何这么做呢?明明可是让江云谣掉一块肉,怎的草草的就收场了?

「可是有什么心事?」楚琼霄挥手让下人出去,这才问苏清欢

苏清欢回过神来,发现她们已经回到了秀雅轩,不免有些懊恼想事情太入迷。

她本是不想问,但是楚琼霄提了,她便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想了一路的疑惑问了出来:「母亲今日为何走这一趟?」

「你是想问我为何没有执意把那孩子的抚养权要到手上吧?」楚琼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才笑着问道。

苏清欢抿了抿唇,点头应着。

楚琼霄眉眼含笑,摸着她的俏脸,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人活着,不能计较眼前的得失,讲究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苏清欢眼睛一亮。

只听楚琼霄继续说道:「昨日她阴我一寸,明日我回她一丈,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最要紧的是,你得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们双方的处境为何,要如何运作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其中会出现什么变故,而这些变故又该如何解决。」

「所有的这些,在你的心里都得有个章程,否则,便是鲁莽。」

她看着苏清欢,问她:「你一开始觉得今日我提出扶养她的孩子,是为何?」

「欢儿……」苏清欢有些难为情的咬咬唇,道,「欢儿以为,您是想出口气……」

听着她逐渐变小的声音,楚琼霄失笑,问道:「所以,你便在那里为我据理力争?」

「不应该吗?」苏清欢问道,「既然咬了她,即便是咬不死,也得咬下来一口肉才是!」

「你呀!」楚琼霄叹息一声,「过刚易折的道理你可听说过?我往日里瞧着,你心里有章程,只是性子太硬,就怕你将来很吃些苦头。」

苏清欢知道她的顾虑,可是自己若不是如此,他们母子三人还是得落得如上一世一般被生吃活剥的下场!

她,不能不硬气起来,让那些人投鼠忌器!

楚琼霄却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之前过的苦,这样的性子也是为了不被欺负的更厉害。更何况回来之后,身份还被霸占了,性子更是尖锐些也无可厚非。

自己看着她,只要她不相差踏错,也是无碍的,总比自己一生软弱可欺来的好。

「母亲,您还没说您今日为何如此呢!」苏清欢提醒道。

楚琼霄回神,耐心的解释道:「昨日江云谣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丢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她如今身边的人都是在府上另找的,没了人为她探路,若是你,你会如何?」

苏清欢道:「自是先沉寂几日,待养熟了身边人,又把候府摸透彻了,再做定夺。」

「正是。」楚琼霄欣慰的点点头,「这人啊,多说多错,多做多错。若是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她的翠竹轩里,直到把孩子生出来,你祖母和父亲护着她,要纳她进门,我也没办法。」

「可是既然她不想好好的,我自是不让她好好的!」楚琼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我要让她自取灭亡,让你祖母和父亲想护都护不了她!」

苏清欢惊讶的抬头看她,她没想到,她刚回来时还唯唯诺诺的母亲,如今竟是有如此手段之人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楚琼霄心里一颤,不免又些心慌。

她盯着苏清欢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欢儿可是觉得母亲这样,太可怕了?」

见她如此不安的看着自己,苏清欢心里一疼,忙反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会?母亲能这样想,欢儿再开心不过了。」

「欢儿最怕的,是您毫无底线的心善,最后把路都让给了那些坏人!」

楚琼霄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见她眼里只有心疼,没有猜忌和恐惧,这才真的信了,默默的红了眼眶。

她在这么做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她的一双儿女会不会认同自己,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因为她感受到了危机。

她知道,若是自己再退让下去,不仅是自己,就连自己的孩子,最终也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也想过瞒着他们,自己暗中筹划,可思来想去,不如让他们也提前防备来的要紧。毕竟,自己这些年养尊处优,并未培植自己的势力,若只是在府上,她还能照看一二,可远在外面的苏清越,她就鞭长莫及了。

这些孩子们啊,还是得自己成长的好!

见她良久不说话,还哭了起来,苏清欢心里也慌了,生怕她不信一般,忙说道:「其实欢儿和母亲想的一样,就想让她慌不择路,自己动起来呢,只是一时还没想到法子,还是母亲这一计管用!」

楚琼霄不想让她担心,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把泪水擦掉,这才笑着说道:「这石子刚抛出去,惊不惊得起涟漪还犹未可知,怎么就知道管用了?」

「当然管用啦!」苏清欢昂了昂头颅,颇有几分骄傲的说道,「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如今唯一的倚仗,若是被您带走了,她还有什么戏可唱?」

「更何况,苏月见年岁可是不小了,也该说亲了。如今您是当家主母,若是您有意刁难,她可讨不了好去!如今她定是忐忑呢,您连她肚子里为出世的孩子都想拿捏,定会觉得您连苏月见都不会放过。便是为了苏月见,她也不能不动弹了!」

还有一层她没说,江云谣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可是不存在的,往日也便罢了。既然苏老夫人想管那孩子,必然不会再放任她去。这十天一回的平安脉自是不会少的,想瞒天过海,必然不太妥当了。

唯今之际,她也该想想如何把真的孩子装进肚子里了!

「你这孩子自是聪慧,不用我说,你便看的透透彻彻的了。」楚琼霄笑着说道,心里极是欣慰。

看来,她是多虑了,这孩子比自己想的要通透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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