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苟住!我在末世种地屯粮
苟住!我在末世种地屯粮
苟住!末日生还者
我是世界上唯一预言到丧尸病毒暴发的人类。
农学学子最不怕的是什么?种地屯粮!于是我们吃起了生菜烤肉,涮起了火锅!
然而,在极端烈焰、楼道中潜伏的掠夺者和智慧型丧尸的逼近下……
我们究竟是末世中的诺亚方舟,还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1、
我跌跌撞撞地逃着,四肢却使不上力气。
我扭头,背后灰白的腐尸扑上来,狰狞的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
嗬啊!
肩膀残留的撕裂感让我止不住喘息,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是梦。
梦中全球都被一种未知的丧尸病毒感染,社会秩序顷刻间瓦解,尸山火海人间炼狱。
但我立刻焦虑起来,因为我会做预知梦。
梦见高考成绩,结果分数一分不差。
梦见同班女生骨折,结果周末后她真的打石膏了。
梦见这恐怖的末世……我点开手机日历。
离那场灾难,只有六天不到的时间了!
我拍拍脸颊,窗外已经有啾啾鸟鸣。
稳住,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
现在不能等的就是要把爸妈接过来。
我真的害怕出什么变故。
电话接通后,我听到爸闷闷的声音:「西西?」
他没等我接话,就习惯性地把电话递给我妈。
我都能想象出他摸着鼻子,站在一旁听的画面了。
「妈,我骑单车的时候摔伤了,你们能不能来照顾我一段时间?」我装作委屈的样子。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看路!摔着哪了?伤没伤到骨头?」我妈连珠炮似的大嗓门,我赶紧堵上她的轰炸。
「九点的高铁,爸妈记得啊!」
电子产品在末世并不可靠,我取出厚皮本,思索片刻,列好了接下来几天要做的事。
第一条,可靠坚固的庇护所。
2、
农学本科毕业三年的我放弃了专业对口,成了一名全职写手,这几年卖了好几个版权,狠心付了这一套大平层的首付。
当然,由于预算限制,选择了经开区的楼盘。
这里十年前是农村,现在也比较空荡。
独栋的外开式防盗门和刷卡制的一户一梯相对安全,家里和顶楼能让我施展的空间相当可观。
能通往家门的就只有电梯和消防通道,只要锁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我不是没有想过建立起由栋到层再到户的多层体系,我们 17 栋联合起来抵御。可一来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话,二来末世中最是人心难测,我没有能力也无法保证所有人同心。
我打电话给装修公司,在钢铁安全门内又加了层栏杆。
「哟。现在小姑娘安全意识这么高啊?」师傅边装边打趣。
我看了眼所有的玻璃,决定都换成最高防护级别,再装加防护栅栏。
十米的大阳台也封住。
「真的要封?不养花了?」
我瞥了眼打了秋色的绣球们,摇头:「没时间打理了。」
另外大部分的玻璃都贴单向膜和厚窗帘。
虽然我们小区门禁不错,楼层也高,可真到关键时刻,是一点都不能被察觉的!
「嗯对,以后养娃安全第一嘛。」我含糊不清地应着,给师傅们递烟。
十点半,爸妈给我打了语音电话,说到了。
我忙去迎接,我妈看到我后立即抛下行李检查我的胳膊腿,确认无事后松了口气。
她拍了我一掌:「又搞什么鬼呢?把我和你爸全都骗过来了?!」
我望了眼他们,把与预知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二人沉默了片刻。
他们对于我的第六感也了解。
最后我妈干涩地开口:「行,我们支持你。」
我鼻头有些酸涩,不管是当年毕业选择成为写手,还是现在。
他们都一如既往地站在我身后。
他们给亲戚和同事朋友也简短地发了讯息,几乎是态度强硬地要求储物和避免外出,但无法多解释。
我在作品更新和社交平台上也隐晦地暗示大家屯粮,以及月 10 月 15 日尽量不要出门。
我爸主动留下来监工,他以前也是施工队出身。
毕竟这一次的施工质量,可是和一家人的性命挂钩的啊!
3、
家庭改造的速度比我相信中的要快,一共花了两天的时间。
同时距离丧尸爆发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了。
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时刻点,这几天几乎日夜不停地准备着。
任何透光透风的门窗在各种钢筋和防弹玻璃级别的加持下,我们家已经像是个小堡垒了。
两天中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些房间和分区。
购买的这一套大平层一共一百六十平,因为刚搬进来不久,大件家具都还没到。
我们留下了一间次卧作为休息处,买的最舒适的床和床垫,如果外边已经是风雨飘摇,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睡眠质量一定要好。
其他的空间均用来储物。
卫生间的马桶未来不能使用了,蹲厕使用频率也要大大降低。天台已经修好了旱厕,还摆放了二十几个专门用来堆肥发酵的大桶。
我爸虽然看着一声不吭的,却把隔音和发电全都处理好了。
向南的窗和天台使用太阳能电板,他还从汽配城搬回了 80 个电瓶。别看一个电瓶小小的,用电线串联以后,就是十几度的电池仓。
其他型号不一样的电池管够。
厨房还备着煤气灶和煤气瓶。
我妈满意地指挥着老爸把冰箱的线路提前接过去,看这几天效果如何。
「西西,你这冰箱多大的?要不要再添几个?」
作为一个懒散的自由职业者,足不出户是我的日常,所以最先置办的就是这台总容量超过 700 升的冰箱,除了冷冻冷藏蔬果保鲜,还有专门的真空冰温区域。
里面的蓝莓草莓都能存一个月。
光是想一想末世能吃上提子、枇杷,我咽了咽,点头同意了。
我爸给送水公司打完电话,预订了 200 桶五加仑的桶装水、40 箱 24 瓶20 箱
自热小火锅 8 盒装套餐15 瓶。
橄榄油 1L5 瓶
顺带摸了 5kg 的动物黄油和 5L 奶油,泡打粉酵母粉抹茶粉可可粉若干。
低中高面粉共 30kg
芝士和奶油奶酪也抱走了 10kg
「再买点杂粮豆子,」我妈及时地按住我放飞自我的手,「黄豆绿豆还能拿来发豆芽。」
也对,毕竟当年小米加步枪打败了飞机加大炮。
4
能填饱肚子的主食已经开始打包了,我们还需要大量的肉类和蛋奶。
强健的身体才能保障自身的安全。
「师傅,这些,这些,都要了!」我指着猪肉区、鸡鸭、牛羊甚至鱼虾区,「难料理的内脏不要,猪蹄不要!」
「麻烦再帮忙把排骨、鸡鸭、鱼砍一下,对,大概每块这么大。」我拿手比划着大小。
家里还有真空包装机,基本按照一家三口的分量小包装再冷冻。
肉类不能反复解冻冷冻,会滋生细菌,宁愿多费点功夫,也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师傅觉得奇怪,「郭是做莫子咯?」
来这边都是走批发的,拉了肉就走。
我妈笑得自然,也用方言回复:「我妹子做家庭餐饮外卖,我们娘俩也砍不动,辛苦大哥了。」
她一个眼色递给我,我连忙掏出两百元现金当辛苦费。
师傅不再多问,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这些肉类。
于是我们获得了:
猪肉 60kg
排骨 30kg
牛肉 50kg
处理好的鸡鸭共 30 只
冷冻速食的鳕鱼带鱼 15 袋
整鸡整鸭 30 只
鸡蛋 150 个(毕竟保质期有限)
蟹排、牛肉丸、虾丸这种火锅丸子也被我装了一大袋。
腊肠腊肉腊排各 30kg
既然要料理肉类,配套的调料瓶也是必不可少的。
食盐、生抽酱油、蚝油、五香粉、卤料包、盐焗粉、黑椒汁、小米辣(放冷冻可以存很久)、蒜瓣、生姜(还能熬个姜糖水)我们直接走的最大批发量。
考虑到冰柜的容量,剩下的肉类选择了罐头。
午餐肉罐头60
丁香鱼罐头40
烤箱和空气炸锅我家原本就有,又添置了几个不占地的空气炸锅,烧烤炉,无烟木炭加柴火炉,电磁炉,榨汁机养生壶直接配齐。
虽然看着新鲜的肉类被打包,心中安全增添不少,可不合时宜地,我的脑海中又冒出另一个念头:我们在家坚守就一定是安全的吗?
如果到了非要离开的地步,保质期超长的压缩饼干和干粮要备好,同时在负重范围内。
我又找出了压缩饼干 20kg。
我妈在生活经验上更为老到,所以采购完肉类后我们兵分两路,她去蔬菜水果区。
零食饮品嘛……我实在没有忍住。
盒装牛奶 250ml20 箱
旺仔牛奶、阿萨姆奶茶以及快乐肥宅水这种饮品也各拿了 10 大瓶。
酸奶则根据保质期拿了 40 袋。
瓶装黄桃口味的酸奶提了 8 箱
每日坚果直接抱走了 20 箱
鹌鹑蛋卤蛋 50 箱
蛋黄酥、桃酥、米糕共 50 箱
砂糖、蜂蜜、话梅味西瓜子、原味葵瓜子蜜饯果干若干
巧克力、士力架等高热量的食品搬了 20 箱
……
我爸爱喝茶,所以帮他拿了 10 块普洱茶茶饼;我妈喜欢花茶,所以我又悄悄带了 10 罐玫瑰茉莉花茶。
在末世,糖分的补充很重要。
相信我,你一定不想在某些场合(例如低头观察楼下丧尸,跑路)低血糖的。
5
请完工人搬运后,我也去了蔬果区,打算膜拜一下老妈的战绩。
老妈边计算,边给我介绍。
「咱们有冰箱,生菜能存个一两周的样子。其他茄子黄瓜豆角放也能存一周。」我妈横扫了货架上所有的大白菜、卷心菜、包菜。
「新鲜的我们先吃,其他的我们洗好切好放速冻。」
再就是囤货必不可少的根茎类蔬菜了。
我妈够豪放,土豆、南瓜、胡萝卜、白萝卜、山药、洋葱、红薯、冬瓜都每个拿了 40kg
干货木耳、海带、腐竹、银耳各 30kg
小时候在奶奶家,南瓜直接往床下放,能吃一个月,冬瓜也是吃多少切多少。
新鲜蔬菜虽然能够给我们提供必需的维生素,但光靠储存是存不了多少的。
小葱倒是可以水培,一茬接着一茬掐。
水果优先选择耐放的苹果、柑橘、橙子,还有空运过来的椰子,当季的大冬枣,柚子、石榴。
小包装的蓝莓、大棚草莓也拿了七八盒。
「这些蔬菜回去还要处理,冷冻速食也得焯下水,其他该包装包装,你爸刚打电话说冰柜装好了。」我妈付了款,「我叫了两批人搬运,外包装都是家具纸盒。」
「西西,走了。」
我挪动了脚步,又折回来,挤出一个笑容:「妈,其实当年农大毕业,我混了个优秀毕业生。」
我妈皮笑肉不笑:「哦?」
其实我有计划,四年的理论和下田试验总不会连家庭种植都搞不定?再不然,就张大嘴喊一声:妈——
末世中的家庭种植要考虑到更多的因素。
天台是可以种植,但为了隐蔽,荷兰豆、四季豆黄瓜丝瓜这种爬架蔬菜过于招摇了。
PASS
并且最好少病虫害。
经过与我妈商议,决定先准备种植箱、美植袋各 50 个,干净的土壤和羊粪混合就是简单的底肥,草木灰和其他的常见化肥准备好。
胡萝卜、生菜、空心菜、羽衣甘蓝,还有一种野菜败酱草会成为我们的新家庭成员,这种野菜有着清热利尿的功效。
另外在它们的空隙中随意撒上香菜种子。
其他季节的种子也准备好了。
为了缩减周期,能用扦插的蔬菜我一律准备好了扦插。
最快的蔬菜一个月就能够收割了。
6
折腾完这些,已经是入夜了。
因为装车和装箱都换了包装。工人们搬运的时候,散步归来的小夫妻笑:「才开始装家具呀?」
这对夫妻住在我们楼下,是 13 楼的住户,有个小婴儿和金毛犬。
我妈点头:「对啊,屋子里还有点味,装完家具我们一家就出去住,免得吸甲醛得癌症。」
别怪我们不说实话,只是真的到那一天,比丧尸更可怕的,很有可能是小区的幸存者们。
到家了以后,我妈让我赶快洗澡休息,她来处理这些肉类食材。
我爸把物资全部摆放好。
洗完澡后,看见他们在厨房忙碌,我也闲不住,拿着种花用的园艺铲哼哧哼哧把阳台种植区完活了。
种子最好要提前浸泡一晚,发芽率会更高。
为了确保土壤的疏松透气,我又混合了蛭石和一些椰糠。
育苗不讲究的话可以撒撒,但是前期使用育苗盘分开培育会事半功倍。
完成后,我打开了自己的作者后台,解释本文可能会长期断更,请勿熬夜等。
废话!比起被读者寄刀片打负分,我更想保住一家三口!
评论区意见不一,我又再次提醒大家疫情反复,可以多屯点东西。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十二点,我们怀揣着心事入睡。
我迷迷瞪瞪,望着洁白雾蒙蒙的月亮坠入梦境。
倒计时最后一天了。
我们还有好些东西没有置办。
穿,精神食粮、医疗物资,甚至真到了跑路那天的背包。
穿倒是好办,不管什么美不美观,内衣每人直接 100 套,雨衣雨靴每人 10 套,羽绒服每人 15 套,军大衣长款袄子每人 10 件,其他的过渡性衣物随便拿。
凉席被褥也是拿了 10 套。
「药物走了点关系,还拿了几个医药箱回来。」我爸完美完成了医药任务,「里面除了退烧药、止腹泻腹痛、治头痛头晕,绷带、消毒用具都多拿了很多。」
维生素抗生素也数量可观。
我稍一翻看,嚯,里面还有些调理身体的益母草、女生好帮手布洛芬。
他居然还记得我初中来姨妈痛到在家呕吐的画面。
囧
还有卫生用品没有拿呀,我一个激灵。
我们火速提了卫生纸 200 提
垃圾袋 300 卷(虽然不能往下丢,但绝不能在家滋养细菌)
肥皂 100 块
洗衣液 100 瓶
沐浴露 50 瓶
洗发水 30 瓶
姨妈巾挑了几个牌子共 150 包
为了节约珍贵的水资源,我们全部剃成了寸板儿。
还有 84 消毒水 200 瓶,酒精 150 瓶
口罩、防护手套,甚至防护服都备齐了。
我爸又订购了些家用健身器材,我则是下载了无数的电子书,难啃的名著,写作书籍,我妈用超大硬盘存了各种电视剧、电影和综艺。
对讲机和收音机也买了十台。
在洪流中,身处孤岛若不找点事情做,精神一定会崩溃的。
我看着一箱箱一车车的物资,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但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
倘若我们的家失守了呢?到了不得不外出的时候呢?
我相信国家的力量,但总有意外会发生。
火灾?人祸?除了丧尸以外的病毒?丧尸和坏人有无数次的试错机会,但我们一次都没有!
「爸妈,我们还得做个 plan B。」我严肃道,「逃出生天。」
我们不能被动。
「真到了突围的时候,肯定是往郊区乡村跑,」我皱眉猜测,「湘省水系发达,岛屿众多,应该是会有对应的避难所。」
我们都是城市户口,没有村里的宅基地,所以只能选择楼房作为依靠。
我爸立即听懂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又多了便携式气罐灶台,酒精炉,打火机,防风蜡烛,紧急救生毯,市级省级纸质地图 9 份。
他看军事新闻多,研究这个也比我们强,给我们分析了一通,大概预测了几个最有可能的避难所。
无人机和望远镜是能获取更多信息的必要工具。
再就是考虑一下具体从小区突围的路线。
我们家在 17 楼,要是硬爬,体质首先要过关。
运输工具嘛,我们最后决定租下一辆 SUV 和机动灵活的摩托。
7
梦中丧尸爆发的这一天最终还是到了。
刚过凌晨,我爸就把楼下好几层无人居住的消防门锁了,设置好隐秘的摄像头,并且楼道上放置了大量的障碍物。(单向可移动的)
但我依旧睡不着。
早上七点,一家人还是佯装平静地起床,洗漱,吃完鸡蛋吐司后,排排坐关注新闻消息。
新闻并无大事,只是对最近政界动荡轮播简评。
小区也逐渐苏醒过来,白领精英们正常上班,游乐设施处黏着几个奶娃娃,绊住了他们去幼儿园的脚步。
外面的景象越是其乐融融,毫无异样,我就越紧张。
未知是悬在脑门上的一柄剑。
「爸妈,别出去。」我按了按太阳穴,继续关注新闻。
中午则是疫情常规报道。
「新增病例 19684,本土确诊……」新闻主播还在播报。
午饭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下午微博被 at 很多次,不少读者都疑惑为什么我这天决定不出门。
直到今天快过完了,任何社交平台上都没有动静。
微博上也只是娱乐新闻占多数。
经历过疫情大暴发,才知道娱乐新闻占大版面是件多么让人安心的事。
但接近凌晨的时候,一条热搜排位越来越靠前了。
「多地出现不明原因头痛呕吐」
来自湖北:「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出去买了东西回来就头痛了。」
来自江西:「我妈也是,也没有感冒症状,就头痛。」
来自四川:「撒子鬼哦?」
……
而次日,卫健委回应,已展开调查,是否为新冠变异病毒尚在调查中。
我心里一咯噔,临床反应竟然是头痛呕吐等,如果是发热还能拉去隔离一波。
头痛能干什么?!开点感冒药就回去休息了!
这不就意味着,携带病毒的人们将会流入各行各业各地!
就连警察、消防……只要有一个感染者,后果都是不堪的!
我后怕地抱住妈妈,在这种大灾难面前我毫无承担之力,我只能偷着庆幸我是那么的幸运。
很快,各地爆出了视频。
点赞最高的视频里,听口音应该是湖北的。
超市里,一个小男孩突然倒地抽搐,面色发白,急得家长忙叫保安和 120 过来。
镜头里可以看到,人群聚拢着,不少人举着手机拍摄。
医护人员去触碰男孩的时候,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腕!
女护士尖叫了一声,随即退开。
孩子的妈妈急忙推开她,说自己孩子小,不懂事。
结果也被儿子咬了一口。
画面放大。男孩的眼睛微微凸起,嘴角是血痕,呼吸粗重。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男孩!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自己弓着背从地上起来了!
他的手还是僵直的!
男孩嘶哑着,张着嘴朝着人群扑过去!
被咬住的医生迅速挣扎开了,手腕出了点血。
男孩很明显被刺激到了,疯了一样再次扑向医生。
手机镜头背后骂了几句卧槽,连忙跑开了,镜头越来越花。
评论区走向还是调侃居多:「狂犬病?精神病?狂躁病?」
「楼主没事吧?」
「肯定没事,有事就不会有视频发出来了。」
「演的吧?不造谣不传谣谢谢。」
又过了几个小时,这个视频已经不见了。
我觉得好闷,喘不过气来,心脏钝痛。
8、
它们从潜伏期,猛然爆发了。
我一直躲在窗口缝隙观察。
下午六点,不少上班族回家,一个男人正在小区里低头回电话,突然间手机坠地。
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他的身体颤抖抽搐,浑浊的液体从口鼻流淌出,一个老太踌躇片刻,走近他俯下身,大概想问问要不要帮忙。
可男人突然翻身起来捉住老太,凶狠地啃咬起来。
老人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地面被鲜血染红,四肢被粗暴地撕扯松动。
即使隔着这么高,我也仿佛嗅到了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我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桂金小区有人袭击居民!麻烦……」
耳边嘈杂,无人回应,电话被挂断了。
消防、急救都是忙音。
我捏着手机不知所措。
我们这种四线城市都已经大面积失控了吗?!
老太是出来带孙的,小孩被吓得哇哇直哭。
丧尸啃咬了一半,嘴角挂着一根手指朝着小孩走去。
我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我没办法冲出去救他,可这样看着他活生生地被吞掉实在是……
一个身影快速掠过,捞起小孩冲进了单元楼,尸体重重地撞上了防盗门!
我只看到了那个男生染得红艳艳的狼尾发型。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频道都插播新闻,微博上全是爆了的标题。
「据悉,各地爆发出来源不明的多起攻击病例,病患特征为撕咬,抓挠,攻击性强。调查仍在进行中,政府倡导停工停学,请听从社区安排居家隔离。现请著名流行病专家李教授为我们解读本次的新型疫情……」
爸妈被楼下的惨剧看呆住了,他们不忍地叹气,回身心疼地抱住我。
「别看外面了。」
「我们要活下去。」一辈子泼辣的老妈,此时声音却很轻。
我浑身发凉,只有触碰到父母的温热的脊背才有点真实感。
「一定要活下去。」
9、
手机嗡嗡震动。
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和社区很快也开展了组织,呼吁大家做好储备,非必要不外出。
就外边还有丧尸抱着路灯,到处游荡,别说非必要,就算是必要也不会出门了!
幸福桂金小区微信群的消息一条条往外蹦。
大家都很焦虑,情绪顺着网线在相互传染。
官方尚未给本次的病毒命名,就沿用了网上的称呼:「丧尸病毒」。
「tmd 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我们?打过去就说等等等!人命能等吗!」
「不外出我们吃什么?我家还有宠物,最多能隔离十天,十天一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家好歹是宠物,我这边还有个糖尿病!」
网格员不停地安抚着大家:「请各位居民稍安毋躁,相信市里的部署,市里不行还有省里。」
「我们的后盾,是国家。」
不少名字后面顶着小国旗的住户出来点赞。
我妈摸摸我的头,「到饭点了。先别看了。」
我深呼吸几口,拍了拍脸,「晚饭我来做吧。」
从两天前,咱们家就已经不开大灯了。
双层厚布窗帘下,现在只有一盏小台灯。
淡黄色的暖光笼罩着我家客厅小小的一角。
我爸皱着眉继续观看新闻。
目睹了那么血腥暴戾的场景,我急需要找个事情转移注意力。
我妈到底还是做事细心,所有的食材都按照保质期摆放,把保质期写了大标签,易过期的就放在最前面。
这几天还是吃清淡点,还不能用油烟机。
我拿起速冻的基围虾,一小把青菜,花蛤肉,打算煮一锅海鲜面。
面条用的鲜面条,煮到八分熟就捞出来备用。
青菜顺便烫好。
放平时,基围虾的壳我肯定要剥掉,可一剥掉又要产生垃圾。
我只好扁扁嘴,接受命运。
基围虾的虾头煎出虾油,姜末小米辣爆出香味,再放入花蛤肉,翻炒几下。
开水入锅,发出刺啦滚烫的声音。
撒上海鲜粉(原本该是熬汤的),葱花,把面条也丢进去煮入味。
我妈打开了空气净化器。
我爸也放下手机围拢过来。
「我和你爸一直担心你不会做饭会饿死自己。」
我特意挑了可爱的哆唻 A 梦配色的盘子,家里的气氛终于没有那么凝重了。
我轻微地翻了个白眼,「拜托我都自己住了好几年了。」
但可能在爸妈的心中,我永远都是那个一到周末就坐城铁回家躺尸要吃的小孩?(实际上我并没有这么懒。)
「好了,不说了,吃吧,试试我家西西的手艺。」
「那必须得是一绝的啊。」我脸皮很厚,往我妈那凑上去笑了。
「西西做的面条劲道,虾肉又弹牙,汤头还鲜甜,又好吃又好喝!」
我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逗得我想哈哈大笑,但看我妈示意压低音量的眼神,只好捂着嘴笑。
干嘛突然这么正经。
热腾腾的面条下肚,整个人都有点发热。
如果不是丧尸和新冠爆发的末世,这该是多么普通、温馨的一个夜晚啊。
10、
丧尸爆发的第二天。
目前水电网络正常,新闻工作者居然还在第一线奔赴。
但惨案让所有人寒了心。
看新闻的报道视角,应该是直升飞机上拍摄的。
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车祸,所有人都堵在路上,并且被丧尸追上了!
被撞出车外的人还躺在地上,他伸手向车内的方向。
可下一秒,就被丧尸团团包围住了!层层叠叠地扑上去,他们,不,应该说它们撕咬的速度很快,三分钟不到就剩几块难以辨认的肉块。
鲜血与内脏糊在了丧尸的身上。
我一口漱口水直接吐出来了。
转播的视频里马上打了码。
丧尸循着人的气息一辆车一辆车地围堵,数百人的丧尸群甚至把小车撞翻!
有人当机立断弃车逃亡。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冲出来,最后却也被闻风而动的丧尸包围。
连那点啼哭声都没有。
而海外新闻的状况也同样惨烈。
爆炸、枪击误杀、他们的政府已无力维持秩序。
这是一场全球的浩劫。
通过我的观察和网友的总结,我们得出了以下几点结论:
1、丧尸化的人尚未死亡,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故而为了能量、在本能的驱使下获取新鲜的血肉。(预估初期阶段,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人口已被丧尸病毒感染。)
2、丧尸病毒的传播途径为唾液传播、体液传播,甚至被抓挠都有可能感染。杀死它们的方式只有彻底破坏大脑。火焰同样有效。它们在夜晚行动缓慢。部分丧尸皮肤已出现偏绿,不排除以阳光为能量。
3、不是所有人都会丧尸化。小部分的人会直接死亡,被吞食,而大部分的会被同化。
4、丧尸是一种五官敏锐的「生物」,听觉、嗅觉比活着的人类敏锐很多。
5、部分丧尸力气很大
其他有待补充……
如果不好好锻炼身体,可能真的跑都跑不过了。
我爸每天挥舞着撬棍,他说要养成肌肉记忆。他要能够做到一击毙命。
我和我妈做小幅度的有氧运动。又得保持身体状况,又不能动得太多,以免消耗过多能量。
这日子也真的艰难。
「哎。」
我听见我妈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你看微信群里。」
我们家为了节约,三个人只用一台手机。
群里已经吵翻天了。
一个头像是自拍的女人说:「16 栋一楼的防盗门是哪户锁上的?行行好,开一下吧。」
「我家孩子在郡小寄宿,刚刚老师说学校守不住了,我要去接孩子回家。」
11、
「有病啊,你打开门是要害死大家吗?」
「你能确保你的行为不会影响到我们吗?」
「大姐求你了,你女儿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的心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我妈的手。
她的手同样冰凉。
「求求你们了,开开门吧,我会很快出去的,不会影响到大家的!」
可锁门的住户依旧没有回复。
「晚上丧尸好像行动慢一点,你要不等到那个时候?」
「等不了啊!」这位妈妈发送了语音条,她带着哭腔恳求大家把门打开:「我以为救援会优先学校,都怪我,是我让她寄宿的,她还那么小,我必须要到她身边去……求求了……」
有些事情,我们没做过父母,不能感同身受。
她或许已经知道,即使自己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可一想到自己孩子在陌生的地方,被恐惧包围,被死亡威胁,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好想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抱住她。
群内僵持不下,不少人为这个母亲说话。
郡小还有几个学生也在住宿,他们发出了组队的邀请。
「我们家的车大,我和孩子爸一起去,咱们一起把孩子们接回来!」
可锁门的住户还是没有发声。
这时,群里一个画风非常不一样的人发言了。
极其的嚣张,头像是匹红色的小狼。
「不开门好办啊,直接砸了不就行了。」
「卧槽你有病啊。」
「tmd 什么反社会人格别来祸害我们,想死自己出去!」
一个住户发言了,「大家别激动,他人其实很好的,我儿子的命就是他救下来的。」
果然是那天在小区里,丧尸口中抢下小孩的人。
迫于压力,锁门的住户终于现身了,但他很含糊:「不是我不体谅你为人母的心情,只是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红色小狼跳了出来:「得,我等下来关门。」
纷争这才平息。
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
小区内 17 栋楼房,而在小区内荡悠的丧尸有 100 多具。
这还是肉眼可见的。
他们几乎都是原小区的住户,还有门卫王师傅。
王师傅平时工作勤勤恳恳,为人善良。
如今成了吃人的魔鬼。
说不定,王师傅的灵魂正在空中对着这具躯壳破口大骂呢。
我胡思乱想着,又觉得好心酸。
女人刚走到一楼,钢铁防盗门前就聚集了三五具丧尸。
它们闻到了活人的气味。
红发小狼像是和女人说话,可能在安慰她,女人慌乱的表情又慢慢地镇定下来了。
原来她们也不是超人,只是为了孩子,她们能让自己变得坚强。
「喂——」三楼的一个胖胖的大叔探出身体,露出上半身,他扯着嗓子甚至代入了山歌的调调:「王师傅诶!」
「上次酒局还没约成!来找我啊!」
这几个丧尸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朝 15 栋走去。
我们这一楼不住人,是储物间,所以一二楼的住户都暂时安全。
其他低楼层的住户也推开窗呼喊起来。
「张师傅!」「刘姨!」
这一声声的呼唤,是活着的人,对他们的思念。
也是给活着的母亲,一个去接孩子的机会。
12、
看见几个家长们成功上车离开,我松了口气。
而小区的微信群里爆出了各大表情包,电子鞭炮。
全程没有一个住户受到伤害!
就是红色小狼……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一直在一楼守着,大概等女人接到孩子就开门锁门。
这是他对 16 栋住户的承诺。
我爸值守今天晚上,他督促着我和妈妈赶快睡觉。
我只好离开,躺进了被窝里。
初中我就开始了寄宿生活,大学去了外地,毕业后也没有回家,而是在湘南市自己租房住。
好像这还是成年后,第一次又和老妈一个铺盖。
妈妈身上还是好闻的桂花味。
「如果我变成面包狗了,你还会爱我吗?」我好像开始犯迷糊,问这些没有边际的问题。
我妈嫌弃地戳我后脑勺:「什么面包狗啊,脑子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我如果变成丧尸呢?」
我妈没说话,我也眼皮沉沉。
最后我妈说的啥,我也忘了。
第二天我起得晚,我爸已经在小床上躺下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洗漱完,吃了个水煮蛋。
我们家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事情都被记下来了。
「昨天,那群家长只回来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的尸体。」我爸一个大老爷们说着也红了眼眶。
口里的鸡蛋一下变得难以下咽,我问:「是 16 栋那个吗?」
「不是。」我妈把温牛奶递给我,遗憾地摇头。
「后半夜其他人组队开车出去了,带回了很多物资。」
我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在这种背景下,人会慢慢都变得麻木,怜悯可怜这种感觉也被抽丝般取走。
我妈值守白天八点到下午三点,剩下到十二点是我来。
我从家用监控中确认走廊没人没丧尸后,猫着腰打算上天台看看。
天台经过改造,有自动滤水系统和面积可观的种植地。
总而言之,不同的种子育苗方式也各异,部分要见光,部分要低温催苗,部分则要避光。
但温度和湿度影响都很大,是我们育苗人格外要注意的。
我轻轻掀开盖着的塑料布给种子们通风,这才两三天呢,黑色的营养土中就已经有让人欣喜的小嫩芽了。
纤细,但坚韧。
第一次觉得星星点点的绿色能这么好看。
数了数数量,目前的发芽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了。
连着几日阴郁的心情,终于在见到这些亲手培育的绿色后,受到了鼓舞。
虽然是初秋,但气温还没有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作呕的腐臭味和陈旧血腥气息,本来想出来放个风都只能被逼回去了。
我给育苗盆里又喷了点水时,一道影子覆盖了上来。
是警用无人机。
它带着扩音:「各位居民,突发灾难国难当头,请勿慌张。如果您在外面,请第一时间寻找庇护所。建议居民居家隔离,等待救援。请诸位放心,物资会统一组织发放!」
它按照既定的路线巡逻,将洪亮又让人安心地迅速送入各家。
楼下的部分丧尸被声音吸引,竟然跟着无人机往小区门口走去。
可还有二十只丧尸没有挪步,依旧徘徊在各个门禁的附近。
我心头一跳,总觉得……它们是不是有点脑子?
好像……知道守株待兔?
13
我回到家后,立刻把这个想法给爸妈说了,这几天我们重点观察那些形迹可疑的丧尸。
在丧尸病毒卷席的第四天,断水断电了。
水龙头发出低压的咕噜气泡声后,彻底没了气息。
想点开微信想看看群消息,也是一行红字:「网络不可连接」。
我们这还算是有准备的,可其他居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楼下的丧尸坚持不懈地,日夜在门禁处嚎叫,但饿极了也会自己走出去。
在救援会到来的前提下,苟到最后,就是胜利玩家。
丧尸病毒初期,各个居民楼家还有储备,小区里静悄悄的。入夜以后,更是像一座了无生机的死城。
我小声地对爸妈说:「这几天减少观察次数吧,免得被发现。」
「好。」爸妈也压低嗓音回复我。
过了几天,我砸吧出不对劲了。
家里愈发像是一个蒸笼,连凌晨的墙壁都是烫的。
气温在持续的升高。
温度计显示外面已经有 42°,而我们家是顶楼,受限于房屋构造,室内气温更是高达 45°。
体感温度甚至到了五十度!
简直要热疯了。
我穿着最单薄的吊带,面前摆着冰块,拿着蒲扇扇风都恨不得能像小狗一样舌头散热。
这 tm 简直在叠 buff 啊!
汗水泄洪一样流淌,甚至感受得出它的迅速在皮肤上流下来的路径。
可即使汗流浃背,我们也不敢洗澡洗头,每天就用毛巾蘸取少得可怜的水,兑一些花露水擦身。
也只敢乘着夜色打开一点窗户缝透气。
阳台上的种物全被挪到阴暗处,尚存一息。
而天台上的小苗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太阳像刀子一样,轻而易举地割开遮阳布,把几乎所有的小苗扼杀在摇篮里。
全军覆没。
看得我这个农学毕业生是心里直流泪。
怒而在次日做了三大杯冰沙。
狠狠炫进嘴里。
食物温度一旦超过二十度顿时没有食欲。
换着法儿做凉拌菜。
鸡胸肉白水煮熟后迅速放入冰块水中降温,手撕后拌上酱汁。
我妈天天熬绿豆沙,督促着我和我爸按时消暑。
嗝。
我趴在凉席上,支起望远镜继续值日。
持续的高温,滴水不落,对于整个社区都是致命打击。
不吃东西,人类可以存活一周,可不喝水,仅需三天就会死亡。
高温逼着人们走出去寻找水源。
两个瘦弱的女孩用教科书和透明胶自制了一副铠甲,冲出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给身上抹了东西的缘故,丧尸第一时间没有追上去。
而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一个男人被转角冲出的丧尸撞倒,翻身慢了一步,他对女孩大喊「救我!」.
那两个最先出来的女孩,头也不回。
哀嚎声又吸引了更多的丧尸,横七竖八地开始分割他的四肢。
男人活生生地惨叫在小区里盘旋。
她们立即趁着这个空当,翻身上车,对着丧尸数量最少的小区门,闯了出去。
夜晚出行视线受阻,人的感官怎么可能拼得过丧尸?后面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接二连三地被丧尸追上。
哭喊,痛嚎此起彼伏。
我心惊胆战都放下望远镜不敢再看,捂着耳朵。
催眠一般告诫自己,以及明天告诉爸妈。
在这个末世,只有果断决绝的人,才最有可能活下来。
这个被延长的「酷暑」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气温才慢慢回落。
当天空炸响第一声惊雷时,我激动得从睡梦中跳起来。
我爸还在飘窗前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他见我醒来,微皱眉。
不一会,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大,雨点子砸得玻璃噼里啪啦响。
我们的天台有自动储水滤水系统,但经此一役,还是拿出空余的桶偷摸上去,摆放在屋檐下。
而黑沉沉的狂风暴雨中,零星有几户的窗户被推开,被悄悄摆放了各种锅碗瓢盆。
有的人在烈日中坠落,有的人悄无声息地在家离去。
有的人终于熬过艰难,守到了甘霖。
让我欣喜的是,13 楼的小夫妻家,还传来了乒乓的声音。
对面楼的红色小狼的发色一如既往的……杀马特。
14
只要人在,农业就在。
丧尸爆发的第四十七天,观察气温稳定后,不服输的我又开始了第二次育苗,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茬的小苗格外的争取。
一个和一个比赛似的。
阳台上奄奄一息的作物们因为空气湿度加大,也慢慢地缓了过来。
水培的小葱很快就被掐下一大把。
因为小区人口锐减,仅有的几个住户又是进阶选手,惨案的发生率其实算下降了不少。
不用面对血腥脏污,暴雨过后的天又格外的蓝,云朵格外的蓬松,心情自然而言也会好点。
我和爸妈打算犒劳一下熬过第一阶段的自己。
毕竟前些时候,口干舌燥嘴唇干裂都不敢多喝一口水,纯靠意志力啊。
「就做几个家常菜吧。」我妈说,「蒸个南瓜红枣、小炒牛肉、加个生菜。」
我去淘米,粗略地淘了几下,把淘米水倒进专门的发酵桶,打算后续浇菜地。
热腾腾的米饭,再拌上牛肉汤汁,幸福感爆棚!我直接干了一碗半的饭。
饭后,一家三口围拢在一起,短暂的聊天后,我又去轮值了。
知道有父母在身边,就格外得心安。
我盯一会,回头看看。妈妈在兴致勃勃地看综艺,老爸在研究书籍,戴上了眼镜。
我不再开小差,瞪着眼睛观察。
小区里的丧尸虽然少了,可看上去强壮不少。
更奇怪的是,灌木丛里一只丧尸趴在地上,身体无规律地起伏着。
我使劲想要看清,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丧尸在吃丧尸!
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看着就很壮实的丧尸把瘦弱丧尸吃完了!
在我的望远镜清晰的镜头中,这个丧尸抬头,灰白的瞳仁转向了我!
我立即松手,窗帘的一角被放下。
妈妈最先察觉到我情绪的不对劲,她走过来搂住我。
想要掀开窗帘看外面。
我一把拽出她的手,冷汗涔涔:「别。」
刚刚和丧尸对视让我的心率直飙,我过了会儿,才开口:「这群丧尸,会蚕食同类。」
它们在弱肉强食。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体内的病毒(传播的病毒)会进行演化变异?
最后存留下来的丧尸是不是最强的那些?
更细思极恐的是,万一当中有智慧型丧尸呢?
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那我们固守着自己的小堡垒,究竟是洪流中的诺亚方舟?还是其他幸存者中的肥肉,抑或是智慧型丧尸嘴里的储粮?!
15
隔了大概十分钟后,我再次鼓起勇气掀开窗帘的一角,当然是换过位置的。
那种丧尸的模样已经被我记住了,但搜寻了一会儿,都没有再看到它的样子。
经过考虑,我还是把我的想法在家庭例会中说出,但出乎意料的是,家人们都非常的乐观。
「现在是我们在暗,它在明,要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一起想办法。」
「三个臭皮匠,还不能顶一个诸葛亮么?」
我们的巡逻变换了队形,两人一组,我和我爸承担起多出来的重合值日时间。
每每到了夜晚,我都会在老妈的把控下隐秘地上天台。
胡萝卜的小苗长势很快,植株比我预想的要密集一些,要手动间苗。
间苗就是把长势相对细弱的拔出来。
我把之前用水果皮沤出来的肥料兑上雨水,采取薄肥勤施的策略给这些菜苗们追加营养。
距离丧尸爆发已经一个多月了,新鲜蔬菜已经最先消耗,现在每天就是锅里丢速冻好的蔬菜,尝起来还是不得劲。
就指望着我的小农田们能够持续产出。
之前已经摘了不少生菜,揪了一把香菜和葱。
做了个家庭版的烤肉。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薄切,牛肉薄切,提前腌制好,放在烤盘上滋啦作响,沾一点烧烤料,最后拿生菜一包,一口闷。
肉汁在嘴里炸开,脆爽的生菜中和了油腻。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我幻想着接下来不同蔬菜成熟,我挎着小篮子开心采收的情景,楼梯间却传来可疑的声音。
像是重物砸到楼梯杆儿上,发出回荡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捏紧了小葱。
踮着脚悄悄溜回家。
我爸守外,我妈守内,17 到 15 的楼道早就被我们以各种隐秘的方式装了摄像头。
还有一楼也有我们的视角。
在画像中,奇异的角度里,出现了一双脚。
我们调出了一楼的监控,防盗门虽然只是粗略的横栓,但确实是关着的。
那这双脚,应该不是丧尸的?
为什么我会犹豫,是因为我曾经目睹过外出抢夺物资的人带伤回家,结果在家里丧尸化了。
逼得那家人的其他人躲到阳台上,最后慌不择路坠落了下去。
而坠落之前,楼下就已经聚集大量的丧尸,高举着手臂,张着嘴。
而那个丧尸就在楼层里上下游荡。
最后走到一楼,由内把防盗门推开了。
一家三口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心里慌张起来,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被发现以后怎么应对?
「我们在 15 楼做了伪造,等他们进去消防门要砍也要挺久,而且 16 楼还有路障。」我爸安慰着我们,但眼神已经移向了门口摆放的各类棍棒。
「老公,楼上西西那家早就出去了,我们楼上没人了。」
「你记得住所有的住户?」
是女人的声音,细细的。
男人声音粗犷。
我听出是 13 楼的那对夫妻!
「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抢……」她顿了一下,「拿了些东西了吗?今晚先回去吧。」
我的妈妈呀!
忘了介绍,这个姐姐的老公,是个纹花臂的壮汉啊!健身房教练啊!
那对胸肌能把我脑壳夹扁。
每次打招呼我都只敢和姐姐对视。
他们的对话实在耐人寻味。
抢?东西?
金属落地,发出铿锵的碰撞。
我焯,是柄锋利的消防斧。
16
「走吧,现在的吃的还能撑几天。」女人的声音很弱势,听起来还有点悲伤。
消防斧最后还是被人拖走了。
而屏幕前的我们,手脚都发麻了。
如果没有猜错,13 的小夫妻为什么能活到现在,除了提前做好储备,还有一个可能。
他们已经洗劫了楼内的住户。
5 楼有一对老人家,6 楼是学生。东西没了,人还能坚持几天?
再想想,自从末世爆发,就再也没有听到狗的叫声了。(他们家有只金毛)
如果说他们因为家里有个婴儿,免疫力低,故而放弃了向外部搜寻物资的方向,选择一户户查看 17 栋内还有哪些人。
查到我们头上是迟早的事!
我们不愿意和人发生冲突。
正面冲突会造成人员伤亡,而就算分给他们物资,息事宁人。
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止步于此,谁知道灾难什么时候结束呢?
我爸还在鼓励士气:「他家的战斗力估计就那个男的。」
我内心欲哭无泪,一个肌肉精壮,经验丰富,抡着消防斧抢了除了我们家以外的所有住户,的,那个男的。
今天要不是那个姐姐看到了那天我们「搬家具」的一幕,把她老公劝走了。
不然,今晚非得正面碰上。
最后,经过商议,我们决定计划如下。
15 楼有伪装,有大锁,等他们破了两道门,体力也是最虚弱的时候,我们乘机来个陷阱困住他们。
就连我轮值的时候,都要手里攥着小刀,才能稍微有安全感点。
这几天,我的梦中全是被花臂壮汉洗劫的惨相,他们机智地看穿了我们的伪装,直接上了 17 楼。
我们的门被巨大的消防斧轻易破开。
谈判失败,他们要鸠占鹊巢!要把我们全干了!
我爸死死拉住他的裤腿,嘴里冒着血泡,喊:「走,快走!」
啊啊啊啊午夜惊醒,我根本睡不着了。
后续观察到,我们这栋楼,有人披着黑雨衣趁着夜色出去过了。
然而重压之下,我们三口人,全部都挂上了重重的黑眼圈。
七天后,我瞪着酸涩的眼睛,盯着监控。
那双女人的脚再次出现。
赤着脚,很急。
她疯狂地往前跑。
上了一层,两层……最后到了 16 层和 17 层的交界处。
她一定看到了我们家设置的路障。
那是一个巨大的,把整个楼道宽度嵌住的铁栏杆,栏杆处还有外突的尖刺。
我们暴露了。
我爸我妈直接拿起了武器。
我爸拿着撬棍,我妈拿着电棍。
我死死盯着监控画面。
她的孩子背在背上,一双手空出来使劲地摇晃铁栏杆。
她大叫着:「西西!」
「西西你在家对吗?我知道你在家!」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她眉眼皱在一起,鼻涕眼泪让那张脸变得皱巴巴的。
「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没地方去了!」
从她断断续续、情绪崩溃的叙述中,我大概能拼凑出整个故事的走向。
因为她说服了自己老公,整栋已经没有能利用的物资了,所以他们铤而走险,外出获取物资,因为婴儿太小离不开人,所以女人在家守着,男人出去搜寻。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男人还是被感染了,当他开始有抽搐头痛的症状的时候,女人反锁了房间跑了出来。
但是这哥们身前力气很大,竟然把房门砸坏了,还尝试从他们家出来。
外是成百上千的丧尸围城,内有曾经的枕边人化为丧尸前来索命。
她不敢带着孩子出去,只能上楼来求助我们。
17
她看了我们安装的摄像头,面朝着镜头,痛哭流涕,时不时回头焦急地看下面的方向。
「西西,你开下门好吗?求你了!」
我咬紧牙关,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可我的内心确实挣扎的。
她性格柔顺,平时会主动和我打招呼。
可两口子人,还有个无法行动,随时会啼哭引来危险的婴儿,这无疑会给我们的生存造成巨大的压力。
她继续哀求着,「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饿到没有奶水了啊!不然也不会……」
她似乎是回忆起痛苦的场面,泣不成声跪在地上。
看来洗劫居民让她愧疚难当。
「让我进去吧!你们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同时,楼下的监控显示,花臂大哥丧尸正在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一步步追着向前。
它脚步沉重,好像要把楼梯踏碎!
就算让这个女人进来,还有个这么大的威胁等着处理!
我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时,女人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对着我们直直跪了下来,把孩子放在门口,用衣物掩盖住。
她很平淡地说,「他要上来了。」
我捏紧了鼠标,怎么,还想威胁我们吗?
虽然你老公花臂壮汉是真正实施洗劫的恶人,可你是利益既得者啊,还一度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
我因为咬紧下唇,吃了一嘴血味。
花臂丧尸真的很恐怖,两眼翻白,肌肉病态地隆起,口水直流。
女人只回头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眼监控摄像头。
令我们诧异的是,她似乎笑了一下。
她扑着跳到了窗户上,大半个身子挂在外面。
小腿朝着花臂丧尸。
丧尸扑咬了上去,凶狠激烈。
女人不停地往外探,男人身材高大,很快开始重心不稳。
最后监控中显示,花臂丧尸消失在了窗户角。
而外面响起沉闷的坠物声。
……
我和爸妈沉默了很久。
铁门口的婴儿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哭。
「西西……」
我捂住脸,深吸了口气:「我弃权投票,爸妈你们决定吧。」
一开始说好的,遇到棘手的决策,我们民主投票。
我妈迅速把孩子抱了回来。
掀开衣物,是个男孩,才五个月大。
说实在的,要不是缺奶缺吃的,估计也不是这幅干瘦蜡黄的样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威胁已经解除了。
我们又一次地熬过来了。
可我站起身,却眼前一片昏花,双腿无力,一下子栽倒在地。
今天是丧尸爆发的第六十二天。
我不是神,不会好心肠到人人都救。
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有点累。
18
我妈给我冲了蜂蜜水喝,她抱了抱我,「休息吧,我们来守。」
我勉强笑了下,回房间抱着枕头睡着了。
等我起来的时候,大概下午六点了,我妈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今天吃皮蛋瘦肉粥。咸香温热。
至于那个捡回来的小不点么,喂了点米浆,又给他冲了奶粉。
奶粉是我原本打算做烘焙来增加奶香味的,现在看来做不成了。
「你别说,西西小时候也是瘦猴似的。」我妈娴熟地抱着小不点,「没想到能长这么大。」
「我还幻想过除了西西,抱其他孩子的场面呢。」我妈说着,眼神意有所指。「没想到提前实现了。」
我:???不是,催婚也要看场合的啊妈。
小不点对我家的伙食很满意,吃完肚子都圆鼓鼓起来,还打了个嗝。
开始说婴儿语,咿咿呀呀。
「话说他叫什么名字?」我爸突然问。
呃?这个问倒了我,他妈妈应该是告诉过我一次,但是我……忘了。
「要不,叫旺仔?」我瞥见一罐旺仔牛奶。
「旺旺,好,就这个名字。」
「和西西的名字拼起来就是希望了啊。咱们家的希望。」
「对,我们一家四口,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这大概也是国人骨子里特有的浪漫了吧。
只要心向光芒,哪里都是希望的影子。
后续的日子我们过得还算有滋有味。我的蔬菜们一茬接着一茬,随时采摘。
气温慢慢降低。
我早上上去,摸了摸冰凉的叶子。
像羽衣甘蓝这种蔬菜,打了霜反而更甜粉。
每次就揪几片叶子,留个三四片叶子继续可持续生长。
旺旺也是一天天长大,终于有了点婴儿肥。
只不过我对于他,始终没有父母那般耐心慈爱。
现在我偶尔也会继续构思小说的大纲,用纸笔写作。无聊的时候,就捏一捏他的小脚丫。
我们每天还会打开收音机,听听是否有信号。
好消息是丧尸爆发的第 78 天,收音机里会间断地传来讯息。
说明幸存者已经开始集结,甚至还有些官方频道。
而坏消息是……
「本频道为丧尸避难指挥中心,为您带来第一线的报告。据有效数据显示,丧尸会组成尸潮,朝着某个目标前进现象,现播报已经集结的丧尸群坐标,请幸存者们主动避难。」
「东经 112°,北纬 28°。」
「东经 115°,北纬 41°。」
……
其中一个坐标离我们不算远。
这些天要派出无人机搜寻了,一旦进入我区范围,不管家里还有一大半的物资,都必须出去避难了。
经过观察,我们小区的幸存者,大约 2 户。
白天我们的无人机会多次绕行出去,当无人机离地面较近的时候,丧尸会好奇地抬头张望,并聚集过来,利用这个特性,引出去了不少的丧尸。
在无人机视角,我们看到烧焦的楼房,玻璃门早就破碎的药房超市,沥青路上的破布裹着人形。
学校里游荡着小丧尸。
而三个月前,我们的城市正在齐心协力创办文明城市。
我们继续拓展观测范围,每一次都看到有些头晕。
前三天都还算是相安无事。
但第四天,在辖区的边缘,确实观测到了规模约 800 具丧尸组成的丧尸潮,它们挤挤挨挨,组成青灰色的尸墙。
白天移动快一点,晚上则移动得慢一点。
沿途还有丧尸在不断地加入,它们像是无知无觉,冲垮了大量的自建房。
轰隆隆地倒塌,也有不少丧尸就这样被压着,但更多的是前赴后继地继续前往。
万一真的经过我们的小区,楼房坍塌,真的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19
观测到丧尸群在月色下静止后,我们才能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次家庭会议再次召开。
「丧尸跑起来的速度和普通人一样,我们用汽车肯定是跑得过的。」
「必须要确认他们更准确的方位,到时候找反方向的避难区。」
避难区……我思索着这个名词。
这时,我们家的客厅外的传来嗡嗡的声响。
我谨慎地掀开窗帘,一台无人机接近。
上面挂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个对讲机。
对面楼的 15 楼是红色小狼。
「hello,」他率先开了口,「或许你们也发现了,现在小区应该就你们家和我了。」
「我有丰富的物资,宅家的话,我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一旦出现转移,我希望能够加入你们的团队。」
「打架这方面,我还是有点自信的。」
说实在的,红色小狼的胆识和决断确实能给我们的团队加分。
「我们还能交换物资。」他补充。
我和爸妈在交换目光的一瞬间,确定了。
我垂下眼,「你是知道了丧尸潮的事情,所以前来结盟吗?」
他嗯了一声。
「这一次的尸潮,恐怕是冲着 2 号避难所去的。」
我又惊喜又惊讶。
果然已经有避难所建成了。
「我前些时候,飞比较远的地方看到的,应该是个非官方避难所,人口众多,但没有大型武装,简直就是丧尸的固定粮仓。」
「我们有概率,会撞上丧尸潮的方向。所以要提前收拾好,准备避难。」
这些天又要操控无人机监控,又要望远镜把控周围,确实压力很大。
我们很快缔结盟约,我爸妈守白天,我和他守晚上。
吃的喝的一切从简。
夜幕降临,出乎意料的是尸群还在缓慢前进,同时我们注意到队伍的末尾有丧尸倒下。
身上的关节组织破烂不堪,整个脑子已经被蛆虫啃咬得差不多了。
不光是自然腐化,还有人为的打击。
但它们是否遵从怎样的自然原则,我们不得而知。
只知道,如果它们再往前南方点,就是我们的危险区域了。
我操控着无人机,距离很远,跟着它们。
明明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度,但我居然额头冒汗了,手也颤抖起来。
别看我在爸妈面前稳如老狗,实际上内心哐哐撞大墙:救命啊我不想跑路!在家里苟着躺平多么的舒服!我的小菜地!我的零食库!
高考查分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紧张。
往北啊,往北边去啊!我心里不停地念叨。
大排量摩托发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哀嚎。
我一个激灵,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月色冷清,夜色里冒着寒气。
三四个男人穿着迷彩服,又朝着自己的方向打了个信号弹。
应该就是子弟兵了!
刺目的白光炸开。
他们极尽一切可能在制造噪音,吸引了丧尸的注意。
你见过丧尸集体转身吗?
它们疑惑地回头,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角度望着这四个年轻人,静默了三秒钟。
瞬间张大嘴嘶吼着朝着这几个兵扑过去。
尼玛!!!
我屏住了呼吸!
他们有条不紊地整理好护具,直接飙车冲往北边的郊区。
可有几头丧尸,跑得比苏炳添还快!
眼看着就要追上这些兵哥哥了!
而那几个解放军丝毫没有慌乱,在道路的尽头隐没了身影。
直到远处的夜空骤然炸起,如同白昼,升腾起巨龙般的火光。
20
第二天爸妈值日的时候,我睡得很死,起来赶紧询问周遭变化。
「好像是没有大规模的丧尸群了。」
「可能真的像西西说的一样,军队把它们引开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鼓舞人心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管那支军人小队,还是大型避难所的建立,都昭示着人类能在一次次遭遇重创后,生生不息。
我兴奋地在床上打滚,天知道见到活的兵哥哥内心有多么的振奋!还有他们那轰炸武器。
他们一直在斗争!一直在守护着我们!
只要不出大差错,我相信这一次的丧尸病毒一定会得到控制!
有一天我睁开眼,不由打了个喷嚏,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才意识还有好几天要过年了。
棉絮般的雪片悠悠扬扬坠落,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厚厚一层松软棉被。
我趴在窗前赏了会儿雪景,我爸凑过来,抱着旺仔。
他把他举高高。
「旺仔看雪哦。」
我愣了一瞬间,随即低下头,揉了揉冻红的鼻子。
上楼看我的菜地。
顶楼的菜地早些时候已经进入清理和养护阶段了,主要是保留根系,维持原有的微生物环境。
再就是增加肥力。
之前准备的发酵桶就派上了用场。
当然,也可以用厨余垃圾或者咖啡渣覆盖在土壤的表层。
盖好了以后,再铺一层保湿又防虫害的木屑层。
入学的时候,被教导过很多次:学了农,国之大计就落到我们这一辈手上,不要怕苦也不要怕脏。
可真正下地的那会儿,在玉米地里摔了个狗啃泥,心里怎么会不抱怨?
没想到,所有学到的知识,前人总结的经验都成了我家末世救命的东西。
我扒着,就想起了校区内的伟人雕塑和耕作学的老师了。
还有我的同学们,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听我的话囤好物资。
等我干完这一切收尾,裹着棉袄都出了汗。
我心里嘀咕着,没想到倒是末世爆发了丧尸病毒,我又专业对口了。
等我下去的时候,爸妈还在围着旺仔。
小孩子需要一个充满爱意的环境,要有语言和外界的刺激。
「家」。这大概也是末世中能够给予的最大安全感了吧。
雪到了晚上还没有停歇,静谧的窗外传来了扑簌簌的声音,还有积雪压垮树枝的蹦脆声。
我们一家人开了个暖炉,围坐在一起。
嗑着瓜子,话着家常。
「雪收集了好几大桶了,先烧开,再拿去洗衣服。」我妈掰着手指头盘算,打点,「离这年关也不远了啊,怎么当时就忘了买对联呢?」
我里面穿着珊瑚绒睡衣,外面又裹着毯子:「简单。我这还有颜料,裁两张纸,叫老爸写呗。」
「到时候全家再搞个大扫除、洗个澡,舒舒服服过大年!」
我妈眉开眼笑:「对嘛,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
她过了会儿,眉眼间忧愁:「前一年都还好好的呢,也不知道还有几家团圆。」
「我可要先预订年夜饭了啊。」我急忙岔开话题,「油炸带鱼,爆炒腊肉,白切鸡。」
怪我没养点活物,本来想定点兔子养,但是兔子繁殖太快,草料的消耗是个问题。
都只能吃冻的肉。
旺仔扁扁嘴巴,表示自己要睡了。
老爸翻出了厚被褥垫得软软的,又提前准备好电热毯暖被,小卧室内暖意洋洋。
我哈出一口白气,继续守夜。
实在无聊了,就和小狼聊天。
「你怎么囤了那么多东西?」
小狼慢悠悠说:「我是个电竞主播,本来就囤了很多东西,再加上关注了个很爱拖更的作者,他提醒的。名字是……」
我汗颜,这就是我的马甲之一。
这个马甲专门写男频玄幻文。拖更是因为我男女频左右横跳。
但得知自己的努力确确实实拯救了一条生命,心底是格外的轻松愉悦。
可这份愉悦并没有持续很久。
21
夜晚,我和小狼依旧在岗位值守。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区里丧尸总数是呈下降趋势的。
所以我们相互都很放松。
这时,望远镜中迅速掠过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虽然它们的肢体依旧僵硬,但不同的是,它给我一种阴鸷的感觉。
定睛一看,浑身破烂,发肿流脓,是丧尸。它左顾右盼,一头栽进了单元楼道里。
并且不是直接走过去的,而是借助树干跳跃进一楼的楼道窗口。
难道丧尸前身是跳高运动员吗?
「……」我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玩意儿?」小狼轻声说。
紧接着,两辆迷彩装甲车驶入,停在了小区早已干涸的喷泉前面。
夜色里实在是看不清,是敌是友难以分辨,我们立刻调整好姿势。
车上下来几个中年男人,我眯着眼,松了口气。
他们的胸前是红星标志。
接着又下来几个年轻的人,看身形好像就是那次引开尸潮的兵哥哥!
太好了!他们都还活着!
几个人蹲下身辨认脚印,但并没有头绪,便开始搜查周围了。
队伍里还有个短发的女兵,她鼻子红红的,呵出团团白气。
「你说他们是不是追着刚刚那个丧尸来的?」
「两个车的人追一个丧尸?这丧尸什么来头?」
我不再搭话,判断现在的形式应该还不用转移或者避难,也就没有通知爸妈,把无人机操控起来了。
听到空中无人机的声音,几个人立即端枪。
动作整齐划一,我非常相信他们的武力值。
我深呼吸一口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上面挂了台手机,写了大字。
「刚刚的丧尸踩着你旁边的树,跳进了 13 栋楼。」
「我们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在东南方向,那里有一个出入口。」
因为离得近,我甚至看到了女兵杏眼圆瞪,惊讶地微张着嘴。
但她马上温柔地笑了,给我敬了个礼。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穿戴好护具,我看那护具要是丧尸咬上去都得崩几颗牙。
又牵了条警犬出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议好队形,就分头行动了。一拨人去了地下车库,一拨人进了 13 栋。
我的无人机也跟着上去了。
他们举着武器和防暴用具,灵活地贴墙行动,汪汪大队仔细辨别空气中的气味。
一楼,没有。
二楼没有。
到了第九楼了。
我几乎也不敢呼吸。
我真害怕楼梯转角遇见丧尸,四周又都是无人收拾的尸体,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他们居然可以面色如常地爬十楼。
小狗突然不往前走了,在一户人家停下,我看到他们彼此使了眼色,一个手势,防暴用具立刻组合好了。
空气此时都凝结了,无声的拉锯战开启。
防盗门被轰然撞开,刚刚那只丧尸冲了出来,可也恰好撞进了防暴叉中!
但它力气极大,举着叉子的兵连退好几步!
啪啪!几枪射出!
僵尸停滞了一秒,仍旧举着断掉了的关节扑向前去。一口咬住旁边女兵的胳膊上!
她大喊:「就是现在!」
一枚注射器稳稳当当地插进了丧尸的太阳穴。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一类的,总之丧尸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几个人手脚麻利地上了束缚带。
果然,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活捉。
几个人一路从 13 栋下来,收队。
这时,短发的女兵见我的无人机还在,便扭头和领队说:「难得小区里还有幸存者,党员进社区!」
「行,看这手机壳子是个姑娘家,你上去一趟吧。其他人整理好快速排查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幸存者。」
「我带点物资上去补给他们。」
我赶快拨了个电话过去:「姐姐!真不用!」
其他人哄笑一团,难得放松的氛围。
「哟,群众跟我们讲客气呢!」
22、
所以当这个姐姐拎着军用压缩饼干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已经穿戴整齐,泡好了热茶。
她:……
我们热情地问了她许多的问题。
「对,智慧型丧尸是后面演化出来的,好几次还知道组团埋伏呢。」她说,「机构的疫苗研究也在加班加点了,前一个月应用临床。」
「今天逃窜进来的,就是我们追踪很久的丧尸,它的弹跳能力特别强,又有组织能力,带头击垮过一个幸存者基地。」
她说着就咬牙恨恨起来,「当然,它们现在是穷途末路。」
「当然,我们不会让那些人白白牺牲,这个活体丧尸会带回去,最大化研究。」
一桩桩一件件的案例摆在我们面前,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原来现在的保卫已经推进了一大半了,政治中心已经恢复最基本的生产生活了。现在本地也驻扎了武装力量,即将开始最后的清理。
联合国科研组织也对病毒进行了追溯,疫苗和抑制剂都已经在推出。
如果是四肢被咬伤的伤员感染,及时接种疫苗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治愈。
而面部暴露,大脑被感染的丧尸,注射抑制剂后,会自然死亡。
「你们家就是一个小世外桃源呀。」她简单地了解了我们的物资来源,理解我们不去避难所的意愿,最后即将离去、
我塞给她一袋子的暖宝宝,又给她兜上零食。
她不要,坚决地摆手:「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她摸摸我的头:「就在家等好消息吧。」
我们在窗口,目送着他们的远去。
小年夜很快到来,天寒地冻,屋檐处结了一长串的冰凌。
让我们惊喜的是,小狼家居然有鱼,并且用无人机给我们空投了一条鲫鱼。
我们礼尚往来,送了新鲜的蔬菜和各种零食。
我烤了一小盒蛋挞和纸杯蛋糕送了过去,有什么比糖分更让人快乐的了呢?
两家人共同携手,冲淡了孤单。
到了夜晚,我们开了个电磁炉,鸡骨头和排骨熬了一锅高汤。
切下一块牛油火锅底料扔进去,偏白色的高汤立即红艳艳的、
桌面上的肥牛卷和肥羊卷迅速在汤汁中上下几回,又裹满了鲜葱、蒜末、油炸辣子和姜泥香油配制的酱汁。
油豆腐、撒尿牛丸等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在口腔里爆开。
最后换了个电饼铛,煎了几块年糕,淋上黏稠的红糖汁。
心满意足。
我发现旺仔吃了睡睡了吃,就长得特别快,已经能够咿咿呀呀地学语了,关于他的身世,我们想共同守护。
今天是与世隔绝的第 100 天。
我们简单地搞了个百日存活纪念日。
我们的身体依旧健康,我们的心态也逐渐和平。
我爸妈甚至在晚间会喝点小酒,在灯光下手搭着手来一支交际舞。
他们很庆幸我的专业是农学,不好歹在学校里有实战经验,不然那棵棵饱满的胡萝卜,一把把小青菜要从哪里来?
这些天我们也闲不住,扫地拖地擦玻璃,红颜料涂涂抹抹,又是贴窗花,又是上对联。
好几道硬菜都提前备菜了。
除夕夜这天,我们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首先是收音机的传达。
「敬告各位广大市民朋友,在艰苦卓绝的抗疫斗争中,我们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全市丧尸已全部清零。电力、水力、网络将逐步恢复中,工作人员与社区会为大家准备新年物资!」
然后是家里的电灯亮堂了起来,我打开水龙头,水还不是很干净,带着红色的铁锈,但它确实是汩汩流出。
电视网络逐一恢复。
我们迅速和同学朋友联系。
得到大部分人安好的讯息。
而我的母校,就以校园为堡垒,全校师生共进退,将学农人的精神贯彻到底,实现自给自足,甚至有几个教授发现了新的育种。
新闻联播里,主持人换上了喜庆的红衣裳,他们道:「在本次对抗丧尸病毒的战役中,无论是医疗、教育、各行各业都奉献良多,在午夜钟声即将敲响之际,请为永远留在 2022 年的同胞们静默一分钟。」
电视时钟到达凌晨。
窗外遥远的地方炸响了烟花,一声声是喜悦的碰撞,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如同坠落的星光。
我们推开了窗户,仰面望去。
大雪还在飘落。
耳边有人轻轻说。
「瑞雪兆丰年啊。」
作者: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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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住!末日生还者
疯兔公主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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