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把镇关西换成张飞,鲁智深能三拳打死他吗?

鲁智深老远看见了「张飞牛肉」的招牌,大步走进去,叫道:「来三十斤五花肉!」

柜上的伙计没抬眼:「五花肉找隔壁杀猪的去,这只卖牛肉。」

鲁智深抓住他衣领,扇了个嘴巴子:「洒家就要在你这里买!」

伙计眼冒金星,终于看清了是鲁智深,捂着嘴道:「提辖,我眼瞎,没看见是您,可……」

「谁在俺店里撒野?」店后忽然转出一条黑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是张飞。

鲁智深道:「洒家在这里撒野,怎么了?」

张飞正瞪着眼,发现是鲁智深,压了压火:「提辖,我这里向来只卖牛肉,你不是不知道。」

鲁智深大摇大摆坐下:「我哪知道你卖什么,老种经略相公吩咐了,要我来找张飞切三十斤带软骨的五花肉,谁他娘敢多问。」

张飞一听鲁智深拿老种经略相公压他,直接火了:「我管你是老种经略还是小种经略……」

「你再说一个试试!」鲁智深「噌」地站了起来。

忽然,店后又出来一个人,拦住张飞:「三弟,别动怒,我素闻老种经略相公是个忠义之人,这肉,我来切。」

鲁智深抬头一看,这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

「你哪来的?」

「在下关羽,字云长,是张飞的结义兄弟。」

关羽也不啰嗦,把张飞按回去,让伙计去隔壁买了三十斤带软骨的五花肉,拿起刀来就切。

「慢着,」鲁智深道,「你先把瘦的给我剔下来,剁成臊子,不要半点肥的在上面。」

关羽一愣,张飞又要起身骂,关羽按住他,点头剔肉。

半个时辰后,肉馅剁好,关羽用荷叶包起来,递给鲁智深。

鲁智深却不接:「先放着,再把肥肉剔下来,也切成臊子,不要半点瘦的在上面。」

张飞一蹦三尺高:「刚才切瘦肉,以为你们是要包馄饨,现在又说切肥的,我看你就是来耍我的,二哥,揍他!」

关羽也一脸铁青,张飞正要动手,店后又转出一个人来,笑道:「慢着,大丈夫为这点事,犯不上吵架,这肉,我来切。」

鲁智深转头一看,这人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他笑道:「怎么还来了个畸形的。」

那人笑了笑:「小人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景帝阁下玄孙,我……」

「行了,什么哥哥弟弟的,洒家不认识,赶紧切肉。」

刘备早已把关羽和张飞按住,撸上袖子,剔肉切肉。

又过了半个时辰,肥肉馅剁好,刘备用荷叶包起来,递给鲁智深。

鲁智深道:「还给爷爷放那,再把剩下的软骨切了,也是……」

「我操你大爷!」张飞窜起,谁也拦不住了,他扑到鲁智深身上,两个人抱着扭打起来。

刘备想要去拦,却看到鲁智深这厮手黑,专冲着张飞的要害处打,没几下,张飞捂住了裆,疼得龇牙咧嘴。刘备赶紧使眼色,关羽也扑了上去,掐住鲁智深的后脖子便揍。

鲁智深本来是占上风的,可关羽一上,局势立马变了,他滚倒在地,张飞趁机骑在了他身上,关羽死死锁住他的手臂,随后,刘备站到了他头顶,朝着脸接连三拳,打得他耳鸣眼花,脑子嗡嗡作响。

「你们三个打一个,不是好汉!」鲁智深大骂。

「我们打一个是三个,打一百个也是三个,绝不针对谁!」张飞骂着,又给了鲁智深三拳。

鲁智深已满脸鲜血,比关羽都红,眼看要被打死在这里,可店外一阵吵嚷,是街面的巡查队到了,他们进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四人分开,又看清了被打的是鲁提辖,立马摆出了官威拉偏手。

「殴打官差,你们三个没王法了,给我铐起来!」巡查队队长何涛说道,随后去问鲁智深有没有事。

鲁智深道:「这三个人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老种经略相公他们也不怕,何头儿,直接当反贼抓了,押到经略府!」

刘关张三人见状不妙,都要跑,可早就动弹不得,鲁智深擦了擦血,大手一挥,让巡查队带着他们去了经略府。

老种经略相公正在听高僧宣讲佛法。

高僧坐在云台之上,闭目唱诵,老种经略相公带着一家老小,跪在地上,聆听梵音。

鲁智深突然闯了进来:「相公大人,我抓了一伙反贼,特来禀报!」

老种经略相公正打盹儿呢,惊得一头栽到了地上,满脸是泥地爬起来:「叫他妈什么叫,没见老子……本官,在诚心礼佛呢?」

与此同时,只听「咚」一声,云台上的高僧跌了下来,捂着屁股直喊疼。

鲁智深散漫惯了,见此情状,哈哈大笑,嘴里还说:「这秃驴怎么这么不经吓。」

老种经略相公人到中年,头本来有点秃,以为说的是自己,火更大了:「来人!把这兔崽子给我绑了,刮光头发做秃驴!」

鲁智深一惊:「相公大人,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他……」

院子里的军汉早就把鲁智深按住,有跟他不和的,拔出短刀,转眼把他头发刮了个精光。

鲁智深两手摸着自己的光头,哭爹喊娘。

被押在后面的刘关张三人见状,互相递眼色:活该。

老种经略相公解了恨,也看到了刘关张三人,这才问鲁智深:「你刚才说抓到了反贼,是他们吗?」

鲁智深头上发冷,打了个寒颤:「没错,刚才我去买牛肉,他们三个合伙揍我,而且,连你都不放在眼里,提你名揍得更厉害!」

「蠢驴,挨了揍还有脸提我?来人,把他们四个都押下去,给我刺配——」老种经略相公拖腔拉调地琢磨了一下,「楼兰!」

楼兰?那不都到沙漠了么,这是要我们去死啊。鲁智深立即清醒了,悔不该去找张飞的麻烦,他要辩解几句,相公大人根本不让他说话。

那跌落的高僧已经揉好了屁股,补了句刀:「楼兰好,人少清净,是个修行思过的好地方。」

修你妈的行,鲁智深心里骂,你这秃驴怎么不去!

刘关张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就因为切猪肉没切好,一竿子给支楼兰去了?

关羽看着刘备,递眼神:大哥,快想想办法!

张飞则看着关羽:二哥,别怕,去了那种没人管的地儿,正好揍这姓鲁的孙子。

刘备看看张飞又看看关羽,突然间,眼泪涌了出来。

关羽放了心:这下行了,大哥一哭,什么事都解决了。

张飞也点头:我差点忘了他这绝技。

可谁料,刘备酝酿好了情绪,刚「呜嗷」一声,却被门外的一阵高歌盖过去了,满院子的人都往那里看,只见一个赖头和尚,带着个小沙弥,拄杖西来。

老种经略相公见他们穿得古怪,不像本国之人,问:「那和尚,你唱的是什么,进我府里干什么?」

赖头和尚道:「我唱的是大乘佛法,进来,是要将袈裟、锡杖卖与识货人。」

老种经略相公早就看到了那两样东西:「袈裟多少钱,锡杖多少钱?」

「袈裟五千两,锡杖两千两。」

「这么贵,」老种经略相公摇头,「买不起,来人呐,给我赶出去,这是俩骗子。」

赖头和尚原本准备好了下面的话,却被老种经略相公打乱了,赶紧道:「等等,如果施主是有德行之人,我分文不取。」

老种经略相公一思忖:「分文不取,必有圈套,快来人,给我打!」

赖头和尚叹了口气,中原之人,果然佛缘太浅,也罢也罢,不再装了。

只见他脚底生出一朵祥云,带着小沙弥飞上天去,手托净瓶杨柳,现出了真身。

地下众人见了,都呆了半天,方才认出这是观音菩萨,旁边的是木叉童子,赶忙匍匐在地,对天行礼求饶。

观音菩萨道:「你们中原偏僻之地,学的是小乘佛法,度不得人。在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能保家国太平,老种经略相公,你愿意派人去求取么?」

老种经略相公受宠若惊:「西天隔着我这十万八千里,一路上需跋山涉水,险恶异常,谁愿意去呢?」

他同时回头看院里的高僧。

高僧见状,急忙倒地,呻吟道:「刚才摔得我屁股还疼,八成是尾巴骨断了,走不了路。」

老种经略相公叹了口气,转头四顾,眼睛被鲁智深的光头吸引了。

鲁智深觉得不妙,他看着天上的菩萨,一直都在怀疑这是个走江湖变戏法的,正要想法戳穿他呢,老种经略相公发了话:「鲁提辖,你愿意去么?」

「我……」

「你要是去,就不用刺配楼兰了,我还给你出车马费。」

鲁智深赶紧摇头:「我一个人去不了啊,路上太危险,再说,就算去了,我能扛那么多佛经回来?」

这时候,刘备早止住了眼泪,迅速看了眼张飞和关羽,上前一步:「相公大人,我们三个愿意同去!」

鲁智深一愣,你们三个脑子有病吧。

张飞早看明白了刘备的计谋,反正也是要找没人地儿揍这姓鲁的秃子,这回还有人管车马费,何乐而不为呢?

关羽也一脸肃然。

老种经略相公大喜:「就这么定了,来人,给他们备马!鲁提辖,正好刚才也给你剃度了,说来都是缘分,赶紧,你收了他们三个做徒弟,西天取经去吧。」

老种经略相公话音一落,观音菩萨手中的袈裟一下子飞到了鲁智深身上,锡杖也到了他手中,众人再抬头看,菩萨已不见了。

鲁智深一百个不情愿,老种经略相公却强行给他送行,草草举办了场宴会,让人牵出了匹白马,叫刘备开路,关羽随后,张飞挑着行李,一路赶向西去。

出了渭州,走了一百里,鲁智深已经被揍了三回。

白马上坐着的,当然也不是他了,换成了刘备。张飞的扁担,当然也归了他挑,他还得替关羽牵马。

我再也不打架了。鲁智深心里念叨了一百遍,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世上本没有朋友,一起走的路多了,也就成了朋友。

何况,他们还有着共同的爱好——都爱喝酒。

一进西域,各种葡萄酒一路飘香,尤其那些小城邦听说这四个人是来自富庶的中原,更是争相进献,喝着喝着,四个人就像成了弟兄们了。

是张飞先跟鲁智深和好的,因为他酒量最大,难逢敌手,可他渐渐发现,他喝不过鲁智深。

是真服了,他能喝两坛,鲁智深就能喝四坛,他喝四坛,鲁智深就能喝八坛,反正无论他怎么逞能,鲁智深都是他的两倍,那肚子跟无底洞似的。

刘备和关羽也发现,鲁智深不光酒量比张飞好,酒德也可以。张飞喝多了,总是拿着鞭子抽人,但鲁智深喝多了,要么去路上拔一拔柳树,要么去庙里砸一砸金刚,你只要不逗他,他从不拿人撒酒疯,从这点上看,确实有高僧风范。

所以鲁智深挨揍的密度越来越小,等到过了天山,在挨完了第三百八十二顿揍的时候,仇怨彻底画上了句号,四个人尽释前嫌,成了酒中四友。

张飞把行李接了回来,跟关羽轮着挑,鲁智深也和刘备谈好了,一人骑一天白马,你单号我双号。

大家其乐融融,继续向着西天进发。

没多久,到了一个叫女儿国的地方。

听说女儿国里全是女的,四人都没动声色。可关羽分明感觉到,鲁智深骑马走得更快了,刘备一直在整理头上的帽子,连张飞都在偷偷地拔掉长劈叉了的胡须。

却不料,他们在城门口登记,听到了一个极为震惊的消息。

大宋国,亡了。

原来是金兵南下,一路杀过河北,到达汴京城,杀了城门老把总,抓了皇上、太尉等几百个大人物,一起带到北方去了。

鲁智深特地问了句:「老种经略相公呢?」

看城门的女人说:「听说也被金军杀了,楼兰人还趁机发兵,进了嘉峪关。」

鲁智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两眼呆滞。

刘关张三人也不敢相信。

良久,鲁智深说:「那咱们这经,是不是不用取了?」

关羽却道:「人无信不立,都答应了老种经略相公,不取不太好。」

张飞说:「二哥说的对,可老种经略相公都死了,咱们取给谁?」

三人都看向刘备。

刘备道:「鲁大师说得对,经,肯定是不用取了。」

鲁智深眼睛一亮:「英雄所见略同。」

刘备上前拉住鲁智深的手:「今天下英雄,唯提辖与备尔。」

鲁智深听了颇为受用:「刘老哥为什么这么说?」

刘备看着鲁智深:「你说实话,你想的是不是跟我一样,要调头杀回去,灭了金国,报效大宋,重整河山!」

鲁智深一愣,我可从没这么想过,但刘备这顶高帽子戴得他不好推却,只能点头:「洒家正有此意。」

「得嘞,」刘备拍掌问关羽和张飞,「你们两个怎么想?」

关羽道:「精忠报国,死而无憾,唯大哥马首是瞻!」

张飞道:「俺也一样!」

鲁智深看着三人豪情万丈,故意泼冷水:「可就凭咱们四个,能灭得了金国?」

刘备抚了抚八字胡:「我有一计,能让女儿国国王借兵给咱们。」

三个人的头凑过去。

刘备仰脖,看着城门上「女儿国」三个金漆大字,缓缓道:「和亲。」

和亲?是个好主意,可鲁智深又一想,为难道:「洒家这形象,五大三粗的,那女儿国国王……」

刘备摆了摆手:「不是让你去和,是我。」

鲁智深恍悟,认真看着刘备,心想,你瞧瞧你这耳朵,你这两条胳膊吧,跟吃了豹胎易筋丸似的,女儿国再缺男人,能看得上你?

关羽也道:「大哥相貌堂堂,又有帝王血统,跟这女儿国国王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张飞道:「俺也一样!」

「你不行,」刘备看了眼张飞,指了指鲁智深,「你长得还不如他呢。」

张飞解释道:「大哥,我是说我跟二哥一样。」

关羽道:「我是长脸,你是圆脸,哪一样?」

张飞还要再解释,刘备发了话:「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进宫。」

通往皇宫的大路上人山人海,全是女人。她们都在大喊大叫,喊的似乎是一样的话,只不过方言味很重,直到皇宫门口,刘备才听清,她们喊的是「那个和尚又回来啦」。

女儿国国王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宫一里地迎接,刘备见状,赶紧从马上下来,两眼已对上了女儿国国王那殷切的目光,心头赞道,好一个华贵娇美的女国王!

他快步迎过去,女王竟越过了他,一直走到鲁智深跟前,拉住他的手:「御弟哥哥,你是回心转意了么?」

鲁智深一愣,谁是玉皇大帝?

女王已涕泪连连,偎住鲁智深的肩膀:「你倒好,这一去,优哉游哉,胖了不少,可知奴家日日想念你,茶饭难进,过得……这叫个什么日子!」

鲁智深有点懵,关羽和张飞更懵,只有刘备反应快,赶紧回身拍掌:「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不是回来了么,快快,咱们回家说。」

女王真情难抑,又抱着鲁智深哭了三回,才下令进宫。

路上,刘备感觉那些女官的脸色都有点古怪,便暗暗给丞相塞了根金条,拉到角落,问出了缘由。

原来,一年前,女王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个英俊的和尚从东土骑白马而来,要去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女儿国。女王说,她把那和尚给睡了,和尚还怀了孕,她要分他半壁江山,与他双宿双飞,相伴终老,可那和尚却说不要她负责,还让徒弟想办法打了胎,趁着一个没月亮的晚上,逃了。

女王醒来后就不正常了,天天嚷着要追回那和尚,还喊他什么「御弟哥哥」,还让史官把她的梦记了下来,让画工照着梦里的记忆画了和尚的模样,发到全国,以至于到了后来,百姓都对这个梦信以为真了。

刘备这才明白满城的女人为什么都那样喊了,他心道,真是便宜鲁智深了,也罢也罢,就当还他挨的那些打了。

等进了宫殿,刘备已经把这事儿说给了关羽和张飞,三个人商量了一下,主角虽然换成了鲁智深,但计划不变,照旧和亲借兵。

女王当天大摆宴席,拉着鲁智深哭一阵笑一阵,把鲁智深搞得焦躁不已。

以前,就连金翠莲在包房隔壁嘤嘤哭了两声,他都差点砸了店,可现在,他早就被刘关张这一路胖揍给教育出来了,甭管心里多不爽,都得忍着。

聊了大半天,鲁智深也听出来了,这女王是认错了人,而且她脑子还有点问题,把梦当真了。

他好说歹说,女王才肯放他去解手,他赶紧给刘备使眼色,两个人到厕所一对,心里都有了数,刘备告诉他,计划不变,但这回要靠你了。

鲁智深点了点头,撒了泡尿回去了。

刘关张三人坐在宴席下首,与众多女官推杯换盏,也算喝得其乐融融,但刘备始终注意着皇位上,鲁智深和女王的一举一动。

鲁智深也瞥了几回刘备,冲他一再点头。

但是,鲁智深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女王对他百般眷恋,说只要御弟哥哥这回不走,跟她成婚,那以后她就退居二线,把女儿国这几千里的江山,还有五十万精兵,都交给哥哥统领,他们依旧双宿双飞,相伴终老。

鲁智深细细观察着女王,感觉她不是在说假话。

同时,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女儿国有几千里江山,比大宋也没少到哪里去。

何况,大宋也不是我的,我就算借兵灭了金国,也只能跟刘关张三个人平分。

而且,那三个人什么德行,我是最了解的,他们到时候能分给我才怪,就看看他们这一路上把我揍的吧,大功告成后,肯定得把我狡兔死走狗烹了。

鲁智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旧怨上来,渐渐地把情谊都忘了,对刘关张三人只剩下了一个印象:酒肉朋友。

他越想自己挨打的事就越气,只顾猛喝酒。女王一次次给他斟酒,又温柔可人地依偎进他怀里,醉意朦胧间,他明白了什么叫「温柔乡」。

操,不跟他们干了,老子就在女儿国自立为王!

渐渐地,他不再看刘备了。

刘备也发觉了不对劲,他接连几次高声咳嗽,见鲁智深都不看他,暗暗道:坏了。

此时张飞早已跟女官们推杯换盏打成一片,关羽也坐在众宫女中央,被轮番关心脸红是不是喝酒过敏,二人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刘备疯狂给他们递眼神,却得不到回应。

皇位上的鲁智深早就看明白了刘备的焦灼,他知道,这厮工于心计,关羽张飞则浑身是胆,要是被他们反应过来,这一宫殿的女儿可能不够揍的,得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低声对女王说:「我跟你成婚,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女王没料到他竟突然同意,喜不自禁,钻进他怀里:「你说嘛。」

「赶紧调兵,杀了我那三个徒弟。」

「什么?御弟哥哥莫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他们是宋朝皇帝派来监视我的,有他们在,咱们就成不了婚!」

女王当即酒醒三分,跟鲁智深对了对眼色,随后,轻轻把女侍卫唤过来,安排了下去。

张飞已经喝得要解裤腰带抽人了,关羽虽正襟危坐,却也有些慵懒。

只有刘备,一边应付着女官敬酒,一边想跟两人说明情况,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鲁智深在皇位上叫了一声:「玄德公。」

刘备惊了一身汗,握拳要起身,却见鲁智深正端着酒杯,笑道:「咱哥儿俩干一个!」

刘备心情一松,笑了笑:「干!」

仰脖喝掉。

可鲁智深没喝,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转为怒色,「砰」地将酒杯摔在了地上:「来人,把这三个臭流氓给我拿下!」

左右两边齐声呼喊,两大队士兵从殿角冒了出来,围拢过去,刀枪架在了刘关张的脖子上。

刘备面色发白,关羽红如炭火,只有张飞,黑得像个无底洞,还醉在地上。

刘备紧张地问:「鲁大师这是何意?」

「何意?何你妈个撮鸟!」鲁智深起身骂道,「咱是怎么上的路,一路过来都发生了什么,你们忘了,我可没忘!」

鲁智深越说越气,撕开上衣:「你瞅瞅,这疤,还有这一道,可都是你们打的!还有这里,是张飞拿烟头烫的,我他妈天天给你们三个当孙子,我能忘吗?!」

他说话间,竟有些悲怆。

女王也站起了身,看着他满身的疤痕,一句也不多问了,泪如雨下。

台下女官、女仆、女兵们,也都为之动容,轻轻啜泣。

「黄世仁啊黄……哦不,刘皇叔,你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拿人不当人啊,你们就是压在我背上的三座大山!」鲁智深也涕泗横流,苦大仇深。

「杀了他们!」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随后,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一时之间,宫殿里人人义愤填膺,杀意四起。

「鲁大师,不,鲁贵妃,鲁皇后!」刘备跪伏在地,脑筋急转,却说不出话来。

关羽只等刘备说句狠话,他拼死也跟他们干了。

张飞却依旧醉醺醺的,他看到鲁智深在哭,大笑道:「姓鲁的,你哭得可有点假,哈哈……比我们大哥差远了,大伙儿,要说我大哥这哭啊,真叫个天下一绝,能收服大将,也能白得城池,他差远了他……」

张飞说罢,醉得栽在了地上。

但这话提醒了刘备,关羽也赶紧使眼色:对啊大哥,他能哭,你也能,你哭一个试试,说不定能扳回一城!

刘备早已领悟,泪也在眼眶中了,没等鲁智深阻止,他已哭得肝肠寸断,也就一秒钟之间,宫殿里的气氛转了向,所有人都向刘备倒戈!

女仆看着刘备哭,也跟着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女官看着刘备哭,也跟着六神无主,如丧考妣。

女兵看着刘备哭,也跟着失魂落魄,放下了刀枪。

皇位上的女王也看到了刘备哭,竟舍弃鲁智深,奔了下来,对着刘备亲切地呢喃;「御弟哥哥……」

正准备撒泼打滚换花样哭的鲁智深见了刘备哭,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仰天长叫:「玄德公,洒家知错了!」

刘备一个字没有说,可他的哭声传遍天地。

天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中传来滚滚雷声,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为之齐哭!

可只有张飞像是没听到。

他正抱着酒坛子在地上打滚儿,在众人的哭声中,站起来,走几步,又倒下,直到一不小心碰倒了宫灯,那火触到宫帘,「哗」地烧了起来。

可所有人都沉浸在刘备的哭声中,不为所动,无物无我。

那火越烧越大,渐渐地,竟蹿上房梁,在整座宫殿里蔓延开,随后,轰隆声中,柱石倾倒,屋脊断裂,众人在迷乱之中,尽被盖到了倒塌的大殿之下。

刘备死,哭声才止。

然而一切皆成虚无。

雨停了,天上竟下起了雪。

宫殿已是一片焦土,断壁残垣中,有个闪亮、圆润的东西,从中钻了出来。

是鲁智深的光头。

鲁智深跌跌撞撞地从废墟中爬起,穿着一身破烂僧衣,看着满天飘雪,忽然大彻大悟。

打什么架,喝什么酒,借什么兵,复什么国。

你在纠结什么,你在争什么,这世上哪件事,是真正属于你呢?

你看那世事纷纷扰扰,世人蝇营狗苟: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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