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朋友之间能否有真正纯洁的朋友关系?
和男友的异性好哥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
地把腿搭到了我男友的身上。
「走过来腿疼死了,快帮大哥揉揉。」
说完,她才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后轻笑:
「你就是陈葳女朋友啊?我跟他认识很久了,妹子不会介意
吧?」
同是女生,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了,这姑娘不简单。
可我还没开口,陈葳抢答:「她不会的。」
语气轻飘飘。
仿佛吃准了我没有脾气似的。
我跟陈葳是同一所学校的大四准毕业生。
实习的缘故,我俩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我很喜欢陈葳,他曾把我从黑暗的绝望中拯救出来,我始终坚
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江露的出现,让我对这份执念产生了怀疑。
江露跟我们一般大,原本在另一个城市上学,大四回北京实
习,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头一回见面时,我就发现她和陈葳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似乎过分亲近了。
陈葳跟我解释,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的,只要把江露想象成男
的,就不会觉得奇怪。
我想,或许是我多虑了,他们可能真的只是关系铁。
直到两天后,我跟陈葳打游戏,江露也申请加入,我笑不出来
了。
陈葳昵称叫「错错的草威君」,我一直以为「错错」是个形容
词。
可是,江露的昵称叫「高调的错错酱」。
我看着他俩名字愣了,问陈葳:「情侣名?」
「不是啊,」陈葳说,「最开始弄账号的时候,她先取的这个
名儿,让我们一帮人都叫『错错的XXX』。」「哪帮人?」
「就你认识的,我兄弟他们。」
「可他们现在不叫这个。」
「噢,他们后来改了,我这不是忘了吗?开始了开始了!」
我无心游戏,让陈葳说清楚。
陈葳有些不耐烦:「要是情侣名我出门被雷劈死好吧?你要不
信可以问我那帮兄弟,其他的打完这局再说行不行?」
我们的对话没有开麦,当事人江露在内置语音里叫我们:「愣
着干吗啊?磨磨唧唧的,快来。」
「错错的草威君」快速跑了过去。
游戏过程中,江露一直在跟陈葳说话。
「狗东西!抢我蓝?信不信爸爸揍你!」
「哈,陈葳你不行啊~」
我全程闭麦,听得很不是滋味。
直到又刷出了蓝,陈葳赶忙叫我:「媳妇儿来我这儿拿蓝。」
我往那儿跑。随机匹配的队友开麦:「兄弟,要不要这么虐单身狗啊?你媳
妇儿不是就在你旁边吗?」
我愣了。
站在陈葳旁边的,是「高调的错错酱」。
队友误会了。
江露就像没听到一样,闭麦不语。
陈葳解释:「她才不是我媳妇儿,那个『穗穗平安』才是。」
我没有再继续前进,我掉头去了其他地方。
陈葳问我:「你怎么不来了?」
「不去了,其他点也刷了。」
「哦。」
最后,那个蓝还是被江露拿走了。
我隐隐觉得,我平静的生活就像那个蓝,也即将被江露拿走。
游戏结束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陈葳改了昵称。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后来我看到陈葳的微信。
江露问:「你怎么改名了?」陈葳:「媳妇儿让改的。」
江露:「惊讶.jpg,她不会介意我俩的名字吧?」
陈葳:「是有点介意……」
江露:「她生气了?」
陈葳:「嗯。」
江露:「服了,我俩多少年的交情了,有什么好气的?莫名其
妙……唉,所以说嘛,我只爱跟男生玩,不喜欢跟女生玩,女生
事儿多。」
陈葳没有回复,可能是没看到,也可能是不想回。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气炸了。
陈葳洗完澡出来,我指着手机里的对话,问他怎么回事。
「江露这人说话就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陈葳解释。
「不要往心里去?所以她跟我男朋友背后说我的坏话,我还不
能生气吗?」
「这不叫坏话,」陈葳皱眉,「她就是大大咧咧,心直口
快。」「陈葳!心直口快和恶毒是两个意思!」
「你说江露恶毒?林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多年的哥们儿?太
过分了!」
我看着陈葳,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他还是那张脸,我惦记了八年的脸,但我却好像不认识他了。
这天晚上,我背对着陈葳,一言不发。
我很少跟陈葳生气,他大概有些不习惯,从后面抱住我。
「穗穗,别生气啦,」他耐着性子哄我,「我以后不让她这么
说就是了。」
我不理不睬,陈葳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
「穗穗,你不愿意理我了吗?你以前说过,会接纳我的全
部。」
我心脏颤了颤,一下子想到从前。
陈葳的脸,仿佛又隔着一层水影,变得模糊起来。
我前面说过,陈葳曾把我从黑暗的绝望中拯救出来,这句不是
假话。
我老家有一个湖滨公园,顾名思义,里面有一个湖。以前那个湖周围是没有护栏的,大约八年前的暑假,有个倒霉
蛋在那里溺水,差点死掉,护栏才立了起来。
没错,那个倒霉蛋就是我。
那时候我上初中,和女同学在湖边玩耍,岸边土地湿滑,我一
不小心跌入湖中。
我不会游泳,按照本能拼命挣扎,四肢越来越重。
那个湖挺深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离陆地越来越远,我同学不
会水,在岸边急得尖叫。
可是那天,公园人很少,湖边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等同学跑
去搬救兵回来,我肯定已经没命了。
水灌进肺里,痛苦窒息。
那是我目前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刻。
我与死神见面了,它说要带走我。
可有人突然拽住我,不让死神如愿,把我重新带回人间。
隔着影影绰绰的波光,那人的脸变得模糊,很年轻,男性,我
只看了一眼,就失去意识。
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我家里人四处打听「英雄」的信息,只知道他救完我就洒脱地
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最后几经辗转,终于从公园周边老人口中听说他的名字。
陈葳,北京人,来旅游的。
就这三条。
北京人流如大海,我们实在找不到更多信息了,只能将这份恩
情默默放在心里。
出院以后,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落下了一些心理问题。
比如怕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噩梦里一遍遍沉溺。
可是,只要最后看到那张隔着水光的脸,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
散。
陈葳,他是我的神。
高中三年,我拼了命学习,所有疲惫不堪的时候,我就在草稿
本上写他的名字,我将「陈葳」两个字,练得比「林穗」还漂
亮。
也许是上天眷顾,我考入北京的美院后,惊喜地发现,学校里
有个男生,就叫陈葳。
我想过,可能是重名,但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整颗心脏都要蹦
出来了——他的脸,跟水光中那个模糊的样子,有七分相似。
而且他就是北京本地人。
为了求证,我问他:「你去过苏州没?」
他说:「去过的。」
「八年前的暑假,你是不是在那救了一个溺水的女孩儿?」
陈葳愣了一下,看着我。
而后,他有些犹豫地说:「湖滨公园吗?水面上有个红色的人
影……」
那天我穿的就是红色衣服。
当时,我几乎是颤抖着,跟他说:「是我,陈葳,我终于找到
你了。」
后来陈葳跟我表白,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因为他是陈葳啊,我找了那么久的陈葳。
只不过,关于他救我一事,我仍然有些疑问。
比如,他居然跟我同龄,可我印象中他力气很大,看起来像个
成年人。陈葳说,溺水的时候本就看不清楚,外加我心存感激,可能在
内心将他高大化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名字、籍贯和那天穿的衣服都能对得上。
还有这张绝对不会出错的脸。
谈恋爱以后,我一心一意对待陈葳。
我几乎从来不跟他闹脾气,因为每次面对他这张脸,想到我欠
他一条命,还有什么理由闹脾气呢?
久而久之,陈葳也笃定我一定离不开他,将我拿捏得死死的。
在此以前,我们没有什么大矛盾。
可江露出现后,我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很多。
我有点累,但我还是原谅陈葳了。
因为他是陈葳。
陈葳的生日到了,我们打算在家里给他举办一个小型宴会,把
他那帮哥们儿都叫来聚一聚。
没想到江露也来了,还穿着低胸装。我问陈葳:「你什么时候叫她的?」
陈葳答:「兄弟们都来了,不叫她不合适,穗穗,你放心,我
和她只是哥们。」
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况且我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让陈葳没面子,我什么都没说。
可江露一来就大咧咧地勾着陈葳的肩膀:「今天你是寿星,我
勉为其难叫你一声哥,看我对你多好。」
陈葳笑着应下。
他俩这个动作,看着很不舒服。
陈葳个子不低,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江露胸前的「风景」。
江露还偏偏勾着他的肩膀和脖子,生怕他不看似的。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无意之举。
我把陈葳拉过来,暗暗掐他一把,陈葳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江露又跑去跟别的男生斗嘴。
「飞飞哥又帅啦!你女朋友呢?」
「分就分了,我早说了,你那个对象太矫情,成天哭哭啼啼
的,有点绿茶。」「女人就是麻烦……我?我不一样啊,我女汉子,性情豪爽讲义
气。」
飞飞的前女友我认识。
那个姑娘只是瘦一点,讲话声音小一点,但根本不是「绿
茶」。
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把一个不熟悉的小姑娘说成绿茶?
我看江露更烦了。
随后,有人过来给陈葳送礼物。
江露回到我们这边,主动替陈葳接下礼物:「我替葳哥谢谢你
哈~」
「放这儿,嗯,就这儿就行。」
——她表现得比我还像个女主人。
我压着心中不快,把堆放礼物的地方挪了挪。
江露立刻道:「妹子,你换地方了一会儿葳哥找不到了。」
我隐怒:「这是他家,怎么就找不到了?」
礼物还能飞出去不成??
后来江露渴了,直接拿起桌上陈葳的水杯,不等我阻止,一饮而尽。
我简直看呆了,两分钟前,陈葳还用这个杯子喝水,我不信她没看见。
我提醒她:「你用的是陈葳的杯子。」
「哦。」江露无所谓地一笑,再次说出那句让人火大的话——
「我们认识很久了,都是哥们儿,用一下杯子而已,你不会介意吧?」
我把那个杯子扔了。
陈葳很心疼,说那是限量版的杯子。
什么限量不限量,我只想用它敲敲陈葳的脑壳,让他清醒一点。
陈葳知道我生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总是这样——尽管允许了我的做法,却始终一副不情愿的态度,让人火大。
没想到生日宴会过去没多久,我们又因为江露吵了一架。
起源是某一天,陈葳突然问我有没有废弃的画稿。美院学习四年,废弃画稿数不胜数,但我不知道陈葳为什么突
然问这个。
他说:「有个朋友想借用一张废稿。」
我问:「用来做什么?」
「交作业吧。」他说得很含糊。
我起了疑心。
「哪个朋友啊?我怎么不记得你还有学美术的——」
话没说完,我猛地想起,江露啊。
江露也是学美术的,但她没考上北京的学校,去了其他城市上
学。
听说大学四年,她都是混过去的。
果不其然,陈葳也不隐瞒了,直接告诉我,江露想借我一张废
弃画稿,充当毕业作品,好让自己顺利拿到毕业证。
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陈葳不停劝我。
「穗穗,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忙吧。」「不就是一张废稿吗?你又用不到,扔了也是扔,不如借给
她。」
「好穗穗,江露她求我了,我再不帮这个忙就不合适了。」
我始终没有松口,直到他冷不丁地说:
「还说要报恩呢,一张废稿都不愿意借。」
我听着很不舒服,总觉得他在用救我的事绑架我。
但他说得有道理,我亏欠他。
我最后挑挑选选,找了张主题为「拥抱海洋」的废稿交给陈
葳。
我说:「只此一次,用完还我。」
陈葳满口答应。
可连陈葳都没想到的是,江露压根没拿我的图去毕业。
她用那张图,参加比赛了。
组委会公示入围作品时,我才知道。
我没有江露的微信,回到家,我直接找陈葳对峙。
陈葳也懵了,一个电话把江露叫过来,让她解释清楚。江露一反常态,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啊,我以为这是你的
废稿,肯定不会用了呢。」
「就算是废稿,你也不能拿我的作品去参加比赛!」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妹子别生气哈。」
看看,都这么久了,她还是叫我「妹子」,我没有名字吗?
「我现在打电话给组委会,」我冷漠地说,「让他们撤销这份
作品的入围资格。」
「不行!」江露脸色立刻变了,「你这样他们会以为我盗窃作
品,那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啊?」
「你本来就是盗窃作品。」
江露看了陈葳一眼:「葳哥你评评理,明明是你女朋友自己把
画给我的!」
我:……
这人能要点脸不?
陈葳看起来左右为难。
江露趁机卖惨:「葳哥,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被学
校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毕业,你也知道我妈那个脾气,她能
打死我!」陈葳动摇了:「穗穗,算了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我的作品,谁都不能冒用!」
「但是江露这个情况,确实不方便拆穿……你看,要不这次就算
了,我保证她不会有下次。」
我看着陈葳,质问:「你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替她保证?」
我很少这么跟陈葳说话,他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恼火。
「林穗,你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那好,我去跟组委会讲道理。」
「行了,不就是一张废稿吗?你那么多废稿,随便画画不就出
来了?这么斤斤计较有意思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陈葳说出来的。
我说:「陈葳,你仔细想想那张图叫什么名字。」
「什么?」陈葳回想了一下,「《拥抱海洋》,这名字怎么
了?」
我没有说话,眼眶蓦地酸了。
他居然问我怎么了。那张图,是我在与恐惧对抗时画出来的,可画完后,我觉得自
己并没有战胜恐惧,我只画出了表面太平。
所以我把它废了。
陈葳那句漠然的「怎么了」,比江露冒用我的画参加比赛,更
令我难受。
我最终没有去组委会揭发江露。
陈葳后来反应过来了,慌了好几天,拼命哄我。
他太清楚我的软肋,知道说什么话能讨我欢心。
他向我发誓,只要此事了结,我不再提,他以后就会跟江露保
持距离。
用一张废稿,去换一份安心,我同意了。
陈葳也确实说到做到,好一段时间都不再跟江露来往。
江露给他发消息、找他打游戏,他都不理不睬。
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江露会彻底从我们的生活里消
失。
但我到底低估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情谊。入夏后,陈葳的小舅舅回国。
小舅舅叫刑燃,虽是长辈,却只比陈葳大七八岁。
陈葳要去给他小舅舅接风洗尘,原本我打算跟着一起去的,可
陈葳拒绝了。
他说还没有见过父母,先见舅舅不太合适,我便没有多想。
正好我最近找到了满意的实习,在一家艺术馆做策展助理,平
时也可以留在馆中画画,氛围很好。
那天我加了个班,回家时发现陈葳给他小舅舅准备的礼物忘记
带了。
我赶紧拿上礼物,给陈葳送过去。
他提过接风的饭店,我有印象,向服务员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是哪个包间。
包间门虚掩着,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葳,你太不厚道了,这么久不理我,来来来,这杯必须跟
我喝了,否则我要闹了。」
是江露的声音,跟平时的大大咧咧不同,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撒
娇意味。
旁边人起哄:「喝交杯!喝交杯!哇!真喝了——」我头脑一热,直接推开门。
陈葳和江露的胳膊已经绕好了,甚是亲密,我怀疑他们稍微侧
一下头,就能亲到彼此。
陈葳眼神慌乱,赶紧松开江露:「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该多好。
失望,愤怒,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悲凉。
我把礼物扔到他身上,牙齿都在发抖。
「穗穗,我们只是做游戏……」陈葳赶忙解释。
可我只是笑了一下,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的目光在陈葳和江露脸上略过,随后看到今天的主角,刑
燃。
我愣了一下。
不光因为我看过去的时候,刑燃也正在看我,且目光有些意
外。
更是因为,陈葳跟他长得太像太像。
06.这个晚上,我没有回家。
陈葳发来大段信息,说是江露以前就见过他小舅舅,这次非要
跟来。
随他们的便吧。
我关掉手机,待在艺术馆,整宿地画画。
只留了身边一盏灯。
我反复在纸上描绘同样的画面——
水影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一直到清晨,天边露出一点白鱼肚时,画室里已经堆满了画
纸。
有人进来,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画,说了声「抱歉」,声音
低沉浑厚。
我茫然地抬起头,怔了片刻,反应过来。
是刑燃。
他和陈葳只是乍看很像,仔细看还是挺大区别的。
但,他为什么在这里?见到我持续的迷茫,他自我介绍:「我是刑燃,这家艺术馆的
老板,Luna跟大家说了吧,我回国了。」
我惊讶不已。
Luna是带我的策展主管,她先前确实说过,我们背后那位神秘
的老板马上就回国了。
没想到,老板就是陈葳的小舅舅!这世界也太小了!
我赶紧收拾凌乱的地面。
刑燃从地上捡起一张画纸,低头看了挺久。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画得不错。」
「谢谢老板!」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老板请问!」
「你跟我外甥……就是陈葳,是怎么认识的。」
我给他解释了一遍溺水的过去。
刑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对你好吗?」
「啊?」我愣了。「没,我就随便问问。」
刑燃继续看画,随后又跟我聊了很多绘画上的事。
同在这个领域,我和他很聊得来,刑燃不是那种端架子的老
板,他很随和。
当然,也很帅。
不知不觉聊了很多,我一晚上没吃没睡,体力有点撑不住了。
跟刑燃道别,我准备回家。
我掐好时间,这个点回去,陈葳上班了,碰不到面,避免了一
番争吵。
可我一开门,就看到陈葳的皮鞋,还有一双陌生的女士凉鞋。
我冲进卧室。
陈葳和江露都躺在床上。
一张床上。
像是一盆冰水浇下来,从头凉到尾。
我看着床上的二人,恶心得想吐。陈葳醒了,懵了两秒,反应过来:「穗穗,我跟江露什么都没
发生!」
我笑了:「你们都躺在一张床上了,怎么?要等孩子生出来了
才叫发生?」
「不是!江露昨晚喝多了,我不能抛下她一个女孩子啊,只好
把她先带回来了,她半夜说不舒服,我就给她倒水,后来太困
了,就在旁边睡着了。我发誓,我连她的手都没碰!」
「陈葳,你可不可笑,我昨晚也是一个人在外面,你关心了
吗?你眼里只有她!」
「我昨天给你发无数条微信,打了无数通电话,你都不接,我
能怎么办?」
「那你出去找我了吗?昨晚你陪在谁身旁,要我提醒你吗?」
陈葳哑口无言。
这时候江露也醒了,尴尬地说:「妹子,你别生气,我和他真
的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想听,太恶心了。
我说:「陈葳,我们分手吧。」
陈葳不可思议:「你要分手?不行,我不同意!」「分手只要一个人做决定就行了,陈葳,你好脏,我不要你
了。」
江露盖着我的被子,在一旁阴阳怪气:「不至于吧?妹子,这
么点事你就分手?也太玻璃心了,我们以前就这样啊……」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江露被我吓了一跳。
陈葳说:「穗穗,你别任性,我跟你解释——」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我累了,陈葳,滚。」
大概从未想过我会这么跟他提分手,陈葳恼羞成怒,脱口道:
「林穗,你凭什么跟我分手?没我你已经死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刻,我终于确定,我加在陈葳身上的神圣滤镜,彻底碎
了。
08.
我分手下的决心很大,可能是失望太多次了。
我从那个房子里面搬了出来,除了陈葳这些年送我的,东西一
样没留下。我跟闺蜜聊了此事,闺蜜说要为我庆贺,原来她早就不看好我
们这段感情了。
她说我错将恩情当成爱情,从一开始,跟陈葳的关系就不对
等。
我想她说得对。
我爱的是救我的那个陈葳,而不是现在的陈葳。
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我只是感激他。
四年的付出,或许抵不上一条命,但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陈葳后来找过我,求复合,我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对他闭门
不见。
离开他以后,我发现生活原来还有另一种样子,以自己为本的
样子。
临市的美术馆举办展览,我同事们一直说要去。
周六晚上,我收到刑燃的微信,他订了票。
老板带头组织团建,我积极响应。
可第二天集合时,只有我们两个来了。
我问:「其他人呢?」刑燃:「什么其他人?」
「馆里其他同事啊。」
「就我们俩。」
「啊?」
后来我才知道,其他人周六已经来过了,只有我俩因为加班,
错过了真正的团建。
两人就两人,没什么大不了。
游览到一半,刑燃去洗手间,我一人流连在展厅。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穗穗?」
果不其然是陈葳……我也太倒霉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江露和其他几个朋友。
陈葳看我周围没人,直接说:「穗穗,我们和好吧,你以后说
什么我都听!」
我摇头:「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有点过分,我向你道歉,但你回忆一
下,这四年我们不开心吗?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陈葳,说真的,」我认真地看着他,「和你在一起,我确实
不怎么开心。」
江露听到我的话,眉头一皱:「林穗,我葳哥都这么求你了,
你怎么还不买账?」
我怒火「噌」一下冒上来了。
「我和陈葳的事,你怎么老插嘴?哦,差点忘了,我就是因为
看到你俩躺在一张床上,才下定决心跟他分手的,说起来,这
事还真跟你有关。」
我懒得忍耐了,接着嘲讽:「陈葳,你跟我求复合还带着她,
你们真是恩爱,我就不当电灯泡了,祝你们久久。」
「穗穗,你别开玩笑,我们是一群人一起来的……」
话没说完,陈葳目光突然顿住。
——刑燃回来了,并且站在我旁边。
「你们……一起的?」陈葳问。
我没回答,只听刑燃懒散地说:「小外甥,就算是你,也不能
骚扰我的员工。」
画展事情过去后,刑燃又邀请我去他家参加聚会。一开始我有些疑虑,总觉得他的举动超出了老板和下属的范
畴。
但刑燃说Luna也会去,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段时间我已经摸清了艺术馆里的人际关系。
Luna作为我司第一美人,爱慕刑燃很多年了,但也仅此而已。
刑燃有钱,腿还长,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Luna不是最特别的
那个。
她只能把这份爱慕装在心里,化为工作动力,带着我们全体策
展部一起加班。
聚会主题是乔迁之喜,没错,刑老板搬新家了,一个一层小独
栋,带花园和泳池,是我梦想中那类房子。
艺术馆很多同事都去了,但我没想到,陈葳和江露也在。
陈葳是刑燃的亲戚,他在我能理解,但是江露??
我准备在老板家放肆蹭吃蹭喝的好心情都没了。
我端着果汁,坐在沙发上郁郁寡欢。
「我不知道她会来。」
低沉的嗓音一下子拉回我的思绪。刑燃不知何时凑到我旁边,一脸认真地说:「陈葳要来,我拒
绝不了,但我不知道他带的兄弟里有江露。」
「没事没事。」
「我跟江露只见过几次,还是陈葳上学那会儿,不太熟。」
「哦哦。」
「我绝对没有邀请她。」
「我相信你。」
话说完,我一愣。
他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他邀请谁都是他的自由,没理由跟
我解释啊……
刑燃还在说:「我本来想,把她赶出去算了,毕竟你要来,我
怕你不高兴,但是朋友都说这样不好,我就想问问你的意
思。」
「我……的意思?」
「嗯,你要是不想看见她,我现在就请她离开。」
「不用,来都来了。」
我很大度,但其实心里在说:林穗,你出息了!你都可以左右
老板的客人了!事实上,我跟江露整场也没啥交集。
她跟陈葳那一拨人坐在一起,我和同事们在一起,除了陈葳时
不时看我,我们两拨人基本不怎么交流。
到了下午最热的时间,有人提议去泳池玩,得到大家的积极响
应。
为了白嫖刑燃家的泳池,同事们提前两天就在群里叮嘱带泳
衣。
陈葳那批人也下水了,两边终于掺和在了一起。
我坐在岸边看得不亦乐乎。
这时,江露也换好了泳衣,站在我背后。
「林穗,你怎么不下水?」
「不想下。」
「大家都下了,就你不下,你不合群啊。」
「关你屁事。」
「哎呀,就一起玩嘛,怕什么?来,我帮你。」
说着,她突然伸出手,迅速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我来不及反应,地面超级滑,一个趔蹶,我直接摔进泳池。泳池其实不深。
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经历,在最恐惧的时候,人本能地
想要挣扎,根本没时间思考。
入水的那一刻,我知道,八年的噩梦又来了。
我尖叫着在水里扑腾,江露站在边上,轻蔑又嘲讽地说:「你
站起来啊!这个池子才一米五!拜托,你扑腾给在场哪位单身
男性看的啊?」
她的话在耳边模糊。
水没过我的胸肋,没过咽喉,化成一只大手,试图把我掐死。
我完了。
——这样想着时,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跳进池子,力气很大
地捞起我。
是刑燃。
隔着影影绰绰的水波,他的脸在这一刻,好像和八年前重叠
了。
本来给刑燃庆祝乔迁之喜,最后却因我闹了虚惊一场。江露直接被刑燃赶走了,她当时的表情很难堪,站到门口了还
试图辩解。
但这次,连陈葳都没有替她求情,她的那帮哥们儿,一句话都
没说。
刑燃直接让她滚。
我也没有待太久,借了一身干衣服,就先回家了。
我知道我又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来治愈恐惧。
但每天晚上,刑燃都会找各种理由跟我聊天,生生把我聊困
了,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因此,也意外地没有再失眠。
聊天一多,就容易产生暧昧的错觉,我总觉得跟他的关系变
了。
可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毕竟他是陈葳的亲戚,我有顾虑。
泳池事情过去后,陈葳又来找我。
他在我家楼下站了一晚上,最后是邻居让我见他一面,赶紧把
他打发走。
离近一点,我才发现,陈葳眼眶红红的。他问:「穗穗,你和刑燃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就好。」他说,「你离他远一点,他身边女人很多,都是
走马观花,你小心被他骗。」
「然后呢?」
「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你如果跟他在一起,肯定会被他
伤害。」
我笑了:「陈葳,你觉得你没有伤害过我吗?」
陈葳哑然。
「穗穗,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跟我复合吧,我愿意把所有的
朋友都绝交,再也不跟他们任何一个来往。」
他居然会低声下气地求我,真是稀奇。
但我内心丝毫波澜都没有,甚至还想让他更挫败。
我说:「陈葳,我不光不会跟你复合,我还要做你小舅妈。」
陈葳没有接话,他脸色煞白,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
我身后……有什么吗?
我猛一回头,看到了懒洋洋靠在车边的刑燃。他在笑。
他都听到了。
我人没了。
鬼知道我是怎么逃回家的。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开冰箱门,把脑袋伸进去,降降温。
太刺激了,真的,我该怎么跟老板解释刚才那是气话,我并不
打算做大家的老板娘啊?
不过他那时的反应……好像并没有生气,也没觉得尴尬。
他说他来给我送画笔的,没想到我就在楼下。
回想起他那个散漫却勾人的笑容,脸又开始烫。
但烫了没五分钟,我降温了。
因为我收到了陈葳的短信:「刚才没来得及说,他好像有女朋
友。」
哦。有女朋友啊。
打扰了。心情很复杂,隐隐还有些失落,但我又觉得,正该如此。
刑燃很优秀,有女朋友也正常。
从那天后,我开始刻意回避刑燃。
每晚刑燃还是会给我发消息,聊聊绘画史热播剧什么的,但我
很少再回复。
有一天刑燃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回答。
确切的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我和刑燃就在圈子里出名
了。
江露甩出我和刑燃一起去画展的照片(我才知道她偷拍了),
说我当小三勾引刑燃。
由于我们老板太出名,这个城市的艺术圈子就那么大,我飞快
地火了,各个群都在唠这个瓜。
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掐死江露这个小婊子。
好多同学来问,我挨个解释,他们表示相信我,但外人怎么
想,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终于,刑燃也听到了风声,他在本地最大的绘画群里冒头,
说:「我没有女朋友,哪来的小三?」
有认识他的人调侃:「刑少爷没有对象?」刑燃:「以前为了不被催婚,谎称有对象,早知道现在会遇到
喜欢的姑娘,我当初绝对不撒这个谎。」
他有喜欢的姑娘了?谁?
我跟大家一样好奇,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不能就这么放过江露:)
在我思考怎么报复她时,刑燃主动来找我了。
他贴了江露入围比赛的那张图,问:「这是不是你画的?」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的画,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盗用你的?」
我把当初废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刑燃沉吟片刻,便说:「我有个想法……」
江露意气风发地去参加入围仪式了。
她还作为代表,被邀请上台发言。
主持人突然提出要求,让她现场作画。
江露神情慌了一下,硬着头皮坐到画架边。我在台下冷眼看着。
据说她不学无术,荒废画画很久了,果不其然,在纸上一通乱
描,画了一堆鬼东西。
现场的评委都有些意外,这跟她入围的水平完全不一样啊!
江露解释说,手腕受伤,不太方便作画,搪塞了过去。
她下台后,我就一直在音响旁边守着,终于,等到了我要的对
话。
江露今天邀请了陈葳一同来,陈葳的声音也被我和刑燃早就布
置在后台的麦克风收了进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现场让我作画?」
陈葳:「组委会之前没通知你吗?」
「没有!去他妈的,搞老娘是不是?我都多久没画画了,现场
画个屁啊!」
「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你说这是不是林穗报复我呢?我拿她的画参
加比赛,她就想办法让我丢脸。」
「不会的,她又不是组委会的人。」「她可以揭发我啊!她那么绿茶一女的,什么事做不出来?恶
心死我了!还有台下那几张猪脸,也好意思做评委……」
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前台,全场都惊呆了。
等江露再返回台前时,她已经端好了笑容,一副岁月静好温婉
明媚的样子。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
主评委将刚才的对话录音又放了一遍。
江露傻眼了。
她的入围资格当场被取消,还被公示大众,她在圈子里身败名
裂,口诛笔伐。
后来,她的学校知道了这件事,颇为震怒。
由于她大学四年总是挂科、旷课,综合考量下,学校取消了她
的毕业资格。
陈葳身为同谋,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他的实习单位不知怎么听
说了这件事,认为他的人品不过关,取消了他的转正资格。
陈葳去找其他工作,但迟迟没有被录用。
忘记说了——我们之所以能改变采访环节,并在后台藏麦克
风,因为刑老板有钞能力,对这个比赛有赞助。13.
在刑燃的推动下,组委会找到我,要把入围资格颁发给我。
我留下真实姓名,用了「穗穗平安」。
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拥抱海洋,也能平安。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江露气急败坏,试图报复我,可惜她蠢,从来没成功。终于有
一天,被她逮住了机会……当面辱骂我。
江露说了好一通脏话,我权当没听见,就在我耐心快耗尽准备
反击时。
她说:「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和陈葳认识十多年了,只要我
勾勾手,他根本不会跟你谈恋爱!我们以前天天都在一起,初
二那年暑假,我离家出走,他到广州陪了我两个月……」
我一愣:「初二暑假?八年前?」
「对啊!比你早得很!」
八年前的暑假,陈葳在广州两个月?那他怎么有空去我老家
的?
我直觉这事有问题,直奔陈葳住处。陈葳因为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正瘫在家里颓废,看到我来,眼
睛瞬间亮了,几乎是蹦了起来,激动地说:「穗穗!你终于肯
找我了!」
我单刀直入:「陈葳,八年前的暑假,你到底在哪?」
陈葳呆了。
「你是在广州,还是在苏州?」
「我、我在……」
「不要骗我!」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陈葳一震,脱口道:「我在广州!」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陈葳知道瞒不下去了,懊恼地告诉我真相。
救我的人不是他,但那人确实留了他的名字,并且把这件事,
当作闲谈讲给陈葳了,他才会知道我那天穿着什么衣服,在何
处落水。
他喜欢我,四年前,他撒谎,就为了让我成为他女朋友。
从头到尾,我都被他骗了。
我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但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抬起手,给了陈葳响亮的一耳光,用尽全身力气。
他没有躲,像是要偿还我四年的青春。
我走了。
我听到背后陈葳迁怒江露,他终于顿悟,失去女友、丢了工
作,从学霸沦落到今天,跟他的好「兄弟」密不可分。
但已经太迟了。
我去找了那个人,我想我能确定他是谁。
他有着跟陈葳相似度极高的脸,却比他高,比他力气大,才能
在深沉的水流中捞起我。
——两次。
他早就给了我暗示,在低头看我的画时,在问我和陈葳怎么认
识时,在怕我失眠硬来聊天时,在所有人都觉得泳池淹不死
人,他却第一个冲过来时。
因为只有他知道,我是真的怕水。
艺术馆里,刑燃一个人坐在背光处,抽着烟。
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八年前的夏天,你在哪?」
「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这么问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刑
燃平静地说,「我在苏州,我去过那个湖。」
我微微颤抖:「是你救我,对吧?」
「对。」
「为什么留陈葳的名字?」
「湖边的老头儿有点烦,非让我留名,说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但我救人不是为了要感谢,况且我那时已经决定出国了,」他
顿了顿,淡淡一笑,「可我不说,他就不让我走,我就随便报
了个名字。也是巧,陈葳跟我很像。」
「但你后来也没有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谎言说了太多年,连自己都有点
信了。」
我垂下头,很想哭。
这个真相,来得太迟了。
「但是我很后悔。」刑燃掐了手里的烟,忽然又说,「早知道
我会在回国时对你一见钟情,当初就不把你让给那小子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一见钟情?」
「那天,你带着礼物去找陈葳,我看出来你在生气,我当时就
很纳闷,怎么会有人生气也这么好看,怎么偏偏这么好看的
人,是陈葳的女朋友。」
刑燃声音有点闷,还有点哑。
「对不起啊,穗穗,我想你平安,可陈葳没有保护好你,我很
自责。」
刑燃表白后,我大哭了一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可能就是太多情绪涌上来,无法表
达,只能化成眼泪。
我没有答应刑燃,因为我害怕感激大过感情,再一次重蹈覆
辙。
我需要时间,分辨这两种情愫。
但刑燃是我真正的恩人,报恩肯定是要的,我更加努力地上
班,为老板发光发热。
刑燃没有放弃,他一直在追我,并且摆到了明面上,搞这一行
的人都知道了,刑老板看上了跟他传过绯闻的女下属。Luna好多次看着我频频叹气,大概在疑惑为什么会是我,但她
很快就释怀,并开心地投入新的恋情了。
后来她还帮刑燃追我来着。
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我陆续听说,江露后来改头换面,收起一身「男子气概」,变
成她以前最看不上的娇弱女子,当了小三,结果被原配当街暴
打。
陈葳因为无公司接收,家里砸钱让他出国「深造」,跟大家都
断了联系。
我们艺术馆签了御用画家,我是第一个。
合约完成那天,刑燃再一次向我表明心意。
他认真地邀请我成为大家的老板娘。
这一次,我说了「好」。
我们牵着手,重游那片湖,我还尝试着跟刑燃去了海边,我把
脚伸到海浪里,然后飞快地缩回来,刑燃夸我勇敢。
我知道我在慢慢变好。
刑燃告诉我,不必想着偿还恩情,我也不曾亏欠他。
因为救自己未来老婆,是天经地义。我想,我这一次,终于可以岁岁平安。
(全文完)
□铁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