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酒店规则怪谈

酒店规则怪谈

黑镜规则怪谈

阳康后,我与朋友去三亚旅游。

入住后,七万一晚的天价酒店,酒店经理在顾客群发了一个居住守则:

「不要给其他客人开门。」

酒店离奇封控,但每天都能送来最新鲜的海鲜。

夜晚,一个被砍去双腿的人敲响我的门,

它留下一张沾满血迹的纸条:

「不要吃海鲜。」

01

酒店经理在顾客群里发了一个居住守则。

「酒店门禁时间:晚上 11:00 至次日 7:00,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返还,请迅速步行至酒店外公共卫生间,其间不要抬头。」

「十一点后,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靠近猫眼。」

「不要给其他客人开门!」

收到这条消息,我感到既奇怪又愤怒。

七万一晚的天价酒店,还有这么多规矩。

信息发送者是酒店的大堂经理。

赵经理的头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女人。

一个低着头,长发遮住脸的红衣女人。

很多人跳出来宣泄不满。

赵经理并没有回复,而是继续发着「规则」。

「十一点后,拉紧窗帘。」

「房间内听到敲击玻璃声,立刻躲进床底,不要出声,直到敲击声停止。」

「管家穿着黑色西服,保洁员穿蓝色制服。」

「管家会按门铃,但不会敲门。」

「远离任何穿红衣的人。」

「如果电视自动播放「春晚」,请立刻咬破手指,在手心里写「走」字。」

「不要给其他客人开门!」

「入住期间,请注意自己、身边好友、家人、恋人的精神状态,若出现梦魇、幻觉等异常现象,请及时通知管家。」

这些守则合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透过猫眼,我看到是北墨,我的好兄弟。

好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来。

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双眼瞪得极大,眼球表面猩红的血丝裸露出来。

「南尘,我和枝意已经好久没吃饭了,你有吃的吗?」

沈枝意是北墨的女朋友。

「不要给其他客人开门。」

我想起了这条规则。

「没有,管家马上就会来送的。」

他的头瞬间垂下去,头颈与身体呈九十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被这场景吓住了,后退了几步。

几分钟后,还是一片安静。

我再次看向猫眼。

他还在门外,嘴角上翘着,像一位小丑。

下一秒,他的双眼和口鼻竟流出黑色污浊的液体,嘶吼着:

「我好饿!我好饿!」

他疯狂扭动着门把手。

「彭!彭!彭!」他开始撞起了门。

我的手握住门把手,微微颤抖。

几分钟过去,门外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北墨的身影再也没出现过。

走廊里响起了一道很轻的脚步声。

他走了吗?

我松了口气。

「哥哥,你要玩弹珠吗?」

突然,一道极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是一位小女孩。

一切都十分诡异。

我很紧张。

悄悄凑近猫眼,看见隔壁房间的小女孩嘴角挂着童真的微笑,双眼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我的脸色苍白起来。

她说的弹珠不是玩具,而是她的眼球!

「哥哥,你要玩弹珠吗?」

她攥着「弹珠」,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02

我仓皇逃窜到卧室里,戴上降噪耳机。

那童声却好似穿透了墙壁,在我脑海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门铃声响起。

空灵地回荡在房间里。

「管家会按门铃,但不会敲门。」

看来这管家没有问题。

我放松了警惕,准备去开门。

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看向猫眼。

我看见门外的男人面无表情,身旁是摆着食物的手推车。

他外穿黑色西服,但诡异的是,内搭是一件血红色衬衫。

「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管家,这是给您准备的午餐。」

他僵硬地说着,眼睛却紧盯着猫眼。

「远离任何穿红衣的人。」

我的心悬起来。

见我没有动静,「管家」又重复了一遍。

「你好,请开门取午餐。」

我毫无反应,铁了心地拒绝开门。

「开门开门开门!」

他的声音逐渐尖锐刺耳。

「今天的食物很新鲜。」

他掀开手推车的盖子。

我定睛一看,差点没吐出来。

那手推车上摆着的全是器官和四肢。

鲜血淋漓,还散发着热气。

我捂住嘴,生生咽下喉咙间的酸水。

下一秒,一阵咀嚼声响起。

那个怪物在大口啃食着「午餐」。

笑容满面,好像在吃满汉全席。

我没忍住,跑向卫生间剧烈呕吐起来。

稍稍平复后,我的手机振动起来。

原来是酒店顾客群里有人发语音。

「1306:你们酒店的管家素质有待提高啊,我在洗澡没有及时开门,他就一直敲门到我开为止,领完午餐以后还不走,笑得怪瘆人的!」

「管家会按门铃,但不会敲门。」

下面的人都在关心她的安危。

许久过后,她回复了一条文字消息:

「谢谢大家,我很好,」

这是一句不完整的话。

这么长的时间里,正常人怎么分不清句号和逗号呢?

1306 在我房间的斜下方。

我战战兢兢地走向阳台。

1306 房间的窗户上洒满了鲜血。

一个女人歪着脖子站在阳台上,手里的手机屏幕莹莹发亮。

仔细一看,她的脖子竟被割开大半,只剩些许皮肉和骨头支撑。

她发现了我,四目相对。

她摇摇晃晃地支撑着头,咧开嘴笑起来。

嘴里黑洞洞的,牙和舌头都消失了。

「啪!」那根骨头断了,她的脑袋掉在地上,滚了几周。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心脏疯狂跳动,我急忙背过身去。

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一条好友申请。

「1306:我看见你了。」

03

我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座酒店发生的事太过恐怖。

一系列恐怖现象冲破了我的心理防线。

逃!

我要逃出去!

我慌张地拿出行李箱,收拾起东西。

显然不止我一人这样想。

顾客群里的很多人纷纷提出要退房。

但赵经理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闹得最欢的是 1308 顾客。

他在语音里声嘶力竭地说:

「1306 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听见了她的惨叫!你们酒店有杀人犯!赶紧给我退房!」

其他人也附和着他。

最后,1308 顾客说:

「好,这钱算我白花了,我现在就走!」

他拍了一张行李箱和开门的照片,然后就不再发消息。

门外空无一人,灯光明亮,十分寂静。

我向他提出了好友申请,并说道:

「哥,你是要出去吗?带我一个。」

他迅速通过了:

「兄弟,我已经出来了。」

我有些怀疑,真的这么容易吗?

随后,他又发了一张照片。

是酒店的一楼,前台一个人也没有。

「这破酒店一大堆规矩不说,服务也这么差!一楼一个人也没有!」

他抱怨着。

入住那天,人声鼎沸。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

我有些害怕。

突然,那大哥给我发来了语音通话。

接通后,他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好像迷路了!」

迷路?

「一楼有指示牌。」我提醒他。

「我按着指示牌朝着大门走,结果这里是个公共厕所!」

大哥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视频中他额头流着汗,眼里全是惊慌。

我看着旁边的设施,确实是公共卫生间。

「厕所也 tm 没人!见鬼了!」

他大声骂着。

突然,我后背发凉。

我看见倒数第二个隔间下面,有一双脚。

穿着暗红绣花鞋,安静地站着。

「大哥……你看你身……」

话还没说完,那隔间门猛地打开了。

我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只听见惨叫一声。

我颤抖着手按了挂断。

几分钟后,他的微信号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他安然无恙,却眼神木讷,紧盯着镜头。

一字一字、机械地说:

「这是逃出去的下场。」

语气冰冷,就像……死人一样。

我浑身冒着冷汗。

与此同时,赵经理终于有了动静:

「酒店记录了全部顾客的信息,未到退房时间,禁止擅自离开酒店。」

「违者自行承担风险。」

看来逃出去这个方法是不可行的。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

我靠近猫眼,看清来者居然是刚才的大哥!

透着门,我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饭菜香味。

不免让我觉得饥肠辘辘。

他极力抬着头,嘴一张一合,念叨着什么。

他比我想象中的矮多了。

我趴在门上,想听清他的话:

「蜜汁叉烧……蜜汁叉烧」

他重复着这四个字。

几分钟后,他才缓慢地转过身,喃喃着离开了。

他走得极慢,摇晃着身体。

我仔细一看。

原来他不是矮小,而是两只小腿被锯掉了!

不仅如此,大腿上的肉被割走,隐隐约约看见其中森白的骨头。

「滋……滋……滋」

走廊里回荡着骨头摩擦地板的声响。

地面上是两条蔓延的血迹。

想起他刚说的「蜜汁叉烧」,

我一阵反胃。

04

大哥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透过猫眼,我看见满是血迹的地上有一片黄纸。

我悄悄打开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潮湿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忍住恶心,飞快捡起了那片纸,关上了门。

这张纸又薄又韧,上面写着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

我曾在粤菜馆当过学徒,看得懂一些。

这是一张餐谱。

「白切鸡」

「红烧乳鸽」

「清蒸鲈鱼」

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粤菜。

令我不解的是,所有以海鲜为主要食材的菜都被打上了叉。

最后,有一行小字:

「中餐厅暂停售卖海鲜」

「具体可咨询中餐厅老板」

入住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中餐厅的影子。

三亚海鲜种类丰富,为什么不再卖?

中餐厅和这座奇怪的酒店存在什么联系?

我接着往下看。

「老板上班时间:1 月 16 日——2 月 1 日」

我立刻放弃了去中餐厅找老板的念头。

因为 2 月 1 日是我的退房日。

到那时我只想庆祝自己脱离苦海,真相与我无关。

餐谱的背面被血迹污染得什么也看不清。

只依稀看见两个字:「远离……」

究竟远离什么呢?

我困惑极了,将黄纸保存起来。

各种猜测填满我的大脑。

「叮咚!」有人按下了门铃。

我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门外是身着黑色西服的管家。

笑容可掬地举着餐盘。

我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异样后才打开了门。

「先生,您的午餐到了……」

他彬彬有礼地介绍着菜品。

我只觉得头疼。

居然全是海鲜。

从小我就海鲜过敏,这次来三亚只是为了散散心。

挑了几片面包,我总算填饱了肚子。

将剩下的海鲜打包好放在了房间门口。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飞快地脚步声。

随即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我急忙看向猫眼。

那个人佝偻着背,疯狂地往嘴里塞着海鲜,口水滴在地上。

半晌他抬起了头。

是北墨!

但他的眼球变成了雾蒙蒙的灰白色。

两腮上布满划痕,像是……鱼鳃。

他听到了动静,嘴张得极大,露出里面的尖牙。

我头皮发麻,踉跄着坐到了沙发上。

此时,赵经理又开始发起了「规则」。

「因当地管制,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内,请顾客待在酒店,严禁外出。」

「每日的早餐时间是 8:30,午餐时间是 12:00,管家会准时送餐至您门前,任何超时都是不被允许的!」

「若您想吃晚餐,请于 18:00 到一楼大厅的西餐厅等候。」

「酒店没有中餐厅!若您不慎进入中餐厅,请点一碗「佛跳墙」,管家会来找您。」

「每天都会提供新鲜的海鲜特产,管家会一一介绍,若早午餐里出现不知名的肉类,请倒掉。」

「远离双眼灰白的人,不要被他们听到。」

赵经理的话又掀起了一群人的反对。

和之前一样,他没有回复任何人。

气急败坏的客人们还在刷着评论。

我被其中一条吸引住。

「3508:我的丈夫说他喘不过气来,请问哪位朋友有治疗呼吸困难的药吗?重金交换。」

这句话很快被咒骂声淹没。

直到她发了一张照片。

内容是满地的鲜血。

语音中她语气慌张,声音颤抖着说:

「他刚刚跑进了浴室……然后地上漫出很多血。」

下面有人开始回复她。

有的劝她离开房间,有地让她直接打开浴室门。

「3508:他死了!他淹死了!在浴缸里!」

女人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他变成了怪物!啊!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救救……」

一阵水流声混着尖叫,语音戛然而止。

底下的人更加害怕不安,疯狂刷着屏。

过了一会儿,3508 的隔壁间发话了:

「3509:朋友们,我刚去阳台看了一眼,3508 那家人根本没事,他们还在冲我挥手呢!」

「3509:等等。他们的眼睛怎么是灰色的!他们爬过来了!夫人……」

耳边传来可怕的咀嚼声。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哪怕遵守规则,危险也无处不在。

啪嗒……啪嗒

几道细微的声响从阳台传来。

我并没有关上阳台的窗户。

想起刚刚 3509 顾客的遭遇,我头皮发麻。

我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去。

我看见失去小腿的大哥……

不,应该说是怪物。

他双眼灰白,眼球极为夸张地突出,满口焦黄的尖牙。

头发已掉光,露出肮脏粗糙的皮来,脊骨刺出身体,原本还在的两只大腿被一层薄膜捆在了一起。

他用两只巨大又畸形的手,向我爬过来。

05

我屏住呼吸,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远离双眼灰白的人,不要被他们听到。」

我想起了这条规则,大脑飞快地转动。

「不要被他们听到。」

难道是这群怪物的视力不好,听力极佳吗?

我捂住嘴,靠着沙发小心翼翼地蹲下。

却发现他还在向我靠近,并越来越快。

「啪嗒啪嗒啪嗒」

我直流冷汗,被恐惧压制得无法动弹。

突然,我想起了攥在手里的手机。

因为顾客群里在刷屏,手机一直保持振动。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手机扔了出去。

那怪物十分敏捷,迅速朝手机方向扑过去。

身上腥臭乌黑的血液飞溅到我脸上。

它嗅了嗅手机,好像摇了摇头。

随后又在房间内游荡起来。

近了。

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看到它脖颈上一张一合的伤口。

潮湿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经过我后停下。

我脸色难看起来。

僵持了几分钟,它缓慢地退回了阳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胡乱喘着粗气,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报警!

几次精神冲击竟然让我忘记了这个方法。

警察肯定会来救我的!

我捡起手机,万幸没摔坏。

拨通了 110 后,我十分激动,说了自己的地址和所遇到的怪事。

听到那边温柔的安慰,我的心瞬间安定了。

在等待警察的期间,我又走向阳台。

那怪物是怎么消失的?它去了哪里?

我向下望去。

有一个泳池,在黑夜衬托下深不见底。

我不由得想起这群怪物们身上的共同点:

死鱼眼、鱼鳍、鱼鳃、浴室、泳池。

难道这群人死后变成了鱼?

种种疑团堵住了我的喉咙。

突然,我看向对面的房间。

那间房里,有许多警察。

男主人背对着我,向警察们交代着什么。

他穿着很显眼,是酒红色的汉服。

「远离任何穿红衣的人」

我打了个寒战,刚要转身离开。

那男主人转过身来,仿佛看见我的目光。

他嘴角勾起来,笑得尤为诡异。

借着灯光,我发现,

这人长得与我一模一样!

顷刻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我颤颤巍巍拨通了警察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语气有些不耐烦。

「您好,电视自动换台这件事不归警察局管,我们也检查过了,酒店大楼内一切安好,请您放心。」

我磕巴起来:「你……你们也没有来我的房间啊。」

那边窃窃私语起来:「这家男主人又忘记了……」

「他妻子说过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我大声解释道:「我没有妻子!我是单身!」

那边沉默起来,最终留下一句:「祝您早日康复!」

「嘟嘟嘟」

手机没了信号。

我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只想洗把脸冷静一下。

冰冷的水让我稍稍平静。

脖颈有些痒,我挠了挠。

手掌中多了几丝黑发。

是长发,柔顺地垂在我的耳边。

我僵直地抬起头。

一个浑身鲜红的女人倒挂在屋顶上。

漆黑的长发间只留一双血淋淋的眼,死死地盯着我。

06

我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一睁眼,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我环绕四周,是我的房间。

那是一个梦吗?

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显示,我与警察确实有两次通话,相隔 30 分钟。

所以这座酒店里的确存在「另一个我」!

或许是,另一个空间。

我打开灯,刺眼的光消除了些许不安。

「入住期间,请注意自己、身边好友、家人、恋人的精神状态,若出现梦魇、幻觉等异常现象,请及时通知管家。」

我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向他说明了情况。

很快,那个礼貌的男人就到了门口。

他为我带来了毛毯、香薰和鸡尾酒。

还有一大盘海鲜。

盘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再遇到梦魇和幻觉,打碎任何一面镜子。」

我向他道了谢,但他并没有走。

我心里有些打鼓。

过了一会儿,他歪着头问我:

「先生,您不爱吃海鲜吗?」

他的头几乎紧贴在肩膀上,异常地扭曲。双眼瞪得极大,夸张地笑着。

但语气冰冷,像失去操控的机器人。

「我……想留着晚上吃。」

「管家」僵硬地指向窗外: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不对啊……

我刚看手机的时间是 10 点 45 分。

「十一点后,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靠近猫眼。」

「十一点后,拉紧窗帘。」

我并没有违反这两条关于时间的规则。

猛地,我想起了什么,浑身战栗起来。

我的老板,总是要求我下班后继续加班 20 分钟。

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我便故意把手机时间调慢了 20 分钟。

所以现在的时间是 11:05!

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居然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那「管家」还在靠近。

一股鱼腥味窜进我的鼻腔。

我突然发现他的右眼旁有一条细长的缝。

里面隐隐透着白色。

就像一只发育不良的眼睛。

「为什么不吃海鲜?」

「为什么不吃海鲜?」

他嘴里不停喃喃,口水顺着下巴流下,眼里是无尽的凶狠。

我双腿发软,只觉嘴唇一直颤抖。

要死了。

下一秒,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来。

是电视机。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这声音断断续续,像 90 年代收藏的录音带,有很大杂音。

这是……春晚?

「如果电视自动播放「春晚」,请立刻咬破手指,在手心里写「走」字」

我倒抽一口凉气。

两条规则摆在我面前,我不知如何是好。

出乎意料的是,那「管家」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后,表情痛苦起来,双手抱住头,嘶吼着。

他的双眼,由黑色变成了灰白色。

难不成他之前是「活鱼」,现在变成「死鱼」了吗?

我大胆猜测道。

时机不等人,我抄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砸向它。

它发出一声动物般的嚎叫,地面上洒满了乌黑发臭的液体。

我干呕了几声,急促喘着气。

那边电视机还在播放着「春晚」。

「欢迎来到 6510 台春晚!」

我心一沉。

6510,是我的房间号。

我小心翼翼靠近电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春晚」现场。

无论是主持人还是观众,都双眼发直空洞地盯着正前方,一动不动。

画面是黑白的,像极了定格动画。

背景音乐刺耳尖锐,我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再抬头,电视里的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们的视线不再木讷地看向前方,而是慢慢斜过来,看向镜头,更像是……

看向我!

我惊得差点掐断自己的指甲,想起那条规则,我赶忙将手指放在嘴里。

「下面请欣赏第一个节目:《中餐厅》」

主持人展开僵硬的嘴角,一顿一顿地走下台。

两位表演者进入了镜头。

他们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我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是我的父母!

可他们,在五年前的车祸里双双去世了。[付费节点]

07

电视里,他们的视线时刻保持在我身上。

我浑身发冷。

死去许久的人怎么能复活呢?

下一秒,我的「母亲」开口道:

「三亚有家酒店。」

我的父亲接着说:

「天天都有海鲜。」

他们一唱一和,整个会场寂静无比,显得尤为诡异。

「后来出了人命。」

「去警局报了案。」

「中午没有营业。」

「惨提无数差评。」

「听听顾客意见。」

随后,他们把话筒交给了观众。

其中一名观众一字一句地说:

「别把顾客当游戏。」

「吃饭并不是儿戏。」

「海里特产并不少。」

「鲜甜可口个个好。」

他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电视机自动关闭。

房间内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危险。

难道规则是骗人的?

可违反规则的人都死了。

「春晚」并没有让我受到惩罚。

「6510 春晚」和「相声中餐厅」都与现实紧密相关。

难道它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我重复着那些没有逻辑的话。

突然,我发现这是一首藏头诗。

「三天后去中餐厅」

「别吃海鲜」

三天后,正是我退房的日子。

我明白,退房不会像我想象那样简单。

我长呼一口气。

目前我知道的信息是:

「酒店里的海鲜有问题」

「很多人已经变异成了「鱼人」,但引起变异的原因尚不清楚,初步推测和海鲜有关」

「鱼人有死鱼和活鱼之分,死鱼视力极差,活鱼怕「春晚」」

「报警是没有用的」

「规则并不一定是对的」

遥控器下压着的是那张餐谱。

种种谜团都指向了中餐厅。

也许中餐厅里藏着酒店的真相。

但厕所隔间那双绣花鞋、红色汉服下的「另一个我」、那身穿红嫁衣的长发女人,

相同的大红色,都显示着危险的信号。

「酒店没有中餐厅!若您不慎进入中餐厅,请点一碗「佛跳墙」,管家会来找您。」

脑海里闪过这条规则。

我十分纠结,到底是冒险去中餐厅,

还是听从规则安心待在待在房间?

最终,我敲定了主意。

折中去西餐厅看看。

这几天我并没有出门。

仔细核对时间后,18:00 我准时到西餐厅等候。

令我惊讶的是,西餐厅竟座无虚席。

大家都低头忙着吃饭。

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琳琅满目的菜品,全是新鲜的海鲜。

我漫无目的地逛着。

突然,一个人狠狠撞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看清了那人的脸。

「沈枝意?」

她也惊呼起来:「你怎么在这?」

我想起变异的北墨,稍微后退了一步。

她好像看出我的担忧,解释道:

「我和北墨并没有住在一起。」

「那天我们吵架了,一气之下我搬到了总统套房。」

还递给我一张金灿灿的房卡。

无语。

富豪的赌气方式真特别。

我叹了一口气。

总算遇上还算正常的人。

这时,她左顾右盼了一阵后,凑过来说:

「我是来找中餐厅的!」

我心下一惊。

难道她也看了「春晚」?

她见我不作声,补充道:

「那天有个小女孩说她的弹珠滚进了我的房间,我帮她找到了。」

「然后她给了我一张黄纸……」

小女孩?弹珠?

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急忙问道:

「那小女孩长什么样?有没有眼睛?」

沈枝意笑着说:「怎么可能没有……」

她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走廊的灯坏了,我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

「难道那个弹珠是……」

沈枝意嘴一撇,眼里凝起水雾。

我正要递张纸给她,突然发现桌底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是一双苍白的脚。

08

我手抖着掀开桌布。

一张惨白的脸,正是那天在我门前玩「弹珠」的小女孩。

她的双眼,竟然塞满了黄纸。

那只小手扶上我的膝盖。

「大哥哥,被你发现了!」

我被吓住了,猛地站起来。

沈枝意也发现了,她立即尖叫起来。

刺耳的尖叫声在偌大的西餐厅回荡。

居然没有人抬头。

这时,我才发现,他们没有吃任何东西。

而是机械重复地做着动作。

我一把拉住沈枝意,寻找着出口。

该死。

进来的大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那小女孩转过身去,对着那些「顾客」说:

「大哥哥,大姐姐要去中餐厅!」

一瞬间,那群人全部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在人群里,我看见了北墨、逃走的大哥和 1306 的女主人。

他们不是变异了吗?

我的大脑充斥着混乱复杂的想法。

他们整齐地站起身,举起刀叉向我们走来:

「今天吃肉……今天吃肉」

恐惧淹没了我。

沈枝意在我身旁瑟瑟发抖。

我没有退路可走。

「距离新年还有……」

不远处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出了声。

「倒计时……十……九」

是「春晚」!

那群人果然停下了脚步,纷纷转向老式收音机的方向,一动不动。

收音机的声音时有时无,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抓紧时间!

我拉起沈枝意的手跑向大门。

「五……四……」

我用力推开门。

大门被锁了。

「三……二……一」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他们急速奔跑的声音。

这时,一股力量拽起我。

我不得已跑了起来。

缓过神来才发现,我已走出了西餐厅。

沈枝意俯下身喘着气。

我回头看去,那群人竟没有跟出来。

他们把脸紧贴在玻璃上,五官扭曲着,死死地看向我们的方向。

我松下一口气,问道:

「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沈枝意略带骄傲:

「我会开锁!很熟练的那种!」

我默默为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她昂起头:

「我总是忘带别墅钥匙,每次都要重新买一套新的,太浪费了,所以自学了开锁。」

「重新买一套新的……?」

「别墅。」

那是该学开锁。

沈枝意跑向一处指示牌,她指着说:

「这上面并没有写中餐厅。」

我仔细观察着。

这指示牌由上到下分别写着:

「正门」

「前台」

「西餐厅」

「公共卫生间」

「后厨」

这些字被刻在大理石上,清隽精致,没有什么不妥。

「这上面有东西。」沈枝意指着一处说。

我凑近去看「公共卫生间」那块牌子。

空气中飘起细微的粉末。

我擦了一下那块牌子,观察着手上灰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啊?」

「香灰。」

09

我又摸了其他的牌子。

并没有出现香灰。

又想起那日公共卫生间隔间下的绣花鞋。

我断定:中餐厅就藏在卫生间里。

沈枝意不相信:

「只有你才会把餐厅和厕所放在一起吧。」

我懒得理她:

「这就是事实。」

鼓起勇气,我们来到了公共卫生间门口。

我走进了男厕。

空无一人。

一片寂静。

所有隔间里都没有出现异常。

倒数第二个隔间里没有藏着「绣花鞋」。

难道需要特定的召唤方式?

我努力回忆起那天大哥的所作所为。

打开摄像头,对准镜子里的自己。

心脏剧烈跳动着。

并没有什么变化。

真是纳闷。

我的推测错了吗?

这时,沈枝意发了条微信给我:

「这里的镜子不太对劲。」

接着传来了一张照片。

她的手指尖杵在镜子上。

现实的指尖和镜中的指尖间并没有缝隙。

这是面双面镜!

镜子后面有东西!

我赶忙找到厕所灯开关。

按下后。

黑暗淹没了我。

我莫名心慌起来。

平稳呼吸,打开手机手电筒。

强烈的光线照向镜子。

我看到了镜后世界。

红木桌椅。

缕缕香烟。

蜡烛忽明忽暗。

房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

「XX 中餐厅」

中餐厅果然在这!

我探着脑袋想看清那模糊的两字。

「啪!」

一只手猛地拍在镜子上。

竟拍出一道裂痕。

我浑身一抖,目睹着一个女人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红嫁衣,青白的脸。

是我梦魇中的那个「女鬼」!

她化着极浓的妆,辨别不出她原来的五官。

我后退了几步。

「女鬼」和我仅仅一镜之隔。

她看见我的瞬间,脸上表情好像有了一丝变化。

随即,她的脑袋流出红白相间的液体。

四肢的关节反向扭转。

她趴在地上,像只四腿蜘蛛一样向我爬来!

速度极快。

「邦!邦!邦!」

「女鬼」的脑袋疯狂撞击着镜子。

裂痕越来越大。

我头脑发热,撒开腿跑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我蹲在地上急促喘着粗气。

应该安全了。

我环顾四周。

这个地方很陌生。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手僵背直,不敢回头。

「南尘,你怎么跑这么快?」

原来是沈枝意。

我松了口气,把刚刚的遭遇告诉了她。

她双眼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真的有女鬼吗?我在卫生间门口,就看见你一人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了,叫你也不听。」

我疲惫不堪,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摸遍了全身,我愣住了。

我的房卡呢?

像是看见了我的窘迫,沈枝意问道:

「你怎么了?」

我只好说:

「房卡丢了。」

我刚想回去找,她拦住我,打开手机对我晃了晃说:

「马上要十一点了,你现在去找也来不及。总统套房有两间卧室,你先和我住一起吧!」

我瞟了一眼时间,确实是这样!

道谢后,我和她一起回到了总统套房。

果然大得离谱。

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只好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今天的事。

如我所料,中餐厅的确在公共卫生间里。

不过……

想顺利进去的话太难了。

那「女鬼」恐怖的模样在我眼前闪过。

我打了个寒战。

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春晚」上说的:

「三天后去中餐厅」

或许,只有到退房日才能进去。

会遇到什么呢?

退房究竟是安全地离开还是无尽的灾难?

胡思乱想中,我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凌晨三点。

四周是浓郁的黑。

我听见门外,有串细微的脚步声。

反复不停,像是有人在我门前踱步。

是沈枝意吗?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有些担心。

刚要开口,我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一条短信。

「南尘,我好害怕,我迷路了,我没有在规定门禁时间返回房间,现在躲在酒店外的公共卫生间里,有一群女人在我附近窃窃私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到这条消息,我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你都没有接,看到速回。」

发送人:「沈枝意」

10

我后背一凉。

「酒店门禁时间:晚上 11:00 至次日 7:00,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返还房间,请迅速步行至酒店外公共卫生间,其间不要抬头。」

这条规则的确存在。

我翻看着通话记录。

沈枝意真的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

我的手机一直处于没电关机状态,没有接到。

我又猛地想起。

正因为手机关机。

我只看了沈枝意手机上的时间!

如果她故意调慢了……

麻意从脊椎窜上头皮。

「南尘,你睡了吗?」

门外,「沈枝意」轻声问着。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刚才电视自己换台了,我好害怕,你能帮我看看吗?」

她的声音很奇怪,并不像透过一扇门。

更像是在床底。

漆黑模糊中,我眯着眼,看见门缝下的地面上有几丝黑发。

她趴在了地上。

透过门缝,盯着我。

「南尘,你怎么不出声?我好担心你啊!快开门!」

她的语气急躁起来。

「你不是会开锁吗。」

我干涩沙哑地说。

这不是真的沈枝意。

她低低地笑了。

那声音传进耳朵里,刺痛不已。

「让我进去」

她不断重复着。

门把手被疯狂扭动。

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被窒息感勒住了喉咙。

门被撞开。

她缓慢走进来。

「你不听话。」

「这是惩罚。」

我想逃,但好像有千斤重压住了我的身体。

她拽住我的胳膊,力道极大地拉着。

「啊!」

我忍不住惨叫出声。

我的胳膊硬生生地被拉断了。

随后,她又拽住我的腿。

无法忍受剧痛。

我晕了过去。

11

我又在黑暗里醒来。

摸了摸全身。

我的腿和胳膊都在。

又是一个梦。

但窒息感还围绕着我。

我想起来喝口水。

「邦!」

还没起身就撞在了一块结实的木板上。

我才发现,我处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

鼻尖萦绕着的是木香味。

手机的时间显示:今天是 1 月 22 日晚上 12:00。

这是我退房的时间。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凭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微光,我看清自己的衣服。

血红色,正中间印着一个大字。

这是……寿衣!

我死了?在棺材里?

我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我用尽全力去推眼前这块板子。

出乎意料的,居然推开了。

爬出棺材,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里的摆设和双面镜后的世界相差无几。

这就是中餐厅。

旁边还有一口棺材。

我靠近一看,吓没了魂。

那口棺材里头装的竟是沈枝意!

她穿了一身红嫁衣。

和那红衣女鬼很相似。

我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已经死了。

内心五味杂陈。

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三亚。

最后只剩我一人。

余光中,我发现她的手有些奇怪。

仿佛在攥紧什么东西。

我掰开她的手,里面有一张纸条:

「南尘,当你看见这张纸条的时候,应该是三天后,而我受到了惩罚,已经死了。」

「那天在公共卫生间里,我们并没有逃过女鬼的追杀。」

「我们被抓来中餐厅,放进了棺材里。」

「我的那张黄纸上,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他年化鹤归来,闲坐二楼仍谈风月

下联:此日盖棺论定,手自笔录空负君亲

横批:真相大白」

「能不能逃出去,结束这一切,就看今天。希望你活下来,替我和北墨。」

看到最后一句,我的眼眶湿润了。

将纸条攥在手里,徒增了些勇气。

这副对联不同平常,字字透露着诡异。

二楼、笔录、真相。

我走出这间棺材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里人人穿着汉服。

小二脸上戴着各种动物的面具。

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

我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二楼楼梯。

我只顾张望,忘记了看路。

「啪!」

我撞在一个戴狐狸面具的小二身上。

他身上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小二竟直挺挺地倒下了。

脑袋从身上掉下来,滚到我脚下。

他的面具碎了一地,露出里面刷白的脸来。

空洞无神的双眼、两团诡异的腮红。

这……是纸人!

12

我吓到后退两步。

那纸人摔在地上,从脖子断口处流出香灰,整个躯体迅速变瘪。

一团黄纸随着香灰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展开,发现其中有一把钥匙。

纸上写着:

「我在二楼等你。」

这是谁?

二楼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心底生出一丝恐惧。

但到现在,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通往二楼的楼梯在庭院里。

不同于一楼的人声鼎沸,二楼凄清安静。

在一处拐角里,我看见一扇上锁的门。

门后的世界,可以用雕栏玉砌来形容。

在桌子上,我发现了一本日记。

字迹很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是谁。

「1 月 10 日,中餐厅新进了一批海鲜,是海域新鲜捕捞的,有鲍鱼、海参等,是佛跳墙必备的食材,又可以大卖一泼了!除此之外,我把生蚝、大闸蟹送给了西餐厅,这些东西他们的常客很爱吃。」

「1 月 12 日,那批海鲜出了问题,我的顾客们中毒了。」

「1 月 14 日,这不是中毒,是瘟疫!我曾经的顾客被寄生虫掏空了身体,在我面前死去了!我亲眼所见!在西餐厅做客的人脸上长满了鱼鳞!这是瘟疫!」

「1 月 16 日,我的妻子离我而去了。」

「他们并没有死!他们还有意识!只要用东西撑起他们的皮囊,他们就能活着!都醒来吧!」

「海鲜海鲜海鲜我要吃海鲜我要海鲜!!!」

字迹从刚开始的苍劲有力变成最后的杂乱无章。

原来变异有两种,都与海鲜有直接关系。

第一种,去过西餐厅的是「鱼人」。

第二种,是中餐厅爱吃「佛跳墙」的常客,他们被掏空了内脏和骨骼,只剩皮囊。

中餐厅老板把他的顾客注入香灰,做成了纸人。

我十分倒霉,赶上了灾难爆发。

看到最后,我认为中餐厅老板极有可能也变异了。

突然,我的肩膀一沉。

一双巨大畸形的爪子压在我的肩头。

又是那股鱼腥味。

一瞬间,冷汗打湿衣服。

「南尘……」一道沙哑难听的人声。

我扭过头去。

竟是报警那天出现的「另一个我」!

「我知道你会来。」

他步步逼近。

我这才发现他的面容坑洼不平,说话的时候五官乱动,十分恐怖。

「你到底是谁?」

我质问着。

只见他揪住自己的脸皮,狠狠一撕。

「撕拉——」好像是皮肉开裂的声音。

看到他的脸,我呆住了。

「北墨?你不是……」

已经变异了吗?

13

北墨苦笑着,我甚至能望见他脖颈上开合的鱼鳃:

「是,我已经不正常了。中餐厅的香料可以让我恢复些理智。」

他坚定地盯着我:

「南尘,你的时间不多了。等最后一批香料燃尽,这座酒店将彻底沦陷。」

我的内心有无数个疑问,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

「这家中餐厅是我父亲留下的,我邀请你和枝意一起来三亚,不过是想来看看店里的情况。」

「没想到灾难降临得这么突然。这座酒店为了掩人耳目,采取了封闭管制,对活人立下规矩。对已经感染的人采取「投喂」措施,每天邮来海鲜,在规定时间喂给他们。」

「投喂时间马上到了,到时会有一辆车运送海鲜进来……南尘,这辆车是你逃离这里的唯一媒介。」

他指向房间正中间悬挂的画卷。

那是沈枝意的画像:

「这后面有个密道……正通停车场……你一定要逃出去!」

他猛地按住我的肩。

灰白色,正慢慢侵袭他的双眼。

我知道,香料将要燃尽了。

他捂住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不要忘记!点燃!停车场的车!该结束了,该结束了!」

屏风外陡然多了无数双灰白色的眼睛。

我整个人战栗着,说不出话来。

一把撕下墙上的画。

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来不及多想。

身后的北墨,不,不只是北墨。

是无数鱼人呼啸着向我冲来。

我爬进通道,用尽全力加速。

耳边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爬了多久,眼前一道白光刺入。

我的身体酸软疲惫极了。

一辆海鲜车停在不远处,后门开着。

我刚要上去,突然想起北墨最后的话:

「点燃!停车场的车!」

我找到了停车场里的另一辆车。

上面满是灰尘,好像还有一层液体。

我靠近一闻,是汽油!

掏出打火机,我却犹豫起来。

万一……这酒店还有活人呢?

「彭!」

一个东西重重砸在我身旁。

血迹溅在我的鞋上。

那人还没有死,她向我伸出仅剩的一只手。

「救救我……」

我抬起头,看见一群鱼人在啃食着她的胳膊。

下定了决心,我将打火机扔向那摊汽油。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海鲜车。

身后突然升起巨大的火焰。

大火烧毁了一切。

也烧毁了我的曾经。

14

「根据专家鉴定,你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审讯室内,我戴着手铐,耸了耸肩膀:

「我说的都是真的。」

「南尘,你是 1·22 酒店纵火案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人,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请你配合调查!」

这位警察严厉地说道。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

该说的我都说了。

一个月后,我被送到当地监狱。

监狱的围墙很高很高,但即使是这样,也遮不住照进的阳光。

这比酒店可好多了。

在这场规则中,我既是旁观者清,

又是当局者迷。

尾声:

我叫沈枝意,是南尘的未婚妻。

五年前他的父母于一场车祸中去世。

他悲痛欲绝,茶饭不思。

我辞去了工作,与他来到了三亚。

他从小对海鲜过敏,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爱上了这里的空气和这片海。

他学过很久粤菜,在粤菜馆当过学徒。

所以我们商量好,在一家豪华酒店开了家中餐厅。

我擅长设计,把餐厅装饰得古色古香。

他的手艺极佳,每天都有很多客人。

他有一个好兄弟,叫北墨,他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

得知中餐厅消费火爆,北墨大老远地跑来三亚,说要尝尝南尘的手艺。

南尘特地给北墨做了他最爱吃的海鲜。

鲍鱼、海参、鱼翅都是最新鲜的。

是佛跳墙。

「还记得我和北墨小时候去参加喜宴,他吃了三碗佛跳墙!」

他守着咕嘟冒泡的锅,喜笑颜开地说。

南尘是负责的厨师,可碍于过敏,他没有尝过有海鲜的菜品。

以往都是这样,可这一次,事故出现了。

那批海鲜受污染影响极大。

不仅北墨,那天来中餐厅吃饭的所有顾客,都因中毒进了医院。

中餐厅被酒店查封。

我知道,过敏不是他的错,中毒也不是。

但外界的压迫、内心的痛苦压垮了他。

他患上了精神疾病,总是梦见那群死去的顾客和北墨变成了怪物,向他索命。

「他们没有死!他们变成了怪物!是病毒!他们感染了病毒!」

他流着泪,冲我喊着。

我害怕他做出傻事,一刻不离地跟着他。

但在过年那天,我们一起看着春晚。

他突然说要吃粤菜,他许久没吃了。

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听见门开了,他跑走了。

后来,我在海里发现了他。

他想把自己藏进他又爱又恨的大海。

万幸的是,他活了下来,只是很难再醒来。

我还是像曾经那样,守着他。

医生说他也会做梦。

是什么样的梦?痛苦的还是美好的?

梦里还会有病毒吗?

医院里,我摸着他的脸颊偷偷地想。

「南尘,过年好。」

我在他耳边悄声说。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我眯了眯眼。

是隔壁床在看春晚。

「关掉!我的丈夫在睡觉!」

我十分烦躁,捂住南尘的耳朵。

待声音消失,我拿着毛巾走进卫生间。

双眼传来一阵干涩刺痛。

「美瞳又滑片了。」

我不耐烦地自言自语。

取下那片黑色美瞳。

对着镜子里双眼灰白的自己说:

「做人真难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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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镜规则怪谈

疯兔公主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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