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始

姜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睁眼盯着床帐茫然片刻,然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急匆匆起身要往门外跑。

路过桌子的时候,她瞥见桌子上有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那包袱的口子松松垮垮系着,一打眼就能瞧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银票。

那叠银票上面还躺着张字条,上面就写了简简单单一句话——

「落雪前接你回家,勿念。」

他这话意思简单,好像胜券在握,只等着解决完李家的事情接她回去。

姜虞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字条攥在手心里,然后继续抬步往外走。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说话的有两个人,声音她都熟悉,一个是周副统,另一个是程吉。

她咬了咬下唇,没继续推门,而是放缓了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

她听见程吉道:「此处靠近白鹿关,若真的生乱,你们就带娘娘过白鹿关去。」

周副统道:「好。」

程吉又道:「陛下身边没什么可信的人,把娘娘托付给你是信任,这封信是陛下亲笔所书,你昨夜带娘娘出城出得急,陛下没来得及传召,要叮嘱的全在这信里,你看完了就烧掉,千万别叫娘娘瞧见了。」

周副统又应:「臣定不负陛下嘱托。」

程吉最后又道:「陛下的意思是如果娘娘问起来,你们就说一切都好。我这儿就没什么要说的了,陛下叫我看着你们安全到白鹿关再回宫复命,我就先回宫了。」

周副统同他告别,见他走远了,才拆开信封准备看。

姜虞贴在门上,听声音差不多了,于是立刻推开门冲周副统道:「给我。」

周副统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娘娘醒了?可需要用膳?」

姜虞冲他摊手:「把信给我。」

周副统后退一步:「娘娘,属下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叫你给我!」姜虞语气有些冲,余光突然瞥见桌上有把水果刀。

她咬了咬唇,然后回身跑到桌边拿起水果刀:「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当如何和陛下交代?」

周副统往前两步,盯着水果刀:「娘娘,真没有信!」

姜虞往后退一步,直接把刀搭在脖子上,手上微微一用力,把自己脖子划破了点皮:「给我。」

周副统没料到她真敢下手用刀划自己,即刻慌了神,拿出信封道:「娘娘,您千万别冲动,别冲动。」

姜虞伸手抢过信封,然后把刀扔在地上。

她目光落在信封上,就见信封上未着一字,没有落款;而信封里有一张折叠妥帖的信纸,还有另一封密封着的信笺被折起来了。

她拿出那张折叠妥帖的信纸,上面赫然是温怀璧的字迹。

「与李家一战,并无必胜之把握,故不敢将她留在宸阳。」她小声读出来。

信中并未提及任何名字,只有一个「她」字,姜虞却知道温怀璧说的是谁。

她拿着信纸的手有些颤,继续念:「朕给她备了够花一辈子的银票,大邺的几大钱庄也留了钱,若此战败了……」

读到这里,她发现信纸这处化了滴墨,就好像下笔之人写到这里时停笔甚久。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声往后念:「若此战败了,李家掌权、江山改姓,你便带着余下护卫送她南下,离宸阳越远越好,找处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届时你把信封中的另外一封信交予她,从此……」

她顿了顿,却没再继续念那封信,抓着信纸的手紧紧握着,看起来生气极了。

周副统偷偷将目光挪过去,就见信纸上有泪水滴落,把墨迹晕开了些。

他目光停在纸上,看见她未念完的余下字句是——

「从此她与过去再无瓜葛。」

信不长,交代的全是要事,没什么多余的只言片语。

姜虞看着信封中另一封封好的信笺,她已经知道未拆的这封信里是什么了。

她背过身去,抬手狠狠在眼睛上蹭了一下,咬牙冷嘲:「与过去再无瓜葛?你真当我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她好像怒极了,直接把那信纸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泄愤似的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真当自己养了只宠物是吗?一声不响就把我的人生安排好,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一句?」

她骂完了,微微喘了两口气,呼吸带着颤。

周副统在后面看着她,以为她还要骂,却见她又蹲下身将信纸捡了起来。

她像是想撕了它,但最终还是把信纸上的灰尘拍掉,妥妥帖帖折好放进了袖子里。

半晌,她抬头看向周副统,眼睛红红的:「带我回去。」

周副统道:「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姜虞看着周副统,又重复一遍:「带我回去。」

周副统摇摇头,抱拳道:「请娘娘不要为难在下。」

姜虞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微微动了动身子,又想把匕首捡起来故技重施。

周副统这回有了防备,抢在她捡刀之前冲上去,直接一记手刀把她给劈晕了。

姜虞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身边有个小丫鬟伺候着。

屋子里的利器已经全部被收走了,墙面、桌角这些地方也被裹上了厚厚的软帛,彻底绝了姜虞自伤的路子。

小丫鬟见她醒了,端上来些餐食:「娘娘,您用些饭。」

姜虞把餐食推开:「去告诉周副统,就说若不带我回去,我一粒米都不会吃。」

小丫鬟有些不知所措,见她真的不吃,半晌才掩门出去了。

姜虞见小丫鬟走了,于是蹑手蹑脚推开门,发现屋外是个院子,院子里植了许多树,但现在是冬天,所以树干光秃秃的,也看不出种的到底是什么树。

院子里面没人,连条狗也没有。

姜虞见状,心头一喜,撒丫子往外跑,推开院门的时候却见院外面站着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把守着院门。

侍卫们见了她,直接抬剑一挡:「娘娘请回。」

姜虞脚步顿住,气哼哼地把院门关上了。

她还不死心,等到万籁俱寂的时候,又掏了几张银票放在兜里,然后搬了个凳子放在院墙下,踩着凳子扒着墙往外爬。

她翻到墙顶上,喘了口气,然后一低头就看见院外的墙下站了一圈的侍卫。

那群侍卫正抬头看着她,甚至周副统还冲着她打了个招呼:「娘娘,大晚上的快回屋吧,别冻着,属下担待不起。」

姜虞扯了扯唇,尴尬一笑,然后踩着凳子又回了院子里。

她这才知道院子外面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三班倒地小心提防着她往外跑,她根本没有机会跑。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姜虞已经饿了三顿了,小丫鬟照常送来餐食。

她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去告诉周副统,若不带我回去,我一口饭都不会吃。」

小丫鬟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她不吃,于是把饭菜用罩子盖起来,然后提着空的食盒出去了。

姜虞见她出去了,于是又跟上去观察了一下她出去的路线,就见她是照常从大门处出去的,外面的侍卫会给她放行。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回了屋子里,掀开桌上的罩子就捧碗吃起了饭。

她一口口往嘴里扒饭:「我才不会死在你前面,我还得留着力气给你收尸呢。」

吃完后,她把碗一撂,又躺到床上闭眼小憩。

冬日里天黑得早,没过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入夜以后,小丫鬟照常拎着食盒来送晚饭,她一进院子就发现屋子门是虚掩着的,她皱了皱眉,跑过去推开门,就见屋子里没人,但床帐是掩起来的,桌上的饭菜也被动过了。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掀开帐子——

床上空无一人!

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出去叫周副统,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姜虞拿着个木棒从门后走出来。

她直觉不对,正要张口大喊,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脑袋就一阵钝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趴趴倒在地上。

姜虞见小丫鬟倒地,才放下木棒,轻声叹道:「抱歉啊。」

她把小丫鬟扛到床上,然后把人家的衣服脱下来自己换上,还往人嘴里塞了个苹果,又用麻绳把其手脚牢牢捆住,最后把被子往床上一罩,才放下床帐走到桌边。

她吃了几口饭,然后从行囊里抓了一沓银票放进食盒里,最后又理了理衣服,低头挎着食盒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夜色已深,她垂着头,护卫也看不清她的脸,于是也没有人拦她。

她心跳得很快,一步一步往外面走,不料刚刚跨过门槛,侍卫就叫住了她!

她没抬头,但脚步顿住了。

侍卫们也没察觉异常:「娘娘进食了吗?」

姜虞拎食盒的手一紧,捏着嗓子道:「娘娘吃过睡下了。」

左侧那侍卫点点头,小声嘀咕:「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说娘娘最多饿三顿,不会自己寻死的,果不其然!」

姜虞太阳穴突突一跳。

右侧的侍卫挥挥手:「好了好了,你走吧,明天照常来。」

姜虞点点头,抬脚就往外走,她镇定自若地走出去老远,直到身后的侍卫们和宅子一起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把银票从食盒里掏出来,然后把食盒一扔,开始往前狂奔。

她一路顺着街上的商铺走到一处车马行,想雇辆马车回宸阳去,却听车马行里几个马夫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有个黑衣马夫道:「你们可千万别去宸阳,我刚才拉的那户人家就是从宸阳城郊逃出来的!」

另一个马夫惊恐道:「真的?」

黑衣马夫道:「是啊,你是不知道,现在宸阳城外都乱套了,一堆禁军镇压着呢,城里的人出不来,城外的人进不去呀!」

姜虞一愣,扭头盯着说话的黑衣马夫。

有个马夫察觉到她在看他们,拉了拉黑衣马夫:「别议论皇城里的事。」

姜虞咬了咬下唇,然后走过去塞给他们几张银票:「老伯,你们知道宸阳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逃出来?」

有个马夫摆摆手,把银票给她塞回去:「不知道不知道。」

姜虞毫不犹豫地又加了几张银票:「你们别误会,我不是雇车去宸阳的,只是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马夫面面相觑,最后黑衣马夫道:「姑娘,你可千万别去宸阳,我听今天拉的那户人家说,宸阳城外有流寇闹事,就在那个同辉药堂周围,死了很多人呐!」

他把银票塞进口袋,又补一句:「你知道鸾铃之祸吗?听说那群匪徒比鸾铃之祸那群匪徒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鸾铃之祸过后朝廷管得严,好些年没流寇成群闹事了,再说这宸阳可是皇城,天子脚下这么大事,我觉得不简单!」

有人用手肘顶了顶黑衣马夫:「你少说两句,朝廷都派禁军镇压了,说不定过两天就能解决了!」

姜虞的手渐渐收紧,过了很久才问:「您是说,同辉药堂?」

黑衣马夫点头:「对呀,我过来的时候还远远看了一眼呢,同辉药堂那地儿多大啊,周围那一带全遭殃了!」

姜虞呼吸急促了些,她冲着马夫们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就走了。

她走到车马行外面,在台阶上坐下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同辉药堂和对面那个大庄子可是温怀璧养兵的地方,寻常流寇闹事怎么会恰好选在同辉药堂一带?

除非……除非是李家!

李家声东击西,故技重施,派一队兵马伪装成流寇堵在同辉药堂外屠戮百姓,逼得人心惶惶,逼得朝廷不得不派禁军就近镇压。禁军一定是从温怀璧手里出去的,这么一算,宸阳城中的兵力就少了一部分,而李家流寇堵的地方又是温怀璧养私军暗卫的地方!

宸阳城里的禁军还有四分之一在太后手上没来得及收回,温怀璧手中禁军和私军皆被消耗拖住,李承昀还借兵部侍郎的职权调了很多亲信和近卫在宸阳附近。

届时李家逼宫,温怀璧的胜算又能有多少?又还剩多少?

温怀璧连夜送她出城,还把她的后路全部安排好了,恐怕早就知道此战凶险,胜算至多五成,如果李家私军握在手中,他大概也不会这样给她安排,恐怕他根本没拿到李家私军那道令牌!

不对,李家怎么会知道同辉药堂?

姜虞捂住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出个办法救温怀璧。

她深呼吸,吸进鼻腔里的空气冰冰凉凉,冻得她心肝都在颤。

突然,她闻到一阵呛人的气味,然后立马捂嘴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回过头看,就见黑衣马夫端着个炭盆走了出来。

黑衣马夫见她坐在台阶上,也有些意外:「姑娘,你怎么坐在这儿?」

姜虞目光落在炭盆上:「老伯,您在熏艾草吗?」

黑衣马夫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姑娘鼻子着实是灵敏!炭火价格高,我们冬天烧炭盆都只加一两块炭,把艾草放在炉子里点,这秋天漫山遍野都是艾草,我们就在家里、铺子里囤上许多,过冬和炭一起燃,省钱还祛病!」

姜虞看着炭盆中的火星:「您在烧字纸吗?」

马夫点头:「对,刚才写错了票据,这不,一写错就要烧了去,不然废纸都囤积起来没地方放,自己铺子里也没法点那么一大把火全给烧了,还得送出去统一烧,路上费时又费钱呐!」

姜虞点点头,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把银票塞给他:「老伯,我买一匹马,要最能跑的!」

马夫被塞了一手的钱,赶紧把炭盆放在外面,揣着钱就带她进了后面的马厩,给她挑了一匹马。

姜虞谢过他,然后骑着马就原路返回了,在别院外勒马停了下来。

周副统见她骑在马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娘娘?!」

「那丫鬟被我绑在床上,你们去把她解开放了。」姜虞没下马,手紧紧攥着缰绳,「放完人以后,你们跟着我回宸阳。」

周副统急忙道:「娘娘,陛下有……」

姜虞咬咬牙,打断他:「你们还能把我绑回去不成?」

她又狠狠踹了马肚子一下,骑着马往宸阳的方向奔去,喊道:「你们若不跟着,我就自己回去!」

周副统见她骑马跑远,又见周围的侍卫们全不知所措地站着,于是跑到马厩牵起一匹马:「愣着干什么?放了人就跟上来!」

他说着,一抽马鞭跟上了姜虞,身后那些侍卫这才如梦初醒,放了小丫鬟以后纷纷纵马跟了上去,一行人趁着夜色往宸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冬夜寒风呼啸,刮过古道战马,刮过高楼万顷。

温怀璧的衣袍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内廷和前朝之间的俘萤阙上,俯瞰着整个大邺宫和宸阳城。

他能瞧见有许多宫女带着细软往大邺宫北门跑,素日里宫人们只能从西门出入,但这个当口上,好像大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内廷的娘娘们也都带着一两个随侍往北门处跑,曾经佳丽三千的大邺宫内廷一瞬之间变得有些空荡。

他往西十所的方向看去,就见几乎所有的宫殿都黑灯瞎火的,只有长德殿的灯火还亮着。

程吉站在他旁边,突然叹道:「陛下待她们也不薄,这后宫妃嫔您都不曾碰过,如今开北门将人放出去,以后还能许个好人家。」

他想了想,语气突然有点愤愤的:「但您说,这些娘娘们走了就走了,城中百姓们跑了也就跑了,今日下午那工部侍郎和国子监祭酒都上了折子要告老还乡,还朝廷重臣,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温怀璧无所谓道:「正好给新人腾位置,不是坏事。」

程吉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又大着胆子问道:「陛下,奴婢还是不懂,这宫中妃嫔们您放走就放走了,您那么在意姜贵妃,为什么要把姜贵妃也送走?」

他想了想,又补一句:「奴婢那天去白鹿关送人,听见娘娘昏迷中还在念您的名字呢。」

温怀璧唇角扬了扬:「念朕名字?咬牙切齿念的?」

程吉道:「可不是嘛,娘娘压根儿就不想走,她想陪在您身边,您为何不遂了她的意思呢?若是奴婢呀,奴婢喜爱之人愿陪奴婢生死共赴,奴婢断是舍不得再放那人走。」

温怀璧转了转手上扳指:「朕以前也这么想。」

程吉狐疑道:「以前?那您现在不这么想了?」

温怀璧但笑不语,目光落在北门处。

他以前或许舍不得放她走,想与她共赴死生,可如今在危险来临之际,他只想把她送到个安全的地方远离诸般危险,再给她把余生所有都安顿好,万一他真的有恙,她余生也无须为生计发愁奔波。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顾虑这么多,但她前几天夜里主动亲吻他时,他满脑子只剩下克制,他不敢与她圆房,他怕自己打不赢李家,害怕她当个寡妇被世人冷眼相待。

他虽不喜规矩礼教这些条条框框,但世道如此,他不愿她当寡妇,平白受人唾弃。

程吉见他不说话,又问道:「陛下,奴婢还是不明白,您那日写信奴婢就在旁边,您写那些,当真就舍得娘娘离您而去,与他人结发白首?」

他那日就在旁边,见温怀璧给周副统写完信后,又写了一封和离书封好塞进信封里,说若是败了,就叫周副统把和离书给姜虞。

帝王家虽也可以休妻和离,但从古至今还没有先例,大多是害怕伤及皇家颜面,不能叫常人染指帝王妻妾,所以通常都是把人打入冷宫里去,但休妻与和离都可再嫁,万一温怀璧死了,姜虞也可找个夫家重新嫁了。

温怀璧听了他的话,佯怒道:「混账东西!李家还没逼宫,你就想着朕要输了?」

程吉立马跪下去道:「陛下恕罪!」

温怀璧又转过身去,扯了扯唇角,颇为自嘲道:「是啊,朕从前大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把改嫁的事情都给她算周全。」

程吉见他不怪罪,于是又站起身来:「陛下,娘娘会理解您的。」

他叹道:「但是陛下,同辉药堂您派兵去镇压,已经折损了明面上三成兵力,迁去孤鸿寺的暗卫虽能填补兵力空缺,正好和李家兵力相当,但这些兵开打前未必能赶回来呀!」

温怀璧没回他的话,哼笑道:「总是一样的把戏翻来覆去玩,他们不腻,朕也腻了。」

他目光落在远处:「该逃的都逃了,你吩咐下去吧,让郑都统和钱将军部署好,然后把宫门城门都关了。」

程吉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吩咐两位武将做了部署。

温怀璧还在俘萤阙上站着,等到长夜将明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颤。

他抬眸远眺,就见远处滔天的火光在夜幕中连成了一张大网,一匹匹战马正奔腾着向大邺宫围拢过来。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