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

从长乐殿回来以后,温怀璧失眠了。

第二日,他上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下朝以后就自己坐在归燕台里发呆,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揉了揉额头,想小憩一下,但一闭眼脑海里就闪过姜虞的脸,还有她身上的那根头发。

他猛地又睁开眼,执笔开始批奏折,批了一半,又直接把奏折合上往桌上一扔。

程吉见他昨日从长乐殿回来后就情绪不对,战战兢兢问:「陛下,怎么了?」

温怀璧揉着额头:「无事,可能处理政事有点累。」

程吉躬身问:「陛下可要睡一会儿?」

温怀璧摇摇头:「不必。」

程吉又问:「那可需要奴婢沏浓茶过来提提神?」

温怀璧掀起眼皮子看他:「不必。」

程吉头垂得更低:「那奴婢吩咐人备些点心?」

温怀璧垂眸把玩着扳指,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必了。」

程吉偷偷抬眼看他,就见他神色也淡,但屋子里的气压总是低低冷冷的。

他想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试探问道:「那陛下是想见姜贵妃了?」

温怀璧蹭着扳指的手指顿了顿:「程吉。」

程吉急忙道:「奴婢在!」

温怀璧哼笑一声:「你最近话有点多。」

程吉霎时间脸色煞白:「陛下恕罪!」

娘的,他刚才就不该提起姜贵妃!

温怀璧又大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才道:「去主殿拿两瓶金疮膏。」

「欸,好嘞!」程吉屁颠屁颠跑去主殿拿金疮膏,然后又屁颠屁颠回了归燕台。

他拿着金疮膏,殷勤道:「陛下伤哪了?可需要奴婢帮您上药?」

温怀璧眼睛都没抬:「送到长乐殿去。」

程吉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赶忙拿着金疮膏往外走。

刚刚推门要出去,温怀璧又叫住他:「等等。」

「陛下有什么吩咐?」程吉回头问道。

温怀璧沉默一会儿,然后把金疮膏从程吉手上拿过来:「朕亲自去。」

程吉回过神来的时候,温怀璧已经走出去老远了,他苦笑一声,又抬起脚小跑着追上了温怀璧。

他一路跟在温怀璧屁股后面,走到蓬莱池的时候,温怀璧脚步突然顿住了,然后转了方向往蓬莱池里走。

程吉见状,急忙跟上去道:「陛下,长乐殿还得往前走呢。」

温怀璧好像得了健忘症,声音冷冷淡淡:「朕去长乐殿做什么?」

程吉小心翼翼提醒:「陛下,去送金疮膏。」

「送金疮膏?」温怀璧冷笑一声,把金疮膏塞进程吉手里,「疼死她算了。」

说罢,他就直接进了蓬莱池。

程吉一头雾水拿着手里的金疮膏:「陛下,这金疮……」

「赏你。」温怀璧冷淡道。

程吉快哭出来了,他拿着两瓶金疮膏左看右看,然后给蓬莱池最里面的两个守卫一人塞了一瓶:「陛下赏你们的!」

两个守卫接过金疮膏,纷纷下跪,声音震天响:「谢陛下隆恩!!」

程吉都麻木了,又跟着温怀璧走进蓬莱池,一路跟到了蓬莱池最偏僻处的长廊边,长廊是临湖的。

温怀璧站在湖边看水中鱼群,目光突然落到被灌木遮掩的小径上。

他烦躁地往湖里扔了粒石子,然后看着四处逃窜的游鱼,冷声道:「程吉。」

「奴婢在!」程吉赶忙凑到他身边。

温怀璧朝着小径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灌木后面有条小径,给朕把那条小道堵了。」

程吉赶忙走过去要扒拉那丛高高的灌木,一边扒拉一边道:「得嘞,奴婢马上去叫人。」

温怀璧见状,又烦躁地闭上眼:「罢了,算了。」

他把程吉叫回来:「这条小径的事情,你给朕守口如瓶,若有旁人知晓,朕唯你是问。」

程吉道:「欸,好,奴婢遵命!」

温怀璧目光又挪进湖里,盯着里面的大鲤鱼:「叫人多往池子里放些鱼苗。」

程吉躬身:「奴婢马上去办!」

温怀璧摆了摆手,把程吉打发走了。

他走到长廊上自己坐了一会儿,突然又瞥见一旁的小土堆,那小土堆上还有朵枯萎已久的小黄花,干干瘪瘪的,是他当初亲手插上去做记号的。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然后找了个铁锹,一铲子就把那埋得实实的土给撅了,露出里面的木头盒子,然后他又把盒子拿出来,把盒子里的草人取出来端详。

草人还是那副松松散散的样子,里面的魂引都快装不住了。

这些日子它一直被埋在这里,温怀璧也没来把它取出来贴身戴着,但仍旧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嗤笑一声,准备把这个没用的草人抛进湖里,但临了要松手把它扔进湖里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住了动作,把脏兮兮的草人揣进了袖袋里。

扔它干什么?这草人也是他花钱请来的,他做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可是不扔了它,一直揣在袖子里,他总是莫名其妙想起姜虞来。

最终,他把草人弄干净塞进了枕头下面。

眼不见心不烦。

夜里,温怀璧做了个梦——

梦中天光正盛,他正坐在书房里批奏折,膝盖上还坐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小孩摇着他的手,奶声奶气问:「爹,我娘呢?」

他脸色铁青,看着奶娃娃咬牙切齿道:「你娘死了。」

小孩被他吓得吱哇乱哭。

温怀璧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只知道姜虞给他生了个孩子,生完孩子后又和李承昀私奔了,把孩子留在了宫里和他相依为命。

眼下,他正读着姜虞给他寄回来的信:「陛下,臣妾和李郎过得很好,宫中留下的孩子也是臣妾和李郎的,您可要替臣妾好好照顾孩子!」

膝盖上的小孩还在哇哇大哭。

温怀璧脸色铁青,直接把信「啪」地一下拍在了奶娃娃身上,咬牙切齿道:「姜虞,你好样的,真行啊你——」

梦中尚在白日,梦外却夜色深重。

程吉昏昏欲睡在耳房守夜,突然被殿中传来的「啪」的一声吓得一个激灵。

他赶忙从耳房跑到温怀璧床前,就见他破天荒在说梦话,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姜虞……姜虞……」

程吉一直觉得温怀璧对姜虞特殊,但从没想到他会在梦中都念着她的名字。

他看着温怀璧俊朗的睡颜,小心翼翼问:「陛下?可要奴婢去请姜贵妃来?」

温怀璧眼皮抖了抖,薄唇微掀:「姜虞……」

「陛下,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奴婢这就去请娘娘过来!」程吉见状,捂嘴偷笑,「您啊,就是想娘娘了,面上装出一副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头在意得很!」

说着,他疾步出了泽君殿主殿,掩上门的时候还模模糊糊听见温怀璧在那念叨,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温怀璧躺在床上,嘴皮子又微微动了动:「朕……杀……了……你……」

现在已是深夜了,宫中大部分人都睡了,姜虞却还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摇头晃脑。

她夜里和宫女们推牌九,喝了整整一坛子米酒,喝得迷迷糊糊。

宫女见她醉醺醺的,上前道:「娘娘,咱们回屋吧,该睡了。」

姜虞突然伸手指了指泽君殿的方向:「看!你说……嗝……这是什么?」

她手抬得高,宫女以为她在指天,于是道:「紫微星?」

姜虞脸颊红红的,她迷茫地打了个糯唧唧的酒嗝:「不,这是王八蛋!」

宫女:「……」

姜虞拽住宫女的手,在她滑腻腻的手上乱蹭:「那个王八蛋,唔,莫名其妙对我发什么脾气,走得比兔子还快,我都没……嗝……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别去围猎呢。」

宫女抓住她的手:「娘娘,该就寝了,您再这样吹风该染风寒了。」

姜虞嘟嘴:「我不。」

她伸手「啪啪啪」又拍了几下石桌,结果把自己的手拍疼了,又眼泪汪汪把手凑到嘴边吹:「你说怎么有这样的人啊?我跟他……嗝……怎么也算是患难与共吧,他去围猎都没叫我一声,嗝……」

宫女正要开口继续劝她睡觉,结果院里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程吉带着两个抬步辇的粗使下人来了。

他见姜虞在那里醉醺醺拍桌,问道:「贵妃娘娘这是干什么呢?」

宫女尴尬道:「程公公,娘娘……」

姜虞突然回头:「在看王八蛋!」

程吉顺着姜虞的手指看向天空,就见紫微星在发亮:「娘娘,这是帝王星,不是王八蛋。」

姜虞歪歪脑袋:「哦,你来干吗?」

程吉道:「娘娘,陛下念着您呢,奴婢带您去泽君殿。」

姜虞舔舔唇:「泽君殿那个大花瓶里还装了我一百两银子……我没钱了呀,一百两呢……」

她扯了扯程吉的衣角:「快快快,带我去,我把……嗝……钱拿回来。」

说着,她又嘟囔一句:「再告诉那个王八蛋别去围猎,嗝……」

程吉伸手给她搭胳膊:「欸,好,娘娘您上步辇,咱们这就去。」

姜虞迷迷糊糊就坐上了步辇,步辇摇摇晃晃,一路上晚风吹来吹去,快到泽君殿的时候,她突然清醒了点:「程吉?」

程吉应声:「奴婢在!」

姜虞眯着眼看他,差点从步辇上摔下来:「咱们这是去哪?」

正好到了泽君殿主殿门口,程吉把她扶下来:「去见陛下呀娘娘。」

姜虞迷迷糊糊:「嗯。」

风一吹,她突然又清醒了些,看着面前泽君殿主殿的门:「嗯?!」

程吉贴心地替她把门打开:「娘娘,请。」

他扶着姜虞走进去,给姜虞拽了个小凳子,然后在殿里点了灯,最后轻手轻脚把泽君殿的门一关,自己美滋滋站在外面开始守夜。

姜虞迷迷瞪瞪坐在凳子上,屋子里很安静,但她越坐越清醒。

面前的床帘掩着,她看不见床上的动静,等酒劲彻底清醒后,她心里咯噔咯噔,咬着嘴唇道:「我到底是怎么过来这里的啊?!」

她没胆子去掀帘子,也不知道温怀璧在帘子后面干什么,但是屋子里安静极了,她等了大半天都不见温怀璧说话,于是直接蹑手蹑脚起身准备跑。

刚刚站起身来,她就听见帘子里的温怀璧小声道:「姜虞。」

她直接坐了回去:「陛下?」

温怀璧那个又臭又长的噩梦还没结束,他断断续续又低声道:「你背着朕和李承昀苟合,朕今日就要砍了你的腿,把你关在永安宫里一辈子。」

姜虞表情惊恐,听他的语气也不像开玩笑,于是直接「扑通」一声跪下去:「陛下,你……你……你别误会,我那天真没和李承昀做什么,哎呀我,臣妾……」

温怀璧还在说梦话,低声打断她道:「你若敢离开朕和他私奔,朕就把你的孩子……从城楼上,抛下去……」

「陛下,孩子是无辜——」她下意识接话,话未说完,却突然停了嘴。

等等,孩子?什么孩子?

她一头雾水地盯着床帐,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咬了咬下唇,然后大着胆子悄悄把床上幔帐掀开一个小角。

透过缝隙,她瞧见温怀璧正阖目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鸦色的睫毛也微微颤动着,分明是睡着了!

姜虞眼皮子抖了抖,她伸手戳戳他:「陛下?醒着吗?」

温怀璧没动静,嘴唇倒是又微微动了动。

姜虞眯眼看他,然后撑着身子凑近他,耳朵贴在他唇边,就听见他小声道:「你和他的孩子……」

姜虞:「……」

她松了口气,戳了一下他的脸:「你怎么梦里都在绿你自己?不愧是你。」

话音方落,温怀璧的手突然动了动,然后猛地一下钳住了她的手腕。

他正梦见姜虞要抱着孩子一起跳城楼,于是他想都不想就伸手拽她,手挥动一会儿后还真抓住了一截温温热的手腕,于是他铆足力气一拉——

「砰!」

姜虞直接被他整个人拽到床上,「啪唧」一下摔到他的身上,头还好死不死撞在一旁的床柱子上,撞得她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嘶——」她两条腿叉开撑在他身侧,一只手也撑在他脑袋边上,这个动作把她整个人的身体撑起来,然后她揉了揉脑袋就要往旁边翻身站起来。

温怀璧被吵得迷迷瞪瞪睁开眼,一睁开眼就看见她这个姿势压在他身上,见她揉着脑袋要睁开眼了,他连忙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喉结也上下滚动,被子里的手攥住了床单。

屋子里突然又变得很安静,他没睁眼,只能凭借着声音判断她的位置。

她还没起来,好像正定定在他面前看着他。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她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头。

姜虞来回在他额间划了两下,啧啧道:「你是不是在做噩梦啊,眉头皱这么紧?」

她舔舔唇,道:「当皇帝也真够忙的,白天处理公务,晚上还得在梦里料理后宫,你说这后宫里这么多妃子,梦里挨个绿你一轮,也够你挨到天亮了吧?」

温怀璧眼皮子抖了抖。

她噘噘嘴,又拍了拍他左脸:「你也是,好好的非得梦见我绿你,我都快困死了,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在长乐殿做美梦了。」

温怀璧太阳穴突突直跳。

做美梦?别是做什么和李承昀私奔的美梦吧?

姜虞不知道他醒了,又大着胆子掐了掐他的脸:「你说你,你又不是我,年纪轻轻的只能在后宫以色侍人,你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心肝都是黑的。」

温怀璧:「……」你什么时候以色侍人了?

姜虞掐完他的脸,又把他的鼻尖推了推,推成小猪鼻子:「你眼皮子怎么一直在抖啊?」

她伸手摸上他的眼皮,又啧啧道:「也难怪你做噩梦,这么些年连个子嗣也没有,梦里都想着要个孩子,结果梦里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太惨了。」

温怀璧抓着床单的手紧了紧,握成了拳头。

姜虞手指从他眼皮子上挪到睫毛上,轻轻扯了一下:「小时候我姐说,用睫毛许愿特别灵验。」

温怀璧深呼吸,深深呼吸,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睫毛被揪了一下。

姜虞离他很近,呼吸都打在他脸上,伸手一边扯他睫毛,一边闭眼念叨着许愿:「求上天保佑信女一生大鱼大肉、大富大贵,即使……」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

她连忙睁开眼,就见温怀璧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姜贵妃,朕醒着呢。」

姜虞尴尬地想抽回手,结果抽了两下,发现手腕还牢牢被他握在手里。

温怀璧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意味不明道:「深更半夜,朕并未传召,姜贵妃如何会爬到朕的龙床上,嗯?」

姜虞吞了口口水,直接把手收回去,然后一扯被子,整个人蒙着脑袋滚到龙床角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龙床很大,姜虞滚到角落去了,和温怀璧中间隔了几人宽的距离。

温怀璧感觉自己头疼突然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扯了扯姜虞的被子,慢条斯理道:「姜贵妃若是舍不得离开泽君殿,大可以与朕说,无须这样偷偷摸摸爬朕的床。」

姜虞装睡,嘴里假装说梦话讨好他:「天底下怎么会有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人,为什么……」

温怀璧哼笑一声:「别装睡。」

姜虞蒙着头缩在角落,还在念梦话,念着念着声音就小了。

没过多久,她直接卷着被子睡着了。

温怀璧又扯一下被子,见她是真的睡着了,于是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躺下身来,卷着另一半被子躺到床边边,和她中间隔了个楚河汉界。

他向外面侧身,不去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热,然后直接把被子蹬开了。

他僵直着身体闭眼侧卧,喉咙有点点哑:「明天早上再收拾你。」

他辗转着有些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姜虞睡姿不好,夜里睡着睡着整个人就滚到了温怀璧身边,又过了一会儿,她整个人直接横了过去,两条腿搭在温怀璧的脖子上,手臂伸展着压在枕头下面。

她睡得不安稳,手臂有时候还扭动一下,昨日手臂上划破的刀伤又被枕头挤压着,扭了几下就又裂开了,有血顺着伤口流下来,落在枕下的草人上,血液湿滑,沁过草人直接渗入了魂引里面,把温怀璧的八字都染成了金红色。

温怀璧夜里突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一条蟒蛇缠住了他的脖子,他动了动,想要把脖子上缠着的大蛇扒开,那条滑腻腻的蛇却越缠越紧,直接把他缠得喘不上气来。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袭了上来,他喘着粗气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脖子上才突然一松。

刚刚喘过气来,他身上又突然一痛——

「砰!」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自己被踹到了地上,浑身都在疼。

他额角突突直跳,半撑起身体,哑着嗓子道:「你是真的欠收拾……」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了。

与此同时,程吉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后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姜贵妃正撑着身体坐在地上,张着嘴对床上的皇帝说大逆不道的话!

他连忙走上去用食指抵住嘴唇:「嘘,贵妃娘娘,这话说不得啊!」

温怀璧眼神有些空洞,他站起身,僵硬地掀开床帐。

床帐中躺着的人赫然就是他自己,他眼皮子抽了抽,就又见床上的自己睁开了眼,茫然地看向他。

他从「自己」眸中的倒影里,看见了姜虞的脸。

姜虞一睁眼就看见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她吞了口口水,突然垂头看向自己的寝衣,就见自己穿着一件朱色的寝衣,正是昨天夜里温怀璧穿的那一件!

她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舔了舔唇,看向面前面色铁青的温怀璧:「姜贵妃好端端的骂朕做什么?」

她转头看向程吉:「快,去把姜贵妃最喜欢的《女德》拿过来,让她好好抄书反省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