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夫君送我一个新婚男宠

夫君送我一个新婚男宠

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大婚当夜,夫君送给我一个男宠:「你我二人互不干涉如何?」

后来商队遇上了山匪,我和他被困在一个小山洞。

我只不过随手照顾重伤的他几日,他却突然动了情。

绿茶男冲过来搂住我的腰:「我不像哥哥能被姐姐照顾,我只求能照顾姐姐就好。」

榻上有个少年。

少年嘴里塞着一块白布,一双桃花眼浑圆,眼尾红红,有些许风情。

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京元城里最富庶的两户人家结亲,街上人人手里都能拿到喜糖。

八抬大轿,金银珠宝更是琳琅满目。

这场婚事风光得不得了,可谁能想到,我根本就没见过我那夫君。

说白了,这场婚事就是两家为了利益而结成的。

我是家里的二妹,没得过偏爱,也没有像话本子上那样遭人欺负。

父亲跟我说让我与顾长今在一起,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料到这婚事大概不像大姐的婚事那样如胶似漆琴瑟和鸣,我本也没追求这些,只想着平平淡淡相敬如宾。

若说嫁给皇帝,那我是得卑躬屈膝。可嫁给顾长今我是没在怕的。

他顾长今家富甲一方,我郑舒意家富甲另一方。

可我实在没想到,新婚之夜,丈夫竟领了个男宠上床。

这简直是站在我头上拉屎!

我直接揭了盖头,去看那床上的男宠。

他一身单薄白衣,墨色长发散在大红色的喜床上。

少年身量,有些单薄。

长得着实不错,但也不辜负顾长今在新婚之夜都放不下他。

我冷冷横了他一眼,转过身不再看他。

顾长今喝了些酒,从外面回来,大红色的喜服在身上穿着,行走间衣尾被踢踏起来。

我看向他,剑目星眉,一副端方公子的模样。

人面兽心!

他看我自己揭了盖头微微蹙起眉。

我默不作声,等着他开口说话。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捡起地上的盖头,声音低沉温和:「虽然你我二人之间并无感情,但新婚盖头还是要我来揭的。」

语罢,他重新给我盖上盖头,又拿了秤杆挑开盖头。

我冷笑:「大婚当夜便带青楼的人回来,我这夫君倒是真真守礼。盖头你要揭,青楼的你也要睡?」

顾长今并不生气,语气仍然温和:「我对你并无感情,相信夫人也是一样。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利益那不妨把话说开,我对你没有欲望,不会碰你也不会限制你找别人。床上的男子便是我买来送给夫人的见面礼,以后只希望夫人人前有礼,不要坏了顾家和郑家的脸面。」

合着床上这少年竟是给我的。

顾长今话里话外无非是想告诉我,别试图和他发生什么感情纠葛,我们这一对夫妻只需要维持人前的体面,人后怎样都随便。

倒是没见过自己抢着做王八的。

我想了想,顾长今说的跟我之前的想法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不过他说得更直接,更直白。

一下子把表面的布撕破,将来也省了事,能少费不少精力在我身上。

顾长今就是个只为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

我也不是迂腐守礼之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省事,便答应了他。

他点点头:「好,那今夜我便去书房。不过你们快些,明天我要和你一起从这个房间出来。」

明天早上门外会有早起来要铜钱的孩童,我们不能露馅。

说完顾长今头也不回便走了。

我和床上那少年面面相觑,伸手拿掉他嘴上的白布。

他听完了我和顾长今谋划的全过程,如今坦然坐在这儿。

「夫人帮我解绑可好?」

我这才想起他还被绑着,赶紧给他解开。

他活动手腕,白皙的手腕处赫然有着一道红痕。

配上他清冷的神情竟是有几分被凌虐的美感。

有点好看,我多看了一眼,谁知他竟抓住我看他的视线。

「夫人现在就开始吗?」他说着,便开始轻解罗衫。

只不过我也只觉得他好看,但是并不懂男女之间快乐的事。

我摇摇头:「不必不必,你好好休息吧。」

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个笑:「夫人是觉得我脏吗?我一个青楼男子怕是不配沾染夫人。」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但并不认同。

我认真告诉他:「并不是觉得你脏,只是我还不懂男女之事。你也没必要妄自菲薄,你长得这幅好模样,自是多的是人爱你。若你以后想离开我不会拦你,只是不要把我和顾长今的事说出去。」

他怔愣一下,而后开口:「夫人倒是好性情。」

我道:「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他笑起来,眸光潋滟:「夫人当真不想尝试吗?」

我摇摇头:「算了,况且你看着比我年岁还小。」

他一点一点凑近:「好,那姐姐,什么时候想,就来找我。」

他说完了便离开,留下一缕香飘着。

像个勾人的妖精。

他走了片刻,顾长今便从外面进来。

「睡吧。」顾长今语气平常。

我看他十分坦然地躺在榻上。

「你就这么睡在这儿?」我问。

他看我一眼:「这里没有其他睡觉的地方,我不会碰你,今天过后我会睡在书房。」

我觉着奇怪:「你不觉得脏吗?我刚刚和男人在这里……」

他闻言轻笑出声:「我还没走出院子你们就完事了?」

他语气中一丝揶揄,倒显得我十分没见识。

我不再说话,背对着他躺下。

同床异梦。

顾长今并没有睡着,他自幼便不习惯与人同眠。

商人天生的警惕和对他人的戒备让他没办法在身旁有人时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顾长今只是刚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半梦半醒中听见鸡鸣便完全清醒了。

他习惯直接起身,却发现被子被人压住了一半。

昨夜的事重新涌入他脑海里,感觉既奇怪又真实。

那占了他妻子位置的女子正安然熟睡在他旁边,丝毫没有防备心。

还不如管家养的那条黄毛狗厉害。

他在心里下了结论,只不过又觉得有几分奇怪,这人明明和他不是同一路人却又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他提出的足够『惊世骇俗』的意见。

他心里多了两分计较,决定不把她和狗再放在一起对比。

不过若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妻子……

呵,女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罢了。

我一睁开眼,便看见顾长今盯着我看,而后冷笑出声。

我:这人有毛病吧……

下一秒,顾长今发现我睡醒恢复了正常:「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今日还要给长姐送茶。」

顾家是近年来兴起的,传闻中顾长今自幼丧父,受尽欺负,长大后终于考取功名,结果母亲得了重病,家里银钱全供了他读书,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离世。

顾长今从此离开了仕途,开始经商。

我这么一想,看向顾长今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可怜。

倒也是个苦命人。

顾长今不知怎么和我眼神对上,而后还了我个奇怪的眼神。

传言不知有几分真假,但是顾长今倒是真的很忙。

他搞钱向来认真。

我在宅子里待着实在无聊,正值夏日酷暑。屋里闷得慌,唯独后院小池塘处有丝丝缕缕凉意。

我顺着凉意过去。

然后看见了那白衣身影穿着清凉。

我认真看了看,哦,不是他穿着清凉。

我正准备悄悄离开别让那男宠尴尬,谁知他突然转身径直看向我。

搞得我好像那偷偷看他,垂涎他美色的流氓……

我先发制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绑架他:「你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

他赤脚走在草坪上,一步一步向我而来,我心跳越来越快。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风从他身后吹过来,带着他的发丝轻轻勾绕在我肩上。

明明是盛夏里难得的一阵凉风,可怎么吹得我更热了些。

「自然是姐姐。」

他说得直白坦荡,桃花眼勾着我。

我脸红个彻底。

经过池塘处那一日后,我与言清的关系愈发亲近。

后来言清告诉我脱衣服只是觉得清凉,我也热得难受,于是学着他整日脱了外衫,在池塘前小亭子里纳凉。

真真清凉,也真真自由。

府内仆从向来看见我们绕着走。

言清着实不像青楼男子,他走路不扭胯,说话不捏着嗓子,跟我记忆中的青楼男子截然不同,甚至最近他都不勾引我了……

我们俩在一起纯洁得像五岁孩童。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年多,我与言清日日厮混在一起,顾长今忙得看不见人影。

直到那日我从言清的屋子回到自己屋子。

屋内烛灯亮着,顾长今回来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

时间太长,我差点忘了他长什么样。

只不过愣了一秒两人又都反应过来。

气氛十分尴尬。

顾长今似乎清瘦了些,不过神采奕奕,精神很好。

听人说他这一年又将资产扩大了几倍。

「你回来了。」我开口打破尴尬。

他点点头,示意我坐下。

然后动作娴熟地倒了杯茶给我:「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你还记得大婚夜你与我之间的约定吗?」

我点头,他说我们两个互不打扰,但是要维持在人前的脸面。

「凌轩山庄举行了一个商会,要求携同夫人前去。你得跟我一起去,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直截了当讲出目的。

我略一思考,此时秋意正浓,天气不热不凉。

顾家财大气粗,出门马车什么自然都是最好,倒也受不了太多旅途劳顿。

只是,凌轩山庄一定要让家眷跟着来,那此行免不了被当成人质。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得跟着去,这是最开始说好的。

大商重信,我自幼被父亲熏陶。

虽然长大后经商轮不到我,但是重信是每个郑家儿女的品质。

第二日上午我收拾好包袱,去找言清告别。

言清在窗台上看话本,听见门开后眼神也没分我一个。

「今日倒是来得早。」

连姐姐也不叫了,虽说在外人看来言清是我的男宠,但我感觉我们之间的相处倒是更像朋友。

正如此刻,言清这个小心眼的好看男子就是因为我来晚而酸我。

我懒得哄他,直接跟他说明了来意。

他听着,脸色逐渐阴沉:「你要跟着他走?」

我点头,奇怪他问的问题:「当然,他是我夫君啊。」

我没注意到周围温度又冷了几分,接着说道:「这一趟我估计得去个两三月,你的卖身契我早给你了,我这儿银钱不少你随便拿……」

他倏然打断我的话,言语间已然带了怒意:「你什么意思?」

我讷讷:「只是想着,这府里闷得很……」

他冷笑:「姐姐怕不是早就厌烦了我,苦于找不到机会赶我走吧?姐姐是不是又喜欢上了别的男宠?」

我也有些生气:「你我之间本来就不是外人口中那样,我本就不喜欢你,又何来想找别的男宠?」

我说出这番话,心绪极乱。我深吸一口气后用冷静的语气开口:「你自己选择。」

然后转身离开。

殊不知言清根本没听后面的话,只听见「我本就不喜欢你」,心就像被人狠狠攥住。

茶杯被白衣长袖甩到地上摔碎,少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被气得发红。

竟是,不喜欢吗……

傍晚,我们出发了。

马车一路驶向暮色,我与顾长今因为身份在一辆马车里。

车内点着一盏油灯,顾长今借着光看账本。

顾长今这个人还是这样,不是在搞钱就是在搞钱的路上。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但是像顾长今这样如此纯粹搞钱的人真的难以碰到。

他不好女色,不爱大酒。

风花雪月或是锦衣玉食的享受他似乎都不是那么在乎。

所以对于他来说,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本来因为和言清吵架心里就烦躁,打算朝言清要的话本子也没拿到。

我心不静,自然把注意力给到了车厢内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一个活物上。

我有一搭没一搭看他,他一直看账本,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

「你有事?」他突然出声。

我本想说没事,但太过无聊,索性借着他给的机会闲聊:「顾长今,你赚钱这么多为了什么啊?」

他头都不抬:「就是想赚。」

我小声嘟囔:「真是敷衍……」

他合上账本,抬眼看我,语气认真:「你真的想知道吗?不是传言中那些,是很无聊的原因。」

我想着他都把账本合上了,我不听多少有些不尊重,于是我点点头。

他语气不变,言简意赅:「我十岁时,路过包子铺想吃包子,但是没钱。」

我想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因为没钱又饿得不行所以只能偷拿最后被抓打个半死的故事?

他接着说:「然后老板告诉我,他卖给旁人一个包子要两个铜板,但是给我只要一个铜板。可是我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我等着听下一句,却发现顾长今已经说完了。

我有些惊讶:「不是因为你母亲重病……」

我没说完,因为我突然想清楚,因为没有,所以想挣。

他看我一眼,

「我生下来就在乞丐堆里。」

马车驶向凌轩山庄的第五天夜,山匪来了。

我们坐的马车在车队的最后,山匪从四面八方过来,一看就知道是埋伏已久。

他们奔向前面装货的大马车,跟着的仆从武功不如他们,打斗中已然处于劣势。

顾长今抽出马车座位下的刀,就要冲出去搏斗。

我拉住他:「你出去干什么?」

他很着急:「我的货!」

我没放手:「你能一个人干过一山的山匪?你有几条命?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执意要出去,我忍无可忍,抽出木棍甩在他后颈。

他不可置信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晕了过去。

趁着前面正乱,我直接甩了鞭子,将马车驶向反方向。

身前火光明灭,我们往身后的暗处跑去。

一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我终于心跳放缓了些。

顾长今还躺在车厢地上,我上去踢了他一脚。

真不知道在他眼里还有没有能比赚钱重要的事,命都不要了。

车厢里吃的东西都有,还能挺过几天。

顾长今在第二天凌晨醒来,我困得眼皮打架,见他醒来直接告诉他让他放风,我睡会儿。

他有些懵,但仅仅两秒就反应过来。

他有些生气,但我没管,直接睡了。

再醒过来,是晚上。

顾长今不见了,拉车的马也不见了。

我心中有了猜测,看了看吃的,还在。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响起,我掀开帘子看了看,顾长今正狼狈地向我这边跌跌撞撞跑过来,马被他甩了几鞭,奔向另一个地方。

我迅速拿了所有吃的,跳下了车。

顾长今嘴唇煞白,脸上几处伤。

我抓了他手腕:「跟我走。」

身后有人拿着火把追过来,我和顾长今拼命跑,最后躲在两个坡中间的空隙处。

他们没找到人,离开了。

我和顾长今出去,找到了一个狭小的山洞。

终于安顿下来,我气得不行,直接踹了顾长今一脚。

想也知道,要钱不要命的这货是出去找货了,然后被人发现。

他闷哼一声,也知道自己理亏。

平日里我只当顾长今是个可以合作的人,却不成想他那么自私自大。

一个人骑上马就敢离开,虽然没有把吃的拿走,但是却在荒郊野岭把睡着的同伴抛下。

他不顾自己死活,自然也不顾别人死活。

本来有马有车有吃的,原路返回也不至于饿死。

现在简直是要被顾长今逼死!

我越想越气,又踹了他好几脚。

他却一直没有出声,我意识到不对,拿了火折子看,才发现顾长今唇已经白的没有血色,胳膊上有一处刀口,还渗着血。

我在他外衫上撕了一条布,然后给他绑在胳膊上止血。

效果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顾长今情绪很低,除了碰到伤时疼得闷哼再没有表情。

应该是失血过多。

我还是生气,手下动作便重了些:「蠢货!」

他疼得眼里出了一层雾气,不知是不是因为神志不清,竟然把头抵在我肩膀上。

「疼……」

夜里我不敢入睡,顾长今身上的血腥味道很容易吸引来猛兽。

我是真的生气,凌晨时天光一点微亮,有声音在洞外。

一个模糊的影子挡住了山洞。

有点像某种我不了解的野兽,我屏住呼吸,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野兽又近了一步,我正想着实在不行就把顾长今扔出去。

那野兽嘶吼一声,有些熟悉。

那野兽又嘶吼了一声,哦,原来是我的马回来了。

我出去把马拴好,顺便去看了看周围地形。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我走进山洞里时顾长今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盯着我。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不会是话本子里说的失忆了吧。

好在下一秒他看清是我,眼里的警惕防备落下,还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情绪。

我不知道这我离开的时候顾长今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感觉他现在的样子和我印象中的他特别不同。

好像,有点脆弱……

我走过去,拿出吃的,打算让他先自己脆弱一会,我出去吃。

但他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不小。

我转头看他,他眼里的情绪脆弱甚至带着祈求:「别,别走……」

我向他解释:「我出去吃点东西就回来。」

他脸色苍白,抿着唇不说话,手仍不松开。

我只好原地坐下,吃东西。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烦闷得不行,手比脑子快,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睫毛在我手心里轻触,我赶紧松手。

他眼里多了怔愣。

我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他:「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垂下眼帘,认真思索:「我心跳,好快。」

我说等出去让大夫给他看看。

山匪大概是不想管我们了,已经不见踪影。

我估摸着如果不尽早出去危险肯定越来越大。

况且顾长今的伤也没有怎么处理,一旦感染了会很麻烦。

于是我们决定立即离开。

马拉着车厢走得太慢,我们得快些离开,索性找了备用的马鞍,骑马离开。

顾长今虚弱得很,我让他坐后面抱紧我的腰。

然后飞驰离开。

万幸,山匪真的没有再追我们,我们骑马一日便找到了镇子上。

我把顾长今的玉腰带拽下来,打算去当铺换了。

他又开始发烧,满嘴胡话:「郑舒意,我又开始心跳快了……」

我安慰他:「你别着急,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开几副药就好了。」

我开了个客栈,把他送进去,然后去找大夫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这些都做完了,顾长今已经要睁不开眼,我让他睡觉,生病的人需要休息。

他不干,非要死死盯着我。

我无奈坐在床边陪他,过了一会儿,他便困得睁不开眼。

我出了客栈,去找寄信的地方给顾宅寄了信。

算算日子,信到了以后等顾家人来也得有个三五天。

好在现在我手里银钱足够。

客栈几天,顾长今恢复得很快。

只不过,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奇怪。

一开始为了照顾他,我们晚上住在一间房里,第二日他精神便好了很多,烧也退了。

晚上睡觉,我们盖两床被子,躺在一起。

我完全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一来顾长今现在受着伤养着病。

二来他不近女色只爱钱财的形象简直深入人心。

毕竟他为了钱可是不要命。

不过第二天夜里,他在旁边翻来覆去就是不睡觉。

我知他是白日里睡了太久,此时睡不着倒也情有可原。

我不管他,困得昏昏沉沉之际,却感觉脸上痒痒的。

睁开眼时,顾长今的手指已经划到了我唇上,见我醒来,他像是手指被烫伤,飞快缩了回去。

我无语:「你干什么?」

他眼神里情绪浓烈,还掺杂着迷茫不解。

我翻身,继续睡。

并决定明天单开一间房睡。

此后几天,顾长今都十分奇怪。

他对待我的姿态十分不自然,比如我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便无时无刻不能感受不到他的视线,可我抬头看他时他又会慌乱地躲开。

而且,每当我不小心碰到他,他就会变成受惊的兔子。

感觉这次受伤给他冲击挺大的,顾长今都不想着那批被劫的货了。

在客栈的第五天,他手臂上的伤已经没那么可怕了,只不过依旧不能磕碰,要养着。

我问大夫这伤会不会感染到脑子,大夫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眼神看我。

没办法,顾长今太反常了,让我没办法不多想。

为了让顾长今快些好,我打算带他上街逛逛。

街上人多,为了防止他的手臂被碰到,我就站在他手臂那侧护着他。

还好街上人也不多。

我们逛了一阵子,买了些糕点吃。

正要回去的时候,街上突然一阵哄乱。

人群兴奋地往我们的反方向跑。

我虚虚抱住顾长今,担心人撞到他。

我听见他心跳很快,难不成是又发病了?

「你怎么样……」我问他。

顾长今垂眸看我,眼里情绪呼之欲出。

他开口要说什么,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我身后响起。

「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我回头,发现刚刚躁动的人们已经安静下来。

身后是言清,他身上仍是穿了一件白衣,只不过是金丝绣边的。

看上去贵气逼人。

我见到言清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这十几天说长不长,可说短却又让我觉得身边的人全变了个样。

言清还是那个言清,桃花眼微挑,看谁都像在勾人,只不过现在身上又多了一种有些尖锐的危险感觉。

就像是小狐狸崽子长大了。

我很高兴看着他:「是接到信了来接我们的吗?」

言清也笑着,却莫名渗着冷意:「姐姐,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们』应该是我和你不是吗?」

我听不明白,什么我们你们的,我回头看顾长今,可他却正眼神冰冷盯着言清。

像看到狐狸的狼。

后来顾家家仆找到我们,原来言清自我离开第二天就走了。

他本就不是青楼的低贱出身,认祖归宗后看起来好像还是个不好惹的背景。

我心里莫名有一丝失落,虽然当初是我把卖身契还给言清的,但是得知他真的走了以后又有点不爽。

我们在客栈吃最后一顿饭,饭桌上我们三个人。

顾长今伤的是右臂,最开始两三日是我给他夹菜,后来他不知怎么总是耳朵红,又非要自己夹菜,用左手夹。

今日我们吃饭,顾长今又一筷子不动,盯着我看。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闹哪出但是拿了公筷给他夹了两块排骨。

他笑了笑:「我最爱吃排骨。」

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谁成想随手一夹就夹到了他最爱吃的。

我又给他夹了一些炒青菜。

他又笑:「这青菜也是我爱吃的。」

倒是不挑食。

我在心里想着,没注意到言清攥筷子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我听见言清咬着牙说:「姐姐倒是了解他。」

说着他给我夹了一块肉,送到我嘴边。

「言清身份卑贱不奢求能得到姐姐的照顾,言清只想在姐姐身边服侍。」

我觉得这么吃饭怪怪的。

言清笑着:「姐姐可是嫌弃我,平日里你我共享一块糕点时不也是这样……」

我张嘴吃了。

只求言清闭嘴。

顾长今左手握着的筷子断了。

「筷子质量太差,你喂我吃。」

顾长今随手扔了筷子。

我也对他们笑:「既然言清这么喜欢喂人,你又这么喜欢被喂,不如你们吃,我不打扰了。」

家仆报了官,联合衙门还有聘请的江湖上的人士把山匪给端了。

只不过凌轩山庄此行是错过了。

我们回了顾宅,言清居然还跟着我们回去,陪我一起看话本子。

日子像是又变回了之前,又有微妙的变化。

比如顾长今总是没事找事,我一和言清看话本子就被他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叫走。

比如言清,明明天气越来越凉了,他却穿得越来越少,漂亮的锁骨半露不露时隐时现,腰间束着腰带更显得他腰窄劲瘦。

听说顾长今最近在看病,大夫一个接着一个,却没一个说得清楚他得了什么病。

我有点担忧,但是言清把桂花糕喂到我嘴边。

我有点担忧,但是言清又买了新的话本子。

我有点担忧,但是言清的衣服越穿越少!

所以,真的不是我不想去看顾长,实在是太忙了……

新的话本子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

他薄唇轻启,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沉声道,「怎么,你有胆子下药,却没胆子看我?」

说罢,他吻向女人。

……

我看得有些脸红,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擦过我的耳垂。

我下意识扣上话本,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言清的声音好听:「姐姐很热吗?怎么脸红成这样?」

我摆摆手:「不热不热……」

一抬头,便看见他那锁骨若隐若现。

「好看吗姐姐……」

我差点就要点头,但理智仍在:「天越来越凉了,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他笑起来:「不冷的。」

我感觉他现在像个妖精,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青头小儿,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后来几天,我都没再敢去找言清。

那天在竹林里,碰巧遇上顾长今。

他最近做生意仍然风生水起,我做他的米虫不愁吃喝。

我和顾长今碰上,总感觉有些尴尬。

本来我们就是完全没有牵扯的联姻伙伴,可被迫经历一场生死后又再见面又不能太过冷漠。

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个话题:「你的病怎么样了?好全了吗?」

他手臂上的伤已经看不出什么大碍了,只不过最近仍在看大夫。

不会是诱发了什么不治之症吧,我此刻倒真有些担忧了。

他脸色正常:「无碍。」

我笑笑:「没事就行。」

他突然走过来,一双黑眸如沉潭。

「只不过有些奇怪。」

我闻言,问道:「哪里奇怪。」

他捂住心口垂眸不言。

我看他眉头紧蹙,一时有些慌张:「你怎么了?」

我扶住他胳膊,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往他胸口处带。

我感受到了灼热的温度,和心跳,很快。

一时愣住。

「姐姐。」

我扭头看,言情一张脸沉得吓人。

我下意识甩开顾长今的手,与此同时,言清快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

「姐姐,今天晚上来跟我在一起玩吧……」

言清桃花眼尾微挑。

我知道他是说晚上一起看话本,只不过落到顾长今耳朵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顾长今攥住我另一只手:「不许去。」

言清看向顾长今,眼里皆是冷意:「姐姐今晚要跟我在一起。」

顾长今语气里淬了寒冰:「别忘了她是我的夫人。」

「那又如何?」

眼看着这两人要打起来了。

我尴尬笑笑,还是给了顾长今面子:「言清,我明天再去找你玩,今日我有正事,顾长今他重伤未愈,还需要照顾。」

顾长今面色稍缓,胜利者一般看着言清。

言清却只盯着我,半晌,松开了握着我的手。

「正事?」

我赶紧点点头,希望他能看明白我的意思。

顾长今现在可算是我的靠山啊!

言清突然笑了,微风细雨一般,这一年来他脸上的少年气褪了很多,但仍然好看。

并且是愈发抓人的好看。

「我在姐姐眼里便算不得正事?原来我竟不知,我在姐姐眼里只是个消遣……」

他眼眶都红了。

我彻底慌了,想去抓他的手,却被顾长今攥住。

言清转身离去。

夜里睡觉,我反复翻身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言清红了眼眶。

顾长今在外间处理账本,我不知他留我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我心里越来越急。

最后直接系上外衣,打算出去。

顾长今还在外面,我们在第一次见面就约好了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但此时我走到门口却突然有一种不能绝对让顾长今看到的预感。

我犹豫一瞬,又转身回去,打开窗子翻了出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言清那处,屋内一片漆黑。

我轻轻敲敲门,然后推开进去。

谁知床上竟然冰冷一片。

没人。

我在漆黑的屋里走了几步,被一个东西绊住,摔倒。

我以为会很疼,谁知道竟然摔进一个湿漉漉的怀里。

我摔进浴盆里了。

言清在我耳后轻笑出声,我有些恼火,又觉得耳后一片燥热。

「你干嘛半夜洗澡!」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言清手臂箍住腰。

我感觉到了水冰冰凉凉,更生气了:「你大半夜洗冷水澡,不怕明天得风寒?」

言清突然吻了吻我的耳垂,他身上和水一样凉:「我生了病,姐姐也能来照顾我吗?」

我的心跳得快出来了,感觉他有点伤心,于是心里一软,任由他抱着。

片刻后,我开始有点羞涩,于是想要离开。

言清没拦着我,只是我刚站起身来,他便抬起头望着我,月光出来,隐隐给他几分。

便衬得言清如谪仙一般,他眼里流露出伤心。

我一时不忍,手抚上他的眼尾。

他将我拉到怀里。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要推开他。

言清却将头埋在我肩膀,声音低落:「姐姐也疼疼我。」

我本想推他的手便成了拥抱。

言清抬头,一双眼睛像在迷惑我。

然后迷迷糊糊地,我感觉他吻了我……

「姐姐……」

我迷迷糊糊和言清接吻,再睁开眼时,便看见月光下言清的唇更显得水光潋滟,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

我莫名心虚,偏偏言清还要说什么:「言清不敢奢求姐姐的宠爱,只期盼着姐姐眼里能有言清一分。」

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觉得我是那话本子里,系上腰带就翻脸的渣男。

我心虚地点头答应,言清的声音落到我耳边:「那姐姐能不能说爱我?」

我只不过犹豫一瞬,言清就惩罚似的咬了咬我的耳垂。

我赶紧说:「我爱你,言清,我爱你。」

言清才算是放了我。

我走出言清房间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几时了,我估计顾长今已经睡了。

自从我们经历了上次山匪的事,顾长今便不再东奔西跑,他在家的时间多了很多。

晚上睡觉时,他便住在外间书房榻上,我仍是住在内间。

我打算怎么出去的,怎么回去。

依旧是不要惊动顾长今。

我爬窗台的时候有一瞬间心累——我怎么就成了一个像是背着主妻偷吃的渣男了。

好在爬窗户这种事,有第一次了,第二次就轻松许多。

我轻飘飘落在地上,自己都想给自己夸一声「少侠,好功夫」。

我正沾沾自喜时,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凉薄的目光带着刀扎向我。

一抬头,顾长今长身玉立,垂着眸以薄凉的姿态看向我,可目光中隐隐带着怒火。

被抓到了,我心中慌张。

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身后就是窗户,退无可退。

我见他这样,竟然有些怕:「顾长今,是,是你说我们两个互不干涉的!」

他已经走了过来,蹲下来注视着我,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我说:「你说了,便不能怪我!」

他眸色深深,却并不接我的话,而是用指腹粗粝地擦上我的唇:「你干什么去了?去找那个人了吗?」

不等我回答,他注意到了我穿着的宽宽大大的白衣。

因为我的衣服湿透了,言清怕我感冒,便让我换了一身他的。

言清的新衣服衣摆有金线绣的暗纹,月光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顾长今眼里的怒气藏都藏不住:「你和他都干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顾长今气的声音都在抖:「郑舒意,你是我娶回来的!你是我的夫人!」

「我是说过你我互不干涉,可,可我就在这儿,你怎么能去找别人呢……」

不知怎的,我竟听出了一丝委屈。

只不过现在这个处境里,更委屈的应该是我自己吧。

可怜顾长今不如可怜可怜我自己。

顾长今握住我的手:「郑舒意,我又开始难受了……」

我低着头:「对不起……」

他声音带着期盼:「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找他了?「

我当即想起言清委屈的样子,下意识反驳道:「你不是说,我们互不干涉……」

不去找言清,言清会伤心的。

顾长今自嘲一般笑了笑:「郑舒意,你比我还冷漠。」

随便你怎么说吧。

我不出声,顾长今接着说:「不过没关系,我会留住你的。」

「郑舒意,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顾长今自那晚起,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每当我想要去见言清的时候,顾长今就会出现,以需要我的理由把我叫走。

言清倒是不怪我了,只是整日跟着我们,三人行看着十分奇怪。

这下整个城里都传开了:郑家那个二女儿有本事得很,嫁人了还不安分,引得玉树临风的有钱丈夫和风流倜傥的美貌少年愿意为其折腰,两男共侍一妻。

一时间流言传遍整座城,三岁稚童都想来看看我到底有多美,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当事人却只觉得心累。

这样的日子经历了一段时间,顾长今提出要去寺庙里祈福,抹掉上次被劫的晦气。

言清非也要跟着去。

这次去寺庙路途不长,十分顺利。

诚心拜过之后,还需要在庙里住一晚,祛除晦气。

我们三个人房间挨着。

虽然是挨着,但我也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我终于能一个人什么也不用顾虑地待着了。

只不过夜里却突然睡不着了,于是去院子里看月亮。

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上系着很多布条。

一个僧人也未睡:「这是情人树。」

「情人树?」

僧人语气温和:「这树上的布条都是有情人一起来系上,寄予着最诚心的期盼。」

我有些不懂:「什么期盼?」

「人不相同期盼自然不相同,但是归根结底无非不过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比翼双飞永远不分离变心罢了。」

我静静思索。

僧人问我:「你可知什么是爱人?」

「什么?」

我不懂,阿爹对阿娘处处尊重,向来是以正妻的礼相待,可阿娘却总说阿爹不爱她。

言清上次非让我说爱他。

可到底什么才算爱?

僧人微笑:「施主,除了你以外的,能让你在抛却世间一切尘俗羁绊后,仍然能牵动你心绪的人,那你便是爱他了。」

我回了房间,想起僧人这些话,脑袋里想到的都是言清。

我着实看不得言清伤心,也时常被他的美色冲昏头脑。

原来,这便是爱吗?

从庙里回来后,大家都安静了一些时日。

可那一日,官府突然上门抄了郑家的宅子。

听人说是我阿爹将货物卖给了西域人士,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

郑家在这一带风光了太久,那些人早就想把郑家拉下来,此时老皇帝身体愈发不好,几位皇子都在扩充势力,争夺资源。

我阿爹只是皇位争夺战的陪送品罢了。

我找顾长今帮忙,可是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郑家有太多钱,这些人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最后好不容易打点通了,却也只是保住了郑家人没事,郑家的钱财全部充公上缴了。

这样,我在顾长今这里便彻底没了底气。

我知道商人利益至上,顾长今帮我救我阿爹是有风险的,我本以为按照他的做法会是直接休了我,和我撇清关系。

本来我们就是为了利益才在一起的,这时候因为利益分开再合适不过。

可却没有,顾长今说他爱我。

我有些惶恐。

那天夜里,顾长今来找我。

「郑舒意,我今年已经二十又三了,我和你之间是为了利益而成婚的,我们之间有名无实,可如今我年岁已然不小,若你不愿和我做真的夫妻……」

我点点头,明白他不过是反悔了要与我和离。

却不成想他的下一句是这样的,仍是经商者的言简意赅:「况且我需要一个孩子,如果你愿意给我,那我会永远对你好,并且照顾所有郑家人,保证他们不受风寒,不受饥饿,还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是从前那个矜贵的小姐。」

我低着头不说话,顾长今摸了摸我发顶:「阿意,我不会强迫你,你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我答案。」

我犹豫了。

我知道我对顾长今并没有爱,可是阿娘和阿爹不是一辈子也这么过来了吗?

女子嫁与谁都无妨,不如嫁给尊重自己的,起码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这天下那么大,怎么能每对情人都终成眷属呢?

我一晚没睡,第二天起来筋疲力尽感觉像是过了很多时间。

如此难熬。

我理智上已经想好了要荣华富贵的一生,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但是去找顾长今前,我却不受控制地走到了言清住的房间外。

自从郑家出事,我便一心扑在郑家上,而言清慢慢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有些伤心,但更多的是愤怒,这爱情果真虚无缥缈,不过是我家出了事,他便躲得这般远,明明之前还要一刻不离地跟着我。

我正转身要走,门却突然开了。

言清一身白衣,桃花眼只看向我:「姐姐。」

我鼻尖瞬间涌上一股酸劲儿。

明明之前那么多困难的时候,我却只有现在想哭。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别扭地不看他。

言清勾住我的袖子:「姐姐,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彻底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吗?以后咱俩还是不要来往了,我怕我夫君误会。」

我明明不想说这些,可是却忍不住。

言清果然神色冷了下来:「姐姐想与我分开?你说过比我……」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现在,我已经养不起你了……」

言清看我落泪,神色温柔下来,眼里皆是疼惜。

他轻轻抱住我:「没关系的,我还算有钱,我和姐姐之间有一个人有钱就好了。」

我埋头在他怀里哭,这几日的委屈加倍涌成眼泪。

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带着祈求:「所以姐姐,你选我好不好?」

我慌乱之中点了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言清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楼出身。

他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一年前被人暗算送进青楼。

本来打算将他给老男人折磨致死,谁知顾长今挑了他要买走。

那老鸨本来是不卖的,奈何顾长今财大气粗给的太多。

言清这才保住一条命。

他告诉我,最初看到我时,他那时心如死灰。他因为生母身份低微,自幼受人欺辱,从未得到过关爱,所以他就想着,长大以后成为最有权势的人,爱他的人便会像爱其他皇子的那么多。

于是他刻苦学习,争权夺势,逐渐有了声望地位,却也被其余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然后被阴,送到青楼,他没想过居然还能活下去。

可是即使活下去又如何,他这样天生卑贱的人,活该得不到想要的。

他一时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厌恶。

于是问我,是不是也嫌他脏。

他说出这话,只是在自嘲,却没想到我会认认真真地回答他。

没有刻意的安慰,也没有蔑视。

我告诉他,你长得这般好看,自然会有人爱你。

不必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爱我。

爱我这个人。

言清说那时他突然就觉得这天没那么黑了。

后来他又有了能和那些皇子博弈的能力,却更喜欢和我在一起看话本。

他说没想到我竟然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也没想着点开我,本来想着顺其自然。

可我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这让他意识到,我并非非他不可。

于是他重新联络了部下,去找我。

然后等回来以后,一步一步诱导我,让我直视自己的心。

可他又怕我被顾长今迷惑,于是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才有安全感。

郑家出事,其实言清解决起来不会困难。

可是他相信我,我本来就不是需要依赖别人的菟丝花,我可以自己解决。

他只需要在背后注视着我,为我开心,为我欣慰。

顾长今跟我提条件,想要拴住我,这些他全都知道。

但是他仍然在等我做出决定。

选择谁,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走到言清房间的门外时,言清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放在悬崖上,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打开了门。

他说:「只要你向我走来,我便会毫不犹豫地拥抱你。」

我也终于明白,

我对他,应该是一见钟情,或者说见色起意。

可不论如何,言清都是我心里除去所有以后,依旧不同的那个人。

番外

她说要跟那个男子一起离开。

我不明白,明明是我给的条件最好,她为什么要和他走。

为何他便让她动了心。

我问她,她告诉我:「顾长今,你根本不是爱我。看似为了我好,实则就是想把我拴在你身边。」

我不理解:「可是那个人不也是和我一样吗?你为什么愿意跟他走,不愿意跟我呢?」

她说:「你从来就没有弄清楚,不是我跟他走,是我们一起走,他愿意为了我放弃权势的争夺,和我在雨天里躲在屋子里看话本,我同样愿意为了他放弃衣食无忧的生活,和他过或富裕或穷困的生活。你和他是不同的,我和他在一起两个人都是自由的,或留或走,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可你愿意给我自由吗?你能舍得下你的钱财吗?」

她走得潇洒,九皇子养的兵并不是我的家仆能拦住的。

如果我舍命相拦,也不能留下她,那不如积攒足以和九皇子对抗的力量,有朝一日,再将她抢回来。

我一直是这样的,足够隐忍,坚韧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可是我的心又在痛了,自从山匪一事后,我的心总是不受控制。

我觉得它病了。

它会突然剧烈地跳动,也会像现在一样犹如刀割一般疼痛。

我看了好多大夫,他们都说我的伤已经好了。

可是没一个人能知道我的伤不在手臂,在心脏。

我的心已经坏了,在每一次她看我的时候,在每一次她与别人亲近的时候……

她说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却没有问我一次,愿不愿意抛下所有和她去流浪。

她又怎知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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