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狗狗牵红线

狗狗牵红线

我家狗狗春春待产时,她的老公冬冬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狗。

冬冬是首辅大人家的狗。

首辅大人楚祁护短,压根不承认冬冬有错。

冬冬心虚,躲在楚祁身后,不敢露头。

我不敢跟楚祁抢狗。

但我气不过,我要替我家春春去教训冬冬。

终于等到楚祁带冬冬出门,我跟了上去,拿着大长刀对王爷身后的狗子冬冬大喊:「你个始乱终弃的公狗,我要阉了你!」

冬冬吓跑了,我奔跑中踩了个瓜皮摔倒,把楚祁压在了身下。

于是,京城传开了:

首辅楚祁对尚书家的嫡女周栾始乱终弃,被周栾当街追杀,并骂他是公狗!

我……

我追的是狗,骂的是狗,为何没人信我?

退出朝堂在外游山玩水的楚阁老连夜赶回京城,揪着着楚祁的耳朵到我家登门道歉。

楚阁老拉着我父亲的手,言辞恳切:「今儿来的匆忙,聘礼明天送到府上,请老友放一百个心,臭小子要敢不娶周栾,我打断他的腿!」

我连连摆手,欲哭无泪:「不,不,不,楚大人真的不用娶我。」

楚阁老转头呼了楚祁一巴掌,那个力道,我都替楚祁疼得慌。

「混小子,你看周栾多好一姑娘,要不是被你逼急了,能带着刀跑大街上追你吗?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我跪下!」

楚祁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楚阁老转脸对我们笑眯眯道:「犬儿保证婚后待周栾如珠如宝,绝不让周栾受半点委屈。」

我把楚祁叫到后院,「你跟阁老好好解释清楚啊?」

「我解释了,他不信。你看……」

他扯开衣领,露出遍布鞭痕的胸膛。

我的天,我不忍再看一眼,满含愧疚地帮他拉上领口,「对不起啊……」

我唉声叹气,我这边比他好不到哪去。

母亲问我啥时候跟楚祁好上的,是前年阁老寿宴上,还是去年上元节。

我说:「没有,从来没有好过。」

母亲:「跟男人置气没有用,抓住他的心才是正事。」

我不想抓他的心,我只是想抓他的狗而已!

我无语凝噎,满身是嘴说不清。

这世道的吃瓜群众太疯狂,一男一女但凡有点瓜葛,人们只愿意相信两人有猫腻,绝不信他们是清白的。

我正思索着该怎么把亲事给退了,圣上传唤我进宫。

内侍引领我进入正殿,我进门看到圣上站立在殿中,楚祁站他对面。

圣上看我进来,眼神慈爱,「楚爱卿怎么欺负你了?」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楚祁,摆手,「没有没有,楚大人很好,没有欺负小女……」

圣上哈哈一笑,指点着楚祁说:「有朕给你做主,你尽管说实话,别怕他。」

我没怕他啊。

我蹙眉道:「楚大人真没欺负我……」

圣上规劝道:「你看你楚爱卿,周栾处处维护你,你怎么忍心对不起她?」

「怪不得楚爱卿屡次拒绝朕为你和昔月赐婚,原来是早就跟周家嫡女有一腿了。行吧,那朕给你们俩指婚,也省的皇后天天在我耳边叨叨。」

不带这么乱点什么鸳鸯谱啊圣上,您好好的批奏折,吃什么瓜呀!

我用眼神示意楚祁赶紧拒绝圣上,楚祁彷佛患了眼盲症,对我的疯狂眨眼视而不见。

楚祁舒袖下跪,「臣谢主隆恩。」

他伸手扯我的衣角,用力一带,我跟着跪了下去。

我正欲开口,楚祁捂住我的嘴。

圣上笑得舒朗,「周栾有什么话要说?」

楚祁说:「她让臣跟您多要点赏赐,臣深受皇恩,断不可有此心思。」

楚祁侧身对我说:「要什么白玉观音,那是晟国进贡的贡品,怎么能赏给你呢?」

我瞪大了双眼,这个楚祁信口胡诌!

圣上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

圣上笑完了,大方道:「不就是个白玉观音嘛,多大点事,朕赏了,明儿跟赐婚诏书一起送到周府。」

我他妈……

我被楚祁连拉带拽出了皇宫。

到了宫门口,他松开我。

我叫道:「你干嘛跟圣上那么说?」

他挺直了腰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刚刚救了你全家。」

「你不懂圣心,圣上本就不同意我和昔月县主成婚,毕竟昔月是皇后的妹妹,若与我联姻,皇后家势力更强,不利于圣上平衡朝中局势。」

「他打定了主意要给你我赐婚,若你当面回绝,圣上会非常不悦。伴君如伴虎,比起我察言观色能力,你还嫩着呢!」

我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宫门。

楚祁能当首辅,必然善于揣摩圣意。

我被他唬住了。

我叹了口气:「圣上赐婚,这门亲事我们没办法了,你懂吧?」

他点头:「懂。」

「大人放心,等成婚后大人尽管往房里收人,栾儿绝对不会说出去。」

楚祁脸色生寒,「在你眼里,本官就如此沉迷女色?」

我处处为他着想,他怎么还气上了?

这还没成婚呢?就对我甩脸色了?

想到他身上的鞭痕,算了算了,谁叫我害了他呢?

谁遇上这种事不糟心,他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我和楚祁的婚礼轰动了半个京城,人人都想看看我这个拿着大砍刀要阉了情郎的尚书嫡女长什么模样。

我撩开花轿的帘子往外看,官道两旁挤满了人。

有父亲对儿子说:「你长大后找老婆千万不能找这样彪悍的,哪天命根子没了都不知道。楚首辅就惨了,保准婚后是个妻管严。」

正啃着糖葫芦的黄口小儿说:「新娘子像仙女一样漂亮,怎么会切人命根子呢,爹爹你就会胡说。」「爹爹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

我这还没拜堂呢,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悍妇。唉,被冬冬这条狗害惨了。

入宗庙、拜高堂、谢天地、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我腿都发麻了。入洞房后,我掀了盖头躺床上,入目都是喜庆的红色,红烛摇曳,好似一番美景。

我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猛地坐起来,门开了,楚祁走进来,一身喜袍淡化了他眉目里威严和清冷,显得他温润矜贵。

我把盖头重新盖头上,正襟危坐。

修长的手指挑开盖头,他眉眼弯弯,「累了?」

我点头,左右看了看,「今晚我们俩怎么睡?」

我的意思就一张床。

他伸手拉我胳膊,「你起来一下。」

我不明所以被他拉到一边,见他弯腰在床头捣鼓了一会。

没看清他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张床伸展成了两张床,两张床中间还有栅栏。

「找机关世家凌云阁定做的,怎么样?」

我伸出大拇指:「厉害啊!」

楚祁想得真周到。

我高高兴兴的睡在了靠里面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我是从楚祁怀里醒来的,口涎浸湿了他的中衣。

我蹭地坐起来,「我怎么跑外面来了?」

楚祁伸个懒腰,「这么高的栅栏你也能翻过来,你是属猴的吗?」

我……

我嫁到楚府,把春春和她一窝崽带去了,冬冬左拥右抱,原来它才是最大的赢家啊!

公爹楚阁老在我和楚祁婚后第二天又去云游了,楚祁娘亲去世的早,楚祁又是独子,楚府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婆媳、妯娌关系。

我每日遛遛狗,唱唱曲,日子和在娘家差不多。

中秋夜,府上众人一起赏月,吃月饼。

楚祁说:「夫人想唱一曲不?」

他怎么知道我爱唱曲?

我五音不全,偏偏唱曲的瘾大,每每唱曲都跑到杳无人迹的郊外树林里。

唱就唱呗,反正都是府里的人。

「那妾身就献丑了。」

他弹琴与我附和。

我唱了段欢快的曲子,句句不在调上,我倒是唱得开心。

侍女仆人们很给面子地振臂高呼:「唱的好,唱的好!」

我扬扬手:「会唱的一起唱!」

我的婢女环儿跟着我哼起了调,其他跃跃欲试的人见状,跟着唱了起来。

我又唱又跳,玩的不亦乐乎,一直闹到深夜,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楚祁休沐,我们带上礼品回娘家走亲戚,半路上碰到楚府隔壁的翰林院李炳。

「昨夜隐约听到大人的琴曲,卑职跟大人同窗多年,大人的琴曲堪称一绝,好多年没听大人弹琴了,昨日想进府去听,一群人鬼哭狼嚎,把我吓得却了步?您的琴声夹杂在杂音里,想听听不清,实在是让我窝火得很啊!」

我脸一红,什么鬼哭狼嚎,这位李大人也太夸张了吧?

我的歌声,有这么难听吗?

跟楚祁的琴音比,确实是糟蹋了他的琴艺。

李炳继续说:「中秋佳节,京城大户人家大多请了戏班子唱戏,或者让府里的养的歌女舞女唱曲跳舞,只有楚府里闹哄哄的,我说大人,您家府上昨晚不赏月,不听戏,干嘛呢?」

楚祁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笑道:「本官的快乐,你不懂。」

「大人的快乐是什么呀?」

楚祁再看我一眼,「琴瑟和鸣。」

李炳这下懂了,视线在我和楚祁身上逡巡了一番,嘴角僵着笑,「和,太和了……」

我去庙里上香,在山下碰到个半死不活的书生,那书生断了腿。

明年春闱,很多学子早早上京赶考,这书生长得白净,约莫是很长时间没进食了,有进气没出气。

我让人把书生抬回了楚府,请郎中来看。

书生苏醒后,告诉我,他叫温曦,快到京城盘缠用完了,摘了路边果子充饥,被看果园的奴仆拿棍子打断了他的腿,他就晕倒在了路边。

奴仆大概是怕闹出人命官司,把人拉到山脚下不管了。

温曦身子骨弱,虽然暂时保住了命,还需喝药调养。

我向楚祁请求,能不能让温曦在楚府里住下。

楚祁说家里的事情全权由我决定,我便做主把温曦安置在偏院,吩咐小厮好生照顾温公子。

我时常去看看温曦,他虽病体单薄,但容颜灵秀,气质清雅,由于我救治及时,他的腿未落下残疾,只是目前还行走不便。

温曦来自江南水乡,南方有很多婉转悠扬的曲子,温曦会几个民间小调,我让温曦唱给我听。

他声音清澈纯净、温婉细腻的歌声如泉流潺湲,让人浑然忘我。

温曦一句一句教我唱,午后温暖的光从窗口照进来,青砖上映出一片光影。

我在那片光影里踩着碎步,掐着兰花指,唱着江南的吴侬软语。

门是敞开的,楚祁走进来时,我未察觉,还在练身段。

「咳咳……」

楚祁清咳两声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惦着脚尖身体不稳往一旁栽去。

楚祁快步上前揽住我的腰。

待我站稳,楚祁慢慢抽回手。

温曦站起来行礼,「楚大人。」

楚祁神色寡淡,双眉间拢着的淡淡倦意,眼底似有乌青。

他平视温曦,「温公子不必多礼。」

时值隆冬,内阁事情多,圣上把楚祁留在了宫里,我好些日子没见楚祁回来了。

楚祁视线移向我,声音放软:「为夫从宫里带了些稀奇玩意,夫人去看看,可有喜欢的?」

我来了兴致,语调上扬:「在哪?快带我去。」

我提着裙摆跟着楚祁往门外走。

到了前厅看到我父亲在中间,负手而立。

他跟楚祁一起最近都在宫里夜以继日的办公务,白发增多了。

我跑到父亲面前,心疼道:「爹爹累坏了吧,眼窝都下陷了。」

父亲拍拍我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要说累,女婿才是真的累,你这个做妻子的十天半个月也没到宫里去看看女婿,这圣上都疑心你俩感情不好。我过来看看,你跟女婿?吵架了?」

我转头看了看楚祁,后退两步抱着他的手臂,小鸟依人般靠进他怀里,「爹爹多虑了,我们感情,很好啊?我是怕打扰夫君做事。」

父亲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俩,我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附在楚祁耳边小声说:「做戏,理解一下……」

我垫脚在楚祁脸颊亲了一下,眼中泛泪,「太长时间没见夫君,妾身好想你。你累了吧?厨房里备着燕窝粥,妾身这就去端来……」

我刚要转身,楚祁长臂一伸,搂紧我的腰,「燕窝吃不吃无所谓,我看到栾儿就心满意足了……」

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我,把我心绪都搅乱了。

爹爹终于喜笑颜开,捋了捋胡子,「爹爹就先走了。女婿这两天休沐,栾儿你好好陪陪女婿。」

爹爹走后,我略带歉意的拿帕子擦了擦楚祁脸颊的唇印,「对不起啊……」

他方才还明亮的眼眸疏冷下来,「无妨。」

楚祁休沐两天没在府里,不知道去哪野了,回来时带着一个妙龄女子。

作为当家主母,我自然要安顿好楚祁的第一个女人。

我热情拉着姑娘的手嘘寒问暖,让人把姑娘的东西搬进了楚祁的房间。

楚祁不置可否,眸中流光暗动,沉吟片刻,「我即刻入宫,丁香姑娘就拜托夫人照顾了,她,身子骨不太好……」

我拍着胸脯道:「夫君放心,妾身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好生养。」

楚祁眼神毫无波澜的「嗯」了一声。

丁香姑娘与我差不多年纪,明眸皓齿,鼻梁挺拔,时常笑意盈然,十分讨喜,最讨喜的是,她也会唱曲。

反正楚祁不在府里,我便让她跟我住一屋,两个女子没事就吊嗓子,我把楚祁的琴从库房里搬了出来,放我房里,请温曦弹琴给我们伴奏,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几日后,楚祁回了一趟楚府。

他官服还没换下便来到了我房中,我习惯性的起身迎他,他却越过我走到丁香身边,柔声道:「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夜明珠,刚好圣上赏了我一颗,送给你。」

楚祁从长袖里拿出一个紫檀盒,丁香喜笑颜开接过去:「谢大人。」

楚祁笑容越来越深,和丁香一起并肩走出了我房间,两个人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那一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平日里楚祁回来带的礼物都是送给我的,不管是宫里的物件,还是街头买的小玩意,如今他眼里只有丁香一人了。

我原以为我们的婚事是一场戏,我不会在意这些的。

前几天丁香进门时,我没有什么感觉,可当我亲眼看到他们的相亲相爱时,一种隐隐的不快乐还是潜伏在了我的心底。

丁香进了楚祁的房里半天没出来,我压着心底的酸楚跑后院喂狗。

春春跑过来蹭我的腿,我蹲下摸摸它的头。

冬冬也凑过来想跟我亲昵,被我嫌弃地推开。因为楚祁我开始看冬冬不顺眼。要不是它移情别恋,我也不会当街追狗,就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了。

狗有灵性,冬冬似乎感觉出了我的敌意,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低下头去。

春春见不得冬冬受委屈,跑过去安慰它。

我自嘲的撇撇嘴,我这是怎么了?跟狗置什么气?

不就是夜明珠嘛,我买得起,我自己买。

我踹上银票去了大街上的首饰铺子,挑了个又大又圆的夜明珠。

夜明珠还没捂热,我居然在街上看到了楚祁和丁香,丁香跟在楚祁身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楚祁站在糕点铺子里,买了块桂花糕。

他打开开黄色油纸中间白色的糕点,转身递给了丁香。

我躲在街角,等他们走了,我来到糕点铺里,买了一大包桂花糕带回家。

喂狗!

楚祁在家待了一日便又住进了皇宫,临走没像往日一样跟我打招呼。

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吗?

我揉碎了一块桂花糕。

我并未把气撒在丁香身上,女人不为难女人,何况她只是个苦命人。

只是我没再让丁香住我房里了。

没想到这样一来,出了乱子。

那日没看到温曦和丁香的人影,我跟狗狗们在后院晒太阳。

冬冬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咬我衣角,示意我跟它走。

这家伙虽然花心,确实是看家护院的好狗,警惕性极高。

我跟上冬冬去看看它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

楚家府邸虽不奢华,但挺大的,锦竹环绕、小桥流水,风雅清幽,别有洞天。

流水尽头有假山群,那嘎啦十分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去。

冬冬带我来到假山前,从假山后面传来嘤嘤嗯嗯的声音,我蹑手蹑脚贴着山体走过去,在看到小山洞里交叠的男女时,我气血上涌,脚下不稳,掉入还结着冰的溪水里,踩破了冰。

溪水很浅,堪堪没过脚踝,冰冷刺骨。

大冷的天,俩人在这席地偷情,也不嫌冷的慌。

温曦在我掉入溪水之前就看到我了,他潮红的脸庞瞬间惨白。

丁香趴伏在温曦身上,听到我掉水的动静回头看。

我扫了她身材一眼,真是丰腴啊!

我没辜负跟楚祁的承诺,确实把人养的白白胖胖。

可这能弥补让楚祁戴了绿帽子的过错吗?

不能。

冬冬咬着我的裤腿,把我往岸上拉了一把,我借力踏上了岸边。

这一会的功夫,山洞里的俩人已经穿戴好了衣服。

丁香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夫人饶命啊,丁香知错了……」

温曦则脸色复杂,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你俩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楚大人吧……」

我没再回头看他们,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屋。

我的陪嫁婢女环儿见我湿了裤腿,慌忙去端热水。

我一边泡脚,一边揉着眉心。

头大啊!

这温曦是我做主收留的,他睡了楚祁的女人,我感觉十分对不起楚祁。

门房通报说大人回来了。

我吓得一激灵,「怎么办?怎么办?楚祁回来了!」

环儿拿来擦脚布,「小姐怎么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偷人,怕姑爷发现呢?」

环儿还不知道我发现了温曦和丁香的事情。

我幽幽叹口气:「唉,要是偷人的是我,说不定楚祁还不会生气。」

反正我跟楚祁有名无实,可丁香是楚祁在心尖宠着的女人啊!

不知道这会儿丁香在不在温曦房里,我赶紧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前厅拖住楚祁。

楚祁着官袍,长身玉立,威严端正。

内阁首辅从来杀伐果断,背叛他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手下留情。

我吸了一口气,走向他,行了个礼,「夫君。」

楚祁眉目舒朗,看似心情不错。

他撩袍坐下,立刻有随从奉上了茶,我中途接过了杯盏,亲自吹凉了递给楚祁。

楚祁眸光闪了闪,不大习惯我这突然的殷勤,他淡淡一笑,「夫人辛苦了。」

我心虚的扯了扯嘴角,「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妾身做的?」

楚祁四下望了望,「丁香呢?」

我心头一紧,这几天不能让他看到丁香,就丁香那身上的吻痕,没个三五天消不掉。

我脑子飞快旋转,想着说辞:「夫君一回来就找丁香,至妾身于何处?」

他一愣,须臾,他放下杯盏,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我。

我再次心虚,沉了沉眸子,我挺直腰身,横竖我不能在他面前露了马脚。

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夫人,这是吃醋了?」

我抬眸,「啊?」

吃醋?

我回想刚刚替丁香打掩护的话,确实像吃醋。

他说吃醋就吃醋吧,先替丁香度过这一关再说。

我吞咽了一下,没否认。

他无声地笑开怀,把我圈进怀里,「为夫错了,为夫应该多陪陪夫人。」

我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我小心地把手放在他后腰上,「那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

「好。」

临近年关,街上十分热闹,楚祁换上了常服,牵着我的手走在人群中,倒是真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左挑挑,右看看,欢喜雀跃,把丁香他们暂时忘在了脑后。

看到有摆地摊套圈的,我买了十个圈一个都没套中,有点不甘心。

楚祁嘴角噙着笑,又向老板买了十个圈。

他掷了一个圈出去,套中了一件送子观音雕塑。

余下九个圈,他递给了我。

街上吵闹,他靠近我耳边说:「想套哪个?来,为夫教你。」

他站在我身后,是环抱我的姿势,他握着我的手,教我控制着力道把圈掷出去。

他的呼吸滚烫,在我耳廓打着转,我浑身酥麻,甚至没看到圈圈落到了哪里。

周围响起了掌声,我套中了一只造型别致的木匣,是我方才用了十个圈都没套中的那个。

手里还有八个圈,他修长的手指还在握着我的手,关节凸显分明,由于伸长胳膊的姿势,他漂亮的手腕露了出来,引人遐想。

「还有想要的吗?」

「没,没了……」

「那剩下的圈?」

我左右看了看。

我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这里眼馋了很长时间,我蹲下身,把剩下的八个圈递给小男孩,「姐姐不套了,给你好嘛?」

男孩眼睛亮了起来:「谢谢姐姐!」

我摸摸男孩的头:「不用谢。」

逛了一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楚祁带我去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菜。

这还是我俩第一次下馆子。

菜品丰富,色香味俱全,我给楚祁夹菜,「夫君多吃点。」

唉,想想他也是可怜,头上都变颜色了,他还一无所知。

我说:「我想回娘家住一晚,夫君能不能陪我?」

楚祁放下筷子,「荣幸之至。」

在娘家我只能跟楚祁睡一张床,而且我闺房的床只是普通的床榻,不像楚祁和我新房里的那张床暗藏机关。

楚祁与我盖两床被子,他睡觉及安稳,不逾越,半夜给踢了被子的我掖被角,比我身旁的婢女都心细。

我心想,这个丁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趁着楚祁上朝,我回了趟楚府。

「丁香姑娘、温公子,你们不能再待在楚府了,你们收拾收拾离开吧。」

丁香皱紧眉头,「我私自离开,恐怕会激怒了大人。」

她说的也是我担心的。

她泪眼婆娑,「请夫人想想办法救救我。」

我想了想,「你们只管收拾好行李,别的事情我来解决。」

楚祁下朝时,我特意到宫门口迎接他。

茫茫雪色伴着冬日的暖阳,踏着白雪走来的人挺拔如松,脸上漾着笑意。

他身旁几位穿着官服的人投来羡慕的笑容,爹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

他们都以为我是来接夫君下朝的,其实我是有事才献殷勤。

楚祁攥着我的手呵气,「这么冷的天,夫人不该出门的,你看,手都冻红了。」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呼吸炙热而柔软,虽然明知道他在演戏,但我的心还是被狠狠撩拨了一下。

他扶着我的腰上了马车。

马车行走了一段路,我说:「夫君,妾身想让丁香离开。」

楚祁解下披风盖在我身上,声音冷静克制:「为什么?」

「我看她不顺眼,想赶她走。」

楚祁还在给我搓手,「夫人原先对丁香不是没有意见吗?」

「现在看不顺眼了,不行吗?」

「她做了什么错事,让夫人如此恼怒?」

「她没做错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

「夫人果真是吃醋了……」

我想解释来着,脑海浮现丁香殷切期盼的眼神,算了,还是等丁香走了以后再跟他解释吧!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想再看到她。」

楚祁沉思片刻,说:「好,听夫人的。」

当天,丁香和温曦离开了楚府。

楚祁把自己关在房里,我去看他时,他已经喝得双目泛红,「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夫人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我瞧着他样子怪可怜的,好不容易找个情人,被我送走了,喝一杯就喝一杯吧!

醒来我被一个宽阔的胸膛紧紧抱着,浑身酸痛。

我定了定神,脑海里的记忆回炉。

昨晚楚祁对酒消愁,我陪他喝酒来着,后来,我俩倒在了芙蓉帐暖里。

他这是把我当成丁香了?

我连忙捡起一地的衣裳哆哆嗦嗦往身上套。

楚祁这时睁开眼,「夫人醒了?」

我喉咙发干,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昨晚,我们……你……」

他坐起来,紧致的肌肉和宽阔的肩头上都是暧昧的红痕,想来是我的杰作。

我别开目光,「我们婚前说好的,只是奉旨结婚,你为何……」

楚祁披上中衣走过来,捧起我的脸,「婚前的讲法是我们还没爱上彼此,既然夫人因为丁香吃醋,自然是爱我的。那么我和夫人亲热,有什么错吗?」

我哪里是吃醋呀?我是吃亏,亏大发了我。

想来温曦和丁香还没走远,我不能跟他说出实情,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哎呦,我的腰!

楚祁认定了我爱上了他,每天要跟我同床共枕,我为了躲他回了娘家。

还没躲几天,到了除夕,爹爹硬是把我送回了楚府,说婚后的第一个年一定要跟楚祁一起过。

除夕夜,宫里设宴,我刚回楚府就被宫里来的人接了去。

大殿上坐着圣上、太后、皇后、嫔妃、公主、皇子们和一些四品以上的官员。

我第一次以首辅夫人的身份来赴宴,内侍安排我坐楚祁身旁。

自从上次我和他坦诚相对后,再见他,我有些许不自在。

他倒是言笑晏晏,抓了我的手摩挲着。

众目睽睽,我没法把手抽回去,任他揉捏着我的掌心。

皇后的妹妹昔月县主在跳舞,但见华丽的宫殿之中,伊人裙裾翻飞,翩若惊鸿,旋转飞舞,身轻如燕,悠悠琴声都在她脚下延展。

她眉目若春水,望向楚祁。

楚祁则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望着我。

昔月县主眼眸变的凄楚,流露出对情人凄婉动人的绵绵情愫。

真是我见尤怜。

我下意识的回握楚祁的手。

不管怎样,我还是楚祁的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昔月县主这还要脸不要?

舞毕,昔月县主盈盈跪拜圣上。

圣上赏赐了她,她谢主隆恩后,抬眸道:「听闻楚夫人会唱曲,何不让她祝祝兴?」

圣上眯起眼,「哦?楚爱卿的琴艺了得,娶了个会唱曲的夫人,倒是般配。楚爱卿,让你夫人献曲一首如何?」

我茫然站起来,慌张无措的搅着手帕,侧头看向楚祁。

我有自知之明,在家里随便唱唱图一乐,在这样的场合我哪里敢唱?

楚祁握了握我的手,柔声道:「别怕,唱温曦教你的民间调,我给你配音。」

宫人搬上琴,楚祁拉着我走到殿中间。

那调子流行于民间,曲调简单,朗朗上口,我唱的不算好,但还在调上,加上楚祁的琴声悠扬,大殿里回荡的旋律居然意外的和谐好听。

圣上听惯了宫里大师的作曲,偶然听着民间小调,觉得稀奇,聚精会神得听起来。

有来自南方的官员,听着熟悉的调子不自觉的跟着打拍子,喝醉了酒的某官员甚至留下了两行浊泪,「好多年没听过这首曲子了,好听,好听极了……」

昔月县主预想中让我丢人的场面没有出现,她眼神阴狠下来。

夜里,圣上让我和楚祁在宫里留宿,不可避免的,我跟他同睡一张床。

楚祁喝了些酒,黑眸如水,长睫如翼。

我攥着衣领躲到床角,「楚祁,你今晚不能再占我便宜了。」

楚祁脱了靴子上榻,「连夫君都不叫了?」

我抿抿唇,「我不是丁香……」

他凑近我,嗓音暗哑:「我从来没把你当丁香,周栾,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爱的是你,从来都是你。」

「我跟丁香没有关系,丁香是我让人去江南接来的戏子,她曾跟温曦有一段情缘,因为戏子的身份没能跟温曦双宿双栖,我跟她那都是演戏给你看。你偷偷去买夜明珠,桂花糕,我都知道,正是看到你这些吃醋的行为,我才认定你爱上了我。」

「我的行为算不上光明磊落,因为我怕你会爱上温曦,所以我让丁香进府跟温曦再续前缘。周栾,从你十五岁那年开始,我就对你心有所属,只是我一直忙于公务,没有时间去跟你培养感情。」

「因为狗的闹剧,我们阴差阳错被圣上指婚,我心想,只要你来到我身边,我就会有更多机会和你接触了,所以顺水推舟娶了你。」

「我承认,那晚我放肆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别躲着我,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同意,我不会碰你。」

他的眼神真诚,我渐渐放松了戒备。

听到他说跟丁香只是演戏,我心里有些隐秘的喜悦。

我十五岁,那是四年前,原来那个时候楚祁就喜欢我了呀!

父亲和老阁老是旧识,我与楚祁在一些场合中偶有相遇,但并没有过多交集,楚祁年少成名,八九岁进宫做太子伴读,我见楚祁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在一起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我小声问:「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四年前,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我也说不清楚,以前只觉得你可爱,四年前我秋闱中了榜首,楚府设宴,岳父带你赴宴,我发现以前总是抱着小狗的你似乎一下子就亭亭玉立了,一举一动牵动着我的目光。」

「那时候朝堂动荡,圣上和爹对我寄予厚望,我入仕后推行新政,处于风口浪尖,没时间儿女情长,更怕连累你,只能默默关注着你。如今朝堂稳定了,纵然我还是很忙,总能忙里抽空来陪你,只怕,还是委屈了你,但是余生我会尽我所能护你不受风雨,保持本性。」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喜欢,我木讷得不知该做何回应,吭哧半天憋出一句话,「哦,这些年去我家提亲的人都被我爹爹拒之门外,是你让我爹爹那么做的吗?」

「我虽然是岳父的上级,但我绝没有胁迫岳父,是岳父自己觉得,跟我比,上门提亲的那些都是歪瓜裂枣。」

我嘟囔:「怪不得这门亲事我父母答应得那么爽快,合着他们都知道你垂涎我,就我不知道。」

楚祁噗嗤一笑,双手摩挲我的脸,「是啊,我垂涎你,垂涎良久。」

我羞红了脸,躲避着他。

他把被褥铺好,在烛光中回眸一笑,「睡吧。」

我抱着被子看着烛光下楚祁的侧脸,既甜蜜又不可置信。

他睡相一向规矩,双手放在胸前,像尊玉雕。

「玉雕」张了张嘴:「你再看我,我可不能保证还忍得住。」

我吓得连忙闭上眼睛。

年初三,我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楚祁的随从在门外报告:「大人出去应酬,让小的告知您一声。」

当官就是事多,不是劳碌,就是应酬,跟我爹爹一样。

不过我跟我娘一样,不太黏男人,他们做他们的事,我们找我们的乐子。

今日跟我娘亲约好去听戏,我打扮一番,打开门时,冬冬飞快的跑进来,咬着我的裤腿往外拖。

比上次发现温曦和丁香奸情时还着急。

我跟着冬冬跑了半条街,来到翠臻楼门前。

过年期间,翠臻楼人满为患,跑堂的没留意我进来,我随冬冬上了二楼,冬冬在一个紧闭的房门前停下,示意我进去。

里面有男女说话的声音,我趴门上听。

男:「本官已经成亲了。」

女:「你在宫里病得不省人事时,是我彻夜不休照顾你,你的夫人那时在哪里?她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男:「本官谢县主照拂,只是……」

我还想继续听,冬冬听不下去了,它猛得撞门,须臾,门开了,楚祁略带惊讶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其实我听声音已经判断出里面的人是谁了。

我视线越过楚祁往门内看,果然看到了昔月县主。

我冲冬冬竖起大拇指。

捉奸小能手啊!今晚奖励你大骨头。

楚祁神色颇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我抱住楚祁的手臂,「夫君早上为何不喊我?妾身昨晚虽然累着了,可也很想跟夫君一起出来呢!」

至于怎么累着了,不用我明说了吧,我挑衅得看着昔月县主。

昔月县主幽怨又嫉恨的眼神如锋利的刀落在我身上。

我才不怕。

回楚府的路上,楚祁解释说:「今日与镇远大将军小聚,他是我故友,也是昔月的哥哥,我们多年未见,不免多喝了几杯,我在厢房休憩解酒时,昔月来了……」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的酒味甚浓,不过没有明显的脂粉味。

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下,我主动抓起他的手:「昔月县主说你在宫里当值时病了,是吗?」

楚祁点点头,「是,我让岳父大人不要告诉你。」

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那个时候,我在照顾温公子,对不对?」

「是。」

我眼眸湿润,「我以后,不会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照顾生病的你。」

楚祁静静看我,眼波流动,潋滟着情意微光,「栾儿……你不需要如此,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照顾。至于昔月县主,因为皇后,她出入皇宫便捷,那夜我烧得人事不知,才让她有可乘之机,以后我会更加防备她。」

我靠在他肩头,「夫妻是需要互相扶持的,你病了,我理应陪在你身边,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也要陪我。」

他搂紧我,「栾儿的意思是,我们是真的夫妻了?」

我仰脸吻了吻他下颚,「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

他得了鼓励,眸色渐深,低头吻住我,温柔而热烈。

正月底,丁香来信说她有了身孕,谢谢我曾帮助他们,很想我,问我有没有空去他们那聚聚。

我带上补品来到丁香和温曦在城郊的居所。

他们离开楚府时,我给他们足够生活到明年的细软,温曦快要参加春闱,他们没有离开京城。

丁香做了一桌子菜招待我,我们三人放佛在楚府里一般说说笑笑。

我丢了一块骨头给趴在门口的冬冬,冬冬闻了闻,不吃,反而站起来汪汪叫,甚至跳上桌子祸害了一桌子菜。

丁香和温曦脸色变了变。

菜里有毒。

我怒视丁香和温曦,「你们……忘恩负义!」

丁香流着泪站在了温曦身后,「对不起,夫人,我们要是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杀了我们……」

昔月县主从外面走进来,她冷笑:「楚祁怎么会喜欢你这么蠢的女人!」

我吹了个口哨,躲在屋后的暗卫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控制了昔月和她的手下,还有丁香和温曦。

是楚祁教我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被绑起来的昔月用惶恐而狠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我把有毒的菜塞进了昔月嘴里,逼着她咽了下去。

至于丁香和温曦,还是在牢里「双宿双栖」吧。

那日我和暗卫们回楚府时,半路碰到了寻来的楚祁,他神色紧张,看到我时又生气又怜惜,「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才好,省的你乱跑,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想想真的是后怕,要不是有冬冬,即便有暗卫,我也会中毒。

我抱紧他,撒娇,「下次不敢了……」

冬冬摇着尾巴在我们身旁打转,它这次又立了大功,跟我们讨赏呢!

赏,该赏。

想来,我和楚祁的红线还是它牵的呢!

后来听闻,昔月县主中了媚毒,强迫她几个手下跟她云雨,家人找到她时,她衣衫不整,浪荡淫靡。

当地有很多村民听到过房子里的浪叫,亲眼看到昔月县主从那房子里出去。

天子脚下,皇后不敢杀人灭口,没能封锁住流言,传到了圣上耳中,圣上夺了昔月的封号,连皇后都受到了冷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