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片混乱
一片混乱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第 50 节 一片混乱
彼时——
德清宫内乱成一团。
御医进进出出查看穆澜和傲风的情况,李时裕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穆澜,眉眼紧锁,那种担心显而易见。
今日再皇陵看见的一切,让李时裕几乎是肯定了穆澜的身份,剩下的就需要有力的证据。
但李时裕也没想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竟然出了意外。
穆战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穆澜的身体情况,穆战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日子来,在德清宫,穆澜养丰韵了一些,但是这个已经毁坏的底子,自然不可能承受这么多。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无疑就是把穆澜往思路上逼。
反倒是傲风还不错,除去体力耗尽,以及被呛水,还有收到惊吓,并没太大的问题,在御医诊断后,开了安神的药,奴才们第一时间就已经熬好,给傲风送去,现在的傲风并无大碍,只是沉沉的睡去。
在睡梦之中,傲风仍然显得惊恐,今日的惊恐,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消散。
若是以往,傲风并不会这么容易着道,不然的话,在这个变化莫测的后宫,傲风早就出事了。
而傲风和穆澜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暗处的影卫不会跟着,因为傲风不允许,所以今日之事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件事后,后宫的这些嫔妃会很清楚傲风在大周的地位,而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姬医女,淑妃情况如何?」在姬长今转过身的时候,李时裕第一时间开口询问。
穆战骁也看了过去。
姬长今安静了下,才开口:「娘娘情况并不好,娘娘本身身体就弱,这些日子来好不容易调养起来,一沾水,怕是功亏一篑,甚至还会更严重。」
「什么意思?」李时裕拧眉。
「娘娘伤寒感染太重,现在仍然还在昏迷,奴婢已经开了药,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娘娘自己,如果熬不过去的话……」姬长今的话没说话。
李时裕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朕不允许淑妃出事。」
「皇上——」姬长今有些无奈。
太医院这么多的太医来来去去,每个人得出的结论都是如此,现在在床榻上的穆澜,几乎是奄奄一息。
那脉搏微弱到了不能再微弱的地步,甚至有时候好似都已经摸不到脉搏了,碍于李时裕的冷凝,没人开敢开口说,但这话,却又不得不说。
穆战骁听见这话,脸色也大变:「姬医女,宫内无数奇珍异草,娘娘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姬长今叹了口气:「穆大人,娘娘的身体早就溃败,奇珍异草并不能起任何的作用。」
而在姬长今的话音落下,李时裕快速开口:「传懿王爷入宫。」
「是。」容九应声,飞快转身而去。
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李长懿也无能为力的话,那么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除非是穆澜自己熬过来。
德清宫内,安静的就如同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李时裕朝着穆澜的寝宫走去。
穆战骁并没跟进去,也不适合跟进去,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站着,而李时裕的态度,或多或少穆战骁也感觉出来了。
李时裕是怀疑了。
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并没任何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他闭眼。
要知道,不仅仅是穆澜不能承认,他也一样不能和李时裕承认。
而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入德清宫内,他走到了穆澜的边上,看着床榻上昏迷的人,下意识的,李时裕触摸到了穆澜的脉搏,李时裕也是学医之人,自然知道,穆澜的脉搏已经就是命悬一线。
他的手微微松开,而后他的眸光缱绻的看着穆澜。
大手轻轻的抚摸着穆澜的脸颊,最终停靠在她的脸颊上,眸光里的缱绻也越发显得温柔。
「澜儿,是不是你——」李时裕的声音很轻,好似呢喃,但是却又显得真实的存在过。
而床榻上的人,却始终一动不动,对于李时裕的任何声音,都毫无反应。
李时裕的手从穆澜的脸颊上抽了出来,很轻的牵住了穆澜的手,他的声音仍然很轻,也就只有自己能听得清。
「朕今日去了皇陵。你走后,朕每年每月都会去皇陵,但后来,朕不去了,只在你每年忌日的时候出现,因为朕一去皇陵,再看见傲风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到你,特别是看着傲风的眼神,朕会忍不住拿傲风出气。」
李时裕平静的说着,而后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朕不敢再去。而近日,朕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进入你的陵墓,当年你走后,朕把你的尸身用水晶棺保存了起来,不想让你的尸身腐朽,朕想这样的话,就可以当做你仍然陪着爱朕的身边。」
“……”
「只是朕也不敢看你。今日去了陵墓,是因为朕重新遇见你,开始怀疑。人可以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可以一言一行都对你知根知底,但是你知道的,人的很多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的厨艺,你的茶艺,你的刺绣,你对傲风的好,你的一言一行……」
“……”
「那都是朕的澜儿。」李时裕的声音带着对穆澜的回忆,「你给朕的荷包,还有你的帕子,朕给李艳看过了,李艳说,这绝非是外人可以学的来的,朕的怀疑很久了,这才重新走入了你的陵墓,结果朕真的发现了……」
“……”
「陵墓里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你的易容天下无敌,当年在望香楼,若不是你急匆匆的改变,不然的话,朕怕是也认不出你,而显然,陵墓里的人,你费尽心思,朕都没看出任何的异常。」
“……”
「朕在下手的那一刻,朕是害怕的,如果朕的推断错误了,那么朕以后下了九泉,就无颜见你了。但是所幸,朕的判断没错。」
……
李时裕一直都在自言自语,但字里行间的每句话都说给穆澜听的。只是在床榻上的穆澜,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只是这么安静的躺着。
「所以,澜儿是你吗?真的是你的话,那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模样。是因为黑山的关系吗?是因为救了朕的关系吗?」
李时裕捏着穆澜的手紧了紧:「如果真的是因为朕,你让朕拿什么还你,朕欠你的,别说这一生,就算是三生三世都还不起。」
“……”
「澜儿,但是真的是你的话,你为何不向朕说明你的身份。是在怪朕不善待傲风吗?」
……
李时裕的声音低低的在寝宫内传来,一直到李时裕的话音落下,穆澜的手却忽然动了一下,李时裕感觉到了,这样的动作,就好似穆澜听见了李时裕的话,在回应李时裕。
「澜儿——」李时裕的声音一沉。
可面前的人儿却又已经安静了下来,之前的动作,就好似不曾发生过一样,床榻的人,那张小脸,仍然苍白的吓人,手中的脉搏,也仍然轻的摸不到。
李时裕闭眼。
就在这个时候,程得柱的声音传来:「皇上,懿王爷到了。」
「传。」李时裕快速回过神,冷静的开口。
很快,李时裕低敛下情绪,站起身,李长懿也已经走了进来,看见寝宫内的情况时,李长懿的眉头紧锁,那是言不由衷的凝重感。
在来的时候,容九已经说过穆澜的情况。
李长懿也并非是第一次见到穆澜,所以穆澜的情况李长懿也很清楚,那种不安的预感和最坏的打算已经有了。
「皇叔。」李时裕起身。
李长懿点头打了招呼:「皇上。」
而后,李长懿并没迟疑,立刻查看起了穆澜的情况,在接触到穆澜的脉搏时,李长懿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李时裕没打断李长懿。
一直到李长懿松开穆澜:「臣的判断和姬医女差不多。」
剩下的话,李长懿就没再开口了。
「难道皇叔也没任何办法?」李时裕拧眉,「如果朕不让她出事呢!」
李长懿这才看向了李时裕,倒是有些意外:「我想知道,为何皇上会如此执着淑妃,臣如果没记错的话,皇上和淑妃也不过就是这半年不到的事情。」
李时裕安静了下,薄唇微动,但最终,到了嘴边的话被李时裕吞了回来,并没再开口。
这些事,他自己都摸不清头绪,又何来可以和李长懿说。
「大概是鬼迷心窍了。」李时裕应声。
李长懿有些意外听见李时裕的话,最终,李长懿安静了下:「臣尽力而为,但是臣不敢保证,只能看淑妃娘娘的命够不够硬了。」
「有劳皇叔。」李时裕淡淡开口。
李长懿拿出银针和金针,精准的刺入了穆澜的穴道,每一针,李长懿的速度都很快,但是穆澜却仍然并没任何的反应。
一直到李长懿把针全部刺入,穆澜的穴道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针。
「先这样看看十二时辰后的反应,熬的药,姬医女的药方就可,臣再下几味药,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么皇上要做好准备。」
李长懿把话说在前面,剩下的话,李长懿并没多说。
李时裕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李长懿站起身,并没在德清宫内多停留,在李长懿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安静了下,看向了李时裕:「淑妃的体内毒素太多,像是遗留下来的,所以连带她的身体溃败,这些毒素就会第一时间反扑。」
李时裕看了过去,微微拧眉。
「臣只见过皇后的体质是这样,这种体质适合练毒,以毒刻毒,但是淑妃的情况和皇后又有所不同,她的身体太弱,这样的体质反而会在最后的时候把淑妃给彻底的吞噬了。」李时裕解释了一下。
这话,让李时裕安静了下来,很久才开口:「多谢皇叔,朕知道了。」
李长懿嗯了声。
很快,李长懿从容离开。
而德清宫内,奴才来来去去,药端了一份又一份。
穆澜根本喂不进任何的药,最终都不过是浪费了,奴才们着急的不得了,生怕李时裕把这件事怪罪在他们的身上。
忽然,李时裕平静开口:「把药拿来。」
奴才们一愣,但是也不敢违抗李时裕的命令,立刻把药端了过去,李时裕很淡的看了一眼,奴才们立刻识趣的走了出去。
而李时裕端起药,自己喝了一口,低头亲吻住穆澜的唇瓣,一点点的把药渡到了穆澜的嘴里,压着,不让她吐出来,一直确定穆澜吞下去。
一碗药,喂了很久。
李时裕尝到药里的苦涩,但是却没任何的反应,只是平静的重复相同的动作,一直到穆澜把所有的药都喝完,李时裕才松了口气,碗重新被放置在了一旁。
穆澜喝完药也好似被呛到了,轻咳了声。
这样的声响,和之前的无声无息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了。
李时裕的手仍然捏着穆澜的手腕,她的脉搏也仍然微弱,但是在银针的作用下,和之前经常摸不到脉搏的情况比起来,更是好了不少。
起码可以摸的到了。
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微微松了口气。
李长懿离开的时候也已经说明了,如果会醒来的话,那么十二个时辰后就会醒来,如果十二个时辰后醒不来,一切就不好说了。
李时裕还这么多疑问没问穆澜,又岂能让穆澜出事。
就在这个时候,程得柱慌忙从寝宫外走了进来:「皇上——」
「朕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李时裕的声音沉了下来。
程得柱硬着头皮开口:「熹贵妃在御花园昏迷了,现在御医已经去了熹贵妃那。」
「这种事,没必要和朕说。」李时裕的口气并不好。
今天的事,李时裕还没和熹贵妃清算,表面纵容后宫的事,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更何况,今日的事涉及到了傲风和穆澜。
他不开口,接下来来,穆澜和傲风的日子会更难过。
而李时裕对傲风就算不闻不问,傲风也是李时裕放在掌心疼着的人,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的。
所以李时裕把一众人留在御花园,就已经把态度摆的很明了。
而熹贵妃背后的人,是原先太皇太后的人,这些年的安稳后,也开始蠢蠢欲动,仗着熹贵妃和自己的身份,在宫内宫外都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李时裕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不撕破脸皮,但是要给足教训。
「但是——」程得柱的脸色微微慌张,「御医院的人来传话了,熹贵妃怀有身孕,只是胎相不稳。」
这话,让李时裕的脸色一变。
不仅仅是李时裕,就连程得柱的脸色都跟着变了。
要知道,这后宫的嫔妃,被李时裕临幸后,都是服了避子汤的,这是李时裕的命令。
而熹贵妃最后一次被翻牌,是在两个月前。
熹贵妃离开后,程得柱自然也给熹贵妃送了避子汤,只是熹贵妃的身份在那,程得柱自然不可能盯着熹贵妃喝完,但是最终送出来的汤碗是空的,以前也是这样,但是从来没出过任何事。
所以,程得柱并没多想。
而现在,熹贵妃却有了身孕,这是哪里出了问题,程得柱不傻,这件事要是李时裕怪罪下来,他难辞其咎。
「这是奴才的失责,奴才甘愿受罚。」程得柱并没辩解。
李时裕看向程得柱:「你先起来。」
程得柱站起身。
而李时裕已经朝着寝宫外走去,但是并没着急,只是冷静的命令小莲:「朕不允许淑妃这里出任何的差池,没朕的允许,除去姬医女和小莲,任何人不得进入淑妃的寝宫,违者斩立决。」
「是。」小莲急忙应声。
这是避免出现意外。
小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李时裕的话,让小莲也跟着松了口气。
而李时裕很快又继续对禁卫军下令:「德清宫戒备起来,除去德清宫的人,没朕的令牌,擅自进入,直接斩立决。」
「是。」禁卫军领命。
而后,李时裕才朝着德清宫外走去,程得柱立刻跟了上去,李时裕看向程得柱,开口问着:「熹贵妃那,什么情况。」
「熹贵妃怀有身孕的事情,第一时间太皇太后和丞相大人就已经知道了,现在他们都已经赶往熹贵妃那了。」程得柱如实说道。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熹贵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继傲风之后,这么多年大周才出的新的子嗣,自然是重视的不能再重视。
不管今天是什么情况,熹贵妃都可以从容脱身。
而熹贵妃要是倒打一耙,这个孩子胎像不稳,出了问题,那么熹贵妃想处理的人,就顺理成章被处理了。
这后宫还是熹贵妃独大。
而太皇太后的面子,李时裕不能不卖,这熹贵妃的娘家,李时裕也不能不忌讳,终究在这个帝王位上,狼狈不堪的事,太多了。
李时裕听着程得柱的话,低敛下眉眼,嗯了声,最终也没说什么,安静的朝着凤翔宫而去。
……
——
凤翔宫内。
自从熹贵妃怀孕消息,御医确诊后,这下,凤翔宫的人都是趾高气昂的,就连奴才们也是如此。
要知道,熹贵妃怀孕,这意味着熹贵妃要成为一国之后,也不过就是片刻之中的事情了。
更不用说,现在太皇太后和丞相大人都已经赶来了,可见熹贵妃怀孕受到的重视程度。
「娘娘,您现在只要好好养胎,这个皇子顺利的生下来,您就是贵为一国之后了。」翠柳谄媚的开口,跳着熹贵妃喜欢的话说。
「这事是你能乱说的?」熹贵妃嗔怒的看了一眼翠柳。
翠柳倒是识趣:「这是奴婢大胆了。奴婢该罚。」
熹贵妃倒是也没真的罚翠柳,要知道,翠柳的话是真真切切的说到了熹贵妃的心坎上,这也是熹贵妃的目的,这个皇贵妃的位置坐了太久了,久到熹贵妃自己都暴躁了。
她以为后座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结果没想到,硬生生的出了这个一个许蓁蓁,这才让熹贵妃紧张了起来。
而两个月前,皇上翻牌,恰好又是自己极为受孕的时候,所以熹贵妃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她的身份在这,就算程得柱送来避子汤,也不可能和别的嫔妃一样,看着她们喝下再走,之前也是如此操作,只是当时她不敢,而现在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再不这么做,那就没机会了。
所幸的事,熹贵妃的肚子争气,一次就有了龙种。
就只是——
熹贵妃安静了下:「翠柳,单独把王御医叫进来。」
「是,奴婢遵命。」翠柳应声,很快就从容离开。
这个王御医,熹贵妃自然熟的不能再熟,其实从许蓁蓁出现在宫内开始,李时裕就已经几乎不找后宫的嫔妃,终日都在许蓁蓁那。
那一日,李时裕能翻牌,自然熹贵妃也是做了点手脚的,硬生生的把李时裕留了下来,只是用药过猛,以至于现在腹中的胎儿不太稳定。
在御医发现自己怀孕之前,熹贵妃就已经知道了,王御医亲自来过,对熹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并没太大的把握。
熹贵妃自然执意要留。
起码没登上后位,就必须留着。
而现在让太黄太后和丞相都来,也是为了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逼着李时裕点头,只要登上后位,那么这个孩子有还是没有,问题就不大了。
何况,这个孩子就算真的保不住,也还是可以帮她一下的。
沉了沉,熹贵妃的眼神变得狠戾了起来。
……
很快,德清宫热闹了起来,得到消息的太皇太后和丞相都已经赶了过来,对于丞相而言,这个皇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穆澜在的时候,大周的人心知肚明,不管是什么方式都动不了穆澜,何况,穆澜也不是你说动就能动的,加上那时候大周不稳定,自然很多心思都被压了下来。
现在穆澜不在多年,这样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只要熹贵妃能被立为皇后,肚子里又是一个皇子的话,那么穆澜留下来的一切,就会彻底的发生变化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是存在一定的威仪。
说出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太皇太后这的人还是不少的。
压力之下,李时裕也要做出选择,一个朝堂最重要的就是平衡,身为帝王,不可能肆无忌惮的。
「娘娘,太皇太后和丞相大人来了。」翠柳急急忙忙的进来和熹贵妃说道。
熹贵妃不动声色,在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才一副要挣扎着起身的模样,立刻就被丞相阻止了:「娘娘现在怀有身孕,还是要好生休养的好。」
太皇太后被人搀扶着,身形消瘦,步伐极慢:「好好躺着,不用起来给哀家请安了。」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这是宫内的规矩和体统,臣妾不能忘。」熹贵妃字里行间的尊重。
太后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见到熹贵妃,就好似看见当年的穆澜,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会亲自来给自己请安,而熹贵妃这么多年来,也是如此,风雨无阻,这是把自己放在心上。
加上熹贵妃也算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自然欢喜又多了几分。
「行了,你现在怀着皇子,养好身体给皇上生下皇子是最为重要的。」太皇太后摆摆手,说的倒也无所谓。
一旁的嬷嬷已经扶着太皇太后在软垫坐了下来。
丞相倒是没着急说话,看了一眼熹贵妃,熹贵妃自然明白丞相眼中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而太皇太后已经淡淡开口:「你说说,怀着身孕,怎么弄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太皇太后拧着眉,看着熹贵妃,大有一副要给熹贵妃主持公道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不傻,自然懂得顺势而上。
这些年来,熹贵妃能稳坐后宫第一把交椅,并不是一个榆木脑袋,不然的话,熹贵妃早就被后面野心勃勃的人拉了下来。
她委屈的看着太皇太后,但是字里行间却说的极为得体的话:「启禀太皇太后,臣妾是自己不小心,才弄成这样的,还请太皇太后责罚。」
「什么话。」太皇太后拧眉,「人哪里会不小心的和自己过不去,哀家虽然现在深居简出,不代表哀家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太皇太后的声音不大,但是该有的威严还在。
熹贵妃没说话,低着头,活脱脱的一个委屈模样,欲言又止,这下太皇太后的眉头更是跟着拧了起来。
丞相在一旁帮腔:「娘娘要是有什么委屈,就和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一定会娘娘住持公道的。」
「说。」太皇太后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臣妾——」熹贵妃还是犹豫着。
但很快,熹贵妃已经脱口而出,把之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从熹贵妃的话里,穆澜成了那个凶手,但是熹贵妃的字里行间又在给穆澜开脱,看起来更显得落落大方的多。
「唉——」熹贵妃叹了口气,「臣妾知道淑妃对太子的好,但是也没想到淑妃能这么极端,臣妾想,淑妃也就是帮着太子心切吧。太子顽皮,不小心掉落御花园里,结果淑妃也跟着下去了,顺便还警告了臣妾,如果不是太子不小心掉落,臣妾也不至于摔倒,也不至于昏迷了。」
“……”
「娘娘,臣妾要知道自己有身孕的话,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就不会造成现在的错了。」
……
熹贵妃的言行举止合意,并没任何推诿的意思,字里行间也好似在给穆澜开脱,可是这样的开脱里,只要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她是把这件事完全怪罪在了穆澜的身上。
「淑妃喜欢太子,对太子是尽心尽力,现在皇上是把太子也交到了淑妃的手里,这几个月来,皇上更是日日夜夜都在淑妃那。不过也是,太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怎么能不爱。」
熹贵妃不着痕迹的说着:「这宫内的嫔妃们,都是淑妃厉害,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不得宠,结果淑妃却借着太子,从一个御膳房的奴婢一路到了淑妃,这宫内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话说到这里,熹贵妃就没再继续了。
这宫内,话点到为止,永远比无脑一直说,来的好的多。
太皇太后是什么,在这宫内是看了四个帝王的起起落落,只要少少点名,就深知一切了。
而对于这个淑妃,太皇太后并不是不知情的。
这帝宫虽然大,但是并没什么秘密,任何事情都会一举一动的传遍。这个淑妃,太皇太后也是见过的,每日一样来请安,但不会是最早来的。
而这个淑妃,相貌平平,就算来请安的时候,也就只是请过安,并不会多留一会,也不会多说一句,看起来有些孤僻。
在太后看来,这样的出身,没什么体统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何况,太后年事已高,不会再过问和干涉后宫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认为淑妃能闹出什么花样。
至于后来的事,太后也是知道的,所有的一切,她都下意识的认为,是因为傲风喜欢,所以李时裕才这么做的,而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李时裕每一日都出现在德清宫,虽然晚上几乎不曾过夜,但是李时裕登基多年来,也从来不曾再嫔妃那留宿,所以好似也并没什么。
而现在从熹贵妃嘴里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让太皇太后觉得这个淑妃不简单。
貌不惊人,但是做出的事得到的结果,却足够让人震惊。
「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吗?」太皇太后问着熹贵妃。
熹贵妃的眼神好像黯淡了一下:「已经差人去通知皇上了。不过淑妃从湖里被带上来的时候,昏迷了,皇上现在在德清宫。」
「荒唐。」太皇太后怒斥了一声,「这皇上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娘娘。」熹贵妃劝着,「皇上去德清宫也是正常的,太子入水太久,也是被送到了德清宫,皇上过去情理之中。臣妾就只是怀身孕,皇上早来晚来并不重要的。臣妾不会多想什么的。」
这是进退得宜,就连说话都显得得体的多。
太皇太后看着熹贵妃,越发显得喜欢了起来,她拍了拍熹贵妃的手:「这件事啊,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哀家心中有数,也自有判断的。」
「臣妾谢谢娘娘关心。」熹贵妃听着太皇太后的话,是真的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这是站在自己这边,字里行间都容不下淑妃,只要太皇太后出面,加上她怀有皇子的事情,这皇后之位是肯定坐稳了。
就算前面还有坎坷,但是也已经不足为惧了。
而后宫争宠,就是太皇太后最忌讳的事情,这宫内要乱都是从后宫开始乱起的,就如同当年,若不是后宫乱了,在太后看来,朝堂上也不会乱。
这个淑妃手段厉害,这样的人自然太皇太后不会留着,留着以后还会出现更大的偏差,那对大周的江山是极为不好的。
太皇太后敛下眉眼,心中自有判断。
「你这身子,太医是怎么说的?」太皇太后转移了话题,问着熹贵妃。
熹贵妃有些娇羞,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对这个孩子的欢喜:「太医说已经今儿收到惊吓,所以胎儿有些不稳,但是多加调理,一定是可以平安生下小皇子的。」
其实不尽然。
熹贵妃比谁都清楚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情况。
只是这样的情况在太皇太后面前自然不能胡说,她必须坚持到目的达成为止,只要目的达成,处理掉了现在的太子,她难道还怕自己以后没皇子吗?
熹贵妃的眉眼里带着狠戾,一闪而过。
「那更是要注意了。」太皇太后也是期盼,「有什么要的,就尽管让奴才去拿。回头哀家让内务府给你这多要几个奴才和贴心的嬷嬷来,毕竟这怀有皇子,是容不得半点的迟疑。」
「臣妾谢太后恩典。」熹贵妃温婉的应着。
太后越看越是欢喜。
丞相倒是一直在一旁没开口。
一直到宫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这下凤阳宫内的人跪了一地,朗声说道:「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熹贵妃自然也要起身。
但是太皇太后却已经阻止了:「你现在怀有身孕,这些礼节就不用在意了,哀家想,皇上也不会在意的。」
熹贵妃听闻太后的话,这才重新靠在了床榻上。
而李时裕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熹贵妃的寝宫之内,他的眼神很快就落在了熹贵妃的身上,带了几分的深意,看的熹贵妃一阵阵的心虚,但是碍于现在的情况,熹贵妃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她只是草草的和李时裕请了安:「臣妾见过皇上。」
李时裕淡漠的嗯了声,就没再多看熹贵妃一样,而是看向了寝宫内的两人:「太皇太后和丞相也在这里。」
「微臣见过皇上。」丞相恭敬的请了安,「臣只是听闻娘娘怀孕,这才匆匆赶来。」
李时裕笑了笑,没戳穿丞相的那点心思。
而太皇太后倒是直接:「皇上这可是喜从天降。要知道大周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了,现在熹贵妃怀孕,自然是要好好的护着。」
「儿臣谢太皇太后提点。」李时裕的态度让人听不出任何的端倪,看表面波澜不惊,又也好似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事实。
太皇太后见李时裕应声,倒是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继续说着:「哀家这年事已高,有生之年,就想看见这大周风调雨顺,看见李家热热闹闹的。熹贵妃给李家开枝散叶,这是好事。」
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安静的听着。
「皇上,你看,这后宫多年不曾这么热闹了。熹贵妃在皇后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入宫了,这些年来,皇后过世,熹贵妃把这后宫是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又怀了皇子……」
太皇太后是不紧不慢的开口,李时裕看了一眼,始终不动声色。
但是太皇太后字里行间的意思,李时裕岂能不明,在进入凤阳宫,看丞相和太皇太后都在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了然了。
这是要联手逼着自己立后。
丞相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熹贵妃也亦是如此,而太皇太后倒不是这心思,只是觉得这后宫缺了皇后,总归不合适。
「这大周呢,也不能终日无后。」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皇后走了多年,这后宫的后座也一直空着,但也总不能这样下去,所以还请皇上三思。趁着这个东风,把这立后的事也给处理了。」
“……”
「不然哀家那,终日来来去去的人,都在和哀家念叨这件事,哀家是听的耳根子都长茧了。」太皇太后自顾说着,「这朝堂上的大臣,也时不时的提及,皇上是应该考虑了。」
……
这话,说的已经是明晃晃的。
丞相适时的补了一句:「皇上,这也是群臣的心思。今年大周恢复了秋祭,皇上的边上总不能少了一个皇后,那是会被人看了笑话的,让人无端的揣测。」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配合的却极为默契。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始终负手而立,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淡漠的站在原地。
熹贵妃的心跳有些快,红唇微动,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到了嘴边,又怕坏了事,最终保持了沉默。
一直到太皇太后和丞相双双说完,李时裕这才看向了两人,淡淡开口:「是谁在娘娘那一直嚼耳根子的?」
「这——」太皇太后一怔。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最初的一两年,有人在太皇太后这里提及过立后的事情,但也无非多是当年太皇太后的亲信,再后来,就没人提及了,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个帝王绝非是可以被人轻易控制的。
「如果有人去打扰了娘娘的休息,朕自当不轻饶。」李时裕冷淡的开口,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给挡了回去,「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需要清净,而大部分时间,娘娘也都在祠堂,如果朝中还有这么不知趣的人,那朕是要反省下自己,竟然连群臣都管不好。」
李时裕的话掷地有声,但是字里行间里没顺着太后的话说下去,却又没任何忤逆太后的意思。
太后被说的回不上话,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哀家并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只需静养休息就好,若有人再来吵着娘娘,儿臣自然严惩不贷。」李时裕拦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最终没再开口,下意识的看向了丞相。
丞相跟在李时裕身边也已经几个年头,对于李时裕的脾气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李时裕不过是看起来好说话,群臣让李时裕立妃,李时裕就立妃,基本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李时裕都会顺着群臣来。
这才导致一些人变得狂妄自大,把自己端在了极高的位置上。
但这样的人,最终都会被李时裕狠狠的从高处拉下来,猝不及防,摔的极为惨烈。
而李时裕的底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除去大周那就是穆澜。
任何提及到立后的事情,李时裕表面波澜不惊,但是提及的人,最终都会被李时裕无声警告,以至于其实到了现在,极少有人再敢在朝堂上提及让李时裕立后的事情。
群臣明面上不说,但是大家心中有数,李时裕不会轻易把大周这个后座交出来,就算穆澜走了,怕是李时裕也会给穆澜留着。
但这皇贵妃和皇后,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丞相。」李时裕在回完太皇太后的话,这才看向了丞相,「和朕说说,谁会看朕的笑话。朕这么多年,倒是有些好奇了。」
丞相的脸色白了一下,自然不敢多言:「启禀皇上,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敢有人看皇上笑话。」
「先前丞相这字里行间可不是这个意思。」李时裕说的直接。
「这……」丞相一时哑口无言。
熹贵妃也已经惊觉到情况不对,这才委委屈屈的开口:「皇上,臣妾想丞相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李时裕看向熹贵妃,「爱妃现在怀着朕的皇子,朕理应对爱妃的关心要多一些,爱妃如果有什么心思,可以直接和朕说,朕自然都会满足。」
这话又好像放了一个极大的诱饵给熹贵妃。
就好像熹贵妃提出自己想要皇后之位,李时裕都会无条件答应一般,但是熹贵妃并没这么蠢,这是一个坑,一个请君入瓮的坑。
她摇摇头:「臣妾没任何不满。臣妾对于现状也很满意。臣妾深的皇上宠爱,这就足够,现在臣妾还怀了皇子,臣妾的心思都在小皇子的身上,别的事,臣妾不敢多想。」
「嗯,熹贵妃果然是得体,也不枉朕宠爱。」李时裕似笑非笑。
三人想联手逼着李时裕立后的事,被李时裕三言两语就带了过去,但是李时裕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清楚要如何平衡这期间的关系。
朝堂之上,要的是平衡,而不是单方面的强势。
「爱妃现在怀有身孕,要多加静养。朕停御医说,爱妃胎像不稳,在现在,理应要照顾好朕的小皇子,至于别的事,等爱妃的身体稳定了,再说都不迟。」李时裕这才把话说完。
这话不曾说死,好似给了人极大的希望。
但是这样的希望,却又让人触摸不到。
这是李时裕的厉害之处,让你无法反驳,却又不能不接受。
李时裕的话说到为此,丞相和太皇太后也已经听明白了,他们倒也识趣,不会再继续说什么,李时裕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那么不管什么事,都要等到熹贵妃的身体调养好之后。
而后,李时裕这才看向了熹贵妃:「爱妃和朕说说,今日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子和淑妃会跌落湖中,爱妃为什么会被惊吓。」
李时裕的声音温柔无比,听着熹贵妃有些恍惚。
这些年来,李时裕算是常来凤阳宫,但是极少用这样温柔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就只是偶尔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眼神里有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熹贵妃很清楚,李时裕是透着自己的眼睛,在看穆澜。
而现在这样的温柔里,熹贵妃不免委屈的和李时裕吐槽,之前和太皇太后说的话,如实的告诉了李时裕。
自然,也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太子这般不懂事?」李时裕挑眉,而后哼哧一声,「也是,太子这些年来,任性妄为,朕是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教育一下太子了。」
这样的话,让熹贵妃心中更是欢喜不已。
这李时裕看似对太子喜欢,可是遇事的时候,还是明理的,毕竟太子这些年再宫中有多难伺候,宫内的人都很清楚的,除去东宫之前穆澜留下的奴才,几乎人人对太子都有意见。
这让熹贵妃无疑觉得自己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皇上,太子还年幼,不太懂事。」熹贵妃软言软语的说着,「您也不要太责罚了。太子渐渐长大,就会明白这些道理,就不会这么不懂事了。」
李时裕嗯了声,好似极为赞同熹贵妃的话。
而这些年里,李时裕并不是没听过宫内的人对于傲风的评价,李时裕不干涉的原因,是因为李时裕很清楚傲风的脾气,傲风心中有一把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傲风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算傲风极为气恼,也懂得分寸。
这是身为储君最应该会的,而傲风更是极好的遗传了穆澜的察言观色,熹贵妃口中的事情,李时裕根本不用多想,都知道这里面是谁在搬弄是非。
而熹贵妃见李时裕听了进去,倒是继续开口:「这孩子,言传身教最为重要。太子贵为未来的储君,更是如此,教导太子的人就显得责任重大了,若是教导孩子的人自己都不能管好自己的话,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这在讽刺谁,不言而喻。
李时裕怎么能听不出来,他淡笑的看着熹贵妃:「怎么,爱妃的意思是,淑妃教导不利,不应该让太子跟着淑妃。」
熹贵妃也没想到,李时裕会说的这么直接,她没说话,但是也已经默认了。
「按照爱妃这么说,确确实实不太合适。」李时裕点点头,「淑妃出身一般,自然品行方面大不如爱妃,朕是应该要考虑一下。」
熹贵妃更是得意了。
结果李时裕话锋一转:「而爱妃既然说了这样的话,爱妃出身极好,背靠丞相,在京都也是赫赫有名,所以朕在想,不如把太子放在爱妃身边?这样的话,爱妃可以帮朕教好太子?」
李时裕问的直接。
而这问题却让熹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只是在表面熹贵妃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
她打死也不愿意接过太子这个烂摊子,以前的时候,她不是没这么想过,总觉得就算自己不曾生下皇子,有太子在身边也会好上很多,但是现在却已经完全没这个想法了。
因为傲风可以从头到尾把身边看不顺眼的人,无声无息的给整过,整的鸡飞狗跳的,甚至有时候是明目张胆的,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反倒是傲风安然无恙,而那些哭啼啼的人都被李时裕给惩处了。
而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熹贵妃让傲风来,结果可想而知,倒霉的就只可能是自己,所以打死熹贵妃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李时裕的话,却让熹贵妃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来。
「爱妃不愿意?」李时裕挑眉,不咸不淡的问着。
熹贵妃摇头:「并非是臣妾不愿意,臣妾现在自顾不暇,太子来了臣妾这里,臣妾怕太子受委屈。」
这话也说的坦荡荡的。
李时裕笑了笑,没说什么,熹贵妃摸不清李时裕的想法,最终也就只能很被动的保持了安静,靠在床榻上。
寝宫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而太皇太后知道李时裕的心思不在这里,也没想过在这样的想法里立后,所以太皇太后自然也不在凤阳宫多待,寻了自己身体不适的理由,就起身离开了。
太皇太后离开后,丞相一人留在熹贵妃的寝宫自然也不合适,这样咄咄逼人的感觉就变得格外的明显。
所以丞相也聪明的找了理由离开,走之前不忘记用眼神提示熹贵妃。
熹贵妃见人都走了,那眉眼里藏起了深意,就好似在思考。
「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臣妾自当也是愿意把太子带过来放在身边带着的。」熹贵妃的话,意有所指。
李时裕挑眉:「什么情况,爱妃但说无妨。」
「这……」熹贵妃好似犹豫不已。
「嗯?」李时裕顺势看向熹贵妃。
熹贵妃这才平静的开口:「臣妾觉得,太子的事,要找到源头,不然的话,不管什么方式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那爱妃觉得源头在哪里呢?」李时裕淡淡开口。
「皇上,太子跟着谁,自然谁就是源头。以前的太子虽然桀骜不驯,但是起码不会做出这样的不成体统的事情,今日那么多人都明晃晃的看着呢,太子冷不丁的冲了过来,完全没了身为皇子的体统和身份,这事要传出去,丢人可是大周的皇室。」
熹贵妃字里行间言之凿凿,但是这帽子却扣在了穆澜的身上,李时裕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淡笑一声,好似赞同了熹贵妃的话:「那依爱妃看,要如何处理呢?」
李时裕太过于好说话,熹贵妃也紧张了一下,但是表面却仍然淡定无比:「罚该罚的人。」
「爱妃的意思,是惩罚淑妃?」李时裕顺着熹贵妃的话说下去。
熹贵妃安静了下,字里行间却说的圆滑无比:「这个事,臣妾做不了主,只是为了太子好,臣妾想皇上应该明白臣妾的意思。」
李时裕低头看着熹贵妃的容颜。
特别是熹贵妃的这一双眼睛,看起来就和穆澜如出一辙,穆澜也会借刀杀人,但是穆澜借刀杀人的手段就比熹贵妃来的聪明的多,无声无息,而非是这样借着自己怀着皇子,从而想一步登天。
这是痴心妄想。
而熹贵妃被李时裕看的有些怕,忍不住开口:「皇上是想和臣妾说什么吗?」
原本看起来还显得极为纵容的男人,却忽然阴沉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熹贵妃的下巴,熹贵妃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阵的惊慌失措:「皇上……您捏这臣妾好疼。」
「是应该疼。」李时裕的话里却不留任何的情面,和之前的温柔截然不同。
熹贵妃的脸色骤变,那种感觉就好似从天堂到了地狱。
「爱妃肚子里的皇子是怎么怀上的,爱妃心中没数吗?」李时裕开口,阴沉的问着,那眼神看着熹贵妃,就好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熹贵妃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都跟着支吾了起来:「臣妾……臣妾……程总管送来的避子汤要臣妾喝了,但是……臣妾还是还是怀了皇上的皇子。」
这种时候,打死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做了手脚的。
「是吗?」李时裕冷笑一声,「那朕的皇子,还真是天命所归。」
「是……」熹贵妃有些心虚,不敢看李时裕。
有些事,她知道瞒不住李时裕,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觉得木已成舟,自然李时裕也不会做什么。
但是李时裕并没放过熹贵妃的意思:「爱妃既然怀有身孕,就好好管好自己,管好凤阳宫的事情,别的事,就不劳爱妃操心了。」
一句话,就把熹贵妃所有的想法都堵了回去。
更不用说,想让李时裕亲自把穆澜给除掉,这让熹贵妃极为的不甘心,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李时裕对于后宫的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而现在,李时裕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皇上——」这下,熹贵妃更是委屈。
「至于这后宫的事,爱妃怀孕,胎像也不稳,那么还是好生休息,免得动了胎气,这后宫的说,朕会再寻一个合适的人。」李时裕继续说道。
这下,熹贵妃再也绷不住了。
这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这代表里李时裕已经彻底的剥夺了自己的全部权利,就连在这个后宫,她都没话语权了,更不用说要做什么。
她以为自己怀上皇子,可以顺理成章的被立为皇后,结果没想到,这皇后没当上,穆澜也没能拉下水,反倒是把自己给牵连了,这后宫的主权交出去的话,她在后宫就显得被动的多,这些年来,被自己打压的人,一旦上位,对于她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宫内暗潮汹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旦失了势,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都保不住的。
熹贵妃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急急忙忙的拉住了李时裕,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开口委屈的说道:「皇上,臣妾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也是皇上对臣妾的恩典,臣妾不会因为怀有身孕就矫情的,后宫的事,臣妾还能处理。」
这言语之间的求生欲极强。
可偏偏,李时裕看着熹贵妃:「爱妃认为这后宫的事,比朕的皇子还重要?爱妃这么费心心思护着的皇子,还比不上这手中的权势吗?」
一句话,就怼的熹贵妃完全答不上来了。
熹贵妃支支吾吾的。
「朕的心意已决,爱妃只要好生生下皇子。如果皇子出了什么差池,朕自然就唯你是问。」李时裕不咸不淡的继续说着。
这话更是如同一颗惊雷,彻底的把熹贵妃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熹贵妃不傻,自然听得明白李时裕话里的意思。
她不免有些惊恐,不知道李时裕是否知道了什么。
而李时裕这话,她却已经彻底的明白了,字里行间都在警告熹贵妃,如果这皇子出了问题,熹贵妃难辞其咎,而这个皇子最终必然是要出现问题的。
到了现在,熹贵妃就好像给自己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但是这条康庄大道上却满是陷阱,让你完全没任何挣扎的余地和空间。
随时随地都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皇上——」熹贵妃更是委屈。
李时裕却没看熹贵妃一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太监进来通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有请。」李时裕很是淡定。
容莲被接回宫中后,自然也已经荣升太后,但是容莲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吃斋念佛,其实在宫中待的时间很少,都在开元寺里常住,这也是为什么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容莲并没第一时间赶来的原因。
她是在例行回宫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所以进宫后,就匆匆来了凤阳宫,但已进入凤阳宫,容莲就明显的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眼神淡漠无比,但是面对容莲的时候却又恭敬了起来。
「儿臣见过母妃。」李时裕请了安。
「皇上不用多礼。」容莲应声,而后这才看向熹贵妃,「这宫内很久都没出现过喜事了,熹贵妃怀孕了,这是好事,更是要好好护着。」
「臣妾多谢母妃。」熹贵妃也温婉的开口。
容莲点点头,走到了熹贵妃的面前,倒是安抚了熹贵妃焦躁不安的心,和李时裕的阴沉比起来,容莲就显得好相处的多。
熹贵妃这才微微觉得宽心。
如果容莲站在自己这边的话,那么李时裕也不会做什么的,在熹贵妃看来,容莲和傲风穆澜并不会有太多的感情,也是希望李家可以开枝散叶的。
两人倒是像母女,轻声的聊着。
李时裕全程没说什么。
而容莲在听完熹贵妃的话后,好似在帮着熹贵妃,这才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这后宫的嫔妃最忌讳的就是持宠而娇,这样的事,闹在御花园,那些嫔妃们看着热闹,实在不妥。」
「那依母妃的意思?」李时裕顺势问着容妃。
容妃笑了笑:「自然是应该给一些惩处。这件事哀家就不过问了,看皇上如何处理。」
在字里行间里,就好似容妃一直在位熹贵妃说话,而李时裕也好似因为容妃的话,态度有了缓和。
他拧眉,很快就下了圣旨:「传朕旨意,今日在场的嫔妃,品阶下降一级,若是无处可降,就直接贬为奴才。而在场的奴才,重责二十大板,关入天牢。」
「是。」程得柱领命而去。
这圣旨听的熹贵妃一惊一颤的,要知道,今天在御花园中,她也是其中之一,如果被降级,那么就——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自然也不敢开口了,更不敢再拿这些事用来对付穆澜了。
如果李时裕一个反口,她怕也是逃不过了。
这下,凤阳宫内,更是安安静静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淡漠的看向了熹贵妃:「爱妃好生休息。」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熹贵妃安静的开口。
而容妃又好似极为关心,认真的交代了几句:「如果有什么事,那就马上让下面的奴才去处理,如果奴才们处理不了的,那就直接和内务府说,就说着是哀家的意思。熹贵妃要好生休息,皇子最为事大,任何事情,都押后再说。」
「是,臣妾谢母妃关心,臣妾一定会护好肚子里的小皇子。」熹贵妃温婉的开口。
容妃点点头:「那好,哀家也不在这里吵着熹贵妃了。」
「臣妾恭送皇上,母妃。」熹贵妃倒是没起身,不过该做的礼数还是没忘记。
而后,李时裕陪着容莲一起走了出去。
母子俩倒是没多交谈,安静的离开了凤阳宫。
……
而在两人离开后,熹贵妃的脸色骤变,快速的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一旁的奴才是听的胆战心惊的。
谁都不敢上前。
熹贵妃的温柔也不过是在人前的温柔,这些跟在熹贵妃身边的人,久了不可能不知道熹贵妃的脾气和性格,要真的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今天熹贵妃显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不可能心情好。
谁要在这个时候靠近熹贵妃,那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唯有翠柳,那是熹贵妃册封前就已经在她边上的,算的上熹贵妃的亲信,所以翠柳倒是大胆的靠近了熹贵妃。
「娘娘,您先别急,这件事,奴婢看来,急不得。」翠柳倒是在安抚熹贵妃,「皇上的话,您听着,但是我们也有回旋的余地,皇上是让您护好这个皇子,并没说,如果是有人恶意下手的话,那要如何。如果是这样的话,皇上必然要找那个恶意下手的人。」
“……”
「不管怎么说,您终究是怀着皇子,这宫内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您要出事了,丞相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太皇太后对子嗣的关注,也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翠柳说的头头是道:「现在依奴婢的想法,您最近就在宫内,不要随意走动,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您再从长计议也来得及的。」
……
翠柳的声音不断的在熹贵妃的耳边传来。
而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倒是让熹贵妃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很快,熹贵妃看向了翠柳:「本宫自有决定,你先出去,宫内的消息你给本宫盯着,有事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是,奴婢遵命。」翠柳恭敬应声。
很快,翠柳就从容走了出去,寝宫内就只剩下熹贵妃一人,安安静静的。
而这座帝宫,平静了许久,却有开始暗潮汹涌。
……
——
而彼时——
在李时裕和容莲走出凤阳宫后,容莲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回避容莲的眼神,问的直接:「母后有事和儿臣说。」
容莲安静了下,倒是问的直言不讳:「你和淑妃是怎么回事?」
李时裕并没马上回答容莲的问题,容莲倒是不介意,又继续说了下去:「傲风这孩子,平日从来不亲近人,就算是皇上,傲风也不怎么亲近,现在对淑妃倒是好的很,来的路上,这宫内的奴才没少和哀家说这件事。」
而提及的傲风,倒是让李时裕低头轻笑一声,倒是也没否认:「嗯,傲风喜欢缠着淑妃,和淑妃的关系不错。」
这答案,让容莲挑眉看向了李时裕。
对李时裕的了解,容莲在字里行间里,听得出李时裕话里的意思,那不是对傲风的纵容,而是对淑妃的满意,那强调是对着淑妃来的,无限的宠溺。
而淑妃这个人,容莲在回来的路上也听闻了不少。
貌不惊人,但是却可以一步登天,从御膳房的一个普通奴婢,变成了现在的淑妃。
容莲比谁都清楚,傲风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李时裕看似对傲风无所谓,但是容莲知道,在李时裕的心中,傲风一直都是第一,特别是在穆澜走了之后,这宫内不可能有人可以撼动傲风的地位。
很多表象,就只是表象而已,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所以李时裕不可能把傲风交给任何一个嫔妃,这后宫是什么情况,李时裕不会不知道,为了傲风的安全,李时裕只可能让傲风在自己的眼皮下,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和偏差。
但是现在傲风却给了一个相貌平平的淑妃,这才是容莲最为惊讶的地方。
这个淑妃,让容莲觉得不容小觑。
而今日御花园的事,容莲也已经听说了,但是走到凤阳宫,她就一眼能看明白,李时裕字里行间好似在袒护熹贵妃,但是这态度却都是放在淑妃那,并没有动淑妃的意思。
「你喜欢淑妃?」容莲问。
李时裕没否认也没承认。
容莲点点头:「皇上是一国之君,做的决定自然无人敢反抗。哀家想皇上也是英明的,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而傲风是个聪明的孩子,喜欢缠着淑妃,自然淑妃是真心实意对傲风好的。」
李时裕嗯了声。
「哀家想去看看淑妃。这淑妃现在是什么情况,哀家听说和傲风一起落水了?」容莲问。
那御花园的湖水,不知道下面多少宫内的冤魂。
能被救上来,是命大。
「昏迷不醒。」李时裕安静了下,「皇叔亲自来过,要等十二时辰,如果醒不来的话——」
说到这里,李时裕的眼神更沉了几分,带着一丝的狠戾。
容莲也拧眉,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就只是落水,理应不至于变成这样,就连傲风这样的孩子,也就只是呛了水,很快就能恢复的。
「她身子骨极差。」李时裕并没隐瞒容莲。
容莲的眉头拧的更紧::「身子骨这么差,怎么还入宫。这宫内的事——」
在容莲看来,任何父母,只要不是有着极强目的的人,都不会轻易的送自己家的姑娘入宫,宫内步步惊心,很多都是你看不见的暗潮汹涌,一不小心,在这个帝宫里,就会轻易的丧了命。
特别还是这样身子骨弱的人。
所以容莲更是想不明白。
李时裕却并没解释穆澜身体的问题。
反倒是容莲继续问:「难道懿王爷对于淑妃的身体也没任何办法吗?」
「并无。」李时裕实话实说。
容莲更是好奇。
母子俩并行走在帝宫之中,周围的奴才和两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并没靠近,走了一阵,是李时裕主动打破了沉默。
「母妃,儿臣有一事想请教母妃,不知道母妃知道不知道这种情况。」李时裕安静了下,平静的看向了容莲。
容莲倒是有些意外。
李时裕自小不在自己的身边,是极为独立的人,就算李时裕把自己找回宫中,也从来不曾用过如此认真的眼神和自己商量一件事。
所以这下,容莲也不免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请说。」
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好像在思考如何和容莲提及这个问题,容莲也没催促李时裕。反倒是说着:「如果皇上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的话,那么就到哀家的寝宫去,避免隔墙有耳。」
这宫内,也不见得到处都是安全的地方,所以容莲才会提出这样的提议。
当然,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就无所谓了。
只是在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在容莲的提议后,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反对,两人又很快朝着凤鸾宫的方向走去,路上,容莲偶尔看向李时裕,都只能看见李时裕眉眼里凝重的神态,那偶尔低敛下的眉眼,带着很沉的心思,久久不散。
一直到两人出现在凤鸾宫内。
容莲遣散了身边的奴才,这才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迟疑,很快转身迎面面对容莲,淡淡开口:「母后这么多年,可曾遇见过身体忽然溃败的人?」
「你指的是?」容莲谨慎的问着。
「原本一个内力极高,身体极好的人,却在一夜之间溃败,命若游丝,功力尽失。」李时裕继续缓缓说道,「不仅如此,就连声音和容貌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让人完全认不出这是先前的人。」
他并没隐瞒,把自己怀疑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容莲。
容莲听着李时裕的话,眉眼拧了起来,这在容莲看来,是极为天方异谈的事情,不可能存在的。
但是李时裕却说的如此的淡定和肯定,这意味着这件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会是谁呢?
容莲一时半会有些困惑,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她摇摇头:「那可是中毒了?中毒的话,身体溃败,伤及喉道,是会导致声音骤变。只是这个容颜,怎么会轻易改变,难道是被毁容了?」
容莲把自己的困惑问出口。
李时裕摇头:「并不是,母后所说的一切都不存在,就是一夜之间,她忽然变成了这样。」
容莲安静了下,看着李时裕,等了一阵,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是人世间的事,那么皇上说的这些是让人匪夷所思,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如果用巫女的判断来看的话,这样的事也不一定不可能。」
「母后如何理解?」李时裕的口气好似有了一丝的着急。
着急的想要答案。
而容莲倒是不急不慢的继续解释:「以物换物。」
李时裕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用自己身上的东西作为交换,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就可能出现皇上说的这种情况。」容莲的口气很是平静,「几百年前,巫女在巅峰时期,就经常遇见这样的事情,以物换物。巫女取走你身上她所想要的东西,而后交换你所想要的东西。」
容莲继续解释:「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整个巫女一族就只剩下哀家一人,最重要的是,哀家就算是巫女,也已经做不到如此强大的法力了,这些东西,早就在这几百年里,被剥夺的干净,能力不断的退化。」
“……”
「就像皇上,身上一点巫女的法术都没有了。所以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了。」容莲的答案是肯定的。
李时裕的眉头拧的更紧,好似在消化容莲告诉自己的信息。
等了一阵,李时裕才开口:「母后,除去巫女,难道就再没这样的可能了吗?」
如果不可能的话,那么现在穆澜的事情就已经解释不清了,李时裕几乎是笃定许蓁蓁就是穆澜,但是却缺乏了有力的证据,何况,许蓁蓁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穆澜。
如果是,为什么不承认呢?
这也是李时裕所不明白的一点。
「哀家只能说,巫女这方面来说不可能了。但是这个世间无所不有,其余的可能,只是超出了哀家认知的范围。」容莲没把话说死。
李时裕又沉默了。
这次是容莲看向了李时裕:「皇上,可否告诉哀家,你为何忽然提及这些?」
因为容莲的身份敏感,所以自从容莲回宫,李时裕从来不会提及这些,更不会询问这些,这些对于李时裕而言,也并无任何的用处。
容莲更是不会提及,生怕影响了李时裕。
而现在,却是李时裕主动,这就让容莲有些匪夷所思了。
她也没催促,耐心的等着李时裕的回答。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的每一个问题都好似极为的谨慎,再看着容莲的时候,他忽然问着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母后,可知道黑山之神?」李时裕的眸光严肃了起来。
容莲楞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李时裕的眉头也跟着拧着,不明白容莲这动作意味着什么。
「哀家听说过黑山之神,但是对黑山之神并不了解。而到现在,几乎没人见过黑山之神。」容莲摇头,「黑山里面布满了诡异的气息,进去的人,就没活着出来过,所以没人可以准确的说出黑山之神的身份。」
“……”
「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容莲很是冷静,「这对民间而言,就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对于传说,哀家略有了解。说是如果去找黑山之神,黑山之神恰好对你的诚意满意,他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只是他会在事成之后要了你的性命或取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容莲没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但是最珍贵的东西,无疑不就是自己的性命吗?性命若是不在了,再多的珍贵也化为乌有了。」
容莲平缓解释。
这样的解释里,却让李时裕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好像一切对的上边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皇上为何又提及黑山之神?」容莲更是莫名。
「从黑山里,并不是完全没人活着走出来,曾经就有。」李时裕安静开口。
容莲倒是惊讶:「皇上认识?」
也不奇怪容莲惊讶,当年的事情,李时裕并没和容莲提及过,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再加上涉及到了穆澜,所以除去当时知情的人外,并没人清楚这发生了什么,避免被有心的人利用。
容莲回宫,也不过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对于当年的事,更是不可能知晓了,只知道穆澜在大婚后没多久,就已经离开了。
「认识。」李时裕回过神,平静开口,「母后也认识她。」
容莲更是好奇,但是瞬间恍然大悟:「皇上说的是已故的皇后?」
「是,正是澜儿。」李时裕淡淡开口,「当年李时元在儿臣身上下的毒,足以致命,是澜儿去了黑山,换回了黑山之神的药,而儿臣才活下来,但是澜儿却付出了生命的大家,这是交换。」
容莲震惊了。
是怎么都没想到,当年的事会是如此。
「那现在皇上是怀疑了什么吗?」容莲拧眉,问的直接。
「是。」李时裕也不否认,「怀疑澜儿并没死,而是活着,用另外的身份活在朕的身边。」
「皇上怀疑淑妃?」容莲并不傻,轻而易举的就串联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怀疑,那么容莲不奇怪李时裕对淑妃的好,那字里行间里的态度,分明就是面对穆澜时候的态度,若不是深爱,又何须如此亲力亲为。
但若是深爱,淑妃又岂能做不到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是穆澜。
在容莲看来,承认自己的身份是穆澜,对淑妃而言觉无任何的坏处,就只有好处,而现在——
「如果淑妃真的是澜儿的话,为什么她不承认?」容莲把自己的困惑问出口。
「朕不知道。」李时裕的神色仍然凝重,「也或许,根本不是。」
但是在否认穆澜身份的时候,容莲可以清楚的看见李时裕眉眼里的痛苦,说不出来,就好像是硬生生的把李时裕从希望里打成了绝望一般。
「皇上为何会忽然这般怀疑?」容莲冷静的问着。
「她和澜儿太过于相似,除去容颜和身体,还有溃败的身体,她对于傲风的好,是发自内心,而绝非是后宫嫔妃想借着傲风上位,对于朕的点滴,是习惯性的动作,而不是刻意的模仿,就连简单的菜色,都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李时裕沉沉的说着。
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感知,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容莲。
容莲就只是听着,不置可否。
要知道,这个世间唯一可以让李时裕崩溃的人就是穆澜,穆澜是李时裕的软肋,只要是穆澜的事,就极其容易让李时裕失去冷静。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容莲却显得格外的警惕。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容莲安静的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自然知道容莲话里的意思,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迷茫。
「也许现在的这个淑妃并不是像穆知画这样被人换了脸,但是却可以无所不在的出现,皇上这后宫的嫔妃,诸多都是和澜儿有些许相似的地方,又岂能让人不明白皇上的想法,也可能,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方式,进入宫内,给宫内造成影响呢?」容莲冷静的分析。
“……”
「大周的不安因素,并不是完全消除的,不是吗?」容莲平静的看着李时裕,「这件事太匪夷所思,就凭这些,不足以证明澜儿的身份。何况,如果澜儿当年没死的话,那么帝陵里面,澜儿的尸身是如何骗过皇上和懿王爷的?」
这也是疑惑。
结果,李时裕的答案却让容莲震惊了。
「帝陵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澜儿。」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直接。
「什么?」容莲不敢相信。
「澜儿的易容出神入化,朕能认出也是在她匆匆易容的结果里,如果澜儿真的要易容一个人,那么朕不可能轻易的认出的,特别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而骗过皇叔就再简单不过了,澜儿是皇叔的关门弟子,自然知道如何可以瞒天过海。」
李时裕平静的讲述完一个事实:「所以,骗过朕和皇叔,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并非不可能。」
容莲听着,很久都没能从这样的震撼里回过神。
而李时裕从手中翻出在帝陵里拿到的人皮面具:「朕打开水晶棺,空气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尸身发生了变化,唯独这人皮面具仍然还在。」
容莲接过,仔细的查看。
凤鸾宫内下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很久,容莲才开口:「如果是的话,皇上要如何处理。」
「如果是的话,朕要澜儿亲口告诉朕她的身份,这帝宫的后座仍然是澜儿的,无人可以撼动。朕对澜儿的了解,更多的是认为,她现在如此的模样,大概是不想牵连朕,也不想引起任何的麻烦和骚乱。」李时裕淡淡开口。
容莲点头。
穆澜爱李时裕,爱入骨髓,这样冷不丁的出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反倒是让举国上下出现怀疑,那些有心的人,就会像当年利用容妃身份一样,来利用穆澜,那么大周必乱。
容莲没再继续问。
而李时裕看着容莲,平静开口:「这件事,希望母后能保密,不要告知任何一个人,朕自有定夺。」
「哀家知道。」容莲点头。
李时裕没再说什么,而容莲这里的答案,让李时裕心中的坚定又多了几分,而后,李时裕匆匆朝着德清宫的方向走去。
……
德清宫内,一切倒是安安静静的,奴才们大气不敢喘,御医来来回回在德清宫内走动,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极为的阴沉。
就连居住在宫外的李长懿,这一日都留在宫内,随时注意穆澜的情况。
然后穆澜仍然还在昏迷,身上插着银针并没醒来的意思,平静的容颜看起来睡着了,而是脉搏轻的不能再轻了。
御医们的脑袋几乎是提在裤腰带上,生怕李时裕一个震怒,自己就人头落地了。
每一次的喂药,都显得艰难无比,最终都是李时裕亲自给穆澜灌下去的。
好似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试了,却仍然无济于事。
「皇上,不如试试点灯?」程得柱拧眉,忽然开口,「民间的说法,点上七星灯,可以留住人的性命,您看是不是要对淑妃娘娘试试。」
李时裕没说话。
就只是这么看着床榻上毫无反应的穆澜。
他的手牵着穆澜的手,很久都不曾松开。因为李时裕根本不相信穆澜会这样离开自己。而一旁的傲风也小心谨慎的站着,平日里的傲风活泼好动,而现在的傲风就好似穆澜来之前,面对李时裕时候一样,安静的吓人。
若不开口,都已经忘记了傲风还在这里。
只是傲风漂亮的大眼里,氤氲着雾气,小小的身体紧绷,手心攥成了拳头,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害怕自己的情绪彻底的崩溃。
很久,李时裕才淡淡开口,看向了傲风:「傲风,到朕的身边来。」
傲风不吭声,但是还是听话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那眼神看着李时裕的时候,也显得委屈的多。
一直到傲风走到李时裕的面前,还没等李时裕开口,傲风却已经委屈的应着:「父皇,母妃不会有事的是不是,母妃一定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那口气是期盼的,漂亮的大眼看着穆澜,一瞬不瞬的。
想伸手,却又不敢碰触。
「喜欢母妃吗?」李时裕问。
傲风重重的点头:「喜欢,宫内从来没有人像母妃这样,对儿臣这么好。」
「舅舅和龙将军对你也不好吗?」李时裕淡笑一声问着。
傲风有些乱了,然后摇摇头:「不是的,他们和母妃不一样。」
「你喜欢母妃什么?」李时裕摸了摸傲风的脑袋。
傲风听见这个问题,就如同如数家珍一般,仔仔细细的在李时裕的面前说着穆澜的好。
在傲风嘴里的穆澜,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是傲风所崇拜的对象,好似傲风对李时裕都不曾如此,而傲风命里缺失的一切,也因为穆澜的出现,一下子变得圆满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的眉眼里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父皇——」傲风软绵绵的声音传来,小心的询问,「您是不是也喜欢母妃。」
「喜欢。」李时裕给了肯定的答案。
傲风点点头,扁着嘴还是不说话,那注意力又看向了穆澜的方向,是真的眼巴巴的。
李时裕看着,看的出傲风眉眼里对穆澜的欢喜。
忽然,李时裕安静了下,这才开口问着:「傲风,你不想你的母妃吗?」
傲风一愣,最初没明白李时裕的意思,到了后来,傲风才恍然大悟,李时裕说的母妃指的是已故的皇后,而非是面前的淑妃。
傲风很认真的想了想,却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回答李时裕的问题。
他对于穆澜的记忆少之又少。
孩童在三岁之前,是什么都记不住的,而穆澜早就在傲风一岁的时候离开了,甚至这一岁里,穆澜只陪伴傲风到了百日。
所以傲风对于穆澜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想要自己的亲生母妃,但是却又局的陌生无比,在李时裕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傲风却是什么都回答不上来,最终就只能这么无措的看着李时裕。
不知道是应该摇头,还是点头。
李时裕好似看明白了傲风心里的挣扎,他低头淡笑:「也好,你认得这个母妃,也并没任何不妥的地方。」
傲风听着这话,有些奇怪。
就算傲风年幼,但是也清楚李时元对穆澜的情深义重,就连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玲珑,都会和傲风提及母妃的事情,让傲风不要忘记了母妃,而现在——
李时裕并没解释,傲风聪明的也没再多问。
父子俩在床榻前守着,一动不动。
一直到傲风困的说不出话了,李时裕才让人把傲风带了回去,傲风几乎是在侍卫的手里就睡着了。
而李时裕的却仍然丝毫没任何的困意。
这是德清宫内,而在德清宫外,穆战骁并没远离,就在不远处站着,小莲小心的从德清宫内跑了出来,走到穆战骁的面前。
「什么情况?」穆战骁问的直接。
「启禀穆大人,娘娘还未曾清醒,皇上一直在床榻边守着,小太子也刚回去,这御医都在宫内,但是奴才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小莲如实的把德清宫内的情况告诉了穆战骁。
穆战骁点点头:「有事的话,随时来通知本官。」
「是。」小莲应声。
而后小莲没在穆战骁面前多待,很快匆匆回到了德清宫内,而穆战骁也并不曾离开,负手而立站着,看着仍旧灯火辉煌的德清宫。
起码到这一刻,穆战骁都不敢相信,竟然在宫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微微闭眼,手心的拳头攥了起来。
尽早的事情,穆战骁不敢想,如果他晚来一步,结果会是如何。
而就在穆战骁安静站着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调:「你这大晚上的不离开,还在德清宫外站着,不怕皇上误会你对淑妃别有所图吗?」
那是龙邵云,这口气不太认真,看起来就好似说了一个笑话一般。
但是这话却让穆战骁转过身,安静的看着龙邵云,而后才开口:「你想多了,我关心的不过是傲风。」
「傲风已经无事不是吗?」龙邵云难得戳破了穆战骁的那点心思,「我和你一起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对你不可能一点了解都没有的,战骁,你在说谎。」
这话是肯定的。
「然后呢?」穆战骁冷静的反问龙邵云。
龙邵云倒是淡定:「没什么然后,就只是想提醒你,不管你对淑妃是什么想法,或者是有什么问题。但是皇上绝非是省油的灯,不要回头把自己赔进去。」
龙邵云这话说的不咸不淡的。但是穆战骁却好似在龙邵云的话里读懂了什么,只是在表面,穆战骁并没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龙邵云的话绝非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好像龙邵云看穿了什么。
但是就凭这几次简单的接触,龙邵云能知道什么。
穆战骁低敛下眉眼,没说什么。
「战骁。」龙邵云忽然开口,叫着穆战骁。
穆战骁看了过去。
「别引火自焚。」龙邵云说的平静无比,「有些事,你可以做决定,有些事已经超出你的控制了,人活在世界上,很多决定是没回头路的,所以不要轻易把自己赔进去。」
龙邵云说话的时候,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战骁。
穆战骁仍然没说话。
「特别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事情。」龙邵云忽然说的直接了起来。
这下,穆战骁的眼神微眯,看着龙邵云,一步步的朝着龙邵云的方向走去。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在两人之间砸下了巨大的坑,龙邵云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及到穆澜。
「你知道了什么?」穆战骁问的直接。
「我什么也不知道。」龙邵云跟着应声,「但是你的态度,却会让人怀疑,这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事情。」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眸光再空中碰撞,最终,是穆战骁闪过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更多的是无奈。
这一步棋到现在,穆战骁不知道是否是走对了,但是穆战骁很清楚,自己根本扭转不了穆澜任何的决定。
而后,谁都没再说话。
龙邵云主动拍了拍穆战骁的肩膀:「很多事,是尽人事,知天命,你我能做的并不多,如果能主管全局,那也不会出现之前那么多的意外了。所以,只要看着,如果穆澜知道,她也不会希望,你因为她而卷入是是非非之中。」
龙邵云的话,穆战骁明白。
而这字里行间里,穆战骁对于龙邵云也已经瞬间理清,龙邵云就算不知道什么,也已经怀疑了,这人的敏锐和冷静异于常人,不然的话不可能常年在边疆,可以战无不胜。
若说他们的性格不同,但是唯一有一点是共同的,涉及到穆澜的事情,他们都会显得小心谨慎。
「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龙邵云见穆战骁不开口,这才继续说着,「很多事,老天爷自有定论,我们改变不了老天爷的决定。」
很久,穆战骁嗯了声。
龙邵云也没让穆战骁继续在这停留,确确实实再这里继续待下去,只会引来闲言碎语。
沉默片刻,两人离开了德清宫。
而德清宫内的气氛,却仍然僵硬无比。
此刻早已经是子夜,但是穆澜却仍然没清醒的意思。
……
——
翌日。
整整十二个时辰过去,李时裕最后的淡定也已经不复存在,李长懿重新回到德清宫。
李时裕站起身,问的直接:「皇叔,为何到现在淑妃都不曾醒来。」
李长懿倒也淡定:「臣的银针拔去后,就知道结果如何。」
而后,李长懿才朝着穆澜的床榻走去,李时裕很快跟了上去,那紧锁的眉头并没松开。
和李时裕的紧张比起来,李长懿倒是淡定的多,好似见惯了生死,已经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而后李长懿并没说什么,利落的把穆澜身上的银针一根根的拔出,一直到心脏口最后一根金针的时候,李长懿的手微微一顿。
李时裕看了过去。
而后,李长懿才从容的拔出。
这是最后一根针,按照常理的话,他在穆澜身上的银针逐渐的接触,穆澜就应该有所反应了,而一直到最后一根针,穆澜都无动于衷,这让李长懿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总觉得这并不是多好的事情。
「皇叔?」李时裕叫着李长懿。
李长懿的眉头紧锁:「听天由命。」
这四个字,让李时裕的脸色微变,但是很快他跟着镇定了下来,两人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榻的上人好似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合适。
李长懿的手重新捏住了穆澜的脉搏,而后才奇怪的开口:「这脉搏按理是应该要醒来了,为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脉搏和昨日的命悬一线比起来已经平稳了很多。
但是穆澜却好似没醒来的意思,就好像陷入了长长的昏迷里。
李长懿从医多年,从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况,而李时裕拧眉,却忽然开口:「像澜儿当年用完幻境后,耗尽一切体力,陷入昏迷的状态,必须等到体能恢复,足够支撑她清醒,她才会醒来。」
李长懿看向了李时裕,安静了下,点点头:「这脉象是平稳的,理当不应该出现什么意外。」
在李长懿的话里,李时裕微微放心。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仍然紧锁眉头,不曾开分毫。
傲风昨夜就回了东宫,今日并不曾去太傅那,在听见李长懿来的时候,也已经匆匆从东宫赶了过来。
看见穆澜没醒来,傲风险些崩溃。
「母妃——」傲风委屈的扁着嘴,看着床榻上的人,轻轻叫着,「你不能丢下我,你丢下我,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着,傲风抓着穆澜的手,紧张不已,好似在试探穆澜的体温,摸到掌心的手还带着温度的时候,傲风的心才跟着放了下来。
李长懿见状,倒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了李时裕:「太子和淑妃的关系这般好?」
李时裕嗯了声:「淑妃尽心尽力对太子。」
李长懿点点头:「这宫内的人都以为你对太子不上心,太子并不得宠,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宫内变化多端,你对太子的不上心,无非是给太子制造一个最安全的环境,避免那些有心之人对太子下手。」
别人不知道的事,李长懿一眼就能看明白:「太子越是不得宠,在宫内才越是安全。而那些人看不透这一点,发现太子无任何用处后,就冷冷淡淡的,反倒是这个淑妃反其道而行之,那必然就是真心实意了。」
不存在利益的情况下,那就只有真心。
李长懿的话,让李时裕低头无声的发笑。
而耳边传来的仍然是傲风絮絮叨叨的声音,那是对穆澜的关心和紧张。不断的念叨着,一遍又一遍的。
甚至傲风是唤穆澜一声娘亲。
李时裕的视线看向了寝宫的方向。
忽然,他的眼神一怔,就快速的朝着寝宫内走去,因为他听见了穆澜的声音,虽然轻,可是却在静谧的德清宫里,听的真真切切的。
李长懿也已经听见了,匆匆跟了进去。
……
「傲风,娘在这里。」穆澜回握住傲风的手,虽然轻,但是却真真实实的让人感觉到了。
傲风冷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接着就是傲风兴奋不已的声音:「娘,你醒了,你醒了。」
穆澜冲着傲风笑了,有些虚弱,但是却也扎扎实实的:「嗯,娘还没看着傲风长大,怎么舍得走。」
傲风又哭又笑的抱着穆澜,结结实实的撞进了穆澜的怀中,怎么都不肯撒手,穆澜的胸口被撞的有些疼,但是却仍然抱着傲风,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发丝。
傲风哼哼唧唧的,在穆澜的怀中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穆澜仔仔细细的听着,眉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那是一种满足。
一直到穆澜看见李时裕走进来,穆澜一愣,回过神,这才轻轻推开傲风:「皇上来了。」
傲风回过神,急急忙忙的从穆澜的身上爬了下来,生怕李时裕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李时裕的眼神看起来不怎么友善,就好像看见自己在穆澜的身上,李时裕就会有敌视的眼神。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傲风还是很清楚的。
他不情不愿的扁着嘴,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请了安:「儿臣参见父皇。」
穆澜挣扎着要下床,但是李时裕的速度却更快:「不用请安了。」
穆澜一愣,而李时裕的手已经扶住了穆澜,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身,下意识的用指尖试探穆澜的脉搏,她的脉搏已经渐渐的平稳了起来,和之前的微弱比起来,好上太多。
「有何不适吗?」李时裕低头问着。
穆澜摇头,轻咳几声:「臣妾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
李时裕深邃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但是也不曾开口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看着,这样的眼神看的穆澜有些紧张。
她安静了下,才小声的问道:「皇上为何这般看着臣妾?是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并没。」李时裕回过神,倒是淡淡额笑了,「醒了就好,皇叔还在外面,朕让皇叔进来看看你的情况。」
穆澜嗯了声,没拒绝。
很快,李长懿走了进来。
穆澜以为李时裕会站起身,结果李时裕却无动于衷,维持了最初的姿势,这样的李时裕,越发的让穆澜摸不透,那种紧张感,也显而易见起来。
李长懿走进来,看了一眼,倒是淡定。
「皇上不起身,臣如何给淑妃娘娘探脉搏?」李长懿不咸不淡的开口。
穆澜的脸颊有些红,李时裕这才站起身,但是面不改色:「有劳皇叔。」
「不敢当。」李长懿哼哧了声。
而后,李长懿重新给穆澜检查过,很久,李长懿都没说话,穆澜对李长懿是了解的,这意味着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不然的话,李长懿不会保持这样的态度。
穆澜没应声。
李长懿送开穆澜:「这风寒怕是要治疗一段时间,最少也要一个月余。娘娘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以后切不要冲动行事,这一次是命大,下一次就说不准了。」
「多谢懿王爷提醒,本宫记在心中。」穆澜点头颔首示意。
李长懿倒是也没说什么,低头重新开了药方,那是治疗风寒咳嗽的,穆澜一眼望去,就已经了然了。
但是穆澜清楚,这些药治标不治本,好的也不过就是表面。
她是常年肺损的厉害,早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反倒是李时裕低头又询问了一些,但都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事情,李长懿面不改色的回答了李时裕的问题,倒也没什么不耐烦的。
而后,李长懿并没在德清宫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德清宫内,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昨日之日,爱妃没什么和朕解释的吗?」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一愣,没想到李时裕还会提及昨日的事情,昨日的事情,穆澜并不是不知道,傲风的念念叨叨里面已经说了。
显然李时裕并没怪罪自己的意思,反倒是把那些看热闹的嫔妃给处理了,唯一安然脱身的人是熹贵妃。
穆澜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熹贵妃的家世背景在那,李时裕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种事就算要收拾,也不是在明面上收拾。
很快,穆澜回过神:「皇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朕知道什么?」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
穆澜倒是态度平静:「昨日之事,不用臣妾说,奴才们应该也已经如实的和皇上汇报过了。」
「不怕别人栽赃嫁祸你?」李时裕问的直接。
「那嘴巴是在别人身上,臣妾管不得。如果皇上真的信了,那么现在臣妾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皇上面前了。」穆澜笑了笑,倒是应的直接。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也跟着无声的发笑,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爱妃倒是淡定。」
穆澜没应声。
李时裕的眸光仍然看着穆澜,忽然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一字一句却显得格外的清晰:「傲风摔下水的时候,爱妃大可不必下去,周围的奴才也不敢不管的。」
说着,他安静的一顿,而后继续开口:「为何爱妃还要执意下去。爱妃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不知道这么下去,是拿自己的命再博吗?」
傲风边上有影卫。
宫内的不知道,不意味着李时裕不知道。
纵然傲风和穆澜在一起,影卫被遣散,但是并不意味着影卫完全离开不闻不问,傲风下水,就算不识水性,只要大声呼叫了,那些影卫必然会出现。
这些影卫不听命宫内任何人,只听命李时裕一个人。
所以穆澜是大可不必下去的。
反倒是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安静了下,好像在思考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后,穆澜沉了沉,这才淡定的看向了李时裕:「大概是条件反射,所以臣妾就下去了。」
「不要命了?」李时裕问。
「当时顾不及这么多。」穆澜解释。
是真的没顾及到自己的情况,只想傲风平安无事。
「太子和你并没任何血缘关系,为何要对太子如此之好?」李时裕来了兴趣,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着穆澜。
穆澜听着,轻笑一声:「大概臣妾和太子有缘,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吧。何况,太子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和太子相处久了,臣妾想,人人都会喜欢太子的。」
「你是宫内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李时裕直言不讳。
穆澜不以为意:「那臣妾深感荣幸。」
问到这里,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也没再说什么,松开了穆澜:「你才刚醒,就在德清宫内好好休息,不要再随意离开。这件事,朕来日再和你算。」
算什么?
穆澜一怔,忽然不太明白李时裕话中的意思。
她的眼神有些无辜。
而李时裕也好似看明白了穆澜的费解,压低声音,薄唇几乎贴在了穆澜的耳边,甚至有意无意的咬了一下穆澜的耳垂。
穆澜瑟缩了一下。
李时裕却没放过穆澜的意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朕把你的身体调理好,是为让你能伺候朕,而不是让你把自己再糟蹋了,现在又拖延了朕的时间,你说这笔账,朕是不是要和你算?」
穆澜:「……」
这些话听起来再正常无比,只是在李时裕这样低沉的嗓音里说出口的时候,就好似带了一丝丝暧昧的气息在里面。
穆澜的脸颊微微泛红,很快就一路红到了耳根,但是表面,穆澜却始终镇定。
她没躲避李时裕的眼神,一字一句:「臣妾会努力养好自己的身体。」
李时裕嗯了声,薄唇微微上扬。
迥劲的大手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身,微微用力,穆澜整个人已经贴在了李时裕的身上。
李时裕的薄唇压了下来,缱绻的亲了亲穆澜,就好似对待自己极为深爱的人,甚至穆澜在李时裕的眼中看见了似曾相识的浓烈的爱。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而李时裕低沉的声音传来:「爱妃,你这是不专心?」
「臣妾不敢。」穆澜闷了声,没说话了。
这样的李时裕太过于熟悉,穆澜知道,那是曾经的自己,容颜还在的时候,李时裕看着她的眼神,缱绻而温柔。
在入宫来就算李时裕靠的自己再近,但是这人或多或少的和自己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就算亲昵,这样的亲昵里也带着冷漠感,就算是宫内极为得宠的嫔妃,李时裕也是如此。
穆澜知道,那是李时裕对于死去自己的思念和爱,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任何变化。
而现在,这样的眼神却在现在的自己身上出现了。
穆澜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不仅仅是因为李时裕这样眼神的心动,还因为心口上那一丝丝泛酸的感觉,穆澜到现在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嫉妒的人会是自己。
而李时裕这是已经转移了情感了吗?
穆澜没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想什么?」李时裕松开穆澜,温柔的问着。
穆澜摇头:「臣妾并没想什么,只是皇上忽然亲密,臣妾有些不太习惯。」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无声的发笑,而后看着穆澜:「要习惯。」
穆澜没说话,李时裕倒是也没为难穆澜,而后才松开了穆澜:「行了,傲风回头要哇哇叫了,说朕和他抢娘亲了。」
这话,说的穆澜轻咳一声。
果不其然,在李时裕话音落下的时候,傲风就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很傲娇的看了亲亲我我的两人一眼,毫不客气的转身。
穆澜有些无奈,这才慢慢的起身,朝着傲风走去。
傲风感觉到了,一股脑的就跑了回来:「不准起来。」
穆澜笑:「殿下不是不高兴了。不高兴了,那母妃不是要哄着。」
听着穆澜的话,傲风扁嘴:「也没不高兴啦。」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等母妃身体好了,再给殿下做小点好不好?」
「我想吃母妃做的糖醋鱼。」傲风提了要求,「是真的很想。」
「好。」
「我也想母妃再陪着我放纸鸢。」
「好。」
「我还想跟母妃去宫外吃小馄饨。」
「好。」
……
好一阵,傲风才高兴了,而李时裕倒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没打断母子的对话,而对于傲风提出的要求,穆澜无一例外的应承了下来,李时裕并没开口反对,穆澜很清楚,这是李时裕同意的意思。
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曾有任何变化,但却又好似和以前不一样了。
傲风喜欢这样的感觉。
穆澜也喜欢这样的感觉。
德清宫内,少了戾气,多了一丝的温情脉脉。
……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在李长懿药方的精心护理下里,穆澜的气色也跟着渐渐的好了起来,咳嗽声也逐渐不见了。但是穆澜自从病后,就不曾再离开过德清宫,几乎是在德清宫内寸步不离。
而傲风就如同往常一般,下了课就会直接到德清宫来。
李时裕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德清宫内,也并没任何的改变,只是李时裕的情绪却不如之前来的好,略略显得阴沉的多。
穆澜感觉的到,她给李时裕沏了茶,这才开口问着:「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心思?臣妾看皇上一直拧着眉。」
李时裕意识到什么,看向穆澜:「并无,最近国事繁重,爱妃无需担心朕。」
见李时裕没开口的意思,穆澜也没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程得柱走了进来,恭敬开口:「皇上,丞相大人,军需处李大人,王大人在宫外要觐见皇上。」
程得柱的话,瞬间就让李时裕的眼神微眯,那是一种极为不耐烦的表现,穆澜自然主义到了。
穆澜是什么人,下一秒就明白了这些人锲而不舍的从朝堂找到她德清宫的原因。
现在熹贵妃怀孕,这大周时隔多年才再出了一个子嗣,这些人怎么可能不顺势而上呢,穆澜只花了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捋顺了,这怕都是熹贵妃娘家的人,忙着逼宫上位呢。
毕竟,这空悬已久的后座,又岂能让人不心动,何况,这皇子都费尽心思的怀上了,自然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安静了下,穆澜并没说什么,就只是站在原地,维持了相同的姿势。
她赌李时裕不会拒绝。
毕竟李时裕要权衡利弊。
只是这件事在德清宫内谈,好像也不太合适。
虽然摸不透李时裕的想法,但是穆澜或多或少可以感觉的出李时裕对她的不一样,总好似在贪恋的找寻什么,又好似李时裕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不管那一种情况,穆澜都显得小心谨慎的多,只能以静制动,并不能做些什么。
「让他们去御龙殿候着。」李时裕的声音阴沉的传来。
这些倚老卖老的老臣,已经完全不分情况,就连到德清宫叫嚣这样的事情也能想的出来了,李时裕冷笑一声。
程得柱跟着李时裕多年,哪里会看不出李时裕的想法,这下,程得柱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宫外跑去。
他看着在德清宫外候着的大臣们,朗声说道:「皇上让诸位大人到御龙殿候着。」
剩下的话,程得柱并没多说。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甘心,但是碍于李时裕的命令,却不得不从,对于李时裕他们还是从心里觉得恐惧的,就算这话是程得柱说出口,他们也知道自己贸然到德清宫并不是多合适的事情。
但是,不逼紧,那么得不偿失的人就是他们。
「有劳程总管了。」丞相对于程得柱还是很客气的。
这是李时裕边上的亲信和红人,但是程得柱却从来不嚼舌根,也不轻易被人收买,可是朝中的人都很清楚,程得柱若是愿意开口,很多事可以事半功倍。
程得柱笑眯眯的:「丞相大人,您这么说,就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可不敢。」
「程总管。」丞相私下递了一张银票,数目可观,而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这皇上对淑妃娘娘倒是极好,程总管是皇上的亲信,自然也是知道皇上的心思的?」
都是官场之人,没必要把话说明白,大家都能知道彼此的心思。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程得柱还是显得一本正经的。
他悄然无声的把银票推了回去,自然知道丞相的意思,但是程得柱看的出李时裕对穆澜的在乎,所以程得柱不会蠢的去趟这一趟浑水。
丞相见状,眉头拧了起来。
「丞相大人,这皇上的心思,谁都猜不透,更不用说奴才了,所以奴才就只是皇上的传话人,如果丞相大人有想法的话,可以亲自去询问皇上。」
程得柱说的顺畅,看着丞相的容颜却是一脸的淡定,眉眼里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拒绝不得,但是却有无可奈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丞相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那就有劳程总管了。」
程得柱颔首示意。
丞相不甘心,也只能带着人匆匆离开。
但是丞相脸上的阴沉却从来没先去的,吹胡子瞪眼一字一句说的直接:「这淑妃留不得。」
王大人和李大人自然不敢开口。
一行人匆匆回了御龙殿,而后程得柱才回到宫中复命。
……
宫内。
反倒是穆澜看着程得柱离开,这才开口说道:「皇上,丞相亲自来找您,怕是有要事,您一直在臣妾这里,恐怕会让朝中的大臣胡思乱想。」
「想什么?」李时裕的口气是散漫的,不急不躁的,很自然的拿起穆澜泡好茶喝了一口。
穆澜淡定接话:「丞相贵为三朝元老,军机处和内务府都是朝中的极为的部门,三人一起来找皇上,必定有要事,不管想什么,皇上都要听听。」
「朕回了吗?」李时裕看向了穆澜,「朕只不过是让他们到御龙殿候着。」
穆澜倒是没说话。
而李时裕放下茶杯,勾住了穆澜的下巴:「所以爱妃这是把朕往外?朕在这里,是让爱妃就觉得不高兴了,还是不痛快了?怎么太子来这里,朕就没见爱妃这么着急赶人,朕亲自来了,爱妃就迫不及待的把朕赶走?是朕不招人待见?还会爱妃不想看见朕?」
李时裕哼哧一声在质问穆澜。
穆澜轻咳一声:「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李时裕咄咄逼人。
穆澜微微拧眉,也没想到李时裕会忽然会咄咄逼人的逼着自己,这下,穆澜的舌尖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样轻微的动作,却看的李时裕喉结滚动,只是表面却仍然淡定。
「爱妃不知道这些人来找朕是为了什么吗?」李时裕转移了话题。
穆澜愣住。
不知道是该说真话,还是该说假话。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安静了片刻,倒是实话实说:「熹贵妃怀有身孕,丞相是熹贵妃的娘家人,怕也是为了熹贵妃来的。这大周的帝后之位常年空悬,所以趁着熹贵妃怀孕,那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穆澜说的直接。
李时裕看向穆澜:「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穆澜低头轻笑:「臣妾也只是猜测。」
穆澜的话很平静,让人完全看不出端倪,而李时裕已经站起身,走到了穆澜的边上,穆澜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并没主动开口。
而李时裕的手指捏着穆澜的下巴:「爱妃对于朕要立后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一句话,让穆澜一怔。
但是穆澜的情绪并没在表面上暴露分毫,只是淡定的看着李时裕,让好似让人完全猜不透穆澜现在的想法。
而后穆澜的声音才淡淡传来:「后座空悬多年,是否要立后,是皇上的决定。臣妾只是一个嫔妃,无从干涉。」
摆明了不想给出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任何回答。
李时裕眸光阴沉的看着穆澜,忽然情绪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好像穆澜对于这样的事是完全不在意的,说不出那种感觉,让李时裕觉得格外的不舒坦。
「所以朕是否立后,爱妃也无所谓?」李时裕一字一句的问着穆澜。
穆澜仍然淡定:「皇上是否立后,并不是臣妾所能干涉的。」
「如果可以呢?」李时裕反问。
穆澜一楞:「皇上,您……」
「朕把决定权交给你,你想让朕立后,那么朕就立后,你不想让朕立后,朕便不会立后。」
这话,李时裕说的毫不犹豫,而他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并没挪开分毫,而淡漠的看向了穆澜。
穆澜觉得李时裕是在逼着自己。
她的心跳有些快,在这样的逼迫里,就好似李时裕知道了什么,从而才让自己做选择。
穆澜深呼吸,倒是淡定了下来,而后看着李时裕:「皇上是否立后,不是臣妾能决定的,臣妾自然也不会给皇上做出任何选择,还请皇上恕罪。」
穆澜的声音很淡,平静的看着李时裕。
而李时裕仍然捏着穆澜的下巴,不声不响的,那深邃的眼眸落在穆澜的脸颊上,并没开口,薄唇抿着。
气氛好像忽然僵持了起来。
是穆澜打破了沉默:「皇上,不要让丞相大人他们等急了。」
话音落下,穆澜微微的推开了李时裕,转移了话题:「臣妾要去看看小厨房里面准备好了吗?殿下快下学堂回来了。」
而后,穆澜刚要转身,就已经被李时裕扣住了手腕,两人的眸光再一次的胶着在一起,安静了片刻,李时裕的薄唇微动。
穆澜注意到了,并没说话。
而李时裕已经看向了穆澜:」朕不会立后。」
穆澜一愣。
李时裕的话一字一句却说的再清晰不过:「朕的后就只有穆澜一人,不会再有其他人。」
穆澜安静的听着,低敛下眉眼,却一时半会没开口说话,也觉察不到任何喜悦的情绪,就好似穆澜听出来了李时裕话里的意思,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一字一句,却又清晰无比。
穆澜的心跳很快。
不知道李时裕的想法和话里的意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没再开口。
而外面也已经传来傲风的声音:「娘,娘,我回来了……」
在穆澜的面前,傲风并没什么体统,但是在李时裕的面前,傲风还是把自己藏的很好,但是李时裕并不是不知道傲风是这么叫的,也只不过是没阻止而已。
安静了下,李时裕并没说什么,而后倒是没再为难穆澜:「去吧,太子回来了。」
穆澜嗯了声,福了福身,而后就匆匆转身离开。
李时裕看见的看了很久,而后才转身离开了德清宫,程得柱在外等着,自然不敢再催促分毫。
一直到李时裕出现,程得柱才跟着李时裕匆匆朝着御龙殿走去。
……
御龙殿内。
丞相和王大人,李大人已经被晾在这里足足一个时辰了,李时裕才姗姗来迟,三人并不敢说什么,除去丞相耐心的等着,王大人和李大人也已经有些大了退堂鼓。
要知道,李时裕登基来,其实就从来没人猜透李时裕的想法。
原先信心满满的三人,现在在看见李时裕出现的时候,却忽然都有了退却的意思。
「三位爱卿火烧火燎的到德清宫找朕是为何?」李时裕的声音平淡无奇的传来,「朕倒是想知道,宫内是出了什么事,可以让三位片刻不能等,而要出现在德清宫。」
不咸不淡的话,并没任何情绪起伏,但是却让在场的三人心跳加速,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一直到李大人和王大人看向了丞相。
丞相这才硬着头皮开口:「臣有事和皇上商量。」
「爱卿请说。」李时裕倒是直接。
他人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程得柱立刻端来茶,但是李时裕喝了一口,句拧眉了,这茶杯被放了下来,再没碰过,程得柱也自然知道这茶不符合李时裕的心意,没再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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