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只是近黄昏

只是近黄昏

重生任意门:剧情让我支楞起来

洛黄昏死于三个月之前。

以孤魂野鬼之身,在人世飘荡了近百日,眼见了家庭覆灭,亲人流放,自己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只见不远处有一座灯火辉煌的府邸,忍不住飘了过去。

无他,她太久,太久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光了,自她嫁给任景思之后,日日遭受冷落欺压,不到半年,任景思迎娶新人,废她妻位,囚于暗室,终日不见天光,之后一年,她百病缠身,油尽灯枯,郁郁而终。

她迫不及待的飘过去看一看那光辉,然而刚飘近,只觉脑中一阵刺痛,瞬间便没了知觉。

待她醒来,耳边是丫鬟安抚的声音:「姑娘,要不先把凤冠卸了吧,等姑爷进来院子咱再戴上也可以的。」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身在何处。

洛黄昏一见面前的丫鬟,忍不住喉舌发哑:「青……青梅?」

丫鬟忙笑:「姑娘放心,婢子在呢,一直在。」

「好,你在就好,有你的话,黄泉路我也不怕了。」

她本以为要一个孤魂野鬼的走黄泉路,没想到还能遇上亲如姐妹的丫鬟青梅。

「呸呸呸,姑娘乱说什么,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万不能说这些晦气话。」青梅赶紧开口,然而看洛黄昏一眼迷离,也察觉到不太对,她家姑娘活泼灵动,自小没从她嘴里听过一句丧气话的。

「大喜?」洛黄昏这才晃了晃脑袋,将四周情景一览无余,红绸遍挂,喜烛交辉,以及自己身上这身红得扎眼的新嫁服,这才缓缓转醒过来,终于明白了。

继而伏在桌上,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重生了,老天有眼,知她死后不甘,所以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悲的是,居然重生到和任景思的洞房花烛夜!

但凡早一日,都不需要一日,哪怕在拜天地前一刻,哪怕被万人耻笑呢,她也一定掀了盖头,与任景思了断这门婚事,此后山南水北,阴阳生死,绝不相见。

上辈子她与任景思成婚,风光盛极一时,几乎半个京城的姑娘都妒忌洛黄昏,不止因为任家是相府,门庭显赫,更因为任景思青年才俊,温柔俊美,深情专一。

只可惜这些都是外人道罢了。

而真正属于洛黄昏的是一日一日的冷眼嘲讽,一夜一夜的空房枯坐,成亲之后,不说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任景思从没碰过她,更别说半分温柔。

如今既然天公怜兮,给她机会,别的她不敢奢求,但是亲友家人务必保全,至于自己,但求远离任景思,从此平静安宁,安度此生。

「姑娘,姑娘……」青梅见她神情不对,晃了晃她:「姑娘不必伤怀,兴许是姑爷在喝多了,一会儿就会过来的。」

「不用等了。」洛黄昏起身开始为自己卸下凤冠珠钗:「吩咐下去,把院门锁了,各自熄灯安息吧。」

在青梅的惊诧中,洛黄昏安然的上了床,脸色平静的闭上眼睛。

因为她知道,任景思不会来的。

他此刻应该目光如水的看着另一个女人,开口天地合,闭口长相思。

2

婚后第二日一早要去给长辈敬茶,任景思敢给洛黄昏难堪,可对外的名声却是要的,所以一早便回来了,噙着一抹笑等在门外。

看见洛黄昏对镜梳妆,他斜眼望了下镜中人,面若桃李,那一双眼睛灵动如水,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竟一点泪痕也无。

二人同行,然而中间隔着固定的距离,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直到行至寿安堂,任景思声音才从她身后传来:「洛家也是书香门第,养出的姑娘竟然不知道恬不知耻四个字怎么写么?」

洛黄昏一时诧异,直到看见他一脸厌恶,才明白他的意思。

相府的宅子建设考究,回廊水榭九曲十八弯,任景思没给她领路,她却半步没有踏错,只能是因为在嫁给他之前就偷溜进来,摸清楚地形了。

在他心里洛黄昏一直是这个印象,她无心争辩,忽然觉得手被拉动,下一刻落入一片温暖之中。

是任景思,将她的手攥入了掌心。

很温暖,可洛黄昏下意识想抽离,但忍住了,因为此刻寿安堂门大开着,任家人已经看了过来。

堂中正坐着端庄雍容的中年妇人是任景思的母亲,任景思携着洛黄昏给她行了礼:「给母亲请安。」

在堂中,任景思会在吃饭的时候给她夹菜,也会一一引荐任家人给她认识,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不会一直盯着她看,只不过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总是安静又温柔。

隔着小几,他握着她的手,突然问道:「夫人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好?新婚之夜,丈夫彻夜不归,与别的女子耳鬓厮磨,哪个女人会觉得好?他这是故意恶心她。

洛黄昏深吸一口气,摆出笑:「好。」

待回了自己的院子,未等任景思松手,她先迫不及待抽了手。

「夫妻恩爱这种戏码,对对旁人就算了,进了院子,还望你收了这神通。」洛黄昏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冷漠的说。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金红色的晚霞印得白色高墙一片缱绻。

「你还有怨气了?洛黄昏,你别不知好歹。」

不识好歹?任景思待人接物柔善,只怕还是头一遭这么评价一个人。

洛黄昏闭上眼挨了这一句,没反驳他,倒是顺着他的话:「你说得没错,从前是我不知好歹,对你诸多纠缠,如今我也知道错了,既然如此,我们和离吧。」

「和离?你以为我会信?」任景思冷笑了一声。

「我知道昨日才成亲,肯定不能今日就离,这有损相府和洛家的颜面,所以期限为半年,半年期限一到,你我再无纠葛。」她说着将早就写好的和离书递过来。

其一:二人之间在外相敬如宾,在内互不干涉。

其二:任景思纳妾收房她一律支持。

其三:半年期限一到,二人尘归尘土归土。

末尾落的日期确是半年之后,洛黄昏已经提前将自己的名字签过了,傍晚的光辉被高墙分割,能看见外面,夕阳无限好。

任景思提笔,利落的落了自己的名字。

3

洛黄昏拿到这纸休书,才觉得自己的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

这么一来,就不会挡了任景思真正想娶的人的路。

任景思嗤笑一声便甩袖走了,临走之前颇有深意的看了洛黄昏一眼。

洛黄昏低头敛目,不去争辩什么,她知道任景思是什么意思。

任景思觉得她在欲擒故纵,她在使手段。

洛黄昏抬头看着这院子里四方的天,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和任景思,和任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那日日夜夜血泪熬成的绝望,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洛黄昏不止一次想过这一切的开始,只觉得这个错误简直荒谬。

任景思家世完美,父亲是权相,姐姐是贵妃,他本人容貌俊美而又才华横溢,满城都是他的传说,无数少女无一不想嫁给他。

那日长街打马而过,洛黄昏只一眼,就此情根深种。

洛家是朝中清流之首,和权相任家并不对付,这种不对付,在洛黄昏的哥哥洛晨晖成为禁军首领之后,愈演愈烈。

任景思心思深沉,对儿女情长更是一副淡然模样,洛黄昏对任景思的追逐,被任景思嗤之以鼻。

然而就在洛黄昏要放弃的时候,她偶然捡到了醉酒的任景思,他酒后失态,叫了一声菱儿。

李菱儿,菱儿,任景思的心上人,他不能娶的人。

如果当时知道任景思叫的不是自己,洛黄昏也不会嫁入任家的吧。

任景思从来不知道,洛黄昏的小名,叫做灵儿。

因为他那一声被错认了的菱儿,洛黄昏入了魔,所以当任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即使洛家不想答应这门婚事,还是拗不过洛黄昏的坚持。

洛黄昏知道任景思和李菱儿的事情,已经是婚后了。

当初任景思反抗不了家里,就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在了洛黄昏头上。

而任相早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洛家人跳进来。

想起这一切,洛黄昏心头微颤,是了,自己暂时没了危险,可洛家……针对洛家的阴谋可一刻未停。

一想到洛家因为自己的固执而衰败,洛黄昏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涩,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些颤抖:「准备一下,我们回家。」

青梅看着洛黄昏的样子,也有点哑然:「姑娘,今天还不是回门的日子。」

洛黄昏默然,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后天一早,回家。」

4

之后的两天,任景思没有露面,只托人传话回来说有事要忙。

本来这话也不是传给自己看的,只是为了堵住外人的嘴,洛黄昏并不在意。

回门的时候,洛黄昏并没有等任景思,看到等在花厅的父母的时候,她想起父母被流放之后的凄惨,直接扑在洛母的怀里哭了起来。

这是她游荡在人间时候最想做的事了,可是每次捞到的都是虚影,她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

洛母抱住了洛黄昏,担忧的问着怎么了,洛黄昏摇摇头,只说自己是想家了,别的一概没提。

旁边传来一声调侃:「妹妹嫁了人倒是知道疼人了。」

洛黄昏闻言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洛晨晖,他好端端的坐在那里,阳光健朗,没有浑身浴血,没有中箭而亡,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和洛母一样的担忧。

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滑落,一声哥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洛晨晖嫌弃地扔过来一块手帕:「哭什么哭,眼睛都肿了,小花猫一样。」

真好啊,大家都在,洛黄昏打量着洛晨晖,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洛晨晖丢失过一枚私印,刻的是人间逍遥客五个字,本来就是和别人凑趣一起刻的,所以丢失了他也没有在意。但是这枚私印最后却成了任相给洛晨晖定谋反罪的关键证据之一,之后更是假传消息,引洛晨晖调军,将他射杀在城门上。

洛黄昏一点都不敢忘,想着想着她便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来:「哥,你是不是有个私印来着,我能看看么?」

洛晨晖想了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上次参加完诗会回来就不见了,你想要我给你刻一个。」

诗会……洛晨晖一向不耐烦这些,所以丢了东西也不会在意。

洛黄昏连忙追问:「哪次诗会?」

洛晨晖笑了笑:「当然是你的好夫君,任景思任家的诗会啊!我的衣服被小丫鬟弄湿了,换了一身回来就不见了。」

洛黄昏紧抿着嘴唇,眼睛里像燃烧着火一样,果然是任家!

不行,她必须把这个私印拿回来才行!不然洛晨晖要死,洛家也逃不过!

之后吃饭的时候她便心事重重,洛母突然问道:「任景思呢?他为什么没有和你回来?」

洛黄昏并没有说话,这看在洛家人眼里,何尝不是她被欺负了?

洛母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才几天就不把我们灵儿放在眼里了?」她转头看向洛黄昏:「你也别着急回去了,我这几天身体不适,你和你哥哥去白马寺上香去,给我祈福。」

洛黄昏想着私印的事情想赶紧回去,但是洛母连给她祈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只能答应了。

只是他们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赶到的任景思。

任景思眼睛里带着怒意,脸上却是温文尔雅的笑:「夫人怎么不等我自己就回来了?」

洛黄昏腰背挺直,神色淡然,一副温柔贤良的样子:「夫君公事要紧,这些小事不打紧的。」

她循规蹈矩,挑不出一丝差错。

任景思紧紧盯着洛黄昏,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心口不一的痕迹,但是他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愤懑和委屈。

这时,洛晨晖打马向前,挡住了任景思的目光,两人对视,洛黄昏恍然觉得空气中火花四射。

他们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再加上洛晨晖又疼爱妹妹,如今看着任景思新婚就对洛黄昏这般不在意,怎么还忍得了?

洛晨晖冷笑一声,讽刺道:「任大人贵人事忙,回门这事怎么劳动得了您?」

任景思的眉头微微皱起:「毕竟是我分内事,我不来怕有人不满,有流言传出。」

这就是说洛黄昏不大度不贤惠了。

洛晨晖脸上怒气勃发,手刚刚抬起,就被洛黄昏按住了。

洛黄昏微微一笑,衬的天光都明媚了半分,「夫君不必担心,我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替母亲祈福不能耽误,结束后我就回去。」

她对任景思缓缓行了一礼:「夫君自便吧。」

说完,洛黄昏就开始催促洛晨晖动身了。

不知怎么的,看着洛黄昏毫不在意的样子,任景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催马跟了上去。

5

半路上下起了雨,到达白马寺的时候,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一路上洛黄昏都在思考洛家被定罪的关键地方,洛晨晖的私印只是给洛家定罪的手段,任家主要是以洛黄昏要挟洛家,让洛家帮他们收拢权力,等到洛家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对他们下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而洛晨晖在洛黄昏嫁给任景思之前就丢失了私印,完全说明了任家一早就开始了这个计划。

比她想象的还要早得多。

洛黄昏心里一沉,她只有半年时间,找到洛晨晖的私印,和任景思和离,彻底离开那个泥潭。

到了白马寺,她安顿好了才意识到任景思也跟着来了。

可是……以任景思对她的冷淡和不在意,他为什么会跟过来?

看着他俊朗的脸,洛黄昏都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

虽然她不知道在洛家覆灭这件事上,任景思出了多少力,但是就这个半年约定来说,任景思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任相的计划。

但那并不妨碍他为了李菱儿将她囚禁致死。

洛黄昏一阵气闷,她干脆眼不见为净,和洛晨晖上了香之后,就找了个借口出去走走,她来到了后山。

三年前,洛黄昏祖父死后来白马寺下葬,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刚下过雨路面湿滑,洛黄昏一不小心还是滚落了山坡,她的脚一阵疼痛,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忽然就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她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体。

这人怎么出现的毫无动静!洛黄昏猛地一惊!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洛黄昏耳边,洛黄昏这个时候才闻到血腥味。

她心一沉,这个人受伤了,但以他的警惕程度来看,他的敌人就在附近。

情况不太妙,自己很可能被牵连……

洛黄昏想着,忽然她脖子一紧,显然是那人不耐烦了,她只能开口道:「我来白马寺上香,气闷所以来后山散步。」

「一个小娘子,独自来后山散步?」男人声音挑高,明显不信。

洛黄昏还没有说话,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抓紧她:「有人来了,你跟我走,不想死就别出声。」

洛黄昏刚一走,脚就一阵钻心的疼,她往地上倒去,终于看到了这个劫持她的男人。

这是一个高大精壮的男人,戴着黑色面巾,只能看到他的眼神如鹰隼一样锐利,气势十足。

面对男人不耐烦的样子,洛黄昏鼓起勇气:「我脚崴了,带着我不太方便,不然……」

不然就赶紧把她留下,自己逃命去吧。

男人『啧』了一声,深深地看了洛黄昏一眼,然后在洛黄昏期待的目光下,单手把她扛在了肩上。

洛黄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放过你?想的还挺美,小丫头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能给我暖一暖床的。」

洛黄昏顿时气结,她一阵脸热,这什么浑人,一点不知羞,暖床都挂在嘴边!

明明是觉得她身份有问题,不敢轻易放走她。

不过洛黄昏知道挣扎没有用,干脆放轻松,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压死这个混蛋!

男人扛着她,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见停滞,还能和她说笑:「小丫头一个,太高估自己的重量。」

洛黄昏一惊,这人简直敏锐的可怕,她的想法和行动似乎完全能被他看穿。

他到底是什么人?

6

不知道走了多远,洛黄昏被男人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暖床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她被点了穴丢在了一边,看着男人用树枝堵住了洞口,伪装的天衣无缝。

洛黄昏盘算着时间和地点,也不知道洛晨晖那边发现她没回去,用多久才能找到这里。

至于任景思,她根本就没有指望过,任景思跟来也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而已,更不可能对她费心。

他巴不得洛黄昏就这么消失呢。

男人拿着把匕首在洞口戒备,外面的脚步声靠近又离开,他松了口气,回到了洛黄昏身边。

这人竟然二话不说,背对着她开始脱衣服!

蜜色的后背显露,没有一丝赘肉,全是结结实实的肌肉,怪不得扛着她走的十分轻松。

洛黄昏出了神,没想到男人突然回头,她连忙闭上眼睛,只是耳根已经泛红了。

洛黄昏又听到了男人的笑声,他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什么探子了,没有探子这么孩子气,还这么容易脸红的。」

「我本来就不是!」洛黄昏愤地脱口而出,被莫名掳走之后的怒气累积起来,她蓦地睁开眼睛还想再骂,然而却对上了一双笑意深沉的眼睛。

褪去了锐利,男人像极了爽朗的性格。

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洛黄昏一低头,就看到了他腰腹处一条皮肉翻滚的伤口,她猛地一惊。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看着他一声不吭的走么?他居然还能一直谈笑自若。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够不到后面,你帮我包扎一下,明早送你回去。」

洛黄昏连忙应了下来,只要能回去,包扎个伤口算什么。

男人给她解开了穴道,然后就背对着她坐着,洛黄昏楞了一下,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拿什么包扎?」

男人不耐烦地转身,打量了洛黄昏一遍,就伸手揪住了洛黄昏的裙摆,掀开抓住了她的外裙露出里衣,洛黄昏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他利落地撕下来一条,朝着自己挥了一下:「这不就行了?」

哪有男人会掀女孩子的裙子的!

洛黄昏气结,她看着男人的手臂在自己面前挥,忍不住就朝上面咬去。

男人没有躲开,他『嘶』了一声,把洛黄昏甩开:「属狗的么?还咬人?」

洛黄昏冷笑一声:「登徒子!」

男人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不妥,把白布扔给了洛黄昏,摸摸鼻子转过身去,小声嘟囔了一句:「男人堆里呆久了,忘了。」

洛黄昏无语,她拿过来白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咬着牙给他包扎。

由于伤口在腰腹上,洛黄昏给他包扎的时候,双手要绕过去,她这么一够,脸就贴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两个人都是一僵,洛黄昏从来没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过,就算她都成了两次婚了,都没有过。

她手没有意识地用力,男人闷哼一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只是转头的时候,他的嘴唇擦过了洛黄昏的嘴唇,两人又是一阵僵硬。

男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会不会包扎!」

洛黄昏手腕又疼,自己又气恼的厉害,她的眼睛里就不自觉的湿润了,她抬头,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男人:「我要不会就没人会了!」

男人默默地转了回去。

洛黄昏给他包扎好,就靠在一边的墙上不去理他,她脸还红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黄昏就睡着了。

男人看着她,突然看到了她裙摆下掉落的一个香囊,他捡了起来然后一闻,脸色蓦地变了。

7

洛黄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白马寺的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安静,她刚想喊青梅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任景思一脸寒意的坐着。

任景思眉头紧皱,脸上一派冰冷:「洛黄昏,你是任家的媳妇,一个人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洛黄昏摸了摸发疼的嗓子:「夫君想多了,我只是散散步而已。」

任景思明显不信,他闻言冷笑一声:「散步?散的脚扭了,衣服都破了,洛黄昏你觉得我很好骗么?」

洛黄昏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各不相干么?」

任景思眼里喷薄出怒意:「这也不代表你可以乱来!」

洛黄昏微微低头,脖颈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是,夫君,我不会乱来的,我会顾忌两家的名声。」

看着洛黄昏低眉顺眼的样子,任景思却越发觉得烦躁,他总觉得洛黄昏哪里变了。

站了起来,他在原地走了几圈,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黄昏,语言十分刻薄:「你是在报复我,因为大婚那天我不在,所以你也来这么一出失踪。」

洛黄昏看着他十分无语,什么报复,她恨不得离任家这群人远远的,再无瓜葛。

不能再让他继续误会下去了。

洛黄昏抬起头,目光十分诚恳:「夫君,要不你接李菱儿进门吧,先委屈她当贵妾,半年后就可以升正妻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半晌传来任景思冰冷的声音:「你查我?」

洛黄昏叹了口气:「任家的下人们都传遍了,我还用查么?」

世家女的圈子就这么大,洛黄昏一直都知道出生世家却不受宠的庶女李菱儿。

但是知道李菱儿一直和任景思有来往,还是在前世大婚之夜。

那日任景思没有和她洞房,却是去找了李菱儿,仆人们看不起她,当然毫不顾忌地窃窃私语,所以她很快就知道了。

洛黄昏收回视线,温温一笑:「把她接来,我可以去偏院住。」

任景思脸色难看的盯着洛黄昏,他莫名从嘴里挤出一句:「以前你缠着我不许别的女人靠近,如今却让菱儿住进来?你安的什么心?」

洛黄昏缓慢摇了摇头,她都有点想笑了,任景思只有涉及到李菱儿的事情,才会这么紧张。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不在乎了啊……

洛黄昏脸色如常的微微点头:「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明白了不该阻拦夫君的姻缘。」

前世被囚禁而死的后果,她已经不想再承受一遍了。

不管李菱儿还是谁,洛黄昏和离书都有了,只需要在半年内找到私印,然后离开任家。

任景思张了张嘴,他无话可说,愤而甩袖离开了。

洛黄昏松了口气,找来了青梅,问了她失踪之后的事情,才知道居然是任景思找到了她!

这怎么可能?

洛黄昏皱眉:「你确定?」

青梅表情复杂:「是姑爷,您一下午没回来,少爷都说这里您熟悉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姑爷执意去找,然后在一个山洞找到了您。」

洛黄昏一怔,任景思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估计还是为了任家的名声吧,毕竟自己媳妇失踪了,传出去不太好。

任景思怎么会担心自己呢?

不知怎么的,洛黄昏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问道:「山洞里只有我一个人么?」

青梅不解的看着她:「当然只有您了,还有别的什么吗?」

洛黄昏笑笑:「我记得在里面看到一只好看的白狐呢。」

不知道那个男人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仇人找到。

她低下头摸了摸嘴唇,好像还残留着那一吻的炙热,磨灭不去。

8

洛黄昏和任景思一起回到了任家。

在踏进大门之前,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比起任家的那一片方寸之地,何其辽阔。

这一刻她生出了猛烈的渴望,她想早点离开任家,获得自由。

任景思没有理会洛黄昏,换了衣服就匆匆离开了,不用想也是去找李菱儿了,洛黄昏闲的无聊,找了个借口带着青梅上了街。

青梅对她的大胆行为很是不赞同,但洛黄昏铁了心,她也没办法。

以前洛黄昏倒是循规蹈矩,没有行差踏错半步,可她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还不如顺意而为,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这一逛,她就亲眼看到了任景思对李菱儿的体贴。

酒楼里,她坐在窗边,看着自己的丈夫半搂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人,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微笑。

青梅在一边义愤填膺道:「姑爷也太过分了,您和他刚刚新婚,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别的女人来往!」

来往算什么?李菱儿很快就就能嫁进任家了。

洛黄昏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手,并不在意:「在你姑爷眼里,我才是别的女人。」

青梅刚气的一跺脚,洛黄昏这时听到了别的桌传过来的声音。

「……这次广陵王大胜归来怎么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就连皇上的赏赐都没听说?」

「功劳太大,赏无可赏了呗,总不能把自己屁股底下的……」

「李兄慎言!」

「听说了吗?广陵王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刺杀,据说是庆国余孽……」

「什么庆国余孽,骗鬼呢?好好好,我不说了!」

半晌,旁边传来那位李兄的一声叹息:「广陵王处境堪忧啊……」

闲谈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洛黄昏却是脑子轰然而响。

这不对劲!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的广陵王慕容枫虽然也是大胜,可他并没有回来,而是死在了敌人残部的疯狂暗杀下!

洛黄昏心里蓦地一松,她猛地想到,既然慕容枫的命运能改变,那她的命运,洛家的命运,也一定能改变!

心情一松,她就接着听旁边的人说话,讲到了他以前的英勇事迹,心里对这个慕容枫也好奇起来。

皇帝不可能没有赏赐,不然堵不住悠悠众口。

果然,很快殷帝就下了旨意:为庆祝广陵王得胜归来,三个月后开燕岭围场狩猎,皇亲国戚,朝中大臣须得前往参加。

任家,洛家都在名单之上。

9

三个月能做很多事情。

任景思真的把李菱儿纳进了门,日日留宿在她那边,谈谈诗词歌赋,谈谈人生哲学,好不快活。

偶尔两人相携游园遇到了洛黄昏,任景思也只是皱眉看着她,李菱儿的礼仪更是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想想也是,只要再过两个月而已,她就能扶正了,现在低一低头有什么要紧的。

只是任家的下人们对洛黄昏这个大少奶奶更加轻慢,而她却毫不在意。

洛黄昏借口要吃斋念佛搬到了偏院,这里人少,她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更方便行事。

她已经查探好了任家的各处地形,确定了洛晨晖的私印最有可能就在任相的书房里。

只是她得找一个借口接近那边而不引起怀疑,于是她亲自熬了一碗汤,媳妇给公公送汤,十分应当。

洛黄昏让青梅端着汤,神情紧张的进了任相的书房,最后在博古架的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他竟然藏都不藏,可见多有把握对付洛家了。

洛黄昏还没来得及愤怒,外面突然响起了两声布谷鸟叫的声音,这是她和青梅约定的暗号,有人来了!

她连忙出去,刚关上门,就看到任相走了过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黄昏:「你在这里做什么?」

洛黄昏神情恭敬:「我来给公公送汤。」

任相不说话,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却盯着她,洛黄昏只觉得背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青梅端着汤的手已经开始打颤了。

这样下去不行!会露馅的!

就在洛黄昏抬头的时候,她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任景思抓住了洛黄昏的手,对任相说道:「这汤我喝着不错,让她给您送一碗来的。」

洛黄昏一愣,任相笑了一声,危险的气场瞬间消失:「是这样啊,以后让下人送来就可以了。」

「这也是她的一片孝心。」任景思说道,然后带着洛黄昏离开了。

任相看着桌子上的汤,起身来到了博古架面前,打开了一个盒子,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枚印章,合上了盖子,然后将那碗汤倒了。

任景思跟着洛黄昏到了偏院,洛黄昏规规矩矩道谢:「多谢夫君。」

不知怎么,任景思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阵烦躁。

他已经娶到了他最爱的李菱儿,再过两个月,和离书就会生效,李菱儿就会成为他的妻,从此鸾凤和鸣,恩爱白头。

但是看着洛黄昏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却反而不适应了。

就像他在李菱儿那里留宿的时候,会突然想起以前洛黄昏看着他的时候,满眼的爱意。

这个时候他就会来到偏院,看着里面的昏黄灯火,听着洛黄昏和青梅的笑声,他总觉得不是滋味。

所以他和李菱儿见到洛黄昏的时候,会故意和她亲密一点,但是洛黄昏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他只能也冷着一张脸装作不在乎。

但这根刺却扎在了他心里:洛黄昏不在意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洛黄昏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温婉的行礼,他知道那双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大婚那天,他去了李菱儿那里,留她一人独守空房?

直到现在,任景思终于明白了,他后悔了。

洛黄昏没有等来任景思的话,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要进房间去。

但是她的手却被任景思拉住了,任景思直直的看着她:「今晚我留下来好么?你想我留下来么?」

洛黄昏看向任景思,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温暖而真实,这几乎是她前世最想要看到的场景,她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也只是几乎。

下一秒,洛黄昏坚决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笑道:「还是算了,我这里简陋,怕夫君睡不习惯。」

任景思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10

三月之期已过,燕岭围猎开始了。

这是洛黄昏第一次参加围猎,前世也有这个机会,但是任景思不可能带她出来,他恨不得让洛黄昏消失在人前。

不过这次,任景思答应的爽快,可能是因为他带上了李菱儿的缘故,需要她做幌子。

来的人身份都尊贵,自然会有人准备好一切,洛黄昏安顿好后,换了一身骑马装,打算去牵匹马跑一跑。

她未出嫁时,是经常缠着洛晨晖一起跑马的,骑术还颇为高明。

只是她没想到,李菱儿居然也在,她的样子有点憔悴,和洛黄昏搭话聊天:「姐姐能帮我挑一匹马么?」

洛黄昏和她来到了马厩,为她挑了一匹看起来很温顺的马,两人各自上马。

李菱儿突然看着向,眼底是一片决绝:「任郎对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别怪我……」

洛黄昏尚且来不及思考李菱儿话里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马厩里的马突然开始暴动,一股脑的冲了出来,洛黄昏和李菱儿的马裹挟其中,很快也发了疯似的开始狂奔。

洛黄昏骑术不错都被颠的七荤八素,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菱儿,她已经要被甩下去了。

她心里暗道糟糕,这个时候,任景思飞快地赶了过来,他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一跃到了李菱儿的马背上。

李菱儿得救了,但是下一秒,洛黄昏的马就一个人立而起,她不由得抓紧马的鬃毛,紧接着,她的马就随着马群飞奔而走!

她只听到任景思撕心裂肺的一声「洛黄昏」,全身的力气只顾着自己不被掉下去。

一旦掉下去,她非得惨死马蹄之下不可。

但越是危急的时候,洛黄昏越是清醒起来,她想起来李菱儿的话:「任郎对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别怪我……」

洛黄昏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猛地一惊,这时候,一匹马赫然追了上来,和她的马并驾齐驱。

她一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而英俊邪肆的脸,他一身华服,但那双眼睛却是熟悉的。

是那个男人。

他紧抿着嘴唇,脸色微沉:「你不要怕,有我在你不会出事。」

不知怎么,洛黄昏突然就不怕了,男人手里的鞭子一扬,整个卷住了洛黄昏,「松手!」

洛黄昏想也没想就松手,她被卷到了男人怀里,她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腰。

她就这么窝在里面,只觉得这具身体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的安全。

只是有个声音一如既往地可恶,她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声:「抱的这么紧,很难想象你不是故意的,说吧,你垂涎我的身体多久了?一见面就这么迫不及待!」

洛黄昏恨恨抬头,正要给他几下,就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笑意。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男人的样貌,却又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一样。

男人微微一笑,声音随着奔跑的马儿飘散在风中:「洛黄昏,这次可以认识了,我叫慕容枫!」

11

大殷战神,广陵王慕容枫。

原来他就是慕容枫,洛黄昏恍然明白了那天为什么会遇到一身重伤的他。

他本应该死在那天,可他活着,还救了自己。

马慢慢地停了下来,洛黄昏刚刚下来,脚就是一软,差点跌倒之际,又被慕容枫长臂一伸揽住了。

洛黄昏听着慕容枫的心跳,想也没想赶紧就开口解释:「我是真腿软,不是故意接近你!」

「你还挺有觉悟的嘛!」

慕容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胸膛的震动传到洛黄昏耳朵里,她不由得恼羞成怒,一脚跺在了慕容枫脚上。

慕容枫放开了她,踢了踢腿:「怎么有你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踢人都和挠痒痒似的。」

洛黄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木头桩子一样。」

她说着往后一退,忍不住哎呦一声蹲了下来,慕容枫连忙帮她查看。

这人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洛黄昏忍着不把自己的脚抽回来,慕容枫握着她的脚腕动了一下,洛黄昏又是诶呦一声。

慕容枫皱着眉:「上次你脚扭伤就没有好,这次又伤到了,你家里怎么回事,都不帮你治一下?」

洛黄昏回去之后只惦记着印章了,也没把这伤放在心上,走路无碍就没管了,被慕容枫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是滋味了。

比起那些被囚禁的日子,这点伤算什么,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可是虽然这么想,她还是觉得心里一暖:「没事的,过几天就能好。」

慕容枫抬手在洛黄昏脑袋上弹了一下,洛黄昏捂着额头,控诉的看着他:「你干嘛!」

慕容枫认真道:「好好养着,你们女孩子娇里娇气的,哪能受这些苦。」

洛黄昏心里一阵酸楚,她眼睛一眨,缓缓的落下泪来。

她重生以来,再也没把自己当女孩子过,那些沉重的担子压在她肩膀上,催促她一刻不停的往前走。

再难她也没有退缩过,这一退就是万丈深渊,她不敢退,也不能退。

可是突然有人告诉她,她还是个女孩子,不该受这些苦,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慕容枫一看她哭就慌了:「行了行了,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明天我猎一只大白虎给你做披风怎么样?」

洛黄昏「噗」的一声就笑了:「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慕容枫看她笑了,松了口气,语气认真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洛黄昏没有听到这句话,又有马蹄声传来,这次是任景思来了。

任景思下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洛黄昏一遍,才牵过她的手,神色疏离地对慕容枫道谢:「多谢广陵王救了内子。」

慕容枫早就收了笑意,他在人前永远这么冷淡,他微微点头:「任大人也注意点,宠妾灭妻可要不得。」

任景思脸色一变,可是慕容枫说完就翻身上马离开了。

洛黄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空。

任景思紧了紧她的手,扶她上马,然后突然问道:「你和广陵王之前认识吗?」

洛黄昏摇了摇头。

洛黄昏头一次和任景思同骑一匹马,本该是缱绻默契,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波动,她想着慕容枫的笑眼,也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他私下里是这么个性格。

任景思看她不说话,突然和她解释道:「刚才菱儿的情况比较危急,所以我先去救了她……」

洛黄昏突然就觉得无聊,她笑了笑:「任景思,你知道我的小名叫灵儿么?」

任景思一怔,他的手蓦地收紧:「你什么意思?」

洛黄昏轻轻地说道:「如果不是那次你醉酒喊了一声菱儿,我不会那么执着的和你成婚的。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12

任景思久久没有说话,但是洛黄昏看得出来他的失魂落魄。

何必呢?

洛黄昏叹了口气,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她和任景思的缘分,上一世就断了。

他们在众目睽睽中回到了营地,几乎是所有人都对洛黄昏报以同情的目光。

妻子和妾室同时落难,丈夫奔着妾室就去了,妻子被乱马带走,之后才被救回来。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任景思的举动就像是打在了洛黄昏脸上的一个巴掌,当初京城贵女们有多羡慕她,如今就有多幸灾乐祸。

可是洛黄昏丝毫不在意,她回到了洛家的营地,在家人悲愤的目光中,掏出了那份和离书。

「你们不用担心,再过两个月,我就会和任景思正式和离。」

洛晨晖接过来和离书,反复确认了几遍,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不愧是我的妹妹,拿得起放得下。」

洛黄昏抿唇一笑,她看到了洛母和洛母眼中的欣慰和担忧。

这时候,传旨的太监突然到了,皇帝要召见洛黄昏。

到了皇帝营帐的时候,任景思已经跪在了地上,任景思的姐姐任贵妃正陪在皇帝身边。

洛黄昏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皇帝开始质问和离书的事情,洛黄昏定了定神,把一切和盘托出:「既然是个错误,我愿意成人之美。」

任景思突然开口,他深深的看向洛黄昏:「如果我让李菱儿离开,你愿意留下来么?」

洛黄昏心里一惊,猛地看向任景思,任景思闭了闭眼睛,这个骄傲的男人头一次用乞求的语气说道:「以前是我负你良多……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今天来就是请求陛下撤销这份和离书的,你只要点头,我会用我一生来弥补你。」

洛黄昏一时心乱如麻,她没想到景思会这么决绝!直接找到了皇帝!

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洛黄昏跪倒在地,对皇帝说道:「我不愿意。」

「荒唐!」任贵妃首先愤怒道:「我任家清贵世家,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洛黄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候,皇帝拍了拍任贵妃的手,她突然笑了起来。

「当然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这样吧,洛黄昏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好好的回去和景思过日子,二是你断发出家为尼,你们洛家迁出京城,永不再回来!」

洛黄昏紧紧地攥住了拳头,人家简直欺人太甚!

短发为尼没什么,全家迁出京城,这和流放又有什么分别!

任景思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惊诧的看着任贵妃:「姐姐,你不能这么做!」

任贵妃瞥了他一眼:「你别忘了,你首先是任家人,才是任景思。」

任景思垂下眼神,他握紧了拳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卑鄙,但是如果……如果这样可以让洛黄昏永远留在他身边……

洛黄昏心里天人交战,她真的能眼睁睁的洛家为了自己的错误陪葬么?

那她重来一世又是为了什么!

洛黄昏几乎绝望了。

这个时候,营帐突然被人掀开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枫儿,你怎么来了?」皇帝惊讶的问道。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他蓦地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这次得胜归来您允了我一个要求,我想好了来找您兑现。」

皇帝来了兴致:「哦?我到要听听,是什么让你这么迫不及待。」

慕容目不斜视,他行了一礼:「我请求陛下赐婚。」

洛黄昏心里猛地一跳。

「臣妾想知道谁家女儿这么有福气,能得到广陵王的青睐?」任贵妃也惊讶了一下。

人人都知道广陵王慕容枫性情乖戾,治军严苛,不近人情,都以为他这种性格会孤独终老,谁能想到他会用军功换一场赐婚!

慕容枫朝着洛黄昏看了过去,洛黄昏意有所感,也看向了他。

两人的视线交汇,洛黄昏突然看懂了他的眼神,她心弦大震,猛地闭上了眼睛,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只听慕容枫一字一顿道:「我愿求洛黄昏为妻,死生必不相负。还请皇上成全。」

他的话掷地有声,却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了惊雷。

任景思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昂头看去。

洛黄昏心中私有万千麋鹿踏地而过,她抬起头,一眼万年般迎上慕容枫自信温柔的眸子。

13

这场会见最后以皇帝的头疼结束了。

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连这场围猎也提前结束了。

慕容枫毫不退让,执意求娶洛黄昏,偏偏皇帝之前金口玉言,答应给慕容枫一个要求,他不能拒绝。

另一边是任家,光是看着任贵妃和任相的面子,他也做不出来直接让任景思和洛黄昏和离的事情。

所以他把这个烂摊子踢给了洛黄昏,让她两个月之后,和离书生效之时自己做决定。

洛黄昏拿着圣旨回到了洛家,有了这道圣旨,谁也逼迫不了她。

她已经拿到了洛晨晖的私印,接下来只要等两个月时间一过,彻底离开任家。

洛黄昏的危机解除了,但是想到慕容枫,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又乱了起来。

这是慕容枫给她求来的机会,用他不世的军功,甚至是可以保命的军功。

半夜她仍然没有睡意,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突然房梁上跃下来一个人影,他动作行云流水,直接跳进了洛黄昏的房间。

洛黄昏还没有反应过来叫人的时候,已经被来人捞在了怀里。

「慕容枫!」洛黄昏不敢大声,只敢小声怒喝道。

「诶!」慕容枫坐下来,让洛黄昏坐在他腿上,洛黄昏的脸瞬间就红了,只能借着夜色遮掩不让慕容枫看出来。

「半夜闯进女子闺房,你这样成何体统!」

慕容枫突然笑了,他的胸膛传来低低的震动:「我只闯你的闺房,别人的求我都不去。」

这混蛋!洛黄昏气急,抬脚又去踹他,但是却被他轻飘飘的抓住了脚踝。

滚烫的温度直接从脚踝传到了洛黄昏心里,她睫毛微颤,抓住了慕容枫的衣领:「你,你放开我……」

慕容枫三两下挽起了她的裤脚,去查看她的脚踝:「肿的不厉害,走路会疼么?」

哪有男子问都不问就直接挽人家裤脚的,洛黄昏十分羞恼,全身红的跟煮熟的虾米一样,偏偏慕容枫还一边揉,一边问个不停的:「疼么?」

洛黄昏简直要疯了,她只觉得是自己的心脏被人拿在手里揉捏,连忙喊道:「不疼,不疼!你快放开我!」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慕容枫的眼睛一下就变得深沉起来,他索性一只手扣住洛黄昏的后脑勺,强迫她扬起头来,然后对着那张娇艳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被极强的气息侵略,洛黄昏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瞬间炸开了好多烟花,她不由得低呼一声,却引来了慕容枫更强的攻城略地。

等到一吻结束,洛黄昏已经瘫在慕容枫怀里,没有一丝力气了。

偏偏慕容枫还一脸的气定神闲:「你的体力不行,以后我们……」

洛黄昏恨恨地又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没有以后!」

慕容枫低低的笑了:「这可由不得你。」

洛黄昏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

14

慕容枫得到了暂时的餍足,终于要给洛黄昏上药了。

洛黄昏胆战心惊生怕他再闹一出,小心翼翼,坚决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慕容枫第一次给她上药,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按揉,十分的舒服。

洛黄昏抿了抿嘴唇突然道:「慕容枫,你为什么突然要娶我?」

慕容枫的手指一僵,他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洛黄昏,冰寒无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灵儿,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洛黄昏猛地抬头,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不能思考了。

慕容枫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自己叫灵儿?

「三年前,在白马寺后山,你救了我,当时急着出征,我想好了回来一定要找到你。可是老天眷顾,我得胜归来,还没找就再次遇到了你。」

洛黄昏抬头,慕容枫嘴角勾起,他拿出一个香囊:「就是这个味道,我在山洞里就认出来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洛黄昏闭了闭眼睛,她想起来了。

她的祖父是有名的医术圣手,奈何儿子没有此志愿,投身翰林,十几年时间,就成了清流之首。

洛黄昏从小叛逆,只有和祖父学习医术的时候乖一点,她继承了祖父所有的医术。

三年前,祖父去世,她愤怒于洛家对祖父的忽视,负气住到了白马寺后山,要为祖父守灵。

她遇到了掉进陷阱里被捕兽夹夹伤的慕容枫。

洛黄昏给慕容枫上了药,之后又下了大雨,她发了烧。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看到慕容枫拿走了她的香囊,然后爬出了陷阱,之后她就被洛晨晖找到带走了。

因为这场发烧,她忘记了一些事情,她回到洛家,变成了温婉的洛小姐,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张扬跋扈,处处循规蹈矩。

唯独在婚事上,她违抗了父母的意愿,执意嫁给了任相的儿子,任景思。

任相野心勃勃,他之前除去了最大的敌人武将广陵王,接着就要对清流文人之首的洛家下手。

洛黄昏就是突破口,任家以洛黄昏为要挟,屡次强迫洛家站队,最终帮助任相收拢了权力。

洛家没有了利用价值,洛黄昏被任景思囚禁致死,洛晨晖含冤身死,洛家覆灭。

前尘往事,俱上心头。

洛黄昏化为孤魂野鬼看到的那些场面,全都由她一手造成。

可惜前世的她看不懂洛父洛母的那些隐忍和担忧,她沉浸在儿女情长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

洛黄昏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慕容枫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只能把她抱在怀里:「不哭了,不哭了,要不你打我几下?」

洛黄昏看着手足无措的慕容枫,突然就笑了,她委屈的喃喃道:「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啊……」

上一世慕容枫怎么就没有找到自己呢?

让自己在泥潭中深陷了那么就那么久,久到她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丝光明了。

所以她看到那丝光明的时候,才毅然决然的扑了过去。

她也庆幸自己能重来一世。

慕容枫将她抱得更紧:「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找到你。」

洛黄昏突然哭的更大声了。

她怎么就忘了,慕容枫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回来。

15

洛黄昏看着慕容枫,是因为这一世她再次遇到了慕容枫,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的?

洛黄昏忍不住捧着慕容枫的脸看着:「印堂不发黑,这脸好像没有早死的命格……」

慕容枫强忍着,才没有把这小神棍从自己腿上掀下去。

等到洛黄昏彻底松了口气,不经意对上慕容枫的视线,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洛黄昏讪讪地低下头:「时间不早了,王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慕容枫眉毛一挑:「哪有洛小姐这样的,把我用过就丢?」

洛黄昏扶额,这家伙说话真是毫无顾忌,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传出来他性格不近人情……

她指了指窗户:「再不走下次就别想进来了。」

洛黄昏本意是要把慕容枫赶走,谁知道慕容枫眼睛一亮:「还有下次?」

眼看着洛黄昏又要生气,慕容枫从善如流,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飞快的飞身出去:「记得等我!」

洛黄昏猛地关上窗户,又摸了摸他吻过的脸颊,忍不住嘴角上扬,微笑起来。

慕容枫都没等到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来约洛黄昏出去玩。

洛晨晖视慕容枫为偶像,直接把他请了进来,然后十分殷勤地替他们准备好了马车。

洛黄昏十分无语,但还是答应了,她也有点小小期待和慕容枫出门。

两人到达山顶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慕容枫十分利落的扎好了帐篷。

「这里的星星是京城最好看的,我爹娘小时候带我来过。」

洛黄昏知道慕容枫父母的事情,他们镇守庆国和大殷边境,在一场战役中,双双去世了。

她默默地拉住了慕容枫的手,慕容枫将她搂在怀里:「都说人死后会化为星星,说不定我父母也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洛黄昏「嗯」了一声。

「父母也见过了,那你是答应和我成婚了?」慕容枫一把举起洛黄昏,抱着她转了几圈。

洛黄昏笑着锤他:「赶紧放我下来!」

她看着慕容枫,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只有两个月了,她要以自由之身,郑重的应下慕容枫的求婚。

洛黄昏靠在他怀里:「慕容枫,两个月后,你再问一遍这个问题好么?」

慕容枫牢牢地抱紧她。

突然,一声咕噜噜的声音传来,洛黄昏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慕容枫轻笑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慕容枫手里不停地翻动兔肉,很快就油香四溢。

洛黄昏伸出两根手指:「王爷受过我的救命之恩,两次,应该能多分我一条兔腿吧?」

慕容枫把整只兔子递给洛黄昏,洛黄昏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直接咬了一口。

慕容枫却是一脸严肃的开口了:「说到救命之恩,我们习武之人最重恩情,救命之恩……」

洛黄昏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只听慕容枫继续说道:「……当以身相许。」

「噗」的一声,洛黄昏被嘴里的兔子肉噎了一下,差点呛死自己。

慕容枫戏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却突然变了脸色:「禁声!」

16

下一秒,慕容枫就一脚踢灭了火焰,洛黄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慕容枫一下子扑倒,她还没来得及可惜那只兔子,耳边就传来了利刃破风的声音!

「有刺客,你闭眼不要看,我能护你周全。」耳边传来慕容枫压低的声音,洛黄昏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没有觉得害怕。

想杀慕容枫的人何止一批?任相首先就不会放过他!

自己不应该由着他出来玩的……

慕容枫带着洛黄昏突围,他武功高强,纵使带着洛黄昏也并未落得下风。

只刺客见攻他不破,目标对准了洛黄昏,突然有一只箭朝着洛黄昏袭来,慕容枫仓促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慕容枫闷哼一声,却是身形暴起,拔出箭来反手击中了来人,撕开了一个突破口,带着洛黄昏离开了。

慕容枫之前的刀伤还没好透,此刻又受了箭伤,加上淋了大雨,离开了危险区很快就不支倒地。

洛黄昏带着他走了很久,直到自己也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洛黄昏一眼就看到了凄惨的慕容枫,她当即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吵的头疼……」旁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洛黄昏循声望去,慕容枫已经醒了,正皱眉看着她。

他现在这样子,绝对能止小儿夜哭。

但洛黄昏不怕他:「谁哭你了?」

她双眼含泪看了慕容枫一眼,看见他的伤口层层叠叠,又想到这伤是为了自己挡的,泪水就止不住。

慕容枫头疼的闭上眼睛;「罢了,你想哭便哭,只是……」

这不挺好说话的嘛……

「只是什么?」洛黄昏靠近慕容枫,想要听清楚他说什么。

下一秒,她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脑袋被按在了慕容枫肩膀上:「你还是靠着我哭吧,洛黄昏,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这一刻,洛黄昏像一个在沙漠里踽踽独行了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

「慕容枫,你不要再受伤了……」她吸了吸鼻子,靠着慕容枫哭了很久,最后怕压到他的伤口,还是站起来了。

「我去给你找药,你的伤我能治。」

洛黄昏环顾一圈,终于认出来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子,这是当初她住在白马寺后面的竹屋。

门口走进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白马寺的了然大师。

「阿弥陀佛,缘聚缘散一念间,洛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了然大师睿智而清明的眼睛里满是温和,洛黄昏的祖父和他是旧识,因此了然大师对她很是慈爱。

两人一起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棋。

「来,我们对弈一局。」

洛黄昏有点奇怪,了然大师怎么知道她会下棋的?明明前世离开这里之后,他们再无交集了。

洛黄昏一向没有耐心,学会下棋还是在前世和任景思大婚后不久,因为独守空房,学一学棋打发时间。

只是如今她神思烦忧,下棋也没了耐心,没多久就输得彻彻底底。

「前尘往事不可追,既然能重来一次,当是因果未尽,你遵守本心,当破此劫。」

他果然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洛黄昏猛地抬头,了然大师对她温和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17

她的心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最终目光定格在慕容枫所在的房间里。

如果真是因果未尽,是哪里的因?又是哪里的果?

她垂下眼眸,想起来那个在危险时刻毅然决然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乱了一瞬间。

如果说哪里是任相插手不了的地方,那绝对是白马寺。

白马寺香火鼎盛,自前朝就名声在外,独立于任何势力之外,谁也无法染指。

两人留在这里养伤的这段时间,慕容枫手里的消息没有断过。

想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有多危急,任相不会放任这么大的威胁在眼前,而洛黄昏不在,洛家也在渐渐脱离任相的掌控。

更奇怪的是,任景思一直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即使是那天闹到御前,洛黄昏坚决拒绝了他。

洛黄昏有些不安,她把这几天最近发生的一切,借慕容枫的势力传达到了洛家。

她不敢赌任景思和任家的想法,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正好洛黄昏下落不明是个契机,毕竟狩猎那天的事情,任景思维护李菱儿推开洛黄昏的事情,不止一人看到。

洛黄昏不想忍耐的话,洛家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文人的嘴和笔就是一把把武器,任景思和任家苛待洛黄昏,导致她回家然后失踪的事情,慢慢传遍了京城,一时间成为了笑谈。

任相堵不住悠悠众口,也没法逼死自己的儿子,只能眼看自己的名声日益下降,最后把任景思打了一顿关了起来。

洛黄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十分的复杂。

前世的任家可没有父子反目这一出戏码,任景思,他究竟想做什么?

慕容枫好像始终没有把任景思放眼里,他看着手下传来的消息:「这只是开始而已,他们没能杀了我,就已经输了。」

洛黄昏看着他心里很是感慨,慕容枫这种气魄,上辈子死的那么憋屈,估计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吧,才让他也重新来过。

蓦地,洛黄昏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慕容枫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你别担心那些,你只要考虑一件事。」

洛黄昏:「嗯?什么事?」

他又知道她担心了?

慕容枫轻笑一声,胸膛的震动传到了洛黄昏耳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她耳尖慢慢泛红。

「我以身相许的事情。」

「你到底有完没完!」洛黄昏忍不住了,她恼羞成怒伸手要锤他,却被慕容枫抓住了手腕往后一伸,洛黄昏把自己送到了他嘴边。

慕容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18

养伤的这段时间,是洛黄昏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她给慕容枫换药,教他认识草药,慕容枫教她一些野外逃生和逃跑的技能,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洛黄昏甚至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是作为大胜庆国的将军,这种日子,慕容枫却过不了多久。

他必须出现在朝堂上,还有好多事情等他处理。

虽然皇帝昏庸无能,朝中奸臣当道,但是大殷的百姓无辜,慕容枫必须得坚守着自己的责任。

而洛黄昏,也被洛家人「偶然」找到了,她又回到了洛家。

慕容枫把这次从庆国回来的心腹白芷,派去保护洛黄昏,这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对慕容枫唯命是从,即使她对保护洛黄昏很不满,也没有违抗命令。

洛黄昏能感觉到白芷对自己的敌意,尽量不和她起冲突。

过了这么久,任景思也已经被放出来了,他沉默了很多稳重了很多,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似乎消失了,他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更像一个心机深沉的政客了。

他时常去洛家请罪,但是每次都被匆匆回来的洛晨晖赶出来。

偶尔他看向洛黄昏的眼神,竟然有无法掩饰的难过。

洛黄昏本来不想去理会,可是渐渐地,任景思的深情就被传了出去,尤其是他把李菱儿送走之后。

任景思年少就身居要职,前途一片光明又如此深情,有人开始说洛黄昏不知道好歹,洛家欺人太甚。

两月之期已到,洛黄昏决定和他谈一谈,两人约在了一家酒楼。

这是时隔这么久,洛黄昏第一次认真的去看任景思,他的身形瘦了很多,脸部的轮廓也更加立体了,显得更加深沉。

尤其是他一身的气势,竟然已经有了几分像任相。

这是一个让她完全陌生的任景思,洛黄昏垂下眼眸,前世任相把持了朝政,任家风头无两,她都没见过任景思这个样子。

「我回来后就经常做一个梦,」任景思声音嘶哑:「我看到你被我休弃,关在了暗室,日渐萎靡,然后就……」

他说着说着就流出了眼泪,「就像真的一样,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我不敢让你回来,我又忍不住去见你,洛黄昏,我该拿你怎么办……」

洛黄昏看着一直高傲的任景思这样,叹了口气,看到他的悔恨,前世的种种她突然就释然了。

她也怨过恨过,但是真的重来一次,她发现比起把自己陷在仇恨里,她更想好好地活一次,为自己,为家人,也为了慕容枫。

「你有没有想过梦可能是真的?任景思,你如果真的后悔,就放手吧。」

洛黄昏定定的看着任景思,拿出了和离书:「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

任景思红着眼眶:「是慕容枫么?」

洛黄昏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柔和。

任景思贪恋的看着洛黄昏的脸,然后闭了闭眼睛,接了过来。

19

洛黄昏没有想过和离会这么顺利,当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慕容枫的时候,才知道他出事了。

慕容枫因为在大殿上出言不逊,被任相抓住机会弹劾,下了大狱。

虽然不是什么大罪,但是广陵王被问罪,一时间,朝堂上风雨飘摇,人人自危。

白芷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去商量对策了,洛黄昏更是和父兄商量后,决定为慕容枫奔走。

替慕容枫说话的折子一道一道的进入宫里,同时,边境也传来了异动,皇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洛黄昏担心不已,在白衣男和白芷他们的帮助下,顺利的进入了大狱。

慕容枫背对着门口坐着,岿然如山一般,听到了洛黄昏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白芷就是这么做事的?」慕容枫皱起眉,英俊的脸上冰霜遍布,还真像个能止小儿夜哭的修罗样子。

「想来见你。」洛黄昏微微一笑,慕容枫无奈的朝她招了招手,洛黄昏看起来温婉,但心里极有主意,慕容枫完全了解她。

大狱不干净,他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我想亲口告诉你,我拿到和离书了,我自由了。」

慕容枫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紧接着他握紧了洛黄昏的手:「我过几天要出征,可能不能和你道别了,你等我回来。」

慕容枫说到出征,他这次没有提以身相许。

洛黄昏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你回来之前就做好布置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正好的事情,慕容枫这边一出事,边境就有异动,以他的心计,不可能回来送死。

前世的他也是如此做好了准备吧,可惜还是死在了阴谋诡计下。

洛黄昏鼻子突然一酸,她抓紧了慕容枫的衣衫,然后仰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必须回来,回来娶我。」

慕容枫眼神炙热,他托住她的后脑勺,深深的吻了下去。

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的亲吻。

20

边境异动,大殷皇帝震怒,在沸沸扬扬的民意和无数文人志士的请愿下,皇帝居然顶住了任相的压力,怒斩庆国来使,命广陵王即刻出征。

慕容枫果然一刻不停的奔赴战场。

他早知道洛黄昏不会老实待着,所以留下白芷看着她。

可是洛黄昏还是失踪了,慕容枫接到消息的时候,满面寒霜,差点失态。

尽管担心洛黄昏,可他不能回去,边境之战关系重大,不能有一丝闪失。

他回到大帐的时候,忽然觉得气息不对,拔出剑来小心警戒,但是下一秒,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扑到了他的怀中。

慕容枫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差点收不住剑伤到了她。

「边境战场你来做什么!简直胡闹!」

洛黄昏仰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你用兵如神,能救大殷百姓,我医术高明,能救你的命。」

「不止如此,我还会救你的兵,救万万千千的大殷战士。」

洛黄昏微微笑着,她的眼睛无比清明,只看得到自在。

这一世的洛黄昏不会被困在那座大宅里,她能见的了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祖父教给她的医术,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慕容枫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动手对她略施小惩,直让洛黄昏喘不过气来。

然后洛黄昏就换了一身男儿装,成为了广陵军的军医。

广陵军的将领中开始有了传言,他们不近人情的将军,对待那个瘦弱的小军医总是格外的和颜悦色。

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每次听到都会心一笑,他们替自家将军高兴,慕容枫孤单很久了。

白芷随后也赶了过来,因为办事不利被调开了慕容枫身边。只是她看向洛黄昏的眼神,比之前冰冷了很多。

这次的战场在沐阳,是慕容枫选定决战的地方,他用兵如神,之前没有彻底击败庆国,除了给自己一条后路,也是在等这最后一战。

战鼓声起,大战拉开序幕。

慕容枫身先士卒,带领战士们左右冲锋,所过之处如天神降临,无人可挡。

洛黄昏焦急地等在军营里,直到她听到了收兵号,远远地看到了那抹浴血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但是等慕容枫进入大帐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和洛黄昏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洛黄昏马上给他检查,发现他的一处伤口明显有中毒的痕迹,很快,慕容枫就发起了高烧。

战场上变得胶着起来,将领们只能暂时瞒着慕容枫受伤这件事,尽快找到解药。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眼看着慕容枫接连胜仗,任相贼心不死,不知怎么劝动了皇帝,派了督军过来。

一时间,广陵军内忧外患。

21

洛黄昏和军医们商量了一下药方,毒可以解,但是缺一味很罕见的药材叫澄芫花。

这种花长在悬崖峭壁上,很是难得,也少有人认识,洛黄昏决定出去找药,白芷跟着她一起去了。

两人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白芷习武之人早就习惯了,而洛黄昏娇生惯养,居然也没叫过一声苦,反而比白芷还着急甘赶路。

白芷暗自观察洛黄昏很久,这下才收起了对她的轻视之心。

她们顺利的找到了澄芫花,但是这花所在的位置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送命。

「我来吧。」白芷拦住了洛黄昏:「你不能有事。」

洛黄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只能我来,你不懂澄芫花的采摘方法,可能会让它失了药效。」

白芷掏出绳子系在了洛黄昏的腰间,洛黄昏拿出一个玉匣,小心的去摘澄芫花,眼看就要成功。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只飞镖飞出,尽管白芷反应迅速打偏了飞镖,但还是划到了绳子,绳子已经承受不住洛黄昏的重量!

白芷瞳孔猛的收缩,她之前还怀疑为什么这一路这么风平浪静,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有耐心,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手!

她抽空看向洛黄昏,只见她咬着牙把澄芫花收进了玉匣,然后把玉匣往白芷这边一扔,整个人就往下坠去。

白芷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要是洛黄昏出事,慕容枫也不会好!

她接住了澄芫花,拼着被砍了一刀去够那截断裂的绳子,却还是迟了一步。

而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飞快的扑了过来,死死的握住了那截绳子,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挂在了悬崖边上。

洛黄昏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突然被拉住,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布满了焦急担忧的脸,她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白芷一看来人,惊叫出声:「任景思?」

不仅是白芷,她身后要动手的杀手们也看到了任景思,他们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任景思咬着牙喊了一声:「都退下!」

杀手们犹豫,任景思怒喝:「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下了,白芷松了口气,连忙去拉任景思。

等他们一起躺在草地上的时候,都是一阵后怕。

不远处有人声传来,是来找任景思的,看样子都是官兵。

任景思的手被绳子割的都是血,他看着洛黄昏,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是皇帝亲派的督军,我知道了一些消息,怕你出事,所幸赶上了。」

洛黄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你就是督军?」

任景思点点头。

有了任景思,回去的路上就顺利多了,快到军营的时候,洛黄昏和任景思道谢,任景思却是摇了摇头。

他看着洛黄昏,眼底是化不开的痛苦:「我最不喜欢欠人东西,更不喜欢欠人性命,如今算是还清了。」

洛黄昏惊讶抬头,任景思苦笑道:「你走之后,我依然日日做那个梦,我去了一趟白马寺,见到了了然大师。」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们不可能了。」任景思看着洛黄昏,然后后退几步,僵硬的牵起嘴角:「这一世,你要好好的。」

洛黄昏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想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

隔着那么多的仇恨无法消弭,但她得到了解脱。

洛黄昏牵起马,她一扬鞭子,迫不及待地奔向军营,奔向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借你吉言!」

22

沐阳的最后一战,慕容枫重回战场,广陵军大获全胜。

庆国从此称臣,两国签订条约,百年不兴兵。

没过多久,而远在朝堂的任相也因为通敌卖国,被百官弹劾,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任景思从督军成了罪人,随广陵军一同回朝,不过广陵军并没有人苛待他。

这一切都是慕容枫的手笔,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等着最后收网。

不过中毒是意外,任景思救了洛黄昏也是意外。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慕容枫清楚得很。

祭奠过死去的士兵们后,晚上就是庆功宴,慕容枫谨遵医嘱不能喝酒,只能郁闷的坐在座位上喝茶,不过他冷淡威严的脸上看不出来喝的是茶。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将领们兴高采烈的喝酒划拳,慕容枫偷偷地退了出去,他回到了营帐。

洛黄昏刚刚进来,就被一个人揽住了腰身,炙热的吻落下来,她闻到了熟悉的药味,才停止了挣扎。

一吻结束,洛黄昏靠在慕容枫怀里微微喘气,她气不过,用手肘给了慕容枫一下。

慕容枫一声闷哼后弯腰,洛黄昏心道糟糕,又连忙去查看慕容枫的情况。

她一脸的焦急:「你没事吧?都怪我,我忘记你有伤了……」

洛黄昏一双手在慕容枫身上摸来摸去,她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慕容枫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怪异。

直到她确认慕容枫的伤口没有大碍,而这个时候,慕容枫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了起来。

洛黄昏被慕容枫紧紧地揽在怀里,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满脸通红企图逃跑,却又被慕容枫抓了回来。

「那个什么,你的伤还没好,要注意身体……」

「嗯,我会注意。」

嘴上说着注意,这怎么身体不听话啊!

洛黄昏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慕容枫拦腰抱起,下一秒,她就落在了床上。

慕容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面是深沉的爱意。

几乎要灼烧了洛黄昏的眼睛,她偏过头去,手微微抓紧了慕容枫的衣服。

慕容枫轻笑一声,靠在了旁边,洛黄昏左等右等,忍不住偷看慕容枫,直接对上了他的笑脸。

洛黄昏瞬间恼羞成怒,又要去锤慕容枫。

慕容枫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一吻:「洛黄昏,你愿意嫁给我吗?从此我们荣与辱共,生死相随。」

洛黄昏静静流下泪来,眼睛里面却全是喜悦:「我愿意!」

慕容枫看着那双娇艳的嘴唇,低头吻了上去:「那好,今夜我们就是夫妻了。」

23

广陵军班师回朝,京城百姓们聚集在街道上,欢呼着迎接他们的英雄。

慕容枫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如既往地威严,这是属于他的荣光。

洛黄昏跟在队伍后面,偷偷地溜回了洛家。

洛父请出了家法要收拾洛黄昏,最后还是被洛母哭哭啼啼的拦住了。

洛晨晖啧啧称奇的绕着洛黄昏转了一圈:「不简单啊,我们洛家出了个女军医。」

洛黄昏白他一眼,抱住了洛母,轻声安慰她。

洛父叹了口气:「到底是你继承了你祖父的一身医术,他会欣慰的。」

洛黄昏微微一笑,看着热闹的洛家,哥哥没死,父母也没被流放,眼眶不由得一酸。

她终于改变了命运,自己的,还有洛家的。

洛黄昏出了院子,天空蔚蓝,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她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今天除了慕容枫回朝,也是审判任相的日子。

任相死罪难逃,家人被判流放,因为广陵王求情,任景思死罪可免,但是终生不得入京不得入仕。

他在临走前见了洛黄昏一面,不过慕容枫紧紧地搂着洛黄昏,并没有给他多说几句的机会。

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些扎根在洛黄昏心里的悔恨,全部都结束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洛黄昏有点担忧:「战事已解,你赏无可赏,皇帝会不会……」

慕容枫微微一笑:「你等着就行了。」

洛黄昏在洛府收到了赐婚的圣旨,跟随而来的还有一封给临安郡主的赏赐。

慕容枫自己无可赏,全赏在了洛黄昏头上。

洛家一时风头无两。

更重要的是,慕容枫交出兵权自请出京,婚后就启程,奉天子之命巡查各地。

洛黄昏问过慕容枫:「这样会不会不值?」

慕容枫背手临风,看着大殷的大好河山:「前半生我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保卫大殷,后半生,我想为自己而活。」

慕容枫朝着洛黄昏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这大好河山吗?」

洛黄昏微微一笑,把手递了过去。

慕容枫抓紧了洛黄昏的手:「更何况朝中的武将都是我带出来的,兵权在哪里都一样。」

洛黄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广陵王慕容枫和临安郡主洛黄昏的大婚,红妆十里,冠盖京华,不知羡煞了多少闺中女孩。

即使洛黄昏是再嫁,也没有人敢多非议一句,广陵王可不是吃素的,护妻护的非常到位。

而得知了他们故事的人,也少有不动容的。

不久后,江南某处的山顶,洛黄昏和慕容枫携手站在夕阳下,慕容枫突然来了兴致,「我给夫人读一首诗?」

洛黄昏好奇:「什么诗?」

只听慕容枫悠然道:「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

两人相视一笑,心爱之人在身边,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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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1-09-01 18:53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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