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知知不倦
知知不倦
蝴蝶飓风
我捡到又聋又瞎的反派。
我帮他疗伤,养他长大。
偶然听到他房内暗哑低喃的喘息声。
和望向我时愈来愈难以隐藏的眼神。
吓得我连夜收拾包袱跑路了。
谁承想,他拿着金灿灿的镣铐步步逼近,把我压在床塌。
「姐姐别怕,但要我放你走,除非我死。」
耳边低声呢喃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吓得我立马计划下一次出逃。
我又一次在上山的路上,在杂草丛生里看见了那个昏迷在地上,满身鲜血的少年。
第三次了吧!
我都搬了三回家了啊!
而且我这次都搬到深山老林里了。
他怎么?有卫星定位吗?
这么跟我过不去吗?
我挎着采药的小草篮,犹豫不决的看着满身血迹,却难掩清明朗月的少年。
捡?不捡?
捡了,可,他是反派啊!
而且,我可不想跟剧情里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不捡,那没准没过几天他又躺到我面前了!
我左思右量,磨磨蹭蹭了一下午。
眼见天都快黑了,药草一个也没采到。
刚站起身,锤了锤蹲麻的腿准备开溜,一个踉跄,裙摆被一双沾着血迹的手紧紧抓住。
完了,犹豫就会败北。
我被人讹上了。
当事人表示,很后悔。
非常后悔。
救治好重伤昏迷的少年,把我的草药用了七七八八不说。
本以为救治好后,他会悄无声息的消声匿迹。
谁承想,少年醒来后居然又聋又瞎。
我现在把反派放回捡来的地方还来得及吗。
我一边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衣物和为数不多的草药,一边偷偷瞄着刚清醒的少年。
少年自从醒来后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浑身泛着狠戾。
早已没有了热气的汤药,放置在一旁桌子上,迟迟未动。
就,挺可怜的。
我说的是我自己,可怜。
咱就说,这追兵马上就搜到这个山头了,他就这么不怕死?
他不怕,我怕。
本来就死过一回了,以为到这书中是来享受生活的。
没想到我都躲到深山老林里了,结果还是卷入了剧情中。
收拾好包袱,我刚上前拉着少年的胳膊,就被一根簪子抵在脖颈之间。
这根簪子,还是我今早给他挽上去的。
就,怪心疼我自己的。
「姑娘这是要带我去向何处?」少年嘶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山脚下有官兵搜差,我,怕等一下就搜上来了。」我颤颤巍巍的拉过少年的手,在掌心轻轻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脖子就来个对穿。
「我怎知你会不会把我交出去。」少年手里的簪子警告般的往前推了推。
「不会的,包庇也是要吃牢饭的,而且,你跟我去世的童养夫,长得极像,不然我也不会把你捡回来。」为了加大筹码,我犹豫的在少年手心写下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了,我的贞操。
你先受点委屈。
最终,我们还是狼狈的逃脱了。
本来按我的计划,全身而退没问题的。
但是被一个瞎子拿簪子抵着脖子,想跑也跑不快。
中途遇上了盘问的官兵,还好我事先给反派扮成女子模样才躲过一劫。
一路上寻医问药,走走停停。
过了大半个月才找到名下就近的一个小院。
带着风尘仆仆,扮作我妹妹的反派住了进去。
多日的相处也让敏感多疑的少年,对我多了几丝信任。
起码,再不会动不动用簪子威胁我了。
嗯,没白养。
「听隔壁的阿婆说,这里有个孙大夫特别有名,我带你去看看?」刚从街上跑回来的我,趴在秦问榷的耳边大声的吼着。
少年的听力在各种药物加持下,已经微微能听到一点声音。
我一直觉得这皇室密药,也没有很厉害嘛。
「我这眼…大抵是医不好了,姑娘还是省些银两吧。」换回男装的少年一身青色长袍,远看身子挺拔,面容俊逸。
近看双眼却仿佛装着世间的污浊一般,暗淡无神。
该怎么跟他解释,其实,我真的很有钱。
我看着秦问榷修饰着手中快完工的木雕,往日细嫩的双手,如今已伤痕累累。
每天靠自己雕刻木雕出去摆卖,维持自己所需的开支。
就,怪有骨气的。
虽然我不去帮他寻求医治,他因为剧情可能也会恢复。
但就是不忍心,一个十几岁左右的少年命运如此多舛。
能帮一把是一把,毕竟咱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秦问榷,你去,还是不去?」
少年抿了抿嘴,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不穿女装行吗?」
「行啊,但…你得叫声姐姐来听听~」我带捉弄的笑声在少年耳边喊道,可他真的无奈的轻唤了声「…姐姐。」
居然真喊了。
我以为他又会像前几次那般,连名带姓喊我许知知呢!
不枉我费尽心思请来孙老帮他医治。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倾洒下来,漏在地上轻轻摇曳着圆圆的光晕。
我躺在树荫下,摇晃着躺椅惬意的纳凉。
这日子,比前世安逸。
前世救了两个在掉落水库的学生后,我死在了二十二岁刚当社畜那年。
大概是救了人功德深厚,一睁眼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小乞丐。
正当我幸运自己是天选之子时,我才发现我穿书了。
还是一本挖坑无数,最后写崩弃文小说。
这就是反派三次晕倒在我面前,我都熟视无睹的原因。
不过,现在我悟了。
我估计就是个补剧情的。
就是…作者挖的坑有点多。
我怕我,土不够填啊。
我坐在火炉旁熬着药,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煽动着。
院子里习武的少年屹立在烈日下扎着马步,高温难耐衣衫尽湿也丝毫不动。
自秦问榷的身体逐渐好转后,这半年时间里,少年风雨无惧
我看着都心疼。
原书中,反派剑法极高。
我这来补剧情的工具人,特意寻了一个武功极好的师傅教他习武。
原书中,反派深谋远猷。
我带他读史书,学兵法。
原书中,反派善理财经商。
我就拿出来一笔银子教他如何唯利是图的商人盘旋。
如今的少年褪去初见的稚嫩,心思越发的深沉难测。
与回京后沉默少言,面黑心黑的秦问榷慢慢贴合。
我也曾想把反派培养的霁风朗月,轻狂肆意。
但我知道,我渡不了他。
我教他宽厚仁慈。
我教他心胸宽广。
直到那个夜晚他平静的说秦王府一百多人如何被灭门。
直到那个夜晚他一句不留感情的杀了,隐在角落里的人顷出,被绑的十多余官差被一刀毙命,血溅在他的衣摆处,他却毫不在意的笑了。
我便知道,他心里藏着滔天的恨意。
原书中,文成帝在战乱中,身受重伤患下重疾。
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来愈差,谋算着为其独幼子清除障碍。
后以通敌卖国为由,抄斩了与他一同打下江山,在军中呼声极高,功高盖主的秦王,以及秦王府上下一百多余人。
只有秦问榷在满是火光,尸横遍地的府中逃了出来。
血海深仇,他如何会忘。
几年后的秦问榷,大抵还会如原书中回到京城。
为秦王府上下平反。
而且京城中,
还有个女主呢。
「姐姐,这是这个月的账本。」
少年立于房檐之下,手中托着厚厚的一摞账本。
「哦,你决定就好,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听着少年催促的声音,我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眼都未睁,呢喃着转了个身。
少年垂眸看着赖在躺椅睡着的人,满眼无奈,只能轻哄着:「姐姐,这账本是必须要看的。」
「我眼瞎掉了,什么都看不了。求求了!」天知道我昨天晚上偷偷看话本看到几点。
现在只觉得自己眼睛被胶水糊住了,睁都睁不开。
「许知知…」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本来温柔的语气骤然变的危险骇人,「你昨晚是不是又偷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现在就去看账本。」
听到少年语气乍变,吓到得我猛的坐起身子,接过少年手里的账本直奔书房。
条件反射,我俩的地位几分高下。
被拿捏的我,卑微且怂。
完全没看到身后的少年转身去了我的房间,驾轻就熟的找到了我偷偷藏起来的话本。
之前有一次被秦问榷发现我大半夜还在挑灯夜读,翻看史书。
大概是觉得我的废寝忘食让他自行惭愧,硬是在我百般阻拦下执意于我共读。
但,我的书可是货不对版啊!
虽是史书,实为野史。
不出所料,片刻后少年羞赧着脸,落荒而逃。
本还以为孩子大了,见过世面了呢。
果然,弟弟就是弟弟。
谁承想,就是这个一向乖顺的弟弟。
次日,便收了我所有的私藏。
自此后,我这个姐姐便被处处管束着。
话本也只能偷偷摸摸的看。
悔不当初啊。
果然。
当初就不应该捡他回来的。
书房里,我看着厚厚的一摞账本眼睛直晕,脑袋发胀。
当初少年店铺盈利后,执意与我五五分账。
后来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多,生意好了,这看账本的活,自然也是逃不掉的。
「最近问榷忙了些,都未曾注意到姐姐最近精神似乎有些不济,方才请大夫帮姐姐开了副安神的方子,晚些熬好了给姐姐送过去。」
坐在对面的少年,拿着毛笔语气温柔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
「这,这就不用了吧!我就是最近看账本,有点累而已,并与大碍。」
有大碍,我感觉我都要快要猝死了…
其实最近几日日处理账本并不繁琐累人,主要是我的话本看到关键时刻了,每晚不看我都心急难耐。
「姐姐辛苦了,但是药还是要喝的。」少年翻着账本,气定神闲的头也不抬,打定主意让我喝了那碗苦人的汤汁。
药,我最后还是喝了。
咬着牙喝的。
话本,最后还是没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真苦啊!
这药,比我的命都苦!
日起东方。
粼粼金光隔开墨色浓淡的夜,透过晨起的薄雾倾洒而下。
我站在窗前看着晨起习武的少年,思量着目前的局势。
现在外面明处暗处抓秦问榷的人,安分不少。
恐怕,是老皇帝的身体快到头了。
秦问榷近来披星戴月,早出晚归。
兴许,已在为日后回京布局。
葱葱大树下,少年一身黑色劲装,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庞上,衬得愈发眉清目朗。
「姐姐早。」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少年回头轻然一笑,笑容迷晃人心。
啧,笑起来真要命。
太有杀伤力了。
女主好福气啊!
「阿榷今日怎如此愉悦?」
「有吗?大概是天气更替,厌人的蚊虫少了许多罢。」
确实。
没有外面的人巡捕,秦问榷就自由许多了。
刚好届时京城最混乱之时,也是他最好安插人的时候。
天,要冷了。
冬夜。
雪花漫天飞落。
秦问榷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危险气息。
手中的剑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气,越武越凶。
我坐在屋内,捧着汤婆子看着雪中肆意的少年。
七年,我一日日看他成长。
从满身防备,却惊艳绝绝的少年郎。
到深知韬光养晦,内敛老成的布局者。
此去京城后。
恐怕就要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了罢。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繁荣昌盛却也暗藏汹涌。
他再拖,也逃不掉的。
长风掠过,轻裘纵马,渐离渐远。
寒风卷冰雪,整整一夜。
少年与我勾指相约,待京城局势稳定,共约京城重聚。
我当时好像随口答应来着。
但事实是,我连夜收拾包袱跑路了。
怎么可能不跑呢。
偶然听到他房内暗哑低喃的喘息声。
和望向我时愈来愈难以隐藏的眼神。
就连走后,安插在我身边以保护为名义的眼睛。
我就是一个走剧情的工具人。
到此,也该为止了。
风起风落。
各有未来。
人生本该自由。
之前被抓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谁曾想我期待两辈子的云游,到最后是狼狈不堪的逃荒。
我原以为我与秦问榷会就此不见的。
我在草长莺飞的原栖川,姿意的策马奔腾的时候,
秦问榷在京城步步为营,入仕为官。
我在风起浪涌星临岛,自在的乘风破浪的时候,
秦问榷在朝中运筹帷幄,平步青云。
我在满天飞沙的路炎洲,悠然的骑骆穿行的时候,
秦问榷的暗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受命请我回京。
最后我风尘仆仆的在逃往白雪皑皑的远骞城路上,
被抓了。
天光暗诲,薄雾冥冥。
他一言不发,只凝视着我。
眸底漆黑的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我刚准备上前。
下一秒脖子骤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朦胧间只感觉有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
反反复复。
昏昏沉沉。
直到入了京城。
入了他那如今雕栏玉砌的府邸。
「姐姐醒了?」步履闲雅的男人缓缓而来,行至塌前。
快四年未见,如今的他眉眼锋利,气势更甚。
再不是当年那个满身伤痕,乱挥利爪的狼崽了。
我揉着发胀的脑袋坐起身,忽视面前男人递过来的水:「阿榷这是何意?」
「姐姐曾答应过我,他日你我京城重聚。只是姐姐踪迹难觅,只有自做主张把姐姐请来了。」
请?有这么请人的吗!
从远骞到京城最快也起码有半月路程。
那不知名的汤药灌的我现在舌根都是发苦的。
「呵~」他弯着腰望着我,低低的一声轻笑,在压抑的氛围内荡开。
「姐姐,你可莫说不记得对我的承诺了。」向来克制以礼,从未如此越矩的秦问榷。
此刻带着侵略性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几乎是贴着我耳廓吐出的话音。
酥酥痒痒。
但更多的是心慌。
「好像大概……」本想赖账的我,在细眸的压迫下收回了未出口话,弱弱伸出两根手指,朝秦问榷讪讪一笑:「要不,我呆两天再走?不过两日后我是真的要走,不然雪都要化了。」
表面稳如老狗。
实则内心忐忑无比。
真的好害怕他答应我。
「好啊,那就…麻烦姐姐了。」与我对视的男人得逞般的勾起唇角。
眸光泛起的潋滟,实属……
荡的人心生烦闷。
整整一个月。
我被关在院子里整整一个月。
远骞城的雪估计都化成汁了吧!
秦问榷两日又两日,两日又两日的搪塞我。
偏偏他府中守位森严,固若金汤。
逃跑一次失败后,活动范围更是缩到了小小的庭院之里。
找不到离开之法,我彻底摆烂了。
冰雪消融,屋内的炭火被烧的滋滋作响。
百无聊赖的我窝着榻上,看着比清水还寡淡的话本。
有些人活着,但是就像死了一样。
连本带肉腥的话本都看不到,人生啊不过如此。
「如此长叹短吁,姐姐与我一起就这般难捱?」本在书案前的男人走向前,神色冷冽,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实属是闷的久了些。」放下手中索然无味的话本,我扯着男人的衣袖,声音故发甜腻。「听说~京城上元节热闹极了,阿榷带我见识下可好?」
自打被掳入府以来,我就未曾出府半步。
男人听言眸色一浓,眯着眼危险的望着我,「想逃?」
逃?
不会的。
至少在万全的把握之前。
满城花灯通明繁目。
百里皆见光明而夺月色。
上元灯会果然热闹极了,街巷熙熙攘攘比肩继踵。
秦问榷带我猜灯谜,买兔儿灯,吃酒酿圆子,还买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儿。
我的手被男人紧紧的攥着,穿梭在人声鼎沸的长安街巷。
若不是在背后看见他泛红的耳尖,还真以为他清冷自持。
我望掌心相融的两只手,和他宽厚的背影,勾着的嘴角又放了下来。
莲灯漾水波,满岸游人如织。
永安河旁,我学着他轻轻的将的莲花灯放入水面。
波动水面,两盏灯顺流而去,渐行渐远。
我看着动作娴熟的某人,刚扭过头,就撞进了他温柔的眼里。
盈盈的月光落下,盛满了温柔,欲溢未溢。
似乎因为我格外的乖顺,整晚男人都眉眼含笑。
我忽视男人灼人的视线询问道:「阿榷写的什么愿?」
「和往年一样,愿我…得偿所愿。」他压低了嗓音缓缓道来,视线也愈发的黏腻。
却一字一句敲击在我的心头,让人心烦意乱。
「姐姐写的什么?」
我我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喉咙紧了又紧。
「希望我的童养夫复活。」
冷冷的撂下一句话,拨开人群转身离去。
完全没看到我身后的男人死死盯着在河面上飘荡的莲灯。
眸光黑沉如夜。
我略知现在外面局势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秦问榷近来亦是早出晚归,在府中的时间越来短。
特留下身边的暗北,盯着我的行踪。
又默默的在院外加了半数侍卫。
只是我出不去……
不代表有人进不来。
听着院外喧哗吵杂的声音,我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比我想的晚了几日,真是让我久等了。
吱呀一声,我缓缓打开院门。
门外。
身穿绯色缎裙的女子衣饰华贵,细手懒懒的抚摸着怀中雪白的猫儿,站在乌泱泱跪倒的下人中。
确实是娇柔美艳。
「姑娘!」暗北见我出来,本镇定自若的神情变得惊慌无措。
秦问榷的几个暗卫中,最烦人的就是暗北了。
从路炎洲追赶我到远骞城,一年多的时间没少给我使绊子。
忽视身边的暗北,我跨过门坎走向前轻轻俯身行礼「民女见过林小姐。」
本细细打量我的女子听罢,来了兴致般的与我四目相对,「你认识我?」
「偶听阿榷提起过林小姐,果然如话中所言琼花玉貌,般般入画。」
听完答话,女子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珠花,带着身后几名侍女跨进了院门。
郎绕青梅,两小无猜。
流言说,本及笄后该坐上后位的林遥,迟迟未与皇帝大婚是因为如今的史部尚书许闻……像极了她故去的未婚夫婿,世子秦问榷。
密信说,如今的秦问榷对曾经的未婚青梅旧情难忘。
我亦步向前。
微垂长睫,掩去了我眼中点点的思量。
当今的皇帝还是太子时,丞相林谦曾是太子太师。
开国初始本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就因帮还没登上皇位的文成帝挡了致命一剑。
才被入眼,一路提拔。
后黄袍加身,朝堂渐稳。
文成帝愈发忌惮同自己开国,功高盖主的秦王。
后让心腹林谦与秦府结亲,为擎制之意。
原书中反派回京后也的确对女主林遥,旧情难忘。
这二人的纠纠缠缠,我只想独善其身。
「这庭院之外,围的好生严实啊!」女主位于主坐,芊手执着茶盏,用盖子拨弄着茶叶,似随口问道。
「回小姐,民女幼时逃荒落下病根,总想趁着康健去看看山河,倒是让其弟担忧了。」回想着之前从秦问榷那里套来的话,这番说辞应该问题不大。
「哦?我可听说,许小姐与许大人并非亲姐弟。」
「幼时饥荒,村中同行的几人陆续难撑,唯与其弟互相扶持才得以存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虽饥荒是假,但当年一路的刺杀暗捕是真,几次都命悬一线,有时人祸比天灾更惧。
几轮试探,女主之意呼之欲出。
她说上元节她无意看到永安河旁的史部尚书牵着一女子的手。
让她想起来小时她的秦世子,也是与她如此手提褥裙穿巷,烟火绽夜猜灯谜。
便想来看看让许大人护着的女子,是何许模样。
可能见问不出什么,女主起身准备离去。
院中的猫儿却撒泼打滚,几经挣扎,才被侍女揽入怀中。
层云散尽,月光如水。
一条幽深的胡同里,我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木门前,轻叩三声,门缓缓打开。
「主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开门的清风看我进来一脸诧异。
「我还没走到城门呢,就全城戒备了。」秦问榷这狗男人动作太快了。
就是可惜了我的猫薄荷。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当时女主的猫儿抱出了院门又挣扎着跑了回来,特派身边的两个侍女来寻猫儿。其中一名是我的人。
后以其拿种子为由,打晕了不重要的侍女,戴上人皮面具取而代之。
我前一刻刚逃出府,后一刻就被匆匆赶回府的秦问榷发现了。
以至于我还没跑到城门口,就以史部尚书遇刺为由,大锁城门,不得进出。
无奈我只能偷偷回自己的私宅,再想对策。
「清风,你说孙老那里有没有能让人忘情的药物。」我捧着汤婆子,喝着清风端来的甜汤。
内心却始终揣揣不安。
「主子您可别难为孙老了,明天还得想法子出城呢,早些休息吧!」清风在碳盆里挑拨了几下,然后收起汤碗,转身退下。
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久久不得安睡。
迷迷糊糊之间,被院子外的喧闹声惊醒。
推开院门,赫然看见立于人群中的男人。
子夜沉寂,京畿古道。
男人缓缓而来。
光影浮动的火把下,他的眸光明明灭灭,神色晦暗难明。
「乖……过来!」男人朝我伸出手,诱哄般的轻唤着我。
我看着出现在院中的秦问榷,全身寒意四起。
一边往前磨蹭的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逃跑的可能性。
似乎是嫌我走的太慢,男人大步向前一把把我搂入怀中。
我还没开口狡辩,就被噙住了唇瓣,淹没在凶狠炙热的吻里。
任由我捶打啃咬都不肯放开。
一吻作罢,男人大手环着我的腰,鼻尖蹭着我的脸颊,舔了舔嘴唇,哑声低喃道「真不听话啊,姐姐说…把你锁起来好不好!」
不等我回答,男人就拦腰抱起我朝外走去,眉眼间尽是慵懒的餍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马车里,我老实的窝在男人怀里,实在费解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姐姐是不是忘记了,我曾经赏过一块玉佩给你。」
玉佩?
赏?
隐隐约约的好像记得。
穿来之时,自己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不过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身上臭乎乎的味道,当晚便找了条小河好好清理了一番。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第二天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又回到了小乞丐原来的地方跪着乞讨。
当时还嘀咕人家穿书都是万人迷,金手指,到我这就是一乞丐。
下一秒碗里就被丢进了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只是饿的眼花,没看清人长得什么样。
我就是靠变卖了这个玉佩,才投机取巧慢慢做了点生意。
后来发现小乞丐认识的许多乞讨为生的人,大多都是家道中落或遇天灾人祸的人。
于心不忍出手相助下,慢慢的就混了个丐帮帮主的名号,虽然我自己并不承认。
所以,因果循环?
我本就欠他的?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三次都晕在我面前…
「知道。」
「那你那个时候还刻什么木雕?」当时那伤痕累累的手可没少让我心疼。
「掩人耳目传递消息罢了。」
呵……
大怨种竟是我自己。
秦问榷真的把我锁起来了。
一根金链扣在我的脚踝,被锁在他的床榻。
「不好看吗?」男人倚在塌边,心情颇好的望着我。
从抓到我后,男人的视线从未从我身上挪开。
明目张胆的爱意,汹涌的让人不知所措。
我别开了直勾勾的视线,盯着跳动的烛火回道:「难看至极。」
「姐姐喜欢什么样式的,我命人连夜做出来。」男人皱着眉头,仿佛真的在想另我满意之策。
我抽掉被男人放在手中把玩的脚踝,真想一脚蹬在他脸上。「你打算锁我多久?」
秦问榷捻磨着落空的手指,忽的一把将我扯近,「锁到…你喜欢我为止…」四目相对,他的眉目之间满是宠溺之意。
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喜欢,可以解开了吗?」
本是缓解氛围随口说出的玩笑话。
谁承想他真的信了。
男人定定的凝视着我,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又滚。
良久。
才干哑着声音回复我:「姐姐当真喜欢我?」
「我说的意思是说….」男人大手狠握着我赢弱的腰肢,我看着他眼底翻涌着一缕又一缕的暗色,张口欲出的解释与求饶,皆被细密缠绵的吻堵了回去。
烛火摇曳,耳鬓厮磨。
快无法呼吸的我把头埋在男人胸前,完全没想到这个狗男人人只听自己想听的,后半句是完全没听着啊!
男人看着缩在胸前小小的人,心软都快化了。
舔了舔嘴唇,耐着性子哄着。「乖…再说一遍好不好…」
晚风吹动浮云。
月色朦胧撩人。
虽住宝阁环珠宝,金笼困锁自由身。
秦问榷虽然解开了我脚上的锁链,但还是将我困在这庭院之间。
每日只有晒晒太阳看看话本,实属无趣。
我从摇椅上起身,问向正在摆放餐食的暗北,「昨天晚上又有刺客?」
「扰着姑娘了,今晚我会嘱咐下去小点声的。」
「无事,你家主子呢?」我端过桌上的一杯热茶,慢条斯理的吹了吹。
「主子……」
我看着因为紧张额头冒着密汗的暗北,心中不禁失笑。
「游湖去了?还是踏青去了?又或者今日有什么新花样?」茶香袅袅,我透过氤氲的水汽,看着一脸惶恐跪在地上的暗北,「又不是你做错了,你怕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
放下手中的茶碗,我若无其事的开始用膳。
不久前秦问榷说,百子落定,只待时机。
可我,却猜不透这执棋之人心中所想。
他若是对林遥旧情难忘,何须把我困在这方寸之间。
现在我倒成小厮们嘴里最可怜的女人了。
濯濯少年郎,窈窕娉婷女。
他们确实般配。
何苦拘着我这个可怜的工具人。
庭院里,我仰头看着月亮,盈盈的月光,洒在地上,洒在我身上。
我回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莞尔一笑。
「秦问榷,你放我走吧…我本就所向自由,笼中雀不适合我。」
我与他隔着石桌遥遥相望。
我看见他黑眸无底的眼里,一片仓皇凌乱。
他疾步走来,半蹲在我身前紧握着我的手解释。
「知知,我一下都没碰过林遥。」
「知知,是有原因的你相信我。」
我抚开他的手,压低身子与他对视:「放了我吧,我还要去看远骞城的雪山呢。」
「你当真想走?」男人声音轻颤,但语气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当真想走。」
他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
「好,过了今夜…我放你走。」
长夜漫漫。
烛火摇曳。
指尖…发梢…
耳廓…颈窝
浑身都沾染了男人身上的乌沉香。
马车晃动,窗幔时不时的被风吹开一条缝隙。
我回头望去。
男人立于城墙之上,他衣袂被风吹起。
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我所乘的马车。
我抿了抿唇,收回了目光。
缓缓驶离京城。
走走停停,一路南下。
期间走到一半,便传来了女主身死的消息。
我不知道秦问榷做了什么。
原书中的女主可是最后的赢家,皇帝被秦问榷杀死后,女主可是怀着龙子把持朝政的人物。
我唤来暗东询问女主身亡真假。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心中慌得一批。
我都被吃干抹净了。
秦问榷那个狗男人,不会耍赖吧!
我吩咐暗东,此行太远我们就此别过。
可那双握着缰绳的手,松都不带松的。
我这才明白为何这次换暗东护我了。
暗东与暗北不同。
暗东是暗卫之首,性格果断沉稳。
且只听秦问榷一人的,与我毫无交情。
意识到不对的我。
几经逃跑都被请了回去。
多日后。
暗东驾驶着马车行至江南,在一府外停驻。
一入眼,漆黑的大门上端挂着一块烫金牌匾,一个气派的「许」字赫然现于眼前。
我便知道。
秦问榷从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宗明十一年三月,秦王之子秦问榷跪于朝堂之上,携人证物证,求当今圣上再查当年秦府通敌一案。
宗明十一年十月,皇上宣告当年秦府乃冤假错案,丞相林谦诬陷秦府罪大恶极,数月后问斩。
宗明十一年十二月,皇上准秦问榷继承秦王之位及封地,并还秦临军兵符。
宗明十二年一月,皇上身体抱恙,封秦王为摄政王代为处理国事。
屋内昏暗,唯有月光投下弱弱的光影,勉强把屋内照清。
朦胧之间,腰身被人从后面轻轻揽住。「知知…我想你了。」
猜到近来男人要来的我,毫无半点意外。
「是吗?那你就想吧!梦里什么都有。」
正要起身,却被男人死死困在怀里。
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滚烫的热意。
我掰着他环着我的手,转过身想与他拉开距离,却被箍着双手紧扣在头顶。
「还在生气?」男人贴着我的额头,眉目间柔情似溢。
「你说话不算数。」未挣开束缚,我气的通红着脸出声控诉。
男人唇角荡起的一抹弧度,带着戏谑回道「那年上元节,姐姐的莲灯明明是写的是愿阿榷得偿所愿,不也骗了我?」
「……」我那时以为他的心愿是报仇,谁知道他是个恋爱脑…
「别气了,是我不对。」说话间,他低头在我额间印下了一吻,很是虔诚。
「林遥是怎么回事。」女主突然之间身亡,令我百思不解。
「当年林谦与老皇帝密谋秦府一案,林遥也是知情的…当时我时常邀她来家中做客,她便挑选时机偷偷将罪证放在我父亲书房,栽赃诬陷。这么多年苦苦找不到的证据,也被狡猾的林谦藏于林遥闺房的暗格之中,之前我接近她也是为了拿到证据。」
「怎会如此?你们之间不是有婚约的吗?」
男人冷然嗤笑一声,似嘲讽道:「利益面前,婚约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老皇帝许诺了林遥太子妃之位,何人不心动?若不是我当时进京从中阻挠,她怕真的在及笈后按约与小皇帝大婚后销毁罪证了。」
当时秦问榷回京,我以为他是阻止自己心上人嫁与他人。
原来中间这么多弯弯绕绕。
「知知,嫁给我好不好」男人俯在上方,纤细的睫毛紧张的微微颤动,被蹭开的衣领松松垮垮,喉结在我眼前上下滚动。
不疾不徐,莫名诱人。
「不好。」我偏过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但是皇上已经为我们赐婚了,半月后大婚…」男人尾音勾着笑意,鼻梁蹭着我的鼻尖,暧昧的让人几乎窒息。
「秦问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连皇上都要让你三分,赐婚是你的主意吧。」
「那姐姐可否让我得偿所愿。」
男人望着我的目光灼热,
连压低的声音都透着蛊惑之意。
胡乱的点了点头,唇就压了下来,轻碾了下又离开。
秦问榷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模样,我整个人被拥在他怀里,
「真像梦。」
无念之人被困于无尽的暗海。
却被人轻扶着,浮于星光粼粼的海面。
从此,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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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飓风
脑袋空空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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