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男主暗恋女主很久,一步步引诱女主爱上自己的小说?
有没有那种男主暗恋女主很久,一步步引诱女主爱上自己的小说? -
为了报复斯文败类的秦暮声,
我指着他和我爸妈说:「我怀孕了,是他的。」
我妈冲进厨房,拿出菜刀追着秦暮声砍。
「好你个秦暮声,我把你当家人,你竟然泡我女儿。」
1
再一次见到秦暮声,是在我回国的接风宴上。
我进入包间时,他正在和我爸说话,听见开门声,他往我这边冷淡地扫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五年不见,历经商海浮沉,他俨然已是上位者的姿态。
从容沉静,叫人望而生畏。
我惊讶于他这些年的转变,却是不怕他的,反而还在心底直呼:「真晦气。」
我那个不靠谱的妈,拉着我就往秦暮声那边走。
「杳杳,你和你小舅舅有五年没见了吧,快,坐他旁边去,你们叙叙旧。」
说着,就按着我坐到了秦暮声旁边的座位上。
我无语到极点。
「杳杳,怎么不叫人?」我爸和我妈一样靠谱。
我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爸妈,硬着头皮转头看向秦暮声,不大情愿地叫了声:「小舅舅,问您老人家好。」
我妈嗔怪道:「你这孩子,暮声也就比你大八岁,怎么就是老人家了?」
秦暮声倒是不在意,回了我一个字:「嗯。」
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
切,装什么深沉。
我心中极为不屑,努力克制朝他翻白眼的冲动。
秦暮声是人是狗,我心儿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我故意阴阳怪气道:「小舅舅,你好没礼貌哦。」
秦暮声终于转头,目光轻飘飘落在我的脸上,片刻后缓缓启唇:「不然呢?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说出这话,顿时一阵恶寒。
敲,太骚了。
「不用了。」我扬起假笑:「我怕折了您老人家的腰,赔不起。」
秦暮声的声音没什么波澜:「我的腰,挺好。」
我心中抓狂:你的腰挺好关我什么事?听不出来我不想理你?
我妈总算干了一件有眼力见的事,及时插话道:「暮声,别跟她计较,从小嘴巴就贫,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德行。」
「就是,老婆你说得太对了。」我爸作为我妈的头号粉丝,连连附和。
「对什么对,都是你惯的她,不然她能这样吗?」
「老婆你消消气,回去我就修理她。」
我无力望天。
从小到大,我就是他们恩爱证明的受害者,吃狗粮专业户。
秦暮声不紧不慢地开口:「小姑娘不懂事,得慢慢教。」
他为我说话?我没听错吧?
「对,就得好好教教她。」我妈十分赞同,和秦暮声说:「你是她的长辈,等她到了你公司上班后,你不用给我面子,使劲教她做人。」
秦暮声垂着眸,唇角微勾:「一定。」
2
我炸了。
「妈,你说什么呢?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
「对啊,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你这刚回国,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到暮声那去,有他带你,我们才放心。」
我爸马上接着说:「暮声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才答应要你,不然以你的资历,门都进不去,你给我用点心,好好跟他学习学习。」
听他们说完,我足足愣了一分钟,尔后重重地说:「我不去!」
天天见到他,我怕我活不到三十岁!
我妈见我这么不上道,直接威胁道:「你不去,那我就把你腿给打断。」
「那你打死我算了。」
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差躺平了。
「程杳,你气死我了。」我妈气得够呛。
她捂着心口扑倒我爸的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良哥,我心口好痛,要死了。」
我爸那个着急啊:「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我说真的,等我死了,你就重新找个老婆,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一番柔弱凄凉的话语,直接让我爸心肝都疼了。
他朝我吼道:「程杳,快答应你妈,她要是气出来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着都要哭出来了,「你就把我们都气死,然后变成孤儿,逍遥快活去吧。」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来,又来!
我妈,裴瑗女士,用这一招哄了我爸半辈子,依然屡试不爽。
而我,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说话。」我爸又冲我喊。
我长长叹了口气:「行了,别演了,我去。」
「老婆,她答应了。」
我妈这才从她老公身上坐起来,十分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没事人一样说:「那没事了,吃饭吧。」
饭我是吃不下了,满怀幽怨地瞪着秦暮声。
以我对这厮的了解,他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他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肯定是想折磨我!
秦暮声这时也偏头看我,四目相对,我看见他轻轻勾了勾唇,露出迷人的微笑。
我没有被迷住,反而想扇他一巴掌。
说起我和秦暮声的恩怨,得追溯到很多年前。
七岁时,我第一次见秦暮声。
我妈拉着我的手和我介绍他:「杳杳,这是妈妈的拜过把子的弟弟,快叫小舅舅。」
还没等我叫出口,秦暮声皱着眉头,嫌弃道:「你和姐夫郎才女貌,怎么生的女儿丑成这样?」
这对爱臭美的我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我哭了。
十五岁,我爸妈突发奇想要去环游世界,把我丢给秦暮声帮忙照顾。
公子哥秦暮声哪会照顾人,他特么忙着泡妞去了。
泡了还不负责那种。
导致隔三岔五就有女人找上门,哭着求着要和他好。
他当着这些女人的面和我说:「杳杳,叫妈妈。」
女人哭着跑了。
十七岁,我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偷偷早恋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那个男生转学了。
临走前他和我说:「你舅舅有钱有势,我们惹不起,分手吧。」
美好的初恋刚刚萌芽,就被秦暮声连根拔起。
我哭得死去活来。
秦暮声这个狗男人,伤害我的心灵,毁我青春。
我与他势不两立!
3
我要疯了,秦暮声竟然让我给他当私人秘书。
入职第一天,我问带我办理入职的女同事:「文姐,私人秘书是做什么的?」
文姐一针见血道:「老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具体点。」
「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照顾老板的生活起居,关心老板的身心健康,更深入点……」文姐欲言又止。
我预感不妙:「深入到什么程度?」
文姐暧昧一笑,凑到我的耳边说:「满足老板的生理需要!」
「陪睡?」我震了一个大惊。
「放心,我们老板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干这种事的。」文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他又不缺女人。」
呸,秦暮声算什么正人君子?
不过她后半句说的倒是真的,秦暮声的风流债是真的多,深受其害的我表示赞同。
鉴于我喊秦暮声「小舅舅」这一层关系,我丝毫不担心会被他潜规则。
所以,我没心没肺地答应当他的私人秘书。
我的日常工作, 不是给他端茶倒水,就是帮他处理一些来电,他倒也没为难我。
他待我和其他同事没两样,冷漠疏离,除了工作再无交集。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不怀好意,少不了打压折磨我,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提防了他三个月后,我终于放下戒备。
秦暮声这厮,终于在岁月的洪流里,长成一个三观健全的正经人。
我倍感欣慰。
工作还算愉快,甚至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周五,我正欢乐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文姐蹬着椅子靠过来:「小程,桃花开了。」
「什么桃花?」我茫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我工位前的男人。
我隐约有点印象,他是技术部的同事,叫周然。
之前工作上接触过两次,又碰巧在楼下餐厅遇见过几次,自然而然就拼桌用餐。
周然长得白净,人斯斯文文的,特别礼貌绅士,我对他印象不错。
「你找我?」我看见周姐一脸暧昧地挪回自己的工位。
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程秘书,晚上有空吗?」周然的声音很小,低着头不敢看我,「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想请你一起去。」
他递过来一张电影票, 我瞧见他的耳根红彤彤的。
我有点为难。
说实话,周然条件不错,但确实不是我的菜。
我内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很羞耻的秘密,那就是,我喜欢野的!
那种拥有蓬勃的生命力,充满力量的野性肉体,年轻炙热,能让我疯狂沉沦。
「周然……」我准备给他发好人卡。
还没等我把话说出来,桌上座机响了。
这表示秦暮声在找我。
「抱歉,老板找我。」我忙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秦暮声低沉的声音:「准备一下,跟我到昆市出差,两天。」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别说看电影约会了,周末都没了。
「给你一个小时回家收拾,到时我去接你。」秦暮声发号施令完成,直接撂电话。
我:艹
放下电后我和周然说明情况,他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表示理解。
我松了一口气,也省得我发好人卡了。
不过一想到要和秦暮声出差两天,我的心情就无比阴郁。
回家收拾行李,顺便和我爸妈说了出差的事。
我妈笑眯眯地送我出门:「机会难得,跟着你小舅舅好好看好好学,别总对他怨气满满的,人家是长辈,还能欺负你一小姑娘不成?」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是我太狭隘了。」我随口应付她。
要是我妈知道这一次出差,秦暮声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估计她会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当然,现在的我也不知道。
所以在看见秦暮声的车到了,天真无邪的我,上了他的车。
裴瑗女士热情地叮嘱秦暮声:「暮声,不用怜惜她,给我狠狠揉虐打磨。」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秦暮声扯了扯唇,眸光晦涩。
我莫名有些脊背发凉!
4
到昆市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
秦暮声很忙,从我上车开始,他就一直盯着笔记本屏幕,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后,他的脸色明显阴森了许多。
我生怕他的火气殃及到我,悄悄挪到最远的距。
秦暮声察觉到我的动作,头也不抬地问:「怕我吃了你?」
我不想承认,如今的秦暮声的确气场凌厉,嘴硬道:「我会怕你?」
秦暮声在这时偏头打量我,眼眸深深。
片刻后,他情绪不明地勾起唇角:「那就好。」
我不明所以,皱眉问:「好什么好?」
秦暮声却不再理我,视线重新回到笔记本上。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百般无聊地听着他的手机一次又一次响起,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专注旁若无人。
听着听着我就困了,抱着手臂靠着车窗准备眯一会。
迷迷糊糊之中,没再听见秦暮声说话的声音,他的手机也再没响起过。
我心满意足地睡了。
等我睡眼惺忪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车子停在一处安静的梧桐道上,秦暮声不知踪迹,司机正在车外抽烟。
我坐直身体,才发现身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闻了一下。
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清淡的薄荷香,很奇妙,我几乎没经过思考,就确定是秦暮声的衣服。
秦暮声原来是抽烟的。
可这一路上,我没见他抽过一支烟,除了这外套,车内闻不到烟味。
我有些好奇,对于一个抽烟的人来说,能忍住四个小时不碰烟?
「他一定是没烟了。」我豁然开朗。
就在这时,抽完烟的司机回到车里,我连忙把秦暮声的外套丢在一边。
见我醒了,司机客气地问:「程秘书,您是先回酒店还是去吃饭?」
「秦暮声……」我意识到不对,马上改口:「老板呢?」
「老板去分公司开会了,他吩咐我别打扰你,等你醒了,自由安排时间。」
我有点懵:「他不是带我来出差的吗?我还能自由安排?」
「那我就不知道了。」司机大叔很拘谨。
我也懒得琢磨秦暮声的心思,既然可以自由安排,我飞快掏出手机联系在昆市的好朋友——号称昆市刘亦菲的安娇娇同学。
来的路上我就联系过她,惋惜没时间找她。
这会她听说我有时间,当即激动地表示:「走,姐姐带你去蹦最野的迪,泡最靓的仔。」
一个小时后。
重金属的音乐震耳欲聋,我抱着安娇娇纤细的腰肢快乐摇摆。
挂在胸前的手机突然亮起来电提醒,我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没想到刚挂断,又打进来了。
「哪个王八蛋这么烦人。」我不耐烦地看了眼。
看到那一串号码,我登时打了一个寒战。
为了让我在酒吧的事不暴露,我当机立断掐断电话。
飞快回了一条信息:老板,不好意思,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手机安静了十几秒,然后弹出来一条消息。
秦暮声:洗干净了?
5
洗……干净了?
我觉得有被冒犯到,气呼呼地戳着屏幕:「关你什么事,是不是还要给你拍一张照片?」
秦暮声:有什么看头?
???
我真生气了,却克制不住低头瞄了眼胸前。
来这之前,安娇娇特地拉我去买了一件贴身性感小短裙。
我直接回怼:你眼瞎了。
秦暮声这狗东西,从我记事起就爱打击我,小时候我还是难过的,现在只当他是有毛病。
我刚准备收起手机不理他,消息又进来了:这么敏感?我只是想说,照片里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更气了:你还挑上了,照片都满足不了你,难道你还想看现场啊?
秦暮声:嗯,人在现场,扭得不错,穿得……很性感!
我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慌忙环顾四周。
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我有些心虚地打出一条信息:秦暮声,你炸我?
秦暮声:抬头。
我的头皮发麻,极其僵硬地抬头看去——
二楼环形走廊金碧辉煌,秦暮声一身清寒伫立,身后等着几个男人,而他的视线隔着迷离的灯火落在我的身上。
饶是灯光斑斓明灭不定,我依旧能感觉到他眼底深深的觑意。
「要死了。」我手忙脚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娇娇扭着身体凑到我耳边喊:「你说什么?听不见。」
音乐声太大,我提高音调:「我得走了,电话联系。」
三十六计,先跑为上。
我一口气冲出酒吧,幸运的是,门口正好有辆出租车,我冲过去就要开车门。
「程秘书。」
身后传来司机大叔亲切的声音,我保持着扒拉门的动作僵住。
司机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原来你是来找老板了。」
不,我是来潇洒的,只是倒霉碰上他而已。
我想解释,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听见司机大叔恭敬地喊了声:「老板。」
得,全完了。
我心中哀号,却不得不老老实实放弃坐出租跑路的想法。
我使劲拽了拽过短的裙摆,摆出乖巧的笑容转过身。
「好巧哟。」
旁边有人给秦暮声点烟,他侧着头,火光升起,映出完美的下颌线,却过于生硬。
他把烟从唇上拿下,蹙眉睨向我:「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认人?」
我总觉得「认人」这个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有些怪异。
不过,或许是我多想了,毕竟像我妈说的那样,他算是我的长辈,认人也合情理。
我走过去,礼貌地和他身边的几个男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程杳,秦总的……」
「哦,我们都知道了,不用介绍。」给秦暮声点烟的寸头男人笑容揶揄地打断我的话。
你们都知道我是秦暮声的秘书了?
我正想着,突然听见寸头男人和另外几个人说:「各位,都明白了没?」
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整齐划一的问好。
「嫂子好。」
6
嫂子?
我惊得头都要吓掉。
「别闹了。」秦暮声侧着脸,掸了掸烟灰。
寸头男点头笑道:「懂懂懂,小姑娘脸皮薄。」
「我……」
我想解释,一张口,秦暮声已经走了过来,视线定格在我的腿上。
我知道,我这身裙子极短。
秦暮声的眸光沉了沉,我有种去浪,然后被长辈抓包的羞耻感,芒刺在背。
我矮着身体不安地把裙子往下拽,尴尬地移动脚步:「回去了,我困了。」
上了车,我直接抓起秦暮声还留在后座上的外套,把腿盖得严严实实。
秦暮声紧接着上车,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揉着太阳穴,面色不虞。
为了防止他向我妈告状,我主动对他表示关心。
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小声道:「喝口水缓缓,就不会太难受了。」
秦暮声没接,瞧着我手里的水,勾着唇暗讽:「你倒是经验丰富。」
我暗暗腹诽:想说我经常鬼混就直说嘛,拐弯抹角也不嫌麻烦。
「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你信吗?」
我满眼真诚看向他。
秦暮声丢给我一记冷眼:「你说呢?」
行,不用说了,我的真诚打动不了他,他已经认定我是个经常混迹在酒吧的玩咖。
我就不该对秦暮声这厮心存幻想,他不仁我不义,我直接拧开矿泉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水你也别喝了,活该你难受。」
秦暮声笑容瘆人:「是吗?」
我的余光扫过去,他正拿出手机,裴女士的号码正在被拨通中。
「噗」
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我连忙弯腰捂住嘴巴。
秦暮声贴心地打开免提,裴女士十分精准地切中要害询问:「暮声,是不是程杳那个混球干什么不正经事了?」
母女连心,老话诚不欺我。
在秦暮声即将开口的一瞬间,我饿狼扑食般扑过去抢手机。
秦暮声似早有预料,换了一只手,举着手机远离我。
「秦暮声!!!」我表情狰狞,牙缝里无声挤出他的名字。
秦暮声微抬下颌睨着我,一边挑衅我,一边和我妈告状:「是有一点事要和您说,关于……」
我一颗心提上嗓子眼,疯了一般扑过去,抢不到手机,我就去捂他的嘴。
终于,秦暮声没声音了。
我长吁一口气。
要知道,当了一辈子优雅美丽的公主的裴女士,对蹦迪这事零容忍。
我能想象她要是知道我干了这事,她能直接心脏病发作躺倒在我爸的怀里,哭一场表示对我的失望之情。
然后,把我扫地出门。
「暮声,你那边怎么这么吵,程杳在旁边吗?」裴女士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哆嗦了一下抬头,秦暮声幽深的双眸正直勾勾看着我。
那眼睛里隐晦的情绪,让我的心跳加速。
此时此刻,我才反应过来,我和他的姿势有多暧昧。
7
我贴着他的胸膛,一只手紧紧捂着他的唇,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肩膀。
我的脸腾地红到耳根,情急之下,我只好转去捂住他的眼睛。
恶狠狠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秦暮声任由我折腾,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看见了。」
他的唇线上挑出邪气:「白色,蕾丝边。」
「秦暮声,你无耻!」
我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手到半空,就被他抓住手腕控制住。
「何来无耻?」
「非礼勿视,君子所为。」
秦暮声轻挑眉,深深斜睨了我一眼,然后用同情的口吻问我:「是什么让你生出我是君子的错觉?」
他俨然一副「我不是有道德的君子,不要用道德绑架我」的从容姿态,和我十五岁到十七岁住他家时看到的嘴脸并无两样。
想起之前我还天真地以为他变了,打脸来得太快,真疼。
我挣开他的手,默默坐到一边,不想理他了。
秦暮声倒也识趣,一直到达酒店,都没再找我不痛快。
我闷着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了澡出来,手机多了几个裴女士的未接电话。
我登时预感不妙,在车上只顾着和秦暮声较劲,忘了当时他正在和裴女士正在通话中。
也就是说,裴女士都听到?
我莫名心虚,提心吊胆给裴女士拨过去。
一接通,裴女士不满地抱怨:「你和你小舅舅在搞什么?电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挂了,再给他打回去又不接了,给你打你也不接,怎么回事?」
我心头一喜。
怪不得在车上后来都没听到裴女士的声音,原来是秦暮声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见不得人,所以早在我没察觉的时候掐断通话。
「瞧您说的,我能和他搞什么,就是拌了两句嘴。」
裴女士不相信:「拌两句嘴就能让你小舅舅来找我告状?暮声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快说,你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
秦暮声还不算小人?
我翻了个白眼:「妈,我是你女儿耶,你怎么老是胳臂肘往外拐。」
「行了,我不跟你贫嘴,赶紧去看看你小舅舅,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别是出什么事了。」
我拒绝:「他都三十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哎呀,你别操心了。」
「你个白眼狼,暮声对你不错,你怎么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对我不错?才怪。
避免裴女士暴躁,我假装答应:「行了,我去看看,你快去睡。」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一丢,扑向柔软的床。
「我才不去看他。」我喃喃着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手机来电铃声吵醒。
我极其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刚拿过手机铃声就停了。
看了一眼,竟然是秦暮声。
我入职三个多月,虽然文姐说私人秘书要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但秦暮声从未在深夜找过我。
这还是头一次。
难道他真出什么事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回个电话,他的消息率先进来。
「来我房间。」
8
我盯着屏幕上「来我房间」四个字,在去和不去之间反复横跳。
回想起他在车上时的难受劲,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算了,去看看。」
懒得换衣服,我翻出一条薄外套披上,趿拉着拖鞋出了房间。
秦暮声住的是套房,在顶层。
我抬手刚准备去按门铃,门却在这时打开。
女人美丽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抬着的手僵在半空。
我尴尬地往后退:「打扰了。」
女人见我要走,出声道:「秦总在里面等你。」
我脚步一顿,心头无端冒火。
秦暮声什么意思?
三更半夜把我叫过来,让我看现场?
不等我说话,女人侧着身体越过我,低着头快速离开。
在等电梯时,她抬了抬手,似乎在擦眼泪。
她不会是被秦暮声强迫的吧?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我顿时一阵窒息。
门内传来脚步声,我刚要转头骂人,手腕突然一紧,转瞬便被一道力量拽进房间,门随即关上,我身上披着的外套掉在了门外。
「啊……」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被人按在了门上,无法动弹。
秦暮声的脸近在眼前,逆着光,我看见他的眼底,炙热得让我心颤。
我惊骇脱声:「秦暮声,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男人滚烫的气息逼近,我想后退,却无路可退。
脖颈被他扣住,吻落在唇上,我惊恐瞪大眼睛,脑袋瞬间空白。
「王八蛋,你放开我。」
「秦暮声,我叫你小舅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绝望崩溃之下,我疯了一般扇他,抓挠他的脸,哭得撕心裂肺。
秦暮声一僵,理智在逐渐清明,停了下来,嗓音喑哑:「我被下药了。」
哭得太忘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直到他扣着我脑袋的手越来越紧,我才缓过劲来。
我抽噎着吼他:「不要骗我了,刚才已经有女人来过了。」
「我没有碰她。」
9
我想起女人离开时衣裳凌乱的样子,并不相信他的话。
「你滚开,脏死了。」我发了狠踩他的脚。
秦暮声不动,耐心哄我:「程杳,你信我。」
他不经常叫我的名字,但每一次叫,我总觉得「程杳」两个字从他唇中出来,多了几分涟漪。
我的心颤得厉害,只能说:「好,我相信你,你先起来。」
这副姿势,实在过于羞耻。
「送我去医院。」他仍然一动不动。
「我给你打 120。」
秦暮声不肯,闷闷吐出两个字:「要脸。」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一定是不会放过这种嘲笑他的机会的,只是我现在笑不出来。
我用哭得有点沙哑的嗓子问他:「你就不能去洗一洗冷水澡吗?」
他终于从我身上抬起头,眼睛猩红。
「我看小说里都这么写。」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别过头小声说道。
秦暮声安静地看了我半晌,哑声道:「不去医院也可以,去楼下帮我买点药。」
他赤着脚进洗手间,我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我又恼又气,这厮怕叫 120 丢脸,就让我去买药丢脸。
「最后帮他一次吧。」我咬了咬牙,捡起外套把自己裹严实,颤着腿往电梯走。
已经很晚了,我跑了很远才找到药店,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半天,中年女店员才明白我要买什么。
把药递给我时,她意味深长地劝我:「年轻人火气旺盛可以理解,不过也不要太透支身体,容易肾虚。」
我囧得想原地消失,拿着药冲了出来。
等我气喘吁吁回到秦暮声的房间,惊讶地发现房间来了几个男人,其中就有在酒吧门口给秦暮声点烟的寸头男。
他见我进来,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走到我跟前,小声说:「老板正在里面清理门户,你先等等。」
「什么意思?」
「那小子贪了公司几百万,怕老板追究,所以使阴招,给老板下了药再把亲妹妹送上门。」
我还是阅历少了,听到这话时惊讶又恶心。
男人看出我的不适,吊儿郎当地笑道:「嫂子你放心,给老板送女人这事经常有,不过我敢保证,老板一个都没要。」
他往我凑近了些:「他对你绝对专一。」
我难忍一时心悸,不接他的话,举了举手里的药:「他没事了?」
他看了看我,再看向我手里的药,不可思议地挑眉:「他没办了你?」
10
我想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忍了忍,把药丢在他的身上,转头就走。
在我开门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听见里面的房间传来一声男人痛苦的哀号,听着十分凄惨。
我哆了哆,难以想象秦暮声那样清贵隐忍的人,打人时能凶狠残忍到什么程度。
回到房间,我冲进洗手间,站在喷头下冲洗身体。
手触到唇畔时,我鬼使神差地回想起秦暮声的唇覆上时的滚烫和温软。
我「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疯了一般拿着喷头对着脸面冲,想把脑海里不该出现的涟漪冲刷干净。
可那种莫名的、禁忌的旖旎,像是一剂毒药,在我的脑海里晕染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一晚,我脑子混乱辗转难眠。
天蒙蒙亮时,我提着行李冲出酒店,上了一辆出租车。
当我说出目的地时,司机委婉提醒我:「小姐,我可以送你去高铁站,你要坐我的车回去的话,价格……」
「多少钱都可以,马上走。」我缩在后座,连看一眼酒店的方向都不敢。
司机没再说什么,一路风驰电掣。
到家时,我刚好赶上了午饭。
裴女士看见我回来,惊了一下:「暮声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你怎么今天就到家了?」
我听到这个名字,生理上顿时一阵不适。
「我辞职了。」我跑上楼,紧紧关上门。
裴女士追到门口:「程杳,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用枕头闷着脸,一句话不肯说。
裴女士敲了半天门后,也没声了,估摸着是去给秦暮声打电话了。
我不知道秦暮声是怎么和她解释的,反正接下来三天,裴女士都没问我任何关于工作的问题,按时叫我吃饭,唠嗑,就是不提秦暮声。
就在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自由了时,秦暮声来了。
彼时,我正坐在书桌前绞尽脑汁写辞职信。
我这人吧,虽然不靠谱,但也不愿意让人觉得我没教养,走后门去了秦暮声的公司,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写了半天,白纸上还是只有一句话:我不干了。
裴女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杳杳,你小舅舅来了。」
「小舅舅」这称呼我现在一听,说不出恶寒。
我吼了一声:「我忙着呢,不见。」
裴女士在楼下骂我,我权当没听见,骂了两句,她也顾不上我了,屁颠屁颠招待秦暮声那一尊佛去了。
我在房间里却始终静不下心,烦躁地把辞职信揉成一团。
突然,门开了。
秦暮声人模狗样出现在我房间里,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说跑就跑,我连鞋子都没穿,径直往门外冲。
身体蓦然间凌空而起,我被他拦腰给抱了回来,他还顺带把门给带上了。
我又惊又气,咬着牙骂他:「狗东西,你别碰我。」
秦暮声也不恼,把我抱到书桌上放下,距离很近,他的眼睛深邃隐晦:「程杳,我们谈谈。」
11
我赌气瞥向一边:「谁要跟你谈。」
「为什么不去上班?」
「明知故问。」我哼了声,直接干脆道:「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写辞职信,我不干了。」
秦暮声的目光紧攫着我,尾音上挑:「躲我?」
「别自以为是了,谁要躲你,做了亏心事的人又不是我。」
他似笑非笑:「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我气死了,又羞于出口,只能骂他:「无耻。」
秦暮声静静看我片刻,半真半假说:「早知道我在你眼里这么差劲,那晚就不该心软。」
「秦暮声,你还敢跟我提那晚。」我仿佛被踩到尾巴,整个人都炸毛了。
「你又没错,为什么不敢让我提?」他倾身,越靠越近,「你不是该理直气壮和我算账?为什么不?还是你在心虚什么?」
秦暮声真他妈是个逻辑鬼才,眼睛毒,心也清明。
「我……我……」我胸闷气短,总感觉底气不足。
他靠我太近:「程杳,既然错都错了,何不将错就错?」
「你先离我远点。」我脑子里一片糨糊,根本来不及思考。
秦暮声真就往后退了一步,微笑着等我想清楚。
他越是运筹帷幄,我就越生气,气极了也就口无遮拦:「秦暮声,你想得美,我就是去找别的男人好,也不会跟你将错就错。」
我用力推搡他想要跳下书桌。
可我刚滑下来,就被他一把捞了起来。
似乎是真的被我触怒了,他嗓音里夹着火:「说说,你想找谁?」
他的唇有几分凉意,唇齿间,有淡淡清凉的薄荷香烟味道。
「唔……」我短暂呆滞后,惊恐地瞪大眼睛。
手忙脚乱要推开他,奈何身体被他禁锢在一方小小的书桌,我推不动他,反倒打落了桌子上的零碎物品。
一阵哐当作响,我的心瞬间提上嗓子眼。
我妈在楼下喊:「杳杳,和你小舅舅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发脾气砸东西。」
我:「……」
12
他放开我,低低笑着威胁:「别太大声,不然你妈会发现的。」
我已经到嘴边的呼叫声瞬间就吞没声了,死死盯着他。
「还找吗?」他眉间有冷意。
说实话,我骨子里是怕他的,这么一闹,我真就妥协了:「不找了。」
「乖。」
「你不要脸。」我气得用脚踹他。
秦暮声看起来很享受,不忘提醒我:「动作再大点,你的裙子挺短。」
他凑过来,唇线邪气:「到时别又怪我不是君子。」
「死变态。」我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
羞耻心,和生怕被我妈发现的紧张感搅在一起,我的心脏狂跳。
他见我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轻嗤道:「怎么,想咬我?」
说着,还厚颜无耻地开始解扣子:「想咬哪里?三分力还是五分?」
我傻了眼,耳根子烫得厉害。
「你别脱了。」我着急忙慌按住他的手,「要点脸行不行,这是我家,我妈,你姐还在楼下,你这么变态,不怕她知道吗?」
我以为秦暮声多少有点忌惮的。
没想到,他更加放肆,挑着我的下颌:「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我喘不过气来了。
「程杳,你在怕什么?」他眼底觑意满满,话里循循引诱:「我不过是和你妈关系好,被你缠着乱喊了二十几年的「『小舅舅』,把媳妇都喊没了,我挺亏。」
我的心疯狂颤抖,仿佛有一只手在心头撩拨,痒意难耐。
可理智到底是占了上风,我清楚地知道,我妈是绝对接受不了这件事的。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我和秦暮声的关系,早就被我妈定格好了的。
人人皆知,我喊他「小舅舅」。
我妈要是知道我和秦暮声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会真的吓到心脏病发作。
「秦暮声,你别想了。」我拍开他的手,「到此为止吧,我们这么做,丢的不只是我爸妈的面,就是你,也会被戳脊梁骨。」
秦暮声是什么样的人?
他已经在高处太长时间,我爸妈为他骄傲,世人仰望他,崇敬他,不只是因为他有钱有势,也是因他的风骨。
我不敢想,有朝一日他被戳着脊梁骨唾骂,是什么样子的。
我自觉这话题无比沉重。
秦暮声却并不在意,眸底含着笑,再一次逼近。
他的指尖摩挲着我的唇,笑意深了:「程杳,别说戳我的脊梁骨,命都可以给你。」
13
他说得过于真切,我一时失神。
一开始,我只当那晚秦暮声是在药物作用下的一时激情,可他步步紧逼的姿态,又怎么是冲动?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认真的?」
秦暮声看着我,那双眼睛,过于专注。
他不搭腔,可答案全在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心慌得不行,没有了和他对视的勇气,别扭地偏过头。
话在嘴里反复斟酌,最后才发出声音:「秦暮声,忘了那晚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该是什么关系还是什么关系,不会变。」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几乎不敢停下来喘口气。
生怕一停,会迟疑。
秦暮声静静听着,没打断我的意思。
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秦暮声,我对你,没有感觉。」
说出这话时,心里怎么算,都有口是心非的嫌疑。
我不敢承认,他抱着我,热吻滚烫时,我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想伸手拥抱,又惊惶无措地克制住。
我只当是那会儿的荷尔蒙作祟,毕竟,秦暮声无论是皮相和男性魅力,都足够有诱惑性,人心难免被蛊惑。
这和喜欢或是爱,似乎没什么关系。
「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声音轻得缥缈。
我低下头:「嗯。」
秦暮声直起身,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没出声。
有风从窗台吹进来,我听见风翻动书页,沙沙声搅得我的心烦躁。
「养了多久了?」他忽然问道。
我抬头,发现他眸色幽深盯着窗台上的盆栽。
那是我养在窗台上的兰花,不知道什么缘故,总不似别人家那样花开盛大,只有枝叶始终不枯。
我便一直养着,期待着哪一天它会突然开花,花香四溢,惊艳长夜。
「回国养到现在,一直没开花。」我不明白他怎么就把话题引到了这来。
「在等?」
他是想问我在等它开花吗?
我想应该是,所以就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
他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秦暮声已经换了话题,淡声道:「明天回去上班。」
我想都不想就要拒绝,秦暮声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直接说道:「我答应你,前面的事都忘了,以后没你的允许,不会碰你。」
「你还想我允许,想得美。」我小声嘀咕。
秦暮声又静默了一会儿,蓦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发心。
他的嗓音莫名沙哑:「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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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拍开他的手,又读出了他情绪上的落寞,突然就不忍心了。
秦暮声从来高高在上,这样的落寞让我心悸。
他走了。
我听见他在楼下和我妈不着痕迹地闲聊,云淡风轻似什么都没发生。
走出这个房间,他还是那个让人目光忍不住流转追随的秦暮声。
矜贵疏冷、始终隔岸观火的漠然。
我坐在书桌上,看着那盆兰花发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经不住我妈的唠叨,再加上秦暮声的保证,第二天我还是回去上班了。
本来我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怕见到秦暮声尴尬,没想到一整个上午,他都没出现。
老板没来,我这个私人秘书,就闲得无事可干了。
午饭时,我忍不住问文姐:「老板今天怎么没来?」
「老板出差了,你不知道吗?」文姐惊讶地看着我,「不应该啊,你是老板的私人秘书,他出差怎么连你都不带?」
我愣了愣:「他出差了?去哪?」
「伦敦啊,这一次怎么说都要半个多月。」
我暗自腹诽,他要出差这么长时间,肯定不像上次去昆市那样是临时起意,这次早安排好了的,那他还叫我今天就回来上班干什么?
见我不吭声,文姐笑道:「怎么了,他不带你你还不高兴了?」
「哪有。」我连忙否认,「就是没事干,白拿工资我不太好意思。」
「老板都没意见,你瞎操心啥,你就安心划水,照常上下班,工资照拿。」
文姐吃完准备离桌,我叫住她:「文姐,老板这一次出差带的谁?」
「企划部的方经理。」
说到这,文姐凑过来小声八卦:「我跟你说,公司里私底下都在传,咱这位方经理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出的暧昧。」
我微惊,秦暮声着实不是东西。
一边和方欣暧昧人尽皆知,一边暗地里撩我。
我有点气,佯装感兴趣地追问:「哦,真的吗?」
「公司员工私底下议论的,我哪知道真假,不过,你是见过方经理的噻,女强人,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腰细,风情万种。」
我和方欣不熟,她偶尔来找秦暮声,一直都是直接进去,连招呼都没和我打。
以前我没多想,现在听文姐这么一说,倒有点后知后觉了。
秦暮声对方欣,的确比其他下属要宽容,只有方欣有直接进入他办公室的权限。
文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许这一趟出差回来,我们就要改口叫她老板娘了,以后你当心点,别惹到她。」
我受教地点头,心里却莫名不是滋味。
就这样划水了一个多星期,整天无所事事,人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更可怕的是,我总控制不住去想秦暮声和方欣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们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之类的。
我被自己的头脑风暴弄得受不了。
所以,当周然再一次约我看电影时,我没有拒绝。
15
吃饭,看电影,他送我回家。
很标准的约会流程,周然细心体贴,安排得很周到,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我就是提不起劲,只觉得累人。
裴女士钻进我的房间,春光满面:「杳杳,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
我趴在床上,侧着脸不满抗议:「妈,你又偷窥。」
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我没让周然送我到门口,没想到裴女士还是看见了。
「那怎么叫偷窥,我就是在阳台上不经意的一眼就看到了。」
她兴奋得就像是她自己在谈恋爱:「跟妈说说,他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无精打采地敷衍她:「他不是我男朋友,同事。」
「同事就不能发展成男朋友了?」裴女士的腔调向来甜腻,说起暧昧的话更甚,「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亲亲?」
「妈。」我受不了了,「你赶紧睡觉去,别在这胡说八道。」
裴女士不乐意了:「你不说是吧?既然是同事,那你小舅舅应该是认识,我去问他。」
我一听,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你别什么事都找秦暮声,这是我的私事。」
「什么是私事,我跟你小舅舅替你把把关,免得你被人欺负了。」
她兴冲冲下楼去打电话,我想抓住她都没来得及。
「让我去死吧。」我哀号了声,用枕头把脸和耳朵裹死,不想听楼下裴女士热情八卦的打电话声。
第二天我在吃早餐,裴女士喜气洋洋地说:「你小舅舅说了,周然挺不错的,可以相处看看。」
我心头一凉,没来由的发了脾气:「妈,我都说了,只是同事,你非要找他问什么。」
我把筷子重重搁下,「不吃了。」
「一大早你吃枪药了?」我爸怕我妈受委屈,帮腔道,「程杳,我们是关心你,你别不知好歹。」
我烦闷地呼出一口气:「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我爸瞪眼。
「我……」我哑口无言。
他们夫妻齐心,两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等答案。
我霎时间就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心虚的情绪,慌乱站起来,拿起包往外跑。
「我上班去了。」
16
就这样又熬了几天,中间我找时间委婉地和周然表示过,我对他并没有感觉。
周然一贯绅士作风,表示理解后,马上又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我很无语,周然却越挫越勇。
周五晚上下班,我一只脚刚踏出公司大门,就看见抱着一束白玫瑰热情和我招手的周然。
他笑得太灿烂,我尴尬的强颜欢笑。
「送你的。」周然把花递到我怀里。
下班的同事不断从身边走过,不约而同投来暧昧的眼神,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周然温柔地解释:「你不用有负担,花是我的心意,你收下,我并不是要你立刻喜欢上我,慢慢来。」
他保持着递花的动作,笑容真诚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谢谢。」我接了过来,叮嘱道,「以后别破费了。」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钱。」他提出邀请,「我今天开车来的,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家。」
我心想:你住城北,我住城南,中间隔了三十多公里,这叫顺路?
我委婉拒绝:「谢谢,不过我还不打算回家,你先走吧。」
周然应该能听懂了,我抱着花正要离开,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公司大门前。
我一看车牌,心猛地提了上来。
短暂愣神间,司机拉开车门,秦暮声从容下车,挺拔的身姿往那里一站,就足够吸引所有的目光。
我忘了挪开目光。
秦暮声本就异常敏锐,我的目光又那么笔直,他稍稍偏头,就看到我了。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我却感觉他的目光遥远疏离得像是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只瞥了我一眼,很快转头,看向从车里下来的方欣。
明明是出差,方欣却穿得异常招摇,紧身红裙完美勾出婀娜的身姿,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他们并排进了公司大门,那两道背影,任谁看了都要惊叹一声般配。
我不知怎么就看出神了,周然叫了我几声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慌乱地朝他笑了笑,「我有点事,先走了。」
周然在身后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脑海如同在放电影,而秦暮声和方欣并肩的背影,就是我脑海里这部电影不断重复的唯美的镜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着了魔一般无法控制。
迷迷糊糊回到家,一进家门,裴女士高兴地喊我:「杳杳,快过来看看,你小舅舅给我带了好多礼物。」
我看了眼她摆在桌面上,一字排开的昂贵女士包包、鞋子,首饰。
这些女人的玩意儿,秦暮声压根就不可能花心思去摆弄。
是贴心的方欣挑选的吧。
17
我心里烦闷,往楼上跑:「不看。」
其实我知道,秦暮声和方欣就是在一起了,我也不应该有抵触心理。
人是我亲手推开的,他找谁,都没错。
只是我一想到有朝一日,他领着方欣出现在我家,我还得当着他的面叫方欣一声「小舅妈」,心里头喘不过气来。
这天过后,我上班时给秦暮声端茶递水,就憋了一股劲,他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理他。
只是方欣来找秦暮声更加频繁,每一次她来,两个人就关在办公室里。
这样的次数多了,同事们私底下传老板和方欣的绯闻就越来越起劲,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言之凿凿说他们在伦敦出差那一次已经突破防线。
我听见过不少次,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挺难受。
这天方欣再来,她经过我的工位时,敲了敲桌面说:「程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
她进了秦暮声的办公室,我愣了会儿。
这还是她第一次吩咐我做事,语气神态,都理所当然得像是在驱使自家员工。
我心中叹气,谁让人家是老板娘呢,认命吧。
我去给她倒了咖啡,敲门端进去,方欣坐在秦暮声的办公前,秦暮声在低头看文件。
「方经理,咖啡。」我把咖啡放下就要走。
她却把我叫住:「这么快,速溶的?」
「怎么会,手冲的。」我寻思秦暮声的公司也不至于寒酸到让员工喝速溶,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问。
方欣皱了皱眉:「我喝咖啡只喝手磨的。」
我马上明白她是要我去给她手磨咖啡豆现场制作,这特么不是折腾人吗?
一杯手磨咖啡下来,怎么也得将近一个小时,况且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她倒是要求高,可我是个秘书啊,端茶递水可以,但我又不是专门来替他们提供各种高端服务的。
我稍迟疑,方欣客气地说:「麻烦程秘书了。」
明摆着我今天就非得给她弄出来一杯。
我不知怎么的,竟心存希望地抬头去看秦暮声,他恍若没听见,视线专注在文件上。
他放任方欣折腾我,我也就憋着一股气,端起咖啡原路折返,守在茶水间给方欣制作手磨咖啡。
我活这么大,连我爸妈都没喝过我亲自做的手磨咖啡,方欣是头一个。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
我爸妈说得好听,让我到秦暮声这儿来跟着他学习,可我来了四个多月,干得最多的就是端茶递水的活。
现在他越来越过分了,还纵容自己的小情人上班时间驱使我给她手磨咖啡。
我气得心尖尖儿疼,使劲磨着咖啡豆。
当我用一个小时把咖啡放到方欣跟前时,她掀了掀眼皮子:「放糖了吗?」
18
「放了,五分糖。」
方欣推开咖啡:「我不喜欢加糖。」
我的心抽了抽,方欣又说:「程秘书,还要麻烦你一次,抱歉啊。」
她的道歉听不出半点诚意,满满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
我的情绪临近爆发点,可目光触到秦暮声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后,我竟有活生生把气儿给吞了回去。
「好。」
我蹲在茶水间里,红着眼睛按照之前的流程,给方欣重新弄了一杯手磨咖啡。
但等我端着咖啡进去时,办公室里只有秦暮声。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指尖间夹着一截皓烟,冷淡地告诉我:「你慢了,人走了。」
我浑身僵在原地,积攒了一下午的火气瞬间爆发。
「秦暮声,你真不是东西。」我把咖啡重重搁下,手背被飞溅的咖啡烫到,很疼。
但我的心更疼啊,像被刀割一样。
不是因为方欣的刁难,而是因为秦暮声的冷漠。
我抬着下巴让自己不至于掉眼泪,咬着牙蹦出一句:「从明天开始,我不来了,你找其他人吧。」
这次我是真铁了心了,不管我爸妈再怎么骂,我也不会再来了。
从秦暮声的办公室冲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文姐他们都走了,这一层空荡荡的只有我粗暴收拾东西的声音。
秦暮声靠近时我不是不知道,但就是不想理他。
「这就受不了了?」他撑着桌面,目光在我的脸上打量。
我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闷着气儿,不吭声。
秦暮声直起身,手抄进兜里:「说说,气什么?」
他这股气定神闲的劲儿,就好像在说「这都是正常的职场生活,你怎么就气上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啊,被上司为难在所难免,我有骨气顶多另谋高就就可以,犯不着和谁置气。
「对不起。」我收好自己的东西,清了清发哑的嗓子,抬起头。
「我是气,气她仗着和你关系亲近就对我颐指气使,但我更气的是,你纵容她。」
我听见自己清清凉凉的嗓音在空旷的办公区传开,委屈劲上来,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话一股脑往外倒:「是,你这么做,成功让我在意了,这段时间,我挺难受。」
这些年,阅历沉淀岁月打磨,秦暮声在情场上早就是信手拈来的自信从容。
他拿捏我,我太过青涩,自认玩不过他。
索性摊开了说,要走也要舒心地走。
「但是秦暮声,我打小就有反骨,你是清楚的。」我冷静地直视他的眼睛。
我的心愈发冷了:「你越是用这种方法来激我,我就越抵触,喜欢又怎么了,我也不是没喜欢过别人。」
秦暮声听我说完,脸色渐渐变了。
他眸色很沉:「喜欢我?」
「对。」我深吸气,抱起东西按在狂跳的心脏上,保持冷静。
「但我不要你。」
19
话说完了,我抱着东西就走。
刚走出两步,胳臂就被他一把拉住,想要挣脱,却丝毫无法抽出。
我恼了:「秦暮声,你他妈有完没完?」
秦暮声不和我吵,提着我的胳臂往电梯走,姿态一向的平淡:「有点晚了,我送你。」
「不要你送。」我使劲拍他的手。
等电梯的间隙,我闹腾得厉害,秦暮声索性直接把我按在墙上,静静等我闹到没力气。
「累了?」他捋了捋袖摆,像个长辈训人,「小孩子脾气。」
我要顶嘴,他真就敢拿出长辈的气势,目光凌厉地横过来:「来,我跟你讲道理。」
「谁要跟你讲道理。」我侧过头,不想听。
其实我也知道,方欣为难我一个小秘书,就是职场常有的事,而且,秦暮声凭什么要护着我?
我气成这样,可能仅有一个理儿。
不是说喜欢我吗?转眼就纵容其他女人来刁难我,这就是喜欢?
而秦暮声的思维是,他让方欣敲打我,可能真能逼我坦承面对自己的心,让我知道我在意他。
「秦暮声,你不用跟我说你那些大道理,我都懂。」我偏过头,冷笑道,「你放任方欣是想逼我承认喜欢你,对,我已经承认了。」
「我喜欢你,但是我不会要你。」再重复一遍这样的话,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秦暮声收了笑,想说什么,我抬手阻止他:「你先听我说完。」
「嗯,你说。」
我看着他,心底竟生出了苦涩的滋味:「你永远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同等的位置,我们之间是不对等的。」
他掌控一切习惯了,自然就想用同样的姿态拿捏我。
我不接受。
电梯来了,我走进去。
秦暮声跟了进来,倒也算有自知之明,没试图说服我。
他非要送,我再拒绝,反而显得我矫情放不开。
我坦荡地坐上他的车,一路上都没再开口。
车到家门口,我下车刚上台阶,身后传来秦暮声低沉的声音。
他问:「程杳,什么是对等?」
我被噎了一下。
是我忘了,秦暮声居高临下太长时间了,对等这观念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笑话。
20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裴女士出来了。
她的目光直接越过我看到车上的秦暮声:「暮声,你怎么亲自送她回来了?」
秦暮声言辞淡淡:「应该的,晚上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
「你就是太惯她。」裴女士热情招呼他,「既然来了,吃了晚饭再走,你姐夫今天买了不少好吃的。」
我听不下去:「妈,人家大老板,忙。」
「好。」秦暮声竟然答应了。
我恼怒地回头瞪他,他气定神闲下车,看都没看我,和我妈并排往里走。
裴女士喊我:「你不进来站家门口干什么?」
我气冲冲进门,裴女士看到我怀里的东西,惊呼道:「你怎么把东西都搬回家了?」
「不干了。」我往楼上跑,「晚饭我也不吃了,别叫我。」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跟个刺猬似的,谁又惹你了?」
余光瞥到正坐在沙发上和我爸品茶的秦暮声,衣冠楚楚姿态高雅,我登时一阵恶寒。
「你说啊,怎么回事?」裴女士不停追问。
我烦不胜烦,为了让裴女士彻底死心,不再逼着我去秦暮声那上班。
我咬了咬牙,指着秦暮声说:「他睡了我还不想负责,我不干了。」
「什么?」裴女士尖细的声音穿透耳膜。
「啪」,我爸手中的茶杯直接掉到了地上,惊得傻眼了。
秦暮声唇边抵着茶杯,眸光幽幽恻恻睨着我。
裴女士看了看秦暮声,又看向我,狠狠吞了吞口水说:「你老实说,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我一脸诚恳地胡诌:「真的,就上个月出差的时候。」
裴女士的脸色青了又白,愣在那里沉默良久。
应该是想起来了我那次出差回来不正常的表现,她蓦然暴喝:「秦暮声,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内心狂喜,秦暮声,让你牛气,看你这次怎么办?
头顶水晶灯银辉洒下,秦暮声缓缓放下茶杯,似在斟酌,眉目晦涩。
裴女士不淡定了,在她看来,不否认,就是承认。
她咬着牙风风火火往厨房里冲,出来时手里拎着一把锃亮的菜刀。
「好你个秦暮声,我把你当弟弟,你竟然睡我女儿。」裴女士提着菜刀往秦暮声去。
我爸吓得腿软,跪在地上抱着裴女士的腿:「老婆,冷静,冷静!」
「我没法冷静。」裴女士挥舞着菜刀,拼命要扑过去砍秦暮声。
始作俑者的我除了有一点得意,还有那么一点心虚,趁着现在乱,我小心翼翼挪着脚步就要偷偷上楼躲进房间。
好死不死的,被秦暮声的视线注意到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极慢地站起身来。
从容出声:「嗯,睡了,我想结婚,是她不肯负责。」
21
我倒吸一口凉气,笑不出来了。
论狠,还得是秦暮声。
我是着实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反倒是我成渣女了?
脑子短暂空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裴女士想来也是没料到,愣了愣,菜刀「嘭」一声脱手掉落在地上。
她抱着我爸哭:「良哥,我心口疼,快帮我顺顺气。」
我心知闯祸了,张口解释:「爸,妈,我是骗你们的。」
「他都承认了,你还想骗我?」裴女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骂完我骂秦暮声,「杳杳不懂事,你是她的长辈,怎么可以跟她一起胡闹?」
我哑口无言。
怎么谎言一说她就信了,说真话又不信了。
我想说什么,却被我爸呵斥:「你,滚回房间去。」
现在这情形我留下确实尴尬,暗暗叹了一声往楼上走,秦暮声的声音细碎地响在身后。
他这会儿倒像个君子了:「事错在我。」
裴女士追问:「你这是临时起意?」
秦暮声沉沉出声:「不,动了这心思几年,她那会儿小,一直都觉得像是在犯罪。」
我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脑袋更是乱得没办法思考。
躲进房间,我背靠着门呆站了许久,才一头扎到床上,心情难以平静。
想的事太多,也太久远。
我打小就是个娇娇女,裴女士一路养尊处优过来的,她同样用小公主的标准养我。
呵护着,宠着,我一丁点苦都没吃过。
他们就那样捧着我,那年我上高中,裴女士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我爸心疼得要命。
他说着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天会来,怕留下遗憾,就计划着带她去环游世界过二人世界。
我被寄养在秦暮声的家里,他那会儿还是纨绔不羁的公子哥,研究生读着,一点不影响他吃喝玩乐。
他鲜少管我,又不喜欢家里有阿姨保姆,我一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吃饭就只能靠外卖。
饿是饿不死,可我那会儿胆子奇小。
一只蟑螂老鼠都能把我吓哭,半天喘不过气来那种。
在家里时,一到打雷下雨天,我就会抱着枕头往裴女士的被窝里钻。
到了秦暮声家里,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我每晚睡觉都是心惊胆战的。
夏天雨水特别频繁,有一个晚上电闪雷鸣,恐怖的气氛跟我在电影里看到的世界末日一样。
我怕得要命,哭唧唧抱着枕头去找秦暮声。
那会儿我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也没想到男女有别那些事,颤抖着身子就往秦暮声的被窝里钻。
一摸到人,就抱着他瑟瑟发抖,不肯撒手了。
我呜呜咽咽哭着,也不知道是触到秦暮声哪根神经,他直接把我从他的床上拎了下来。
真就是拎,我白白瘦瘦的一只,被他拎着丢出房间。
他黑着脸训斥我:「回房间睡觉去。」
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大抵是没想到我能矫情软弱到这种地步,真不管我了。
我又怕他,不敢哭,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回房间睡,就抱着枕头缩在他的房间门口,浑浑噩噩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一开门,我软绵绵地倒在他脚边。
他瞪着眼睛惊讶地看了我好久,脱口而出一句话:「程杳,你是真要命。」
22
打那以后,他对我明显上心了许多。
他的上心,不是说怎么对我好,而是使劲儿折腾我打击我。
我不会做饭,他就盯着,让我一点点学,我不肯动,他就训人,各种各样的手段,保准能给我训得服服帖帖。
我打雷天不敢一个人睡觉,他可不会惯着我,直接把我房间的门给反锁了。
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有用,最后累了,真能睡着了。
我那会儿娇滴滴的,一点儿风吹雨淋就能病上十天半个月。
他每晚逍遥快活回家明明已经很晚,第二天总能起个大早,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晨跑,盯着我跑完一圈又一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理儿秦暮声把我教得明明白白。
我尝试过撒娇,也尝试过哭闹,在他这儿都行不通。
两年时间,我从一只会哭唧唧的娇娇女,变得独立,有了锋芒,也有些叛逆。
年纪小,也就对他颇多怨气,其实后来想起他,情感一直都很别扭。
裴女士是在一个多小时候进来的,她坐在我的床边,幽幽看着我,也不说话。
「妈,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怪吓人的。」我做起来,态度特别端正,准备好挨训。
谁知道裴女士不骂我,反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看出来的。」
「您看出来什么了?」
「你十八岁那年瞒着我们偷偷早恋,高考完你去参加同学聚会,很晚了都没回家,我急得不行,找了很多朋友亲戚帮忙找你。」
我懵了一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裴女士冷哼,「我们找到你的同学,才知道你喝醉了,你的小男友自告奋勇送你回家,其实啊,他根本没想送你回家。」
我想起来了,那天一群同学吃了散伙饭,去了 ktv,大家都挺伤感不舍,都喝了些酒。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一杯下去就不省人事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是在家里醒来的,我爸妈只说是我喝醉了,同学送我回来的。
我信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裴女士说出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不送我回家,送我去哪?」我傻傻地问。
裴女士一巴掌打在我的脑门上「他带你去了酒店,要不是你小舅舅及时找到你,你就完了。」
「秦暮声?」
「对,他找到你时,那个小畜生在扒你的衣服,你小舅舅脱了衣服把你裹着抱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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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呆了,后背一阵阵发凉。
记忆中那个男孩斯斯文文,很干净,怎么会呢?
「我们冲进房间一看,小畜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我估摸着啊,暮声是念他年纪小,没要了他的命。」
我听得一愣一愣,怪不得他明明和我一起考上了南大,却选了一所偏远的院校。
当年我因为这事,还暗暗恨了秦暮声很长时间,南大也不肯去了,逼着我爸妈把我送出国。
裴女士连连叹气:「暮声这个人啊,做事向来狠绝果断,也能忍,但是他抱着你出来时,手抖得厉害,眼睛都是红的。」
我默不作声,有些触动。
「我后来想起那一幕,也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的,怀疑过。」
她一边回想一边慢慢地说:「但是这几年他藏得滴水不漏,我就以为,他对你就是长辈的爱护,谁知道……」
她又叹气了,我低下头:「妈,他没睡我,我是不想去他那上班了,骗你的。」
裴女士用手指很戳我的额头:「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拿菜刀砍他?」
「哼,你真以为你妈瞎啊,三天两头和他在我眼皮底下闹,我也是过来人,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心里有点数。」
我不解:「然后呢?」
「我要是不闹一场,你们能承认?」
说着裴女士拉住我的手,柔声道:「杳杳啊,也是因为这件事,这些年爸妈看你看得紧,不让你去酒吧不让你去蹦迪,谈恋爱也缠着你问东问西,怕啊,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笑她:「我又没怪你,怎么说着还伤感起来了。」
「你长大了,爸妈也该放手了,你和暮声的事,我们不反对。」
裴女士扼腕叹息,接着说:「不过,我和他姐弟相称这么多年,突然改口的确有些不习惯,早知道当年就不认那冤大头当弟弟。」
裴女士又絮絮叨叨怀念起过去。
外婆家和秦家是邻居,我外婆和秦暮声的母亲关系很好,秦暮声是秦家夫妻老来得子,和我妈差着十二岁的年龄。
秦家夫妻极宠秦暮声,他年少时就是那一带的孩子王,整天带着一群屁点大的孩子到处为非作歹。
我妈那会儿也是得宠的小公主,年纪又比秦暮声大,哪瞧得上他干的混账事。
她领着一群大点的小姑娘,把如脱缰野马的秦暮声给揍了几顿。
把人揍老实了,还得逼着人家喊她姐。
「我没有兄弟姐妹,结婚时还是他当我娘家弟弟给我提的箱子。」
裴女士说到这,有些伤感了:「只可惜啊,后来没多久他母亲就去世了,他爸老混账,马上从外头领了女人回来。」
「我们那会才知道,原来他早些年以为妻子不能生,早就在外面找了女人给他生了一对儿女,还比暮声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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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听她说,心情隐隐沉重了起来。
「他啊,和他爸怄着气呢,那些年在外头吃喝玩乐当个纨绔子弟,其实心里不好受。」
我缩进被窝,问她:「他当年那德行,你怎么敢把我送他家去的?」
「我打小看着他长大,他我还不了解吗?他看着邪,其实比谁都靠谱。」
我坏坏地问他:「那你现在还这样觉得吗?」
「死丫头。」裴女士给我来了一套组合拳,打得我求饶才算数。
她下床,理了理衣服:「我跟暮声谈过了,不反对,就是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从被窝里探出头问她:「想清楚什么?」
「暮声这人就是拧,喜欢你这么些年也没吭声,是铁了心的,你年纪小,我怕你心性不定,害了他。」
我不吭声了,无声抗议。
敢情我在裴女士眼里,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裴女士感叹道:「不是我帮着暮声,他呀,和他爸闹了十几年,最后父子到死都没再见,当年家产之争,他继母和哥哥姐姐把他当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年他一个亲人都没有,看似风光,其实比谁都苦,你还有我们,以后和他走不下去还能回家来,他又是一个人了。」
「妈,我会好好想清楚的。」我缩回被窝,心里闷得厉害。
在家待了几天,文姐通知我去办离职交接。
没遇上秦暮声,倒是在坐电梯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方欣。
她朝我点了点头,表情平淡。
「你也离职了?」我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最上面有一个相框,隐约瞥见了秦暮声的身影。
「调岗,去伦敦。」方欣抽出相框递给我,「想看啊?拿去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才发现这是一张三人照。
照片里的秦暮声还很年轻,眉目不羁,手搭在一个长相斯文干净的男人肩上,男人的手,则环着方欣的腰。
方欣抬了抬下巴说:「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那个是顾平笙。」
「你男朋友?」顾平笙搂着方欣的腰,看起来关系亲密。
「嗯,谈了五年。」方欣微笑着,语气淡淡,「五年前他双腿截肢,残废了,被我抛弃了。」
我的心泛凉,方欣太冷静了。
「不过,我马上要去找他了。」方欣耸了耸肩,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明快了起来,「以前太弱了,反抗不了现实,现在不一样了,亲人我送走了,也有钱了。」
听着听着,我莫名有些难受。
方欣瞥了我一眼,说:「那天在暮声的办公室,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别生暮声的气,是我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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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欣解释道:「你不要听公司那些人乱说,我和暮声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带我去伦敦,就是为了让我和阿笙见面。」
「这些年他帮了我很多,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我这一走可能就不回来了,他好,我才能放心。」
我把照片还给她,「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和秦暮声的事,一时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方欣深深吸气,然后笑容灿烂,「人在世上,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与其别扭蹉跎,还不如恣意相爱。」
出了电梯,临分别时,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暮声一个人时间长了,他不懂怎么去爱人,就知道把他认为好的都给你,你要什么就率性点,跟他直说,别拧着。」
我和方欣不熟,但这一刻免不了被她的热忱触动。
受教地点头:「我知道,祝你一路平安,得遂所愿。」
阳光明媚,方欣朝着太阳眯起眼睛:「我想他了。」
她摆了摆手,急切地上车,直往机场而去。
我站在原地许久,太阳很好,我伸出手,轻易就捧了一手的暖辉,指尖明灿。
「姐姐,给你花。」小女孩奶音可爱。
我低下头,瞧见她手里举着一朵红玫瑰,阳光下鲜艳欲滴。
「谢谢你小朋友。」我蹲下来接过花,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圆嘟嘟的小脸。
「不是我送你的,是那个叔叔。」她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向一个人。
我侧头看过去,明烈的阳光下,秦暮声半蹲着身体,揉了揉小姑娘的发心。
小姑娘垫着脚尖亲他的脸颊,然后噔噔跑了。
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身体微僵。
「你还是适合居高临下,学人家平易近人怪别扭。」我拎着花走过去,忍不住嘲笑他。
秦暮声站起身,看向我的目光专注:「我只是想让她觉得,我尊重她。」
呵,说给我听的呢。
我佯装听不懂,嗤笑道:「她那么小,不会懂你的意思。」
「嗯,我以前也这么想。」秦暮声逆着光,轻眯起眼睛,「她会慢慢长大,成为大人,时间走得太快,我还留在原地。」
我笑问他:「那为什么不往前走?」
「习惯了。」
我敛了笑,心头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很难受。
秦暮声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亲情于他太过薄凉。
这些年他一个人深陷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中,钩心斗角步步杀机,时间长了,凉了热血,也淡了喜怒哀乐。
我问他:「这些年就没想过要成家吗?」
「没想过。」他半倚着车门,眉目带笑,「就只记得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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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瞬间被他晃了眼,笑着移开视线。
「那还会继续等吗?」
秦暮声没有接话,似乎料到我的话还没说完。
「或许我妈说得对,我太年轻了,心性不定,我喜欢一个人,从未想过是要奔着结婚去的。」
我和秦暮声对彼此的感情,厚度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他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关系,或者说,是一个妻子,一个家。
而我这个阶段,要的只是一个恋人。
「我甚至不确定,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我直言不讳,笑道,「毕竟,你挺会。」
秦暮声倒也淡然:「嗯,你不喜欢被动接受。」
我微抬头面向阳光:「是被动,也确实心动。」
撩我,他是蓄谋已久,他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我了,许多小姑娘都难免会无法抵抗。
所以我一直耿耿于怀,我跟他之间不对等,他擅长掌控,占据主动权,而我只能负隅顽抗,然后接受。
或许,还是自尊心作祟。
我想要自己去确定喜不喜欢一个人,而不是他谋划着,一步一步逼我承认接受。
秦暮声若有所思:「你是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盯着,逼着才学会独立的小姑娘。
「你才知道啊。」我忍俊不禁,「你自己都老了,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胆小软弱的小姑娘呢。」
印象中,这是我和秦暮声第一次平等对话,我不任性,他不霸道,挺好的。
秦暮声莞尔:「都想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毕业那会儿我是不想回来的,已经申请了深造的院校,扛不住我妈的唠叨,就回来了。」
我需要时间去成长,去确定自己的心意,去遇上更好的人。
如果在更好的人跟前,我还能坚定自若地选择秦暮声,那我就真是定性了,不是因为他的蛊惑一时错乱。
秦暮声扬了扬手机:「介意联系吗?」
「我没那么小气。」
他半开玩笑:「那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吗?国际长途有点贵。」
我乐了,这事儿我倒是忘了。
当年我出国留学前,父母特意给我办了一个送学宴,来了一屋子亲戚朋友同学,熟的不熟的人都加了一堆
秦暮声就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我去留学的第二年春节,没有回家过年,却收到了一大堆的新年祝福。
有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给我转了一大笔钱,留言:压岁钱,新年好。
我寻思着都不知道人是谁,这钱不好收。
就尴尬不失礼貌地问了一句:新年好,忘了给您备注,您是?
那头回:秦暮声。
我看到这名字,几乎没多想,反手就给他丢到黑名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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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秦暮声拉出黑名单,是在登机前一个小时。
裴女士眼泪涟涟,抓着我的手不舍道:「我和你爸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你这刚回来小半年,又要走了。」
我抱了抱她,笑话道:「你可是公主,怎么能哭呢?我就去两年,你好好吃好好玩儿,眨眼我就回来了。」
「你说得轻松。」裴女士一边擦眼泪一边控诉,「你这一去,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电话没几个,人影也不见。」
我想起秦暮声的话,笑道:「国际长途贵嘛,我不是经常给你发消息的吗?」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我爸搂着我妈,黑着脸训我,「这次去了回来,就老实给我待着,哪儿都不准去了。」
我点头答应。
登机后,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给秦暮声发了条
「如果遇上好的人,那就结婚,不用等我。」
他很快回了一个字:好。
第一年春节,我没回家,被一个华人同学邀请到他家过年。
在华人街的一栋红楼,我认识了一个顶好的男人,好看的皮囊,斯文贵气,无可挑剔。
他有一个极民国文人风的名字:周复礼。
同学暗戳戳撮合我们,一来二去,周复礼看我的眼神,总带了一些隐晦。
那天聚会后,他提出送我回家,男人很绅士地询问:「程小姐,我追你的话,你会觉得唐突吗?」
我喜欢他的风趣,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是感觉吧。
我看着手机页面上,秦暮声发来的新年祝福,还是短短一句话:新年好,压岁钱。
下面是一笔耿直的转账。
我弯了眉眼,笑着和周复礼说:「谢谢厚爱,不过我总记得有人在等我。」
后来我那华人同学打趣我:「周复礼那样的你都看不上,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说:「周先生克己复礼,很高尚很完美,不过我就一俗人,我就喜欢那种在外人跟前高冷矜贵,在我这又是野蛮禽兽。」
对,就是这股劲儿,我想到秦暮声。
这个人啊,坏就坏在,一想起他,我就内心躁动,身体发热。
第二年春节,我告诉裴女士不回去了。
裴女士伤心之余,还不忘给我直播他们年夜饭的热闹场景,顺便酸我:「你就一个人在国外待着吧,孤苦伶仃没人理你。」
我遮住镜头,伸手按了按门铃。
裴女士急吼吼地道:「不跟你说了,可能是暮声到了,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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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话挂断,裴女士嗒嗒跑来开门。
门一开,我笑吟吟地看着她,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哎哟,你个死丫头,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她泛着泪花冲过来抱我,差点把我勒死。
抱完了还毫不客气地重重拍了两下我的后背,看我龇牙咧嘴喊疼,她才消气。
她拉着我进门,呼着白气唠叨:「冻坏了吧?今年这雪下得真大,你回来也不跟我们说,衣服都没带够吧?」
我的确冻得不行了,一进门就上楼找了毛披风裹上。
客厅里一溜儿的亲戚,我一个个叫人,收了一大堆的红包。
还有一大堆的夸奖。
「两年不见,小丫头看着成熟了,稳当了。」
「就是,那会儿娇滴滴的,现在瞧着大气知性了,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我嗔笑道:「姨婆,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暗戳戳指我以前任性不懂事?」
屋子里的大人笑得合不拢嘴。
表弟过来拉我:「姐,我们三缺一,快来凑一桌。」
我看了一眼他们在客厅角落摆开的麻将桌,有些头疼:「你明知道我技术不行,想赢我钱啊?」
表弟戳了戳我手中那一堆红包,「这些白赚的,输了你也不心疼,别那么小气嘛。」
我被他逗笑,裴女士凑过来:「人还没齐,等会才开席,你跟表弟他们玩玩没事。」
「行。」我依她的坐下。
几圈下来,桌上就我一个输家,出于礼貌,红包我是不能拆的。
只能掏出手机现场取钱,抓过我那个现金大户表弟:「两千,给你
他贱兮兮嘲笑我:「不是吧姐,你才刚拿了两千,这么快就没了?」
我刚打开扫码页面,一沓红色的钞票落在我的手边。
我偏过头,秦暮声站在我的身后。
他刚从外面进来,黑色的长毛呢大衣上还有没来得及拍掉的雪花,眉目温淡。
我一时心跳怦然。
他抬了抬下颌:「该你拿牌。」
「啊。」我慌忙转头去抓牌。
表弟打趣:「姐,你专心点,别又输了,秦先生每年来备的现金都是给我们红包的,你输完了,我们就没红包了。」
我想把麻将丢他脸上去,想想还是算了。
低着头打牌,其实心思压根不在上面,打着打着,手里的牌还是一堆散的。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擦着我的脸颊过去,有点冷。
他修长的手指打出去一粒麻将,声音很低的在我耳边:「国外没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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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声这是看不下去了,嫌我菜。
我撇了撇嘴:「要不你来?」
说着我就要起身,被他按住肩膀。
「你坐着,我教你。」
他站在我身后,很少说话,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候阻止我犯傻。
几圈下来,我装钱的抽屉已经装不下去了。
表弟不满地嚷嚷:「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们都是一个人,你们是俩人。」
说得我的都不好意思了。
「那不玩了,钱给你们,当新年红包了。」我把赢来的钱分给他们。
「谢谢姐。」几个兔崽子拿了钱也消停了。
正好裴女士喊开饭,他们蹿过去占席,一个个野得跟个猴子似的。
我刚准备把钱还给秦暮声,裴女士在餐桌前叫人:「暮声,杳杳,快来吃饭。」
秦暮声走过去了,我手里的一沓红钞票没来得及还回去。
家里叔伯多,年夜饭就开了三桌,热闹充满烟火气。
一顿饭吃完,小孩都跑出去放烟花了。
因为要守岁,大家不会那么早回去,我爸叫了两个叔伯准备开一桌麻将。
我爸到处逮人:「暮声,你也来。」
秦暮声微微颔首,答应了。
裴女士在准备茶水,笑着挤兑我爸:「你非喊人家暮声,待会又得输得面红耳赤。」
「哼,往年也就算了,今年我一定可以赢。」我爸就偏不信邪。
「好。」秦暮声坐下前,脱了外套围巾,随手就递到我手里。
这动作太自然,他侧着身都没看我这边,就这样递了过来。
我愣了愣拿住,挂在手臂上。
又把他之前给我的现金放在他桌前,站那儿看他打了两圈。
男人们在牌桌上,免不了得抽烟,烟雾缭绕熏得我眼睛都有些难受了。
秦暮声侧了侧身体:「去跟他们玩会。」
他是让我去外头找表弟们玩玩,我觉着冷,不想去,索性就上楼回了房间。
才发现把他的外套围巾也带上来了,我鬼使神差闻了闻,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我耳根子有点烫。
把它们挂在衣架上,窝在窗台边的秋千摇椅上玩手机,抢起了红包。
三两个小时下来,收获颇丰。
我看着五位数的零钱龇牙乐呵,敲门声响起,我随口喊了声进来。
等脚步声近了,我才发现进来的人是秦暮声。
连忙收起傻笑:「不玩了?」
「嗯。」秦暮声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他们上了年纪,熬不住。」
我听他说这话,忍不住揶揄他:「您今年高寿?」
他一本正经:「您年轻,记性好,帮我算算。」
我就真的掰着手指头计算,「我二十五,那您就是……」
他揉着眉头,无奈地打断我:「好,我知道了。」
「你这不行啊,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秦暮声挑眉:「我行不行,你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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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腾地红了脸,这厮不正经。
这话我是没法接,抱着靠枕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靠在摇椅里,笑问他:「赢了没?」
「没,你爸是大赢家。」
「你肯定放水了。」
「不然怎么办?」他笑,「想娶人家女儿,总得放点血。」
我眯着眼瞧他。
房间没开灯,裴女士惯会搞气氛,在窗台上挂了许多串星星灯,他坐在浪漫的小彩灯暖光里,沉稳温敛,有惑人的魅力。
我看得怔了神,思绪有点飘。
这两年在国外,我和他鲜少联系,伶仃几句,从未有过一言半语关于情感。
却每每,我总无比坚定,他在想我。
我伸手摸着彩灯,佯装漫不经心:「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吧。」
秦暮声深深凝视我:「想好了?」
「想了两年了。」我回视他,思念竟也没那么难出口,「我很想你。」
柔光潋滟,他的眉目微怔,把我抱了过去:「会开车吗?」
「会啊,怎么了?」这种情况下,还问这问题?
「我喝了酒,你来开车。」秦暮声把我放下来,从衣架上拿过羽绒服把我裹了一个严实,又拿上自己的外套,牵着我往外走。
时钟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年了。
城市上空有烟花齐发,璀璨夺目,我生出一种他要带我私奔的刺激感。
还是我十七岁时住过的别墅,我坐在车上不肯动。
软声撒娇:「不想自己走。」
要是我十八岁时说这话,指定是要被他拎着下车的。
现在,他眉眼宠溺,抱着我往里走。
酝酿了几年的情绪,在这瞬间无限绵长。
我趴在他肩上:「秦暮声,我有感觉。」
那一次在我的房间,在书桌上,他亲我的时候问我有没有感觉。
我没敢回,现在诚实了。
他在我唇边说话,听来情重:「两年前你从国外回来那天,我一见你,就想抱你。」
我被撩得不行:「你现在得逞了。」
「不够。」
我就如窗外被风吹开的雪花,在半空中飘飘然。
「想光明正大抱你,亲你,这事,想了好些年。」他用力抱紧我,有几分哽咽,「程杳,爱这个字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我给你的也很重,只给过你。」
他不说爱字,却又字字情深意重。
我傻傻地问:「你会有一天腻我吗?」
他眼睛泛红,声声入骨:「程杳,你是我的命。」
我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暴风雨夜,他把我丢出房间时说的那句话:「程杳,你是真要命。」
瞬间莞尔。
我确信,在爱我这件事上,秦暮声会永远珍惜而庄重。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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