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扭转乾坤
扭转乾坤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不动声色的拿起杯子,但是心中却是警惕了几分,陈之蓉靠近穆澜,穆澜倒是没后退。
因为她也无路可退。
她的身后就是王雪霜,再后退一步势必就要碰到王雪霜,而前进就是陈之蓉。
两人在杯光酒影里,却显得暗潮汹涌。
一杯酒落尽,倒是无任何事发生,风平浪静,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样的风平浪静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陈之蓉母女今晚脸面尽失,又岂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穆澜越发显得警惕起来。
在穆澜转身的瞬间,忽然,穆澜的眸光锐利了起来,心中惊呼不好,她看见了不远处急速而来的隐形刀片,越过人群朝着自己的膝盖骨而来。
且不说对方凶残的想废了她的腿,在这样的场合里,这种隐形的刀片,可以杀人于无形,不会见血,但却可以让她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连带把附近的人都牵连了。
而附近,都是位高权重,得罪不得的人。
穆澜知道,这刀片是穆战天射出,但是在这样局促的环境里,穆澜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更不用说裆下刀片。
纵然心中慌乱,但是穆澜的眉眼却仍然显得冷静,大脑转的飞快。
她的眸光渐渐的狠戾了起来。
如果她落败于此,她也定然要带着陈之蓉一起下地狱,她又岂能放过陈之蓉。
穆澜的手中渐渐运气,准备拽向陈之蓉的长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穆澜正要动手,一阵厉风袭来,原本的刀片硬生生的转移了方向,穆澜眸光一沉,藏在宽袖下的手微微用力,毫不避讳的当着陈之蓉的面,把陈之蓉拽了一下。
陈之蓉的表情变成了错愕。
就连不远处的穆战天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变,顾不得礼数,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
陈之蓉当即跪了下来,刀片落地,却硬生生的刺入了她的腿中,堵住了血口,表面看起来无异常,但那种钻心疼的疼痛分分钟能要了人命。
连带着,陈之蓉的力道让附近的几张桌子都被推翻,人都跟着踉跄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穆澜无辜的看着陈之蓉,泪眼盈盈的,「穆澜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在这样的场合跳舞的。您不要生气,穆澜下次不敢了。」
「穆澜你……」穆知画忍不住怒斥出声。
穆澜看起来就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看着陈之蓉的眼神都是惊恐万分的,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
在面对王雪霜和穆洪远的眼神是,穆澜摇头,这才解释:「爹爹,祖母,澜儿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侧妃娘娘,娘娘好像很生气,才会掀了这些桌子,如果是澜儿做的不好,澜儿甘愿受罚,还请爹爹和祖母不要怪罪侧妃娘娘。」
说着穆澜也跪了下来,字里行间里都已经把这样的罪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偏偏是这样的举动,更让人拧眉的看向了陈之蓉。
穆洪远的话,在场的人倒是听的明白,而陈之蓉在穆王府的身份,在场的人也知道,这行为无疑就是不给陈之蓉面子。
加上穆澜的《雪女》大放异彩,盖过了穆知画。
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陈之蓉是为了护着穆知画,心生嫉妒。毕竟陈之蓉能到今天的地位,没少用手段,没少踩着人血上来的。
又岂容得下穆澜。
自然要在穆澜不曾完全暂稳脚跟之前,彻底的铲除。
加上穆澜的楚楚可怜,这样的说辞就变得越发的让人相信了。
王雪霜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陈之蓉可以急躁到这样的地步,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之蓉,你身为王府的侧妃,身为王府的掌权之人,难道一点包容心都没有吗?澜儿回来至今,规规矩矩,从来不曾得罪任何人,你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姑娘下手。」
「不是……」陈之蓉脸色惊变。
「还有你现在这也,像什么话,一点体统都没有。」王雪霜怒斥出声。
就连平日宠着陈之蓉的穆洪远也已经拧起了眉头,在王雪霜开口的时候,穆洪远从来不会说话。
更不用说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穆澜给了自己惊喜,陈之蓉这个从来处事稳妥的人,却在这样的时候大大的拂了自己的脸面。
穆洪远不可能不恼怒。
这忽然发生的一幕,也让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主意。
最终是李时逸开口:「今儿本王谢过穆王爷招待,既然王爷府中还有事要商议,本王也不适宜在这里叨扰了。」
李时逸开口,剩下的人也陆续起身告辞。
这也算是给穆洪远留了掩面,毕竟穆洪远在朝中还是有地位和权势的。而李时逸就算再对穆澜有兴趣,在现在这样的时候,李时逸也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毕竟来日方长。
更何况,今日这么一闹,穆澜的地位就更不言而喻了。
在人群鱼贯而出后,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李时裕,李时裕和穆洪远颔首示意后,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很沉的一眼。
穆澜眼皮微掀,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
而后,她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眼神,在原地站着,仍然是楚楚可怜,泪光盈盈的样子。
在所有的人都空后。
穆洪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走到陈之蓉的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子,重重的落在了陈之蓉的脸颊上,瞬间,她的脸颊肿了起来。
「王爷」陈之蓉不敢相信的叫出声。
自从她嫁入王府来,穆洪远从来不曾对自己动过怒,而如今却因为穆澜对自己下了狠手,这样的事情,陈之蓉怎么都不能接受。
穆战天也上前:「爹爹,单凭穆澜的话,难道就这样轻易的定了娘的罪吗?」
穆知画也愤恨不平:「爹爹,明明就是穆澜搞鬼,和娘并没任何关系。娘在王府多年,从来不曾出过乱子,为什么穆澜一来,王府就接二连三的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看她就是扫把星。当年害死的生母,还害得爹爹差点出事,现在一回来,又让府内各种事端不断升起,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回来。」
穆知画被这样的事弄的已经完全没了理智,把穆王府的忌讳就直接拿了出来。
穆澜挑眉,眉眼里闪过一丝冷笑,看着穆知画的眼神,就好似看见一个极为愚蠢的人。
陈之蓉的动作更快,在穆知画开口的时候,就算自己的小腿受伤,钻心的疼,但是还是拼尽全力,狠狠的打了穆知画一个耳光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穆知画被陈之蓉冷不丁的打了一个耳光,那种委屈显而易见,眼眶红了起来,豆大的泪滴跟着掉了下来。
在陈之蓉警告的眼神里,穆知画没开口,但是那种愤恨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穆战天的神色也跟着沉了沉:「爹爹,如果娘亲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孩儿带娘亲受罚,毕竟娘亲这两年身体也不好,怕是挨不住。」
因为穆战天也看见了,那刀片最终是刺入了陈之蓉的小腿,若不及时处理,刀片上的毒性要是发作的话,那就真的是废了陈之蓉的腿。
这事,也出乎了穆战天的预料。
二房在原地吵吵嚷嚷,你一句话我一句的。
忽然,穆澜,直接跪了下来:「爹爹,祖母,这些事是因穆澜而起,穆澜自愿领罚。请爹爹和祖母不要怪罪侧妃娘娘。毕竟穆澜忽然回来,确确实实扰了王府的平静。」
「你起来。」穆洪远面对穆澜,态度却缓和了很多。
甚至穆洪远是亲自把穆澜扶起来的,穆澜看着穆洪远眸光仍然氤氲着雾气,让人怎么都不忍对穆澜发火。
「这件事和你无关,本王自有判断。」穆洪远的声音仍然带着几分的威严,「你先回落雪楼。」
「是。」穆澜恭敬的应声,「谢谢爹爹不怪之恩。」
说完,穆澜走到了王雪霜的面前:「祖母,是澜儿不好,给祖母添麻烦了,澜儿明日一早,自当到祠堂给祖母请罪。」
「你先回去吧。」王雪霜淡淡开口,被这么一闹腾,是真的有些乏了。
穆澜福了福身:「那澜儿先行告退。」
而后,穆澜就朝着屋外走去,荷香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穆知画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眼中的恨更明显了。
凭什么这个搅局的歹毒女人,现在竟然可以安然脱身。
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却在这里被责罚。
在穆澜离开后,穆洪远没说话,王雪霜的声音沉了下来:「之蓉,未来三日,你就在屋内闭门思过,不准离开一步,算是惩戒。」
陈之蓉就算委屈,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认命:「是。」
「现在王府大权都在你手中握着,你还有什么不满。穆澜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甚至是刚刚回到王府,就能威胁到你的地位吗?」王雪霜冷漠的开口,「我是老了,但是我不至于糊涂,什么事我还是分得清的,这么多年,不说别的,起码面子里子我是给了十足。」
「老夫人教训的是。」陈之蓉不敢应声。
就连一同陪跪的穆知画和穆战天都不敢开口,就只能这么听着王雪霜训话。
「但是你不要忘记了,穆澜确确实实是洪远嫡亲的女儿,也是穆王府的嫡女。在外人看来更是如此。姑且不说你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传出去外人会这么看我穆王府,外人更会觉得,你容不下的是已故的正妃。你这样,又岂能扶正。」
王雪霜有些痛心疾首:「我生平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王府内不和,一个家不和,又岂能走的更长远呢?」
陈之蓉低头被训,一言不发,但是内心对于穆澜的怨恨越来越重。
穆澜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局面。
现在的一切远远的超出了陈之蓉的控制,穆澜的手段腹黑而隐蔽,甚至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让自己彻底的落雨于下风。
是她低估了穆澜。
这样的事情,以后也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
王雪霜见陈之蓉低头认错,这才缓和了下来:「行了,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是。」陈之蓉恭敬应声,不敢忤逆。
起码王雪霜还不曾把自己的权势都让给穆澜,毕竟穆澜还未成年,何况,穆澜将来也要嫁人,自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拿到王府的实权。
她还不至于完全没回旋的余地。
穆澜
陈之蓉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而后才转身挺直脊梁骨走了出去,穆知画不敢多停留,立刻跟着陈之蓉走了出去。
穆战天想说什么,王雪霜却已经挥挥手:「别的事明儿再说,我乏了,李嬷嬷,我们回去。」
「是,老夫人。」李嬷嬷立刻起身,带着王雪霜走了出去。
很快屋内,就剩下穆战天和穆洪远两人,穆战天看着这一幕,沉了沉:「爹……」
「如果你说的是你娘的事情,本王不想谈。」穆洪远直接阻止了穆战天的话。
穆战天心有不甘的,但是在穆洪远的面前却又不敢造次,最终就只能把话彻底的吞了下去。
而后穆战天转身离开。
……
同一时间
「小姐,侧妃娘娘容不下您,您还当众让侧妃娘娘难堪了,现在您还住在落雪楼,侧妃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荷香有些担心的对着穆澜开口。
和荷香的紧张比起来,穆澜倒是显得淡定的多:「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是福是祸躲不过,冷静点,不要自乱阵脚才是上上之策。」
荷香被穆澜说的有些晕乎乎的。
她几乎是崇拜的看着穆澜:「小姐,你真的好厉害呢。」
穆澜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安静的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快到洛雪的时候,穆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荷香险些撞了上来,问着:「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你先进去。」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应了声,也没敢停留,立刻朝着楼内走去,而穆澜站在原地。
安静了片刻,她并没朝着落雪楼内走去,而是朝着假山后相对安静的位置走去。
小五和小七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穆澜扬手,两人的脚步很自然的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跟上去。
这毕竟是在王府内。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穆澜的声音传来,他们第一时间就可以赶到,自然也不会出任何的意外,所以小五和小七才没继续跟上去。
而穆澜走到假山后,也不着急开口,站在原地,耐心的等着暗处的人走出来。
没一会的功夫,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假山的另外一个出入口走了出来,眸光直落落的看着穆澜的方向。
「四殿下。」穆澜倒是淡定的,她面不改色的扬眉,「您胸口的伤口是痊愈了,所以想来试试我的侍卫身手如何?」
若是之前,李时裕兴许还多了和穆澜调笑的心思,但是现在的李时裕却完全没这样的情绪。
也几乎是在穆澜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时裕已经瞬移到了穆澜的面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了穆澜的下巴。
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沉的可怕。
「疼。」穆澜说的直接,「四殿下再用力一点,可能就会捏碎我的下颌骨,我为求自保,估计就会喊人。以四殿下现在的能力,能无声无息到这是厉害,但是真能无声无息的离开,那才是本事。」
不太正经的话,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但是字字句句却是威胁和警告。
但偏偏,这样的话语里,穆澜的眼神却仍然带着轻佻,不紧不慢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松开手,似乎笃定了穆澜不会开口。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一字一句的问着:「谁教你《雪女》的。」
「可能天赋好?小时候听听就会了?」穆澜的答案仍然没正经。
「穆澜,你少和本王装腔作势。」李时裕的眼中蓄满了危险,每一个字多压着情绪,平日冷静的凤眸此刻都变得阴鸷,甚至带着丝丝的血丝,落在穆澜的深上,让人不寒而栗。
穆澜并没着急开口,面对李时裕忽然而来的敌意,她也有些莫名。
上一世穆澜和李时裕并不曾来往过,自然也不会明白李时裕这忽然而来的敌意是为了什么。
就因为《雪女》吗?
《雪女》是容妃成名的舞曲,但是却改变不了容妃的出身,也是因为如此,李时裕从来就没得到当今圣上的重视。
在大周,血脉这种东西,历来重视。
换句话说,李时裕不过就是一个血统不正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皇位,也是因为如此,太子李时元只是安插了眼线在李时裕的王府内,倒是没对李时裕做出什么。
和李时裕比起来,始终中立的九皇子李时厉反而更让李时元忌惮。
而上一世,穆澜谦虚向穆知画学习舞蹈,《雪女》是穆澜一次被穆知画陷害,被困在悬崖底,遇见一个蒙面的女子,教会穆知画的。
也是《雪女》让穆澜一路熬到了李时元的人把自己带出去。
那时候的穆澜对李时元还有用处,不然的话,恐怕她在悬崖底的时候就能命丧黄泉了。
但就算到这一世,穆澜都不能知道那个蒙面女子的身份,不然的话,穆澜定会换这个恩情。
沉了沉,穆澜依旧冷静的看着李时裕:「我怎么和四殿下装腔作势了?这放眼望去,整个大周都是李家的,给穆澜十个胆,穆澜也不敢和四殿下装腔作势。」
李时裕看着穆澜,但是在穆澜的眼中,李时裕并没看见说谎的痕迹,有的不过就临危不乱的淡定而已。
他安静的看了很久。
穆澜也不急不躁的。
若是几日前在西楼,穆澜可能还会寻求自保,但是现在,穆澜并不急,她赌李时裕不敢乱来,毕竟在穆王府闹出事,对李时裕并没多大的好处。
两人对峙。
很久,是李时裕主动松开了穆澜,原本的狠戾已经悉数敛去,似乎又恢复了李时裕固有的散漫和慵懒。
他半笑不笑的看着穆澜:「那穆小姐真是天资过人。」
「可能真的是?」穆澜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李时裕最终是被穆澜气笑了,很快的转移了话题:「穆澜,你难道就没什么和本王说的吗?」
话都被李时裕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口,穆澜倒是也不矫情,福了福身:「穆澜谢四殿下救命之恩。」
这道谢,不过分。
今天如果不是李时裕暗中出手,狼狈不堪的人会是自己,废掉的人也会是自己。也是因为李时裕的动作,才让穆澜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虽然不可能真的寒冬陈之蓉的地位,但是有些事记不得,她可以一点点的把陈之蓉的势力从王府之内连根拔起。
这一切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早晚而已。
「算你知趣。」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
穆澜敷衍的笑了:「四殿下,毕竟知趣的人才能走的长久。」
「穆澜。」李时裕忽然开口叫着穆澜的名字,「没人告诉你,太聪明的人,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穆澜还真的认真点点头,再抬头的时候,倒是说的平静,「但是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这点就不劳四殿下担心了。」
今天李时裕没出手,穆澜无非就是受伤,但是她受伤也会托着陈之蓉下水,只要拖下陈之蓉,穆战天和穆知画都逃不掉,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那样的情况下,陈之蓉绝对比现在关禁闭来的更惨烈些。
所以
李时裕听着穆澜自信的话语,在那眉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李时裕却看的清清楚楚的。
忽然,他的掌风极快的朝着穆澜的方向探去。
穆澜一动不动的站着,凌厉的掌风让她脚底踉跄,甚至嘴角已经微微有些渗血,但是穆澜的口吻却始终平静:「四殿下,屡次试一样的东西,就没意思了。」
李时裕已经收回掌风。
穆澜并没在原地多停留,淡定的擦去嘴角的血丝,而后面无表情的开口
「如果没事的话,四殿下还请回。毕竟穆战天今晚在府内,人待久了,加上四殿下这情况,恐怕会露馅。」
说完,穆澜没再多开口,快速的转身走出假山,没在理会身后的李时裕。
但是李时裕的动作远比穆澜快的多,下一瞬,穆澜整个人已经被李时裕控制住,压在了石壁之上。
穆澜的手心微微收紧:「四殿下这是要对我用强的?」
「用强?」李时裕挑眉,「你认为本王要一个女人,是需要用强?」
「别人可能不需要,我就不一定。我这人实在不喜欢被勉强。」穆澜丝毫没任何落人下风的姿态,依旧倨傲。
「穆澜,你知道对于一个敌我不明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李时裕忽然开口问。
穆澜眼睛眼都不眨的应着:「要么杀了她,要么变成自己人。」
「那你说,本王要怎么对你比较合适?」李时裕继续问着。
「杀我,四殿下舍不得,毕竟四殿下的脾气,没得到结果的问题面前,四殿下更会小心谨慎。变成自己人,四殿下大概没这个想法,可能觉得指不定有一天就被我给反咬了。」穆澜倒是分得清。
终于,李时裕笑出声,短促的笑声透着一丝的极为少见的放松:「穆澜,本王越来越好奇你了。」
「嗯,好奇心杀死猫。」穆澜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现在四殿下可以放开我了吗?」
「可以。」李时裕倒是大方。
但他的声音顿了顿,穆澜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一下,才听见李时裕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本王讨一个酬劳,自然就能放开你。」
「什么?」穆澜一愣。
然后,在李时裕的话音落下,穆澜的唇瓣就被这人的薄唇堵住了,甚至他们就在假山之后,甚至这里是穆王府,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出现在这里。
但是李时裕肆意妄为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着穆澜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没有一句自己喜欢听的话,李时裕只不过是做了一件自己隐忍了很久的事情。
而终究女人的力气不及男人,更不用说穆澜太清楚自己大喊大叫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冷笑一声,忽然回应了李时裕,在李时裕微微有些惊讶的时候,穆澜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寸寸逼近,快速的攻城掠池。
就算是被人调戏,穆澜也不愿做那个被调戏的人,而是要做调戏人的人。
她本就是过来人,这种事自然也熟稔的很。
「酬劳也是我说了算,而非四殿下。」穆澜最终在李时裕的薄唇重重的咬了一口,一直尝到血腥味,她才松开这人,「下一次,指不定就对着四殿下的心脏来了。」
说完,穆澜后退了一步,又变成了那个举止得宜的穆澜,她福了福身:「四殿下,如果无事的话,我就先行告退。」
而后穆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时裕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伸手擦拭了自己嘴角的血迹,因为穆澜的发狠,嘴角还有明显的疼痛感。
然后李时裕笑了。
穆澜,你真是很有意思。
而后李时裕快速抽身离开,就好似无声无息的来,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全然不曾被任何人发现过。
而在入夜的时候,穆战骁的院落前却有一只信鸽落下,穆战骁敏锐的觉察到,第一时间走了出来,从信鸽的脚下拿出了信笺。
信笺上只有刚劲有力的一个字给。
穆战骁有些意外。
这是李时裕的信鸽,而这个给,意思是给把穆澜要的东西给穆澜。
这在穆战骁看来,无形就是安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而穆澜这些日子来在穆王府的表现,穆战骁也是深知她的厉害。
李时裕这意思?
但李时裕的命令,穆战骁并没不从,沉了沉,他毁了信笺,把信鸽放飞,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荷香刚醒来,就已经看见穆澜的屋内亮了油灯,这让荷香一愣,立刻匆匆朝着穆澜的屋内走去。
果不其然,穆澜已经起身了。
「小姐,您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荷香问着穆澜。
穆澜看见荷香来了,笑了笑,这才解吩咐着:「你帮我收拾下,然后我们去祠堂。」
「啊?」荷香完全没明白穆澜要做什么。
穆澜款款朝着荷香走去,捏了下荷香的鼻子,解释着:「昨儿的事,老夫人虽然心里没说什么,表面看起来我是风光无限。但是你要知道,老夫人最忌讳的是什么,所以,不管对与错,先服软才是最正确的。」
这事,穆澜心里有一把称,很清楚王雪霜的想法。
那样的情况下,不管陈之蓉做了什么,王雪霜和陈之蓉的关系远深于自己,她想用这短短的瞬间,彻底的溃败陈之蓉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穆澜要站稳脚跟,自然就要让王雪霜对自己的好感不降。
而昨日穆澜也已经开口说过,今儿一早就会去祠堂请罚,虽然王雪霜不介意的挥挥手,但是穆澜知道,如果今儿不去,王雪霜倒是真的会把这件事算在自己的头上。
毕竟无风不起浪。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不是全然的对错关系。
所以穆澜今儿必定要去,而且还要在王雪霜来之前,就要在祠堂跪着,这是跪给王雪霜看的。
也是跪给穆洪远看的。
要知道洛雪生前,别说被罚,就是平日的下跪请安,穆洪远都是不允许的。
而昨天的事,穆澜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张脸,在穆洪远的心中不轻不重的掀起了波澜。
起码看在这张脸的份上,穆洪远不会太过于为难自己。
但是那种距离感,穆澜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的出来。
所以穆澜知道,在穆洪远面前,她也没太放肆的资本,起码现在没有。但是没有归没有,穆澜也不会让穆洪远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但这些东西,穆澜倒是没必要和荷香解释的那么详细。
荷香听着穆澜的话,连声点头:「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一下。」
说完,荷香就匆匆走出屋外打水给穆澜收拾。
主仆俩弄好,天色仍然还没泛亮,穆澜领着荷香,朝着祠堂走去,路上,他们并不曾交谈,寒风吹过的时候,穆澜微微有些觉得冷。
一直到祠堂面前,穆澜才停了下来。
祠堂亮着灯。
穆澜安静的看了一眼,侧头说着:「你就在门口等着。」
「是。」荷香恭敬的应声。
而后穆澜就走了进去,跪在祠堂,安安静静的,也没起身的意思,偶尔荷香会探头看一眼,有些心疼。
不仅仅是穆澜穿的单薄,祠堂平日也是王府用来惩罚犯了错的人,真跪在那久了膝盖是受不来的。
而现在到王雪霜起来,起码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荷香担心穆澜受不了。
但穆澜却好似没事的人,跪着,脊梁骨挺的笔直,甚至是一动不动的。荷香倒是注意着,一直到祠堂外传来脚步声,荷香才回过神。
她看着来人,福了福身请了安:「奴婢见过李嬷嬷。」
李嬷嬷眉头一拧,显然也有些意外:「荷香,你这大清早的,不好好伺候你家小姐,怎么到祠堂来了?有事?」
荷香摇头,这才说着:「奴婢是跟着小姐来的,小姐一个时辰以前就来了,在祠堂跪了一时辰了,说是来请罪的。」
荷香虽然单纯,但是在穆王府待久了,不代表荷香是个没脑子的人。
所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荷香还是很清楚的。
在李嬷嬷困惑的眼神里,荷香这才继续解释:「小姐说,昨儿的事,她做错了,不应该在那样的场合里冲动,让王爷和老夫人难堪,她要忍下来的。」
李嬷嬷没说话。
荷香又跟着说了下去:「因为是这样,所以小姐天不亮就起来了,什么都没吃,收拾了下,就来了祠堂。」
李嬷嬷点点头:「我知道了。」
荷香也聪明的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站在门口。
李嬷嬷倒是没多停留,而是朝着祠堂走去,她的动作很轻,并没吵到穆澜,穆澜也好似不知道身后的动静,仍然在安静的跪着。
嘴里念念有词。
李嬷嬷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看见穆澜拿的是佛经,还是平日王雪霜诵读最多的一本佛经。
李嬷嬷眉眼里的笑意深了点,而后才走到穆澜的边上:「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这可使不得。」
「嬷嬷。」穆澜叫着李嬷嬷,看起来有些虚弱, 「穆澜是来领罚的。」
「小姐何错之有,就算有错,老夫人和王爷没说什么,小姐也无需在这里下跪。」李嬷嬷想扶起穆澜。
祠堂是什么地方,李嬷嬷很清楚,正常人跪久了都是受不了。
更不用说穆澜这样的千金之躯。
就算穆澜刚回复,但是收养穆澜的顾府也不曾让穆澜吃过苦头,按照荷香的时间来算,穆澜在这里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一时辰下来,膝盖骨都要出问题的。
穆澜倒是笑了笑,很是平静:「穆澜知道李嬷嬷为穆澜好。但是错就是错了,穆澜在这自动领罚,也可以让自己平心静气。」
李嬷嬷没说话,眸光看向了身后。
桂嬷嬷已经搀扶着王雪霜来了。
而穆澜也感知到外面有人来了,她知道那是王雪霜,她低敛下眉眼,这才淡淡的开口:「这些佛经也是老夫人长念的,穆澜跟着念,也可以替穆王府和老夫人祈福,也并没什么不好的。」
「小姐,老夫人要知道您这孝心,会很高兴的。昨儿的事,奴婢想老夫人不会怪罪小姐的。毕竟小姐也是无辜的。」李嬷嬷开口。
但是她的身形微微下压,声音变得轻了起来:「小姐,老夫人来了。」
而后,李嬷嬷就没再说什么,安静的退到了一旁,穆澜转身看向了王雪霜,想站起身请安,但是因为跪了太久,起身的那个瞬间还是有些踉跄。
李嬷嬷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穆澜:「小姐,您慢点。」
「不碍事。」穆澜温婉的笑了笑。
王雪霜没说话,倒就是这么看着穆澜:「为何天不亮就在这跪着。」
「回祖母的话,因为昨儿的事。」穆澜实话实说。
「昨儿何事?」王雪霜继续问着,眸光也跟着锐利了起来。
穆澜倒是不含糊:「昨儿敬酒的事,澜儿不应该不懂事,安静点让这事过去就行了。结果澜儿却叫出声,引来那么多麻烦。」
王雪霜挑眉:「侧妃主动挑衅你,你倒是好,把这事都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娘娘是长辈,澜儿只是晚辈。不存在主动挑衅这么一说。何况,娘娘也被罚了,澜儿身为晚辈,来祠堂自动领罚也是理所当然的。」穆澜软软的说着,「还请祖母原谅澜儿的不懂事。」
这下,王雪霜紧皱的眉头倒是跟着舒展开了。
在王府内,这几年好似风平浪静的,但是谁都知道这样的风平浪静里是暗潮汹涌。
陈之蓉大权在握,另外两个侍妾安分守己,但安分守己不代表没任何的想法。毕竟,当家主母的位置,始终就没人可以拿到。
这也意味着人人都可能。
所以王雪霜阿谀奉承的话挺多了,倒是穆澜这实实在在的话,听得王雪霜心口一松,是舒服的多。
加上穆澜的懂事,王雪霜也跟着越发的满意起来。
「行了,跪了一时辰,罚了罚过了,让荷香送你回去,休息着。」王雪霜开了口。
昨儿的事,王雪霜不是对穆澜没任何意见。
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穆澜确实是一个受害者,加上这几年侧妃越发的得势,这才想让王雪霜借此教训一下侧妃。
王雪霜倒是也没想到,穆澜说的来祠堂领罚,竟然天不亮就来了,她以为穆澜也就是随口说说。
这举动,倒是让王雪霜对穆澜侧目了几分,
心里越发觉得满意了。
在王府内,这么乖巧懂事的人倒是不多了。
穆知画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虽然温柔,但是还是带了娇气和小脾气。
穆战天被册封搬出王府,有了自己的院落,态度上自然也是不一样的。穆战骁的生性冷漠,历来沉默寡言。而穆绵更是显得小心翼翼的,就好似在夹缝里求生存。
所以,对比之下,穆澜的好,就显得立竿见影了。
这话里的疼爱都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穆澜听到王雪霜的话,这才站起身,没让自己踉跄,稳稳的站着,而后福了福身:「澜儿知道了,澜儿谢祖母不怪之恩。」
王雪霜点点头:「你这心,我收下了。先休息着,回头你爹爹要看见你在这里跪着,指不定连我都要训上了。」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安静的听着王雪霜的话。
王雪霜说完倒是也没再说什么,看见穆澜放在桌面上的佛经,忍不住点点头,而穆澜在王雪霜转身后,这才朝着祠堂外走去。
经过李嬷嬷身边的时候,李嬷嬷冲着穆澜笑了,穆澜颔首示意后,离开了祠堂。
荷香紧随其后。
但是穆澜的步伐并不快,好似在等着人,荷香倒是跟着紧张了下:「小姐,您是不舒服吗?奴婢去让人请大夫来。」
「无妨。」穆澜淡淡的拒绝了。
荷香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穆澜已经抬头看向了不远处走进来的穆洪远,而穆洪远的身后还跟着穆战天。
穆澜的眉眼微微一冷,很快就敛下情绪,看向了穆洪远:「澜儿给爹爹请安。」
「澜儿怎么会在这里?」穆洪远拧眉。
穆澜微微解释了下,并没说的太详细,因为穆澜知道,王雪霜自然会和穆洪远说,王雪霜的一句话比自己完整的解释都有用。
而穆澜要等的人也是穆洪远。
穆洪远才回王府,也必然会到祠堂给王雪霜请安。
穆洪远点点头:「澜儿倒是懂事,有心了。」
「这是澜儿应该做的。」穆澜温柔的说着,很是顺从的模样。
穆洪远看着穆澜,眼前的穆澜,眉眼里的神色越发的像洛雪,当年的洛雪也是这么款款的站着,等着自己,温柔的和自己说话。
甚至这声线,穆洪远都觉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声音跟着放柔了下来:「你祖母不会为难你,下次不用这样了。你要出了事,为父的,不好和你娘亲交代。」
穆澜但笑不语。
只是看着穆洪远的眼神好似崇拜,但是这样的崇拜里更多的却是冷漠。
如果真的不好交代,当年又何须把自己送出王府。
但现在想来,在出生就被送出王府也不尽然不是一件好事,留在府中,穆澜知道自己根本活不到现在,在完全没自保能力的时候,就会彻底的从这个王府里消失。
毕竟陈之蓉的手段,残忍至极。
她岂会留自己这么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就算是现在,穆澜都知道自己的周围,危机四伏。
而后,穆洪远就朝着祠堂内走去。
穆澜倒是看着跟在身后的穆战天,似笑非笑的忽然叫住了穆战天:「大哥这一早的不进宫,怎么跟着爹爹一起回了王府?」
这是明知故问。
果不其然,穆战天看着穆澜的眼神越发的冷了下来。
到现在穆战天都不敢相信自己被穆澜摆了一道,甚至连陈之蓉都没逃过。陈之蓉嫁到王府来,从来都是八面玲珑,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惩罚过。
虽然就只是被关禁闭,身体不曾受到任何的伤害,但是足够让陈之蓉的颜面扫地了,也让二房这一支岌岌可危了。
甚至,陈之蓉被关禁闭,他和穆知画都不得入内,言下之意,他们断了任何可以交流的方式。
就连穆知画都安分守己的在自己的院落,不曾离开,生怕再不小心惹祸上身。
而制造这一切的人,却可以游刃有余的出现在面前,甚至口气还是挑衅的,穆战天怎么会甘心。
「妹妹都知道来祖母面前请罪了,难道身为大哥的我,就不清楚吗?」穆战天冷笑一声,应着穆澜。
穆澜了然的点点头:「也是,那穆澜就不打扰大哥了。」
说完穆澜福了福身,倒是淡定的从穆战天的身边经过。
穆战天刻意停了停脚步,并没立刻跟上穆洪远,在穆澜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穆战天的声音阴沉的穿来,带着警告:「穆澜,你别太得意。」
穆澜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仍然不急不躁的:「得意?穆战天,这点事不至于让我得意。」
「你……」穆战天的脸色一变,越发显得难看了。
穆澜低低的笑了笑,这样的笑意里却带着嘲讽,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晰不过:「我这人,见了血,出了人命,可能才会比较得意。」
这话也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眸光跟着沉了下来,迎面看向穆战天的时候,眸底深处却带着一丝的冰寒,那样的恨意显而易见。
「就凭你?」穆战天冷笑一声,根本不把穆澜看在眼中,「你这点雕虫小技,下一次就可以让你命丧黄泉了。」
「拭目以待。」穆澜倒是淡定,没被穆战天刺激,「穆战天,我可能更喜欢猫抓老鼠的感觉,一点点把猎物磨死。」
说完,穆澜没再理会穆战天,朝着祠堂外走去。
穆战天身上的狠戾和阴鸷越来越明显。
荷香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看穆战天,快速的跟着穆澜,朝着祠堂外走去,一路上,荷香都是大气不敢喘。
一直到会到落雪楼。
荷香关了门,这才长舒了口气:「小姐,您这样太冒险了。」
「放心。」穆澜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起码这段时间是太平的,侧妃刚被罚过,那一支的人没这么大的胆子再做手脚。加上王爷对我起码没恶意,他们就更不敢了。不然老夫人和王爷都会指向侧妃一房。」
这也是穆澜有恃无恐的原因。
只要她不落下任何把柄在陈之蓉那,穆澜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荷香听着穆澜的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屋外传来敲门声,明月的声音随之传来:「小姐,二少爷来了。」
穆战骁?
穆澜沉了沉,眸光一脸,想起之前她和穆战骁说的话,安静了片刻,穆澜才说:「让二少爷进来,再准备一些好茶。」
「是。」明月恭敬的应声。
荷香也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没一会,穆战骁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穆澜看着穆战骁不动声色的打了招呼:「二哥专程来找我,可是有事?」
穆战骁安静的看着穆澜,好似在打量什么。
穆澜倒是也不回避,任穆战骁看着。
而明月也已经拿了上好的茶叶进来,准备泡的时候,穆澜却阻止了:「放那就行,明月,你先出去。」
「是。」明月没说什么,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再仔细的带上门。
穆澜不急不躁的坐了下来,看着穆战骁,这才淡淡开口:「二哥请。」
穆战骁颔首示意,在穆澜的面前坐了下来。
穆澜并没继续问穆战骁来这里的目的,而是安静的泡着茶,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娴熟无比,但是却又带着固有的矜贵和优雅。
仿佛这样的动作做过无数次。
穆战骁有些惊讶的看着,也没打破这样的安静。
穆战骁查过顾府,顾府不过就是普通的商贩,甚至说不上大,也没什么名气,京都这样的商贩多得是,但能教出穆澜这样的,屈数可指。
这个顾府
穆战骁沉了沉,也没说什么。
而穆澜已经泡好茶递到了穆战骁的面前:「肉桂,二哥应该会喜欢。」
穆战骁速来喜欢肉桂,一闻茶香就已经知道了,他倒是接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肉桂?」
「偶尔经过二哥的院落,能闻见肉桂的香气,想来大概二哥喜欢肉桂。」穆澜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知道穆战骁喜欢肉桂,是上一世的事情。
虽然和穆战骁并不来往,但是在一个王府内不可能不接触,所以几次下来,穆澜倒是记得,穆战骁也算是在穆王府内对自己和气的人。
只是穆澜也没想到,这一世,他们会这么面对面平心静气的聊天。
穆战骁挑眉,低头抿了口茶,有些意外穆澜泡茶的技巧,同是进贡的肉桂,但是穆澜的泡法却远远胜于那些下人。
穆战骁喝完,把茶杯放了下来,穆澜重新给穆战骁斟了一杯。
她始终没开口多问。
「你不好奇我来找你做什么?」穆战骁打破沉默问着。
「二哥既然来了,就势必会把目的说出来,我又何必着急。」穆澜淡淡的应了声。
穆战骁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倒是笑出声,而后他放下茶杯,从怀中拿出了一只药膏递到穆澜的面前。
穆澜一愣:「这是?」
「四殿下让我转交给你的。」穆战骁倒是直言不讳的说,「对活血化瘀有很大的帮助。一早上跪了一个多时辰,姑娘家的膝盖骨受不了,不比我们。」
而后,穆战骁就把东西放了下来。
「四殿下?」穆澜拧眉,看着穆战骁。
李时裕怎么会知道今早在穆王府内发生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想到穆战骁和李时裕的关系,穆澜倒是也不奇怪了。
而后她笑了笑:「是二哥和四殿下说的?」
「不尽然。」穆战骁否认了,「昨儿的事,四殿下也在场,怎么会不知道情况呢?今儿一早我入宫,四殿下就把药膏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穆澜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但是很快又继续泡着茶,没打断穆战骁的话。
「四殿下说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昨儿说了今儿要去祠堂领罚,那必然早早的就去了,所以他让我把药膏送来,想着你应该用的上。」穆战骁把李时裕的话完整的转达了。
除此之外,穆战骁没多问一句。
穆澜泡好茶,把茶具放了下来,结果穆战骁手中的药膏把玩了一阵,这才淡淡的冲着穆战骁笑了笑:「劳烦二哥转告四殿下,穆澜谢过了。」
穆战骁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安静了一阵,就只是在各自喝茶。
一直到茶杯空了,穆战骁放下茶杯,才看向了穆澜,穆澜没回避穆战骁的眼神,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微紧张的气氛。
「这是两家上铺的地址,管事的是王掌柜,是一个安全的人,话不多,交代的事都可以办的利落。」穆战骁言简意赅的打破了沉默。
而后一张纸条就放在穆澜的面前。
穆澜接过,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而后就把纸条放入一旁的烛火里点燃,一直到纸条化为灰烬。
「我和掌柜的已经交代过了。王掌柜已经心中有数。你需要什么,怎么安排,你可以直接和王掌柜说。」穆战骁说的直接,并没任何赘言。
穆澜听着,点点头:「有劳二哥了。」
穆战骁嗯了声,倒是没再多言,他仍然看着穆澜,很久,才问着:「我想着知道,你要商铺做什么?」
穆澜没立刻回答。
「穆澜。」穆战骁叫着穆澜的名字,也不在意她没回答,「你要知道,这是穆王府,虽然大周的民风没那么保守,不允许女眷出府。但是王府和你以前生活的顾府不一样,私下离开,没经过允许,很容易出事的。」
穆澜听着穆战骁的话,倒是笑了笑,坦荡又自信:「二哥是忘记昨儿祖母的话了吗?我的事,不需要再经过侧妃娘娘,言下之意,我是一个自由身。」
换句话说,除非是王雪霜和穆洪远,这个穆王府内,没人可以管束的到穆澜要去哪里,或者说要做什么了。
「话虽如此。」穆战骁安静了下,「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毕竟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生在王府,就有很多情不得已的事。」
「穆澜谢过二哥提点。」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
她虽然在笑,但是这样的笑意里,仍然带着几分的距离感。
和穆战天的冷酷无情,嚣张跋扈比起来,穆澜更清楚的知道,眼前温润的穆战骁才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若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李时裕的最信任的左右手了。
穆战骁见穆澜应声,点点头,看着穆澜。
穆澜这才把话题绕了回来:「至于我要商铺,那可能目的和二哥是一样的。我虽然在王府,但是我在王府内并没权限,也没任何的金钱来源,想站稳脚跟,很多事就是比要打点,既然要打点,我自然要有生财之道。言下之意,二哥可明白?」
「你倒是想的深远。」穆战骁点点头,眼底多了一抹的赞赏,「但是凡事还是多加小心。」
「我会的。」穆澜应道,「就算有事,也不会牵连二哥和四殿下。」
穆战骁的眸光一沉。
「二哥,我竟然说的出这些事,自然也猜得到你和四殿下之间的关系,难道不是吗?」穆澜倒是自信。
穆战骁笑了起来:「穆澜,你绝非等闲之辈,我越来越好奇,顾府倒是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教出这样的你。」
「顾府就是普通人家。至于我」穆澜安静了下,再看着穆战骁的眼神,忽然也边的沉稳而锐利,「可能死一次的人,也会跟着脱胎换骨。」
穆战骁也没觉得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穆澜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穆战骁自然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也绝非省油的灯。
显然穆澜没打算和自己深聊这些,所以穆战骁很识趣的也多问。
是人是鬼,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一个定论了。
而对于穆战骁而言,他更想知道穆澜是敌是友,在如今的接触里,穆战骁希望是后者,而非是前者。
在把自己的目的说清后,穆战骁倒是也没在落雪楼多待,毕竟落雪楼的目标太过于明显,加上王府内几乎都是陈之蓉的人,穆战骁不想在王府内惹来任何的麻烦。
他放下茶杯很快站起身和穆澜告了辞。
穆澜亲自送穆战骁出了屋外,穆战骁才阻止了穆澜的步伐,而后离开了落雪楼。
在穆战骁离开后,穆澜把玩着手中的化瘀膏,在手心转了圈。
她自幼和顾远之学医,自然知道这个化瘀膏是出自极为珍贵的药材,除去宫内,外面极少有人可以得到。
所以还真是出自李时裕之手?
穆澜沉了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是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还是让穆澜有些心生警惕。这一世就算重生,穆澜也很清楚的知道,很多事已经脱离了历史的轨道,不一定会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走下去。
所以,还是要步步为营。
沉了沉,穆澜没说话,倒是也没浪费李时裕送来的药膏,给自己的膝盖上了药了,那种冰凉的感觉传来,刺骨的疼痛感也跟着渐渐地消失,淤血也淡化了很多。
而后,穆澜才若无其事的收好。
落雪楼内,又恢复了一阵安宁。
……
陈之蓉被关禁闭三天不得离开。
整个穆王府也跟着安静了不少,穆知画也去了穆战天的府邸,并没留在穆王府内,唯独穆澜,雷打不动的和王雪霜请安。
甚至不仅仅是清晨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穆澜也都在王雪霜那陪着王雪霜。
说不出是高人的推算灵验还是别的原因,似乎穆澜一直陪伴下,王雪霜的精神状态远远好过穆澜来回来之前,这也让穆洪远欣喜不已。
而王雪霜对穆澜更是另眼相看。
穆澜进退得宜,王雪霜知道穆澜是讨好自己,但是穆澜的一举一动却从来不让王雪霜觉得厌烦。
甚至王雪霜不用交代,穆澜都好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安排的稳稳妥妥的。
可是就算如此,穆澜却不居功,显得格外的谦逊。
不仅仅是王雪霜,王雪霜边上的奴才对穆澜也是刮目相看,变得格外恭敬起来。
现在就算是王雪霜的一日三餐,都是穆澜精心安排过的。
和之前吃的菜色截然不同。
虽然都是王府的厨师做出来的,但是整个菜色却爽口了很多,从早上的清粥小菜,再到午膳和晚膳,每一道菜变得小巧精致,让王雪霜也忍不住多吃了很多。
就连御医来给王雪霜检查的时候,就惊讶王雪霜这段时间的身体明显健朗了很多,和先前病恹恹的模样比起来,相差甚远。
「老夫人这样下去,定能越来越健朗的。」御医点点头,给王雪霜号了脉,这才笑眯眯的说着,「我倒是好奇,这段时间,老夫人都吃了什么,能这么神清气爽。」
王雪霜笑呵呵的看着御医,这才指着穆澜说着:「多亏了澜儿,这些日子,都是澜儿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太婆,照顾的好,一日三餐也都是澜儿亲自安排的,这才身体一日日的好起来,澜儿是我的福星哟。」
穆澜谦逊一笑:「祖母,您过奖了。是御医的药方开的好。」
王雪霜就喜欢穆澜的不居功。
就连御医都忍不住看向了穆澜。
穆王府的嫡女归来,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那一晚来穆王府的大臣回去后,记忆最深的竟然是穆澜,还有她跳的《雪女》,这件事都已经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就连圣上都会在私下问起穆澜的事情。
穆澜可真所谓一战成名。
而近日意见,果然不同凡响。
就算没衣衫华贵,气质却格外出尘,让人一眼难忘,特别是穆澜精致的五官,款款而来,就好似画中人。
「穆澜小姐,可否说说老夫人都吃了些什么,我也琢磨琢磨。」御医倒是开口问着。
穆澜也不矫情,笑着应声:「穆澜只是结合您的药方,搭配给老夫人日常相对清淡的饮食,不油腻,但是也保证了营养均衡,把平日那些大补的东西去掉。人去糟粕,才可以得其精华。食物和药材有些就是相生相克,穆澜只不过让老夫人日常服用的食物和您开的药方相辅相成,自然就事半功倍了。」
御医听着穆澜的话,直点头,而后才笑着对王雪霜说:「老夫人,您这是寻了一个孙儿,有穆澜小姐在,您这病啊,一定会药到病除。」
王雪霜也显得开心不已:「是啊,澜儿可是我的宝贝哟。」
御医会心一笑。
他倒是看着穆澜,穆澜面不改色的站着。
一直御医开口:「如果有机会,穆澜小姐能进宫的话,我想皇上一定会很喜欢穆澜小姐的。」
穆澜倒是温柔的笑了笑,没回应御医的话,不知道是羞涩还是别的情绪,还往后站了一步,不吭不响的。
王雪霜这样的人精怎么会听不出御医话里的意思。
但是王雪霜也没戳破,就和御医道了谢:「这次又麻烦何御医亲自来一趟了。」
何长生摆摆手:「哪里的话。」
而后,何长生很识趣的站起身:「老夫人,您好生休息,我就先行告辞了。」
「李嬷嬷,送何御医出去。」王雪霜吩咐着。
李嬷嬷很快走上前,恭敬的说道:「何御医,您请。」
何长生点点头,这才拿起自己的东西,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王雪霜看着何长生走了出去,而后才看向穆澜:「何御医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穆澜装傻:「穆澜愚钝,还请祖母明示。」
「这大周三年一次选秀,今年就在中元节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凡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女,都必须入宫参与选秀,被皇上看中了,那就是飞黄腾达,连带娘家都跟着得道了。如果皇上没看中,也会给你指婚,那也都是皇亲国戚。」王雪霜淡淡解释。
穆澜听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祖母,穆澜从来没这想法,穆澜只想在府中陪着祖母和爹爹。」
那一声跪,格外的清脆。
穆澜的话里也不带一丝的玩笑,甚至表情都有着惊恐。
王雪霜点点头,倒是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我也知道,皇上年事已高,你若真被皇上看上了,对你不是好事。要知道,皇上一旦驾崩,后宫嫔妃全都要落发为妮,命不好的还要跟着陪葬。除去皇后和几个得宠的妃子可以留在后宫之中。」
深宫险恶,王雪霜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对穆澜并没其他的感觉,那么穆澜师生是死和王雪霜并没关系,但现在,王雪霜对穆澜喜欢的紧,自然也会提点穆澜。
「但是,选秀这事逃不掉。到了十六,未婚的姑娘都要入宫。但是我会交代后管事的嬷嬷,不会让皇上翻你的牌,你低调就好。我想你做的到的。」王雪霜倒是不怀疑穆澜的处事能力。
穆澜点头:「澜儿一定谨遵祖母教诲。」
「知画和你同龄,届时知画也会入宫。你们有个照应也是好事。」王雪霜继续说着,「皇上身边有 14 个皇子,有正妃的并不多,就连当今太子妃的位置都空着,不管是哪一个皇子,你们是正妃,我也就放心的多,有一日撒手人寰,也不至于挂念着。」
「祖母,您说什么呢。」穆澜有些不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看着你啊,平日冷冷淡淡的,但是你这张嘴啊,倒是甜的可以。」王雪霜笑呵呵的。
穆澜有些撒娇的扯了扯王雪霜的袖子:「澜儿只想陪着祖母呢。」
「真不想入宫选秀?」王雪霜挑眉看着穆澜。
穆澜摇头:「澜儿没想过嫁人。」
「真不想的话,也不是没办法的话,到时候我琢磨琢磨。澜儿这年纪也不大,还是可以留个两年的,到时候我再亲自进宫,让太后给你指婚也是好的。」王雪霜倒是没把话说明白。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不想入宫,在那个时机病透了就好,她本身就是医者,弄一场像模像样的病,骗过宫内的御医并不是难事。
躲过选秀,又要三年,这三年的时间足够让穆澜改变一切了。
但若真的躲不过,进宫也不是最坏的选择。
穆澜也没把这些在表面表露,仍然藏的很好。
王雪霜安静了下,牵着穆澜的手,倒是转移了话题:「澜儿啊,这中元节快到了,我回头让李嬷嬷和陈管家交代,你这衣服啊,快弄弄好,中元节,穆家年年都被圣上邀请入宫参加中元节。」
穆澜知道这点,但是在表面,她也只是乖巧的应声,又好似有些紧张的说道:「澜儿怕入宫一不小心就坏了规矩。」
「你不会。」王雪霜倒是淡定,「我活了大半辈子,人和人还是看的明白的。」
穆澜听着王雪霜的话,也没再说什么,嗯了声,仍然乖巧的站着。
「中元节虽然是普天同庆,但进了宫,这待嫁的女眷们也各个都是花枝招展的,我穆王府的嫡女怎么能失了风采,起码也要人群里最闪耀的那颗星。」王雪霜笑眯眯的,「这宫内,走动的都是王公贵族,若不想入宫,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让皇上指了婚,也是可以的。」
穆澜也没反驳王雪霜的话,就只是乖巧的应着:「澜儿全听祖母安排。」
这样乖巧的穆澜,倒是让王雪霜越发显得满意。
而穆澜却明白,王雪霜在这件事上,表面看起来对自己还是有所偏袒的,但是王雪霜的心还是向着穆知画的。
当今太子李时元和穆知画暗通曲款已经很久,但表面只是欣赏之意。
穆王府和东宫的意思都很清楚,要在中元节让皇上指婚,这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而穆澜前几日在穆王府的宴会里,一战成名,现在宫中说的最多的还是穆澜,王雪霜也怕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有变,所以才想着提前带穆澜入宫。
让穆澜见过太后,让太后发话,能提前指婚就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就不会影响到穆知画和李时元。
毕竟帝王家的心思难猜。
都是穆王府的人,也许李时元转身就看上了穆澜呢?
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王雪霜喜欢穆澜不嫁,但和穆知画十几年的感情比起来,穆澜还是显得弱得多。
这点,穆澜很清楚,也没戳破,在王雪霜的面前,仍然毕恭毕敬的。
她怎么可能让穆知画得手。
若不重新走到李时元的身边,穆澜又怎么可能大仇将报呢。
只是穆澜没想过现在就走入李时元的身边,因为她的羽翼未曾丰满,她要的是入宫,因为她有些线索还在宫中。
至于穆知画的事,穆澜自然也不可能轻易的放过。
「澜儿啊。」王雪霜再一次开口,「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澜儿谢过祖母。」穆澜福了福身。
而后穆澜才转身,轻轻的给王雪霜捏着脑门,在这样舒缓的节奏里,王雪霜也越发变得放松起来。
一直到王雪霜睡着,穆澜才小声的走出厢房,交代了李嬷嬷后,离开了王雪霜的院落,回了落雪楼。
……
又是一日过去
穆澜照例从王雪霜那回来,路上遇见出了禁闭的陈之蓉,穆澜面不改色的请了安:「穆澜见过侧妃娘娘。」
陈之蓉不动声色的看着穆澜,等了一阵,才挥挥手让穆澜起身:「我可担不起,起来吧。」
穆澜倒是也不矫情,起身退到一旁。
陈之蓉没看穆澜一眼,就朝着王雪霜的院落走去,穆澜站在原地,一直到王雪霜离开后,这才转身继续朝前走。
走了一阵,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
冤家路窄怎么说的?
似乎只要见到一个不想见的人,那么接二连三的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就好似陈之蓉过了禁闭之日,躲在穆战天王府里的穆知画也跟着回来了。
和陈之蓉的面不改色比起来,穆知画倒是把情绪表达的清清楚楚的,那是对穆澜的厌恶。
只是穆知画走到穆澜面前的时候,态度却变得极好,软着嗓子:「澜姐姐,先前是知画不好,请你不要和知画计较了。」
「不会。」穆澜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妹妹这么七巧玲珑心,自然不会得罪我。」
半是玩笑,半是嘲讽的话,惹的穆知画差点变脸。
但是碍于穆战天的警告和陈之蓉之前的下场,穆知画忍了忍,把这股气给吞了下去,倒是低眉垂眼的,很是受教:「那知画就放心了。」
穆澜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多看穆知画一眼,快速的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
反倒是穆知画看着穆澜离开的背影,那眉眼瞬间阴冷了下来:「穆澜,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些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
一旁的茴香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是却不敢开口。
她跟在穆知画身边多年,太清楚穆知画的性格,表面看起来温柔,但是穆知画的手段却不知道狠戾多少。
这些年,穆王府内的奴婢跟着消失了几个。
外人觉察不出,但是茴香都很清楚,是因为太子李时元到穆王府的时候,不小心多看了一眼,这些人就无声无息的被穆知画处理的干干净净。
死状惨烈,见过的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很快,茴香回过神,在穆知画的冷眼里,立刻跟了上去了,不敢怠慢。
而穆澜完全没理会穆知画,从容不迫的回了落雪楼。
她一进落雪楼就看见陈管家在楼内等着自己,陈管家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子,穿着的并不是府内侍女的模样。
穆澜安静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之前陈管家说的绣女和裁缝,都是以前天下第一绣庄的人。
她淡定的朝着屋内走去。
陈管家看见穆澜立刻恭敬的请了安:「大小姐,您回来了。」
穆澜嗯了声,眼神扫向了陈管家身后站的人:「这两位是?」
「回小姐的话,这就是奴才之前和您说的裁缝和绣女,今儿过来给你量身做衣服,不然的话,可要赶不上中元节了。」陈管家笑眯眯的,立刻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次。
穆澜点点头,倒是礼貌的冲着两位绣女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这是奴才们应该做的。」两人福了福身,倒是恭敬。
「她们叫什么名字?」穆澜随口问了句。
「李燕,李暮。」陈管家说道,「那奴才先行告退,就在外面等着大小姐的吩咐,等这里量好了,奴才再进来。」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陈管家就恭敬的离开了,再仔细的带上门。
李燕和李暮请了安,就立刻开始给穆澜量身。
两人的动作很利落,也很快速,穆澜倒也配合,但是表面并不显,只是偶尔不经意的问了句:「两位师傅今年多大了?」
两人的年纪已经步入中年,从发髻和面容上都看的出来年纪。
「回大小姐的话,奴才们已经四十六了。」李燕代为回答的。
穆澜点点头,转了一个身,方便两人量尺寸:「我听陈管家说,你们以前是天下第一绣房出来的?」
忽然被提及的问题,让李燕和李暮对视一眼,倒是安静了下来。
天下第一绣房的李家,当年是被满门抄斩的,能和李家撇清关系的人都撇清了,她们从小都是孤儿,被李家的人收养,留在绣房内学习刺绣。
在李家出事的时候,她们也不可避免的被问罪,是李家的人拼命把他们保了出来,把李家值钱的东西给了他们,费尽心思把他们送出了李家,才避免了他们的死期。
在她们走前,李家的当家一再的告诫他们,不要再提及李家的任何事情,避免出现意外。
所以她们从来不曾提及。
就算是有人从绣法里看出了端倪,她们也决口不承认。
至于陈管家,出身王府,自然看的出这些精工走线,能猜得出她们的出身,也并不奇怪,只是冷不丁的被穆澜这么吻的时候,李燕和李暮倒是显得紧张起来。
「二位师傅不用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穆澜倒是安抚了下,「我对绣法也略有研究,李家量身裁剪的方式我倒是知道一二,所以看二位手法,还有先前陈管家送来的样子,上面的走线,我才随口问了陈管家,陈管家倒是没说什么。」
见穆澜这么解释,两人才松了口气。
穆澜再转了一个神,等两人记录好,她才坐了下来,看着李暮和李燕。
两人收好工具,这才询问着穆澜的要求:「大小姐,您对图案和颜色有什么要求吗?」
「你们看着把我,各种场合要的衣服,陈管家肯定也交代过了。既然是陈管家找来的人,我想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穆澜淡淡开口,优雅的喝了口茶,眸光落在两人身上,倒是沉了沉,敛下了自己的心思。
两人应允:「是。」
「中元节进入宫中的衣服,一日一套,大约需要三五套,但这三五套衣服里,我要绣法是可以让所有的物件活起来,就好比蝴蝶,虽然在锦缎上,但是不管从原还是从近,都要让人觉得这是一件活物,明白了吗?」穆澜仔细的交代。
这话,让两人安静了下,没说话。
这种绣法就是典型的李家最擅长的手段,外面的绣房不是没学过,但是却怎么都学不到精髓。
对于他们而言,也显得困难的多。
这门技艺,只传给李家的人。
而李家的人在满门抄斩的时候都已经死了,这门技艺相当于失传了。而李家出事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冷不丁的穆澜忽然提及,这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做不到吗?」穆澜淡淡问着。
两人相视一眼,李暮开口:「小姐,奴才们真的不是李家的人,你说的是李家的独门绝学,奴才们做不到。」
穆澜但笑不语:「陈管家能让你们来,那势必你们就有过人之处,不让入不了陈管家的眼。而陈管家能把你们送到我面前,那么我也请二位师傅放心,就和你们信任陈管家一样,也可以信任我。」
穆澜说的不紧不慢的,但是每一个字都表达的格外的清晰。
李燕和李暮站着,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视线,但是全程没说话,而穆澜已经转身,朝着一旁的柜子走去。
他们不知道穆澜要做什么,但是也不能离开,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站着。
一直到穆澜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衣物,而后才款款朝他们走来。
「小姐,您这是……」李燕拧眉,问着穆澜。
穆澜但是平静的开口:「二位师傅如果不会李家的立体绣的话,那么可以带走这件裙子研究后,再给我回话。」
两人没说话。
穆澜已经把裙子递到了两人的面前,两人看见裙子上的刺绣时,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今市面上已经全然看不见的李家绣法,现在却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她们学过,所以一眼可以认得出来。
但是她们学不到精髓,这个绣法到最后都要李家的人亲自收尾,才可以最终用这样活灵活现的方式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而如今,她们以为失传的技法却再一次的出现了。
她们是这一行的,怎么会看不出这料子明显是这两年的新品,绝非是三十年前的东西,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有些惊的说不出话。
穆澜倒是没再多说什么:「二位师傅,我倒是没别的意思,这件衣服你们也可以带回去。只要你们愿意,收尾部分自然会有人负责。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就按照你们平日的绣法来就行。我并不勉强。」
话音落下,穆澜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李暮和李燕却没着急离开,两人对视一眼,倒是双双跪在穆澜的面前,情绪都激动了起来:「小姐,可否能告知奴才,这件衣服是出自谁之手。」
穆澜很安静的看了一眼,这才平静的说道:「言下之意,二位师傅是愿意了?」
「只要奴才能知道收尾之人是谁,奴才也就自然可以绣的出小姐想要的。」李暮代为回答。
穆澜笑了笑:「行。既然是这样,回头自然有人回联系二位师傅,二位师傅静候佳音就行。」
「奴才们谢过小姐。」两人下跪,给穆澜磕了一个头。
穆澜起身,亲自把两位扶起,再把她们送了出去,全程倒是没再多说一句话。
门外的荷香听见动静后,立刻开了门,看见穆澜出来,福了福身请了安:「小姐。」
穆澜颔首示意。
陈管家也已经走了上来:「你们这是给大小姐量好了?大小姐的要求可听好了?凡事按照大小姐的要求做,一丝一毫不得出差错知道了吗?做的好了,我会重重有赏。」
「是,奴才遵命。奴才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的。」李燕和李暮应声。
陈管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穆澜倒是礼貌的说了句:「还有劳陈管家送两位师傅出去了。两位师傅辛苦了。」
而后,穆澜没都说什么,转身就朝着屋内走去。
李燕和李暮也已经敛下了情绪,就如同最初出现在穆王府一样,安安静静的。
很快,陈管家就带着两人离开了。
在陈管家离开后,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小五,你跟我进来。」
「是。」小五应声。
很快,小五跟着穆澜进入屋内,荷香仔细的把门关好,穆澜走进屋内才转身看向小五。
小五倒是恭敬的问了声:「不知道小姐有何吩咐。」
小五和小七到落雪楼也有些日子了,但是穆澜从来不曾让两人做过什么,倒好似在观察两人的一言一行。毕竟穆澜现在的处境微妙的多,每一步她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陈管家虽然臣服,但是不代表穆澜会百分百的信任陈管家。
所以陈管家带来的人,穆澜倒是显得小心了几分,大事从来不让他们碰,而是带着荷香亲力亲为。
但是在这段时间的观察里,小五和小七倒是就如同陈管家说的,靠谱的人,而现在她也确实需要人出去走动,而非凡事她亲力亲为。
虽然这样并无坏处,但是久了,毕竟会引来怀疑,这就会麻烦的多。
而小五和小七如果有二心,那么穆澜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起码在现在的情况下,穆澜可以笃定的是,他们不敢。
因为陈管家不敢。
而穆澜也知道,自己不会给他们这的机会。
沉了沉,穆澜回过神,快速的在纸条上写了商铺的地址,而收尾的签名却是李家在刺绣上独有的手法。
这样的表达,就再明显不过了。李燕和李暮一看就自然会知道。
加上之前的那条裙子,她们心中一惊有了决定。
穆澜还在顾府的时候,李若兰不止一次的和自己提及李家的事情,也说到了李家这些流放出去的人,都是李家最为信任的人,如果有朝一日,能光复天下第一绣房,就势必要这些绣娘回来。
穆澜谨记在心。
她把纸条收入信封,而后密封好,递给小五:「现在你马上出府,在路上把两位师傅给拦下,把我给的纸条递给她们就好,什么也不用说,即刻回来。」
小五结果信封藏好:「奴才这就去办。」
「有劳了。」穆澜颔首示意。
小五已经快速的离开。
穆澜就只是看着小五离开的方向,一瞬不瞬,一直到小五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眸光。
这件事,也一样是一石二鸟。
一是通知了李暮和李燕到商铺找寻自己。
二来也试探了小五。
如果小五私下拆开信封,有人提前到了商铺,王掌柜的自然会发现,那么她可以第一时间除去身边的异己。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五就已经回来复命了,穆澜点点头,小五也没多说什么,立刻回到了院落在受着。
穆澜并没再离开落雪楼。
因为从今日开始,王雪霜例行到寺庙烧香吃斋,穆洪远亲自陪着,所以并不在府内。府内反而就剩下穆澜和陈之蓉还有两个侍妾。
穆澜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在王雪霜不在府中的时候,就势必要低调。
毕竟现在在穆王府,有权势的人是陈之蓉,而非是自己。
陈之蓉要真的在这个时候找自己的麻烦,她就变得危险的多,所以在王雪霜没回来之前,凡事穆澜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但反倒是,这一日下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穆王府内也静悄悄的。
……
同一时间
李燕和李暮从小五手里接过信封,两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穆澜说的人就来了,但是两人并没多说什么,颔首示意后,就朝着自己的绣房走去。
小五也没多停留,很快就折返。
一直到两人回到绣房,快速的关上了房间的门,打发了里面的绣女,这才打开了信封。
上面商铺的地址,她们并不陌生。
占据京都最好的位置,但是却一直空置着,平日开着门,却不怎么做买卖,多的是人像要盘下店铺,可却始终都没人可以成功。
但是这并不是吸引他们的地方,吸引她们的是右下角的签名,这签名几乎瞬间就让两人的眼眶蓄满了泪水,氤氲着雾气,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李家特有的写法,不管是在刺绣还是在字面上。
不是不能模仿,但是那个连笔和断笔,只要是李家绣房出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假。
而这个流畅的字迹,自从李家满门抄斩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那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也就只有这些从李家绣房走出来的人才知道。
而跟着李燕和李暮的人,里面的十几个年长的绣女都是当年被李家拼死送出来的老人,对李家一样忠心耿耿。
后来收的这些徒弟,都是和她们一个身世的人,就算不曾提及李家,但是对现在的一切也是忠心耿耿的。
虽然李家灭亡了。
她们就如同过节老鼠一样,在夹缝里求生存。
但是她们却从来没忘记一点,有朝一日可以光复李家。
而现在从穆澜的手中,他们看见了李家的绝学还有着签名,是不是意味着李家后继有人,并不是像自己想的这样。
这样的想法,一下子也让两人变得激动了起来。
两人合计后,李暮就直接带着纸条去了商铺的地址。
王掌柜在商铺内,看见李暮的时候,一脸笑呵呵的:「这位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李暮倒是直接:「有人给了我商铺地址,让我来这里找人。」
王掌柜安静了下:「可否告知在下,是谁给您的地址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给了字条。」李暮倒是实话实说。
「那字条可否给给在下看看呢?」王掌柜一板一眼的问着。
李暮也没藏着,把字条递了过去,她也没避讳上面的签名,上面的签名行外人看不出来,行内人也就只有李家的人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倒是王掌柜看了一眼,就把纸条还给了李暮:「您要见的人,今日不会出现,明日的这个时候,您再过来兴许就能见到了。」
王掌柜认得出这是穆澜的字。
这些天来,穆澜和王掌柜都是飞鸽传书,商铺看起来没运作,但是都是根据穆澜的要求,一步步进行的。
自然王掌柜认得出。
所以看见穆澜的字迹后,王掌柜才直言不讳的给了时间。
在昨夜的飞哥传说里,穆澜说过,明日早上就会出现在商铺,而穆澜若来,势必也是待上一天,王掌柜让人下午来过,就自然可以寻得时间和穆澜汇报这件事。
他的安排,历来周详。
李暮听着王掌柜的话,也没多问,颔首示意后:「有劳掌柜了,明儿我再来过。」
王掌柜点头应允。
而后李暮匆匆离开。
在李暮离开后,商铺的屏风后走出了两道高大的身影。
穆战骁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人,对一旁的李时裕开口:「四殿下,这离开的人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绣女,王府内不少衣物都是出自她的手。」
「穆澜要找的人?」李时裕拧眉,「她找一个绣女做什么?」
这是不由的费解。
「她的绣法很像失传的天下第一绣房的绣法,所以陈管家说她是李家的传人,但是她却从来没承认过。李家三十年前满门抄斩,早就不再有活口了。贸然承认的话,恐怕……」
剩下的话,穆战骁没说。
如果李家还有人活着,那就是欺君之罪。
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就算李暮真的是李家的传人,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就只能改头换面的活着,夹起尾巴做人。
但是穆澜为何偏偏就找上了李暮?
「因为中元节?」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战骁沉了沉:「感觉不像。我和穆澜接触并不多,但是却可以感觉的出这人的淡泊,中元节的那种热闹劲,不像是穆澜喜欢的。」
李时裕倒是来了兴趣:「那是为何?」
穆战骁安静了下,没说话,李时裕忽然看了过来,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换了一下,一下子气氛就跟着凝重了起来。
「李家三十年灭门的惨案是因为有人耀眼,遗失的玉玺在李家人手中,当今圣上虽然也姓李,国土皆是李家。可玉玺为证,若是玉玺再现,那么意味着要改朝换代。所以李家才被满门灭口。」穆战骁沉沉开口。
在天子心中,撼动自己的江山和统治,那自然就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了。
但凡是无风不起浪。
玉玺没了也是事实。
「你的意思是,穆澜和李家的人有牵连?」李时裕和穆战骁默契十足,一眼就明白了穆战骁的意思。
穆战骁安静了下:「穆澜确实是穆王府的嫡女。但是在会穆王府之前,父亲却从来不曾过问过穆澜的情况,包括这个顾府。而穆澜回来的前一日,顾府被灭门,我总觉得,这些事太过于巧合。」
李时裕没说话。
「一件事巧合,可以是意外,两件事是巧合,还可以是意外,甚至第三件,第四件都可以是意外,但是偏偏这些事都有所牵连的时候,就不好说了。」穆战骁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穆澜是个危险的人。」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要和穆澜牵连太深。」李时裕似笑非笑的问着穆战骁。
穆战骁没承认,也没否认。
就在穆战骁准备开口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说了:「你知道穆澜和本王说过什么吗?」
穆战骁一愣:「不知。」
「本王允诺她四皇妃的位置,结果她拒绝了。」李时裕说着,倒是意外的笑了起来。
穆战骁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时裕。
虽然说李时裕比不上当今太子,或者那些出身贵族的妃子生下来的皇子,但是跟着李时裕并没任何坏处。
何况,还是四皇妃的位置。
加上穆澜虽然现在在穆王府内春风得意,但是和穆知画的地位比起来,穆澜还是薄弱的多,在首选的时候,不管是穆洪远还是王雪霜都不会站在穆澜的这边,穆澜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四面受敌的。
加上选秀就在中元节后一个月的时间,穆澜定然逃不掉。
如果穆澜能被李时裕看上,那么看在已故容妃的份上,圣上必然也会同意指婚,穆澜就真的是脱离了穆王府。
在裕王府内,绝对好过于在穆王府。
而穆澜竟然拒绝了?
这让穆战骁意外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她和本王说了什么吗?」李时裕想到穆澜的话,仍然是阵阵冷笑。
穆战骁机械的摇头:「猜不出来。」
「穆澜说,她的目标从来不是本王,而是当今太子。」李时裕原封不动的把话复制给了穆战骁听。
穆战骁:「……」
是真的完全猜不到,也想不到,这话说出口,穆战骁就只觉得穆澜太嚣张了,太张狂了,这样的人在宫内,别说走十步,可能走第一步就已经被人灭口了。
「所以,本王真是拭目以待。」李时裕眉眼里的笑意跟着冷了下来。
穆战骁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来。
而李时裕已经转移了话题:「穆澜找这个绣女为何,明日自然就见分晓了。」
「是。」穆战骁应声。
而后两人没再交谈。
他们在原地站了一阵,才从绣房分道扬镳,各自离开。
……
第二日。
穆澜用完早膳,就很低调的从穆王府的后面离开了。
荷香紧紧的跟着,见穆澜的行为仍然有些不赞同:「小姐,您这样私下离开王府,如果被侧妃娘娘知道了,那么……」
「你要回去吗?」穆澜头都没回,「会去的话,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奴婢不回去,奴婢就跟着小姐。」荷香倒是说的直接,「奴婢只是担心侧妃娘娘找小姐的麻烦,侧妃娘娘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善的人,更是眦睚必报,小姐给了侧妃娘娘那么多难堪,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荷香喋喋不休的跟着:「加上现在老夫人和王爷都不在府内,侧妃娘娘就是府中最大的人,她要真拿您怎么样,您也没办法啊。」
穆澜倒是没理会荷香的喋喋不休,在早市上摊位上拿起一个杏子,直接塞到了荷香的嘴里。
荷香瞬间没了声音,咿咿呀呀的。
而穆澜利落的付了钱,这才看着荷香:「多吃东西,少说话,凡事我自有判断。」
荷香这才安静了下来,把杏子从嘴里拿了下来,这才不再开口,安静的跟着穆澜朝着京都最繁华的集市走去。
一直到穆澜在一间商铺面前停了下来。
商铺虚掩着门,好像开着,但是又没人出来做生意。
「小姐,您这是?」荷香忍不住再一次开口,「要买什么呐?」
穆澜看了一眼,荷香立刻委屈的禁声了。
穆澜推门而入。
一个小厮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打量了下穆澜:「这位小姐,本店没有开门,还请您到别的地方逛逛。」
穆澜很是淡定的看着小厮。
小厮被穆澜扫了一眼,倒是有些紧张,但是表面却也始终不动声色。
穆澜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这才淡淡开口:「让王掌柜来见我。」
这是指名道姓了。
小厮一个机灵,立刻应着:「在下这就给小姐传个话,请问小姐怎么称呼,在下才好和掌柜的说一声,至于掌柜见不见小姐,那就在下就做不了主了。」
「穆澜。」穆澜言简意赅,没第二句废话。
小厮颔首,匆匆消失在屏风后。
荷香看的目不转睛的,猜不透但是也不敢多问,就只能这么老老实实的站着。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坐着,认真的打量着商铺的环境。
商铺虽然不贩卖任何东西,但是却显得格外的幽静,而在商铺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院落,和王府不能比,但是比起一般人家,还是显得金贵的多。
毕竟在京都这么寸金寸土的地方,能有这么有一块地,绝非是等闲之辈。
这地背后的人,毕竟可是当今四皇子。
几个人能猜得到,掌管了京都的大半经济命脉的人,竟然会是当今圣上最不受宠的一个皇子。
她才打量完商铺的环境,之前的小厮已经匆匆下来了,对待穆澜的态度立刻变的恭敬了起来:「穆小姐,您随我来。」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站起身,跟着小厮走了上去。
荷香也赶忙跟了上去。
但是小厮却把荷香拦了下来:「这位姑娘,还请在这里等。」
荷香紧张的看着穆澜,生怕穆澜出事,穆澜倒是转身安抚了下荷香:「在这里等我,我不会有事。」
「是。」荷香这才没说什么。
很快,穆澜和小厮匆匆消失在屏风后,在二楼的厢房里,穆澜见到了穆战骁说的王掌柜。
两人交换了视线,王掌柜倒是老江湖的开口了:「穆小姐,久闻大名。」
「王掌柜。」穆澜就只是礼貌的颔首示意。
王掌柜也不含糊:「穆小姐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可以和在下说,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也请穆小姐放心。」
「我自然放心。」穆澜笑了笑眉眼放松了下。
她并不着急开口,而是把话在自己的脑海里顺了一轮,这才看向了王掌柜:「我要两间商铺,包括商铺后面的院子,整理出来,给人居住。至于商铺,一间专门买刺绣,一件专门卖胭脂水粉。但是所有的东西必须过我的手,我也不要现在市面上能找的这些货源,我要宁缺毋滥。」
言下之意,就是穆澜要最好的。
王掌柜惊讶了下,这才借口:「穆小姐,恕在下直言。刺绣的话,京都好的绣娘比比皆是,最好的绣娘都在宫内为皇上服务,想通过这个打出门路,很难。另外胭脂水粉也是如此,不说远的,就我们对面,每天顾客满盈,和那些王公贵族都有所往来。」
言下之意,穆澜的提议就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王掌柜在京都的商圈混迹了几十年,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于穆澜这样一个小姑娘提出的要求,王掌柜肯定是不顺从的。
穆澜倒是淡定,也不着急发脾气:「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至于胭脂水粉,我会让人亲自过来调试,自然会比市面上见到的都好。至于价格,一分不降,不需要薄利多销。」
王掌柜挑眉,耐心的等着穆澜说下去。
「而这胭脂水粉,不仅仅是上脸的,还有寻香的。物以稀为贵。王掌柜背后的人,难道拿不到这些稀有之物吗?」穆澜淡淡反问,「我要没记错的话,对方和我说的是,必然全力以赴。」
这下,王掌柜安静了下:「穆小姐,您要什么,您尽管吩咐,我会给您办到。」
穆澜嗯了声,快速的在纸条上写了一些香料的名字,而后递给了王掌柜。
王掌柜看了一眼:「这里面,除了其中一两项,别的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组合起来就是了。你准备好东西和场地,找好人,我要可靠的师傅,回头我会亲自来教过。」穆澜也没再多说什么。
养父顾远之是鬼手的传人,不仅仅擅于用毒,对于香料也是再熟悉不过。李若兰和穆澜所用的香料都是出自顾远之之手。
市面上从来见不到。
而顾远之也把这一身的技艺传给了穆澜。
穆澜从小就在各种香料和药材里度过的,她能做出来的东西,功效远比现在市面上见到的好的多。
自然可以博得女人的欢心,不愁赚不到钱。
王掌柜点头:「在下知道了,这件事,三天之内,我会给小姐办好。」
「而绣房这边,我要的是最好的绫罗绸缎,至于绣娘,我已经心中有数,绣房的后院,没我的允许,不得有任何外人进入,包括王掌柜。」穆澜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一丝的警告。
王掌柜倒是没多问:「这点请您放心,在下都会安排好。」
穆澜点点头,倒是也没别的交代。
目前这样,一步步的来,才不会乱,心急吃不成热豆腐,何况,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王掌柜见穆澜交代完,再想起穆澜说的她已经找到绣娘的事情,王掌柜这才开口说着:「小姐,昨儿有一个人拿了小姐写的地址,来上铺着找小姐,我让她今儿下午再来过,您看看要见还是不见。」
「当然见。」穆澜笑,「等的就是她。」
王掌柜点头:「那您在厢房等着,一会人来了,我让小厮把人带上来。」
穆澜颔首示意。
而后她给自己斟了茶,抿了口,并没再开口多言什么,而是安静的在厢房内等着李暮和李燕出现在自己面前。
穆澜并等多久,大约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王掌柜已经把人领了上来。
穆澜在听见动静的时候,就已经把准备好的面纱戴了上去,遮去了自己的容颜。现在并不是适合暴露身份的时候。
穆澜给自己留了退路。
穆王府的嫡女是名正言顺的身份。
除去这个身份外,所有的身份穆澜都显得小心翼翼的,自然不会让自己曝光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这是防身的方式,万一出了事,她还能金蝉脱壳。
每一步,穆澜都小心翼翼的。
在没接触到真正的仇人之前,没查到线索之前,她不能这么贸然行事。
在穆澜戴好面纱后,王掌柜的声音也已经从门外传来:「小姐,您要见的人来了。」
「进来吧。」穆澜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不让人听得出端倪。
而后厢房的门被打开,李暮和李燕走了进来,穆澜仍然安静的在位置上坐着,两人看见穆澜的时候却显得格外的激动,几乎是瞬间就跪了下来。
「奴才见过小姐,奴才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瞬间,两人的眼泪就已经被逼了出来。
穆澜起身,把两人扶了起来:「你们就不怕有人算计你们?匆匆认了人?」
「不怕。」说话的还是李暮,「那字体,外人模仿不来,只有李家的传人才能写的出来。而外人也看不懂。所以奴才肯定,您一定是李家的传人。」
李暮说的声泪俱下:「当年李家出事,奴才们连夜被大小姐送了出去,第二日,李家满门抄斩,但是江湖却始终有传言,李家后人并没绝,大小姐把小姐给送了出来。」
这个小姐就是李若兰,也是穆澜的养母。
穆澜自然知道这段渊源。
而李若兰虽然没和穆澜提起,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若兰生前最大的愿意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光复天下第一绣房。
「您和穆澜小姐认识吗?」李暮忽然想起什么,「她指明要李家的独门绣法,我们做不到,当年我们绣好前面,也是大小姐和小姐亲自收尾的,若没这点睛之笔,也就只不过是普通的立体绣而已。」
「是。」穆澜没否认,「你们按照她的要求来做。而后把衣服交给王掌柜,王掌柜自然会交给我。现在很多事,我不方便出面,我已经吩咐王掌柜,你们就按照我的要求来做。」
「奴才们定当竭尽所能。」李暮和李燕跪下和穆澜磕头。
穆澜认真说道:「娘亲在世,最大的心愿就是光复李家。但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能成。不成的话,可能会连累你们的性命,所以你们要三思而后行。想好了再告诉我。一旦进来,就再没反悔的余地了。」
「小姐,您放心,奴才们的命也是大小姐拼死保住的,奴才们一生都不曾嫁人,也是孤儿,并没任何牵挂,就算真出事,也死而无憾了。」李暮说的认真。
穆澜的眼眶微微氤氲着雾气,点点头,并没太多的情绪表露。
她仔细的交代后,见李暮和李燕连声点头,她才放下心来,而后,穆澜让在门外一直等候的王掌柜进来。
等王掌柜进来后,穆澜再一次的和王掌柜仔细的交代过,这才起身离开,并没在商铺多待。
她还有事要处理。
王掌柜和李暮也没多说什么,是王掌柜亲自把穆澜送了出去。
在穆澜离开后,两人就按照穆澜的要求忙活了起来。
……
荷香在下面等了两个时辰,才看见穆澜出来,看见穆澜出来,荷香才松了口气,但是荷香并没多问。
她跟着穆澜走了出去,穆澜脸上的面纱并没摘掉,倒是戴着。
「小姐,您还不打算回府吗?」荷香忍不住问着。
下意识的,荷香看了看天色,天色虽然还没暗,但是也已经到了下午,穆澜离开王府太长的时间,荷香总有些不安的预感,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倒是穆澜很是淡定的开口:「我还有一事要办,办好后自然就会回府。」
穆澜都已经开口,荷香就只是一个奴婢,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认命的跟着穆澜在集市里快速的穿梭了起来。
很快,穆澜到一间医馆面前停了下来。
这间医馆显得冷清的多,位置也极为不好,在集市偏僻的小巷里,穆澜沉稳的推开帘子走了进去。
荷香小心翼翼的跟着。
医馆内各种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馆内就一个抓药的老师傅,连个大夫的人影都见不到。
倒是老师傅看见穆澜进来,也惊讶了下,立刻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您这是哪里不舒服?大夫现在不在医馆内,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可以换到别的医馆看看,别耽误了病情。」
荷香听着瞠目结舌。
这是荷香第一次见到把送上门的生意推掉的人。
而今天穆澜找的好像都是这样的人。
反倒是穆澜不急不躁的,站在老师傅的面前:「无妨,我就是来抓几味药的。」
「小姐您说。」老师傅也很配合。
穆澜快速的念了一些药材的名字,都是一些从来没听过的药材,之前的还算淡定的老师傅在穆澜念出这些药材后,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而后,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请问这位小姐是何人?」
「风爷爷,您真的认不出澜儿了吗?」穆澜拉下面罩,看向了风长阳。
风长阳的脸色惊变,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下一瞬,他反应的极快,立刻走向了医馆的门馆,把原先还算敞开的门,严严实实的给关了起来。
而后,风长阳走了回来,看着穆澜:「小姐,真的是您吗?我没认错吗?您还活着吗?顾府的人……」
剩下的话,风长阳说不出口。
那一夜顾府被人一夜血洗,没留一个活口,这件事,虽然没人知道,但是不代表风长阳不知道。
风长阳是顾远之的亲信,从来都不曾住在顾府,而是一直留在京都的医馆,是为了打听鬼手的消息,而顾远之偶尔也会来到医馆行医。
大部分时间,医馆并没大夫,这才让医馆显得冷清的多。
但是风长阳一旦挂出大夫在的牌子,周围的人很自然就会寻上门。
风长阳的医馆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顾远之的医术高超,任何疑难杂症在这里都可以治好,堪称华佗在世。所以在顾远之来的时候,医馆就会变得人山人海。
而如今,自然就再没了消息。
只是风长阳不甘心,仍然守在这里。
但他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穆澜,他已经穆澜也在那一场灭门之灾里,消香玉损了。
「是。」穆澜很是冷静,「爹爹和娘把我放在了水井下的密室里,我才躲过一劫。而后才知道我的身份是穆王府的千金。」
风长阳点点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造化弄人。
「小姐,您既然已经改变了身份,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老爷在的时候,就连皇上对这里都有所耳闻,我怕是再被牵连。现在皇上病重,四处重金找寻鬼手,若是知道您的身份,怕是对你不利。」
风长阳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
鬼手十年前已经失踪了,说法多样,有说鬼手被害,也有说鬼手归隐山林,更多的是说鬼手从当今天子手里要走了大周朝的命脉,圣上才会连夜追杀。
但鬼手失踪是却是事实。
穆澜听着风长阳的话,倒是淡定:「风爷爷,皇上并不知道顾家和这家医馆的关系。而我现在的身份也不会牵连到我。」
「那小姐想做什么?」风长阳问。
「我要入宫,才能知道李家当年满门抄斩的真相,光复绣房。入宫也才可以给爹爹和娘报仇。这仇人在宫内。而我的身份,虽然可以入宫,但是若没了可以辅助的人,在深宫之中,我会寸步难行。」
穆澜说的冷静。
风长阳看着穆澜,越发显得担心:「小姐,我想老爷和夫人在的话,您能平安无事那就是最好的。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想法的。」
穆澜却格外的坚定:「父母之仇,岂有不报的道理。何况,我身上还有血债,又岂能不还。若风爷爷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您说。」风长阳没二话,「老奴这命,就是老爷换回来的,老奴也没什么好怕的。」
「皇上身体堪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中的毒,宫内的御医无法解,这是十年前鬼手爷爷给皇上留下的。所以皇上才要找鬼手爷爷。皇上这病,不出三月,必然爆发,也定会让人来找寻天下名医。」
穆澜冷静的说着:「那时候,我要风爷爷入宫,我在宫内接应。续着皇上的命,我自有用处。」
风长阳不会医术,但是穆澜会。
只是穆澜的身份不适合出来,而风长阳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续着皇上的命,不是因为怜惜帝王,而是穆澜想要拖延时间,让太子没有登机的机会,改变历史。
至于成不成,穆澜却不知道,但是这却是穆澜唯一能走的。
想要太子的命,就要在太子未曾登机的时候下手,而太子距离登机,也不过就是半年的光景,半年的时间内,皇上就会驾崩。
她要拖过这段时间,给自己找到足够的证据和机会。
这些,穆澜不会说。
风长阳听着穆澜的话,点点头,也没多问:「我知道了,但是这要怎么做呢?」
「我两天会出府一趟,在医馆半日,你可以挂牌,爹爹会的,我自然都会,只会比爹爹更精。医馆本身就有名气,那么三个月后,皇上病发,自然就会让人前来,而那时候,我也会入宫,不会出现在医馆,医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束了。」穆澜把话说完。
「是。我会安排好。」风长阳应声。
他看着穆澜的眼神也跟着变了变。
他不是没见过穆澜,但是这么冷静沉着的穆澜,风长阳却是不曾见过,在记忆之中,穆澜还是那个被顾远之和李若兰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姑娘,纵然一身医术和绣功,但是却仍然显得稚气的多。
而眼前的二牧场,却好似经历了大风大浪,让人由衷的信服。
「风爷爷,恕穆澜不能多待,您多加保重。」穆澜走上前,抱了抱风长阳。
风长阳的眼眶也有些红:「小姐,您或者对老奴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老奴自当鞠躬尽瘁。」
「穆澜再次谢过风爷爷。」穆澜应声。
风长阳没再多说什么,穆澜也没多停留,匆匆离开了医馆。
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开始有些沉了下来,荷香在外等了一阵,看见穆澜出来,这才跟了上来:「小姐,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府吧。」
「好。」穆澜应声。
荷香松了口气。
两人这才绕过繁华的集市,快速的朝着穆王府的方向走去。
……
而同一时间
李时裕和穆战骁见到穆澜离开医馆,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眼,眸光里的不明就里,变得更为的明显。
「真有意思。」最终是李时裕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穆战骁安静了下,缓缓道来:「这家医馆看似在最为偏僻的地方,甚至没任何人寻医问药,但是不意味着他没名气。」
李时裕看了过来,示意穆战骁继续说下去。
「这里看诊的大夫,从来不出诊,就算上门看病的人,也是隔着帘子,从来没人看见大夫的真容。但是大夫的医术却很精湛,不少疑难杂症都是在这里看好的。」穆战骁解释。
穆战骁能知道这些,是因为这段时间王雪霜已经病入膏肓,每天好似没事的人,但是王雪霜的身体虚弱已经是众所皆知,五脏皆已经老化,只是看冥王什么时候把人收走了。
现在的没事,都是无数珍贵的药材再维持着。
穆洪远自然心焦万分,宫内的御医也无济于事后,才寻求了高人,找了穆澜回来,另外一个被提及的就是这个医馆的大夫。
穆王府的人不是没来试探过,只是从来没遇见过。
而今天穆澜却出现在这里,这才让人觉得惊讶不已。
「所以你觉得穆澜在这里是为了老夫人寻药?」李时裕倒是知道穆战骁的想法,随口问着。
穆战骁没否认自己的猜测;「穆澜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在穆王府里,她并不是真的站稳脚跟,只是表面的胜利,不可能在段时间内拔出侧妃一房的影响力。」
说着,穆战骁顿了顿:「所以,她应该也知道,如果能让祖母好起来,那么才是真正的能站稳脚跟,加上外面她的商铺能盈利,那就是如虎添翼了。」
这是穆战骁的理解。
不然穆战骁想不出穆澜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医馆里。
甚至在医馆内待了一盏茶的时间。
若是寻常人,如果进入医馆,发现没大夫后就会离开,而穆澜显然不是这么做的,这才让穆战骁不免多想。
「呵」李时裕轻呵一声,「那也是她的本事。别人请不动的人,她能请的动,别人办不好的事,她能办好。」
穆战骁没应声,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在李时裕的身边。
李时裕负手而立,看了一眼医馆,再看着穆澜逐渐远离的身影,表情有些讳莫如深,没人猜得到李时裕要做什么。
「四殿下,那」穆战骁在询问李时裕。
李时裕的眸光一沉,凤眸里带着狠戾,负手而立的手心忽然攥起了拳头,而后阴沉的开口,「静观其变,如果影响到大局,那就杀无赦。」
「是。」穆战骁没多多言。
很快在医馆里面传来新的动静后,穆战骁和李时裕向上一跃,瞬间隐匿到了暗处,而走出来的老者是关了门,医馆歇业了。
在风长阳回去后,穆战骁和李时裕才翻墙离开了小巷。
两人才出小巷,就看见容九的身影匆匆走来:「属下见过四殿下,穆大人。」
李时裕颔首示意,容九立刻站起身,在他的耳边低语:「太子殿下要您即可和他一起前往穆王府。」
容九话音落下,李时裕和穆战骁相视一眼,很快,穆战骁就匆匆隐没在红墙后,而李时裕和容九一同前往穆王府。
恰逢中元节快到,加上李时元和穆洪远的关系速来不错。
之前穆王府的家宴,若不是李时元不在京都,也不可能是李时裕代为前去,不管宫内的人怎么看待李时裕,起码李时裕也是一个被寄在皇后名下的皇子,叫皇后也是叫一声母妃。
东宫既然无人,李时裕做为代表,也并没不合适,代表的是皇后这一支,而皇后和陈之蓉的关系也速来很好。
所以,这样一来,李时元让李时裕和自己一同前去穆王府,也并没任何不妥的地方。
李时裕和容九的身影,匆匆朝着穆王府离开。
而在去穆王府的路上,李时裕的薄唇忽然上扬,真是有些意外,这么快又捡到了穆澜。
……
京都,穆王府。
荷香紧跟着穆澜朝着穆王府内走去,几乎是本能的直觉,在进入穆王府的时候,穆澜的神经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就连荷香都小心翼翼的在穆澜的耳边说着:「小姐,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气氛太紧张了。」
「既来之,则安之。」穆澜倒是淡定。
她的脊梁骨挺的很直,步伐也显得格外的沉稳,丝毫没因为府内这种人人自危的气氛,让自己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穆澜寻着上一世的记忆,自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上一世,穆澜是在穆知画的怂恿下私自出府,想给王雪霜寻药,结果回来的时候,面临的就是陈之蓉的责罚。
穆知画在一旁拼命的为自己求饶,穆澜笃定的认为穆知画是为自己好,那一棍棍都打在穆澜的身上,很长时间让穆澜起不来。
也是因为如此,穆澜的身体跟着更差了起来。
很长时间都是病恹恹的状态,更让穆洪远觉得晦气,几乎把穆澜一个人关在西楼,就好似一个彻底被穆王府遗忘的人。
只是这一世,出府是她自愿的,所以接下来能发生的事情,穆澜忽然也有些不可控起来。
沉了沉,穆澜也没多想,从容的跨过门槛。
在穆澜进入王府内的时候,陈管家匆匆而来:「奴才见过大小姐。」
「陈管家,无需多理。」穆澜示意陈管家起身。
陈管家站起身,安静了下,这才开口:「大小姐,侧妃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穆澜嗯了声:「我这就过去。」
她的步伐朝着陈之蓉的院落走去,陈管家跟在身后,看着穆澜的身影,小心的提醒:「您要担心点,您私自出府,侧妃娘娘估计会拿这件事对您发火。您顺着侧妃娘娘,不要起冲突。」
「有劳陈管家提醒。」穆澜礼貌的道谢。
若是别人,顺着陈之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她是穆澜,陈之蓉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容易过去,何况,这还是陈之蓉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那么大阵势在府内等着自己。
是凶是吉,穆澜沉了沉,也没多想。
陈管家拧眉,跟着穆澜走了几步,在陈之蓉的院落前,就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陈管家,娘娘只让穆小姐进去。」
陈管家点点头。
他在穆王府内几十年的时间,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没见过。
陈之蓉要这么做的目的,陈管家再清楚不过。
王雪霜固定在每年的这个时间都会去崇光寺烧香许愿,而穆洪远也一定会亲自陪同,府里只会留下陈之蓉掌管大局。
这段时间穆洪远和王雪霜对穆澜的喜欢,每个人都看的清楚。
他们在府中,陈之蓉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他们若是离开,陈之蓉要做什么,就显得轻而易举了,等王雪霜和穆洪远回来,一切就已经晚了,真的穆澜出了什么事,穆洪远和王雪霜也不可能真的拿陈之蓉怎么样。
所以在陈管家看来,今天恐怕穆澜是凶多吉少。
可是穆澜却仍然显得坦荡而冷漠,好像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显得无所畏惧。
陈管家安静了下,站在院落之外,没开口再说什么。
如果穆澜逃过这一劫,恐怕这王府内的掌权人,会比他想的还快就会易主,可陈管家却隐隐觉得,穆澜的目标不在这个王府之内。
王府的人对于穆澜而言,就好似蝼蚁。
想到这些,陈管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
而同一时间
穆澜已经走进陈之蓉的院落,自然荷香也被拦在了外面,荷香紧张的看着穆澜,穆澜给了荷香一个安定的眼神:「在这等我。」
「小姐……」荷香的心跳很快。
穆澜倒是淡定的笑了笑:「我会安然无恙的出来,我保证。你在这等我就好。」
荷香没说话。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四处都是陈之蓉的人。
而荷香在府内几年的时间,怎么会不知道陈之蓉的为人,在荷香看来,穆澜这就是有去无回,更不用说之前穆澜还给了陈之蓉这么多的难堪。
荷香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的眼神不断的朝着院落内看去,但是院落的门关上,荷香什么也看不见,最终就只能交集的来回走动。
甚至,她想找帮手都找不到。
王府内,王雪霜和穆洪远不在,能做主的人就是陈之蓉。
荷香是真的急的冷汗涔涔的,再看着一旁的陈管家,陈管家似乎也拧眉,完全对眼前的情况无可奈何。
似乎他们除去等待,没第二种办法可寻了。
……
而屋内。
穆澜走了进去,就看见陈之蓉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穆知画在一旁陪着,看着穆澜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的冷意和讥讽,就好似在看热闹一样。
穆澜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请了安:「穆澜见过侧妃娘娘。」
「跪下!」陈之蓉的声音凌厉了许多,丝毫不容穆澜任何抗拒。
穆澜只是看了一眼陈之蓉,这四周都是陈之蓉的人,她插翅难飞,但是穆澜却始终显得不急不躁的。
在来这里的途中,穆澜倒是恍然大悟。
虽然有些事,是已经发生改变了,但是历史的进度还是在不断的朝前走的,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穆澜倒是显得不急不躁的。
中元节快到了,李时元也已经回东宫。
而每年的这个时候,李时元也会亲自来王府,一是表达皇上的邀请之意,二是见穆知画。
所以,在李时元来的时候,势必还带着宫里的人。
陈之蓉就算要做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她也不可能下手,而王雪霜和穆洪远明日就会回到府中,陈之蓉就更没机会了。
穆澜知道,自己只要稳定住现在就可以。
而现在的服软并不是意味着示弱,而是服软给府内和宫内的人看,至于这一跪,呵呵
她会让陈之蓉百倍偿还回来的。
而陈之蓉看着穆澜,总觉得穆澜在算计什么,但是她也万万没想到,穆澜竟然这么合作的下跪了,只是跪下来的瞬间,那直落落的眸光落在陈之蓉的身上,竟然她有了丝丝的寒意。
很快,陈之蓉回过神:「穆澜,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我让你在这里下跪。」
穆澜看着陈之蓉,倒是很淡的笑了笑:「请侧妃娘娘明示。」
落落大方,甚至眸光都显得坦荡荡的,陈之蓉看的越发的恼怒:「好大胆的穆澜,你身为穆王府的嫡女,私自出府,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恕穆澜不知,穆澜从小不在王府长大,王府的规矩诸多不懂,如有得罪侧妃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多多包涵。」穆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是对是错,都已经被穆澜说完了。
不给陈之蓉任何开口的机会。
陈之蓉一口气咽不下去,王府随便的一个人,换做这样的阵势,早就已经跪地求饶了,而穆澜却仍然可以从容淡定的和自己解释。
甚至这样的解释里,打的陈之蓉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仿佛她做了什么,才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但是陈之蓉又岂是省油的灯:「穆澜,老夫人就算给你自己做主的权利,但是不意味着你私自出府,也是允许的。任何人要出入王府,就势必要经过我的允许,而你,却没经过我的允许,你这么做,是不把我这个侧妃放在眼中吗?」
陈之蓉怒斥着穆澜。
穆澜仍然淡定:「穆澜不敢。」
「好一个不敢。」陈之蓉冷笑,「既然犯错,王子犯法也和庶民同罪,你身为穆王府的嫡女,也不可能避免。我倒是要代替你的爹爹和祖母,教训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穆澜倒是没马上开口,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陈之蓉。
这样的眼神,是陈之蓉最为厌恶的,好像不沾云泥,但是却可以在瞬间翻云覆雨,只是话说出口,陈之蓉不可能收回,何况这一次,陈之蓉是打算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把穆澜彻底的除去。
而陈之蓉还没来得及开口,穆澜倒是似笑非笑的提醒了一句:「娘娘想怎么处置我?也是,娘娘是需要寻思好时间,不然爹爹和祖母回来的话,娘娘恐怕难交代了。」
「你……」陈之蓉的脸色大变。
她是没想到穆澜可以这么明晃晃的把一切都说出口,完全无所顾忌。
那是一种进退两难的难看,陈之蓉的手紧紧的抓着一旁的扶手,眸光里的冷意也跟着越来越明显起来。
穆知画的脸色也很难堪。
她活到十六岁,在王府内,从来每个人对她们母女都是恭恭敬敬的,唯独穆澜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风采被穆澜夺取。
陈之蓉的权势甚至都跟着被剥夺了,从来没被惩罚过的人,竟然也被罚了三日的禁闭。
府内的人是怎么传言的,穆知画哪里会不知道。
这样的不平,一件件的涌上来。
「娘,不用跟她客气了。」穆知画的声音软软绵绵的,但是说出的话却阴狠无比,「收拾干净了,这个王府就清静了。」
陈之蓉扬手:「私自出府,重打五十大板。就在这里,我要看着,看看谁还能背着我这个侧妃,做出什么手脚。」
「是。」一旁的侍卫已经快速上前。
穆知画在等着穆澜变脸,哭天喊地的求饶,结果穆知画没想到的是,穆澜却仍然冷静的不像话,好像被责罚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那样的淡定,看的穆知画越发显得急躁起来。
「你们还等什么,娘娘的话听不懂吗?快点。」穆知画催促了起来。
侍卫的手已经架住了穆澜,穆澜倒是冷淡的开口:「放手,我也是你们随便都能碰的?」
侍卫被吓的收回了手。
说不出的感觉。
不怒自威。
这样的气势,让他们的脚底发软。
那是言不由衷的心虚,好似真的碰触了穆澜,下一秒招来杀身之祸的人就是自己。
而这样的画面看的陈之蓉越发的暴躁:「反了反了。」
穆澜这才淡淡的看向陈之蓉:「陈之蓉,想要我的命,你可能火候还差点。」
「你……」陈之蓉的脸色一变,「你们在犹豫什么,是不想活了吗?」
侍卫这才恍然大悟。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看向了屋外,她在心里数着时间,她倒是也不怕李时元不来,因为穆澜知道,这板子不可能打到自己的身上,她可以用意念控制板子,打在陈之蓉的身上。
只是这么消耗精元,恐怕她要休息好一阵的时间。
穆澜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被耽误了。
现在的一分一秒,对于穆澜而言,都显得分外的珍贵。
就在穆澜微微拧眉的时候,屋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陈管家急色匆匆走进来,陈之蓉的脸色就跟着变了变。
穆澜松了口气。
「启禀侧妃娘娘,太子和四殿下到了,请您出府迎接。」陈管家一板一眼的把话说完。
陈之蓉的眉头拧了起来。
太子怎么来的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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