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嫁太子事件始末
嫁太子事件始末
蚌埠住了 2：沙雕的女孩的快乐宝典
大家都说我摔傻了。
呵。
我才不傻，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太子做夫君。
太子哪哪都好，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看我的眼神绿幽幽的。
我懂了。
我想吃百花糕的时候，眼神也是这样的。
1
「谁能想到，太傅之女竟然摔成了个傻子，真是天妒红颜呀。」
「我听说，这傻子，现在心智如同七岁孩童，整天就知道哭着找爹。」
「真是可惜了，以后这京城少了一个才女，多了一个傻女了。」
「……」
听着隔壁几桌的哄笑声，我有些迷茫地看着身侧的丫鬟迎雪，小声的嘟囔着，「他们说的是我吗？」
许是见我神情落寞，迎雪连忙将瓷碟里的百花糕夹在我的碗里，「小姐，这些人乱说的，我们小姐是最好的，一点也不傻。」
我笑了，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他们在瞎说，我整天哭着找的明明是娘。」
「……」
迎雪脸色一僵，半天没理我。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自打我那天醒来，周围人就时不时地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还记得那天，我娘拉着我的手哭着喊，「我儿命苦呀」。
然后，我爹手一抬，就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想要往我脑袋上扎针。
好家伙。
那细尖的银针，比我手指还要长。
我能让他扎？！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白胡子老头一甩衣袖，背着药箱就走了。
隔日，整个京城都知道太傅家的嫡女傻了。
娘说，我是外出参加诗会的时候，掉入了河中，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后脑勺因为磕到了河里的石头，导致脑内有瘀血。
至于怎么掉进河里的，娘没说，我也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的事情还有很多。
好在身边一直都有迎雪跟着，我也很听话，也没给爹娘惹出多大的麻烦出来。
就是玩鞭炮的时候，没注意力道，直接扔我爹书房里了。
斗蛐蛐的时候输了，就把我亲弟的蛐蛐抢过来养，结果把蛐蛐撑死了。
我娘珍爱的簪子被我插进了泥土里，我爹喜欢的花瓶被我顶在了头上。
好在爹娘疼爱，并没有责怪我，只是这太傅府请大夫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
今儿个，天气晴朗，我在莲花池边抓鱼的时候，听到路过的下人说，今晚街上有花灯会。
花灯？
听着好像很好玩。
我心动了。
于是，在我的撒泼打滚下，爹娘同意了我出去一晚，就是跟着的人有些多。
这是我掉河后第一次出门。
走在街上，透过帷帽下的那一层白纱，我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哪怕酒楼里的人说我傻了，我都原谅他们，没有让侍卫去揍他们。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别过去了。」迎雪见我一个劲地往人群里钻，立马伸手拉住了我。
我立马瘪下了嘴，「好迎雪，你看，那个小摊上卖的草扎蛐蛐，像不像被我撑死的那个。」
「……」
「我买回去送给弟弟，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迎雪嘴角一抽。
我见手上的力道松了，立马往前跑。
等我买到蛐蛐的时候，迎雪不见了，就连一直跟着的人也没影了。
我慌了。
我不记得我家该怎么回去呀。
人群里，我颇为费力的挤着，眼看着就要走到刚才迎雪站着的位置上，一道力道，直接把我推了出去。
没人接住我。
我手里的草扎蛐蛐掉了，头顶上的帷帽也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视线里一段墨色的缎子衣袍跃了进来，风一吹，那衣角都在飘着。
我抬头，只一眼，便愣住了。
这人，可真好看。
就跟画上的仙人似的，不，画上的仙人都没有他好看。
2
「哥哥，好看。」
我伸手拽住了在我眼前飘着的衣角，借着力道连忙爬了起来。
顺着仙人的视线，我看到了刚刚被我抓过的月白缎子，乌黑一片。
咦。
仙人皱眉了。
原来仙人也会像我爹娘那般露出如此神情呀。
没关系，这种场面，我熟。
下一秒，我扑了过去，抱住了仙人的腰身。
唔。
这腰，跟娘和弟弟的不一样呀。
就像我喜欢吃的烧蹄筋儿，弹弹的，有劲道。
我忍不住，伸手在仙人的腰间戳了戳。
仙人身子一僵，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起，周身寒气更是大作。
无视身后跟着的侍卫已经做好了拿人的准备。
我的小手已经顺着腰间一路往上，两条白嫩的细胳膊从他眼前掠过，然后，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了靠他的额头。
「哥哥，别生气，我很乖的。」
「……」
我抬头看着哥哥，只见他嘴角微勾，伸手直接搂住了我的细腰。
嘶。
好紧。
仿佛他一用力都能给我拧断了。
只见仙人眉心微蹙，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些，随后他俯身贴着我的耳廓，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戏谑，「苏乐儿，这次，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嗯？」
哇！
哥哥认识我，他知道我的名字。
我乐了，搂得更紧了，「哥哥，你认识我，那肯定知道我家在哪里，你能带我回家吗？」
哥哥眼眸微沉，似乎思考了片刻。
「苏……乐儿，我这就带你回家。」
我一听可以回家了，立马仰着头朝着哥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娘说，每次我这样笑的时候，她就拿我没办法。
嘿嘿。
还真是。
3
上了马车，哥哥端坐在那，面色冷然，我则是一上马车就四处打量，嘻嘻，我知道哥哥的名字了。
哥哥叫楚熵奕，还是个太子呢。
「哥哥，我饿，想吃。」
哥哥的马车真大呀，什么都有，就连我最喜欢吃的百花糕都有。
没等哥哥同意，我望着百花糕，咽了一口口水，一整块百花糕进了嘴。
嘻嘻，好满足。
楚熵奕冷哼一声，「人傻了，胆子倒是一点也没小。」
一块百花糕下肚，立马驱散了我心里和迎雪走失的无措，看着手上残留的糕屑。我本想放进嘴里舔一舔的，蓦地记起娘说的不可以这样。
我在马车内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哥哥那已经脏了的月白缎子上。
反正都要洗了，擦一擦，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我凑了过去，弯弯弯腰，一双小手在那月白缎子上搓了搓。
「苏乐儿，你干什么？」楚熵奕看着缎子上的糕屑，面色一沉。
「哥哥，脏了，擦擦。」
一抬头，哥哥脸色都变了。
我立马将手举到了哥哥面前，示意他自己只是手脏了擦一擦。
「把你的手，拿开。」哥哥的语气里似乎尽是隐忍和怒意。
「哥哥，擦干净了，不脏了，真的。」
生怕哥哥不相信，我立马将手伸到了哥哥的脸上，哇，哥哥的脸真滑呀，好好摸。
比弟弟的那张小脸好捏多了。
我没忍住，准备再捏一下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嘶。
好疼。
我抬头，哥哥的眼睛红红的，好可怕。
「苏乐儿，你找死？」
「啊，疼疼疼。」
自打醒来之后，我还从没这样疼过。
哪怕抓着我手的是好看的哥哥，也不行。
而且，我越挣扎，哥哥竟然握得越紧了，呜呜，真的好疼呀。
我不忍了。
哇的一声，我哭了出来，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马车蓦地一颠，我没稳住，身子一倾，直接撞进了哥哥的怀里。
好硬！
我更委屈了，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太子恕罪。」
马车外，侍卫战战兢兢地请罪，实在是那哭声太刺耳，连马听了都烦躁了。
4
「闭嘴。」
哥哥声音冷冽。
我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
好累，哥哥怎么还不来哄我。
我透过一层水雾，想要偷偷地看一眼，结果，一块百花糕直直地塞到了我的嘴巴里。
满嘴都是甜甜的味道。
我的哭声缓缓止住，抬头，却看见哥哥额头上竟然覆上了一层薄汗。
哥哥热了。
我很乖很懂事地用手撑着哥哥的大腿，在他怀里，就着他的身子往上爬了爬，我只是想伸手替哥哥擦去额头上的薄汗，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苏乐儿！」
「……」
手又被哥哥攥住了，我扁了扁嘴，心里的委屈马上就要倾巢而出，随即又是一块百花糕进了我的口中。
好吃！
眼看着一盒百花糕就要见底，这时，马车也稳稳地停了下来。
我看哥哥撩开车帘，看着太傅府的匾额，眼神晦暗难明。
「下车。」
「我不会下马车……」
「麻烦。」
哥哥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张开了双臂。
娘说，天上的仙人都是心善的。
果然没骗我。
我毫不客气地伸手抱住了哥哥的脖颈。突然的失重，吓得我双腿下意识地就缠在了哥哥的腰上。
哥哥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将我放下，爹爹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苏乐儿，你给我下来。」
只见爹爹两眼一抹黑，这一声吼，就连街边离了几里的摊贩都听到了。
自从我醒来之后，我爹都是轻声细语地哄着我，哪里会这么大声的吼我。
我爹吼的声音越大，我缠在哥哥腰间和脖间的力道就越大。
哥哥身上香。
爹爹似乎是受了惊吓，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楚熵奕的面前，头上冷汗直冒，嘴里更是一个劲的请着罪。
「你到家了。」
言下之意，他要走了。
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舍不得让哥哥走。
呜呜。
他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吃百花糕了。
「哥哥，你别走，我家里的房间很多，我让爹爹给你一间住，不过，你不许让我爹爹跪你了，我不喜欢。」
「……」
哥哥笑了。
不等哥哥开口，嘭的一声，跪在那的爹爹晕了。
似乎是吓的。
5
房间里，把脉的老头白胡子都要被他薅秃了，看看爹爹又看看我，直摇头。
我娘更是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
「太傅大人这是急火攻心，一时晕厥，只是这次数多了的话，总归对身体不利呀。」
「……」
我没听懂。
看着昏迷不醒的爹和纤弱欲坠的娘，我的心抽了一下。
半晌。
娘开口了，她说，「乐儿，乖乖地待在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招惹太子？」
房间里的气压好低，我想问又不敢。
这一刻，我仿佛意识到，旁人口中的傻子是什么意思了。
我死死的抓着衣角，认真的和娘保证着：「娘，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以后我会乖乖地待在家里，再也不出去了。」
娘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挥挥手，李嬷嬷就把我带出去了。
看着合上的房门，我的眼泪啪嗒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迎雪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的，看着我，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
「小姐，你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
我抽抽搭搭地将娘的那句话告诉她，并且问她是什么意思。
迎雪一愣，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将我扶回房间，关上门窗，一脸凝重地嘱咐着我。
「小姐，以后，你看到太子，一定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他会伤害小姐的，打你骂你不给你吃的喝的还会把你关在黑屋子里。」
我疑惑了。
我看着迎雪，一脸的不相信。
哥哥给我吃百花糕，还会送我回家。
是个好人。
迎雪急得直跺脚，慢慢地开始告诉我，我和太子之间的恩怨。
……
6
小时候，爹娘带我去宫里参加宫宴，结果我却趁着爹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走了。
就是在那时，我碰到了落单的太子。
那时候的太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是个小姑娘，于是就想拉着他一起玩。
可是他不肯。
还凶我，说我眼睛是瞎的。
这谁能忍？！
于是，我趁着他不注意，拽着他的头发两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
这还是我出去玩，看到街头卖肉的两户妇人打架时学到的。
果然有用。
「放肆，你，你下去，要不然我让父皇诛你九族。」
「哼，你都被我压在下面了，还这么凶，我现在就证明，我俩就是一样的。」
说完，我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结果……嗯，的确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呢。
我不解，不仅看了，还动手了，弹了好几下，直到周围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好在那时候爹爹备受皇帝的重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被爹爹拎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太子，他看我的那种眼神，恨不得剐了我一样。
回去之后，我就被爹爹关了好几天，并且爹爹再也没有带我参加过宫宴。
我知道，他这是为了避免我和太子遇上。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熄了太子心里的那股被羞辱的怒火。
我不进宫，可太子能出宫呀。
爹爹不知道的是，暗地里，我又和太子交锋了好几次。
他可着劲儿地想要抓我的错处，好让我永不翻身，都被我避过去了。
太子再也不是那个轻易就被我压在身下扒衣服的小孩了，而我也不是那个只知道动手不动脑的小姑娘了。
一来二去的，我和太子之间的梁子结得更深了。
……
「小姐，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总之，小姐，你一定要离太子远一些。」
迎雪说完，抓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小姐，你清醒点呀，太子不可能对你好的，他肯定憋着坏儿呢，想别的法子欺负你呢。小姐现在这样，哪里能斗得过太子。」
我咬着唇瓣没说话。
可我的眼神却表达出了哥哥不是那种人的意思！
迎雪直揉太阳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萧恒来了。
迎雪仿佛见到了救星。
我却更加茫然。
门外的萧恒，他们说是我的未婚夫，我出意外后，他不离不弃，几乎每日都会来太傅府。
甚至还和爹爹说了，想早日迎娶我过门，免得我受到旁人的冷眼和嘲笑。
7
我不喜欢萧恒，他总是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迎雪说，那是因为小王爷见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伤心难过，不，迎雪说的不对，伤心难过的眼神我看过，是爹娘那样的。
不是他这样的。
我反驳，可迎雪只是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
「乐儿。」萧恒撩起衣襟坐在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地往一侧退了退，萧恒眼眸微沉。
「乐儿，三日后的中秋宫宴，你可想参加？」
「……」
中秋宫宴？
听上去好好玩的样子。
我心动了，连带着看着萧恒都顺眼多了，直勾勾地望着他，可想起我对娘的保证，眼睛里期待的光一下子就灭了。
「我不想。」
说完，我就低下了头，好难受。
因为爹娘肯定不许我去。
下一秒，萧恒略带威胁的声音缓缓响起，「要是乐儿乖乖的，我就和你爹娘说，带你去参加宫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
我犹豫了。
好吃的和好玩的轻飘飘地击中了我。
「你，不许骗人。」
萧恒眸底暗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个。
「乐儿。」
我爹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萧恒眼中的深沉褪去，哦豁，他又变成了我爹娘眼中那副谦谦君子深情万分的模样了。
爹的脸色好多了，我扑过去，一脸的委屈。
爹摸摸我的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萧恒叫去了书房。
那晚在书房，我也不知道萧恒和爹说了什么，爹爹竟然同意了他带我去参加中秋宫宴。
嘻嘻。
那我暂时就先不计较他看我奇怪的眼神了。
……
8
三日后的中秋宫宴，我跟着萧恒去了。
一进去，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的好看哥哥，我激动的直冲他挥手，完全忘了来之前萧恒交代我的话。
他说，让我离太子远点。
萧恒握住了我的手，力道有些大，疼。
我不满地看着他。
「乐儿你真是不听话。」说这话的时候，萧恒的眼睛好可怕。
我微微一瑟。
萧恒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嘴角微勾，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朝着哥哥那边看了一眼。
我也想看，结果被萧恒带着坐到了座位上。
看着一桌子的好吃的，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好看的哥哥，没理我。
连眼皮子都没朝我掀一掀。
宫宴之上杯觥交错、歌舞升平。
不知是谁起了哄，说了一句，「太傅之女，名满京城，不知道今日可否有幸，让我们一睹芳华。」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那些眼神，很熟悉又很陌生。
我慌了。
几乎本能的，我将目光看向了哥哥，哥哥的脸上没有笑容，他也在看我，那眼神疏离的狠。
殿中一片寂静。
身侧的萧恒把玩着酒杯，许是欣赏够了我此刻的窘迫，正欲开口的时候，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响起。
我随着众人跪下身去，又随着众人站起身来。
皇帝似乎很器重萧恒，走到我们这边的时候，特地亲自伸手将萧恒扶了起来，并问了一句，「你父可安好。」
迎雪说过，萧恒的祖父是护国公，是当初陪着先皇一起打天下的，在乱世中，救了先皇好几次，萧恒的父亲，掌着兵权，就连皇帝都对萧家敬重三分，可见萧家的地位。
这也是爹娘想让我嫁给萧恒的原因之一，嫁给萧恒，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微臣代家父多谢皇上关心，都是些老毛病了，正在家中调养，太医说了，这病急不来。」
皇帝安抚了几句，视线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位就是太傅之女？」
来之前，娘特地叮嘱，见到皇帝了，得行礼。
我想着娘教的，认认真真地行了礼。
皇帝笑了，说了一句，「看来传闻有误呀，这么一个妙人，哪里像是摔坏了的模样。」
对嘛。
还是皇帝眼神好。
我抬头，也笑了。
皇帝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萧恒就顺势跪了下去。
「微臣与苏小姐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生，今日微臣斗胆，恳求圣恩殊荣。」
9
我看看萧恒，又看看皇帝，有些茫然。
我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哥哥，哥哥嘴角微勾，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玩味。
他似乎并没有想救我的意思。
皇帝捋了捋胡须，「的确，护国公府是该有件喜事好好的热闹一番了，难得你这番深情重义，是个好孩子，这门婚事，朕允了，来人！」
「……」
婚事？
迎雪曾经说过，皇帝的话一旦说出口，就无人能够反驳，必须得听，不听全家都得死。
我不想和萧恒成亲，更加不想死，所以，我必须在皇帝开口之前，大声的喊出来。
「我不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公然违抗圣旨，开国以来我还是头一个。
皇帝眼眸轻眯，上下打量着我，「哦？为何？」
「我不喜欢他。」
「这么说，苏小姐这是有喜欢的人了，不知苏小姐心悦何人？」
我咬着唇，喜欢的人？
萧恒死死地盯着我，我都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了。
可怕！
我连忙移开视线，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张脸。
哼，哥哥不是不愿意和我玩吗，我偏要和他玩。
于是，我小手朝着皇帝身后一指。
空气都凝滞了。
这下，众人看我的目光都整齐划一了。
甚至，我好像还听到了隐隐的私语声，「真是傻的可怜。」
我不服。
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不傻。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喜欢的人是太子？」
我用力地点点头。
「你若能够说服朕，朕可以考虑。」
一阵吸气声。
就连哥哥的眉头都因为皇帝的这句话皱了起来。
嘿嘿。
理由可多了。
我清了清嗓子，「那天在马车里，我坐在哥哥腿上吃百花糕，哥哥还冲我笑，哥哥笑得可好看了，我喜欢哥哥，想天天和哥哥在一起。」
「……」
众人惊掉了下巴，我口中的太子，仿佛和他们认识的太子不一样。
那些人看我的视线全部偷偷转向了太子。
就连皇帝听了我的话，也愣住了。
皇帝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又激动又期待，还朝我肚子看了一眼。
大约是我的诚实打动了皇帝，他扭头看向楚熵奕，「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殿中隐隐有了讥笑声，许是因为我缺心眼的回答，又或是知晓我与太子的恩怨，等着看我颜面尽失。
哥哥看了我一眼，他眼里的情绪是我看不懂的，全殿的人都在等哥哥的回应。
半晌。
哥哥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
「好！」
楚熵奕谢恩。
萧恒彻底傻眼。
……
10
就这样，我凭着一己之力在中秋宫宴上转危为安，成功地甩掉了萧恒这个大坏蛋，并且还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了。
只是爹娘好像不太开心。
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以后，他们在人后永远是一副哀声载道的模样，尤其是娘，不知道哭湿了多少帕子。
成婚当日，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我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乐鸣，莫名惆怅。
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爹娘是什么时候。
不过想到哥哥那里的美食佳肴，我心头的悲伤被冲淡了些。
太子成婚，繁琐非常。
终于得以回到新房的我，坐在喜床上，饿得险些丢了半条命。
迎雪说去给我找好吃的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起身，我准备自己去摸索点吃的垫垫肚子，不巧听见门口的侍卫正在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怎么肯娶个傻的太子妃回来？」
「你懂什么，如今护国公府权势滔天，那太傅，名望颇高，门生更是遍布全国各地，这护国公和太傅府要是结了秦晋之好，那岂不是……」
侍卫压低了声音，岂不是后面是什么我没听到。
「原来太子殿下是为了制衡萧大人才肯牺牲自己，真是太委屈了。」
「……」
原来竟是这样啊……
一直咕咕叫的肚子瞬间不饿了，我恹恹地坐回床上，心情低落。
成亲，好像没有那么好玩。
……
带着那满腹的委屈，我想着想着，终究是抵不住那阵阵袭来的困意，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在摸我的脸，那只手好烫好烫，都把我热醒了。
哥哥？
我醒了，看着站在面前穿着红衣的哥哥，两只眼睛都不够看。
可真好看呀。
「在想什么？」哥哥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想哥哥，哥哥好看。」
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唉！
哥哥又走神了。
我正打算和哥哥一下经验，告诉他怎样让自己不走神的法子，蓦地，一块绣着鸟儿的红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
哥哥说，「礼数不能丢。」
「……」
我看不到哥哥的脸，可是我看到了哥哥那捏着红盖头边角攥得紧紧的大掌。
原来，哥哥的手也是这么的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等了好一会儿，头上的盖头还是没有掀开。
我好累呀。
「哥哥。」
我撒娇了。
出嫁的时候，娘说，要是哥哥生气的话，就让我撒撒娇，到时候哥哥就舍不得凶我了。
视线里的大掌抖了一抖，随后，楚熵奕缓缓掀开了我的盖头。
嘻嘻，哥哥不生气的时候，这招也能用。
我暗暗地记下了。
哥哥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身上的酒气氤氲在房中，挥散不去。
哥哥的容貌生得极为好看，眉眼灿若星河，微微勾起的唇丝毫不显轻挑。
我又一次看呆了。
「苏乐儿，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11
哥哥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挲着，我竟然一点也不反感，不像萧恒，碰我一下我都想揍他。
于是，我主动地搂住了哥哥的腰。
「嗯，哥哥，我不仅在你手上，我还抱住你了，这样，够不够？」
「……」
哦豁。
哥哥愣住了，摸我脸的那只手都停顿了。
哥哥身子一僵，咬牙切齿地唤了我一声。
「苏乐儿，你娘没教你，今晚该做些什么吗？」
「糟了！」我一拍大腿。
「怎么了？」楚熵奕的嗓音突然有些喑哑。
「娘给了我一本图册，让我好好看看，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没事，我亲自教你。」楚熵奕的声音低沉温柔。
我咽了一口口水。
「哥哥，我饿！」
我等了半天，哥哥除了亲我，揉我，并没有给我喂好吃的糕点。
就在这时，一阵咕咕咕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我那空荡荡的肚子，都忍不住的抗议了，我扁扁嘴，向哥哥表达着我的委屈。
「哥哥，我的肚子好饿，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呀。」
「嗯？」
我看到哥哥的面色变了变。
「苏乐儿，你，好得很。」
「……」
我怎么了嘛！
许是见到我眼睛里盈盈的水光，哥哥有些慌了。
「桌上有糕点，你……你自己去吃些。」
哥哥侧过身，用锦袍微微遮挡着自己的身下，给我让出了一条通道。
我没动。
哥哥看我，眼尾一挑，「怎么了？」
往日在家中，我说饿了，迎雪都会拿着糕点喂到我嘴里，哪里需要我亲自动手。
「哥哥去帮我拿。」
「……」
我灵机一动，趁着哥哥发呆的间隙，一下子钻到了哥哥的怀里，亲昵的贴着哥哥的脸颊，「哥哥，你帮乐儿去拿好不好，乐儿好累，拿不动。」
这次，哥哥愣神的时间有点长。
终究，还是我输了。
我不想饿死，只能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准备下床自己去拿。
脚刚沾到地，我的身子忽的一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哥哥打横抱起了。
「哥哥……」
「苏乐儿，日后，你后悔也没机会了。」
「……」
后悔？
怎么会呢，我这么喜欢哥哥的这张脸，怎么都看不够，哪有时间后悔。
这个洞房夜，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手里的百花糕，我很是不舍的扳开了一点点，递给了楚熵奕。
「哥哥，你吃。」
12
楚熵奕嘴角一抽。
「你吃，我不饿。」楚熵奕说话间，头不自然的向一旁偏了过去。
我好奇地低头原来是肚兜没穿好。
我伸手，想系好，可是双手根本不听使唤，抖动的厉害。
白胡子老头说，这是头部摔伤之后留下的症状。
心里一急，连丝带都好像在欺负我。
直到一双大掌覆在了我的手背上，握着我的手，领着我将那丝带缠绕。
「哥哥，乐儿是不是很笨。」
我转头，微微仰着。
哥哥眼睛又红了，他轻咳一声，扬手一挥，宽大的喜服将我两紧紧的裹在一起。
哥哥说，我这样，甚好。
好嘛？
嗯，哥哥说好，那自然就是好的。
我不再纠结。
喜床上，我趴在哥哥的怀里，小手摸着哥哥的下巴，一下一下的，玩的不亦乐乎。
「苏乐儿，闭眼，睡觉。再动，我就把你扔出去。」
嘿嘿。
哥哥又吓我了。
我知道，他才舍不得呢。
不过，我还是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闻着哥哥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我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我就早早的醒了。
我忍不住的摸了摸哥哥的脸，刚摸上，哥哥就醒了。
哥哥的眼睛真好看，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我坐起来，理所当然的伸出了双臂，「哥哥帮我穿衣服。」
「……」
哥哥没理我，翻身下床背对着我，身姿高大而又挺拔。
「来人。」
我扁扁嘴，从背后戳了戳他，「不要旁人，就要哥哥。」
「让我伺候你？」楚熵奕的语气危险了几分。
看着楚熵奕侧过来的头，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点了点头。
我坐起身体，抬手环住楚熵奕的脖颈，撒着娇。
「……」
最终，楚熵奕不仅帮我穿上了衣服，还在迎雪目瞪口呆中，帮我洗脸，喂我吃早饭，只要哥哥微微露出一丝不愿的迹象，我就会抱着他，狠狠的撒娇。
这一招真的真的太管用了。
哥哥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我一样，说，「你，乖乖的，有事吩咐他们就行。」
我点点头，朝着哥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等哥哥走后，迎雪向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小姐，还是你厉害。」
……
13
自成婚以后，楚熵奕无论去哪里，我都黏在他身边。
就连他在书房批阅奏折，我也要在他的桌旁支个软塌。
「百花糕就在你的手边，难道你想让我亲自喂你吗？」楚熵奕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当然。」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果然，哥哥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块百花糕递到我的嘴边，还细心地替我抚去了身上掉落的碎渣。
我笑了，立马一个反手就抱住了他。
相处了些时日，我知道自己怎么做会让哥哥开心。
就像现在这样，我一连亲了哥哥好几下。
哥哥连奏折都不看了。
「苏乐儿，你这个小妖精，这是不是你想出来的对付我的法子，嗯？」
我可骄傲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因为这宫里，好多人都偷偷的说我傻，说我笨。好几次，我和迎雪都听到了，迎雪气不过，想要冲过去狠狠的教训他们，但都被我拦住了。
那日回门，娘说，让我不要与人起冲突，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我听到心里去了，其实娘说错了，宫里的日子很好过呀，哥哥很疼我，真的很疼。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哥哥已经从我的颈窝抬起了头。
我微微摇摇头，想说又不想说，抱着哥哥的力道大了些。
哥哥皱了皱眉，没有再开口。
不过，第二日的时候，迎雪兴冲冲的跑过来告诉我，那些说过我傻的宫女太监都被打了一顿板子。
我一愣，眼圈慢慢的红了。
这样好的哥哥，以前我怎么会和他作对呢。
我矛盾了，又想变得聪明和哥哥站在一起，又想像现在这样，享受着哥哥对我的好。
毕竟，哥哥也说过，我这样，甚好。
不由自主的，我想到了洞房花烛夜那晚听到的侍卫对话。
楚熵奕他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政治权衡才娶我为妻？
我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根本想不明白。
我知道，哥哥对我好，我在哥哥身边的日子很开心就好了。
不过，爹娘似乎很担心我在宫中的处境，家书几乎是一天一封的送进东宫里来。
我不识得那么多的字，于是每次都央着楚熵奕读给我听。
「乐儿，家书这么私密的东西，你就如此放心与我一同阅览？」
楚熵奕捏了捏我在宫中养得珠圆玉润的脸蛋，疼得我作势咬住了他的手指。
「我们不是夫妻吗？」松开口，我一边为楚熵奕抚平他手指上的牙印，一边说道。
在我的认知里，夫妻本是一体，自然无事需要隐瞒，爹爹和娘亲就是如此。
「是，我们是夫妻。」楚熵奕看着我的眼神格外认真。
自从那日的对话以后，我发现楚熵奕有了一些变化。
从前他带我去书房的时候，面对我还是有些提防。
可如今却不会了，即便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也毫不避讳地处理着手中的政务。
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桌上的那张布防图，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凌乱的碎片。
布防图……布防图……
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三个字！
可是是在哪里呢？
缺失的那段记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拼凑不完整。
巨大的恐慌在我心中蔓延开来，直觉告诉我，这张布防图很重要！
14
「乐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楚熵奕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微凉的手掌覆在我的额头。
「没事。」我将头埋在楚熵奕的怀里，心里气自己居然帮不上一点忙。
「哥哥带你去吃百花糕。」楚熵奕揉着我的头发。
「不要。」我闷闷地说道。
「连百花糕都不吃了，可见乐儿是真的不开心了。」
楚熵奕静静地抱着我，手掌不停抚摸在我的后背，安慰着我不安的情绪。
「报！」
外面传来的声音格外紧急，我的心仿佛被撕扯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
「太子殿下，西北战事起，大军压境、边城已破。」将领汇报完战况又说道，「皇上请您去勤政殿。」
「乐儿，我去去就回。」
自我入宫以来，这还是楚熵奕第一次丢下我只身离开。
……
楚熵奕这一离开，整整三日未归。
我走出东宫想要寻他，不知走到了何处，耳边传来一群宫女太监的议论。
「听说了没，太子殿下被罚闭门思过，如今关在明理堂里不许探视、水米未进。」
哥哥被罚了？
我隐约觉得此事与那张布防图脱不了干系。
「西北安定一向由太子殿下主管，如今出了岔子，皇帝自然要问罪。」
西北……布防图……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记忆里破土而出。
迎雪见我身子一晃，吓得连忙扶住了我，「小姐，你怎么了？」
「迎雪，我脑子里乱的很，隐隐约约的，我好像想起来些什么了。」
只是不清楚，模模糊糊的。
「太好了，小姐，不过，宫中人多眼杂，太子现在又被关起来了，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太傅府再做打算。」
迎雪和我一起长大，总是事事以我为先，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我没多想，由着迎雪带我出宫。
马车走了许久，直到一阵颠簸，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惜，已经迟了，昏迷之前，我看到了迎雪那张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脸。
那副神情，冷的很。
……
15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
我浑身虚软无力，勉勉强强的扶着床栏这才起来，身边已然没了迎雪的身影。
脑子依旧是乱的，有一道阴冷的声音，在混沌中犹如毒蛇的蛇信子一般，让我生畏，却又无从辨知。
我好想哥哥。
吱呀一声。
紧闭的房门开了。
「迎雪？」
我还是不信。
结果，回应我的却是一声嗤笑。
萧恒！是他！
我慌了，下意识地往后退，许是这个举动惹恼了他，萧恒沉着脸的朝我靠近，「苏乐儿，我说过，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纵使你跟了太子又如何，如今，还是在我手上，任我玩弄。」
我就知道，他是个大坏蛋。
「你别过来，你要是敢欺负我的话，我就让太子诛你九族。」
刹那，轻蔑的笑声响彻屋内。
「九族？这天下本就该是我们萧家的，就像你，本该就是我萧恒的。」
话音刚落，萧恒猛地朝我扑来。
我拼命的挣扎着，指甲盖甚至划破了萧恒的脸颊，一道血印子十分清晰。
啪！
萧恒打了我一巴掌，力道很大，我的脑子嗡嗡的。
眼看着他要走近，我咬咬牙，用力的抬起头嘭的一下直接朝着萧恒的头撞了过去。
一阵剧痛，我两眼一抹黑的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西北敌军拿到布防图一定如虎添翼，到时皇帝问责追查起来，楚熵奕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脑海里那道熟悉的声音是萧恒。
那日，我参加诗会，觉得很无聊，就在园子里四下逛了逛。
无意间，我来到了一间小屋。正准备走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有人说话，我本不想偷听，可那声音太熟悉了，还牵扯到了楚熵奕，鬼使神差的我上前了几步。
原来，竟是萧恒与手下商议联合西北敌军，扳倒楚熵奕后起兵造反，实现他的春秋大业。
那张布防图，就是萧恒主动献与西北敌军的！
我惊呆了，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出声。
纵使我和楚熵奕势同水火，但也不会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
一旦开战，受苦的是大邺朝的百姓。
萧恒藏得可真深。
我想悄悄的离开，将这个消息告诉楚熵奕，结果却被萧恒发现了。
慌乱之中，我只能一个劲的逃。
跑到一处河边的时候，我被追上来的萧恒抓住了，撕扯之间，我被萧恒扔下了水……
之后发生的事情，犹如走马观灯般在我眼前一一浮现。
我撞到了水中的礁石，傻了，然后遇到了楚熵奕。
这个阴险的厮，明明知道我傻了，竟然用美色和美食诱惑我。
我叫楚熵奕哥哥，还和楚熵奕成亲了。
楚熵奕这个伪君子，不是不近女色吗，骗人。
一想到这些，我晕的更彻底了。
16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
屋内没了萧恒的身影。
我有种不知今日是何夕的恍惚，我依稀记得，在我昏迷的这期间，有人进来喂我喝药。
蓦地，一道强烈的光线随着房门的开启透了进来，我有些不适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迎雪站在了我的面前。
四目相视，迎雪怔愣片刻，随即嘴角一扯，「小姐，你果然醒了。」
是的。
我醒了！
不再是个傻子了。
沉默了片刻，我开口道：「你喜欢萧恒。」
迎雪帮我换药的手微微一顿。
「是，我喜欢小王爷，喜欢很久了。」
这个回答，倒是很出乎我的意外。
想起我和萧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和楚熵奕交锋之后。
那次，楚熵奕毁了我亲手给弟弟精心准备的沙盘，我气急，心里想着他楚熵奕不是不近女色吗，我就偏偏让他膈应，于是，趁着楚熵奕不注意的时候，我再次将他压倒，从头到脚将他摸了一个遍。
出乎预料，楚熵奕再也没有找过我。
好像，我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只是黄粱一梦而已。
正好，我乐的轻松。
萧恒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的，他帮着我修复了沙盘，甚至还在上面添置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弟弟高兴坏了，我也很开心。
打那以后，我和萧恒的接触渐渐的多了。
萧恒温润谦和，我和他相处的很和谐。
在所有人眼里，我和萧恒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恐怕我现在已经坠入地狱了。
看着面色隐忍的迎雪，我眼眸一沉，「那日，萧恒出现，是你告诉他的吧。」
迎雪点点头。
「那日小姐与太子争执，拿着摔坏的沙盘回府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王爷，小王爷要谋大业，还需借助太傅府的声望，接近小姐自然是最好的途径。」
呵。
她倒是看得很开。
这几年，在我身边，倒是没白待。
「可小王爷在利用小姐的时候，万万不该将自己的心也赔了进去。」
迎雪说，那日诗会，是萧恒终究不忍于是跳下去将我从河里救起的，在派人送我回太傅府之前，萧恒就已经找过大夫为我诊断，在得知我的脑中有淤血未散可能会丧失部分记忆的时候，萧恒松了一口气。
然后暗中让迎雪盯着我，如果我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告知。
那晚在花灯会上走失，遇到太子的事情，萧恒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才急匆匆的赶到太傅府，心里坚定了要在宫宴上求皇帝赐婚的念头。
只有把我娶回家放在身边，他才能安心，却没想到，我竟然当众求嫁太子。
我与太子日日夜夜的相处，都被迎雪告诉了萧恒。
于是，萧恒的计划提前了。
我听着这一切，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开口，「楚熵奕，他现在如何？」
17
西北敌军拿到了萧恒给的布防图，一路攻城略地，势不可挡。太子为了将功补过，自请出征，亲上前线。
可这，就是一个局。
萧恒设下的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这次亲征，楚熵奕只能有去无回。
我瞳孔微缩，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我和楚熵奕相处的点点滴滴。被绑的死死的双手不由的收紧。
「迎雪，帮我最后一次，放我走，往日，我们姐妹两不相欠。」
我一直视迎雪为妹妹，我知道，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彻彻底底的背叛我。
果然，迎雪眼眸一闪。
「小姐，你要去找太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和他，是夫妻。」
话音刚落，房门被踹开，萧恒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
「夫妻？乐儿，你的夫，是我。」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萧恒，并不想理睬他。
「楚熵奕死了，死在了荒凉的西北之地，恐怕你是见不到他的尸体了，三日后，就是你做这大邺朝皇后之日。」
心，疼的厉害！
就连萧恒拂袖而去，我都没有察觉。
楚熵奕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呢。
我不信！
迎雪见我这副模样，欲言又止。
屋内，只我一人。
萧恒许是心情极好，解了我的绳子，可又怕我寻死，给我下了药，我只能躺在床上。
望着帷幔，我的眼前都是楚熵奕的影子。
呵。
死多简单。
不过，在死之前，我得拉着萧恒一起下去给楚熵奕道歉。
我为我的年少无知扒他衣服，萧恒为他的狼子野心置万民于水火。
……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捧着凤服的宫女鱼贯而入。
我趁着众人不察，悄悄的拿起了妆匣里的一根簪子藏于袖中。
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簪子，只要插对了地方，也会杀人于瞬间。
……
太和宫。
正如萧恒所言，宫内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被迎雪搀扶着迈过阶梯，一步一步地朝着位于高位的萧恒走去。
此时的萧恒已经黄袍加身，宫殿两边站着密密麻麻的侍卫，腰间那明晃晃泛着寒意的佩刀都已亮出一半。
地上，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萧恒在威慑百官，想来，已经有人血溅朝堂了。
萧恒握着我的手，将我拉到了身边。
「乐儿，这江山，我愿与你共享。」萧恒语气低沉呢喃。
18
多么深情的模样，可惜，这染着白骨和鲜血的江山，我不屑。
我眼里的轻蔑惹恼了萧恒，他用力一拽，我整个身子都朝着他摔去，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簪子在站定的时候，抵在了萧恒的喉间。
萧恒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百官见此变故，纷纷有了反抗的勇气。
四下僵持之际。
突然……
「这场闹剧，结束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众人纷纷一怔，随即望向门口。
楚熵奕没死。
我隔着一层水光，看着他走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萧恒身形踉跄倒在大殿之上。
怎么回事？
楚熵奕握着我那微颤的手，小心翼翼的抽走了被我攥着的簪子。
「乐儿，别怕，我来了。」
大氅微微一挥，我被楚熵奕紧紧的裹在了怀里。
我知道，擅于下棋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沦为棋子呢。
……
这一场宫变，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其中的曲折谋略，我并没有多问，因为在我看到迎雪从楚熵奕的书房中出来并且从此和萧恒一起消失了之后，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如不问。
我只知道萧恒为什么能在大殿踉跄而倒，肯定是楚熵奕和迎雪的手笔。
至于迎雪和萧恒的未来，这是他们的事儿。
我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和从前一样黏着楚熵奕，更加不会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
再加上朝堂上，也有许多事情需要楚熵奕去处理善后。
因而那日宫变之后，我已经有段时日没和楚熵奕单独相处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我站在小桥上将手里最后一点鱼粮全部扔进了荷花池里，无数条锦鲤跳跃着，好不欢快。
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楚熵奕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侧。
四目相视，一时无言。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站的腿都有些酸了。
楚熵奕这才伸出手来，「乐儿，百花糕。」
「……」
我讨厌百花糕，讨厌！
我没接，也没说话，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一股气息逼近，下一秒，我就被楚熵奕自身后紧紧的抱住了。
呸！
没出息。
谁能想到，一朝太子，竟然趴在一个女人的颈间低喃，声音还透着几分委屈，「乐儿，往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你说过，我们是夫妻。」
呵。
还学会变脸了。
刚才一副委屈样儿，现在又得意起来了。
想来，迎雪将这句话一毫不差的传给了他。
「太子，请你放手。」
「不放，乐儿这么聪明，要是放手了，大邺朝就要后继无人了。」
「……」
以前只知晓楚熵奕腹黑，没想到还这么无赖流氓。
远处，隐隐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我不傻，脸皮自然没有以往那么厚。
「太子，我们回去。」
腰间的大掌纹丝不动，反而越来越紧且有不断攀升之势。
「乐儿，叫我什么？」
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楚熵奕！」
「嗯？」
「……」
「哥哥。」
我和楚熵奕之间的纠纠缠缠，自有余生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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