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遇鹤

遇鹤

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重生后,我嫁给了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泥腿子。

因为我知道,他日后会乘龙飞升,成为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而我要做的,就是抱紧他的大腿。

1

我抱着行李上门时,赵鹤显然不相信我是来嫁人的。

一来因为我爹是镇里大户,有钱有势;二来因为我现在才十四岁,还不到嫁人的年龄。

但我就是铁了心要留在赵家。

我丢下行李往地上一坐,抱住赵鹤的腿,大声喊夫君。

赵鹤的脸黑成煤炭,但我没看到。

我只知道,我今日不留在赵鹤这,回去江家也是个死。

我其实不是我爹亲生的,而是被抱错的孩子,真正的江家嫡女另有其人。

当年我娘怀胎时遭遇城中土匪洗劫,躲去了乡下,正巧和一位妇人同时生下了孩子。

那位妇人见我娘衣着光鲜,便起了歹心,将孩子掉包。

多年后,我爹看着我越长越陌生的脸,怀疑我娘在外面偷人。

我娘心里一百万个委屈,越看我越不顺眼,也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派人调查后,果然不是亲生的。

那位妇人临终前承认是自己掉包了襁褓,却始终不肯说出,真正的江家嫡女在哪。

我爹怒不可遏,活活打死了那个妇人,然后将所有的怒气撒在我娘身上。

我娘又将怒气撒在我身上。

上辈子,我娘在这天狠狠打了我一顿,然后命我在院子里罚跪,挨了一晚的冻差点没死掉。

江家人不喜欢我,待在那里也没有好下场,我上辈子的结局就是证据。

所以这辈子,我一睁眼便找到了赵鹤。

因为我知道,他未来能当皇帝。

虽然他现在只是个收保护费的泥腿子,浑身粗鄙气,但未来真的能当皇帝。

抱紧他这条大腿,以后就吃穿不愁,再也不用挨打。

2

赵鹤对我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小媳妇非常不满。

他将我拎回屋里,像丢小鸡崽一样,然后恶狠狠的对我说:「再哭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起来?」

我被吓到了,因为上辈子,赵鹤真的干过缝别人嘴的事。

那是一个小宫女,因为在背后议论他的出身,被赵鹤下令当众缝嘴。

那之后,再没人敢偷偷议论他。

我知道赵鹤脾气不好,于是捂住了嘴,朝他点点头。

赵鹤又对我说:「不管你闹的哪出,玩够了就马上回去,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我抗议,我当然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

上辈子,我在爹娘的安排下,嫁了个有钱的老男人。

成亲不过半年,老男人死了,家里的钱财被几个儿子分的干干净净,我一分都没有。

虽然时间有些短,但好歹是嫁过人的。

我一脸认真的和他说:「我会伺候你,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还可以给你生孩子。」

赵鹤不知是被我气的还是逗的,一口水喷出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知道生孩子要做什么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好歹嫁过人。

为了以表决心,我伸手解开衣带,「我身体还行,可以给你生很多孩子,主要是你要争气。」

赵鹤吓的跳起来,制住了我的动作。

「你发疯啊,在陌生男人屋里脱衣服?」

我说:「你不是陌生男人,是我要嫁的丈夫,你可以看。」

赵鹤的嘴角抽动。

他忍无可忍,将我丢出去,并且义正言辞的跟我说:「我不会娶你,别在我家赖着,快滚回去。」

房门关上,隔绝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沮丧的蹲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赵鹤不肯娶我。

我自认长的还行,阿娘每次发疯时都会拧着我的胳膊,骂我是个小狐狸精,长这幅皮囊就是用来勾引人的。

但为什么这次勾引失效了呢?

夜幕降临,我只能回家,不然在外面过夜会冻死。

只是我没想到,我要嫁给赵鹤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爹娘耳朵里。

阿娘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一看见我便扑过来,掐着我手臂上的嫩肉骂我,「小狐狸精,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干脆在男人家过夜算了?年纪不大却知道勾引男人,我看你这张脸就应该毁掉!」

阿娘发着疯,拔出头上的簪子就要朝我划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拦住了她。

阿爹将阿娘狠狠推开,怒斥几声,然后笑眯眯的看向我,「女儿大了,还没及笄就想着嫁人,只可惜身板还有些没长开。」

我胃里一阵翻浆倒滚的恶心,头也不回的跑了。

躲在破旧的小屋,我用单薄的被子盖住自己,蜷缩着身子。

活了两辈子,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就因为他们的女儿没能找回来吗?

可这并不是我的错。

我无力反抗这两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这里。

赵鹤,是我唯一的出路。

3

第二天我又去找赵鹤,他正在闹市街收保护费。

几个乞丐看见我走过来,立马起哄,围着我打圈喊小嫂子,赵鹤的脸又黑了。

他捡起旁边的倭瓜朝乞丐狠狠一扔,面色不善的警告:「小心你们的嘴巴,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娶她了?」

接着从怀里掏出两文钱,丢给卖倭瓜的摊贩。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赵鹤虽然是地头蛇,但却是真真切切保卫了珺阳镇几千百姓的安危。

珺阳临山,地势曲折,四周到处都有山匪马贼。

有赵鹤在,这些山匪才不敢上珺阳镇,因此大家都心甘情愿向他交保护费。

并且赵鹤从不多收,也不贪任何人的小便宜,该多少就多少。

一来二去,赵鹤在镇里的风评很好。

不止是我,许多姑娘都想嫁他。

只是她们不像我大胆,直接找上门来。

我抱住赵鹤的大腿,大声说:「你昨天已经看过我的身子,我现在是你的人,你必须娶我。」

赵鹤气得瞪大了双眼。

然后捂住我胡说八道的嘴,凶狠道:「你再乱说一句?」

我脸被勒地生疼,豆大的泪珠落下,赵鹤被我哭的烦了,大步流星的走开。

我抹了把眼泪,赶紧跟上。

赵鹤加快步伐往前走,我迈着短腿在后面跑,距离越拉越远。

我跑的气喘吁吁,也跟不上赵鹤的步伐。

忽然脚下一崴,重重摔了一跤。

我疼地哭出了声,再抬头赵鹤已经不见,难受的坐在地上,手掌鲜血淋淋。

活了两辈子,我还是这么惨。

「能不能有点用?这点伤就哭?」

赵鹤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我顾不得身上的泥巴和血渍,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他再跑了。

「你就那么不愿意娶我吗?」

我委屈的直哭,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最后怎么也停不下来。

赵鹤的脸渐渐烦躁,最后不耐烦的说:「你别哭了,我娶你!」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

赵鹤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忿,拉着我回家。

烛火摇晃下,赵鹤看见我衣袖底下的伤口,问:「这是你爹娘打的?」

我点头。

他好看的眼眸染上些猩红,唾了一声。

「不是东西!」

赵鹤给我上了药,我见他不再生气,小声问:「你刚刚说要娶我,是真的吗?」

赵鹤推开我,不耐烦的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愿意嫁我一个穷汉子?」

我摇头,赵鹤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我说:「我不是千金大小姐,你也不是穷汉子,你以后肯定特别有出息。」

赵鹤笑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小丫头片子还挺会夸人。」

当晚,我留下成了赵鹤的媳妇。

准确的说,是童养媳。

4

童养媳的生活比在江家舒服多了。

我可以睡到鸡叫后再起床,然后收拾院子,做饭。

赵鹤的院子小,做完这些只需不到一个时辰,还剩下许多空余时间,于是我又把他丢在后院的脏衣服洗了。

赵鹤起来,看见不染尘埃的房间,瞪大了眼。

视线落在我冻到通红的手上时,赵鹤脸色愠怒,「谁让你干这些的?」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没干好,连忙道歉。

在江家,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扫整个院子,有一丁点不干净的地方,都会狠狠挨一顿鞭子。

我忘了,赵鹤不会打我。

他凶恶的抓住我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以后这些事情都不用你做,爷不缺你这份伺候。」

温热的体温传过来,我冻僵的手渐渐恢复知觉,原来他没生我的气。

我笑出声:「赵鹤,你真的是个好人。」

赵鹤瞪了我一眼,然后丢开我暖热的手,恶狠狠的说:「谁说我对你好了,老子就是不想传出去,说我虐待小孩。」

我笑的更开心了。

只是刚坐下,我阿娘竟然赶过来。

她怒气冲冲,上来便抓住我头发,发疯似的又打又骂。

我吓坏了,只看见赵鹤从凳子上弹起,一脚踹开了阿娘,将我护在身后。

「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老子门前发癫?再动手信不信老子把你胳膊废了?」

阿娘嘴角流血,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引的许多人围观。

我知道赵鹤不喜欢被人看热闹,他肯定是生气了。

生气的赵鹤,很可怕。

他什么话也没说,提起地上的阿娘走到河边,直接扔了下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冲上去救人。

赵鹤却脸色阴沉的站在众人面前,威胁道:「谁要是敢救这个疯婆娘,我连他一起丢下去!」

再没一个人敢动。

所幸我阿娘会水,河边的水也不深,她扑腾两下爬了上来。

被水泡过之后,阿娘似乎知道怕了,不敢再靠近赵鹤,只凶恶的瞪了我一眼便离开。

回到家里,我看着赵鹤手上被阿娘划破的血痕,害怕的躲在墙角。

我没想到,明明都躲的远远的,阿娘她还能找过来。

赵鹤怒气还未消,坐在床边看我,胳膊上粗壮的肌肉鼓起,像随时要把我拎起来打。

我更害怕了。

赵鹤见我这幅模样,没好气的从抽屉里拿出药瓶,粗声道:「没看到你夫君受伤了,不会上来包扎吗?」

我怕他动手打我,更怕不听话惹怒他。

上辈子,我疯癫的阿娘也曾找到我夫家闹过一次,然后我便被狠狠抽了一顿。

前世的记忆不断闪回,我害怕极了。

我拿起药膏给他涂,冰凉的指尖刚碰上伤口,便感觉赵鹤颤了一下。

我吓的连忙道歉,手里的药膏不慎摔碎。

之前听赵鹤说过,这个药膏很贵,我赔不起。

我连忙跪下来,却被赵鹤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赵鹤怒火冲冲的看着我,看见我不停地哭,又烦躁的抬起手。

我下意识的挡住脸。

赵鹤愣住,猛地松开我,「你怕我打你?」

我没说话,赵鹤便更生气了,从床上站起来,「老子在珺阳镇这么多年,你出去打听打听,什么时候打过女人?」

「你把老子当这种人?」

我的理智慢慢回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哽咽的问:「真的吗?」

赵鹤叹了口气,坐下来说:「真的。」

我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下来。

赵鹤算是拿我没办法,抬手抹掉我的眼泪,骂骂咧咧的说:「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真打你了,怎么这么爱哭。」

5

经此一事,赵鹤知道我以前的日子过的很惨。

大概是可怜我,赵鹤再没让我干过活,连做饭都是他自己动手。

赵鹤做饭的手艺很厉害,而且会给我盛很多大米饭,还会把碗里大半的肉都夹进我碗里。

「你太瘦了,多吃点,省的别人说我虐待你。」

吃完饭赵鹤就会带我出去收保护费。

上次阿娘来闹过之后,他不敢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去哪都带着。

再次来到那个闹市街,又是那群乞丐,只不过这回他们围着我,正大光明的叫嫂子。

赵鹤一人踹了一脚,指着我说:「你们嫂子胆子小,别吓着她。以后要是看见她受欺负,别管是谁,上去直接动手。」

四周响起一阵起哄,我不争气的红了耳根。

有赵鹤的保护,果然再没人敢欺负我。

上街买菜时,还能遇见好心的商贩,多给我一捆小菜。

我怕坏了赵鹤的原则,一点都不敢收。

这天赵鹤的兄弟们起哄,说我之前好歹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现在离家出走跟着他过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把人娶过来。

回去后,赵鹤便问我的生辰。

「等你及笄,我就去你家提亲,八抬大轿娶回来。」

我连忙摇头,他的那些兄弟们不知道,赵鹤却是明白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大小姐。

也不需要八抬大轿。

赵鹤忽视我的拒绝,将我摁在床上,威胁我睡觉。

然后去了另一个房间。

我在赵鹤家住了大半年,他从没碰过我。

这之后赵鹤每天都很忙,只能托他的兄弟们照顾我。

我白天干完活就无事可做,从邻居那讨了点菜苗种下,请那些兄弟帮我扎篱笆。

一群小伙子年轻气盛,追着问我,当初怎么看上了赵鹤。

「赵哥到底哪点好?」

我低着头,心里数了一遍,赵鹤的优点还真不少。

「长的好看,能保护人,不打我,做饭还好吃。」

「最关键的是,他将来能当皇帝。」

我一时聊嗨,竟然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去。

几个兄弟明显不信,大声笑起来,「当皇帝三宫六院,嫂子你就不怕赵哥被别的女人迷了心?」

我不再说话。

皇帝注定要三宫六院,这没什么。

他已经很好了。

不能再贪心。

6

只是最近赵鹤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整夜都不回来。

我做好的饭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直到天亮才看见赵鹤的影子。

我想问他干什么去了,可闻见他身上的脂粉香气,喉咙像被梗住,问不出口。

上辈子,我那个流连风月场所的夫君,身上便时常带着这种甜腻的脂粉味。

赵鹤看出我脸色不好,粗鲁的将我推进房间,「谁让你等我了?在家就好好待着,去睡觉。」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看见赵鹤坐在桌前,就着已经凉掉的菜,吃了一大碗饭。

我忽然觉得又够了。

这样就够了。

7

这天,赵鹤没再出门,我猜他是有话和我说。

我咬着下嘴唇,踌躇了一会,抢在赵鹤之前开口:「你喜欢她的话,带回来也没事的。」

赵鹤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揪着衣角,小声说:「你这段时间……总是早出晚归,身上还有女人的脂粉味……我不是介意这个,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姑娘,把她带回来,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话虽如此,我的眼泪却滚滚落下来。

赵鹤气的从凳上起来,怒视着我,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他大概真的是被我气急了,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我摸不清他的意思,猜他是不是要找趁手的东西打我,或者收拾我的行李让我滚。

然而赵鹤只是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罐子,往桌上一放。

「自己看,这是什么!」

我凑过去,看见里面全是铜板和碎银子。

这应当是赵鹤全部的身家。

我实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茫然的看着他。

赵鹤指着那坛银子,一字一句的说:「这是我娶你的聘礼。」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

赵鹤又问我:「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努力回想了下,才想起今天是七月初三,我的生辰。

我及笄了。

赵鹤曾说过,等我及笄,就用八抬大轿将我明媒正娶回家。

原来他这阵子早出晚归,是在挣钱。

身上沾的脂粉味,只是因为帮胭脂铺的老板搬货,才染上的。

我高兴的笑出声,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赵鹤骂骂咧咧的替我擦眼泪,嘴里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居然怀疑我偷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心思还挺会藏?」

我一把抱住他。

活了两辈子,赵鹤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再活一辈子,我也不会遇见赵鹤这样的人了。

赵鹤身体一下僵硬了,局促的推了推,「你干什么……眼泪别往我身上抹,弄脏了你得给我洗衣服!」

我死不放手。

8

第二天赵鹤便带着我登门江家。

这是我离家半年来,第一次回江家。

这么久没回来,当初的恐惧还在,仿佛诅咒一样留在院子里。

我害怕的缩了缩,躲在赵鹤身后。

我爹看见赵鹤,一副轻蔑的笑,听见他是来求娶我时,更加不屑。

「老子养了这么久的女儿,你拿这点银子就想娶走?做梦!」

我爹狮子大开口的态度,显然是想讹赵鹤一笔。

他不会同意我嫁给赵鹤。

因为镇里的老男人想花一百两买我。

赵鹤出不起一百两,我爹就不会罢休。

这趟不该来的,我急的眼泪直掉,害怕以后再也离不开这。

赵鹤原本还心平气和的,见我哭了,顿时掏出一把刀拍在桌子上,威胁道:「你今天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老子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爹被他吓到了。

赵鹤也没等他说话,就当是同意了,领着我就走。

晚上我们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院子是赵鹤的兄弟,和周围的邻居们布置的,大红的颜色格外喜庆。

我穿着裁缝铺老板送的婚服,紧张的站在赵鹤身边,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

赵鹤牵住我,小声说:「小呆子,走路都走不好。」

「笨死了。」

我的脸通红。

第二天,我差点下不来床。

出门时,所有人都叫我赵娘子。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存钱罐子,心想如果不是为了娶我,赵鹤也不至于花光自己全部身家。

我得想办法补贴点家用。

上辈子我被老男人的儿女们赶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去宫里当了宫女。

一直待了五年,直到皇宫易主,这才知道新皇帝是赵鹤。

我唯一会的本事,也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我找到赵婶子,跟她打听有没有给人浆洗缝补的活。

赵婶子有些门路,很快就给我带活来。

赵鹤白天出去,我就在院子里洗衣服,缝衣服。

晚上赵鹤回来,看见我冻红的手,和不慎被扎的几个针眼,气的大发雷霆,「谁让你干这些了!」

我怕他生气,小声说:「我想挣钱。」

「我养不起你吗?」

我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我害你花了这么多钱,我想挣回来。我们得存钱,得存很多很多的钱,以后肯定需要钱。」

我没说,不到三个月后就要打仗了。

上辈子就是这场战,一直打到了皇城脚下,将天下易主。

到时候天下大乱,没有钱活不下去。

赵鹤不知道这些,但也没再吼我。

他拉着我的手放进怀里,恶狠狠的警告我:「以后不许用这种方式挣钱,冻坏了怎么办?」

9

三个月后,战争果然打到了珺阳镇。

从北边来的起义军一路南上,四处吸纳新鲜血液,到珺阳镇上第一个看中的就是赵鹤。

赵鹤有魄力,有能力,手底下还有一帮兄弟。

珺阳镇一半有血性的汉子,都听赵鹤的。

吸纳了赵鹤,起义军将壮大一倍。

但赵鹤却很看不上这支零散的民兵队伍。

王胜找到赵鹤时,赵鹤正埋头给我栽桃子树,挑水浇院子里的菜。

我躲在屋里,听见王胜讲了一堆慷慨激昂的演讲,大概意思就是当今陛下为君不仁,残害忠良,他们要结束这个黑暗的王朝。

赵鹤听完,只说了一个字:「滚。」

「老子有媳妇,跟你们这群大老粗不一样,没看见我正在给媳妇种桃树吗?」

王胜无言,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身道:「如今的珺阳镇还算平静,那是因为上面有太守护着。可就在上个月,太守被降罪贬斥,马上就要离开珺阳,到时候,你还能和你夫人过如今的逍遥日子吗?」

赵鹤顿住了。

夜晚,我给赵鹤夹菜,小声说:「我们跟王胜走吧。」

赵鹤惊讶的看着我。

原本我以为,赵鹤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王胜。

因为上辈子就是这样的。

只是我没想到,因为我嫁给赵鹤,导致他产生了犹豫。

那条属于他的王权之路,他不该错过。

况且,王胜说的没错。

再不到一个月,新太守上任,珺阳镇的生活将天翻地覆。

我说:「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10

我成了这支起义军里唯一的女人。

王胜提议让我待在珺阳,因为行军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有时连自己都吃不饱。

但我坚持要留下。

离开这天,我在赵鹤给我栽的桃树底下,埋了一个荷包。

里面藏着我的一个心愿。

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心愿。

赵鹤问我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只说,等将来再回珺阳,就知道了。

行军的日子格外艰难。

白天只能吃野菜,就几块干硬的馍馍,勉强饿不死的程度。

我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于是捞起袖子生火,将野菜煮成汤,泡着馍馍吃。

这样再干硬的馍馍也能下肚,还能有一口热气。

赵鹤和军队里的人混成了兄弟,一群人半起哄半羡慕的说:「有婆娘就是好啊,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我们这些老光棍比不得哦。」

赵鹤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们一脚。

「看什么看,这是老子媳妇,想要媳妇自己找去。」

打仗时,赵鹤将我护在后头,不让我冒一点尖。

我听着外面刀枪剑雨声,心里忐忑的不行,每次总能在他身上看见新的伤口。

起先我还会害怕。

看见大堆的鲜血涌在我眼前,看见曾经欢声笑语的兄弟回来时只剩一具尸体,我害怕的整夜睡不着觉。

赵鹤就抱着我,贴在我耳边说:「别怕,有什么老子都替你挡着,谁都伤不到你。」

见得多了,我竟渐渐麻木了。

只是我越来越害怕,害怕哪天抬进来的,会是赵鹤的尸体。

前世的那些记忆仿佛不管用,仿佛离我越来越远。

走到山海关时,我们的队伍已经壮大到几万人,赵鹤也成了王胜的二把手,掌握军营中大部分的职责。

皇城派军队镇压,足足有二十万。

比我们多了十倍。

王胜和赵鹤的脸上,一日比一日严肃。

我知道他们都在思考,这场战役到底要怎么赢,要怎么才能减少牺牲。

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前世,我只知道这场战最终赢了,却不知道如何赢。

我只能安慰赵鹤,像以往他每次安慰我那样,「别怕,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和你在一起,不要有顾虑。」

「就算是死,我也跟你一起。」

赵鹤抚摸我的眼眸,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度过了三年。

这三年我跟着他风餐露宿,看着他从青涩蜕变到如今的成熟坚毅,过去的时光在我们的视线中流转。

跟了赵鹤,我从未后悔。

当晚,赵鹤只带了十人小队,前往敌方军营后备。

他要以小博大,偷袭对方的粮草。

这几乎是赌命的决定。

十个人,若是被发现,一个也走不掉。

我坐在军帐里,手中死死握着赵鹤留给我的信,上面说,他要是死了,就让我改嫁。

我将信撕得粉碎,然后一把丢进火里。

灼灼明火下,我的眼神格外坚定,他不会死。

绝对不会。

直到远处传来信号,王胜兴奋的骑上马,激动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赵鹤成功了。

王胜集结全部军队攻城,我留下来等赵鹤。

等了许久,许久,迟迟没有一个人回来。

远处天光即白,军队里的下士安慰我,「赵夫人,赵大哥大约是回不来了……」

我一把推开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骑马冲出军营。

经过两军交战处,满地鲜血,尸横遍野。

我冲进皇城军的军营,在一片混乱中寻找,最后在尸山血海中,看见一个熟悉的红绳。

那是我送给赵鹤的红绳,在鲜血的浸泡下,已经显出黑色。

我颤抖着手将人刨出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鲜血里,赵鹤伸出手,抚摸我的脸,「傻子……谁让你来的……」

我将赵鹤带了回来。

一路上,我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眼前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鲜红。

只有在看见赵鹤的那一刻,我才觉得,世界安宁了下来。

他还活着,真好。

11

赵鹤活着,但王胜却死了。

正面迎击皇城军时,被人砍了数十刀,鲜血流尽而死。

临终前,王胜握着赵鹤的手,将虎符交到了他手上。

「赵兄弟,离皇城就差一步,我们马上就能看到蓝天了……你一定要带兄弟们……过上一个安稳的世道。」

说完最后一句话,王胜永远闭上了眼。

军营为此挂白三天,哀悼这位勇士。

三天后,赵鹤不顾自己伤势未愈,带军直入皇城。

我为他敲鼓鸣钟。

山海关的城墙上,红衣席卷,仿佛要浸染这万里江山。

我与赵鹤并排走在队伍前面,身后是浩浩荡荡十万起义军,直压皇城。

赵鹤不想再徒增鲜血,进城后围住了皇宫,却始终未动兵。

三天后,明帝投降,宣布退位。

我等来了和前世一样的场景,巍巍皇宫之下,赵鹤一身银白甲胄,身躯如铁般站着,眼神尽是睥睨。

只是这一次,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五年的时光恍若隔世。

当我回到前世干活的凤仪殿,却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

前世的记忆已经渐渐离我远去。

我住进了凤仪殿,而赵鹤登基仪式正在准备。

当皇帝并不像带兵打仗,赵鹤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安抚旧臣,推行新制,提拔功臣……每一项都让他殚精竭虑。

我开始为他四处奔走,一一拜访前朝老臣,逐一拉拢。

又为他在城门口施粥布善,开设医堂,笼络民心。

我们忙的几乎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侍女提醒我,赵鹤身边出现了女人。

我愣住了。

在军营里待了太久,我都忘了,赵鹤原来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如今成了皇帝,恐怕更多人想嫁给他。

多年前,赵鹤那些兄弟们的玩笑话,如今又清晰的出现在我耳旁。

我忘了,他成了皇帝,注定是要三妻四妾的。

12

我决定要见见这个女人。

她叫洛凝霜,是前朝丞相的女儿,长的极美。

是那种从小金尊玉贵的美,手指纤纤没有一点茧子,皮肤嫩的能出水。

洛凝霜看了我一眼,直截了当的说:「原来你也不怎么好看,外人传皇上与你情深义厚,我还以为你多美呢。」

我笑了。

我确实变丑了,五年的风餐露宿,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我与她聊了几句,只觉得眼前人浅薄,没了兴致。

晚上赵鹤来找我,第一句话便问:「你见了洛凝霜?」

我点头,回头看他神色。

五年过去,赵鹤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我却还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说:「我见过了,长的确实好看,只是见识有些浅薄。陛下若是喜欢,收入后宫也非不可,只是位份不可过高,免得骄纵过度。」

我说这话时,尽力将自己站在一个皇后的角度,为赵鹤挑选合适的后妃。

可说出的话,却微微颤抖。

我转过身假意去挑灯,实则不想让他看见我即将失控的表情。

赵鹤朝我走了两步,说:「这是皇后的意思?」

我点头。

「那你的意思呢?」

我身躯颤抖。

赵鹤强硬的扳过我,在看见我满脸泪水后神色一顿,叹了口气。

「我已经将洛凝霜赐婚给尚书之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和当年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别哭了。」

赵鹤擦掉我的眼泪,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13

明德初年,启帝登基,立发妻江氏为后,此后三十余年未曾充纳后宫。

明德三十四年,皇后江氏病逝。启帝伤心欲绝,罢朝三日,随于皇后江氏身侧离世。

离开的那天,我拿着当年埋在梨树下的旧荷包。

里面只有一句话,愿与赵鹤白头偕老。

生同衾,死同穴。

我做到了。

赵鹤,我这辈子够圆满了,不要再有下辈子。

14

番外:

我娶姜月纯属是个意外。

自幼父母双亡,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人,我没想过还能成亲。

姜月说镇上明明有很多女孩喜欢我,但我知道她们更怕我,她们的父母也不会真的把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一个只会收保护费的泥腿子。

这个道理在我十岁那年就明白。

那时我还是乞丐堆里的混混,靠每天和人抢吃的,稀里糊涂当上了老大。

后来马贼进城抢东西,抢女人,我带着兄弟们上去和他们拼命,又成了整个珺阳镇的老大。

算命的说我天生血煞命,命里多争斗。

我信了,因为从我记事起,每一天的都是扛着刀度过的。

直到遇见了姜月。

她和那些或畏惧,或崇拜我的女孩不同,浑身脏兮兮的,眼睛里却闪着干净而倔强的光,开口就说要嫁给我。

我第一反应是她疯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脑子不好使。

她确实不太聪明,我拒绝她,她竟然坐在地上大哭,嘴里喊我夫君。

她不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吗?

我是个混混但不是禽兽,既不想坏好姑娘的名声,也不想被人认为是强抢少女的流氓,于是威胁她闭嘴。

她倒是挺听话。

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我,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看得人怜爱。

可惜就是太瘦了,脸上没一点肉,不然我挺想揪一下她的脸。

我当她是小孩子胡闹,让她回家去。

可是这小姑娘却格外的倔,还说要给我生孩子。

我看着她自己还是孩子的身高,一口水喷出来。

谁知下一秒,她竟然当着我的面脱衣服。

天地良心,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女孩脱衣服,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脱。要不是我脑子还清醒着,差点被她理所当然的表情糊弄过去。

我拦住她,觉得她的脑袋多少有点不正常。

哪个正经姑娘在外面给男人脱衣服的?

不管怎么说,不能把人继续留在这,我将人赶了出去。

我想,等她觉得没意思,应该就放弃了。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来。

甚至比之前更倔。

周围的人起哄,我却觉得头疼至极,小姑娘不懂事我不能毁了人家。于是我凶她,故意快步走甩掉她,想让她离我远点。

但看她摔倒,坐在地上委屈的哭,我还是心软了。

我将人带回去上药,看见她手上伤痕的那一刻,证实了我听见的传闻。

姜月在家里过的并不好。

我终究没舍得再把人赶出去,于是她就这么厚着脸皮住了下来。

姜月和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明明是大小姐出身,却什么活都能干,不挑吃也不挑穿,路边的野菜也能下咽。

我白天出去,她就偷偷给我干活,一双手冻的又红又肿。

把我气的够呛。

谁知我只是说了两句,姜月又哭了。

她总是爱哭。

眼泪跟水井似的源源不断,我一看见她哭就没办法。

那时候我想,姜月毕竟是女孩子,我一个大老爷们说话粗,可能是吓着她了。

之后我尽量轻声说话,姜月脸上的笑容果然多了。

直到那天,姜家人突然出现。

我从未见过姜月那么害怕的模样,跟鹌鹑一样发抖,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小心翼翼,我心底的心疼和怒火一并发作,气的砸坏了院子里的一张桌子。

那一刻我便决定,我要娶她。

我要风风光光的娶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只是我没想到,我连日在外面挣钱的行为,竟然被她误解为有女人了。

姜月委屈巴巴的跟我说可以把人带回家,眼睛里却全是难受,明明那么口是心非,却还要故作不在意,我心底的怒火一下又被心疼掩盖。

我带她去姜家提亲。

姜月那个无耻的父亲不同意,我便直接亮出刀子。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娶姜月。

我们在院子里举办了婚礼,拜过天地,在一众小弟和邻居的见证下,正式结为了夫妻。

从这天起,她就是我赵鹤的媳妇,谁也不能欺负。

这之后的日子,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我每天出门,姜月会送我到门口,对我露出甜甜的笑。

回家时,姜月便坐在饭桌前等我,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房间里打扫的井井有条,她还在院子里种了小白菜。

我们无事去山里打野兔,我教她射箭,她教我放风筝。我们去河里抓鱼,去山上挖野菜,去铺子里裁布做衣服,去邻居家串门。

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直到北方的起义军打破了我们安宁平和的生活。

王胜找上门时,我早已想好了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搭理的准备。

因为我知道,我若是跟他走了,姜月就要一个人留在珺阳镇。我舍不得她,也不放心她,更答应了要一辈子守在她身边。

只是我没想到,一向胆小的她,竟然主动劝我同意。

她看出我内心的抱负,看出未来的忧患,她甚至比我更有远见。

我更加没想到,她会选择跟着我一起南上。

军营里的日子苦不堪言,可是她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总是能变着花样改善将士们的生活,军营里没有人不喜欢她。

只是渐渐的,她脸上乐观的笑容消失,变成了担忧。

尤其是我从前线回来后,她看见我身上的伤口,指尖会止不住的颤抖。

她会躲起来偷偷流泪,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我强颜欢笑。

后来有一天,她开始学习医术。

她为我包扎伤口,叮嘱用药,日夜翻读我的兵书。

她跟士兵们学会了怎么用枪,甚至在一次敌军突袭时,学会了杀人。

我在乱军丛中救她时,她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双眸里的泪水盈满滚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

我将人揽在怀里,安慰她,抚去她的泪水。

可姜月却对我说:「我可以保护自己了,阿鹤,就算是杀人也好,不择手段也好,我可以保护自己了,我不再是任何人的累赘。」

我看见她充满泪水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这是只为我一人而生出的勇气。

那一刻我便觉得,我赵鹤这辈子到底是有多幸运,才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孩。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兵临山海关的前一夜。

我与王胜商议出对策,彻夜未眠。

我不怕死,我只怕死后辜负了姜月,她是因为我才沾染上战场这种地方,为我耽误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我对不起她。

入夜时,我还是走进了姜月的帐篷。

我什么都没说,可她早已看出我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她抚摸我的眉头,对我说着支持的话,尽管她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总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我。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她任性一点,拦住我。我说不定立马就不去了,退出起义军,然后和她一起回珺阳镇老家,过简单快活的日子。

可姜月从来没这么说过。

我深夜启程时,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或许我死了,她也能获得解脱,将来嫁个比我安稳的人,日子会比现在好过。

敌军营里那场战役十分惨烈。

我被埋在尸骨堆里时,脑海中回想的,便是初见姜月时的场景。

直到我真的看见了她。

尸山血海里,她红着双眼,浑身都是被血染透的痕迹,硬生生将我拖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也不知道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前来救我,我只知道那天她杀了无数的人,比这一路走来杀过的人还多。

她抓着我的手在抖,却始终没有放开过。

而我,甚至连感激她抱抱她的时间都没有。

王胜死了,我操办了他的丧事,继承了他的兵符,趁胜攻打京城。

皇帝投降那一日,我看见姜月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那是我们连日来少有的并肩而战,对视的那一眼,意味着我们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终于可以给她一份安稳了。

可我没想到,当皇帝比带兵打仗更难。

我每天对着前朝留下的一堆烂摊子焦头烂额,连想见姜月一面都难。

她倒是比我从善如流,短时间内便收拢了民心,说服了不少大臣,而我每天仍在御书房里处理源源不断的公务,奏折就像小山一样压着我。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往我身边送女人。

我很想问问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现在需要女人。

我明明是需要休息!我只想要姜月一个女人!

可惜当皇帝是没有休息的。

不仅没有休息,洛凝霜的事还传进了姜月耳朵里。

我去找她,想解释清楚。

凤仪殿内,我看向她满头珠翠的身影,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我怕她多想,又怕她没有多想。

只是一开口,我便知道她还是我的阿月。

五年过去,还是一点没变。

真好。

作者署名:渡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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