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令人浑身发抖的故事?

有哪些令人浑身发抖的故事?

海的鹅子​
《不存在的山》(已完结)

手机屏幕亮了,app 推送给我一条失踪人员求扩信息。

上面的照片很熟悉,我每天都会看到。

那是我的脸。

01

帐篷里一片昏暗,我抱着膝盖呆滞的坐在地上。

手机屏幕右上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信号。

我看到了正在推送的新闻:“大学生七人登山队失踪第七天,搜救队仍未发现任何线索…… 现提供失踪七人照片,请知情人及时联系当地警方……”

下面的第三张照片上的脸很熟悉。

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到。

那是我自己的脸。

这是我失踪的第七天,我的手机在偶尔有信号的时候还能收到信息。

可是我却发送不出任何消息,也打不出电话。

我们…… 被这座雪山困住了。

因为我们登上的,是一座根本不存在的山。

……

半个月前的毕业旅行,同宿舍的殷佳提议去登山。

因为我们都已经签了合同,毕业的时候都比较忙,因此把旅行提前到了毕业前最后一个寒假。

“把我们的名字插在雪山山顶上,难道不是最好的毕业旅行吗?!”

听她这么说我有点心动。

往常出去玩都是去什么游乐场、海滩、古城…… 时间长了确实没什么意思。

爬雪山,还真是头一遭。

但是我们都没有经验,爬雪山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我们可能就上了社会新闻了。

“我们都没去过啊,是不是有点危险?” 我上铺的章丽也有点犹豫。

“没事!”

殷佳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得意:“我男朋友是登山俱乐部的,他都爬过珠峰的。”

“我们这次打算去和拉克勒峰,才一千多米,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带咱们几个很轻松的。”

殷佳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她算是个小白富美,长得挺漂亮,家里也算标准意义上的中产阶级。

她男朋友叫何志,是个富二代,一米八多,五官端正,他俩的结合可以说是白富美和高富帅的梦幻联动了。

我和章丽都有些被说动了,尤其是看到殷佳给我们看的那些雪山的照片,巨大的白色雪山背对着漫天晚霞,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极其壮观。

真的很美。

只有刘晓燕没说话。

我们都知道,刘晓燕家里条件不太好,像这种活动她一般是不参加的。

章丽探下头来,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不再说话了。

人家不能去,我们也没必要在人家跟前讨论扎人家心。

没成想刘晓燕居然一反常态开口了:“带我一个吧,我也去。”

我们都有些惊奇,但谁也没问她哪来的钱。

一个宿舍都能去当然最好,也许是她平时打工攒的钱呢。

毕竟刘晓燕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她长得很漂亮,又有一副魔鬼身材。

平常出去兼职车模一次都能拿个几千块,要不是家里的弟弟跟个无底洞似的跟她要钱,她其实能过得很好。

刘晓燕话里带着笑意:“佳佳,就你男朋友带咱们四个,能行吗?”

殷佳愣了一下。

“还有他俩朋友,也都是俱乐部的,加上咱们七个人。”

刘晓燕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

准备的过程很顺利,一个周后我们就跟着殷佳的男朋友何志到了雪山脚下。

正面面对雪山,那种冲击力是绝非照片可比的。

视线之内白雪皑皑的山峰绵延到了天边,映照着金色的万丈霞光。

据说盘古死后,他的手足和身躯变成了山脉,霍拉山脉是如此壮观,真的像是被埋葬于此的巨人躯壳。

我们看了好一会才舍得回神,打算在山脚下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登山。

霍拉山脉在中印边境,一半在印度,一半在中国。

我们要爬的和拉克勒峰就在国境内,不需要再办手续了。

当地的人主要是藏民,还有一小部分叫应骨拉人,因为人数太少就没有单独算作少数民族。

应骨拉人世世代代都守着这座霍拉山脉,从来没有搬迁过。

我们住的民宿老板就是个应骨拉人。

听到我们要去爬山,他饶有兴致的凑过来给我们讲解一些霍拉山脉的知识。

“你们知道霍拉山脉的霍拉是什么意思吗?”

章丽猜道:“雪白?”

“不是。” 老板操着有些蹩脚的汉语摇了摇头。

何志的朋友张诚义想了想:“是厉害的意思?”

老板犹豫了一下:“有点差不多了。”

“我知道,” 何志的另一个朋友,一个叫邹承珉的富二代道,“是神的意思。”

“没错!” 老板竖起大拇指。

“霍拉就是神的意思,这座山脉是我们的神山,保佑着我们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你们登山的时候也要尊敬山峰,这样神灵才会庇护你们。”

刘晓燕笑道:“那和拉克勒是什么意思?也是神的意思吗?”

老板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他黝黑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每一条皱纹似乎都带着惊恐。

“你们要爬的是和拉克勒山?!”

我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追问道:“老板,和拉克勒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好啊?”

老板低下头,散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起表情。

半晌后,他轻声道。

“和拉克勒,是死亡的意思。”

“和拉克勒山,是死亡之山。”

“上了那座山的人,没有能活着下来的。”

02

老板的话好像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我原本的激动和兴奋都被浇灭了。

我想换个山爬,但是大家似乎都并不在意山的名字这件事。

“怕什么啊,封建迷信你懂不懂?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哪来的什么神啊鬼啊的。”

殷佳有些不屑,她把照片拿出来给我看:“你看这座山多漂亮啊,怎么可能是什么死亡之山!”

“再说他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解放之后没人去爬过这座山,这座山是刚刚才解禁的。”

“解放之前啥装备都没有的去爬雪山,能不死人吗?”

“是啊,” 何志附和道:“咱们现在带的装备都是最先进的,解放之后第一批爬山这座雪山,咱们也算是留名了!”

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既然大家都决定要去,我也不能再反对了。

我安慰自己,殷佳说的对,迷信而已,难不成叫死亡之山,上去就真死了?

那也太玄了。

如果时间能倒转到这一刻,哪怕拼尽全力我也会阻止自己。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们注定要走进这座根本就不存在的……

死亡之山。

可是这一晚我睡的仍旧非常不安稳。

也许是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危险,梦里我似乎一直在被什么东西追逐着无法挣脱。

我似乎被困住了,不管怎么跑都无法逃离。

极度惊恐之下我回头一看。

追着我的是一个女人。

她低着头,嘴角列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轻声道:“你走不了了,留下吧。”

她抬起头来时,我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个女人,竟然长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猛的一下子坐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洇湿了枕头。

午夜时分,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民宿窗户的窗帘没有拉紧,透过缝隙,远处的雪山在夜里连绵出一片漆黑的轮廓。

就好像静静潜伏着,等待吞噬猎物的怪兽一样。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忍不住四周看了看。

这一看,我就愣住了。

民宿房间不多,除了何志我们都是两个人睡一屋的。

殷佳和何志也没睡在一起,殷佳不主张婚前性生活,和何志在一起的两年一直都没出去开过房,因此是跟章丽住一屋的,我跟刘晓燕住一个房间。

可是现在,我左侧的床空空如也。

刘晓燕,她不在床上了。

一瞬间,我后背窜上一阵寒意直冲大脑。

刚才的噩梦,夜里的雪山,还有消失的刘晓燕。

恐惧一下子摄住了我的大脑,我几乎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只能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睁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的视线移到门锁上,门锁动了动,一个黑影悄悄的推门进来了。

我瞳孔放大,大气不敢出一声,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影。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我看到了那人前凸后翘的身材。

此时她正脱下身上穿着的冲锋衣,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我僵硬的身体一软,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是刘晓燕。

但随即我又反应过来,屋里有独立的卫浴。

大晚上的,刘晓燕出去干嘛呢?

……

第二天一早,何志就来敲门了。

我们几个吃完了早饭就跟着他到了山脚下。

平心而论,和拉克勒山确实是一座很美的雪山。

凛冽的风吹走了空气中的所有污浊,满目的天空呈现出一种高远澄澈的蓝。

和拉克勒山就背靠着这一抹纯净的蓝色,巍峨雄壮的屹立在我们眼前,带着梦幻般的庄严与美感。

温度早就降到零下了,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面。

但是大家都很开心,拿出手机来拍个不停。

我心里那点压抑着的惶恐被风吹散,被大家的情绪感染跟着开心起来。

一开始的路比较好走,但是还是冲着何志撒娇道:“我害怕,你拉着我走嘛~”

何志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包紧面巾拉住了殷佳的手。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 ,我却看到他回头看了刘晓燕一眼。

戴着登山墨镜,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的视线似乎在刘晓燕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刘晓燕昨晚出去,该不会是去找何志了吧?

应该不会,我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怎么可能呢。

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爬雪山,虽然只是一千多米的山但还是有些吃力。

说是来爬山,但我们其实更像是雪山漫步。

我们不急着登顶,更重要的是为了欣赏山上的美景。

初步计划我们要在山上待 2-3 个晚上然后返程。

雪山上的路很难走,尤其是这座山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登过了,我们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好在和拉克勒山并不算陡,虽然有些艰难,但过程还算顺利。

午饭我们是草草解决的,打算晚饭安营扎寨后再好好吃。

视野之内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偶尔有裸露出来的黑色岩石,我一个没注意绊了一下,脚下一软。

邹承珉赶紧伸手拉了我一把。

他架住我,扭头关切道:“没事吧?”

邹承珉是何志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据说都是一个圈子的。

像他们这种家里有点钱的富二代按理来说一般都是很傲气的。

我隐约能感觉到何志在对待殷佳和我们时,身上都带着一种隐藏不住的居高临下。

但邹承珉不一样,他很有礼貌,而且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

更何况,他长得还不错,很容易就让人生出好感。

我就着他的支撑站起来感谢道:“没事没事,谢谢啦!”

邹承珉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三个男的之前都有不少登山经验,走起来很轻松,但我们四个女的很快就走不动了。

山上的雪一层覆着一层,底下已经结了冰每走一步都要很小心。

有些地方的积雪很深,踏进去膝盖都没了,没过多久我的鞋里就泛起冰冷的湿意,脚趾头开始刺痛。

殷佳拉着何志的手撒娇道:“走不动了,宝贝咱们歇歇吧。”

何志停下来环顾四周,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岩石凸起道:“行,今天就到这,咱们今晚现在这安营,明天再走。”

殷佳凑上去想要依着他,何志却扭头看了一眼刘晓燕,有些尴尬的推开她道:“有人呢,快走吧。”

我走在后面,清楚的看到刘晓燕一直在看着何志的方向。

这下我基本上确定了,这俩人之间绝对有事。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耻。

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干嘛非得抢自己身边人的?

以前没看出刘晓燕是这种人,她虽然条件不好有时候会占点小便宜什么的,但都无伤大雅。

可是殷佳和何志都谈了两年了,眼看着毕业就要谈婚论嫁了,她这样横插一脚……

我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殷佳,可我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好说什么。

……

可我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捅破了。

傍晚的雪山背对着染上金色的天空,云海和晚霞翻涌在一起,美的好像一幅画。

我们几个站在山腰的一块石头上拍照,按快门的声音连成一片。

我现在明白应骨拉人为什么把这座山称作神山了。

真正站在这里,面对着圣洁的雪白山脉,呼吸的是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一遍的邹承珉走了上来,轻声道:“很美吧?”

“是啊。” 我点点头。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看时间长了其实也就这样,没想到他看着远处的山脉和夕阳感叹道:

“和拉克勒山真的很美,我之前也登过不少山,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

“是啊,可是这样一座山,为什么会成为死亡之山呢?

邹承珉想了想歪头道:“可能因为最迷人的最危险?”

……

他居然还唱起来了,我被他逗乐了。

“走啊,该扎帐篷了。”

他看我笑了,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招呼我我往回走。

我跟着他回去扎帐篷,却看见不远处张诚义和章丽吵了起来。

章丽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大声道:“不就让你帮忙系个绳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张诚义冷笑一声:“没见过求人帮忙还这么牛逼的,你不这么有本事吗?那你自己弄呗。”

说着他把手里的绳子一摔,转身走了。

章丽眼睛都红了,恨恨的盯着他的背影骂道:“什么东西啊!”

“你他妈的说什么?”

张诚义扭过头来,眉眼间浮起一丝凶狠。

他本来就长得五大三粗的很壮,皮肤又黑远远看着跟头黑熊似的。

现在这么一发脾气,整个人更显的有些可怕。

张诚义往地上呸了一口指着章丽道:“你他妈信不信老子抽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长得那熊样,我多看你一眼都怕晚上做噩梦!”

我们几个赶紧上去劝架,邹承珉把张诚义拉开:“少说两句吧你!”

我则扶着抹眼泪的章丽进了一边已经搭好的帐篷里。

“怎么了这是,一眼没看见怎么吵起来了?”

章丽抹了一把眼泪,眼泪已经结成了小冰碴儿,她眼睛红肿哽咽道:“真他妈没见过这么傻逼的男人!”

“我看他在帮刘晓燕系绳子,就让他也帮帮我。”

“谁成想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说什么我自己的事自己干。”

“那他为什么还去帮刘晓燕,不就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吗?!”

章丽眼泪不断的流下来,拳头攥的紧紧的。

“妈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别以为我没看见,她和何志眉来眼去的,真他妈贱、不要脸!”

我知道她这是迁怒,不过她正在气头上我也只能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好了,别生气了,不值当的,一会我帮你系绳子嗯?”

章丽没说话,咬紧了嘴唇。

我心里暗叹一声。

其实章丽和刘晓燕的过节早就埋下了。

章丽平心而论,长得确实不太好看,皮肤黑、小眼睛还龅牙。

之前她暗恋一个学长,追了人家好几个月,送饭送水、十分殷勤。

可没想到学长这边吊着她,转头就跟刘晓燕表白了。

还说什么都是章丽缠着他,他才看不上这种人。

这事儿后来不知道怎么被章丽知道了,俩人的关系就此冷了下来。

不过章丽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很快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谁成想,今天这又整了这一出。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打算出去看看,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帐篷门口的刘晓燕。

她端着一个保温杯,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看我出来,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看来她是听到了章丽刚才说的话了。

……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刚上来第一天就这么乱七八糟的。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吃完了饭就回帐篷里躺下了。

可我没想到,更闹腾的还在后面。

半夜里,隔壁帐篷突然亮了起来。

我从睡袋里钻出来,推了推一边的章丽:“怎么回事儿啊?”

手电筒的光四处摇晃着,我有点害怕,拉着章丽探出了帐篷。

借着手电光线,我看到不远处两个人正撕扯在一起。

殷佳带着哭腔大声道:“臭婊子,你要不要脸?!别人的男朋友也抢,倒贴贱不贱啊你!?”

我惊呆了。

殷佳一直是个从来不说脏话的女孩子,她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是真气狠了。

我扭头和章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八成是刘晓燕半夜又去钻何志帐篷,被殷佳发现了。

殷佳手里拽着刘晓燕的头发恶狠狠道:“狗男女,你真他妈的不要脸!”

刘晓燕吃痛也上来了火气,一把扯住了殷佳的头发。

“你们又他妈的没结婚,我跟何志互相喜欢不行?!”

“你也不看看你那身肉,我是男人看了都要萎了!”

……

两个人互相撕打,何志就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讷讷道:“别打了、别打了……”

…… 最后刘晓燕头上被拽下一缕头发,殷佳脸上也挂了彩。

半夜的雪山寒风能把人的骨头都吹透了,两个人身上都没穿多少衣服,冻的各自回了帐篷。

回去之前,殷佳看了一眼何志,冷冷道:

“我明天就要下山,你们这对狗男女就死在山上吧。”

我们当时都以为这是一句气话。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起来了,唯独没看见殷佳。

我以为她还在生气,打算拉开帐篷劝她几句。

可是一走近她的帐篷我就愣了。

帐篷门已经被拉开了,里面的睡袋空空如也。

殷佳,不见了。

03

我第一反应是她出去找地方上厕所了。

可是我们所有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影。

何志面色沉了下来,犹豫道:“她该不会真自己下山了吧?”

“不可能。” 邹承珉反驳道,“她的东西都还在,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拿走。”

“是啊。” 张诚义弯腰从帐篷里拿出两根登山杖,“这都没带,那不是下山,那是找死去了。”

……

一个大活人,到底能去哪了呢?!

我们几个都有些焦急起来,章丽在一边推了推我小声道:“你说,佳佳是不是受不了打击,半夜……”

她没说下去,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如果她还活着,这种雪山山自己一个人又什么装备都没有,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死。

不管她跳崖了也好,赌气走了也罢,这都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了。

邹承珉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对我们道:“这里没信号,咱们得赶紧下山请求救援,走吧。”

来的时候大家都欢声笑意,兴致昂扬。

走的时候一个个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我们都不愿意去想象那个最坏的结果,即使我们都知道。

殷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在这座雪山上,根本活不下来。

我突然想到了老板临走时跟我们说的那句话。

半晌后,他轻声道。

“和拉克勒,是死亡的意思。”

“和拉克勒山,是死亡之山。”

“上了那座山的人,没有能活着下来的。”

……

上山我们用了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奇怪的是,直到下午六点多我们也没看到山脚。

触目可及还是一片茫茫的雪白,我们就好像还在山腰上一样。

张诚义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邹承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头问何志:“阿志,你带的路没问题吗?咱们已经比上去的时候多走了一个小时了。”

何志急道:“怎么可能有问题?我爬过的山没有 100 也有 50,我都按照来时的路走的!”

“你看——”

他掏出了一个登山指南针,剩下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指南针的针,正在疯狂转动着。

“不、不可能啊!” 何志面色惊恐,“刚才、刚才还好好的!”

……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心里都慌了起来。

我们似乎,迷路了。

04

风呼啸着凛冽起来,夹杂着漫天的冰雪。

即使戴着面巾我也感觉到脸被刮的生疼。

邹承珉看了看天色,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暴风雪来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

我们下来的着急,很多东西都没带,全部人身上只剩下两个帐篷了。

张诚义冒着风雪往下走了一会儿,又上来招呼我们。

他的声音被狂风吹的支离破碎:“前面有个地方…… 跟我来!”

我们在一个背风处勉强扎好帐篷,躲进去的时候我的手已经从一开始的刺痛变得有些麻木了。

还好,保温杯里的水还是温的。

我裹紧了睡袋喝了几口水,终于感觉有些活过来了。

帐篷最多住两个人,现在塞进了三个人有些挤,连翻身都难。

沉默了一会儿,章丽开口道:“殷佳…… 殷佳她还能活着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

我没说话,一边的刘晓燕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一线生机,那这场风雪过后,殷佳再无生还可能。

她走的时候没带帐篷、没带睡袋、没带食物和水。

就好像昨天夜里,她只穿着一身衣服,静静地走进了无边的夜里。

我不觉得她是那种被男朋友背叛了就要寻死觅活的人,而且她昨晚也说了,她要今天再下山。

那么半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殷佳义无反顾的走了呢……

我看了一眼正在微微抽泣的刘晓燕。

还是说……

她其实是被人谋害了呢?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04

外面的风雪声越来越大,狂风席卷着冰碴子砸在帐篷上砰砰作响。

我缩在睡袋里木然的看着帐篷顶。

一切都失去控制了,这座死亡之山在我们上来的第一天就给了我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登上这座山的人,没有能活着下去的。

现在殷佳已经第一个验证了这句话。

那我们呢?

我们能活着下去吗?

……

我心里心乱如麻。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可外面的风雪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我们几个草草吃了点速食就睡下了。

漆黑的夜色里,风声尖叫着呼啸而过,好像是什么野兽的嘶吼一样。

我有些害怕,往里缩了缩跟章丽挤在一起。

“哎,应璐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推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章丽穿着冲锋衣,面色铁青:“帐篷要塌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外面的风声已经小了很多,但帐篷已经歪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赶紧出来!” 她拽着我跟刘晓燕出了帐篷。

我们刚一出来,帐篷就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我心有余悸地走过去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风太大,左边的一根绳子已经被吹松了。

好在总体结构还没坏,一边的邹承珉和何志也走了过来,帮我们重新绑紧了帐篷。

搭好了帐篷后,何志又掏出指南针看了看。

指针还是在飞快的转动,没有停下的迹象。

深夜里,大家面面相觑,浑身都升起了一股寒意。

“这他妈该死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诚义拿过指南针用力甩了甩:“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

邹承珉没说话,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登山指南针,指针飞速旋转着。

夜色里的雪山形状崎岖又怪异,好像一只匍匐的怪物朝着我们张大了带着腥气的大嘴。

何志转身返回帐篷,拿出了一把信号枪。

“没办法了,先求救试试吧,说不定有人能看到。”

说着他对准天空就是一枪,刺眼的光芒升上天空猛地炸开。

一连发了三弹,何志把枪塞回兜里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说不定直升机就来接咱们下山了。”

我们心里抱着微弱的希望。

希望这个噩梦快点醒来,希望明天一早我们就能顺利下山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压抑着隐隐的不安。

梦里那个长着跟我一样脸的女人又浮现在我脑海里。

“你走不了了,留下吧。”

05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来了,静静地等在原地,期望会有人来救我们。

可惜一直等到下午,我们都一点动静没等来。

别说直升机了,鸟都没有一只。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邹承珉面色严肃,“咱们带下来的东西不多了,必须赶紧下山。”

之前为了赶路,大多数的东西我们都留在在了山腰上。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背好了仅剩的所有东西聚在一起。

“接下来该往哪走?”

何志看了看邹承珉。

邹承珉露出一个苦笑。

“我也不知道。”

章丽急了:“我看电视里都有什么看影子看星星辨别方向,你们不会吗?”

邹承珉没说话,面色有些难看。

我还以为他是被章丽说的有些生气,刚想打圆场,就见他垂下头低声道:

“这个地方不对劲,这个地方…… 星星不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何志猛地走了过来死死的盯着邹承珉:“什么叫星星不一样了?!”

邹承珉看了我们一圈,抿了抿嘴。

“昨晚上雪停了之后,我出来试着看星星辨认方向……”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可是这里、这里的星星跟我们之前看过的,压根不一样!”

邹承珉抬起头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我怀疑,这里根本就不是和拉克勒山!”

……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诚义也围了过去,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登山杖。

邹承珉抹了把脸,看向天空。

“这里的星星,我从来没见过,和我们之前见的完全不一样。”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总不可能一夜之间,所有的我认识的星星都不见了吧?”

“这里连北极星都没有!”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章丽颤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呢?我们爬的就是和拉克勒山啊……”

“山脚下都有标识的……”

“那为什么,走了这么久我们都没下去呢?” 刘晓燕站到了何志身边沉声道。

我们六个人都没说话。

我们不知道该往哪走,指南针失灵了,手机没信号,我们身上的装备都留在了山腰。

暴风雪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降临,而我们甚至连明天的食物都没有。

到底是该继续往下走,还是回山腰拿物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再说话,气氛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怎么办?” 邹承珉先开了口,“咱们是继续往下,还是往上去拿东西?”

何志没说话,看了看一遍的张诚义。

我们三个女的之前都没爬过雪山,现在都懵了,也不知道该往上还是往下,只能听有经验的人决定。

张诚义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往上,这座山有古怪。”

邹承珉皱眉道:“不管是迷路了也好鬼打墙也好,再往下出不去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

张诚义看了他一眼。

“我也觉得该往上,阿志你说呢?”

何志犹豫了一会儿。

我们都知道,他很想下山去找救援去救殷佳。

虽然我们都不觉得殷佳能活过昨晚这场暴风雪,但是…… 万一呢?

可是没想到他顿了一下,看了刘晓燕一眼开口道:“我也同意往上,下去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

他很快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我看着刘晓燕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有些作呕。

殷佳跟他在一起两年了,两个人连父母都见过了。

现在这群人里,唯一有理由坚持去救殷佳的就是他。

可他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

就这样,大家都同意原路返回山腰,我们背着东西沿着来时的路往上走去。

风雪后,山上原本压实了的地面又覆盖上厚厚一层冰雪,很难行走。

一脚踩下去半个小腿都陷在雪里,拔出来没多久寒意就顺着沁入了骨头缝儿里。

好在前面一大片都是缓坡,这里没有什么裂隙,除了积雪有些厚倒是没什么危险。

“昨晚上风那么大,帐篷会不会已经吹走了?” 何志有些担心。

“不会吧。” 张诚义把腿从雪里拔出来,“那帐篷都是扎紧了的,还都在背风的地方,应该没什么事。”

“晚上咱在山上住一宿明天拿好了东西再下来。”

何志点点头,刚要说话,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张诚义察觉了他的停顿,扭头道:“怎么了?”

何志没说话。

半天后,他有些僵硬的抬起了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雪地:

“老张,你看那里。”

“是不是有一串脚印?”

他这话一说,我们都愣了。

极度的寒意顺着后脖子蔓延而下,我扭头看过去,果然右侧的雪地上有一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凹陷。

邹承珉扭头看了我们一眼,率先走了过去。

我们跟在他后面也蹭了过去。

这的确是一串脚印。

但是这脚印很奇怪,并不像是野兽的爪子,也不是人的脚印。

长长的一条划痕蜿蜒着进了旁边的一片红松林,就好像是……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让我浑身发寒的念头。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匍匐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一样。

章丽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啊?”

“不会是雪人……”

“别他妈的瞎说!” 张诚义语气有些急躁,“能不能别他妈的制造恐慌?”

“你地摊儿文学看多了?哪来的什么狗屁雪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火难以掩饰的恐惧。

脚印还很新,这东西…… 刚刚才过去。

我看着堆满积雪的树林,厚重的雪阻隔了阳光,林子里昏暗不明。

也许现在 ,那东西就藏在树林的角落里,正在静静地看着我们。

“应该是什么动物。”

邹承珉开口了:“我之前看过一个水獭在雪地上滑行的视频,就会留下这样长长的痕迹。”

“咱别自己吓唬自己,说不定就是路过的动物。”

我心里并不赞同。

这东西的留下的印子很宽,绝对不是什么水獭能留下来的。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这脚印突出来的地方有些尖利。

很显然邹承珉也是在自我安慰,他咽了口口水轻声道:

“咱们赶紧走吧。”

……

再往上的路程 ,大家都安静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充斥着恐慌。

自从上了这座山,怪事就没断过。

死亡之山的阴影笼罩了我们每一个人。

好在往上走的路何志记得很清楚,天色渐黑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前天安营扎寨的地方。

我听到身边的张诚义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东西都还在,要是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那我们就真要死在这了。

几个人加快脚步冲着帐篷跑了过去,但越往前我就觉得越不对劲。

慢慢的,大家都停了下来。

一片窒息的安静里,何志的声音干巴巴的响起来。

“咱们昨天早上带了几个帐篷走?”

邹承珉沉默了一会儿道:“…… 两个。”

“那…… 一共带了四个帐篷,咱们带走了两个,应该还剩下两个。”

他指着不远处的四顶帐篷,睁大的眼里全是惊恐。

“多出来的那两个,是哪来的?”

06

离我们十几米的岩石背风处,昏暗不明的光线里正静静的矗立着四个帐篷。

所有人都沉默了,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帐篷。

“不可能啊……” 张诚义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包讷讷道,“这不可能啊……”

是啊,这不可能。

一夜之间,怎么可能又多了两个帐篷呢?

“别慌。” 邹承珉道,“说不定、说不定是咱们走了之后又有一波人上山了,咱们去看看。”

会有这么巧吗?

我们刚走他们就来了,还在一样的地方安营扎寨。

甚至…… 连帐篷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我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跟着邹承珉往前走了几步。

我们没有选择了,如果今天再不补充物资,我们都会死在这。

一进营地,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帐篷的款式、颜色、各自物品都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甚至连东西的摆放位置都跟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除了那多出来的两个帐篷。

所有的帐篷都开着口,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空空如也的睡袋。

再看其他的几个帐篷也都是一样的。

“这不是我们的营地。”

刘晓燕轻声道。

“不可能啊!” 章丽反驳道:“你看这些都是咱们之前留下的东西——”

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刘晓燕提起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件粉色的冲锋衣。

和她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是我刚才在帐篷里找到的,这里肯定不是咱们之前的营地。”

一边的何志也拿着一个和他胸前挂着的相机一模一样的相机从帐篷里爬了出来,面色铁青。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一伙人带着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们人呢?!

很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张诚义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这些人去哪了?”

是啊,这群人冲锋衣也没穿、睡袋也没拿,在这种滴水成冰的环境里到底能去哪呢?

就好像…… 就好像是他们遭遇了什么危险,连东西都顾不得拿就逃跑了一样。

“你们来看这。”

邹承珉蹲在一个帐篷前面,面色有些难看。

那个帐篷被整个划开向外耷拉着。

奇怪,明明旁边就是拉链,为什么要把帐篷划开呢?

除非…… 我跟邹承珉对视了一眼。

除非是已经紧急到不能拉拉链,必须马上破开帐篷出去了!

或者这帐篷根本就不是人划开的!

我想到刚才我们看到的奇怪脚印,心下一沉。

邹承珉抿紧了嘴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

不管这帐篷到底是人割开的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割开的,都说明这伙人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对付不了的危险。

这次没人再抱怨说话了,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收拾着一切能用的东西背到身上。

天色渐晚,在夜里登雪山纯粹是找死,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大家打算顺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

最后一丝晨光泯灭在天边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到了一个岩石凹陷处。

这里虽然没有上面的位置好,但是起码更安全一些。

对付着吃了几口饭,我们几个都缩回了帐篷里。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帐篷是唯一能提供安全感的地方。

刚才我从上面顺了个相机下来,打算打开看看这帮人都拍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相机按了半天都不亮,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

“草。” 我有些烦躁,正要把它扔到一边却突然想到章丽的相机似乎和这个长得差不多。

“丽丽,” 我推了推她,“你相机呢,借我用用。”

章丽在包里掏了半天把相机递给我,凑过来好奇道:“你干嘛啊?”

“我在上面找到个相机,不过没电了,看看你的电池能不能用。”

“怎么可能啊,相机电池怎么可能——”

她眼睁睁的看着我把电池抠下来换上,长按后,相机顿了一下亮了。

“这、这也太巧了吧!还真跟我的一样!”

我没说话。

确实太巧了,为什么这帮人用的东西都跟我们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相机指示灯亮了一下,慢慢的开了机。

章丽和刘晓燕都坐到我身边探头看着屏幕。

我按下按键,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这里的照片能告诉我们,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我没想到的是,第一张照片就让我愣住了。

照片上没有人,只有一片飘扬的旗插在山顶上,俯瞰着下方。

那旗上写的是,2021 年 12 月 26 日,阴古厝拉山山登顶。

我茫然地跟章丽对视了一眼。

2021 年 12 月 26 日,那是昨天。

可是…… 阴古厝拉山是哪里?

这群人为什么要在和拉克勒山的上顶上插阴古厝拉山的旗子?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寒意袭卷了全身。

这座山,到底是和拉克勒山……

还是阴古厝拉山?

……

大晚上的聚在一起,我们六个人弯腰缩在一个帐篷里表情都很难看。

张诚义放下相机,脸色发黑:“阴古厝拉山在哪里?” 你们听说过吗?”

刘晓燕沉思了一会儿道:“会不会是当地人不想让咱们爬这座山,向导特意给咱们领错路了?”

“有可能。” 何志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本册子来,“这本登山指南里有霍拉山脉山峰汇总,咱们找一找。”

我余光看到邹承珉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个相机。

也许我们两个想的是一样的,我觉得,阴古厝拉山不会被在册子里找到了。

如果连天上的星星都变了,那这座山是真的存在在我们的世界吗?

果然,何志找到山峰汇总那一页,越往下看脸色越差。

我看到他指着书页的手开始颤抖,不可置信一样拉上去又看一遍、又看一遍……

最后他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嘴唇不断哆嗦道:

“这里面…… 没有阴古厝拉山。”

“我们到底是哪里?”

“再往下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我心里还抱着微弱的希望拿着相机继续往下看。

拍照的人似乎只喜欢拍景,不喜欢拍人,从山顶下来拍了很多雪山的美景。

可现在再美好的景色,在我们眼里变得恐怖起来了。

我唰唰唰往下翻着,突然顿了一下。

刚才的一段视频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是一段很普通的雪地风景,和之前的几张照片差不多。

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又翻了翻前几张。

一边凑过来的刘晓燕指着屏幕咽了口口水,声线颤抖:

“璐璐,我怎么感觉,刚才那个视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啊……”

我也发现了。

视频里的远处的雪地上,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瞬间消失在了屏幕里。

我抬头看着刘晓燕,她的瞳孔放大,映出了我惊恐的脸。

一边的邹承珉拿过了相机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会不会是熊?这东西看着个头不小。”

“熊?” 张诚义皱眉,“这时候熊不该在冬眠吗?”

“会不会这头熊没冬眠,袭击了他们的营地?”

何志继续道:“他们昨天从山上下来在山腰扎营,结果却被一头熊突然袭击了,慌乱之下什么也没拿,划破帐篷就出去了,有可能吧?”

“昨天咱们看到的脚印,应该是熊在雪地上滑行留下的。”

他的语气很急,好像是在说服我们,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比起未知的不明危险生物,熊虽然也很危险,但好像让人没那么恐惧了。

我们有信号灯,有刀具也有酒精和火,真遇到了熊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我们必须要留人守夜。” 邹承珉道,” 如果半夜熊再来咱们就只能等死,守夜的人要带着信号枪和武器。”

“对,咱还得把火点上,熊怕火!”

夜幕已经降临,红松林我们是不敢去了,好在刚才收集的酒精炉可以先点上。

何志先开口道:“这样,我跟承珉守上半夜,跟老张守下半夜,女孩子就别守夜了。”

“不行,” 邹承珉道,“你这一宿不睡咱明天还得下山,身体扛不住。”

“是啊,我跟承珉上半夜,咱俩下半夜。” 张诚义走过来道。“就这么定了,我身体好,扛得住。”

张诚义确实是所有人里最壮实的,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浑身肌肉鼓鼓的跟铁塔似的。

“那行吧。” 邹承珉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夜里的雪山风里带着极寒的温度,即使在背风处帐篷里也冷的跟冰窖似的。

我缩在睡袋里冻的牙直打颤,根本就睡不着。

“哎,璐璐。”

章丽推了推我,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我想去厕所,你可不可以陪陪我啊。”

我本来不想去,但她这么一说夜突然觉得有点内急:“行,走吧。”

这种时候我们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了,拉开帐篷到一边的石头后面草草解决了问题。

“妈呀太冷了,冻屁股!” 章丽手忙脚乱的提着裤子。

我用雪山擦了擦手,刚要说话,却突然看到远方的天空升起了一道耀眼的火光。

橘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映亮了一方天空。

“那是什么?” 章丽凑到我身边惊恐道。

我看了一会儿,犹豫道:“像是信号弹。”

……

除了在帐篷里的刘晓燕和何志,剩下的人都看到了刚才的火光。

“应该就是信号弹。” 何志肯定道,“看来山腰上那伙人还活着,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我们不是唯一被困在山上的登山队,如果能跟他们会合的话也许我们就能搞明白这座山是怎么回事。

“赶紧睡吧。” 邹承珉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刚烧的热水,明天还得赶路好好休息。”

我心里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在山上其实很难睡得好,实在是太冷了,风声又很大。

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熊就来了,我们几个甚至都不敢把睡袋拉严。

好在帐篷外的火光一直亮着,提供了一点安全感。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到外面的火光闪了闪,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看身材应该是邹承珉。

另一个头发长一些的影子坐到了一边。

看来邹承珉跟何志换班了。

不一会儿,火光就更盛了起来,应该是何志加了酒精。

暖色的火光似乎给这寒夜带来了一丝温度,就着这一点心理安慰,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07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微亮我就被一声惊恐的叫声吵醒。

是何志的声音。

我以为熊来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要往外爬。

跟章丽刘晓燕三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之后,我却没在营地看到熊。

只有何志坐在一边,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

邹承珉头发蓬乱三两步跑出来急道:“怎么了?!”

何志坐在地上,僵硬的指着一边雪地上的痕迹呆呆道:“老张、老张没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蔓延进了远处的红松林。

张诚义,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怎么回事?!” 邹承珉脸色一下变了,“你不是跟他一起守夜吗?!”

何志一听这话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他脸上的恐惧融合着疯狂有些扭曲: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就一分钟!回来他就没了!!”

我心里一沉。

就一分钟,这东西就能插空把落单的张诚义拖走……

它根本就是一直潜伏在附近盯着我们!

一想到我在睡觉的时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就在不远的红松林里潜伏着……

我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这不可能!老张那个体格,就算真是熊来了他跑不了喊总能喊一句吧!”

现场压根就没有搏斗的痕迹,只有一条拖拽的压痕。

这说明张诚义他压根儿就没挣扎过,直接就被拖走了!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一米九的壮汉连喊都喊不出来就被拖走?

何志上下牙打哆嗦的声音隔了这么远我也能听到,身后的章丽和刘晓燕面色都是一片青白。

邹承珉深吸一口气,声音在风里有些飘忽:“昨天那东西也许压根就没走远,一路跟着咱们下来了,就等着人落单……”

“咱们必须赶紧走,” 他抹了把脸,痛苦道,“趁着它吃老张的时候!”

我们都被这话镇住了。

趁着它吃老张的时候,这话听起来多么残忍。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几个人没有勇气去红松林里把他救出来,

我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踩着同伴的尸体逃生。

何志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钻进帐篷胡乱背了一个包出来颤声道:” 快走吧,我想赶紧下山!“

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应该是受刺激太大了,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我们几个收拾了东西跟着邹承珉加快速度往山下走。

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身后的晨光朦胧的隐在一片黑暗里。

鬼使神差般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东西…… 真的走了吗?

08

一路向下,我们也管不了能不能下山了,总而言之要先逃离这个地方。

今天的风雪不算大,下山的路并不算很难走。

来的时候我们有七个人,现在只剩下的五个人心里都压抑着沉重,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如果说殷佳的失踪只是一个意外,那张诚义的消失则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死亡之山,我是真的领教到了。

自从上了这座山,怪事就没停过。

不一样的名字、和我们装备一模一样的登山队、雪地里隐藏着怪物、还有离奇失踪的同伴……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告诉我们,登上这座山的人,都不能活着下去。

胃里突然翻涌挤压了起来,一阵酸涩的吱呀声从食管里传来。

我摸了摸几乎贴着后背的前胸,从早上开始我们就没吃饭了。

但是这时候还是赶路要紧,谁也不知道老张的尸体能拖住那东西多久。

能走远一步我们就要走远一步。

“哎,璐璐,” 章丽走到我身边,压着喘气声道,“你说咱们今天、今天会不会就能走出去了?”

透过登山镜,我看到她有些惶恐和期冀的眼。

我知道,她也许只是想跟我要一句自欺欺人的安慰。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一会儿就走出去了,今晚咱们就能泡热水澡了,快走吧。”

她点了点头,跟在了我后面小声道:“我爸妈肯定担心死我了,唉……”

想到我爸妈,我眼里忍不住一酸,赶紧埋头往下走。

我从来没这么绝望的祈祷过,祈祷神能给我一条生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腿几乎已经麻木了,机械式的重复的迈着腿。

我浑身发麻,也可能是浑身在疼的麻木了。

最后面的刘晓燕体力不支,脚一崴倒在了雪里。

她虚弱的喘了几口气,朝着前面的何志伸出了手:“阿志,扶我一把……”

可何志就跟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就好像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刘晓燕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我赶紧上去把她拉起来。

“坚持一下,说不定一会就出去了!”

她伏在我耳边,笑的有些嘲讽:“应璐,你肯定特看不起我吧?”

我敷衍道:“怎么会呢,别说了快走吧。”

刘晓燕摇了摇头:“咱们出不去了,这地方有古怪。”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来我就很害怕了,刘晓燕还在这说这种话。

一时间我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出不去?在这站着不动肯定出不去。”

刘晓燕苦笑一声。

“我不是在制造惶恐,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发生变化了……”

“什么意思?!” 我脸色一白。

“说不上来,” 她喘匀了气轻声道,“我的体力你知道的,可自从昨天咱们回去了,我就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特别虚弱……”

“我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的眼睛透过登山镜死死的盯着我,喘息道,“就好像、就好像有人从我身体里偷走了生机,要我死一样!”

我脱下手套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可惜我的手跟她的头一样冰冷,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我安慰道:“你想太多了,就是没吃饭又走了这么久累了,一会儿咱歇歇,好好休息休息。”

她没再说话,把头轻轻靠在了我肩膀上积攒力气。

过了一会儿,刘晓燕轻声道:“手机密码和支付宝密码都是 380206,我要是出不去了,帮我把里面的 3 万块钱转给我弟弟。”

她的语气好像在交代遗言,我心里有些不安拽紧了她的手大声道:

“要给出去了你自己给,打起精神来!”

……

前面的邹承珉折返回来,看了看刘晓燕,严肃道:

“她状态不对,咱们走了一天也没吃东西,就地安营吧。

何志也跟着走了回来,大声道:“你疯了?那东西如果跟上了怎么办?”

我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何志渣,却也没想到他这么渣。

女朋友失踪了他不找,相好的都这样了他还不管不顾的要往前走。

“你看看刘晓燕!” 邹承珉怒道,“再继续走她会死的!”

“再不往前走咱们都得死!” 何志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那东西说不定还在跟着我们呢!”

章丽实在看不下去了嘲讽道:“它要真跟着咱们,咱们走到哪都是一个死!”

“这都六七点了,我们还没看见山脚呢,你没发现我们根本就出不去吗?!”

“你他妈闭嘴!” 何志涨红了脸,额上青筋凸起,“我们只是迷路了,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跟邹承珉对视了一眼。

何志应该是被早上的事儿吓破了但,他的状态不对。

“要走你走吧,反正我们不走!”

章丽从另一边扶着刘晓燕低声道。

我看到刘晓燕的登山镜里划下了一丝晶莹。

也许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巴不得送她死,而之前和她不对付的舍友却愿意为她停下来。

“承珉你说话啊!这不是胡闹吗?!” 何志着急的看着邹承珉。

邹承珉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章丽说的对,那东西要真跟着咱们,咱们走到哪都没用。”

“就剩五个人了,我们不能再死人了。”

“在这安营吧。”

“在这安营吧。”

“不行!” 何志扯着嗓子道,“那东西说不定现在就等着把咱们拖走,在这安营不是找死吗?!”

刘晓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邹承珉没搭理何志把身上背的帐篷放了下来,死死的钉在一个雪坡边上。

“把她扶进来,还有没有热水了?”

何志气的吭哧吭哧的窜着粗气,伸手点了点我们几个:“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们愿意死就死吧!”

“放心,” 章丽把刘晓燕背进帐篷,冷眼道,“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

“好、好!”

何志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就往前走了。

可是没走几分钟,他又绕了回来铁青着一张脸狠狠地把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妈的!”

我们都没搭理他,保温杯里的水冻了一天已经带了冰碴,我用酒精炉重新烧了热水给刘晓燕喝。

“醒醒,先喝点热水。”

我轻轻推了推刘晓燕的肩膀。

她靠在睡袋边上双眸紧闭,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那比纸还白的脸,心里打了个哆嗦。

顿了一下,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放在刘晓燕鼻子下面。

……

她死了。

09

我们四个人围在刘晓燕的尸体跟前,沉默不语。

冷风吹透了结实的帐篷,我浑身的毛孔都在冒着寒意,呆呆地看着地上翻倒的保温杯。

“这不可能……”

章丽错眼不眨的看着刘晓燕轻声道:“怎么可能呢,她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从刘晓燕摔倒,到我们把她扶进帐篷,统共只有半个小时不到。

短短二十几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我们眼前。

何志彻底崩溃了,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道:“死亡之山!”

“这他妈的真是一座死亡之山,咱们都活不了了!!”

他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指缝间都是撕扯下来的头发。

没人反驳他。

此刻我们所有人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座山的可怕。

三天,从一开始的殷佳,后来的张诚义。

再到现在的刘晓燕。

每一天,我们的队伍都会死一个人。

那明天是谁?

我茫然的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

会是邹承珉吗?

章丽?

何志?

…… 还是我呢?

沉默了一会儿,邹承珉开了口。

他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艰难道:

“把她的尸体放外面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还跟着我们,也许它已经吃完了张诚义……

现在,我们该踩着刘晓燕的尸体偷生了。

我心里压抑着难受,却没有反对这个决定。

我不是虚伪的圣人,任何时候,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的。

……

这一夜,我躺在帐篷里,刘晓燕的尸体就在离我不远的岔口处。

很奇怪,我一点都没感觉害怕,可能是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我已经麻木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几个在一片沉默里继续往山下走。

昨晚上何志跟邹承珉守了一夜,好在那东西并没来。

刘晓艳的尸体完好无损,只是覆了一层白霜。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背起包来下山了。

我以为,同伴活生生死在我眼前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明白,可怕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

积雪很深很厚,我们走的每一步都非常艰难。

有的地方甚至踩进去半天都拔不出来。

说真的,我们现在连往哪走都不知道,所有的定位仪器全部失灵了,一路只能凭着感觉向下走。

也许是因为昨天那东西没有再来,何志今天的状态多多少少好一些了,没有再一个劲的往前跑。

我们顺着一个比较平坦的坡慢慢往下赶。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慢慢比之前高一些了,何志解开脸上的面巾喝了口水。

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他眼睛突然睁大了,呛的咳嗽了半天。

他脸红脖子粗的捂着嘴咳的嗓子都快喷出来了,水顺着他的指缝慢慢结成了冰。

“咋了这是?” 邹承珉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何志又咳嗽了几下,连气都没喘匀就激动地指着我们身侧想说话,却呛的说不出来。

他索性一把推开邹承珉,从包里掏出了个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一侧不停张望。

我一头雾水,顺着他看的方向仔细看去。

远处的山侧是一片夹杂着黑色裸露岩石的陡峭雪地,一边还有一篇堆满了积雪的红松林。

红松林前面……

我浑身一震!

红松林前面似乎有几个黑色的小点在移动,那好像是人?!

我刚想让何志把望远镜给我看看,一扭头却忽然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已完结,点下面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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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完结文指路:

《人蜥》

“你知道人蜥吗?”

她轻声道:“首先要准备三百只蜥蜴。”

“和一个女人。”

《冰洞》

在南极地下冰湖的湖水样本中,科研人员发现了一组全新未知的生物基因。

为了能更好地进行研究,我们组成了一支科考队,打算立刻前往南极采样研究。

当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一个奇怪沙哑的声音告诉我:

「不要去。」

匿名用户
女儿三岁那年的某个下午,趁着女儿午睡的空档,婆婆去菜场买菜。半个多小时后,婆婆突然在菜场看到一位陌生女人领着哭哭啼啼的孙女在寻找她,惊得心脏突突直跳。原来女儿中途醒来发现家中无人,哭一阵还是没人,就自己开门到小区滑滑梯那里去找奶奶,但还是没人,于是她就站在那里伤心、恐惧、无助地哭。她的哭声引来了一位陌生女人,也不知她们是如何沟通的,反正这位善良的女人领着女儿走了好几个路口,在偌大的菜场找到了我婆婆,把小孩安全交到家人手中。婆婆慌得甚至忘记道声谢谢。八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细思极恐的事,我都心怀感激。此后,我也尽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因为我曾受到过上天和陌生人如此大的恩惠。

老二不识愁滋味
小时候家里很穷。

除了种西瓜卖西瓜,爸妈还会想办法做些小本生意,比如卖烧纸,卖钢丝球,卖月饼元宵。

说是生意,也就是趁着农闲或者过节,挣个体力钱罢了。因为所有东西都是进一点货,骑二八自行车去赶集卖,纯粹是辛苦钱。

每年腊月初八,爸妈就会进点花椒,大料,姜之类的过年炖肉做菜用的调料,骑车去旁边的一个县卖。有一家比较熟的旅店,住在那里,然后用自行车带货到附近的集市去卖。

我爸有一次刚刚出摊(就是两三个笸箩),当地的几个年轻人过来看到,一脚踢翻笸箩,问我爸服不服。

我爸说 服,干嘛不服。

然后捡起笸箩收拾散落一地的花椒大料桂皮。

那几个年轻人等我爸拾好,又踢翻笸箩。

我爸又重新收拾。

直到旁边的本地人看不过去出面阻止,年轻人才罢休。

这件事是爸妈腊月二十二晚上骑车到家之后,妈妈轻描淡写地说的。爸爸只是讪讪地笑,什么都没说。

那天他们的自行车后架上带回来半片猪,一个猪头,两双给我和我哥的新鞋。

而八岁的我那时候立誓要找到那几个人,杀死他们。现在看来那时的想法真的很幼稚。

只是每当想起爸爸在二十七八岁与我现在相仿的年纪,蹲在异乡的土地上默默地忍受着无聊地作弄。

心就不觉地颤抖起来。

真想递给那个低头拾调料的年轻人一根烟,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儿子一定很崇拜你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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