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靠近一点点
靠近一点点
脑洞故事盒:从不做人开始
我穿书了,醒来在反派的屋内。
看着暗处人身蛇尾的男人,我谨慎开口:「或许,你缺夫人吗?」
后来,男人将我从师门中掳走。
他紧抱着我说:「你骗我,夫人不是洗衣做饭的,是伴侣。」
1
我睁开眼,入目是黑色的岩壁,身上是不属于现代的长衣长袍,身下躺的是硬邦邦的石板床。
墙壁上的一点亮光,让我得以看清暗处人身蛇尾的男人。
还在睡梦中的大脑一瞬间清明,逼着我用手撑床,迅速坐了起来。
男人赤裸着属于人类的上半身,拖着蛇尾缓缓向我靠近。
或许是惊吓过度,我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作出反应。
他的声音喑哑,好像很久都不曾开口说过话:「醒了?」
我迟缓地点头。
「自己离开,我不杀你。」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慌忙下床。
可恨的是,腿软得站不住,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石板床下。
那半人半蛇的家伙在一旁冷眼看我,有种事不关己的闲散。
我出声,声音是刚睡醒的那种娇:「帮帮我,求你了。」
我被自己的声音激得心里犯恶心,怎么这么夹。
我仰视着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眉头,因为我开口而紧皱。
「听着,我没精力玩你们人类的把戏,趁我现在心软,立刻离开。」
那声音充满压迫性,让人不得不臣服、听令于他。
他和我更加接近,微微向我倾身,我因此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一双异瞳。
他的语气不善,甚至称得上是凶狠。
仿佛我们在此次对话之前,已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不然,我会把你一节一节地吞下,连骨头都不剩。」
我出于恐惧,下意识地用双手向后挪动:「我会离开。」
「我的耐心很有限,我并不会一直心软。」
我撑着石板床,努力站起来,双腿在打颤,我不得已只能扶着墙壁走。
墙壁冰冷,泛着湿气,我忍住心里的不适,努力朝着洞口走。
光线越来越亮,生的希望近在咫尺。
直到我站在洞口。
看着群山巍峨,杂草丛生,林荫茂密。
听到各种生物的鸣叫与嘶吼。
我是如此渺小,我对这里一无所知。
我走不出这里,在没有指南和向导的情况下。
向前是生生不息,后退是死气沉沉。
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对我来说结果都只有一个:死。
我折返回去,洞穴之中的人看到我,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将死之人,何惧之有。
我扯起微笑,第一次向他发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这里的名字吗?」
「迟风,」他停顿,不解地看向我:「你只身一人到我的洞穴前,你会不知道这里的名字?」
见我不说话,迟风补了句:「这里是北万妖谷。」
我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名字。
迟风,北万妖谷。
我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承认的结果。
我穿书了。
迟风,这本书里最大的反派。
出现在万妖谷中的我,只可能是女主颜星。
这应该是颜星和男主刘长泽设计除掉迟风的那一段。
结合我醒来的状况推断,颜星到迟风洞穴时,我恰好穿进来了。
可能因为这奇妙的反应,我晕倒了,被迟风带入洞中。
按照原书情节,迟风就是在这次驭妖师刺杀中,彻底黑化的。
黑化前的迟风对人类有敌意,但还不至于对人类下手。
虽然我进入到了颜星的身体里,但我并没有驭妖能力,何况我晕血,要打要杀,我不行。
如果回到现实世界的要求是推动原书剧情走到结尾,那不就是让这个世界上没有大反派。
既然这样,趁着迟风还没黑化,教他真善美,帮他树立正确三观,不就行了?
我的思路来回飘荡。
被迟风的逐客令拉了回来。
我忽略他的话,谨慎地对着人身蛇尾的迟风发问:「或许,你缺夫人吗?」
2
迟风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在不满,我既浪费了他的时间,又占用了他的空间。
我亲眼目睹,他背对着我,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看着对方裸露着的发达的背部肌肉,两个浅浅的腰窝。
不好意思再向下看,我转过身朝着洞口看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迟风在穿衣服。
他的声音飘到我的耳边,语气平缓得如同陈述句:「你的名字。」
我告诉他:「颜星。」
「听着颜星,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夫人』是什么,但我想我不需要。像你这样的人类,在我这里除了被当做食物之外,没有一点用途。」
末了,迟风像是在发泄对人类的恨意一般,补充了一句:「在我看来,人类比蛇要冷血得多,人类冷酷得像没有心脏的怪物。」
如果不是我看过原著,知道迟风那么痛恨人类,是因为他的一家全部被搞杂耍的人类抓去,用来进行动物表演,最后除了他,全部死在人类手中。
我会真的相信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无差别、无缘由地憎恶每个人类,从而害怕他,远离他。
但我知道迟风不是,他的憎恶是有原因的。
他所憎恶的在我的世界里,同样被很多人所憎恶。
憎恶动物表演,抵制动物表演。
我看着洞口的光比刚刚微弱了些。
我回头,看着那个衣衫整齐的男人。
他的头发如同丝绸一般散着,没有像刚刚那般束起。
「天要黑了。」
我声音不大不小,气息绵软悠长地说出这四个字。
我在打赌,赌痛恨人类冷漠的蛇,拥有一颗柔软的心脏。
迟风步履缓慢地朝着洞口走去,对我变相请求留下的话,置若罔闻。
我犹豫几秒,走到他的身后。
「你是人类,在黑暗中,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迟风说了句实话。
他又补充:「今晚会是个阴天。颜星,你如此可怜,连月光也不眷顾你。」
我有些慌乱。
没黑化的迟风都这么铁石心肠吗?
我盯着他的背影,死死盯着。
如果趁其不备将迟风推下去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为这可怕的念头。
我不要背负任何人的性命度过一生,哪怕我会得偿所愿地将生活拨回正轨。
一阵风从万妖谷深处吹过来,我的粉色长袍和迟风玄色的衣衫混在一起,随风飘动。
迟风叹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内心百转千回的是他,不是我。
「如果月光不眷顾你,」他的话说了一半,转过身,微微低着头看我。
迟风沉稳的声音不掺杂一丝与死亡、痛苦有关的东西:「我眷顾你。」
我猝不及防地坠入他异色的眼中。
一个漆黑如墨,好像无底的深渊。
另一个幽蓝深邃,仿佛全世界的忧郁与深情都在之中。
他不想留宿人类,却又不忍心看着我死。
他的纠结,通过他的眼睛,具象地传达给我。
我没开口问迟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洞悉我正在困惑,于是抛出答案:「那就如你所说,我缺个夫人。」
3
我似乎明白了迟风为什么在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时,就把我留下来。
这就跟他已经有能力对那群杂耍的人寻仇,却在看到他们一家妻儿老小时,选择推到房屋,而不是取人性命一样。
他不想成为害他家庭支离破碎的那种人。
屋舍可以重建,那迟风的家呢?
他有柔软的心脏,我赌对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雀跃。
心善的人,会被善待吗?我不确定。
「今天吃什么?」迟风从深谷中回来,带着新鲜的果子。
他已经接受了我的存在,接受了我是一个人类。
同样,我不再害怕,接受他是一个妖。
我晃了晃手中串好的鱼:「烤鱼。」
我留下的那天,迟风问我「夫人」的意思。
他不懂,对我而言更加有利安全。
因此我模糊词义。
我告诉他就是洗衣做饭的人。
迟风对此深信不疑。
我卖力为他做吃的,为他整理房间。
只为了加深他对这个解释的信任。
他在我对面坐下,将果子放在一旁。
迟风盯着我看,用那对纠结的眸子。
我尽力忽略他的视线,却还是被折服。
「怎么了?」我抬头看他。
「我在想,夫人管不管我受伤的事情。」
我拱了拱柴火,下意识地回答:「你的所有事情,夫人都要管。」
迟风不说话,沉默的气氛在空中流窜,于是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尴尬。
像说话前后不照应被点破的尴尬。
好在,迟风没有在意。
他将带血的手臂伸到我的面前,用一种低沉却别扭的嗓音跟我说:「我受伤了,在采果子的时候。」
迟风的行为就像一台坏掉的机器,指令与行为完全不相符合。
即使他现在的能力不如书中黑化后厉害,但绝对不至于在采果子的时候弄伤。
他是自己弄伤自己的。
我的脑中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了什么呢?
我没有看他受伤的手臂。
我晕血。
迟风的神色黯淡下去,手臂却迟迟不肯收回。
「你为什么不看?」他问出这句话,听起来就跟他刚刚问「今天吃什么」一样,一样寻常,一样平静。
但阅读过整本书的我,深刻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要制止这场恶劣天气上演。
我将视线移到迟风的脸上,眼神带着歉意:「迟风,不好意思,我不能替你处理伤口。」
洞穴里来回流转的风就此停下,我甚至感觉那摇摆不定的火苗,也因为我这句话而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夫人吗?」前一句,迟风还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下一句,风雨欲来:「还是说,你不是真心做我夫人的?你在嫌弃我是一个蛇妖?」
4
鱼肉的香味溢出,好像整个洞穴之中,只有这条即将被人送入腹中的鱼是活物。
唯独它还在不合时宜地散发魅力。
我将熟透了的鱼肉递到迟风眼前,示意他尝尝味道。
迟风终于将手臂收回,安放好衣袖。
面无表情地接下我递过去的鱼肉,却并不品尝。
他不再表现热络,可以称得上是冷淡。
我开口解释:「我见到血会晕,除此之外,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迟风得到抚慰。
我心中的疑虑还没解开:「你为什么自己弄伤自己?」
「自己弄伤?」迟风重复我的话。
他放下烤鱼,指着一旁的果子说:「这种乌梅子生在偏僻的南万妖谷,在南部所有术法都不能使用,我费心思摘回来,你竟然以为我故意自己弄伤自己?」
我的本意是想问清楚,迟风是不是在试探我是否对他真心,以及对他受伤的态度如何。
我知道,迟风明白我发问的本意。
他现在怒不可遏,我完全理解。
迟风是一条蛇,他不吃这些,摘乌梅子为了谁,不言而喻。
我心中愧疚横生。
「人类都是这么狡诈吗?都是这样以最险恶的用心猜测身旁的人吗?」迟风连连发问。
我招架不住。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人类包括我在内,都有阴暗面。
「人类害怕真心被辜负,因此产生猜忌、怀疑。如果有坚定不移的东西支撑,那些负面的东西绝对不会产生。」
我没忘记我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我要多说真善美。
迟风平复呼吸,他像十万个为什么。
他提出新的问题:「坚定不移的东西,是什么?」
「永恒不变的爱。」我回答迟风。
迟风嗤笑一声:「永恒不变的从来都只有变。」
他将烤鱼重新递给我:「人类心冷,却有足以致命的天真。」
「你不相信会有永恒不变的爱吗?」我隔着火堆问迟风。
迟风站起来,抖了抖衣袖:「如果我拥有了,我就相信。」
我在火堆前吃完这条迟风捕回来的鱼,安安静静地放空自己,等火花熄灭。
我没有任何动作,任何想法。
事实上,与迟风相处比想象中顺利,但还是耗费了我太多心力。
我渴望洗洗澡,闭上眼休息会儿。
白天,迟风照例出去,在万妖谷寻找人类能吃的东西。
尽管名义上来说,我是来照顾他的,但我的工作确实比他轻松。
我看着他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我找到了一处向阳的溪水。
水不深,到膝盖往上一点。
我将衣服留在岸边,小心翼翼地向水中走去。
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我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里的风景好,空气新鲜。
抛去性命问题,我无比希望能够在这样没有压力的世界生活。
我将衣服洗好晒干,在太阳西沉时,向山洞走去。
如我所料,迟风已经回来了。
我刚踏入洞口,迟风就急匆匆地出来。
猝不及防,我直直地撞上他的胸膛。
迟风没有任何动作,不伸手护着我,也不向后退。
隔着肋骨、血肉,我听到他那颗软得一塌糊涂的心脏,正在强烈用力地跳动。
因为我,而奋力地跳动。
我并没有从他的怀中退出,而是仰头看向他。
迟风刚好低头看我,四目相对。
时间在此歇脚,时光的流走在我们之间并不存在。
不知道保持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我稍稍向后退,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时间这才开始重新转动。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心里有多难受吗?像是胸腔里被塞入了一块巨石,沉重的同时,又不断用棱角刺痛我。
「你去哪里了?是想离开吗?」
迟风无法正确表达这种心慌,我却由此得到一个无比准确的事实。
我和他产生了羁绊,他对我有了感情。
5
迟风明确告诉我,万妖谷很危险。
在术法不被禁用的北万妖谷,这种危险更甚。
因此,他不再私自让我去溪边,无论是洗澡或是洗衣。
第一次在他的陪同下到溪边,之前那种闲适自得的心态荡然全无。
我匆匆洗好,紧张又羞涩地将水珠擦干。
一边注意迟风有没有偷看,一边快速穿衣。
「你脸红什么?」迟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让我羞赧地垂下头。
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滚烫得像六月正午的太阳在散发热量。
「回去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莫名其妙地不敢看他。
一路上,我都低头看路,没和迟风说话。
快要走到洞口,暴雨倾盆而下。
我和迟风在泥泞的路上一前一后回到洞穴。
来不及为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懊恼,因为迟风拉起了我的手。
我从迟风的眼中看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连眼睛都泛着潮湿。
他好像第一次看清我一样。
异色的眼睛里不再是相互对峙的纠结,而是相同的难以磨灭的热望。
迟风的睫毛上挂着小水滴,头发湿透了,雨水让黑发更黑。
他脸上的水滴顺着脖颈向下淌。
他像一只海妖。
我感受到了他的美丽与狼狈。
我难以招架这样突如其来的瞬间。
我的脸颊滚烫,我的心在狂跳,我的呼吸好像也紊乱了。
我们对视,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迟风偏了偏头,将眼神移开。
他只是跟我说,他要出去一阵。
我发觉他最近在囤食物,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去哪?」我没有甩开牵着的手。
「南万妖谷。」
我问:「做什么?」
迟风面露难色,不想告诉我。
我不强人所难:「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我松开牵着的手,朝着洞穴中走去。
他却误以为我生气了。
「颜星。」他喊我。
我等他说话。
「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说,我是怕你接受不了。」
我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没有那么强的窥探欲。」
浑身湿透的感觉难受极了,衣服紧贴身体,黏黏的。
我迫不及待地找衣服。
迟风拉住我,让我停下动作。
「我蜕皮期到了。」
迟风说这句话时,神情不自在。
他在因为蜕皮而感到自卑。
我一愣,原著里在迟风黑化成为万妖之王前,每次蜕皮都是一次折磨。
按理说这么危险的时刻,应该待在他最熟悉的地方,为什么要到南万妖谷?
我问:「为什么不留下来?」
「很恶心,」迟风停顿了一下,补充:「你会不喜欢。」
在这一刻,我好像触碰到一点真实、敏感、自卑的迟风。
他一边痛恨人类,一边又渴望拥有人类的外貌和习性。
和我相处,迟风几乎没有完全以蛇的形态出现过。
他说蜕皮恶心,但那会使他强大。
迟风,如此矛盾。
我拿了一件干衣服给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
迟风没有接过衣服,问我:「你怎么不说话?」
「先换衣服。」
他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我在破布扯的帘子后,不快不慢地整理好,走出来。
「颜星,你是觉得恶心对吧?」他小声问我。
我在迟风身上看不到一丝初见时他身上所带的自傲。
高高在上的迟风,突然变得摇摇欲坠。
6
他这样问我,却并不希望从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在现实世界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从各种渠道了解过多样的世界。
因此,我想我是具有强大的包容心的。
「不恶心,每种生物都有各自的生长法则,不能拿别的物种的生长方式衡量自己的。况且,我们没有必要为自己不能决定的东西而感到羞愧。」
我不知道这样说迟风能否听懂。
在此之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黎明带来的光穿不透厚重的云层。
我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熟睡,被迟风冰冷的手掌弄醒。
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声音很小,没有什么底气:「你会等我回来吗?」
我看着他,身体疲惫,眼皮几乎要睁不开了。
「会吗?」迟风再次问我。
声音比刚刚还要小,几乎是用气声在说。
迟风那般小心,仿若再提高一点音量就会惊扰什么。
我点头:「会。」
我承诺他。
因为我知道,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就不能一个人轻易离开万妖谷。
最终,迟风还是冒着瓢泼大雨,一个人去了南万妖谷。
我看着他的背影决绝又孤单,竟然产生了想要陪他去的念头。
理智战胜了这突如其来的感性,我享受着迟风为我囤积的食物,安稳地居住在洞穴之中。
我一个人,能不出洞穴就不出。
直到有一天,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出现在洞口。
他剑眉星目,一身凛然正气。
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师姐」。
这样喊,应该是原著男主刘长泽。
刘长泽看我的目光炙热滚烫,我别开眼,不去与他对视。
他充满警惕地环视周围:「那蛇妖呢?师姐已经杀了?那为什么还不回去?」
我原以为可以这样陪着迟风慢慢变好,却忽视了原身的亲人朋友会在她迟迟不归时,前去找她。
「计划失败了。」我向他解释:「他很强悍,但并不是如外界所言,凶狠异常。或许,他是一个好妖。」
刘长泽紧蹙着眉头,看我的眼神是不解和陌生:「你在说什么?师门驭妖是百年的事业,你却站在对方立场说这妖是好妖?」
「长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明白吗?」我试图说服刘长泽,打消刺杀迟风的念头。
刘长泽略过我的话,转而问:「蛇妖呢?」
「他不在这,他的蜕皮期到了。」
刘长泽问:「他在哪?」
「我不知道。」除了在南万妖谷之外,具体的地点,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你在帮他隐瞒?」刘长泽双手抓上我的肩膀,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睛,试图找出我袒护迟风的原因。
他喊我的名字:「颜星,你到底是怎么了?」
刘长泽松开我,他往洞穴深处走去,看到了悬挂在一旁的衣服,男人宽大的衣衫。
另外一角,储藏着野果野菜,一些处理好的肉。
他得出了一个与他世界观完全相对的结论:「颜星,你在和一个妖一起生活?」
「你疯了吗?」刘长泽崩溃。
他喊出这句话,脸上的俊朗神情变得狰狞,眼底通红,像正在燃烧的火苗。
「我要带你离开。」刘长泽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我。
我躲闪开,我很清楚,迟风还没变正常,我的任务没完成,我回不去我的世界。
我很坚定地告诉刘长泽:「我要留下来。」
他站在原地怔愣,难以置信作为他的师姐,我会说出这样有违师门的话。
刘长泽在帮我找借口:「一定是那蛇妖蛊惑了你,对吗?」
他不顾我的意愿,强硬地抓紧我的手臂。
不用看,我就知道,那一块一定被抓红了。
我挣扎。
我感慨,拥有原身的身体,却没让我拥有原身的武力。
刘长泽安抚我:「师姐说他是好妖,那便是了。师姐说不杀,那便不杀。跟我回去吧。」
我停下挣扎的动作,脑子开始思索。
原书剧情是刺杀失败导致迟风黑化,如果此刻刘长泽答应我不再刺杀迟风,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你答应我,不再靠近万妖谷。」我想从刘长泽的口中得到承诺。
他答应了我。
我把那个清冷的早晨,在将醒未醒的时刻,答应迟风的事抛之脑后。
忘得一干二净。
接着我就被刘长泽带回。
几乎是在我踏入原身房间的那个瞬间,我回去了,回到了我的世界。
7
我照常生活,妄图把迟风、万妖谷当做一场绮丽的梦。
但我做不到,我翻遍了图书馆、书店,找遍了互联网,都没有再看到那本有关他们的书。
我看着朋友递给我的烤鱼会忍不住流泪,看到窗外大雨倾盆会心痛,吃到乌梅子酱会怔愣很久。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原来的我了。
我体内有一部分属于迟风,他不在我的世界,却形影不离地影响着我。
差不多是盛夏,我顶着大太阳在户外跟项目。
一阵头晕目眩,接着眼前一抹漆黑。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好像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双手,正在死命地拉我下沉。
我清醒过来,躺在刘长泽的怀里。
我,又穿进来了?
为什么?
门外有人在喊刘长泽,他将我放在床上,把被褥仔细掖好。
匆匆嘱咐我:「我去会会那蛇妖,你在此好好休息。」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刘长泽的话,猜测来人是迟风。
等刘长泽走出有一会儿了,我才起身跟上。
千柄刀剑直直地指向一身玄色长袍的迟风。
他看起来了无生气。
诡异、绝望、美。
这是我对迟风的评价。
我遥遥地在人群外的一个角落望向他。
迟风黑化了。
我不了解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故事又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了,迟风为什么还是黑化了。
因此,我不敢盲目出现,我没有武力值,更害怕见到血。
「我要带走颜星。」迟风对着人群中的老者开口。
那是原身的师父。
迟风的声音不大,威慑力却十足。
他的声线宛若带了尖锐的冰一般,割裂了这个宁静的午后。
师门里还没有人出声回应他。
迟风异色的瞳孔朝着我看了过来。
我试图朝石柱后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速度异常地快,一眨眼的工夫,他便站到了我的身后。
迟风在我身后开口:「跟我走。」
语气冷飕飕的,冰得我不敢回头。
他不是在和我商量,也不是在通知我。
而是命令。
他冷笑:「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了?」
原身的师父和同门害怕把迟风逼急了会让我丧命,一个个屏住心神,一句话都不说。
「颜星,别害怕他,我会救你的。」刘长泽拿着长剑,朝着我站的方向发力。
他想过来,却被师父拦下。
「颜星,你骗我,夫人不是洗衣做饭打杂的,是伴侣。」
迟风靠近我,从我的背后拥抱我。
我不抗拒他的靠近,反而觉得很安心。
这个人,是我在另一个世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根源。
迟风在我的耳边笑得古怪:「你竟然要和刘长泽成亲,做他的夫人。」
我能听出迟风咬牙切齿的恨意:「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
仔细听,能分辨出他声音里带着失落:「你承诺我,等我回来,你没有做到。」
8
迟风,终究还是成为了万妖之王。
南北万妖谷统一,谷中的妖对他俯首称臣。
他的居所不再是破败的天然山洞。
而是精心修筑的宫殿。
位于山谷背阴处,潮湿阴暗,却又格外宽敞,气势磅礴。
我被他掳来,在他看来是掳,对我来说是心甘情愿。
他将我扔在柔软的床上。
迟风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他在不断模仿人类的起居。
他不需要床的,可他还是放了这个东西在这间屋子里。
「待着别动。」迟风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更加挺拔强壮,也更加不容拒绝。
我下床,打量着这间屋子的陈设。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面铜镜。
迟风对外貌如此在乎?
片刻,门开了。
迟风拿着食物进来。
我走过去,看着他慢慢安排菜。
相顾无言。
我是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迟风是不想开口跟我说话。
最终,我以一句烂俗的台词跟他寒暄:「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好不好,对你来说重要吗?」迟风没有抬头看我,不轻不重地撂下这句话。
「很重要。」
迟风抬眸,面色阴沉:「还要骗我?」
他补充:「重要的话,你不会在我蜕皮期不告而别。」
「我有苦衷。」我在他对面坐下。
他讥讽:「要和刘长泽成亲也有苦衷?做他的夫人也有苦衷?」
我答不上来。
原身与刘长泽成亲,原因只是他们彼此相爱。
我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成为了万妖之王?」
为什么黑化了?
迟风说出的话尖酸刻薄:「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不清楚吗?你是让我双手沾血的罪魁祸首。」
如何成为统领一方的王?
在万妖谷,能力至上。
迟风要爬上来,必定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这场厮杀让他强大,也让他冷漠。
「为什么是我?」
他给了我答案:「成为万妖之王,号令万妖,去找你。」
为了找我,只是为了找到我。
迟风的手轻轻地敲打着桌子:「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刘长泽护不住你,相信我,如果他带走你,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他绝对不可能再次从我这里,带走你。」
他将筷子递给我,我伸手去接。
眼神瞬间捕捉到了异样。
迟风的手腕淌着血。
我在晕血发作之前,匆忙瞥开视线。
「你哪里受伤了?」
迟风不在意地拢了拢袖口,血碰上玄色的衣裳根本看不出不同。
他的样子冷淡极了:「一点小伤。」
「我自小就在受伤,玄色的衣服掩盖我的血,人类就看不到我的伤口,找不到我的弱点,无法控制我。」
我听迟风说话,他说这些就像家常便饭,伤口溃烂结痂愈合,反反复复,早就忘了什么是疼。
「唯独我回来,你不在,心上的疼让我无法忍受。
「它不随着时间痊愈,反而更加严重。到后来,想起你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会为他动容吗?
一定会。
但我看不到和他的未来。
每一个夜晚,迟风都只躺在我床下的地上。
像一道高高的门槛,隔绝所有人扰我清梦。
他好像感觉不到这里阴森泛湿,寒气逼人。
这是一个凌晨,万籁俱寂,我难以入眠。
我小心翼翼地穿鞋,只差一点,我就碰到了房门。
「去哪?」
清冷中带着从睡梦中醒来的喑哑,这声音属于迟风。
9
他的蛇尾一圈一圈缠了上来。
我动弹不得,越挣扎迟风缠得越紧。
我看着迟风的眸子,浑浊不清。
「松开,好吗?」我找到自己的声音,慌乱中开口。
迟风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又要离开我了吗?」
「我只是觉得冷,睡不着,出去走走。」我解释。
「我无法相信你。」
迟风又接着说道:「在看不到你的所有时刻,我都会在想,你心里在想谁,是不是想着刘长泽,是不是想着逃离我。
「这些想法折磨着我,我无法安眠。」
人身蛇尾的迟风神情痛苦又落寞,他开口可怜又无助:「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如你所说,我害怕真心被辜负,由此产生猜疑、妒忌和可怕的占有欲。
「你不曾眷顾我,就像我不曾被可笑的命运所眷顾那样。我没有家,也没有你给的,所谓的永恒不变的爱。」
蛇的眼泪。
那滴泪静静地从迟风忧郁的蓝色眼中掉落,快速地划过他的脸庞,再坠入胸膛。
一刹那,犹如流星划破天际,我的心彻底被他打开。
我捧着他的脸,告诉他,我爱他。
迟风别过脸,蛇尾一圈一圈松开,他又成为了高大的男人。
他走到烛光找不到的角落里,平静又幽怨地出声:「你不会爱我,永远不会。」
我朝着他走近,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为什么不会?」我问。
「我是一个妖,而你,一个背负着正义,象征着光明与未来的驭妖师。」
他自嘲地笑了:「就像刘长泽说的那样,立场不同的人,走不到一起的。」
「如果我说,我不是驭妖师呢?」
「别再哄骗我了,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会相信,」他停顿:「也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希望,我的世界早就没有希望这种东西了。」
我看穿了迟风。
他说着不会走到一起,却又拼尽全力找到我,带走我。
迟风还是那个迟风,矛盾、纠结、别扭。
我将一切和盘托出:「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的世界里没有妖。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是颜星,我叫颜欢。」
「这是你和刘长泽想的什么新计策吗?」迟风回过头,看着我沉沉的嗓音说出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什么?」
「第一次,你是来杀我的对吗?你和刘长泽的计划,杀掉我。」
我向他迈了一步,跨过那些隔阂:「我是颜欢,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从来没想过杀你。」
有些地方,比如心脏那颗柔软的肌肉,语言是到达不了的。
说的话再多,有时候,就是到不了。
我放弃了,放弃用拙嘴笨舌向他进行词不达意的解释。
我第一次吻他。
小心,谨慎。
迟风是如此敏感脆弱。
我简直想象不到,迟风得知朝夕相伴的人是来刺杀他时,要怎么承受这种打击。
我顶着原身的身体,做着与原身身份截然相反的事。
他会困惑吗?他会明白吗?
他会相信我吗?
答案是,会。
10
我跟迟风讲述现代生活,告诉他我的地址,我的电话号码。
他听得迷迷糊糊的,却从不打断我。
迟风带我去山谷最高处晒太阳,阳光把我晒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我的头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开口:「你想成为人类吗?」
我知道之前的迟风是矛盾的,他对人类既向往,又痛恨。
而现在,他给出了一个无比坚定的答案:「因为你,我想成为人类。」
「迟风,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直起身子,看着迟风的异瞳。
他不问我什么事,就点头答应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冷漠又抗拒,一定要清楚那是颜星回来了,你送她离开,送到刘长泽那里。」
迟风紧皱着眉头问我:「那你呢?」
「我?我可能会回到我的世界里。」思索片刻,我给出了一个答案。
「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他追问。
我再次枕上他的肩膀:「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我在迟风开口前,将他的想法扼杀:「不要表现不好,我不希望你是一个恶人。」
沉默半晌,迟风点点头。
我感觉得到,这个选择让他纠结万分,但最后他还是干净利落地说:「好。」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渴望能够厮守一生。
但他又强烈地希望,我能回到我的世界。
因为迟风被人所束缚过,明白那种感觉,所以他不希望成为束缚我的那个人。
他选择放手。
春天,万妖谷变成了花海,我就躺在其中晒日光。
不知不觉地睡去,不知不觉地醒来。
医院的陈设在泪水中变模糊,又随着泪水溢出,变得清楚。
大梦一场。
这样的结局,我设想过。
我以为我做好了迎接结局的准备,直到今天,猝不及防地身在其中。
这种钻心的疼让我差点不能呼吸,是我轻看了分离所带来的重伤害。
我只是流泪,我无法开口向任何人诉说这奇妙的经历。
出院后,我一心扑在工作上,事业上顺风顺水。
感情上一片空白。
我心知肚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带给我热烈、曲折、短暂,却足以持续一生的爱了。
那通电话在盛夏打来,我坐在凉爽又明媚的办公室里,听见听筒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落泪,无法自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迟风的声音近得有些不真切。
他说:「我来找你了,颜欢。」
全文完
备案号:YXX1yvBYGaZU2arGK4Srpwz
我靠厨艺成为顶级女巫
脑洞故事盒:从不做人开始
爱吃土豆 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