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先心动,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 知乎(1)

有没有女主先心动,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我与妹妹自幼父母双亡,被舅舅收养。

舅舅苏文铉是朝廷二品官员,在京城也是有名的权贵。

我原本生活在江南的一处小地方,记得刚被舅舅接到京城时,被城里的繁华喧闹的大街迷了眼帘。

也记得刚到苏府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少年,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那是我的表兄,苏则钰。

原来京城里的人也生地这般好看,如同那繁华的大街,迷了我的眼帘。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好看的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那时不过八岁,只看了这么一个人,觉得好看,见了便心生欢喜。

于是后来我都会想着怎么才能多看见表兄,若是看见了,便高兴一整天,若是没看见,便念念不忘。

我承认,我小小年纪便十分好色,想来我也是那肤浅之人。

别人都觉得我和妹妹长得像,但我瞧着却一点儿都不像,性格也毫不相同。

妹妹乖巧软糯,恬静柔美,而我却活泼好动,活像一只小猴子。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都是他的妹妹,为何他却待我二人不同。

后来的我才知道,我和妹妹在他的心里更是不同的。

他明明是那么一个清冷凉薄之人,却对妹妹格外温柔与偏爱。

他对我却总是客客气气,清冷疏离。

他时常说妹妹像月光下的一汪清泉,干净而又剔透。

其实,对于我来说,他就像那滢滢的月光,洁白如玉,清冷至极。

可望不可即。

1.刚到苏府时,十四岁的少年长身玉立,站在石阶上。

我和妹妹下了马车,便被舅舅牵着手走向大门处。

少年瞥了眼我与妹妹,便朝舅舅弯腰拱手行礼,声线清冷:“父亲”。

舅舅笑道:“则钰,来看看,这是你的两位表妹,日后她们俩就在苏府住下了,多照顾照顾妹妹。

”少年这才把视线投向了我和妹妹,温声道:“表妹”。

妹妹如小兔一般,怯生生地喊了声表兄。

而我则与妹妹不同,我当时想着,这么一个如神仙般的人,竟然是我表兄,受宠若惊的感觉袭便全身,于是我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喊了声表兄。

后来,他带我和妹妹去已经安排好了的院落,他清清冷冷地走在前方,步伐不急也不慢。

斜上方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我便踩着他的影子,跟随着他的脚步。

到了院子里,他干净利落地交代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当时的我已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然跑去拦住了的表兄。

他冷淡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何事?

”我不知自己为何那般冲动,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地这般装,想来真是美色误人。

我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娇小的妹妹替我解了围。

妹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表兄的袖子,仰头望着表兄,软软糯糯道:“表兄,你明早带我和姐姐去给舅娘问安好不好?

”袖子被人轻轻地扯了扯,苏则钰一愣,望向面前这个软糯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干净无暇,肉肉的小脸看着柔软无比,如同白嫩的糕点,想来手感应该不错,苏则钰如是想。

平时不喜别人触碰的他竟也没生气,他虽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温和起来。

苏则钰问:“你叫什么名字?

”妹妹扑闪着她水灵灵的眼睛,软软地回答:“表兄,我叫沈思宜。

”随后妹妹又望向我:“我姐姐叫沈念安。

”苏则钰点头,而后道:“明日辰时,我来这里接你二人。

”说完便离去了。

后来的我便想着,一切大概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从他问妹妹名字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与妹妹之后在他心里的位置。

不,准确的来说,他心里的位置根本没有一点儿是我的,一点都没有。

2.到苏府的第一年,我与妹妹皆比较拘谨,做事也小心翼翼。

但舅舅与舅娘多年来只有表兄一子,待我与妹妹如同亲女,这倒让我也妹妹放得开些了。

幸得舅舅与舅娘的收养,不然我与妹妹怕是要流落街头,成为乞丐孤儿亦或被人贩卖,成为奴隶。

他们恩情,我与妹妹一辈子也不会忘。

舅舅与舅娘对我和妹妹一视同仁,也不偏袒谁。

而表兄却是偏心至极,在他眼里,他只有一个妹妹。

却不是我。

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成了我的神明。

犹记得十岁那年端午节,表兄带我妹妹去城南江畔看赛龙舟。

就在那几天,我的脚摔伤了,不严重,能走,就是有些疼。

那天我是不打算去的,准备在府里同舅娘她们一起包粽子。

但后来知道表兄要带着妹妹去看划龙舟,我便也有些想跟着去了,倒不是有多想看划龙舟,只是想和表兄一起看罢了。

本来是准备做马车去的,但因着是端午节,街上的人太多了,做马车反而不方便,倒不如走着过去。

那时我犹豫着还要不要去,脚挺吃亏的,但还是心一横,跟着去了。

表兄牵着妹妹走在前面,我由府里的丫鬟牵着一拐一拐地跟在后面走。

表兄还为妹妹买了串糖葫芦,却问都不问我要与不要。

我登时就有些想落泪,真是的,白白出来受这个苦干嘛。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让它掉下来。

后来终于到了城南江畔,江畔中游人很多,欢呼声,呐喊声更是不绝于耳。

当真是热闹至极。

而这江边上游倒是没多少人。

我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上游处随便找了石亭坐着,揉着酸痛的脚腕,表兄则带着妹妹去了江中游的石桥上看比赛去了。

这江的水流本是不急的,缓缓向前流,但因着的这划龙舟比赛,倒是把中下游的江水给搞得有些湍急了。

五月份的天气本就比较微凉,但可能是走了一大截路的缘故,我倒觉得有些热。

这江风吹的我甚感舒服,于是我休息了片刻便想去江边吹吹风。

我与丫鬟走到离江大约有两米多的地方停下了,我不敢再走近了,不然便有些危险了。

但或许今天我时运不济,还是落了江。

是这样的,有人忽然大喊抓小偷,闻到声响的我一听,赶紧扭头望去,却发现有一人朝我这处奔来。

丫鬟吓得赶紧拉住我往一旁躲,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贼人就是准备跳江逃走的,奈何我挡住了他的路,他当时还爆粗口来着:“去你娘的,给老子滚开。

”就这样,我竟被他撞下了江。

我实在想不明白,旁边又不是没有宽敞的路,那贼人为何偏偏朝我这处走,我这运气,简直踩着狗屎了。

实不相瞒,在落江的最后一瞬,我也爆了句粗口:“去你大爷的。

”江水如狼似虎地灌入我的口鼻,我无比难受,我被江水给拖着朝下沉去,意识也逐渐涣散。

但最后,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郎君,逆着光,朝我游来。

只为我而来。

就像神明一样。

那是我的兄长,苏则钰。

3.不远处走来的苏则钰看到我落水后,脸色骤然一变,急忙地朝我这处奔来,毫不犹豫地跳入江水中。

周围已然围上了许多人,苏则钰救起昏迷的我,脸色铁青,赶紧抱着我去往最近的医馆。

沈思宜被吓坏了,被脸色苍白的丫鬟给牵着赶往了医馆。

水沿着苏则钰紧绷的下颚滴落,他薄唇抿紧,一路上一言不发,但可见他眼里的慌乱与不安,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就像是曾经有个小女孩失足落水,可他却无能为力,最后只剩绝望与悔恨掩埋了他。

于是后来,原本性格开朗的他,变得不苟言笑,清冷凉薄。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舅舅与舅娘曾经有一女,但后来却溺水而亡。

自从经历这件事后,表兄对我倒不如之前的冷淡,但却也还是对我不怎么上心。

但我却感到很高兴,至少表兄也愿意看看我了,哪怕只是偶尔一眼。

在未及笄前,我和妹妹有不懂的功课都可以去向表兄请教。

虽然我还要比妹妹大一岁多,但我却没有她那般勤学,我问的问题在表兄看来很刁钻古怪,经常惹得他不愿为我解答。

比如,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想当年,这个问题我可是和隔壁家的狗蛋探讨了整整一年呢,都没探出个所以然。

又如,《山海经》里记载的妖魔神怪是是真的存在过吗?

再如,西晋的卫玠,到底是何种倾城绝色,才会终日被人们围观欣赏?

但其实,我觉得,这世上大抵没有同表兄一般好看的人,哪怕他的一个眼神,都能令我心动不已。

妹妹与我不同,她经常请教表兄四书五经,纲常伦理之类的。

表兄为妹妹讲解时,我也常会在一旁听。

妹妹总是听得神采奕奕,而我却听的云里雾里。

久而久之,我便也不爱听这些了,索性就不听了。

于是乎,每每在他为妹妹解惑时,我的眼睛总是黏在他的身上,半点都移不开,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乃食色性也。

但其实表兄不仅人长得好看,字也写得好看。

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又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自有风流气骨。

总而言之,甚是好看。

妹妹善于写簪花小楷,端庄秀美,温婉碧玉,看着很舒适。

而我的字,虽说不上如蚯蚓乱爬,却也歪歪扭扭,委实难看。

但我并不想习簪花小楷这类字体,我喜欢飘逸如风,却也遒劲有力的字,就像表兄那样,飘飘洒洒,不受约束。

因此,我时常央求表兄教我习字,表兄一开始冷冷淡淡,很不情愿,但耐不住我的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也终究是应了下来。

4.因得了表兄的首肯,我每天下午,酉时,都会很准时地蹲在表兄院子门口处等他从翰林院回来。

每当妹妹有问题时,都会与我一同在等待表兄,但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人在此等他。

我每天都无比期待能看到他。

表兄每天只教习我半个时辰的书法,我原本以为是手把手教,但后来我才知道,他在为我讲起要领后,便让我照字帖上临摹。

虽然我很希望他能够手把手教我,这样我也能趁机揩把美男的油,但我向来是个正经的人,这种好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每天的这半个时辰,都是一段很惬意,舒适的时光。

大概就是我在一旁练字,表兄在一旁看书,偶尔会看看我写的如何。

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种时光大概维持了三年,直到我及笄。

在我与妹妹及笄时,表兄皆赠了我二人不同的礼物。

表兄给我的及笄礼是一块上好的青白玉佩,色泽剔透,晶莹润滑,我十分喜欢。

对于这块玉佩,我爱不释手,恨不得日夜不离身,却也害怕不小心将它弄碎,因此我把它放入一个小盒子里,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但妹妹及笄时,收到的是一副牡丹采撷图,表哥亲手画的。

上面还附有诗句,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当看到这幅图时,我心里有许多情绪交错,惊艳,讶异,羡慕,早有预料,甚至还有难受。

上面千娇百媚的牡丹花肆意盛开,似有道不尽的风流情趣。

原来表兄这样一个清冷独绝的人,也画的出这样的万千风流。

还记得我初见表哥画这幅图时,曾兴致勃勃地问他,这画是何用,若是随意画的,能否送与我?

表哥看都未看我,只不冷不热地道:“你字可是练完了?

若是练完了,那便回去吧。

”问言,我赶紧麻溜地滚到一旁练字去了,只悄悄地朝他投去目光,看他认真作画的模样。

这图,他画了一月有余,可见其心意。

那笔墨与画纸,皆是上上品。

我第一次看他作画时,很想问他要,可我觉得这画他应该是别有用处,并非心血来潮随意画画。

因此我便打消了念头,想着以后怎么也得央求他为我也作一副画,或者写一副字也行。

谁曾想,原来他这是为妹妹准备的及笄礼,真是用心至极。

罢了,原本我喜欢的就不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而是白雪皑皑里的红梅。

一片洁白中,忽地就添上了红,耀眼至极,唯美至极,倘若是表哥站在那株热烈的红梅前,那该又是怎样的绝色,肯定是让我挪不开眼吧。

5.我与妹妹及笄过后,便很少去表哥那处了。

表兄最近也因为官职的变动,忙了许多,常常要入夜了才回府。

表兄如今二十有二,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舅舅和舅娘也为这事儿替他急了好些年。

按理说,表兄这般龙章凤姿,惊才绝艳的人应当是不愁娶的,可为何却迟迟未婚。

其实早些年,表兄也曾订过一次婚的。

但这些都是舅舅他们替他安排的,其实表兄连那位女子的面也未曾见过。

听闻那女子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并且还私自定了终身,最后通过服毒的方式逼她父母把婚给退了。

我觉得女子的性格实在刚烈,只盼她遇到的是位良人,莫要负了她才好。

因着这件事儿,表兄有段时间竟成了京城里闲聊的话题。

许多姑娘家倒是很乐意这位芝兰玉树的苏家郎君的婚事搅黄,这样她们或许便有机会。

毕竟这样一位少年及第,高中三元的夫婿,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再者,苏家郎君,龙章凤姿,清冷绝色,光是想想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而表兄却是没有成家的意愿,但耐不住母亲的喋喋不休,他无心仪女子,因此对他来说,娶谁家的女子都一样。

谁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就顺道利用此事来回绝他母亲。

后来任凭舅娘如何苦口婆心地劝他,如何在他耳旁喋喋不休地说哪家姑娘如何如何,他都雷打不动地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只偶尔朝他母亲微微颔首,每每都会气得舅娘甩袖离开。

但后来舅娘看表兄却是半点无成婚的意愿,只一心铺在仕途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在心里默默焦急。

于是打算去城外的一座寺庙里为表兄求一求姻缘。

那天四月初七,舅娘也带上了我和妹妹,说是为我俩也求一番姻缘。

5.一早,我们就坐上了马车,城外的那座青云寺路途稍有些远,马车走了将近一天。

到寺庙时,已是下午,看来今日得在庙里住下了。

这座寺庙的香火倒是旺盛,但因着离城较远,来城里祈福的人不多,倒是那些附近的村民陆陆续续来的不少。

来接带我们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和尚,模样清秀。

他先是带我们去了庙堂里拜了佛祖,接着抽取姻缘签。

妹妹抽到了一个上上签,我们都替她高兴。

三生石上结姻亲,今生来续前世情。

我的是中下签,不算很好,惹得我心情无比烦闷。

思不得,求不得,缘谋未遂,良人在后。

但直到看到舅娘为表兄抽的签后,我的心情才有了好转。

看到了表兄中的是下下签,我竟然莫名想笑,但看到舅娘铁青的脸后,我的笑意死死地在心里憋住,简直痛苦。

不会吧,表兄竟然比我还惨,心里忽就有了安慰,突然就觉得我的签没那么难看了。

情缘多舛,不可追忆,错汝与吾,悔之不得。

舅娘看了后的脸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带着丫鬟自个儿去了后山处的姻缘树那儿了。

妹妹也跟着舅娘一块儿去了,我本也想去瞅瞅,可奈何肚子突然就痛了起来,无法,看来我不得不去趟茅房。

我在里面待了有一刻钟的时辰,腿都麻地不像话,站起来的一瞬我差点掉进坑里去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竟下起了小雨。

我向庙里的和尚打听了下,后山姻缘树那儿大约要走小半个时辰。

思索片刻,我还是借了把伞,按照那和尚的指示去往了后山的姻缘树那儿。

只是,我半路上遇到了个奇女子。

有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蹲在石板路旁,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看些什么,连把伞都没打。

我过去一看,那小姑娘赶紧拉着我一同蹲着:“嘘,别动,你看,蚂蚁在搬家呢。

”我定睛一看,的确是小蚂蚁一串串地在搬家。

我正疑惑着,这蚂蚁搬家有什么好看的,那姑娘就抬起头来,眼里满是骄傲与自豪,话语间都充满了雀跃:“怎么样,好看吧,那可是蚂蚁搬家诶。

”我寻思着这孩子莫不是没打伞,导致脑袋进了些雨水。

于是我默默地将伞更多地移向了她。

这小姑娘说她本来也要去后山的姻缘树那处的,但半路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于是便让丫鬟回去拿伞了。

现在雨正下着,她又没有伞,我也不好离去让她在这儿淋雨,反正我对那姻缘树没有多大兴趣,于是我便和她在这儿林间小道上闲聊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姑娘是京城里顾太尉的嫡幼女,叫顾茗芮。

因为娇养在深闺院里,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蚂蚁搬家这般鲜活的场景。

于是一时间觉得无比新奇。

茗芮,寓意生机勃勃,朝气鲜活,真是个好名字。

我觉得,她人如其名,活泼又有富有朝气。

怕她无聊,我给她讲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有趣事儿,比如惹毛了公鸡,它会扑闪着翅膀飞起来踹你,又如青蛙是有小蝌蚪变来的,再如蚯蚓断成了两截还能活……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一声如清泉般悦耳的声音传来:“小芮。

”入眼,一位白衣郎君撑着一把黛色油纸伞,缓缓出现在了这青色石砖小道上。

这位郎君白衣束身,头戴冠玉,我觉得这大概是除了表哥,我所见过的第二个顶好看的人。

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顾珩琤,二十有四,任侍郎之位。

当真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顾茗芮听到声音,惊喜地扭头,然后冒着雨朝前方那男子跑去。

她的丫鬟见状,赶紧撑着伞从男子后方跑来为她撑伞。

顾茗芮跑到男子面前,高兴道:“大哥,你终于出来了,那方丈怎得和你聊了这般久。

”男子无奈一笑,轻轻弹了弹顾茗芮的额头,声音温和:“你看看你,到处乱跑,衣裳都打湿了,回去换身衣裳,别染了风寒。

”顾茗芮调皮一笑,转而又冒着雨跑到了我的跟前,丫鬟举伞跟上。

顾茗芮牵起了我的手,朝那男子开心地介绍道:“大哥,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叫沈念安,怎么样,漂亮吧。

”顾郎君眉目含笑,朝我轻轻颔首,温和有礼:“沈姑娘。

”我也微微颔首,面带笑意:“顾郎君。

”我觉得,这大概是我最矜持的一次,想来,我也是有淑女风范的。

但我现在还不知道,不出一个月,我现在所有的矜持淑女,将荡然无存,本性全然暴露矣。

后来,顾茗芮依依不舍地朝我告别:“沈姐姐,回到京城后,我来苏府找你玩好不好。

”我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于是笑意连连地朝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再多给你讲点趣事儿。

”最后,她与家兄离去,我去了姻缘树那处寻舅娘与妹妹。

走之前,还拜了拜树下的那尊月老像。

那时,我满脑子都是表兄,心里想着,如果我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到时候我绝对在这里来给你上一辈子高香。

6.第二日,我们便回到了苏府。

后来的日子,大概是我每天都期待能见到表兄,但他任了大理寺少卿之职,越发忙了起来,有时今天都见不到一面。

我突然就觉得我的生活有些枯燥无味。

但好在,顾家小姐顾茗芮倒是经常来找我玩。

妹妹因为性格软糯娇柔,与我和顾茗芮都不尽相同,所以很少同我们一起。

好在妹妹她也有闺中好友,皆是同她一样温婉娇柔,饱含才情。

她们每每都相约去竹亭吟诗作赋,曲水流觞,好不闲雅。

我则与顾茗芮去京城到处疯玩,甚至有一次还悄悄换成男装,准备去青楼逛一番。

但惨的是,被下朝回府的顾珩琤给看到了。

然后我俩都被拎到了马车里,场面一度尴尬,我们连头都不敢抬。

这也太丢人了。

谁都没开口,马车里的氛围冷清肃然,我与顾茗芮都把头给埋得低低的,甚至连眼睛都恨不得闭得死死的。

顾珩琤饮了一口茶,悠闲自得地看着我们俩准备如何辩解。

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这该死的压抑氛围,闭上眼睛,乖乖认错:“顾,顾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带着令妹去那种地方。

”然后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勇敢却又艰难道:“你若是想,我便让你打一顿也是可以的。

”谁家小妹被人带去逛青楼,估计都会想把那人腿给打断吧。

该认怂时就认怂,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我十几年来活的最丢人的一次。

闻言,顾珩琤还未说话,顾茗芮到抢先一步,感觉把我的手按下去,可怜兮兮朝着顾珩琤道:“大哥,要打就打我吧,其实是我强行带着沈姐姐和我一同去的,是我的错。

”顾珩琤笑了,如沐春风,此时但在我和顾茗芮看来,却是冷如寒风,冷的我们瑟瑟发抖,其实我们主要是害怕的忍不住发抖。

要是他把我今天这事儿告诉了我舅舅他们,我就甭想活了!老天啊,一定,千万,绝对不能让表兄知道啊。

顾珩琤面带笑意地瞥了顾茗芮一眼,然后温和有礼同我说道:“沈小姐,那种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女子该去的地方,以后勿要再去了。

”我连忙点头,颇有些狗腿:“是是是,您说得对,我简直太赞同了。

”大概我这怂得要死地模样戳中了他的笑点,他竟然是低低地笑出了声,连带着肩膀都在颤动。

我尴尬地讪笑了两声,心里想着,您可别在这种情况下笑,您这样很吓人的。

不到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顾珩琤依然温润谦和同我道:“沈小姐,苏府到了。

”是吗?

怎得他不仅没骂我,竟还将我送回了苏府,真是个好人,我心里顿时感动。

我道谢后,便下了马车,在此之前,我还朝顾茗芮投去了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同时,我也看到了努力向我扬起的一丝苦笑。

看着马车走远后,我松了一口气,而后准备悄悄地去后巷子里走后门,实在不行那就钻狗洞。

反正我这现在这幅模样是万万不能被府里的人给看到的。

特别是表兄。

正当我有些偷偷摸摸地欲离去时,苏府大门突然打开。

惊地我赶紧溜走。

但为时已晚,一个清冷地声音在我背后冷不丁地响起:“沈念安,你打扮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登时,我仿佛听到了我心碎的声音,娘的,想见你时,隔着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不想见你时,你却偏偏出现!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哭丧着脸倒着后退回去,连身子都没转过去,没脸见人啊我。

最后,苏则钰冷着脸道:“过来。

”我不得不转过身去,艰难地朝他走去,仿佛大难临头一般。

我把头埋得很低,就在半柱香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瓮声瓮气道:“我错了表兄,我不该穿成这样的。

”苏则钰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我却希望他生气,这样至少代表他也是在乎我的。

苏则钰微微皱眉:“小宜去哪儿了,她可有同你这般?

”我心里有些发凉,刚才害怕被指责地情绪忽然就不见了:“妹妹同谢小姐去城西柳园处游玩去了。

”苏则钰脸色这才稍稍柔和,声音却依旧冷淡:“你勿要再这般打扮了。

”说罢,便出府,坐上了备好的马车,我不想都知道他又定是去接妹妹回家。

娘的,猛女突然想在心里落泪。

7.自从逛青楼这件事儿被顾珩琤抓住后,顾茗芮半个月都没能出府。

所以,少了小姑娘在我旁边叽叽喳喳,我还有些不习惯。

后来,小姑娘终于能出府玩了,但却成天都要被个少年侍卫给跟着,怎么甩都甩不掉。

惹得小姑娘不高兴了好几天,还冷着脸色对少年侍卫恶语相向。

偏生少年抿唇不语,搞得顾茗芮都无法了。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顾珩琤安排的。

其实少年生得一副好相貌,话语不多,而且还处处护着顾茗芮。

后来小姑娘也没那么郁闷了,每次去逛街买了许多东西,都让少年提着。

我觉得好笑,小姑娘也真是够可爱的。

因着有了少年侍卫的监视,我与顾茗芮倒也安分守己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那般疯癫玩闹,我却是无所谓的。

但小姑娘却变得扭扭捏捏了起来,偶尔还故作骄矜。

我大致明白了什么,看着她与少年侍卫只笑不语。

这样也好,想来女儿家骄矜温婉的模样才会被人更加喜欢吧,我可不能带坏了小姑娘。

但后来,为什么每次我去顾府找小姑娘,都能碰到她兄长。

可能是因为上次在马车里太丢人了,于是我半点都不想看到顾珩琤。

但往往事与愿违,这两个月我觉得总是看到顾珩琤,就连有时我与顾茗芮去城外游玩,她兄长都会一起。

当侍郎很闲吗,难道是被皇帝给罢职了?

我觉着,小姑娘最近被她哥看得挺紧的,或许我已经被顾大人列入黑名单了,看来侍郎大人很怕我带坏他妹啊。

老天爷啊,我做人这么失败的吗?

只不过好在顾珩琤挺拔如竹,面若冠玉,温柔体贴。

我觉得对着这么一个人也不错,毕竟谁会忍心拒绝一个如此养眼且温柔的美男子呢。

猛女羞涩。

8.一场伴随着蝉鸣的夏雨骤然来临,如今已是六月底,再有几天便是乞巧节了。

我向来对这情人间的节日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我觉得浪漫的七夕与我这种孤苦伶仃的人不沾边。

我最多就是听妇人们津津乐道的讲那牛郎与织女的故事,虽然我已经听了百八十遍,但我仍就乐此不疲。

但后来我去找妹妹时发现,她认认真真,且满眼含笑地织着一条手帕,若仔细看,还能发现她脸上浮起的一抹浅浅的红晕,宛若朝霞。

我觉得她不对劲,满脸姨母笑地盯着她瞧了老半天。

经过我盘问,才知道她原来是有中意的少年郎了,是上次在寺庙里的姻缘树下遇见的。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微雨,那姻缘树的后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地鲤鱼塘,因为路滑,她差点摔入鱼塘,幸而一旁路过的林小将军拉了一把,不然她定是丢死人了。

林小将军气势刚建,似七月骄阳,面容硬朗,剑眉星目,那双眸子璀璨如寒星。

就在她摔入他怀里的那一刻,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原来这世间还会有这般如阳肆意的男儿郎,并不是所有男子都像表兄那般生人勿近,阴郁冰冷。

沈思宜如是想着,尽管表兄待她温柔体贴,如同亲妹,但她仍觉着那英武潇洒的林小将军更好。

妹妹后又叙述着她与林小将军之间的事,面容羞赧,眼里是看得见的甜蜜幸福。

我开始听得认真,但却终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妹妹嗔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绣起了帕子。

后妹妹又问我道:“姐姐,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半睡着的我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苏则钰的面容。

自然是有的,可我却半点不敢想。

妹妹见我许久未答,自顾自地说:“无喜欢之人也没关系,姐姐你也可以绣帕子或做香囊,在乞巧那夜,若是遇到了对上眼儿的人,也可赠之。

”我手撑着头半眯着眼,想着表兄那般挺拔如竹,清冷艳绝之人,大抵是有不少女子都想着赠他物什吧。

那不如我也试做一个香囊赠与表兄,以妹妹的名义也不是不可。

不光是这么想着,我开始行动了起来。

只不过我对刺绣这些学得不精,做起香囊时,倒也有些吃力,拇指都差点被针戳了好几次。

但这七日,我倒也把这香囊做成了。

白玉色香囊上秀着青竹,看着倒也精致素雅。

七夕那夜到来,皇帝设了宫宴,邀请臣子及其家眷参与。

我对这些宫宴向来避之不及,便未去参加。

是以,舅舅与舅娘便带着妹妹去了。

其实我也提前打听过了,表兄这几日要处理一件十分重要的案子,便也不会去参加。

因此我觉得我更没去的必要了。

于是七夕那晚,我独自一人去了热闹的长街玩耍。

街上有杂耍艺人表演绝技,有皮影戏,还有猜字谜赢花灯的,热闹非凡。

更有甚着,才子佳人相会阁楼,提着亲手做红灯笼,携祝福之语,赠予意中人。

街头百姓的欢乐哪里比不上皇宫里的宴会?

出来半个时辰,我玩的很是尽兴,而现下还早,舅舅他们约摸还要有几个时辰才会回来。

在回府的路上,我怀里揣着香囊,想着表兄今夜大抵又不会回府了,罢了,明日再送。

但我有些不死心,期待着表兄今夜能回府,于是我在房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想着还是去表兄的院子里瞧瞧。

表兄平日里喜静,且自从任了大理寺少卿之职,平日里很少回府,因此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

但今夜连那丫鬟小厮也不知去哪里玩去了,一看便知表兄未回来。

黑夜笼罩四周,偶尔有凉风吹过,虫鸣声打破了院里儿的寂静,倒为黑夜添了些许生机。

我正抬脚打算离去,却忽然听到表兄书房里好似有动静,我顿时停住脚步。

我有些疑惑,轻轻地挪动脚步到了书房门外,弯着腰想听得更真切些。

但书房里静悄悄地,再无半点声响。

我松了一口气,害,合着可能就是什么东西掉了嘛,真是大惊小怪。

我直起身,刚准备走,房门骤然打开,突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把我拽进了书房里。

门也合上了。

在这一瞬间,我心里咯噔一下,娘的,自负了。

我被人环住脖子,他是想勒死我啊,死亡来临前,我的求生欲猛然爆发,我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踩了那人一脚。

那人吃疼,松开我,我二话不说转身趁他不备,又准备一脚踢他裤裆那处儿。

在那我看清他脸的一瞬间,我赶紧停下,还由此摔了一跤。

我吃惊道:“表兄?

”苏则钰现在有些不清醒,还以为是刺客。

他半撑在桌案上,眼里满是隐忍之色,他的手紧握着案角,待看到来人是我后,一字一句都吃力道:“快走,赶紧离开,快。

”等等,我现在有些懵。

表兄一向清冷如冰山上的雪,像如今这种有些诱惑勾人的模样,简直让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我流鼻血了。

与此同时,我好像明白了表兄这番模样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要是再不走,都保不准到时候是我上他还是他上我,我赶紧爬起来,朝着门口奔去。

表兄,等我安全了我就来救你。

摸到门的一瞬间,我喜大普奔,赶紧打开门欲往外跑。

但就在门开了一条缝的那一瞬,突然一道大力啪地一声合上了门。

我的心不安地疾速跳动着。

苏则钰混身上滚烫,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我觉得这温度好似灼烧般。

苏则钰一只手掀开了我后颈处的长发,他望着我白皙修长脖颈,眼里的欲不加掩饰,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而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后。

我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我紧张得不行,口齿不清,结结巴巴道:“表,表兄?

”苏则钰慢慢咬上了我的耳垂,低沉沙哑地嗯了一声。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心里默默呐喊,你这是逼我犯罪啊!他忽然将我抱到桌案上,我有些慌了,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但还是得装装:“表兄,你,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他半阖着眼,神志不清。

我顿时潜力爆发,竟然一脚将他踹开,然后……一溜烟跑了。

最后还大声吼道:“来人,救命啦,表兄被害了,快叫郎中。

”第二日。

我昨夜救人心切,吼得有些过了,现在嗓子沙哑,喝了一杯茶清了清嗓子,而后问小鱼:“昨夜表兄后头如何,身体没坏掉吧?

”我那一脚可踹的不清,真害怕他没被那药给弄坏,倒是被我给踹废了。

我现下心头有些害怕,今后我可不好过了。

表兄可记仇了,那一脚他绝对记一辈子。

小鱼点头:“少爷的事儿倒是让夫人他们担心了老半天。

不过没关系,少爷已经无碍,而且今天老爷和少爷休沐,夫人说了,今早我们都去主院儿吃饭。

小姐,收拾好了我们就去吧。

”“咳咳”我又吞到半路的口水把我噎住了。

我不敢去,我怕被揍。

小鱼赶紧替我倒了杯茶,我灌了几口茶后,嗡声嗡气道:“咱们能不去吗?

”小鱼看着我的眼神大有你莫不是傻了吧的意思。

我已经努力克制了,但很没胆儿的是,我觉得我在发抖。

到主院后,舅舅与舅娘倒是还没来,只不过妹妹与表兄已经在桌前坐下了。

感受到前面像我投来的两道视线,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还讪笑着喊道:“妹妹,表兄。

”尬,太尬了。

苏则钰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自顾自地饮起了茶。

待我坐好了后,妹妹皱起眉头问:“姐姐你这是怎得了?

怎么说话还带颤音儿。

”我在心里摸了一把泪,但面上还得笑嘻嘻:“我刚刚不小心咬到舌头了,说话都甚疼。

”妹妹颇有些无奈地叹气:“姐姐你也真是的,干嘛这么不小心。

”我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受不了了,再说下去我可以就地死亡了。

我艰难地度过了这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开饭了。

我只顾吃饭,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我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似有若无地朝我这处投来。

我也不敢瞧,只埋头苦吃,生怕对上表兄那冷冷的眸子。

终于回到房间,我再次倒在床上,半点不想动。

精神累耗太多,心累。

虽说今天是休沐,但苏则钰上午便回了大理寺处理一些事。

他一只手托起下巴,一只手敲击着书案,阖着眼,面无表情地听着跪在地上的人的辩解。

“苏少卿,魏门郎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虽然我平日里与他交好,我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私自给一批来路不明的军火兵器放行啊。

”张员外郎跪在地上,心里暗暗叫苦,就在不久前,他还躺在温柔乡里,突然就被两名官卫推开门闯入,从府里押来。

府里的那群人真是酒囊饭袋,连这两个人都拖不住。

张员外郎已经说得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可谁知那少卿大人什么也不表示,就这么坐着,真是急死人了。

半响,那手敲出的声响突然停了,张员外郎的心也跟着停滞了片刻。

苏则钰缓缓睁眼,眼神冷淡,如一月寒水,嗓音如碎玉般悦耳:“说完了?

昨日清晨,我可与你说过我会去皇宫赴宴?

”张员外郎一愣:“大人你,难道没去吗?

”苏则钰清冷道:“你希望我去?

”张员外郎汗颜,他前后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苏少卿的意思,怎么好端端的提这个?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张员外郎的神情不似作假,苏则钰垂下眸子,敛去了眼里的深思,而后一字一句道:“听说你昨日出了大理寺后,去了文府?

”张员外郎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又提到这个了,心下虽有疑虑,却也不敢隐瞒:“出了大理寺后我去文府拜访了文尚书。

”苏则钰明了,眼里蓄着寒冰。

文尚书可真是好算计,只可惜却没算到张员外郎是个愚笨人。

不,文榷轱这老奸巨猾狐狸,或许就是觉得愚笨人反而比聪明人用起来更放心。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聪明人的纰漏倒是出在了张员外郎这愚人手里。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苏则钰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张员外郎只觉得这一趟来的心惊胆战,莫名其妙。

他怎么觉得这一个二个的都这般奇奇怪怪。

昨天文尚书也是,问他一些莫名的话,他记得可清楚了,文尚书当时像是随口一说:“苏少卿如今可是大忙人,今晚怕是不去参加宫宴了吧。

”张员外郎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怎得提到苏少卿了,再者,苏少卿去不去,他怎么知道。

但面前的人可是尚书大人啊,他哪怕不知,也只能硬着头皮假意道:“哈哈,文大人,你这说得什么话,纵使苏少卿再忙,但皇上的办的宴会他怎么可能会不去。

”文尚书似笑非笑:“是吗?

”当时,张员外郎讪笑,他这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得水,这怎么收得回来。

于是他笑得掐媚,呵呵道:“那当然了,今早去大理寺时,苏少卿亲口说的呢!这还能有假?

”现在张员外郎想起来,只觉得后背发凉,后知后觉发现,他好像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还是两个都在他惹不起的人,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在张员外郎走后,苏则钰拿起案前的狼毫,写起了密折。

一旁的小厮肖堰自觉磨起了墨。

片刻,苏则钰放下毛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东西可还回去了?

”肖堰点头答道:“那香囊已经还回去了”,而后肖堰颇有些埋怨道:“少爷,你说说你,昨夜怎么就中计了,还……”苏则钰寡言少语,但肖堰却是个话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苏则钰嗓音冰冷:“闭嘴。

”肖堰幽怨地看了苏则钰一眼,赶紧乖乖闭上了嘴。

苏则钰饮了一口茶,脑海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

皇帝的兄长赫王封地在国土边西地区,往年赫王行事低调,倒也安安分分地待在边西。

只是近两年来,有眼线传赫王谎报粮税,私购兵器,私养军队,还和边境蛮国有交易。

皇帝立马警惕,派人秘密调查,后来发现赫王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经在筹钱私养军队了,而且朝堂上还有与他秘密往来的人。

如今看来,他这同伙,怕是文尚书文榷轱无疑了。

苏则钰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还没动手呢,文榷轱自己倒是站不住脚了。

昨日下午,文榷轱假意派他那不成气候的大儿子文成珺来拜访他,当时他就问到了一股似有若无地暗香。

但他以为是文成珺流连花丛间,一时沾染上的香粉罢了,他倒也没引起多大注意,如今想来,是他疏忽了。

文榷轱倒是算的好,约摸在宴会之时,这药就改发作了,只怕文榷轱连哪位公主小姐都给他安排好了。

届时,若是出点什么意外,怕是难逃其咎。

苏则钰好看的眼里淬有寒冰,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眸子。

昨夜在书房里,一开始他的确有些神志不清,可后来那药效过了,他的意识也渐渐回笼。

她那一脚,委实不轻。

沈念安,苏则钰把这三个字极缓地念了出来,语气里明明未夹杂着任何情绪,可肖堰听着就觉得有些缱绻。

她倒是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可否认,他从现在才开始真正注意到沈念安,苏则钰如是想。

11.现在是下午申时,太阳隐入在云端末处,那白色的光线在云雾中折射出了橙红色的半边天际,就似那姑娘抹了胭脂的脸颊。

我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些发虚,就想一直待在屋子里。

昨夜的事让我现在有些恐慌,从小到大我就没想过会有踹表兄的一天。

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突然就有些想扇自己几巴掌,为何我这般没出息,竟然经住了那祸人的美色,连带着还踹了他一脚。

令堂的,先不想了,反正踹也踹了,大不了让他踹回来罢。

我也是敢作敢当的人。

但耐不住心里的胡思乱想,要不然去药馆给他买点药过去赔罪。

在去药馆的路上,我遇到了顾茗芮。

顾茗芮见着我,二话不说地把我拉上了她正要去的酒楼。

我赶紧寻由头拒绝,却耐不住小姑娘撒娇。

我无法,只得先应了,寻思着等下再找时间去医馆。

走到二楼时,一个包间的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样貌不错,但脚步虚浮的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

我与顾茗芮路过此人,正欲上三楼,那人忽然揭开我的帷帽,有些轻浮道:“既是美人儿,何须掩盖容貌,不如摘下来,容我细细观赏一番?

”这突然来的调戏让我诧异了一瞬。

但很快,我蹙眉,一把拿过帷帽,正欲开口说话时,小姑娘倒抢先一步。

顾茗芮满脸不快,好看的眉头一皱,道:“好你个文成珺,连本小姐的人都敢调戏?

”文成珺显然没注意到我前面的顾茗芮,一愣,随后立马笑道:“原来是顾四小姐,文谋眼拙,顾四小姐的人我又岂敢得罪。

”而后又朝我拱了拱手,行礼道:“这位小姐,真是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

”虽然说出话看起来是道歉之意,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害怕与尊敬。

顾茗芮虽然娇纵,却也不是个傻的,再怎么说,文成珺也是朝廷六从品命官。

再者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蛮横无理地闹下去。

但顾茗芮却也不想我受委屈,于是看向了我,那眼里大有如果我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的话,那就和文成珺干到底!我用眼神安抚了她,而后朝文成珺微微颔首算是了这件事。

咱们来此是干饭的,干饭人要得是干饭魂,干完饭后我还有要事处理,这等事于我本就不算如何。

一个时辰后,黄昏已然褪去。

我本以为解脱了,欲告别小姑娘。

但因着先前的事,小姑娘怕我被文成珺的人跟踪绑架,于是硬要做马车送我回府。

我磨不过小姑娘,也不好拒绝,于是乎,由着她把我送回府了。

最后,我含泪地想,明天再去买也罢!翌日。

表兄在日出时便早早地去上朝了,而后直接去了大理寺。

以前,我是终日都恨不得见到他,而如今,我却是巴不得离他远远儿的。

吃过早饭后,接近巳时。

这时,府里来了位贵客,林都督次子林奕。

林小将军前来提亲,出手阔绰,带了许多贵重礼物。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向妹妹的眼里,满是温柔与宠溺,若不细看,定发现不了他耳尖上悄然爬上的一抹红霞。

舅舅不在府,舅娘是个心细的,一看便就什么都明白了。

舅娘对林奕满意得很,这孩子相貌堂堂,清白干净,也无姬妾。

且林家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这桩姻缘,可结。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还是要等老爷回来了再做商议。

舅娘看着林小将军笑意吟吟的,活像在看自家未过门的儿子。

在客人走后,舅娘笑着喊我与妹妹一同去长街上的裁衣店里,选了好几块上好的料子,皆是现下流行的花样。

在舅舅回府后,舅娘说了妹妹与林奕之事,舅舅也觉得可行,便递了拜帖去林府。

而后在第二日舅舅亲自去了趟林府,与林都督一同商议了此事。

决定了婚期,那是三月后的一个黄道吉日。

表兄得知了妹妹与林奕的婚事后,心里虽然不快,却也做足了一个兄长该有的样子。

但这毕竟是他宠了好几年的妹妹,于是他便暗中派人调查林奕,也明面上难为过林奕。

只不过林奕为人委实清白正直,表兄这才放心。

12.在三日后,表兄奉皇上旨意,去趟酉水调查一桩陈年旧案。

说是这样说,但具体去做何,不得而知。

正巧,舅舅的祖居便是在酉水,也就是我生母的娘家。

外公死得早,只留下妻子与一双儿女。

因着许多复杂因素,舅舅在朝廷任职后,外祖母便回了酉水老宅,半点不稀罕这京城里的荣华富贵。

舅舅与舅娘思量着,觉得趁着这次表兄去酉水,不如带上我,顺道去看看外祖母她老人家。

妹妹已有婚约在身,不宜出远门,因此这趟去酉水的路上,除了侍卫随从,便只有我与表兄二人。

因着路途有些遥远,为了安全方便,我与表兄便同乘一辆马车。

此刻在马车上的我,心情极其复杂,仿佛有万千的马匹从一旁呼啸而过,最后一匹马还将我撞飞,我飞出了天际,又落了下来,将地给砸出了一个大坑,而后来了一只鸟站在我头上,拉了坨屎。

约摸一炷香后,出了京城。

现在外头太阳高照,本就是七月份的天气,马车里不免也燥热起来。

从上马车开始,直到到现在,我与表兄都未说半句话。

我实在是开不了口啊,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乱动。

好在表兄不是饮茶便是看书,视我为无物。

我心下也放松了许多。

离京城越发远,这路也越发地不好走,崎岖的山路走得马车颠簸。

这段时辰简直是无聊透顶,我倒在车壁旁,不知不觉间,便熟睡了起来。

苏则钰抬眸,望了望睡着了的我,眸里无任何情绪,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看起了书。

马车路过树林,车轮不时就会碾压泥路上的枯木枝,发出时而清脆,时而闷重的断裂声响。

刺眼的太阳光被密集的树叶层层的遮挡,只余下少许光斑在地上跳动。

这树林阴翳间,倒是凉爽。

于是苏则钰便吩咐停下马车,休整一番。

忽然停下的马车让睡得迷糊的我猛地往前一倒,不知撞到了什么。

手忙脚乱,恍恍惚惚间,我习惯性地胡乱抓一把。

此时,我还眼睛都还未完全睁开,处于迷糊状态,只觉得摔得生疼,不免爆了句粗口,来表达我现下的不满心情:“令堂的,我日你大爷。

”苏则钰正准备下马车,却忽而被人一撞,接着某处被人一扯,他脸色铁青,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黄金似的。

苏则钰咬牙切齿道:“沈念安,松手。

”听到这阴沉沉得的嗓音,我吓得赶紧松了手,先是一愣,而后再小声嘀咕道:“害,瞧你这样儿,还以为我是抓着你命根子呢,还好是少许头发,要不然我还不得被你活剐了。

”苏则钰脸色一沉,面色不善得下了马车。

坐了一天的马车,屁股都疼了,下马车后,呼吸着林间夹杂着草木清淡气味的空气,心情都舒畅起来。

我去小解了一番,回来时浑身轻松,表兄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站在一颗大树下观察着四周情形。

我也偷偷瞄了几眼,觉着他还是这般好看,让我呼吸一滞。

突然,我脚下一旁的草丛里有沙沙得声响传来,我朝那动静处一瞥,却见两条忽然蛇立起,还在吐着蛇信子。

“卧槽卧槽,蛇啊,还特么是两条”我吓得惊慌失措,一路飙泪地朝表兄奔去。

但我仿佛听见沙沙的声音跟在我身后,我老泪纵横,二话不说地直接挂在了表兄身上。

苏则钰听到这突然爆发的鬼哭狼嚎,皱着眉头朝我望来,却毫无防备的被我吊在了身上。

散在周围的侍卫也被我吓一跳,纷纷握紧手中的剑,还以为是山贼突然来临。

本以为我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却不曾想竟然是被两条蛇给吓破了胆儿。

苏则钰显然不悦,正准备将我推下去,我紧紧地夹住他的腰,任凭他怎么推也推不开。

天知道,蛇有多吓人。

苏则钰开口呵斥,我却也不理应,惹得他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活像是村里的王二狗占了他媳妇似的。

“沈念安”“啊啊啊,表兄,有蛇啊,我最怕蛇了。

”苏则钰的正欲推我的手一愣,悬留在半空中,片刻后,他垂眸,竟一只手托住了我的腰身,一只手轻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似在安抚。

他的嗓音明明一如既往地清列,却似乎有些刻意放柔:“蛇已经跑了,下来罢。

”苏则钰恍惚了片刻,幼时的些许零落片段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死死地抱住小少年的腰身,带着哭腔,奶声奶气道:“呜呜呜,兄长,有蛇,环玉最怕蛇啦。

”小少年也抱住小姑娘,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蛇已经跑了,妹妹不怕,兄长保护你。

”只是后来,他却食言了,未能保护好她。

13.天色渐晚,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前。

表兄派了两个侍卫前去侦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决定在这儿住一晚。

走进客栈开始,一切都正常不过,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或许是今儿被那蛇吓落了魂儿罢。

夜半,外头有犬吠声,虫鸣声,鸟啼声,还有那晚风吹起的树叶婆娑声。

半响,这些声音里忽而夹杂起了刀剑声,呼喊声,还有那推门而入的爆破声。

我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外头亮起的火把,以及那嘈杂声,我一下子便知道出事了。

我赶快穿好鞋子,与此同时有人推门而入,直接朝我这处儿赶来。

苏则钰面色难看,却仍镇定自若,他二话不说直接拉起我的手臂,带着我离了这房间,朝客栈后处儿的马圈处赶去。

随后他直接揽起我的腰身,骑上了一匹马。

远处,有人发现了我们,大喝:“在这儿,别让他们跑了!”苏则钰环住我,直接驾马而去。

后头的匪贼穷追不舍,有暗箭袭来。

我手心里全是汗,旁边的箭从耳旁呼啸而过,我的心脏骤然紧缩,害怕到不行。

忽而,多只暗箭射中马匹,马儿惊叫,前蹄跪倒在地。

我与表兄一同摔了下来。

表兄尽力护住我,而后拉着我的手,跑入密林。

密林里灌木丛高大横生,杂乱交错,四周漆黑一片,隐约看得见皎白月光。

有狼嚎传来,莫名渗人。

表兄带着我悄然隐入一处隐蔽密集的杂草藤蔓里,借着夜色,匪贼倒也未看见我们,只骂骂咧咧地朝着前方寻去。

我血色全无,大气都不敢出,头埋在表兄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像我这样一个废物,必须得抱紧大腿。

不知过了多久,动静渐渐远去,我才敢稍稍抬头。

腿脚都已经麻得毫无知觉,我却仍不敢起,就怕那群匪贼声东击西,故意制造离去的声响,实则在暗处等我们自投罗网。

然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表兄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可以起来了。

我起身时,脚一软,又倒了回去,压的表兄闷哼一声。

“表兄,对不住,我,我腿麻了,起不了。

”苏则钰的手臂上有擦伤的箭痕,因牵扯到伤口,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起来,但还是道:“无妨。

”月亮穿过云层,月光透过树叶,有少许洒落在地上。

借着渺茫的月色,我抬头看着表兄,我与他的脸离得极近,他闭着眼睛,斜靠在灌木上。

我分不清那惨白的究竟是月色,还是他的脸色。

我不清楚他到底受没受伤,但他这不言不语的模样究竟是让我有些紧张起来:“表兄?

”你千万可别死啊!要是你都死了,我这个废物还怎么活着走出去!苏则钰听到少女的声音发颤,想着兴许是有些害怕,本来不想回应,却到底是低低地嗯了一声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里衫,逃亡时闷热感已经散去,夜色凉薄,凉风吹过,现下倒是有些冷。

少女身上的温热与柔软紧贴着他,就像是只依偎在主人怀里的小猫。

夜色寂静,他能清晰地听到少女浅薄地呼吸声,好像还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胸口的衣衫处。

只不过,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最清晰地感触还是那砰砰的心跳声,直击他的灵魂。

我从表兄的脸上一点一点挪移,先是绷紧的下颚,然后是那轻抿的薄唇,再是那高挺的鼻梁,最后是那闭着的眼眸。

我在心里一点点描绘,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黑夜寂静,我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让我原本有些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心跳的还算踏实,看来表兄没受太严重的伤,能带我活着回去就行。

我不过二八少女,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得有多憋屈。

我这心里的凄苦谁能明白!14.天微凉,我扛着虚弱的表兄沿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朝下走去。

令堂的,表兄的手臂被暗箭擦伤,本来没多大问题的,可偏生那箭有毒!表兄现在的嘴唇灰白,脸色更是惨白得厉害,眼睛半睁开,一条手臂搭在我肩头,任由我扛着。

这小模样看着好不可怜,心疼死我了。

我恨不得,那箭插在我身上……还是算了。

有河流的地方,不远处应该有人家,但我不敢带着表兄朝林间走,怕迷路,只敢沿着河流走去,心里祈祷着能遇到浣衣人或者渔民。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一阵悦耳的嬉笑声传来,我心里一喜,果然,在河流的前方拐弯处,有一群浣衣女。

卢翠翠与三个村里的姐妹们一边浣衣,一边打趣着同在浣衣许芸。

卢翠翠笑得大方朴实:“阿芸,你是咱们村最好看的女子了,琚子哥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是啊,是啊,芸芸这么美,我瞧了都心动呢,更别说琚子哥了。

”“我说,芸芸你就应该胆子大点儿,琚子哥都二十了,早该娶媳妇儿了,你可要把人家看紧点儿。

”“就是……”许芸笑温温柔柔地,脸上满是羞赧,听着同伴们的打趣,倒也不生气,只偶尔轻轻地回两句。

突然,后方有声音传来:“各位漂亮姐姐们,可否救救我兄长,我感激不尽。

”五人都诧异地回头,只见一个同她们差不多大的少女蓬头垢面,好不狼狈,那娇小的身板还扛着一个男子。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让她们愣了半响,这两人瞧着虽狼狈,可周身的气度却是掩盖不了,想必是遭遇了什么难事。

后来,在卢翠翠她们的帮助下,我与表兄来到了她们所在的村子。

并在村里的老医生这处儿安顿了下来。

我向村民们半真半假地说明了情况,只道我与表兄本是外地的富贵人家,只是家中逢难遭贼,我们兄妹二人千方百计地逃了出来,却不想被人追杀,兄长也中了毒。

村子里的人朴实善良,闻言叹惋不已,只因着我与兄长是逃亡而来,不得已,让咱们快些养好伤了离开,以免给这里招了匪贼。

我感动得不行,连连道谢,还把身上的首饰全都给了出去。

别说,这村里的老医生,真是妙手回春,表兄都已经半死不活了,不过五日,老医生硬是将他给医得差不多了。

起码脸色都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过这毒可是致命的,还得再养个十天半个月。

在这儿村里,我除了帮着老医生煎药外,还同村里儿的姐妹们一起去浣衣聊天。

只不过大部分话题都是,我兄长如何如何。

还有那村长的儿子,好像是看上了我,整天都堵在老医生的家门前,惹得表兄不快,脸又难看起来,搞得我还以为是余毒复发了。

后来离开这村儿的时候,表兄用佩玉和村民换了只马匹。

出发时,卢翠翠她们还依依不舍道:“沈妹妹,沈大哥,保重啊!”但其中,最伤心不舍的还是村长的儿子,他看着我与表兄的背影大声道:“沈妹妹,以后你不管出什么事儿了,都可以来这儿村里找我!”我笑呵呵道:“好嘞!”表兄面若冰霜,抱着我骑上马,朝村民们告辞后就驾马离去。

15.历经半月,我与表兄终于到达酉水县了。

因着我与表兄二人乔装打扮了一番,行事又低调许多,这半月倒未遇着什么危险,顺利许多。

八月十四上午,我与表兄从酉水县驿站马不停蹄的赶往苏家老宅。

约摸下午未时,抵达老宅。

大门外的小厮见到来人,赶紧进去通报。

早前便有信件来临,说苏府少爷和表小姐要来老宅子看望老夫人。

我与表兄下马,不过片刻,大门处便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夫人喜笑颜开的迈出门来,乐呵呵道:“来了啊,终于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老夫人虽已年迈,但精气神儿却是不错,她身上衣衫的面料极好,花样却简单朴素。

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个丫鬟,丫鬟搀着她,轻声道:“老夫人,慢点儿,别摔着了。

”见到来人,表兄拱手弯腰行礼:“祖母安康。

”我也跟着行了礼数,然后高兴地喊了声:“外祖母!”这虽是我第一次见到外祖母,可那没由来的亲切感袭边我全身,令我有些想掉泪。

老夫人先是满意地看了看表兄,接着听到我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外祖母后,走到我跟前,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而后笑着的眼里乏起了些泪花,杵了杵拐杖:“长得真像你娘。

”而后我与表兄皆休整了一番,吃过午饭后,表兄便去了县老爷那处,想必是与案子有关。

我则被外祖母拉着在宅里的凉亭处聊了许多以往的事儿。

外祖母还带着我去了我娘亲以前的闺房。

房间里虽然多年没人住了,但却干净整洁,想必是安排了人定期打扫。

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

画上女子容貌艳丽,风姿绰约,身着红衣,骑在马上,眉目之间皆是英气。

我被画中人惊得久久回不了神,英姿飒爽,天人之姿,那是我的娘亲。

我的手抚上画,近乎入迷得看着画中人,原来我的娘亲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如池中鱼,而是如那天上飞雁,无拘无束,遨游天际。

我的眼里有了泪水,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娘亲,我也曾想过我的娘亲究竟是何种模样,原是这般英姿绝色。

后来,外祖母又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娘亲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娘亲不喜深闺院落,妇德妇功,而尤其向往广袤大地,自由自在。

懂事也淘气,随性又洒脱。

原来我这性子,是随了我的娘亲啊。

喜好自在,不受拘束。

傍晚,圆月如盘,高嵌于空,明日,便是中秋节了。

我坐在宅子大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天上的皎皎圆月,心下思绪乱飞。

先是由着画像想娘亲,后头又想到了爹爹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配得上这般潇洒恣意的娘亲,然后又想着爹爹与娘亲是怎么相识相爱的。

最后却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爹爹和娘亲怎么忍心抛下我和妹妹,就这般走了……不知不觉间,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而后停下。

表兄下了马车,迎着月色朝我这儿处走来。

寒凉如水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清冷凉薄。

苏则钰向来薄情。

我盯着他的干净利落的锦靴,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想着,若是我不开口叫住他,他应当会像以前在苏府那样,越过我,看也不看,直接进府去了。

仿佛无我这人。

但此刻,绣着麒麟花纹的靴子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愣,抬头,恰好撞进了他好看的眼眸里。

不知是不是泪水糊了我的眼,我觉得他的眸里倒没有以往那般寒凉。

他垂下眼眸望我,含着从前没有的关切,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却不似往常那般清冷:“怎么哭了?

”我有些不想理他,便自顾自地擦了眼泪,站起身来欲离去。

他拉住我的手,蹙眉,嗓音又冷起来:“沈念安?

”我想甩开他的手,可没勇气,但我也不想太丢人了。

于是闭着眼睛转过身,深呼吸,闷着嗓音大声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半响没有回音,我心下不安,便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果然,表兄面色稍冷地看着我。

我扯了扯手,没扯回,他抓得越发紧了,手腕都被他抓疼了。

我心里莫名有些委屈,眼睛睁开,盯着地面,小声道:“你对我一点儿也不好,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我,也从来都每当过我是妹妹,对我一点儿也没尽到兄长的责任。

”片刻,如碎玉般的嗓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还有呢?

”我心里一个咯噔,遭了,过火了。

我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胆子,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了。

”苏则钰显然不好糊弄:“是吗?

”我咽了咽口水:“是的吧。

”手腕突然一松,苏则钰看着我头顶乌发,半响后才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对你好。

”片刻,他抚了抚我额前的碎发,情绪晦明,嗓音略有些低沉沙哑:“只是,尽责的兄长怕是做不成。

”他似乎把兄长二字念得很重。

……那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16.夜半,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不自觉回想起以前表兄对我的冷淡,其实还有,而且还有很多。

比如十岁那年,我想吃冰糖葫芦,他却只给妹妹一人买。

又比如十二岁那年中秋,我为他做了一盏孔明灯,妹妹说灯好看,于是他转而将灯送与了妹妹。

再如及笄后,我觉着他的字写得那般好看,想让他为我写一副‘子衿’,央求了他许久,他都未曾答应。

……但与此同时,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今晚表兄说的那句话。

平静的心开始快速跳动,脸庞微微有些发热。

翌日。

我一大早便去了外祖母那儿问安,而后遇到了前来问安的表兄。

因着昨晚,现下我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故作娇矜,只眉梢带笑,大方地喊了声表兄。

表兄含笑,温和道:“念安。

”我心里的大笑简直要憋不住了,不敢相信,表兄对我不再是清冷如月,而是温润如玉。

而且,他这是第一次唤我名,以前他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地喊我,毫不客气。

天呐天呐,幸福就这么突然降临,简直不要太爽。

一同吃过早饭后,表兄便又去了县衙处。

他临走前,我还兴致勃勃地跑到他面前去,喊他早些回来。

他点头答应了。

这次,我想要为他做一盏许愿灯。

只盼那灯,能载着他的愿望,慢慢地朝天升去,让老天爷看到,帮他实现。

于是乎,午时,我便携着丫鬟一同去了酉水的街上,买灯芯与灯纸。

期间,我还大发善心,给了街里角落的乞丐一些铜钱。

但我没有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在看到我容貌的一瞬间,愣住了。

后来,他还悄悄跟了我一路,直到看见我进了苏家老宅,才终于红了眼眶,落下一滴浊泪。

回宅子后,我便开始做起了灯笼。

削好竹条,细细地编制,又慢慢地贴好灯纸,而后一点一点地在上面描绘花纹。

认真而用心。

县衙。

衣衫破败不堪地老乞丐在县衙门外守了整整一下午。

任凭衙门外的官卫怎么赶也赶不走。

日沉时分,苏则钰走至衙门处。

守门的官卫恭敬行礼:“苏大人。

”苏则钰虽淡淡地嗯了一声,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

他今日处理事宜迅速果决,为的就是能够早些回去。

现下回去,应当不晚。

他在踏出衙门外的一刻,老乞丐快速地跑到了他的面前,而后跪下,声音粗噶:“苏大人,草民求见。

”老乞丐的这番举动惊得官卫赶紧过来将他拉开。

可就在这时,老乞丐又道:“事关令妹苏环玉,恳求苏大人准许。

”听到苏环玉三个字,苏则钰面色一变,抬手止了官卫。

夜色浓重,现下已是丑时,我依然坐在石梯上等他回来。

许愿灯就放在我一旁。

明明困得很,我却执意不愿睡。

我想亲手将灯递给他,想亲眼看他许愿放灯。

表兄向来信守承诺,他既然答应过我会早些回来,那定是不会食言。

然而,现在已是夜半,一点儿也不早了。

他回来与否,都未可知。

我自嘲一笑,他,食言了。

第二日我醒来时,已是日中,太阳顶在头顶上,亮地耀眼。

收拾好后,我便打算去看看外祖母,走到她院儿门前时,正巧听到她用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以及垂老的叹息声。

沈老夫人看到从衙门来的信件后,止不住唠叨:“则钰这孩子,也真是,什么事儿能急到他说也不说一声,就连夜赶回京城。

”在院儿外的我愣了片刻,而后进院儿行礼问安。

沈老夫人见是我来了,眉眼的愁绪和无奈瞬间消逝,转而笑道:“念安来了,你表兄公务繁忙,昨夜可真是苦了你。

”我敛下心里的思绪,牵起嘴角轻笑:“这没什么,哪里苦了。

”虽然后来我骂他是个傻叉东西骂了一夜。

而后我垂下眸子,轻声问道:“表兄昨夜就走了吗?

”沈老夫人脸上的笑也不见了,叹息道:“你说说,他还真是来办案的,连我这老婆子都不顾了,这才两天都没待到,就这么走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大抵是这案子太过重要了。

”后头外祖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我努力去听,可却好像怎么也听不清。

后头我呆了十天左右,便向外祖母请辞,离开了酉水。

我在回京城的路上,倒不似来时的那般惊险与忙碌,反而是走走停停,每路过一个地方,都会去玩耍一番,来纾解我心中的操蛋心情。

离开酉水大概过去二十多天了,我前天便到了俞江郡。

我今日一早便到了郡城中,此时,我正坐在酒楼的二楼上嗑瓜子。

一边嗑还一边听楼下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说书人讲的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后,继续拿起扇子讲了起来,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话说,你们肯定以为安将军高大威猛,健壮魁梧,实则不然——”说书人故意拖长语气,吊人胃口。

有人见说书人半天不再言语,有些好奇地问:“说啊,安将军什么模样,难不成你还见过?

”有不少人都跟着起哄,说书人这才又道:“诶别说,我还真见过。

”“那你倒是说啊,赶紧的。

”说书人收起扇子,而后一脸回忆之色,半天后才惊叹:“嘶,安将军那可真是如谪仙人啊,芝兰玉树,颜如冠玉,看着不像是上战杀敌,号令八方的威猛将军,倒像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白面书生。

”“真的假的啊。

”说书人一脸不快道:“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我也听得十分起劲儿,如谪仙一般的人到底是何等模样,才能称得起这番赞誉?

等店小二来上菜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了一句:“安将军是谁啊?

如今朝堂里,好像没有哪位将军是姓安啊。

”一听到安将军三个字,店小二来了劲儿:“嘿,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连安将军都不知道。

”我问:“安将军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我在其他地方未曾听说过?

”店小二弯下腰,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安将军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这事儿还牵扯到当今皇帝呐,早就成了忌讳,谁还敢提啊,只不过这儿俞江是安将军的故居,所以本地人基本上都知晓安将军这么一号出色之人。

”这小二讲的一点儿也不比说书人讲的差,跌宕起伏的,听得我津津有味。

据小二说,这位惊才绝艳的安将军在十几年前,一意孤行追杀敌军将领,中了圈套,战死于邕江河,使得八万士兵战死,朝廷损失惨重,安家也落得个满门为奴,流放荒地的下场。

这些都是从朝廷出来的传闻,但事实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安将军足智多谋,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者,又怎么会看不出敌军的埋伏?

小二无比感叹,安将军常年征战,几乎无一战败,怎么偏偏在宫变之时败了。

真是命运弄人啊。

这些事情,涉及到当年的皇权斗争,想要命的,哪个还敢多说。

就连俞江人也只敢谈谈安将军生前的英姿与传奇。

小二的情绪高亢,连带着我也对这位安将军生出了几分仰慕与好奇。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安将军的故居看看。

昨夜下了一番微雨,虽快到日中,但薄雾还未完全散去,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气。

虽是夏季,却也凉爽,毫不闷热。

俞江城门外,一辆简雅的马车缓缓驶入,守城的士兵拦住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棱骨分明的手轻轻挑起,而后入眼的是一张银色烫金令牌。

士兵赶紧弯腰抱拳,低头行礼道:“侍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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