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网恋坚持了多久?
你们的网恋坚持了多久? -
姐妹们听我一句劝,网恋中是人是鬼都在演。我和我对象网恋三年,始于灵魂,终于颜值,死于人品。
我们奔现之后,他还偷拍了我的丑照放到网上,送我上 818 火了一把……
网恋奔现第 520 天纪念日,我和男朋友吵的天崩地裂,起因只是一个匿名的贴吧树洞 818:「长得丑就别出来网恋,健达奇趣蛋还穿 JK 我求求你照照镜子?」
镇楼图是一张偷拍,十分劲爆。
我只看了一眼,就头皮炸的发麻,席卷而来的是遍体生寒。
图是这样的:近距离拍摄下,穿着蓝白格纹 JK 长筒袜的女孩子矮墩墩的,头大腿短黄黑皮,像个贴地而行的面冬瓜。
吃瓜群众刷了几十楼「跪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我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不停刷拉着屏幕,一直到最新回复,网友们嚷嚷着这是谁的洛阳铲,挖出来了两年前的帖子。
伴随着浴室里水声的停下,我恰好刷完整个帖子,一字一句看完了楼主的咒骂和悔恨。
「怎么会有这种傻逼披着人皮出来网恋啊」
「救命我现在听到御姐音都要 ptsd 了你们别哈哈哈我了行吗」
「奔现之前视频?下次一定,我真傻,我以为人人都知道癞蛤蟆吃不了天鹅肉,哪知道有些癞蛤蟆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图片]她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对她冷淡了,还说哪里做错了她能改?重新投个胎差不多吧就是说」
……
酒店桌子上摆着个梳妆镜,映出我此刻苍白如鬼的面色和带着一身水雾擦头发的纪朗。
纪朗还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他裹着浴巾,笑着过来搂我:「还没脱衣服呢?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我机械地将屏幕转向他。
亮屏光中,他渐渐僵硬的唇角和惊慌,一览无遗。
分享链接的正是他发小,下面还跟着长达 30』的
我替他点开,笑出鹅叫的女声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子快出来吃瓜啊。我也想要一双没看过的眼睛,这女的也太土了,亏她身上这身还是正版货,老板见了都想哭着求她去买山寨。楼主太惨了吧,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还好你网恋成功了,女朋友那么漂亮。」
他发小眼睛真挺毒的,还能从一张两年前糊图里看出来是正版。
不愧是最早一批入坑的。
其实我也算半入坑 JK,不同的是,我是因为纪朗喜欢才这样打扮。
但我比任何一个行家都笃定,图里这套至今没有复刻的 JK 是正版。
我还明白设计细节哪里吸引人,更知道被 818 的女孩当初挑选时有多小心翼翼,甚至还记得她出门之前打扮了几个小时,奔现的前几天晚上又是怎样的兴奋到辗转难眠。
——因为这就是我。
这他妈的就是两年前,又胖又土的我。
明明开着 25°的空调,我却像吞了一口冰碴子,嗓音窒涩:「纪朗,你发小喊你吃瓜呢,喊你在 520 纪念日吃这种瓜呢。」
今天不仅是我们奔现 520 天的纪念日,还是我们第一个将要共度的夜晚。
「……我谢谢你们送我的大礼了,纪朗,你挺能耐的。」
我脱力般倚在沙发上,一时间看不清楚眼前的处了三年的对象到底是人是鬼。
纪朗的嘴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
他想说什么?
说刚奔现时候嫌弃是假的,帖子里那些恶毒的语言是编造的,
还是,他和他直率天真的发小都不是故意的?
我从来没这么冷静过,冷静到明知将手机砸向他会伤了他,还是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我霍然站起,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包转身就走。
纪朗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肩上搭着的毛巾滑落卷到了脚底,往前一步绊了自己一个踉跄。
他狼狈到顾不上额头流血的伤口,拉住的我的胳膊:「泠泠,你听我解释!」
「放开,你抓痛我了。」我吸了吸鼻子,近乎嘲笑:「我今天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奔现的时候你对我那种态度了。」
「我对你掏心掏肺的好,在你眼里就是条舔狗,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你后来为什么变了,就因为我瘦了,好看了?」
我越说越觉得恶心,恶狠狠地甩开他的胳膊,看见他额头上的鲜血流下来糊住眼睛,忽然觉得这人不过如此。
他知道我不玩贴吧,所以连几年前扒我,都不屑于给照片打个码。
「你怎么能做到,继续和我处的?」
「写的出那样恶毒的话还装模作样,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一张脸?你到底是人是鬼,有没有心啊?」
纪朗揪紧了浴巾,手背青筋暴起。
他好像有什么要辩解的,又在这情形下找不到理由开口。
纪朗央求我不要走,先冷静冷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冷静过。
酒店的灯滋啦一声灭掉,我拔出磁卡,打开房门,不顾他低声下气的恳求,扬长而去。
我太了解纪朗这个人了,哪怕我们是网恋认识的。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追捧的对象,也就容易成为那些被忽略的同性竞争者的针对对象,久而久之养成了好面子的性格,在外人前容忍不了一丝一毫的丢脸。
所以哪怕我离开酒店后,他疯狂地打着我的电话,一条又一条发着小作文认错,也不肯在我打开门那一刻拉住我。
生怕在酒店回廊吵起来让他丢人。
我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游荡,思绪飘忽。
我是十八岁那年在网上打游戏时认识的纪朗。
少女的春心萌动,单纯不掺杂质。
可小说里那些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网恋奔现收获甜蜜美好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本来就在现实生活对等的两个人身上。
如果现实生活第一眼就看不上的人,网恋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呢?
只会因为网络滤镜的破碎出现更强烈的落差感。
舍不得放下的那一方,卑微到碾进泥地里,日复一日饮鸩止渴般自我安慰着:网上那些陪伴和爱意,都是真的,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总会有机会变成对方喜欢的模样的。
曾经没奔现时我也忐忑过,可是纪朗毫不犹豫地告诉我:他不在乎我长得好不好看,他爱的是我的灵魂。
正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所以当他失望于我的外表却并没有和我分手后,我以为我跳脱出了见光死的定律,我以为我的灵魂缪斯同样不忍割舍下我的有趣灵魂。
我以为,他回去以后表现出来的「嗯嗯哦哦」的敷衍、半天回一次消息的频率、伤人的冷漠言语行径,都是因为他刚上大二太忙了,都是因为我确实不够好。
我是真切以为,他对我,是抱有期待和未来的。
我告诉自己,人心都是向美的。
正如奔现那天,午后阳光里干净明朗如绵白云朵的少年捧着一束玫瑰花,礼貌摒却了其他女孩子的搭讪,满眼期待地寻找我、望进我眼中时——
我的十八岁,就因此充满了初见时递给他的橘子汽水的沁爽,和落日下河边漫步盛着玫瑰的浪漫。
心动而又美好。
所以我锲而不舍地舔了半年,学着穿衣打扮,仅仅为了减肥折腾进医院三四次。
终于在大半年前,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女神」,再次见到纪朗时,他眼中的倾慕不似作假。
被人视若珍宝和视若草芥的感觉,天差地别。
就当我以为一切都变好了,我们的未来明亮宽敞时,这个早在两年前发布的帖子给了我兜头一盆冷水。
我甚至情愿从未看见过这个帖子,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等醒来时我的少年会像网上刚认识一样,跟我有说不完的甜蜜话,而不是剥下一层人皮,乍然露出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狰狞可怖,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捅上两刀。
手机
我将车子靠边停下,站在江边,熟稔地掏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后,出神地眺望江面。
淡淡薄荷味的烟雾弥漫开来,一点火光澄红,伴着手机微弱的光在暗夜里跳动。
纪朗发了很多长段落,他说他当时年轻,不懂事,看很多人网恋奔现后吐槽,就跟了个潮流。
他说他真的忘记了还有这个帖子的存在,因为他好好的和我在一起了。
他说他现在是真心喜欢我的,这半年来他对我什么样,好不好,我能看在眼里。
他说是人就会犯错,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加倍对我好来弥补,我怎么打他骂他都可以。
……
我垂下眸子,悬在拉黑键上的手指略微停顿,最后还是只用力地按下电源键,熄灭了屏幕。
原来真的有人能将态度转化的泰然自若,将那些数不尽的诋毁和嫌恶,轻描淡写成不懂事。
原来刀子只要不扎在自己心窝子上,多伤人的事情也可以想方设法地「弥补」。
可能正是被称为癞蛤蟆的那段时间,我拼命地去讨好纪朗,我才会这样的了解他,才会在此刻大吵一架后,冷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捻灭了还剩大半截的烟,将它远远地抛向垃圾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白色的弧线。
我没删也没拉黑纪朗,也没直接提分手,只是再没理过他。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常言道风不转水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纪朗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对他使用冷暴力。
就像他以前一样。
但是我们刚刚和好了。
在他破釜沉舟般捧着一束玫瑰花来到我宿舍楼底下的时候。
我也没想到纪朗会来宿舍楼底下堵我,看见他时,我还是不免恍惚怔楞了一刹。
纪朗很高,整整比我高了一个头,我穿着高跟鞋才勉强一米六,堪堪够到他的上臂。
他有一米八五,一双长腿笔直,腰杆脊背也挺直,如松而立。
修长的脖颈,细碎清爽的短发,流畅的脸部线条,高挺的鼻梁,天生带笑的唇角。
夏日里穿着短袖白衬衣的男孩无意识地随手理两下衣领,下颔稍扬时,喉结也跟着微微滚动。
这样的男孩子,轻而易举将人带回十八岁那年的盛夏。
燥热的蝉鸣和枯燥的课程中,只有他是彩色的,像一瓶散着白雾气的冰镇橘子汽水,装饰了无趣的日常。
只要一眼,一句话,就会沦陷在他满眼热忱和温柔笑意中。
这明明是我最为他心动的模样。
可我现在怔愣回神后,忽然觉得这个人,也就那样吧。
不咸不淡。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惊艳了我的青春,我那些爱意和眷念可能也是一样的。
不会有什么差别。
我有些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有点微妙,又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甘心,唯独没有和好时应该有的波动。
以前恨不得将心都挖给纪朗看的时候,我在备忘录里斟酌字句,小丑似的发着可爱的表情包,绞尽脑汁地找些话题。
只为了对方看我一眼,生怕他淡淡地回个「哦」就再无音讯。
这种自导自演的矛盾酸涩感,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姿态低到泥地里,连自尊都支离破碎。
然而现在,我不需要卑微地祈求,只要晾着他几天,他就眼巴巴地追到了学校来。
是他更舍不得多一点,是他先低的头。
意识到这点后,我惊觉我竟想不起来以前的悸动了。
好像一夜之间爱意凋零,再说些什么都索然无味。
连纪朗放下他最重要的面子当着宿舍楼来来往往的人面前,舔狗一样地单膝跪地捧高一束玫瑰,都乏善可陈。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着他那些认错和保证,脑中闪过网恋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碎片,最后化作轻轻的一声「嗯」。
我答应了他和好,那一瞬间他眼底有光燃起,他说:
「泠泠,我好喜欢你。」
「没原谅你,」我接过了玫瑰花,「看你表现。」
纪朗看着开心极了,想抱住我。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随后将玫瑰捧在胸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动作。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心口好像缺了点什么。
这束玫瑰花填不满。
无论纪朗再说什么,也填不满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会不会被定义成渣女——我答应纪朗和好,不是出于两个人好好在一起的目的。
我的理智和情感割仿佛割裂开了,我甚至没办法找到一个形容词准确描述我现在扭曲的心理。
得过且过,能拖就拖。
只要想起那个让我如鲠在喉的帖子,我就无比厌恶眼前的人,再清爽的少年,也泛了油腻。
但我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任凭我用血肉拔刺的仙人掌,轻而易举落入别人怀抱。
后果就是,只要我稍稍不顺心,我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什么话都不吝出口,不会害怕纪朗不回我消息或是玩失踪。
我们俩好像将那半年的癞蛤蟆舔狗对换了个位置。
纪朗越是小心翼翼,我越是想作践他。
他远没有当年初遇时那么重要了。
哪怕他说尽甜言蜜语哄我开心,哪怕他做到所有热恋情侣间浪漫的事。
每周一束的玫瑰花,节日的手工小礼物,情侣空间的点滴日记。
他愿意翘掉社团活动抛下等着他打篮球的哥们,只为了将我变成他社交圈的中心,他愿意跨越大半个城市,只为了给我送现炖的红糖水,他愿意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只为了回赠我一双情侣款的限量 AJ。
他一定很爱我,因为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可我和舍友吃饭再也没喊过他,保温杯里的红糖水被随手搁置到冰凉。
纪朗问我为什么不穿他送的鞋,我敷衍地回答——
「我现在更喜欢穿高跟鞋,能显得高点,摆脱健达奇趣蛋的身高范围。」
他忍了又忍、青了又白的面色,不大好看。
他有什么觉得委屈的?
刚奔现半个月的时候,我第一次把他介绍给舍友认识,他在带着生理期 emo 的女发小甜蜜双排放松心情,放了我的鸽子,我尴尬地等到菜都冷了才收到他的解释。
我送了他七八双限量 AJ 零零总总几万块,被他的好哥们问起来时,他说他当陪玩攒钱买的,哪有什么富婆女朋友看上他。
……
我知道我的心态不对。
或许从很早之前,就不对了。
爱情中,当一个人开始有反常的言语和心态情绪时,不是已经觉得无力到没话说,就是爱意殆尽,不在乎了。
我诡异地享受着这份扭曲,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对纪朗越来越冷淡。
纪朗总会问我,我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我说——
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啊。
我们才和好一个月。
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讪讪的。
这场面似曾相识,连搪塞的话都原封不动。
本该敏感而脆弱的人是我。
说实话,看着以前对自己敷衍的人极尽卑微,挺爽的。
我深刻觉得我骨子里就是离经叛道的,不是什么好人。
否则我当年也不会为了纪朗执意报考来这个陌生的城市,离家千里,举目无亲。
况且我的大学在东城区,纪朗和他发小付安然都在西城区上大学。
我和纪朗可以说是聚少离多,都没有一起过夜。
520 纪念日那天是第一次,结果好端端被毁了个彻底,纪朗也再也没有脸提起过一起出去住。
现在回想起来,这段感情到底是怎么维系下来的?
我到底是图个什么?
图他曾经嫌弃我,图他任我孤零零飘荡在陌生城市,图他发小和他从没有分寸感吗?
还是图他「率直开朗」的发小有事没事在我面前跳一跳?
想得越多,我越觉得心底泛冷。
像套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堙灭了所有柔软。
纪朗发来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我低头一看,纪朗问我,「今天有空吗?」
下面紧跟着一个未曾见过的可爱表情包,随后被撤回,换成了以前他经常发给我的表情包,看起来刻意极了。
有人说,当你的男朋友突然多出很多你不熟悉没发过的可爱表情包时,必定是和其他人聊天时偷的,大概率是女孩子。
我几乎知道纪朗接下来要说的事,会和谁有关。
果不其然,纪朗随即给我弹了个
我示意坐在对面的朋友先点下午茶。
「泠泠,你怎么不回
「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盯着手机?从你发消息到现在才五分钟。」我看了一眼时间,不耐烦的感觉窜起:「有事就说,我很忙。」
纪朗明显是被噎住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我隐约还听见电话那边有女声叽叽喳喳的。
「那你晚上有空吗?」他长出一口气,问道:「然然说,我们好久没聚聚了,就上次帖子那事,」
「她也是听说了我们两个吵架才知道,她觉得特不好意思,给我们惹了事。她想给你赔个不……」
纪朗的话还没说完,手机似乎就被人抢过去了,这回付安然的声音清晰的透过听筒传来:「泠泠姐!是我!好久不见呀,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西城区这边新开了一家网红店,在小红书上可火了,我好不容易才预定到了位置……」
我将手机拿远了些,不耐烦到了极点。
「好巧,我今天也有朋友从西城区来,我请她吃饭,你们俩吃吧。」
不等付安然和纪朗说什么,我就掐断了电话,冷笑一声。
赔个不是?
她有什么赔不是的?
她不是「无心」之举吗?
还预定到了位置,说出来架着我,有必要吗?
一字一句都是我学不会的天罗地网,专掏人的心窝子。
「对她这种人,就不能接茬。」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落落大方地放下菜单,冲我笑笑:「今天我请你。」
「你本人比照片更好看。请美女吃饭,我的荣幸。」
我抿了一口咖啡,也朝她笑笑。
这是我这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我本来以为付安然有些自知之明,也没必要逮着我,非要给我找不痛快。
但是我显然低估了她对纪朗的执着。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
付安然长相清纯甜美可爱,同样也玩游戏,和纪朗一起长大还能玩得到一起去,占足了优势。
如果她喜欢纪朗,完全可以将我和纪朗的感情掐死在摇篮里,甚至是刚奔现之后的那段时间,最好趁虚而入。
可她没有。
就在我们奔现后那半年,纪朗不搭理我的游戏请求,反而带着她甜蜜双排。
明知对方有女朋友,还毫无界限感的亲近。
却始终维持着「好兄弟」「发小」的微妙关系。
我不能理解。
所以当纪朗发
有时候,我很难不怀疑付安然是喜欢我。
对请我吃饭就这样的执着。
纪朗再次给我发了消息,他希望我不要再拒绝付安然。
他说,上次他和付安然吃饭,付安然还在问:
我怎么能不来呢?重要的又不是请他,纪朗就是个陪客。
我古怪地回了条
我几乎能想象到纪朗拧着眉心回消息的模样:「你别这样阴阳怪气,她只是热心肠,觉得你既然是我女朋友,就是她嫂子。」
我盯着「嫂子」俩字看了一会儿,轻轻一哂,径直回道:
「那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纪朗的回复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终于要绷不住和我大吵一架,他发出了长长一段话。
令人意外的是,纪朗可能意识到他现在没有命令我的底气,所以十分好声好气。
大体的意思就是强调,他和付安然一起长大是街坊邻居,我这样说话做事他会很尴尬,希望我能为他考虑考虑。
哪怕只是为了他。
我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熄灭了屏幕。
为他「考虑考虑」。
他以前考虑过我吗?
甚至是,我最近对他已经冷淡如斯,他却还是拎不清楚,以为只要给我几分好语气,我就颠颠地凑上去,不论过分与否。
他现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拉开衣柜门,翻出箱子,从箱底拿出了一套衣服。
行啊,我这就为他「考虑一下」。
纪朗在宿舍楼底下等我。他穿了我送他的鞋子,仍旧是白衬衫灰色休闲裤,双手插兜站在那,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视线。
他本来正在礼貌拒绝要
「泠泠……?」
我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的惊喜,变成了惊吓。
我穿着两年前那套 JK,光鲜亮丽。
肥了两圈的衣裳明显是不合身的,除非有脸撑着。
出门前我画了个全妆,久违地不嫌麻烦,连假睫毛都是单簇的,A 型和羽毛型叠加,下了大功夫。
我笑眯眯地去挽着纪朗的胳膊,他却甩开我。
可能是情绪大起大落之间有些僵硬,纪朗自顾自闷闷地走在前面。
一路无言。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高跟鞋,他却越走越快。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阮泠音吗?
事实上,我能给出的反应只有冷笑和懒得搭话。
似乎察觉到我停下了脚步,纪朗也驻足回头。
看得出他是不乐意的,还在极力忍耐着,只是问我:「怎么不走了?」
「跟不上,」我活动了一下脚腕子,踢踏两下,「你走这么快,着什么急?真着急我车在学校外停着,你还能跑着去地铁站接人?」
纪朗一字一顿问我:「你最近总这么说话也就算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今天还穿着这套衣服,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一摊手:「能有什么意思?化个全妆赴约,还不够尊重你,还不够为你考虑吗?」
「阮泠音,」纪朗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你非要找点不痛快,非要弄得尴尬吗?」
这还是和好之后,他第一次这么硬气。
我瞥了他一眼,深知自己这幅神情有多傲慢不讲理。
「怎么了,就你知道尴尬还是就我知道尴尬啊?付安然不是人吗?她不觉得镇楼图眼熟,还挑在纪念日那天分享给你,她就没脸没皮的不知道尴尬吗?」
可能是受付安然的影响吃了安利,纪朗喜欢 JK,这点我在没奔现的时候就知道。
那套 JK,还是付安然推荐给纪朗,纪朗告诉我他想在见面那天看我穿的。
多可笑。
多「率直」的邻家妹妹。
饶是如此,纪朗也不觉得付安然以「不小心影响了你们纪念日」为借口,非要请我吃饭有什么问题。
纪朗根本意识不到。
脑子都像缺了根弦一样。
他瞪着眼睛,满嘴道理:「你别因为我发了那个帖子去迁怒无辜的人行不行?然然她就是我妹妹,直来直去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是,当然没有,毕竟是二十一岁的大龄妹妹呢,你好好呵护她的率直。我穿着这套衣服怎么了,不好看吗,你不喜欢吗?两年前那么喜欢这套衣服,现在我穿着更好看了,你还不喜欢了?还是说,你害怕你妹妹想多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毫不忌讳地继续说完:「既然人家单纯,哪能肮脏龌龊的以为我故意穿着,磕碜她呢?」
纪朗和我对视了十几秒,忽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自暴自弃地将头偏向另外一边。
我曾经说过,我很了解他。
我敢笃定,他不是觉得累到不想辩解,只是明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不占理,不敢对视不敢面对罢了。
所以他只能转移矛盾,将问题甩到了我身上,试图让我以为我有多差劲,多令他失望——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可惜这种招数,只对在乎他的人生效,永远只能刺痛最亲近的人。
卑劣又恶心。
我嗤笑一声,站定在原地,阴阳怪气。
「变成哪样?我除了瘦了还是那样,只有你还挺始终如一的,说你可以,说你发小一句你能用十句堵我。我还该谢谢你没像以前一样,直说我心思脏的看什么男女关系都不正常?」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别废话了,六点了,还去不去?」
「你要是看不上我,你就自己去。你们「兄妹」感情深厚,一定不会因为少了我冷场的。」
我将兄妹二字咬的极重,也不管纪朗是什么反应,径直朝着停放车的地方走去。
坐在火锅店里的时候,纪朗的面色仍是泛青的。
准确来说,直到这顿饭吃完,他面色都没缓和过来。
他几度想要说话,不是被我就是被付安然卡了回去。
这顿火锅并没有什么特色,不好吃也不难吃,唯独绿茶味飘出了茶香十里。
付安然也穿着一套 JK,还梳着双马尾,看着清纯可爱,一张口就是惯有的撒娇,声音甜腻腻的。
她说,泠泠姐,你们来的路上吵架了?你不要生纪朗的气啦,他就是狗脾气,有时候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的。
得到了我肯定的「并没有吵架就是情侣间的玩闹」的回答后,她尴尬地笑笑,不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付安然解释道,她是真忘了那天是我们 520 纪念日,也真不是故意打扰我们的。
我嗯嗯了两声,只是将纪朗喜欢吃的东西通通丢进了辣锅。
付安然本来还要说什么,看见我这个动作连忙将话咽了下去,准备拦我。
我云淡风轻地替纪朗夹了一筷子裹满花椒和红油的毛肚:「纪朗和我吃火锅一直可以吃辣锅的,因为我喜欢吃辣,我们也不点鸳鸯,一直都是点全红锅,放心吧,他还挺喜欢吃辣的。」
我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
用着正宫的语气,说着小三的解释。
好像付安然才是正牌女朋友一样。
付安然刚刚生生咽下去的话缓了半天,到气氛差不多时才又见缝插针地冒了出来:「泠泠姐,我真就是看见好玩的 818 发给好兄弟分享一下,没别的意思。以后我肯定不再犯错了。狗子!你冷着脸做什么嘛,泠泠姐给你夹菜呢。」
「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狗子哦,泠泠姐那么漂亮还有钱,你们网恋奔现一定要好好珍惜呀。」
付安然托着腮,眼睛亮闪闪的。
……可能是我不太懂男孩子对可爱和单纯率直的定义。
可能男孩子看了有保护欲,我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的降智。
我皮笑肉不笑地放下蘸碟,大大方方地回她:
「上次的事情是上次,这都隔了一顿饭的时间了,也不用再提了。你放心,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呢,谢谢你的祝福。」
说实话,付安然有些时候修炼的并不到位,也不能掩藏住所有的情绪。
起码在我粉碎滤镜的眼光中看,她一瞬间露出来的跟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的表情,十分显眼。
我真是有点高看她了。
自从和付安然吃过饭后,我很久没有再听纪朗提起过她,纪朗对我状似不经意的问候也躲躲闪闪的,闭口不谈。
原因的话,我大概知道,毕竟我今天刚回宿舍,舍友就神秘兮兮地拉着我说八卦。
付安然被扒了。
在他们大学的论坛,一个名为「818 那个臭不要脸专喜欢撬墙角享受别人男朋友对她好的汉子婊」的帖子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火爆了 S 城的大学圈子。
虽然头像都被厚厚地打了码,但是楼主言辞之间透露了不少消息,大量带有具体时间和确切地点的聊天记录截图锤死了被扒的人。
有些热心网友是这样的:当发现了一个大瓜之后,比正主还能冲锋陷阵,真情实感。
于是有人顺藤摸瓜,摸到了付安然身上。
美女身上总是自带话题度的,付安然被扒出来的时候,很多暗恋她的学长学弟光速删了自己的表白帖,避之不及。
因为付安然确实做得过分。
楼主声声泣血的控诉,她曾经把汉子婊当成好闺蜜,从大一开始就在一起玩。
楼主家里有钱,为人大方,汉子婊没有生活费却看上的很多限量或是复刻返场的 JK,都是楼主掏钱买的。
结果楼主这个冤种,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学长,想来一段甜甜的大学校园恋爱,没等几个月还没捂热乎,「好闺蜜」就穿着她给买的衣服,和楼主的男朋友在小树林里约了会。
楼主甩了一叠聊天记录,字字珠玑,截图里好闺蜜的言语已经超出了不要脸的范围。
竟然还能继续暗示楼主她看上了某一套衣服,和楼主是同款,想穿闺蜜款。
付安然一直以为楼主没发现,其实楼主是个能忍的,收集了所有证据后一脚踹了男朋友,就筹备着 818,送这个背刺的汉子婊火一把。
据楼主透露,这个汉子婊还有一个发小,男的,还在发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半夜煲电话粥,甜蜜双排,甜滋滋地喊哥哥。
舍友 A 说到这里义愤填膺地拍了一下桌子,而舍友 B 则是重重咳嗽了两声。
我没有接话。
气氛冷寂下去。
舍友 A 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夸张地张大嘴巴:「哎,你男朋友,好像也有个发小,好像当时还为了陪发小玩游戏鸽了你。」
我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对她说的瓜有太大反应,只是冲她漫不经心地笑笑。
「……谁说不是呢?」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我的大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我以前其实因为纪朗的关系,从没考虑过出国留学,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和家里商量了几次后,我敲定了大三出国留学镀金的计划。
这几天应该是我留在 S 城的最后时间了。
纪朗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已经准备离开 S 城的,因为我压根就没告诉他。
他还是从我朋友圈里发的吐槽动态知道的——学校考完试要封宿舍了,没有打申请留校的不能住。
我在 S 城还有事情做:我答应了请西城区的一个朋友,就是上次咖啡厅的那个朋友吃饭。
她学校还没考完试,我还要等几天。
说起来,她和付安然纪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付安然应该也没考完试。
也不知道付安然怎么在出了这种事之后调整心态,毫无影响地参加期末。
我猜她这几天应该过得很艰难,肯定少不了向纪朗寻求安慰。
否则纪朗联系我的频率不会这样低迷,只有早晚勉强透个安。
对他的好妹妹多坚定,多真诚啊。
我已经无力说什么了,索性管都懒得管,看也懒得看,回也懒得回。
因为期末考试完没什么事情做,我最近又下回了王者荣耀。
再次打开这个我和纪朗初识的游戏,我意外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能感叹,比纪朗打游戏厉害的人太多了——
就比如我那个初中毕业就被家里送去了国外学习的发小。
谁还没个发小没个朋友,没个「好兄弟」呢?
在国外的延迟掉帧下,许迟的操作也是 6 的飞起。
再次找到了当年玩这个游戏的新鲜劲,我连着和许迟双排打了两天的王者。
纪朗敲开我暂住的酒店的门时,我正在王者峡谷杀得不亦乐乎。
他在门口站着等了很久,直到我这一盘打完才想起来给他开门。
纪朗一眼就看见了我正在双排,王者荣耀的游戏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明显是个动漫男头。
我上下打量他两眼:「有事?」
纪朗应该不是要来抓我打游戏的——
他还捧着一束玫瑰花,像往常一样。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知道这几天冷落我了,我也没理他,所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来我这找补呢。
毕竟哪有男朋友会一点不关心自己女朋友的动向呢?
可惜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下个学期,我就在国外了。
因为他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面色铁青地抢过我的手机,指着许迟的头像问:
「这是谁?」
看他这模样,好像我在偷晴被抓奸在床一样。
他以前和付安然甜蜜双排的时候,倒是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理直气壮的很。
所以我也理直气壮地夺回手机:「你神经病?我新买的苹果 13pm,掉地上摔了你赔得起?」
门还开着,我的声音在回廊里清晰可闻。
纪朗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更加难看。
我嗤笑道:「行了,看你这幅死出,别在门口杵着,要么进来要么滚。」
「有话快说,说完没事就赶紧滚。」
我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放下手机点了支烟,满脸不耐烦。
看得出来纪朗的情绪变化很多,从一开始的怒火到有一瞬间的发懵。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虽然上次火锅不欢而散,但是我也没有发难,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长篇大论告诉他,我很生气。
为什么今天他一到我面前,我毫无征兆地变了个人,对他比陌生人还不如。
看不起、瞧不上、不耐烦。
和他当初对我一模一样。
哪怕前提是,他先看见了我和一个男的双排玩游戏。
纪朗懵了一会,才终于捋清楚了,原来今天是我阴晴不定,不是他捧着玫瑰花来找我惹恼了我。
他额头上青筋暴露,下一秒就将玫瑰花狠狠掼在地上:「阮泠音,你有意思吗?你怎么和我作都可以,你现在这样故意找个男的双排让我看见,是想气我?你不觉得你也是在糟践自己吗?」
「你不觉得恶心吗?」他梗着个脖子:「过去的事情我道歉了,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你就非要这样吗?你还在乎我吗?」
花束里滚落的玫瑰花在地上打着旋转了两圈,精心掸了水的花朵,落得一地狼狈。
我吸了一口烟,娴熟地吐了个烟圈,再挥手打散,恶劣地冲他喷了一口烟。
烟雾中,他的脸渐渐模糊。
我说——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啊。」
「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就是打了会游戏呢。」
「我在乎你吗?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纪朗,你觉得,你和他有什么可比性?不行就分手吧。」
烟雾散去,露出纪朗此刻的面容。
其实纪朗给过我的那些伤害,我从没忘记,日夜灼烧肺腑,辗转难眠。
我不但没忘记,更从没和自己和解。
现在,我终于将这些话原原本本还给他了。
我看着他脸上浮起的不可置信和受伤表情,刚才的怒上心头已经渐渐平息。
——「泠泠她是我妹妹,我们要是有点别的什么,还轮得到你?」
——「我就是记错了吃饭的时间而已,你至于吗?再说你长这样,我长这样,和你舍友有什么饭可吃的?你舍友不觉得奇葩?」
——「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啊,我真是服了,要不分手吧,你和然然能有可比性?你觉得哪方面有?」
……
我摁灭了烟,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已经足够提神清醒。
地上的玫瑰花揉乱一团,蹭伤了的花瓣依旧秾艳鲜红。
只是看花的人,心境早已一去不回,反而攫取了玫瑰上的刺武装自己。
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纪朗定定地立在原地,像被箍紧了一样。
这段时间我所有的阴阳怪气和冷漠的态度叠加起来,在今天,彻底压垮了他心理最后一根防线。
他甚至来不及冷静思考,没有正面回应我的分手,可能还以为我在作闹,以此为要挟。
「阮泠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真他妈真想让你变回两年前的样子,我求求你变回去吧,别折磨我了!」
纪朗崩溃地攥紧了手,胸膛激剧地起伏,眼神中满是受伤。
我真没想过他会崩溃成这个样子,如此脆弱又不堪一击。
毕竟我所说所做,不及他当初的万分之一。
当初他嫌弃我长得差强人意,于是我用了半年时间压榨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而现在他又想我变回以前的样子,因为以前的我对他真心实意。
他以为,这样我们两个就是双向奔赴了。
真是贪婪又无度,幼稚而可笑。
这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
我问他:「你是指外表吗?」
我都能听见他胸膛里发出来的、破风箱一样沉的呼哧呼哧声。
纪朗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我们就不能现在这样,好好的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这话他这段时间,说过很多次。
我听了只会更恶心。
难道三年前和他网上认识、两年前和他奔现的阮泠音,和现在的阮泠音是两个灵魂吗?
不是的啊。
我想,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纪朗能发了那个帖子发牢骚,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享受我对他的好了。
他从来就没把那个又胖又土的阮泠音当成他的女朋友。
因为不重视,不害怕对方离开,所以肆无忌惮,所以将真心扔在地上践踏,全当成了个笑话。
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谁能感同身受呢?
最受伤的永远是最在乎的那个人,永远是爱的更多的那个人。
可现在这个人,不再是我了。
当逆袭童话里的王子公主终于站到了对等的位置时,王子眼中深深的惊艳和爱慕,几乎让看客忘记,这些美好本就是编织的谎言,是写出来哄骗那些同样骨子里还是自卑的小公主的。
根基仍旧是灰扑扑的残酷。
公主摘下了滤镜,终于看清楚了,王子的额头上其实有好大一个青春痘。
也不是公主喜欢的模样。
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谁。一年可以,两年可以,三年之后哪怕人来了,两年的孤苦等待也早已留下了抹不去的隔阂。
爱是双向奔赴,是双方共同前进。一方的奔赴和进步,终究会在某一天清醒。
清醒之后回望,不一定是对青春年少的感慨,更有可能是痛恨过去自己的傻逼。
从发现那个帖子开始,我一直在剖析自己,到最后剥去层层伪装——
我发现我只是不甘心,仅此而已。
我只是还没有看他沦为人臣的样子,没有将他的真心踩到四分五裂,来满足我的私心。
现在做到了。
只是真的,挺没意思的。
我腻了。
「不好。」
「你觉得无所谓的,恰恰是伤我最深的。可你看看,你还是觉得无所谓,是我无理取闹,你的道歉这样敷衍。比起悔过,你更像是逃避甩锅。」
「……你永远都这样,幼稚,冲动,总以为别人可以无条件包容你,直到你长大。可凭什么啊,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做委屈的那个,凭什么在撕裂了我年少美梦之后,他还觉得我爱他。
「纪朗,」我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分手吧。」
「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我和纪朗彻底玩完了,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坚定而决绝。
我早已经学会,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可到了这一步,我还是觉得失望。
失望他不够成熟,不够后悔,不够明白这辈子可能没有另外一个阮泠音,年少单纯到曾经不计条件和利益的爱他。
他还有什么可生气,有什么可发牢骚委屈的?
他 PUA 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像他一样,歇斯底里,一点也不体面。
我反过来 PUA 他的时候,他就接受不了了。
人真是奇怪。
我弯腰捡起遗落在地上的玫瑰花,将烂了的玫瑰花放回花束里,还给了他。
我没有回应他听见我说分手时的疯狂。
我只是在他失控的谩骂中,平静地拿起手机。
从游戏情侣关系的解除开始,到我专门存放我们聊天记录的截图,qq 的情侣空间情侣黄钻,情头,签名,合照。
从网恋到现实的所有东西,我当着他的面删的干干净净。
自始至终,我都没再看过他一眼,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在我删到
他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艰难,嘴唇不自然的哆嗦着,进出气都变得艰涩。
也像溺了水的人,猛然发现自己正在将最后一根浮木板撅折扔掉。
他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那些过去撕成碎片,连痕迹都被扬的一干二净。
约莫是刚刚骂的歇斯底里,他嗓子干哑吧,他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颤抖着手想抓住那些虚拟的数据,只扑了个空。
虚握的掌心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抓住。
我想,他的自信终于破灭了。
他意识到了,我是认真的。
我这些天的冷漠和阴阳怪气,也是认真的,早早就预兆了结局。
那个爱他如命卑微到尘埃同色的阮泠音,被他亲手扼杀了。
在他发出那个帖子的时候,在他无数次冷暴力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果。
种因得果,仅此而已。
纪朗知道我有多宝贝这些数据,我更知道。
两年前我手机被偷,我借着别人的手机打给纪朗时,他忙着陪付安然打游戏,不耐烦地挂了我的电话,根本没理我,甚至不愿意问问,哭成这样是出了什么事。
那时候我刚和他奔现,刚来到这个城市半年,人生地不熟,孤身一人,举目无亲。
我无助地嚎啕大哭,不吃不喝在警局蹲了一天等着消息。
那个丑陋的胖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捧着失而复得、装满回忆的手机时——
其实真的有在,小心翼翼地开心着。
……
都过去了。
一直到最后,我转身拎着放在酒店房间里一直没动过的行李箱离去时,到我和纪朗所见最后一面时,我都没有告诉过他:
其实那个丑胖子也才 19 岁,还是个小姑娘,只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真的好想有人抱抱她啊。
就算时过境迁,她想要的得到了,也不能抹平当初没有人给她一个拥抱的遗憾。
所以,很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迟来的,早就不需要了。
正如我早在 2020 年 9 月 5 号就在贴吧的小号签名上写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
「它并不是我的花」
我和纪朗分手没几天,西城区的朋友也考完了试。
听说我分手后,她默然地给我倒了一杯酒。
「分手快乐。」
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叫陈梦语,正是锤死了付安然的楼主,更是付安然曾经的冤种舍友闺蜜。
我含笑接过了她的酒。
她说:「那个傻逼男的,他现在不会知道的,失去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我们认同地举杯一碰,默契地再没有提起她的前男友、纪朗和付安然,只是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
来这个城市两年,我第一次交到了性情相合、志趣相投、家境相似的朋友,缘起却是因为付安然。
命运也算奇妙,也算有得有失的公平。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一眨眼暑假放完再开学,我已经坐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
和陈梦语一起。
我们选择了同一所国外的学校,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离烂人。
我不会再是孤身一人。
连在国外的许迟,都翘了课特意来机场接我,要带我这个从小就能吃的小胖子去吃遍英国。
至于许迟是如何震惊的,我就不赘述了。
他嚷嚷的声音逸散在风里:「……音音,这就是你给我七八年没见的「惊喜」?」
陈梦语魔性爽朗的「鹅鹅鹅」的笑声,也跟了一路。
我想,真热闹。
现在重新开始一段青春,也还不晚。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放下一切,能重新毫无芥蒂的开始享受新生活。
付安然发疯一样地用小号轰炸我的 Facebook。
她说,阮泠音你这个贱种心机婊,原来你和陈梦语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我现在名声毁了你满意了?纪朗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你,活该你当初又胖又丑,你不得好死。
我本来不想回的,但是她说纪朗喜欢我。
平白无故恶心我一顿,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只回了一句话:「我按着你的头让你做那些事情了吗,你告诉纪朗是我做的,你看他信不信?」
她破防了。
她知道,无凭无据,纪朗怎么会相信呢?何况那段时间纪朗根本没有为她发声,只是私底下安慰了她几句。
明眼人都知道,无非是在不在乎到某个地步是区别。
纪朗这个人,只爱他自己。
付安然追着我骂了几条街,我烦不胜烦,挨个拉黑了她的小号。
直到一个星期后,她突然消停了。
我也懒得跟一个在大学圈子里身败名裂的垃圾浪费时间。
然而付安然消停了,纪朗又开始了。
我在国外待了两个月后,国内的舍友发给了我一张照片:
纪朗憔悴地在宿舍楼门口等我,他明明拿着一支新鲜的玫瑰花,却比干枯的玫瑰还要沉闷。
除此之外,我忘记拉黑了的他的支付宝账号,发来了一条又一条消息。
如陈梦语所说,他后悔了。
他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并且和付安然划清了界限。
他甚至还将我前几个月所有故意的阴阳怪气,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仔细地看完他的消息,心情十分平静,有点微妙。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
曾经 PUA 的人,被我彻彻底底 PUA 了。
被 PUA 的人,只会在高下对比中,不断裹挟在过去的回忆里,忍受着心口空了一块的、求不得的感觉。
杀人其实是没意思的。
诛心才更折磨。
我拉黑了纪朗的支付宝好友,没有丝毫留恋。
我和他之间所有的联系,彻底了断。
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未曾宣之于口、最隐晦的秘密。
世人只会展现想让别人看见的那一面,我也不能免俗。
纪朗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我早在大半年前,早在 2020 年 9 月 5 号那天,就知道了他发的帖子。
纪朗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帖子是我亲手用小号挖起来的。
链接是付安然分享给纪朗的,可分享了这个链接给付安然的,是那时候还没和付安然撕破脸皮的表面姐妹陈梦语。
而追根究底,帖子是我顶起来,拜托陈梦语发给付安然的。
其实最初的最初,我并没有想牵扯付安然进来。
虽然付安然动不动刺我的话和某些行为让我不舒服,但说到底,拎不清的人是纪朗。
如果纪朗拎得清楚,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我也只会针对他那些恶言恶语和冷暴力。
可是就像我回复付安然的:
没人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做这些事。
她怎么就这样无辜,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明明将选择权交到了她手上。
她明明知道,那天是我和纪朗奔现 520 纪念日。
她明明看得出来衣服山正,一对比帖子发布的时间,再加上纪朗的只言片语,正常人都知道避嫌。
她乐颠颠地发了,还要一个劲抓着这件事故意恶心我。
她不是活该吗?
所以我挺爽的。
我只是个铺好棋局的人,走向都在纪朗和付安然自己手里。
他们按照我设想的最坏的路走去,我也只能杀人诛心,不做一个只会在夜晚蒙起被子哭成泪人委屈自己、最后洗脑自己告诉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冤种。
他们怎么不知道退一步,可怜可怜当初的我呢?
所以我和陈梦语锤死了付安然,让她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所以我反过来 PUA 纪朗,让他因为我瘦下来那半年的百依百顺而心生愧疚。
时间会不断美化回忆,放大自己做过的错事,名为「后悔不曾珍惜」。
我 PUA 他,让他在分手后一段时间,撕心裂肺地想我,让他这辈子心里都有个缺口,这才是我的报复。
单纯地和他作妖,看他舔我,有什么意思?
终归不过是我最后腻了烦了过不去心中的坎,互相折磨后以分手为终点。
不够偿还他那些恶毒的心思。
走到这一步,我其实没有后悔,也没有遗憾。
事情是既定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的馈赠。
有得便有失,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造就成了今天的「我们」,追忆过去只会让人裹足不前,畏手畏脚。
大大方方承认,谁没有荒唐过愚蠢过,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哪怕这领悟的过程充满荆棘,以痛苦和自我怀疑作锤锻,用眼泪凝结出通往强大而自爱的道路。
所以我不后悔也不遗憾,彻底离开纪朗,斩断这一切后,我还有更美好的人生。
至于故事,就让它停留在这里吧。
漫长的时间洗涤后,剩下再读,只有淡然一笑。
——只是盛年不重来而已。
番外:泠泠之音
卸载贴吧之前,我还有一件事。
我熟练地打开贴吧,点开个人主页,点进草稿箱,像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里一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送我玫瑰花」编辑于 2020-09-05 的主题帖,标题是「新学期开学了,和对象的感情变好啦,我也来记录一下我们从网恋到现实的甜蜜蜜」。
这条帖子没发出去,一直冰冷地躺在草稿箱里,陪伴着我二零二零年九月五号那天,所有碎掉的少女旧梦和真心。
我默然地看了良久,随即点击了删除,将帖子塞进了垃圾箱,连贴吧账号一并注销。
做完这件事后,我将贴吧卸载了,以后,多半也不会再下载了。
这是我和青春,一场有来无回的告别。
我和纪朗的认识很简单,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网上初遇时,我刚毕业。
因为高二到高三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我不得不吃了一年的激素药。
我从不到三位数的体重,一路狂飙至一百三。
一米五八,一百三十斤。
这是什么概念?
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描述,大概用发生的一些事情来定义吧——
私立高中的同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家庭教育良好奋发图强的,自然也有因为钱财无忧无虑张扬肆意惯了的。
我从男孩子口中的女生,跌进了泥地里,被称作死胖子。
我被精致漂亮的女孩子们孤立,被尚且不懂事的青春期的男孩子起绰号、闹笑话。
他们哄笑之间最无所谓的,是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
我下意识地逃避着现实,将大多数时间打发在了网上。
那时候王者荣耀就很火,我悟性不算太差,也不能算太好。
长期现实里的压抑,让我也学会了拿钱消遣,仿佛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遇见事情的第一解决办法。
用钱砸。
网上认识的其他朋友看来的挥霍无度,其实只是我一周的零花钱而已。
我知道这样的心态不对,但是我停不下来了。
今天连跪打不过,就砸钱找四个陪玩,包我躺的舒舒服服。
纪朗那时候就是陪玩,游戏打得不错,普通人家的孩子赚点零花钱,自己攒钱买双鞋或是和朋友出去吃顿饭。
可能是出于现实的敏感自卑,我和很多的「网络女神」一样,精挑细选了好看的头像,将自己的名片打点的所谓的「有品味」。
那时候多幼稚多不懂事,因为内心的空虚所以拼命包装外表。
我从来没爆过照,只是偶尔发在 QQ 空间里一些日常,网上的朋友们打趣我,是真正人美声甜的富婆。
是的,我还有着一幅御姐音的嗓子。
种种加起来,谁会想到拥有这样嗓音的人背后是个胖子呢?
纪朗也不例外。
最开始,我对纪朗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我们只是单纯的老板与陪玩的关系。
可能是那时候我网上冲浪说话有梗,也有可能是纪朗对我的声音着迷,亦或者是我出手阔绰——
是纪朗先对我动的心。
渐渐的,这个声音好长得很帅的陪玩,毫无意外地捕获了浑浑噩噩的我。
我是永远有人接的瑶瑶,是有第二个蓝的小乔,是有人呵护备至的宝贝。
就算我很有钱,纪朗也并没有圈钱。甚至我们在一起之后,他想方设法地将之前我点他陪玩花的钱都还了回来。
他会给我买各种各样力所能及的小礼物。尽管大概是他送我一个玩具熊,我会回一双限量版 aj 这种,但是我心甘情愿。
因为我不缺钱,只是生病吃药胖了之后,除了父母亲人和远在国外的许迟之外,没有人愿意用心对我。
所以我相信纪朗的为人并且为之感动——他不是不愿意给我,只是还能力有限。
我们奔现之前,他眉飞色舞地打了个视频给我,我当时慌得将手机扔在床上不敢碰,生怕一碰乱碰,自动接通。
我迷失在他的温柔里,才意识到,我是如此期待也如此恐惧见面。
我怕他嫌弃我。
我小心翼翼地暗示了几次,我清爽干净的少年告诉我——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他真的不在乎我长什么样,他的泠泠一定是他心中眼里最好看的。
他还说,他又去当了几天陪玩,攒了钱,他来找我。
他说,他要送一束最秾艳的玫瑰给我。
我听了之后,是真的感动,是真的悸动,是真真正正的想对他掏心掏肺。
后来也的确如此。
飞蛾扑火,被嫌弃了还不自知。
陈梦语后来一语道破,我当年就是太傻了,就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轻而易举地为一点谁都能做到的事心动不已。
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的确容易脆弱,尤其是我这种乍然生了病,从天堂到地狱的。
在我被打碎了原有的顺遂生活后,有一个网络上素未谋面的人,对我全心全意,把我的事情当成他自己的事情。
在我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里哄着我,在我每一个流泪的细节中宽抚我。
虽然现在说起来很傻逼,但是当年我真的觉得,是纪朗拯救了我。
因为他的出现,我变得自信起来。
因为他的存在,我知道自己也要好好努力学习,不能沉迷游戏。
我将他视作光,却不知道,光明的背后必定有阴影存在。
我只是没想到这阴影太大了,大到如洪水猛兽,三两口将我干干净净的少年吃下,吐出来的是一个截然相反的狰狞的真相。
——原来他那些甜言蜜语,在一张脸面前,都是假的。
给出来的,能眼睛眨也不眨地收回。
我还跟条舔狗一样,做着属于癞蛤蟆的美梦。
在不知道那个帖子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失望,一时接受不了,有冷暴力也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
我做着自己感动自己的事,一点点为他变好,变得更好。
是有成效的,在我疯狂折腾自己,卑微地舔着他后,他那段时间的冷漠逐渐回暖。
他回心转意了。
我也算享受了几天双向奔赴的甜蜜恋爱。
我满心欢喜,还以为自己得到全世界。
那时候的确很流行记录网恋,所以我也下载了不玩的贴吧,开了个小号,幼稚而郑重其事地打下[他说要送我玫瑰花]这个 id,准备去发帖子记录一下我们的日常。
也就是在那天,我发现了纪朗发的帖子。
很火。
只有我这个大傻子,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段时间在他眼里,我算个什么东西。
帖子里,字字看得我锥心刺骨。
纪朗没说他也曾经多喜欢我,也不说别的,单纯地把我描述成了一个线上线下骗感情的丑逼。
我的深情在他眼里算舔,他还说不直接和我分手,是真的怕我身体不好,一时间想不开,他被找麻烦。
他说我一直缠着他,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到底什么时候我能自己意识到自己提分手?
还有更让人心寒的截图:
我给他发一长串消息,他回我的只有嗯,其实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截图里,他的对话框里写满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那么丑别缠着我」
「这么丑出来网恋什么啊把自己包装的那么好」
「拜托你放过我吧」
我,放过,他?
那他为什么不放过我,不跟我提呢?
他真的是为了我着想吗?
我一方面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摇身一变得这么肮脏丑陋,一方面钻着牛角尖,左思右想都是他把我当成个笑话看,找了个免费的乐子。
我的真心,一文不值。
我也是在 2020.9.5 号这天,彻底回想起来,纪朗这些时间对我的冷漠和冷暴力和言语上的伤害。
原来我一点都没忘。
从付安然在 QQ 空间里的指桑骂槐装傻充愣,到他们两个甜蜜双排,到每一个我被遗忘看不起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伤至肺腑。
原来我是如此痛恨他的冷暴力和不在意,如此痛恨他的食言。
当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人格和自尊时,我下意识地压抑住了这些痛恨,将自己捧高奉上。
可是对方不要。
可是我压抑不住了。
我恨,恨他不能尝遍我的每一寸痛苦和尴尬,和真心四分五裂的绝望。
我在日日夜夜的哭泣里,用眼泪凝结成了冰面,一步一滑,直到越走越稳。
纪朗对我的确越来越好,可我不需要了。
我用了三个月时间让纪朗对我好,我对他也百依百顺。
我在他心底种下一个「这个女孩需要好话哄着」的印象,再用半年时间疯狂的用钱砸,彻彻底底改变他的消费水平和消费观念。
我让他觉得这是他该得的,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这样他以后的女朋友,但凡不如我有钱,就格外对比出我的好。
我要在他生活里的每一处都留下印记,让他余生无休止地悔恨,悔恨错过了我这么「好」、这么「不求回报」的女朋友。
等年龄更大些,他更会开始后悔,他错过了最简单的物质层面的阶级跨越机会。
我要让他的余生暗藏细针,时不时刺他一下,是最绵长的折磨。
我将一切打算的很好,直到彻底改变了他的消费观念,简单测试过他会在付安然和我之间坚定地选择我后,我动手了。
我亲手挖出来那个帖子,宁愿揭开自己的溃烂流脓的疮疤,也要生生剜去这块腐肉。
我本来打算花点小钱收买一下付安然的舍友,让她的舍友装作无意将帖子分享给她。
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我竟然认识了陈梦语。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和陈梦语如此合拍,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我当时只觉得一切都是报应,付安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我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自己将自己作死,只会让观众拍手称快,一阵哗然。
我骨子里就是离经叛道的,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我恶劣地为这个报复暗爽。
贴吧卸载完成后,我浮动的思绪也归于平静。
备忘录滴滴滴地提醒我,许迟今天约了我吃饭。
我打扮好后,门口的跑车喇叭也滴滴滴按个不停。
我探头出去,轻快地笑着回道:「来了来了!」
簇新的琴叶榕在晨光中微微晃动,隔壁室友煮的牛奶咕嘟沸腾。
北欧今天还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雾霭褪去,一碧如洗。
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明天一定也是,晴朗美好,满载希望。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