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不知道的那件事

我不知道的那件事

怦然心惊:人性深处的惊悚故事

全家人都不看好的婚姻会有好结果吗?

我姐可以是一个例子。

当初,我爸妈觉得我姐夫条件不好,配不上我姐。

我也觉得他花言巧语不靠谱。

但我姐觉得他会照顾人,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在全家人一致不看好的情况下,他们结婚了。

然而,自从我姐怀孕后,姐夫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班也不上了,成天待家里打游戏;更可气的是,他开始挑拨我和我姐的关系。

我之前开了家密室逃脱店,因为员工失责,引发了短路火灾,一把火烧没了。

我姐想接济一下暂时没有收入来源的我,结果我姐夫不同意了,跟我姐大闹了一架。

1

这还得从我姐刚怀孕说起。

那时我姐夫王颂鸣信了个野生仁波切,在那人的「指点」之下,他花了不少钱。

姐姐做美妆生意,赚得比较多,他就说是自己的功劳。

姐姐累死累活地做渠道、供货、售后,他一点也看不进眼里,认定是大师保佑。

我的密室店失火,我姐也因此情绪不好,生意有些下滑。

王颂鸣就说是我「违缘」了,意思就是破坏他家风水,让他不高兴了。

从此之后,我几乎天天让他「违缘」。

比如他出门摔了一跤,就说是我把霉运带来的;他说之前家里从没有过蟑螂,自从我的店失火,家里就开始有蟑螂了。

反正他把一切原因都归于了我。

我觉得他是信那个野生仁波切入了邪道,但后来我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2

王颂鸣跟我姐吵得最凶的那次,他对我姐吼:「你别在家里住了,走吧!」

我姐一气之下真搬去了公司住,结果当天就动了胎气。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她,我说:「姐,你别为了我跟姐夫吵架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姐说:「这次不一样,你是我的底线,他不能碰。」

我说:「你们是两口子,他才是一直要陪伴你到老的人。」

姐说:「他太自私了,我想离开他。」

我说:「你开玩笑吧,肚子里孩子怎么办?」

姐说:「我自己养。」

我顿时就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不简单,肯定还有瞒着没告诉我的事情。

这个时候,王颂鸣进来了。

我不想把矛盾激化,主动喊了声:「姐夫。」

王颂鸣当我是透明人,没理我。

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对我姐嘘寒问暖了几句,但我姐扭过头去不理他。

我打圆场:「你们聊,我还有点事情先走。」

他依然看都不看我。

我强忍着怒气走了,当时的尴尬记忆犹新。

4

下午,我又来到医院。

趁王颂鸣出去买饭的空当,我姐跟我说:你回趟我家,帮我把我的银行卡号抄过来。

我答应了。

到了我姐家,刚进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整间屋里都冒着一股冷气。

我确认了一下,空调并没打开。

我没管那么多,开始找我姐的银行卡。

她告诉我的地方并没有。

我于是来到他们卧室,挪开了我姐的枕头。

枕头底下有个红布袋。

打开之后,里面用黄纸红字画着看不懂的符文。

我以为是安胎的东西,就放了回去。

然后我去到王颂鸣的书房,在他的电脑后头,我看到有个东西露出了一角。

我探头一看, 是个黑色的小孩子造型的泥塑雕像,有巴掌那么大,头上扎着两条辫子,仔细一看,辫子的材质是真头发。

我当时就脊背发凉。

养小鬼?

我姐怀着孕,王颂鸣他就弄这种阴气森森的东西?

我在他书房搜了搜,又在茶几底下找到了一块铜镜。

西北边的墙角发现了红色的卍字纹。

然后我去其他房间看了看,也在西北角找到了同样的卍字纹

我再次返回他们的卧室,在床沿底下,我摸到了一个坛子。

拿出来打开,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我掩鼻看去,里面有半坛子不知道什么油,浸泡着一大团头发,像水草一样。

瞬间我心里就发毛了。

我之前从来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但身在当下这个场景,恐惧不受控制地蹿到全身。

我一慌,手抖,罐子里的油弄到了手上,我跑去卫生间洗了好久,但总感觉滑溜溜得洗不干净。

从我姐家出来后,我急匆匆往医院去。

我必须得当面质问王颂鸣,让他说说这他妈都弄了些什么东西!

但转念一想,这可能会让我姐跟他的矛盾更激化。

思来想去的时候,我正巧遇见了我之前密室店里的员工小苒。

我知道小苒一直都信这些东西,于是决心请教她。

我跟她打招呼,她来到我身边,开口就问:「哲哥,你怎么看起来状态有点不对?」

我把事情跟她一说,她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说:「哲哥,我带你去见见我认识的一个师父,之前我撞霉运时都按他给我的方法改了运,他肯定懂你说的这个。」

5

当晚,我就跟她去找了那个师父。

小苒叫他吴大师。

吴大师的店开在一家写字楼里,同一层还有文身店、美容店、剧本杀店等,感觉乱糟糟的,鱼龙混杂。

他当时正在看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见我们进来,他立即把纸收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小苒跟她开玩笑说:「你算啊。」

吴大师眉头一皱:「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知道捉弄我。」

我心里有点想发笑,觉得这位大师特别接地气。

寒暄两句之后,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跟吴大师一说。

他瞪大了眼睛。

他说:「你这个姐夫信的根本不是什么仁波切,这分明是南洋邪术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拿出一张纸,画出了跟我姐枕头底下的那张上一模一样的符文。

「你见的是不是这个?」

我连忙点头,「就是这个!」

「我对这有过研究,这不是什么文字而是个图像,你看它像什么?」

经他这么一指点,我立马看出来了,虽然很抽象,但明显是个怀孕的女人。

他说:「这个图形用红颜料画,是想让女子流产啊。」

我听完脑袋都发蒙了。

他又对我说:「你看到的泥塑娃娃叫古曼童,是发源于东南亚的玩意儿,用夭亡小孩的骨灰做的。分很多种,你刚才描述的这种造型的古曼童嫉妒心极强,假如供奉在家里的话,是容不下第二个孩子的。它必然会把胎儿的魂魄逼出来。

「卍字符和镜子,按你说的这种方位的组合,一旦胎儿的魂魄出来,立刻就会被打散。」

我实在是太愤怒,根本忍不住,我歇斯底里地吼了几声,发泄了一番,把吴大师都吓了一跳。

我问:「他干吗要这么做?那是他自己的孩子啊!」

吴大师说:「他的动机我不知道,但是肯定除掉这个孩子对他有好处。」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

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跟我姐离婚,然后怕离婚后带个孩子是累赘,所以想提前打掉,但又不好亲自动手,万一出了事会判刑,于是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我对这种迷信一向嗤之以鼻。

但重点是,我姐夫他信啊。

虎毒尚不食子,他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连这种事都能做出来,那后面一旦他发现邪术不管用,会不会做出来其他事?

我不寒而栗。

小苒问:「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

吴大师摇摇头:「化解之后他还会想出其他的方法,你永远没法提前他一步,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这种人。」

小苒说:「哪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吴大师说:「我说了,远离!」

他又强调一遍:「人心最难把控,只能远离。」

小苒说:「那也太气人了吧!我不信,肯定会有预防的办法,你说多少钱吧。」

吴大师很无奈,他说:「这是钱的事吗?你呀,就是不好好听我的话,上次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偏不做,要是做了,你们店也不至于被火烧!」

小苒说:「你别提那事了,我一直都在自责……」

我又想到了那个罐子,于是问大师里面是什么。

大师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罐子里是尸油,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媒介。」

我一下觉得恶心,想吐,我忍住,赶紧跑到洗手间又洗了几遍手。

我边洗边想,妈的,王颂鸣,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6

从吴大师那里出来之后,我就去了医院。

小苒说怕我冲动,非要跟着我。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王颂鸣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我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爸妈年纪大了,我们姐弟俩有什么难事从来不跟他们说,都是自己扛。

但有时候,人越是坚强,命运越是把更重的担子往你身上砸。

我在病房里站了会儿,看着我姐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流泪了。

她最近老了很多,跟没怀孕之前判若两人。

她为了备孕受了不少苦,我不明白王颂鸣看到她这样怎么还能忍心诅咒她流产?

夫妻一场竟这么绝情,这段婚姻看来真没必要维持下去了。

我决定要跟他撕破脸。

我退出病房,想去医院一楼大厅找小苒,但在走廊上我突然感觉一阵阴风飘过。

这个时我看到了一个老人。

面无血色,穿着病号服,从我面前缓缓经过。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所以我特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发现,他没有影子。

我再三观察,真的没有影子。

我想起来吴大师说的话,我手上沾的是尸油,而尸油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媒介。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不是人。

之前我从来不信这个,但这一刻我彻底崩了,双腿发抖站不住。

我闭着双眼缩在墙角,感到有股阴冷的气息靠近了我,然后我耳边听到某种低沉的呜咽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敢睁开眼睛。

确认了那个东西不见了之后,我颤巍巍地站起来,拼命朝一楼跑去。

在一楼大厅,我找到了小苒。

我本来不想告诉她这些,但她觉得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于是不断问我。

我最终向她坦白了。

她听完后也吓得不轻。

她先是说:「这个东西,一旦你信的话就特别灵。」

后来,她可能是看我状态很差,就安慰我说:「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有可能是你太焦虑的缘故。这在心理学上有解释,你可以把它当成妄想症或者是应激障碍的一种,但不能不重视。」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7

第二天一早。

我守在我姐小区外头,看到王颂鸣道貌岸然地出来给我姐去送早点。

他一走我立即去了他家。

进屋就先跑去卧室,把床头的那个符咒撕碎。然后从床沿边下拿出来那个坛子,去厕所里倒掉。

坛子里的尸油味道臭得让人作呕。

倒出的头发堵在了下水道,我冲了好几遍才冲下去。

我又跑去他书房,把古曼童往地下狠狠一砸。

竟然没碎,我又砸了一遍,这次终于四分五裂了。

我返回客厅,想找块抹布把墙角的卍字纹擦掉。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个声音。

一回头,我魂都吓没了。

只见我身后站着一个黑瘦的老头子,穿着泰国僧人的那种半露肩膀的黄袍。

我问他是谁。

他用夹杂东南亚特点的普通话说,他叫龙婆什么什么的。

我问他在这里干吗,然后他反问我同样的问题。

我说这是我姐家。

他双手合十,说:「你就是她弟弟吧?是主人邀我过来做法式的。」

我说:「终于找到冤家了!合着这些都是你弄的!妈了个巴子!」

谁知他叹了口气继续装逼:「我做的都是该做的事情,孩子不能留。」

我说:「艹,你都坦白了,那我就有仇报仇了!」

我去到厨房拿了把刀,对着他,说:「给我滚!」

他竟然面无惧色,重复了一遍:「孩子不能留,我是在做好事。」

我火一下上头了,拿刀朝他砍过去。

他吓得闪开了。

砍完我就后怕了,万一真出人命呢?

但我嘴上没怂,边骂边装着再次朝他砍去。

他也害怕了,夺门而逃。

这时我还沾沾自喜,自以为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但谁知道我看到的、猜到的都是冰山一角,真正让人惊讶的阴谋还在后头,他们的目的可不仅仅只为了让我姐流产这么简单。

从姐姐家出来后,我下到一楼,出单元门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我一回头,在楼梯间的阴影中,我看到被我砸碎的那个古曼童在冲我笑。

它现在的体积已经有三岁小孩子这么大了

它满身裂纹,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些纹路而扭曲。

这个画面非常真实,让我几乎吓昏过去。

我强撑着软掉的双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单元门口。

8

一路上,我冷汗直冒。

我发誓,看到的那东西真的太真实了,绝对不是幻觉这么简单,不然我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想明白了,我已经受到他们的影响太深了。

什么鬼现身也好,什么妄想症也罢,都是因为我内心已经陷进了王颂鸣的节奏里了。唯一能中止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彻底停下作妖。

我现在只想赶去医院,把王颂鸣那个混蛋从我姐身边赶走。

他只要在一天,我姐姐就会有一天的危险。

来到医院病房。我姐姐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我问:「那个混蛋呢?」

我怒目圆睁的状态吓了姐姐一跳。

可能是怕我过于冲动,她突然打起了圆场:「别这么说你姐夫,我跟他好歹是夫妻一场。」

我说:「你把他当成家人,但是他把你当成家人了吗?我告诉你,他竟然想用邪术让你流产!」

我说着下意识瞥向了房间的西南角。

墙角处有异样。

我走过去,果然发现了卍字符。

「我艹,王颂鸣,你真是到哪里都不放过我姐啊!」

我又走回床边,俯下身,看了看病床底下。

只见床铺底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

我气急败坏,把这些黄符统统撕了下来。

我攥着拳头对我姐说:「我要杀了王颂鸣!」

姐姐连忙从病床上来,上前抱住了我:「小哲!你不能这么做!」

她泪如雨下,「我不想失去你啊!我不信这些东西能伤害得了我,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也哭了。

从小到大,我姐姐一直保护着我不受外人的欺负,而如今,我也要保护她。

姐姐的安全、健康、幸福,是我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东西。

我对姐姐说:「你先安心在这里养胎,我去找一个人,他懂这些邪门歪道。既然王颂鸣信这个,那我就要用这个跟他斗!」

我决然转身离去,任凭姐姐呼喊我的名字也不回头。

王颂鸣啊王颂鸣,我要用你确信的东西来对抗你!我要用最邪性的东西来针对你,用最恶毒的咒语来诅咒你。

当你发现你的邪术被彻底针对和反制之后,我要让你痛苦到生不如死!

9

我去了吴大师那里。

跟上次去不一样,这次我仿佛感觉到他整层楼道间都有些阴森。

他隔壁的剧本杀店正在往电梯里搬运物料。

一个人打着电话:「我们暂时不约本了,您别跑空,对,换地方租了……这地方……不太干净……」

我敲了敲吴大师的门。

门打开了,他看到我,一惊,「你怎么来了?」

「吴大师,我是来问你件事的!」

「我今天不营业……」

他说着要关门。

我挤进去半个身子。

「吴大师,求求你,我姐姐有危险!」

我的力气比他大,他没把我推出去,反而让我挤进了屋。

「哎呀!」他好像很烦躁的样子,「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今天来!」

我问:「您今天不方便吗?」

他说:「对,今天是个朋友的头七……唉……不过你既然来了,那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我说:「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姐夫那个畜生——」

他打断我:「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要讲的是什么了,其实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你身上!」

我惊讶,「什么意思?」

他说:「我算到了,你姐夫他布置法阵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的。因为他知道你姐姐肚里的胎儿沾上东西了。」

「什么东西?」

「你知道鬼气吗?」

「鬼泣?知道,一个游戏。」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拍桌子,「你身上沾上鬼气了,有个鬼缠着你!」

我突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继续说:「缠着你的鬼想通过你进入到你姐姐的肚子里。这种胎儿一旦降生,业力极大,会给身边的人的带来灾难!」

我点点头,「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他端起茶缸喝了一口。

我指着他:「你也是跟王颂鸣一伙的!」

吴大师把茶一下喷了出来。

「你走吧!走吧!爱信不信!」他把我往屋外赶。

「不是的,你得跟我解释一下,我无缘无故为什么染上鬼气啊?」

吴大师轻蔑一笑。

「无缘无故?鬼气来到你身上,因果很足。你那天跟小苒一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家里人会遇见事情。」

我有些不耐烦了,「麻烦您再解释清楚一下,我真的听不懂。」

吴大师叹了口气,「你回想一下,你上次遇见小苒之前,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我回想说:「好久好久了吧。」

吴大师说:「自从你们店失火之后,她就经常来找我。她总觉得失火是她的错,那个店投入了你的全部心血,现在都毁了,所以她很郁闷。」

我低下头,说:「是我忽略了员工的心理建设……」

「你只是把她当员工吗?」

「嗯,对啊……」

「你知道不知道她喜欢你?」

「这……知道,但是……」

「知道就好,她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误才让你的店被烧毁。所以,七天之前……」他稍一停顿,「她自杀,死了。」

「什么?!」我五雷轰顶,「可我明明昨天才见过她!」

吴大师看着我,眼神不时向大门飘去。

「你见到的,是她的魂魄。」

我震惊。

吴大师说:「你能看到她,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

他没有明说,但我想到了——因为我昨天沾染到了尸油,因此能「沟通阴阳两界」,医院里见到的那个老人鬼魂就是证明。

吴大师继续说:「鬼魂如果有未了的心愿,就会缠在最爱的人身边,这时鬼魂仍然认为自己还活着。小苒就是如此。」

「你是说……小苒她最喜欢……不,最爱的人是我,所以才来到了我身边?」

昨天因为太着急于姐姐的事情,并没有过多关注小苒,现在仔细回忆,她脸上面无血色,浑身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吴大师站起来,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哆哆嗦嗦地走了回来。

「我告诉你,当鬼站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只有它最爱的那个人才能看到它……」

我打断他:「你不也能看到吗?」

「我会道法门路,当然能看到她。」

「她的目的是?」

「我说了啊!投胎!投生到你最亲近的人肚子里,然后出生,这种胎儿自带业果,很难长寿的!」

「那要怎么制止?!」

「只要让鬼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就可以了,现在只有靠你开口告诉她了!你是她最爱的人,不太容易激怒她。」

这时,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吴大师问。

「是我,小苒。」

吴大师腿一软,差点摔倒,「我就说今天是她头七之时,我不该见你的!」

我也冷汗直冒,「大师,你快找个借口不要给她开门。」

吴大师说:「别想当然了,这次必须要放她进来,头七是鬼力最盛的时候,如果违背她的意思,她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是个小道士,斗不过这种鬼的!」

我牙齿打战,说:「那你放她进来,我来告诉小苒,她已经不是人了。」

吴大师点头,说:「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咚!咚!咚!

「开门啊!」小苒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吴大师走到门口,双手放在门锁上。

他回头对我说:「记住,你要好好跟她说。如果她的反应过大,就会失去理智,到时候即便是你,也会被她杀死!」

「你刚才怎么不先说!」我没想到竟还有这个危险。

「她是鬼啊大哥!」吴大师浑身发抖,表情扭曲,「再温顺的狮子也是狮子,再爱你的鬼也是鬼!它一定有凶残的一面!」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开门啊!」

这声尖叫异常犀利,震痛了我的耳膜。

吴大师没敢犹豫,打开了门。

他装出僵硬的笑容,对站在门外的小苒说:「他就在里面,你们谈吧!」

他说完转身一溜烟跑进了里面的房间。

我一惊,也跟了上去,但是他抢先一步把门锁上。

「你自求多福吧!」吴大师在门内喊。

我呆呆站在那里,缓缓回过身来,小苒此时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她面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我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关节有些扭曲,脖子上还有一圈勒痕。

她去世时一定因为窒息而经历了痛苦挣扎。

对不起,小苒……

「哲哥,你在躲着我吗?」她的声调里似乎有些愠怒。

我嗫嚅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小苒,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她歪着脑袋,脖子上的勒痕露出得更加明显了。

「说吧,我最喜欢听你跟我说话了,但是,你以前总不理我。」

我吓得没站稳,手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立。

「你,你……」我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你已经去世了」这个事实,就像吴大师说的,万一惹怒了她,我会有杀身之祸。

「我怎么了?」小苒朝我迈了一步,关节咯咯作响。

「别过来!」我大喊一声,朝着屋门跑去。

在还有两三米就要出去的时候,一阵阴风吹来,门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我回头,看到小苒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不再像是人类了。

我知道,她现在的鬼性,已经超过了人性。

「这几个月我一直想和你见面,现在总算能经常见了,你反而想走?」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刺耳。

屋内的阴风狂刮不止,把一些纸张和黄符吹得上下翻飞。

「小苒,你听我说。」我因惊骇而口齿不清,浑身发麻,「你……你……」

尝试了几番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

「你已经死了!你现在是鬼,不是人!」

一瞬间,阴风止住,屋内翻飞的纸符都落在了地上。

小苒瞠目结舌,不一会儿,两行血泪从她眼眶流出。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她似乎冷静下来了。

我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店里失火,虽然是你值班,但我并没有怪你。其实你大可不必因此自责……」

小苒给人得感觉就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无精打采。

看她这样,我很心痛,「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是我对不起你……」

「是的,我想起来了。」她说,「我是自杀了,我现在不是人了……」

我叹了口气:「唉……小苒,我真的对不起你,但是你现在还是放下执念,往生去吧。」

小苒没有说话。

「我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的,我会一直记得你——」

突然,小苒怒目圆睁,「我不!」

屋内的纸符再次飞腾,墙上字画的装裱玻璃都在小苒的呼号下纷纷碎裂。

「就算我成了鬼,也要和你在一起。」小苒的双脚渐渐离地,身体腾在半空中。

「小苒……你不要这样……」

「我们一起成为鬼,一起投胎,你姐姐不是怀孕了吗?她怀的是龙凤胎,你应该知道的吧?」

「你不要打我姐姐的注意!」我一下绝望了。

「我们一起诞生,下辈子一直在一起,不好吗?」她飘到我身前,脸上血管暴起,居高临下,俯瞰着我。

「我不要这样!」我也几乎丧失了理智,拿起手边的一个烟灰缸朝她砸去。

烟灰缸砸在她的脸上,一大块血肉凹了进去。

我用身体撞向了门,但是门纹丝不动。

小苒把脸转向我,脸上绽开的皮肉十分骇人,接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

「哲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跪倒在地,绝望地看着她。

突然,房间的内屋传来门开的声响。

只见吴大师从内屋里冲了出来,右手攥着一把木剑,左手托着厚厚一叠纸符。

「看不下去了!」他把手中的纸符一洒,纸符像是有生命一般飞到了小苒身边,贴在了她身上。

吴大师跑到我身边,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在我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咒。

「小苒怨念极深,她如果和你的魂魄缠在一起,将很难对付!」他说。

「那要怎么办?」当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小苒身上的纸符全部燃烧起来,

吴大师把木剑交到我手中:「给!你是他最爱的人,你要把这木剑插进她的心脏位置……」

还没等他说完,小苒就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往后一甩,他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墙上。

小苒恶狠狠瞪着他,「为什么?我一直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吴大师口中吐出了鲜血,「小苒,你本性善良,只不过现在迷乱了心智,我不能看你误入歧途,这样下去,你最终会永堕地狱的!」

「我不管什么地狱不地狱,我只想跟哲哥在一起!」

小苒瞬间消失,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吴大师身前,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吴大师憋的脸色涨红,双目充血,他看向我,张了张嘴,仿佛在让我快点行动。

我拿着木剑,趔趄向前,来到了小苒身后。

突然,小苒的头转了 180°,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我吓得手中的木剑掉落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脚蹬着地向后退去。

吴大师用尽余力从嘴里说出两个字:「快……啊……」

小苒的头随着我的移动而变换着角度,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时,我的内心几乎彻底崩溃,但就在最恐惧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姐姐。

如果我这次没有制服小苒,她的魂魄会缠在我身上,然后进入到我姐姐的腹中。

姐姐将会诞下有业力的胎儿,诅咒会降临整个家族,胎儿也不会久寿……

不。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充盈了力量,站起来,向小苒走去,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剑。

小苒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哲哥,我为你而死,你想再杀我一遍吗?」

听到这句话,我拿剑的手在颤抖。

小苒今年才二十一岁啊,她为我而死,但我现在却要除掉她的灵魂……

吴大师似乎已经昏厥,手脚停止了抽搐。

不能再等了。

对不起,小苒。

10

天色黑了之后。

我来到了医院,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到姐姐正望着窗外。

姐夫王颂鸣依然不在。

我敲了敲门。

姐姐回头,看到了我,脸上晕开笑容。

我走进病房,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姐姐,你跟姐夫和好吧,我们可能错怪他了。」我说,「他之所以布置那些法阵,是因为之前有个鬼缠着我,他怕你怀上业婴。」

姐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哲,姐姐听不懂,但是姐姐相信你。」

我点点头,「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把那个鬼封印住了,她进不到你身体里了。」

这时,小苒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出现:「谁说的?我还有可能。」

「不,你没可能!」我反驳着脑海中的这个声音。

小苒的声音说:「嘻嘻,我有预感,就在今天。」

我说:「闭嘴!你别想伤害我姐姐!」

姐姐看着我,满脸疑惑。

在她看来,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姐姐,我没事,是这样的——」我解释道,「我把一个女鬼暂时封印在我身体里面了,十天之后她就会彻底消失,不过这十天里她说的话我都可以听到,所以,如果最近你看到我在自言自语,那就是我在跟她对话。」

我怕姐姐不信,我给她又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当时,吴大师对我说,封印小苒只是第一步,我还需要十天的时间把她彻底抹除。

「我说,那我去个远的地方,免得她对我造成影响。

「吴大师说:『不,你不能走,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完成,你得去找你姐姐。

「我问为什么,他咳嗽了几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说:『命中注定,去了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身体很差,没办法帮到你,或者说只有你姐姐能帮到你。』

「他说着给了我两张纸符,叮嘱我说:必要的时候,同归于尽也不能把她放出来,你自求多福吧。」

——「姐姐,以上我所说的全都是实话。」我对她发誓。

姐姐看我的眼神中透出怜悯。

我说:「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女鬼一定不会来伤害你的。」

姐姐握紧了我的手,「我不害怕鬼。」

「骗人,」我说,「你从小就怕。」

姐姐说:「你记错了。」

「不可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时候你班上个男生欺负你,被我知道了,第二天放学我拿着砖头在学校门口等他那件事?」

姐姐点头,「你看见他就追了上去,吓得他满世界跑。」

我说:「对,后来你把我拦下来了,你说你害怕我把他打死了之后,他变成鬼来找你。」

姐姐抿嘴一笑,说:「笨蛋,你现在还没想明白吗?我不是害怕鬼,我害怕的是你做出傻事情。」

我一时无言。

病房的门开了。

姐夫提着买来的饭菜进来了。

他本来笑眯眯的,可看到我之后一下愣住了。

「姐夫,」我试着缓和跟他的沟通,「鬼气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姐姐的胎儿不会受影响了。」

「哦……」他结结巴巴,「那,那就好。」

我说:「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姐夫咽了口唾沫,把手中买来的饭菜放在了地上。

「小哲。」他说,「都过去了,我们要面对未来的生活。」

我点点头,然后问:「我身上有鬼气的事情,为什么你不早跟我讲呢?」

姐夫看了眼姐姐,说:「这件事,我想让你姐姐跟你讲。」

「王颂鸣,」姐姐皱着眉头,「别说了。」

「哦,好!」姐夫点头如捣蒜,然后弯腰把买来的饭提起来,放在床头柜上,「小哲啊,那你姐姐就由我来照顾了,你快走吧。」

我说:「好,我明天再来。」

姐夫沉默了几秒,说:「尽量不要再来了。」

我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真的已经把鬼控制住了。」

姐夫不再说话。

我想了想,还是妥协了,「好,那我以后少来。」

跟姐姐道别之后,我退出了房间。

小苒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一起做鬼,一起投胎这件事吗?」

我说:「小苒,你怎么做了鬼还是这么天真?」

我朝电梯走去,如释重负,但又失魂落魄。

走着走着,突然,我感到似乎有一股炙热的目光朝我投来。

只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我认得他,他就是我在姐姐家里见到的那个东南亚僧人。

他看着我,嘴里念着异域的经文。

我朝他喊了几声,但是他不理我,只是一味地念经。

在他身后,那个破裂的古曼童探出了头,凝视着我。

这个场景荒诞而诡异。

11

我转身折回到病房。

「喂,那个僧人,你可以让他走了。」我对姐夫说,「现在不需要他了。」

蹲在床边的姐夫看到我又回来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皱着眉头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来了!」

他这一句话把我惹火了。我说:「王颂鸣,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跟你道歉了,你别得寸进尺!」

姐夫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说:「你总是不消停,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我都是为了我姐好!我要让她幸福!」

「那你就走啊!」姐夫吼了起来。

姐姐在床上流出泪来,不说话。

看到我姐姐哭了,我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我是她弟,我凭什么走!」

王颂鸣浑身发抖。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把黄色纸符。

原来他蹲在床边,是想把纸符贴在床底。

他还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我忍无可忍,上前把他手中的纸符夺下来。

「带着你的这些邪术滚吧!」我把纸符撕碎,扔在了他脸上。

王颂鸣缓缓站起来,双拳紧握,身体不住地颤抖。

「五个月了,你已经死了五个月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你姐呢?!你到底要缠她到什么时候!」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怔怔地问。

王颂鸣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强忍住恐惧。

「小哲,在你店里失火那天,你就已经被烧死了。这五个月,你一直缠着你姐姐。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才会用这些法术来对付你……」

不!太可笑了!

「你胡说八道!」我很愤怒,「前段时间你不还阻止我姐借钱给我吗?」

「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你总是托梦给你姐姐说有未完成的心愿,然后你姐姐给你烧纸钱,结果阴魂越来越盛。」他语无伦次,「然后我听从龙婆仓班的建议,不让你姐再烧钱给你了,然后我布置的那些也都是为了制服你,然后我让你姐找借口让你去我家,然后你却破坏了那些法式,然后龙婆仓班——」

「别信他!」我挥舞着双手,试图证明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还活着,你看!」

突然,我身后响起了诵经声。

是那个东南亚僧人,他闭目念咒,越来越快。

我的身体僵硬住,动弹不得。

梵音入耳,如炸雷轰鸣,我感到身上的骨骼都正在被压碎。

床上,姐姐一直在哭着。

这时小苒的声音再次出现——

「哲哥,我就说了,我们两个鬼一起投胎,多好。」

「闭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鬼。」

「快解除我的封印,我们一起对付他,然后投胎,这样你和你姐还是亲人,永远在一起……」

「不,我没死!」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对抗这股压力。

王颂鸣从僧人腰间解下一把匕首,「小哲,人鬼殊途,这是天道铁则,对不起了!」

他把匕首对准我的心脏,一步步走来。

小苒的声音继续响起:

「快决定吧,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把我放出来吧。

「我们杀了他们,然后相守一辈子,我们是一家人。

「哲哥、姐姐和小苒,永远在一起。」

小苒的声音不断在我脑中回荡,越变越大,越变越强。

最终,她说服了我。

「出来吧,小苒。」我说。

12

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充盈在我体内,借由我的皮肤辐射了出去。

王颂鸣手中的那把匕首就像被操纵一般抛向了上空,刀尖直直向上扎入了天花板。

僧人也停止了念咒。

「两个鬼已经融合在一起了……」他的声音略带颤抖,「我们在劫难逃了。」

小苒趴在我的背后,轻声地说:「哲哥,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吧?」

这时,姐姐的声音传来:「小哲……」

她从病床上下来。

看着姐姐,我感觉体内的暴戾一下少了许多。

「小哲,这二十六年来,谢谢你的陪伴……」

她的话一出口,我的头脑中就开始嗡鸣不止。

「在没有你的这五个月里,我一直在想你,我把这个虚幻的魂魄当成了你。我说服我自己,你以这样的状态出现也挺好。

「但我的这种妥协加重了你的业念,让你无法安息,只能留在世间,日复一日地承受痛苦。

「小哲,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你已经在五个月前的那场大火中去世了。

「现在,你和我都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了……」

随着姐姐的述说,我回忆中的画面一下子全部涌入了大脑。

是的,在那场大火中,我被困在了房间里,窒息、痛苦、挣扎,但无济于事。

火光中,我昏迷又苏醒,然后重返世间。

我内心有未完成的执念,这个执念无比之强烈,让我成鬼也不能释怀。

是什么呢……

小苒说:「哲哥,别犹豫了。」

她的衣服瞬间变成红色,又像灌进风一样膨胀,变得无比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

姐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哲!快停下来!」

我说:「姐姐,小苒她虽然是鬼,但你不要害怕。」

姐姐哽咽着。

「我不害怕鬼。」她说,「我害怕的是你做出来傻事情。」

我愣住了。

我记得这句话,那年在校门外,姐姐抱住我,她哭着让我放下砖头。

我记得她的体温和发香,记得她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躁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姐姐,我想到我的执念是什么了。

我徘徊世间的原因只有一个。

在火光和浓烟中,生命被夺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都没能好好跟你道个别。

于是,这五个月里,我阴魂不散地围绕在你身边。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漫长的告别了。

「小苒,停下来。」我说。

「为什么?」小苒不解。

我用力扼住她的咽喉。

「掐死了我,你也会魂飞魄散!」她凝视着我。

「小苒,我知道你很爱我,我死于火灾之后,正是这份爱导致了你抑郁自杀,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她不再说话,眼神中突然多了份曾经的温柔。

「小苒,如果有下辈子,我娶你啊。」

语毕,我看到眼前燃起金黄色的火光,这是我的灵魂在焚毁。

灼热,疼痛。

我熟悉这种感觉,而现在,命运让我再次经历一次。

火光中,我看向姐姐。

你一定要幸福啊,姐姐。

这辈子,就永别了吧。

13

一个月后,我出院了。

我让丈夫王颂明带我去弟弟小哲的墓地。

王颂鸣最初不同意,他怕我受到刺激会再次发病,但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妥协了。

来到陵园,我把鲜花放在弟弟的墓碑前,在心里默默对他说:小哲,姐姐这几个月来的执念已经放下了。

在那场火灾中,你把小苒推出了门外,但自己却被困在房间中,不幸遇难。

我一时接受不了你离我而去的这个事实,成天幻想着你还在我的身边。

王颂鸣带我去看病,但由于怀孕的缘故,控制了用药量,所以收效甚微。

后来,一直爱着你的小苒因为自责患上了抑郁症,自杀身亡。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的病情更加严重。

我分裂出了多个人格:徘徊人间的你,蛊惑者小苒,还有吴大师……

我浸溺在自己的幻觉中,多个人格之间互相内耗,精神状态全面失控。

最后,王颂鸣听从专家的建议,通过心理暗示、疏导、模拟场景和催眠,把其他人格从我脑中统统清除,让我的主人格重新掌控了身体。

当然,以上事情都是王颂鸣告诉我的。从科学的角度,我愿意相信这个结论。

但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我却更愿意相信幻想中的一切是真的,不然我真无法接受「没能跟你好好道别」的遗憾。

我在你的墓碑前站了许久,直到王颂鸣对我说,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点头,然后向墓碑挥了挥手,缓缓转身离开 。

「姐姐。」

刚踏出几步之后,我就听到身后仿佛响起了你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你墓前的花瓣被风吹起,在空中飘舞。

「小哲,我们下辈子一定还要做亲人啊。」

(完)

□ 小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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