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心上失火
心上失火
再次心动:陪你走到最后的温柔爱意
意外落进拐卖少女团伙。
为首的男人捏起我的下巴,笑得轻浮:
「卖去山里嫁老头,还是跟我,选一个?」
1
夏日山林里的微风其实不燥。
我缩在房间的角落,狠狠盯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人影。
他随手把额前的湿发撩后,水珠顺着腹肌的轮廓蜿蜒而下。
扬眉,朝我笑。
「躲那么远?」
「要我抱你上去,嗯?」
「……」
我死死摁着怀里的台灯,瞪他。
在他朝我慢慢走来的前一秒,我举起手里的台灯。
狠狠地朝他砸下去——
轻而易举就被他扣住手腕。
男人离我很近,近到我能闻见他身上沐浴液植草的香。
挺翘的鼻梁挂着一颗水珠,漆黑的双眼狭促地打量着我。
「不乖?」他把我双手举到头顶。
纤长的指骨慢慢从我的下颔,划到衣领。
我剧烈挣扎起来,却被他死死摁住。
他忽然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大腿侧,提高了音量。
「别动!」
我浑身颤抖,可他一路延着我衣领向下的手没有停。
就在我几乎绝望地闭眼时,他的手却停住,拿了出来。
我边躲边抬头看他,发现面前男人漆黑的双眼正紧紧盯着我看。
他把食指放在我唇间,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
接着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们正在被监听。」
「不要怕,我是警察。」
2
临近毕业,班里组织了一场毕业旅行。
8 女 3 男,包了个中巴。
去的是一个之前谁都没去过的,大山里的冷门避暑胜地。
刚开始大家都没发现路线不对劲。
直到当有人察觉那条道逐渐不对劲时,车上突然冲上来几个彪形大汉。
我从没见过肌肉这么壮硕的人,好像一用力,就能轻松把我的胳膊拧断。
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哪遇到过这种情况。
有个女生偷摸打电话,被壮汉发现,不仅手机被扔出窗外。
那个壮汉就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拎起来,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女孩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车厢,壮汉又一连甩了好几个巴掌。
不仅如此,还……
惨烈的场面让车厢里几个本来准备动手的男生,硬生生又坐了回去。
……
后来,我们就被送到了这里。
大山深处,无法确定方位。
身份证、电子产品被收走,男生都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我们女生,被挨个问是不是处。
有三天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地上全是灰尘和不知名的痕迹。
每天的饭两餐,看不出原材料的稀粥,硬邦邦的馒头。
第四天的时候,来了三个人。
门打开的瞬间,强光几乎让人无法适应,听见动静,我们下意识缩成一团。
「我靠,这妹妹,长得这么正啊。」
「乱动什么?让哥哥来尝尝……」
一个瘦小的男人搂住我的腰,掰过我的脑袋就要亲。
就是这么一刹那,瘦小的男人被踹了一脚。
松了桎梏,我猛地跌在地上,正巧,鼻尖快抵上旁边男人干净的皮鞋。
男人蹲下身看我,笑得松散。
「妹妹这么漂亮,感觉是个抢手货啊。」
「所以是被卖去给老头生娃,还是跟我,选一个?」
……
男人低沉蛊惑的声音间,我还能听到那个瘦小男人气急败坏的呐喊。
「我靠,唐爷,明明是我先看上她的!!!」
3
「东南方向,五点钟那儿,有架摄像机。」
「我把窗帘拉上,他们暂时只能看见我们的影子。」
「陪我演场戏。」
我被男人摁在床上,盯着他漆黑的双眼瞧,回想刚刚纸条上的内容。
其实这么看,他这张脸还挺正气的。
我和他对视了半晌,他眯了眯眼,啧了声。
拿口型对我说:
「叫啊。」
……
纸条上的意思大概是,虽然他救了我,但同时也被组织怀疑了。
需要我配合他演戏。
我张了张口,然后配合着啊了下。
……
压我身上的人就忽然猛地拿膝盖分开我的腿。
……这次我表演得真情实感多了。
床随着他单方面的动作,咔吱咔吱地发出声响。
在我身上的人明明拧着眉,却能自如地说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他忽然俯在我的耳边,极小声地对我说,
「乖,再多叫几声。」
……
清晨的光照进室内,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松软的大床上睡过了。
意识逐渐回笼,我猛地缩了起来。
一瞬间动作太过急促,手肘狠狠撞到床沿。
疼得我咬了咬牙。
「别怕。」
「没事了已经。」
头发忽然被人轻揉了两下,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就站在床边,垂眼看我。
男人是偏一点内双的桃花眼,我想他要是想,笑起来肯定风情又散漫。
「你的衣服……我跟他们说昨晚被我撕坏了。」
「这样,你衣服上的监听设备就被毁掉了」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是套新的白裙子。
可是……到底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我慢慢坐在床沿,男人却蹲下来仰头看我。
这种姿势,确实可以让我的警惕心放下来许多。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急急地问他:
「跟我在一起的还有七个女生,我们都是读州音乐学院的应届毕业生,警察叔叔,你有办法把她们也给救出去吗?」
「……」
「我没有办法。」
他盯着我看,握着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咬字给我听。
「前几天,我的线人被发现了,监听设备和摄像机你也看到。」
「他们正在怀疑我。」
「所以……」
我感受到他的指腹,正划过我腕心的静脉。
「我希望你可以协助我。」
4
我现在正被男人搂着腰,缓缓走过富丽堂皇的赌厅。
他说他叫唐一,是一名卧底警察。
拐卖少女只是这个庞大犯罪集团的引线,被拐卖的少女,一般将会有三种去处。
卖给山里村头的单身汉。
做电信诈骗的行骗者。
成为赌场的女郎和荷官。
我正在那群衣着暴露的女人之间寻找熟悉的面孔,搂着我腰的手臂,就紧了些。
男人几近是贴着我耳边讲话,伸手毫不留情地掰过我的脸,直视他。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郭。
「往哪看呢?小东西。」
……
好像一到这种地方,早上那个揉着我头发叫我别怕的人,就完全消失了。
所以鬼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警察。
迎面走来两三个人,吵吵着朝我们看。
「哟,唐爷,昨晚过得舒服不舒服啊?」
油嘴滑舌的腔调,还有令人恶心的笑声。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身旁的男人强制握住手腕。
他低下头,离我近了点,高挺的鼻梁差点戳到我,眼里是漫不经心的不在乎。
「问你呢,小东西,昨晚我让你舒不舒服啊?」
……
他这问话的音量不低不响,引来一阵哄笑和起哄。
我想推开他,又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他跟着那群人往前走时,一边几乎咬着我的耳朵在我耳旁说话。
「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是赌场的老板。」
「你可以找找看,哪一个才是。」
5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离赌桌这么近。
还是坐在唐一腿上。
今天我穿的衣服挺暴露的,所以他西装裤的布料,总若有若无划过我腿间的皮肤。
男人靠着椅背,闲散地用指节顶过手中的牌。
渐渐地,我眼见着我们眼前的筹码,慢慢变少。
而对面桌上,渐渐隆起一座小山。
「哼哼,唐爷,今天手气怎么差成这样?」
对面坐的一位瘦高男人点了支雪茄,翘起腿得意洋洋地望着唐一。
唐一依旧靠着椅背,指尖一一抚过手上的三张牌,轻笑了声。
「不知道。」
「大概美人在怀,心乱了吧。」
低沉、略带蛊惑的声线在我耳边响起,手却不太安分地抚上我大腿外侧。
我穿的是开叉旗袍改编的样式,他的大手漫不经心地沿着我的腿一路向上。
最后在我腰间堪堪停住。
另一只手,却忽然把最后的牌抛在桌面上。
「不玩了。」
「没意思。」
牌桌之上不可能轻易地放一个人走,除非那个人……
输得极惨。
回到住处的廊道里,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都怪我,我……」
「不怪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他站住,笑着看我,指节碰了碰我垂落的发丝,将我脑后的发簪一股脑拆开。
我愣愣地望着他。
他却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替我把头发重新拢好。
「头发都乱了,没必要这么为我担心吧?」
「可是我,我……!」
似乎对我被他簪出的发型很满意,他笑了声,打断我的话。
「不相信警察叔叔啊?」
「……」
「猜到赌场老板是谁了吗?」
他很巧妙地转换了话题,问我。
我沉吟了下,回答他。
「我感觉是……坐在你右手边的那个老人?」
「虽然他全程很少说话,赢得也不是最多,不过老话不是常说……那个,大隐隐于市……」
头忽然被人揉了揉。
他微俯了点身,看我。
「真棒。」
心头刚有了些雀跃,他的下一句话是:
「猜得完全不对。」
……
6
「记不记得跟在老人身边倒酒的青年?」
听他这么说,我立马想起来,老人身旁是有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跟着倒酒。
「可是,我记得他只是倒酒……」
「确实是倒酒,不过,倒酒不仅能看到牌,还能换走老人的牌。」
「只要手够快,站到他身后,倒酒的时候老人就能从他口袋里把牌给拿走。」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赢不了。」
「不过我也没想赢钱,我只是在确认,赌场老板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他说到这,我猛地抬头。
「哪个人?」
男人倚靠着门扉,廊下风铃带起一阵晃悠悠的响。
他伸手把我颊边垂落的发丝勾在耳后,笑得轻痒。
「当然是那位……倒酒的人啊。」
「到这个地步还看不出来吗,小傻子。」
……
唐一拉着我的手把我带进了房间,进门前,他先检查了夹在门上的发丝有没有垂落。
手腕被他略有些粗暴地扯着,然后,他把我摔在房间的大床上。
压在我身上,他今天穿的是有些复古的白衬衫搭配黑色马甲,手肘上的袖子摞得恰到好处。
明明我们俩的动作十分暧昧,可他只是抿着薄唇,安静地和我对视。
我知道,我们可能又被监视了。
半晌,他俯在我耳边,鼻梁有几次都撞到我的耳郭。
呼吸近在咫尺,因为压低了声,他说话就莫名地含了股哑。
「我这次的任务,是找到这家赌场和拐卖集团,犯罪交易真正的幕后主使。」
说到这,男人的尾音似乎抖了一下。
我看不见他的面庞,只是有时,他黑色的短发会蹭到我的脸颊。
「你是音乐学院的,对吧?」
我轻轻点头,他忽然直起点身,认真地盯着我看。
「帮我,这是我的……请求。」
「先说好,不会逼迫你干这件事。不愿干的话,我也会保护你,把你安全送回去。」
……
唐一的线人被杀,现在,他急需一个能把消息传递出去的方式。
虽然新的线人很快就会就位,但消息紧急,怕是等不到了。
而唐一被监视,消息再由他传递出去就太危险了。
下星期六赌场有一个富商聚会,他希望我能在现场演奏钢琴。
然后通过故意弹错音符的方式,帮他找到新的线人。
他没有告诉我具体传递暗号的方法,而是跟我说,希望我好好考虑下。
因为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
我这几天……都和唐一睡在同一张床上。
因为对他的监视还没有撤掉,以防万一,每晚我俩都要对着帘子「演戏」。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不得不盯着对方的眼睛。
于是,这几个晚上,我俩一边动作,一边从弗洛伊德人格理论聊到阿德勒的人生课题分离。
他教了我很多很有意思的刑侦技巧。
比如如何快速提取指纹,比如怎么通过抚摸脉搏和观察瞳孔的方式,来判断对面的人有没有说谎。
我突然想起,刚和他见面时,他不止一次摸过我的手腕。
原来是在判断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山间的黑夜总是寂寥而喧哗。
风带起窗边的竹帘,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
通过月影来判断时间,我盯着身侧人的脸,估摸着这个点,他应该睡熟了。
半晌,我起身跨坐在他身上。
他好像睡得有点沉,其实他真的很帅,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刻般干净利落。
睡梦里轻蹙着眉头,少见的有些不安。
我轻轻地朝他枕后摸去,果然找到了那把手枪。
然后我慢慢地把枪口,抵在了他的眉心上。
……
「不开保险,子弹射不出去。」
黑夜里,响起他略带清冷戏谑的腔调。
我吓得手一抖,手枪差点掉下去,却被他扶住了。
他大掌覆着我的手,替我打开枪的保险,然后额头向上靠了点,靠在枪口上。
「这样就可以了,想开枪试试看吗?」
我拼命摇头。
直到被他搂在怀里,我才发现我在哭。
刚刚,有那么一刹那,我想偷走他的枪,自己拿枪逃出去。
人果然是自私至极的生物。
其实这几天,我都好像过得浑浑噩噩的。
被困在这里,见了好多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场景。
我感觉所有的神经都被拉扯着一样,直到某一刻,它啪地一下断了。
男人的指节轻轻抚过我的后背,所以,当深处谷底时,人最难拒绝那一抹微亮和温暖。
我抓着他的衣领,放声大哭。
哭够了,他才伸手拿指节刮掉我的眼泪。
眼眶好涩,我眨巴着眼看他,微弱的月光里,瞧见他歪着头看我。
后来想起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沦陷的,大概就是那一刻吧。
他伸手轻理了理我的头发,贴在我耳边说话。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
和哄小孩一样。
7
住处没有钢琴让我练习,所以我得先把谱给背好。
之后的那几天,我再没见过唐一。
他把我锁在房间里,对外只说我不乖,所以把我囚禁了起来。
有天晚上,他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我扶了他一把,结果被带着摔在了床上。
他额头很烫,连着呼吸都不太正常,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从没有闻过这么强烈的血腥味。
大概是……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他支起点身,眉眼被一片阴影拢住。
到这时我才发现,他穿着深黑的大衣。
直到有东西顺着滴落到地板上,我的手颤抖地摸索上他。
潮湿的、满身的、血。
他一把将我的手腕握住。
苍白的脸庞蹭过我的腕心,垂着眼眸。
手在触碰到他时,我才感到他好像是真实存在的。
「别怕,这不是我的血。」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手腕,轻轻地蹭了蹭。
「可怎么办,轻轻,我杀人了。」
从前,他都是喊我陆轻,或者陆小姐。
还从来没有这么亲密地喊过我。
「计划开始了,我太大意,身份被一个小喽啰发现了。」
说到这,他低哑地笑了声,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所以我不得不处理掉他,如果不杀他,我的身份就会曝光。」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在某一刻,他终于支起身来。
他垂眼,又对我笑。
手掌揉过我的脑袋,他总是喜欢揉我脑袋,让我怀疑他只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不过,很快,我就能把你送出去了。」
他蹲下身,朝我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好半晌,我才能通过轮廓辨明那是什么。
手枪,很小的一把袖珍手枪。
「这种枪的后坐力对你来说没问题,不过射程也不远。」
「我会教你怎么用枪的……别怕。」
8
这几天山里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溜过堂间,涌动着竹帘。
唐一再也不愿意向我透露任何的任务细节。
他唯一希望我做的,就是到那时候,趁乱带着我们班那些女孩逃出去。
「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不愿告诉我。
我开始察觉到他有意识地把我和他分割开来,连带着他回这个房间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月亮攀上树枝,那天我站在阳台上,瞧见不远处赌场那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我知道,唐一在那群人里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所以他大概有不少住处。
他不必每天都到我这。
那天山里忽然下起了大雨。
雷鸣声轰然响起,闪电某一刹那翻亮了天。
我站在阳台,看倾盆般的大雨狂乱地摇曳着树干的枝丫。
然后,从阳台那翻了过去。
唐一总是说我……很乖。
其实我不乖,有点叛逆,而且我还挺自私的。
从那天晚上我从他枕头底下摸到枪,拔枪对上他眉心,他就该知道,我没那么听话。
山间泥泞的路其实并不好走,树林丛生的枝条大概还刮伤了我的脚踝。
走到赌厅门口时,我的身体也被雨水浇了个透。
9
地板光洁可鉴,吊灯璀璨光华。
所以我只能把被泥水卷到裤管的身体缩进阴影里,缩得更小一点。
站在窗户外,朝里面看去。
大厅里,穿得光鲜靓丽的人们围绕着赌桌互相攀谈。
我的视线在人群中穿梭,最终找到了我想要找的影子。
其实想要找到他,并不难。
就像我和他第一次相遇,也是第一眼,就在三个人中留意到了他一样。
唐一还是穿着白色衬衫,这次他套了件西服外套,领带缠着衣领,仰起头喝酒时,滚动的喉结就分外扎眼。
他前面站着个秃顶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个身份不一般的有钱人。
唐一的手,正搂着两个美女的腰身。
像极了情场浪荡,留债无数的公子。
秃顶男人邀请他往赌桌走,他笑了笑,也不知低声在一位美女的耳边说着些什么。
引得美女笑得花枝乱颤。
然后,他坐在位置上,一位美女就搭上他的肩,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我突然想起也有一次,他让我坐在他腿上。
可那天我的表现实在糟糕,害他输了好多筹码。
我透过玻璃窗看他们,唐一靠着椅背,垂眸漫不经心地数着手中的牌。
那个美女,却使坏地扯玩着他的领带。
过了好半天,他才握住女人的手腕。
笑得纵容。
低头,咬着女人的耳朵在说些什么。
女人害羞了似的,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
那场赌局,我只看了一半。
唐一桌前的筹码多了不少,那个美女,大概也在配合他出老千吧。
果然,唐一不要我了。
虽然嘴上不说,可他不要我了。
我帮不了他什么,我做不到在牌桌上和他笑闹得游刃有余。
回去的路上,倾盆的大雨没有停。
我还险些,被巡逻的人给发现。
其实,当那盏强光手电险些照到我时,我脑海里有一刹那,真的想着要不就这样被抓走吧。
被抓走的话,唐一发现我不在了,他会来找我吗?
他会,担心我吗。
10
我拧了拧自己衣沿的水,从阳台那又翻了回来。
雨水落在竹制的地板上留下印记,只是屋内,居然开着灯。
我明明记得,走时,我关了灯的……
我握紧了腰间别着的袖珍手枪,却在下一秒,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好像是我身上全湿了,所以撞进的胸膛尤为滚烫。
手腕被人握着,我顺着朦朦胧胧的光影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唐一……」
可压我身上的人不说话,他紧抿着唇,然后单手解开自己的领带。
黑色的绸缎顺着指节滑落,他紧握着我的手,将我两只手腕绑了起来。
绑完,他才垂眸叹了口气。
抬头问我。
「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的,是吗?」
「……」
原来,刚刚我在赌场外看他时,他就发现我了。
我不想看他,可他却掰过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
男人总沉着冷静的双眸,头一次染上了点怒气。
「你知道我看见窗外人是你时,有多害怕吗?」
「你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吗?」
……
我低着头,盯着洁白的床单被他训。
心里忽然无比悔恨。
我怎么就因为他不理我就跟他闹脾气。
我怎么会因为他和那些女人的亲密举动就吃醋。
我明明知道他得伪装成一个浪荡的公子,我明明知道,那些女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他和我不一样,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因为我,导致他们的计划失败,那我罪该万死吧。
「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他忽然低低地,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们,是利用。」
「你是……私心。」
我感觉,在某一刹那,我心里的那根弦它断了。
昏暗的灯光下,我只能怔愣地望着他。
他略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而后伸手,轻轻理了理我湿漉漉的头发。
「所以,别再让我担心了。」
「我会送你出去,只有你,我一定会送出去。」
11
那之后的日子,唐一依旧很忙,我能活动的范围依旧很有限。
我成功在富丽堂皇的宴会里,弹出了那首稍微变调的钢琴曲。
后来,他告诉我,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将我们班的那些女孩全部扣留了起来,所以她们现在应该没事。
警方的网已经悄悄地布下,很快,这座罪恶滋生的巢穴将被捣毁殆尽。
他给了我一张地图,一把钥匙,希望我可以趁着混乱,把我们班的那些女孩解救出来。
今年夏天的末尾依旧燥热,我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手里是好不容易从这个房间里翻出的小说。
我就依靠这本书来打发时间,一本很久之前的侦探小说,作案的手法却很新颖。
夜风袭来,我缩了缩身子,想着大概该回室内了。
手里的书就被人抽走。
仰头看去,唐一站在我身后,领带垂落,正好晃到我脖颈那,有些痒。
「手枪会用了吗?」
他问我,我点点头。
「关你同班同学的地点记住了没?」
我还是点点头。
他就笑了,伸手揉我的头发。
「明天就是收网的时候,你趁乱逃出去,注意安全。」
他朝我伸出手,我搭上他的掌心。
说起来,他住的这个地方,除了上次偷跑出去,我还没好好看过。
他带我去了房顶。
从这里依旧能望见远处金碧辉煌的建筑。
如今歌舞升天的地方,却像是知晓自己末途的命运般暗沉。
唐一在我身旁轻轻地说话,
「山路不好走,你带着那群女孩子,要小心。」
「枪你会用了,子弹要带好,装子弹的时候不要手忙脚乱。」
「不过明天打起来,估计没有人能顾及你们。」
「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躲好,明天出动的警力应该会很多,我想……」
「唐一。」我忽然喊他的名字,他才止住话语。
「我刚刚看的那本侦探小说,你看到结局了吗?」
他睁了睁眼眸看我,然后弯了弯眉眼笑了。
「你问了我我才想起来,那本小说我看了好久,但最后几章没看,可以告诉我结局是什么吗?」
「……」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
我抬头问他,想从他眼底里找到些什么,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望着我。
我喊他的名字。
「唐一,你告诉我我明天要干什么,那你呢,你明天要干什么?」
他笑了,男人低了点首,忽地向我凑近。
「担心我啊?」
「……」
「放心,明天,我会在外面等你。」
12
那声枪响是在下午四点五十三分响起的。
随后,整座建筑群就如同炸了窝般。
我听见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人群的喊叫,然后不远处传来轰隆的爆炸声。
我从阳台那翻出去,关押我们班同学的地方其实并不难找。
之前还有人看守的,现在已经作鸟兽散。
这个地方相对偏僻,所以没走多近,我就听到呼喊声。
我发现我开锁的手在抖,锁开后,房门猛地被人推开。
我踉跄了一下。
刘美是以前我们班最会打扮的女孩子,这会儿她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到我差点认不出来。
「陆……」
她张了张口,还没喊出我的名字,我们的身后就响一阵爆炸声。
火光映射着她惊恐的瞳孔,尖叫声直刺我的耳膜。
我将腰间别着的手枪塞进她怀里,朝她喊。
「你带着她们,从山间的这条路往下走,一直往下走就是。」
「别回头,快走。」
我推了她一把,她忙不迭地点头。
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问我。
「那,那你呢……?」
我看了她两三秒,然后转身,朝着那片熊熊大火之中燃烧的建筑跑去。
13
唐一那天跟我说,他杀人了。
杀的是一个小喽啰。
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做卧底的人,而且是像他这样做到高位的人。
不可能连个人都没杀过。
他对任何事一向都游刃有余,可我从没见他那样失魂落魄。
昨天,他跟我说,他会在外面等我。
却又叫我把那本小说的结局告诉他。
他那样,就好像……
就好像再也不能知道小说的结局一样。
漫天的红光几乎充斥了瞳孔,我拿着湿毛巾捂住口鼻。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木制的横梁烧毁,差点砸到我身上。
溅起的火星再滚烫,我似乎都感知不到一样。
平日人流涌动的赌厅此时满目疮痍,引人疯狂的筹码不要钱似的散落在赌桌之上。
我沿着楼梯往上走。
没想到,脚下会突然不稳。
似乎是沉重的木架沟被烧断,楼梯整个轰然倒塌。
火海的红光里我的呼吸不知什么时间急促,下落的一瞬间,连心跳都到达了最高峰。
手腕却被人牢牢地抓住。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一样。
他紧抓着我手臂,将我一点一点地往上拉。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男人的嗓音却分明。
「轻轻。」
「你真的,一点都不乖。」
14
「我该把你锁起来,直接交给在外接应的同事处理。」
「我该不来找你,让你忘记我的。」
「我该一开始,就不……」
「唐一。」
火光漫天,我忽然发现,就算是说话我嗓子都发哑。
「为什么要自杀?」
「……」
长久的沉默里,他拉着我的手在各个房间里蹿,可前后的道路都堵住了。
唐一昨天那个样,根本就不是想活下去,他要自杀。
嘈杂的声响里,为什么他说话,我却觉得分外安静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好像有些不耐烦。
走累了,什么路口都找不到,也许我俩都累了,我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墙壁也好烫。
「你那天,杀的到底是谁?」
「……」
他站在我身前,我觉得大概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才开口。
「在警校时,我就跟他睡在同一个宿舍。」
他干脆也坐在我身旁。
声音虚无缥缈,像怎么也抓不到似的。
「我们一起合作拆过弹,也一起截获过千斤的毒品。」
「之所以选择我和他一起做卧底,是因为我们俩合作无比默契。」
「可那天,因为线人的一个失误……我们被发现了。」
「被发现就是死。为了不让我死,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为了我们的任务可以进行下去。」
「他……开枪自杀了。」
「在我面前,为了伪装成我杀他的样子,我亲手处理了他的尸体。」
「……」
所以那天,死的不是一个小喽啰。
是他的同窗,他的战友。
……
似乎是因为温度实在太高了。
所以我几乎感受不到身旁人的温度。
我慢慢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唐一,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牺牲了,但他是为了保护你啊。」
「没事,你要是不想走,我陪你一起吧。」
眼前的火光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有些,不想呼吸了。
「轻轻,你还有家人,你不该……」
「我没有家人。卖到山里嫁给老头,不会比我未来的归宿更差,所以,我才跟你的。」
他漆黑的眼眸里,映照着跃天的火光。
「我妈生了儿子之后,就不管我了。」
「毕业旅行之前,她已经为我说好了媒,要我嫁给村里那个暴发户的儿子。」
「所以……」
我慢慢摩挲过他的指尖。
「至少跟你,你还长得挺帅的。」
「……」
我感觉慢慢地,有些困了。
可是好烫啊,又有些难受。
干脆伏在他肩头,他肩膀有些硌。
「唐一,我们睡觉吧。」
「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
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不是我妈的女儿。
我没有生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没有被弟弟抢走所有东西,我也没有总是孤独一人。
我和唐一在一起了。
……
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吵醒了我。
我看见火光,错综复杂的枝节。
「轻轻,醒醒,再坚持一会。」
我听见他边咳,边朝我说话。
我搂了搂他的脖颈,他背着我,火舌撩过我们的周身。
可我赌对了,唐一。
你舍不得我死。
我就知道。
15
这几天连着都在下雨,病房外拥堵着车水马龙。
我坐在他窗边,稍显笨拙地削着苹果。
身旁的人忽然咳了一声,连着的苹果皮就被我削断了。
「咳,陆小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那天唐一拼死把我送了出来,自己却全身多处重伤。
后脑勺据说受到了撞击,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的队长曾对我说,其实,这对于唐一来说,也许是好事。
不必再背负着队友牺牲的愧疚,活在自责的地狱里,那天他要走,是真的。
唐一在那次破获重大拐卖集团的案件中,荣立了二等功。
不过,暂且失去记忆的他,估计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回自己警局的岗位了。
我把削好的苹果塞进了他嘴里,男人明显有些意外,可还是乖乖咬住了。
他眨着漆黑的双眼。
以前那里总藏着很多不能说的事,可此时,只剩略显迷茫和无措。
「你就把我当成你女朋友好了。」
我恬不知耻地说。
他歪着头看我。
后来,我还知道了一件事。
唐一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做卧底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的社会关系了断得差不多了。
所以要说照顾,根本就没有人来照顾他。
我白天就在学校上课,晚上打包食堂的饭菜带给他吃。
他逐渐适应起没有记忆的生活,其实,这才让我慢慢认识真正的他。
我以为唐一的温柔是装的,其实,他本来就很温柔。
温柔到护士姐姐在他这查房都要多停留几分钟,弄得我有时莫名恼火。
他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而且不知是不是留在深处的记忆,他的逻辑思维特别强。
为了给他打发时间,我送了不少推理小说给他看。
可他基本看到一半,就能猜出后面的作案手法了。
我觉得没意思,撇撇嘴,视线又落回自己要做的作业上。
他就在我身旁笑。
16
今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
学校的社团开始筹备圣诞节时,纷纷扬扬的雪就开始落下来了。
我们那个社团呼啦啦的一群人,在初雪时跑到大学城的小吃街吃火锅。
年轻的男女围着桌子,高举的酒杯,再加上我们几个保研的,氛围就越来越热闹。
酒桌之上,离不开刺激的话题。
打打闹闹的,又忽然有人提起那次,我们班被整体拐卖到山里的事。
算得上惊险的经历,不过好在除了瘦一点,我们班的女生都很幸运地免于一难。
而离那次事件中心最近的人,就是我了。
我耸耸肩,说自己签了保密协议,别想从我嘴里撬出点什么。
引来一桌人嘘声,我只得自罚一杯。
呼出的热气凝结在玻璃之上,窗外辉煌而车水马龙。
如此繁荣平静之下,却很难让人想起那段恐怖的记忆和大火,是发生在同一个世界里的。
话题总是溜得很快,不知为什么,那天我喝得有点多。
几乎是在默默喝酒,直到走出饭店的大堂,路好像都走不太直。
「你没事吧?来,扶着我的手。」
身旁戴着眼镜的男生朝我伸出手,告诉我才下过雪,路很滑。
我蒙圈地看着他,朝他的掌心搭过去,却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
这句话,引来走在身前的同学一阵八卦的呼声。
于是我脑袋也反应不过来,盯着握住我手腕的人。
唐一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风衣。
内里是白衬衫,打着黑色的领带。
一身正气。
稍显成熟的风格,不像失忆的他。
似乎是觉得再打扰不好,我那群同学连拉带拽着又散开,只留下我和他。
照映着一片雪白的路灯下。
「你出院啦?」我问他。
他嗯了一声。
我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可他先笑了。
「队长让我将功补过,过几天,我估计就得回队里了。」
「轻轻,谢谢你。」
我盯着花白的雪地,其实我大脑也很空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不想听谢谢,我……
「那天,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我抬头看他。
男人的眉眼带了股熟悉的深邃,可笑起来,依旧能将我心里那点烦闷给抚平似的。
「就把我当你女朋友好了。」
「还作数吗?」
那句话,是他失忆时,我在他病房跟他说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低首,凑我很近,特别近,近到,他挺翘的鼻梁蹭了蹭我的脸颊。
「算了,陆小姐,慢慢考虑。」
「我可以一直等你。」
「因为我也无家可归。」
「你给了我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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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心动:陪你走到最后的温柔爱意
白框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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