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反抗那个男主
反抗那个男主
破红尘:女主她单枪匹马闯天下
将军出征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跟将军的几个侧室正在凉亭里嗑瓜子。
丫鬟小翠刚说完,三夫人钟锦秀便险些没笑出声来,她强忍着笑朝我与二夫人林惊雪挤眉弄眼,我见她实在忍得难受,连忙挥手让丫鬟退了下去。
钟锦秀笑得花枝乱颤,纤纤玉手往我跟林惊雪面前一摊,颇为得意:「两位姐姐,愿赌服输,速速给钱!」
我叹了口气,从荷包中取出两片金叶子放到她手里,林惊雪翻了个白眼,也拿出俩银锭子扔进她手中。
没办法,谁叫我俩赌输了呢!
钟锦秀笑意盈盈,伸出一根手指:「趁着将军还没回来,我们再开一局如何?」
我穿越了,且一睁眼就是跟将军的大婚现场,我坐在喜床上,穿着大红喜服的翩翩少年郎噙着笑掀开了我的盖头。
我还根本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那少年郎凉薄地启唇:「你与她,当真有八分相似,也不枉我重金求娶。」
嚯,好家伙,我竟然穿了个替身。
那会儿刚穿越,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只能装傻,好在他一心为白月光保留清白之身,对我半点兴趣也没有,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这一夜怎么过。
后来我才从丫鬟那儿得知,这少年是大圳朝有名的少年将军殷渐夜,而他心上那位,却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贵妃与殷渐夜本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听闻早些年两家还定过娃娃亲,不料造化弄人,殷家家道中落,殷渐夜为保家业不得不去边境,从小兵做起,一路积攒战功成了将军。
可惜待他立下赫赫战功回到京城受封之时,才发现昔日红颜已经嫁作人妇。
我听得津津有味,真是好一出虐恋情深!
而我呢,我的身份是一个小武官家的女儿,勉强也算得上闺秀,但嫁给将军做正妻是有些高攀的,但好在我长了一张与贵妃娘娘极尽相似的脸。
据说殷渐夜这个不要脸的,还是求贵妃赐的婚。
真真是好一出虐!恋!情!深!
只可怜我还要去宫里向贵妃谢恩。
不得不说,我要是殷渐夜,自幼跟这么一个又温柔又漂亮的小姐姐一起长大,我也动心!
刚来的时候我就照过镜子,我这张脸也堪称绝色,柳眉杏眼雪肤桃腮,可一见贵妃才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什么叫菀菀类卿。
就是我们这位贵妃她,呃,她好像有点社恐。
我给她行了礼之后,她十分僵硬地说了一声「妹妹坐吧」,然后便与我相对无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俩面面相觑,她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又似乎想让我先开这个口。
我是那种让漂亮姐姐一直尴尬的人吗?我当即微笑道:「久闻娘娘妍姿艳质,形貌姝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想着夸人总是没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更尴尬了,看向我的眼神里还有几分愧疚,搞得我开始反思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许在古代这样夸人很冒犯?可那应该我愧疚啊,她愧疚些什么呢?
我蓦地反应过来,贵妃她大抵也知道殷渐夜的心思,只是看她的反应,倒不像是对殷渐夜有什么情谊。
又过了许久,贵妃磕磕绊绊道:「妹,妹妹,若闲来无事,不妨,不妨多到我这里来坐坐。」
说罢,还唤人给我拿了一堆珠宝首饰以做赏赐。
我两眼放光:「姐姐当真是人美心善!」
那个殷渐夜,人品一般,眼光倒是好得很。
大概在我穿过来半年之后,殷渐夜又带回来一个女子,据说是青楼中的清倌人,弹得一手好琵琶,我一看那张脸就知道,得,又是一贵妃娘娘周边。
当夜也没我什么事,我就想着趁早睡了,按照规矩,明天新来的女子还要给我敬茶呢,总不能起得太晚,谁知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丫鬟叫了起来,说将军要那清倌人弹个曲儿,她却抵死不从,气的将军连夜离府,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临走前还要罚那清倌人跪祠堂。
我:「啊?」
不是,将军府还有这规定呢吗?
自从我穿过来,殷渐夜就把我当个摆件,只要他想睹脸思人的时候我在就行,对我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所以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他居然还会罚人跪祠堂。
我寻思,那我可得去看看,那个清倌人看着柔柔弱弱的,万一跪坏了怎么办?
结果我带着丫鬟小翠赶到祠堂的时候,正看见那个清倌人林惊雪拿着供奉的糕点塞了满嘴。
我:好家伙,小姑娘胆子挺大啊。
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吓得糕点都从嘴里掉下来了。
我:「要不,你先吃着?」
林惊雪先是一愣,然后果断把手里剩下的糕点吃完了。
她的琵琶就在一旁东倒西歪地放着,糕点渣都掉上面了。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视琵琶如命的人啊「想起她抵死不为殷渐夜弹琵琶,我心中突然想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会是,不会弹吧?
我探究地看向林惊雪,林惊雪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下来了,我想起一些没穿越之前看的网络传说,缓缓开口:「奇变偶不变。」
林惊雪慢慢张大了嘴,努力把糕点咽下去之后,磕磕巴巴道:「符……符号看象限?」
果然!
我挥手,叫丫鬟先退下,然后上前一步抱住林惊雪:「家人哪!!!」
我俩抱头痛哭,林惊雪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身体大半天都没吃饭了,穿过来的时候我差点饿晕了!我怀疑她就是饿死的我才穿过来!」
「还有那个琵琶!我哪儿会弹那玩意儿啊!我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唱歌都五音不全,他硬要我弹,我人都吓傻了!」林惊雪趴在我怀里细数殷渐夜的罪过:「结果他让我跪祠堂,我天!好在这祠堂里有吃的,不然我刚穿过来就要饿死了!」
我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这么一看,我还算是待遇不错的。
我把虐恋情深的事儿都跟林惊雪讲了,她一脸八卦:「还有这种事?这殷渐夜长得挺好看,脑子怎么这么有病?」
我赶紧示意她小点声,万一被外人听到就不好了。
我俩唠了半宿,后半夜唠到兴起,我干脆叫小翠抱了两床被褥到祠堂,殷渐夜的命令我不敢违抗,但我陪着林惊雪睡一宿还是要得的。
殷渐夜啥时候回来的我们俩都不知道,总之当丫鬟小翠叫我起来的时候,我俩面前就正正站了一个面色阴沉的殷渐夜。
林惊雪小幅度拽拽我的袖子,略有些惊慌,不得不说,殷渐夜这家伙好歹是个大将军,板着脸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惊人。
「我倒是不知道,夫人与我这妾室,竟是相谈甚欢哪?」殷渐夜冷冷道。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看了看林惊雪,又看了看殷渐夜,急中生智大义凛然道:「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我与惊雪妹妹都是将军的人,自然该和谐友爱互帮互助!妾身昨日已经了解了情况,惊雪妹妹实在是体质虚弱,拿不得琵琶,并非有意触怒将军,妾身念及妹妹事出有因,便寻思着免了责罚,然则将军当时并不在府内,妾身不好私自做主,便想了这折中的法子,又忧心将军回来时不明状况,才留下来陪着妹妹,同将军解释。」
林惊雪震惊地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牛逼」两个字。
这短短一段话,我感觉我已经把这辈子的智商都用完了。
殷渐夜狐疑地看着我俩,最后却也没说什么,他本就不在乎我们,只图我们那张肖似贵妃的脸,只要给他一个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再糊弄,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林惊雪才嫁过来没有一个月,殷渐夜便带了钟锦秀回来。
一回生、二回熟,我这次已经有了经验,早早就屏退了下人,拉着林惊雪躲在殷渐夜给钟锦秀安排的厢房后面等着。
待殷渐夜出去之后,我俩便出现在钟锦秀的面前,林惊雪跃跃欲试,看着还十分懵的钟锦秀,清了清嗓子:「咳咳,有借必有贷。」
钟锦秀的反应与当时的林惊雪简直一模一样,她瞪大了眼睛:「借……借贷必相等?」
有我跟林惊雪的前车之鉴,钟锦秀很快就弄清楚了我们的现状,并且熟练掌握了与殷渐夜相处的实用技巧。
只可惜这府里无论如何都是殷渐夜说了算,我们姐妹仨也不好太过亲昵。
好不容易盼到殷渐夜出征,我们这潇洒日子才过了不到半年,他居然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之前,我们仨闲来无事,就开了局赌他这次会不会带回来女子,我说这才一年半,他都有仨夫人了,还从战场上往回带,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惊雪也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长相各异,哪儿那么好找跟贵妃长得像的?
所以我俩都赌不会,只有钟锦秀,凭借多年的网文阅读经验,料定殷渐夜必然会带回来一个姑娘!
她赌赢了。
林惊雪连忙摇头:「我可不跟你赌了,本来就没多少家底,可不能全赌光了!」
我也摇摇头,钟锦秀失望道:「好吧。」
但很快她就愉快地跟我们八卦起殷渐夜这次带回来的女子来。
「这小殷不行啊!说好的为贵妃守身如玉呢?这就带回来一个怀孕的?他才出征几个月啊!」林惊雪一脸「我嗑的 cp be 了」的表情。
钟锦秀神秘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她朝我俩招了招手,我俩靠过去,只听她压低了声音道:「根据言情小说定律,白月光肯定不会是女主,我猜啊,这回被他带回来的这个,才是真·女主!」
我摸了摸下巴,有些兴奋道:「那就更有意思了!」
我也压低了声音:「那你们猜,这回这个姐妹,会是穿越吗?」
钟锦秀「诶呀」一声:「我刚才就是想跟你们赌这个的!我猜不会,这儿都有咱们三个了,她就算是个穿越也显不出特殊来,没必要啊。」
林惊雪不服:「但是咱们都知道,殷渐夜娶一个穿一个,从来没出过意外。」
钟锦秀理所当然道:「对啊,所以女主不是穿的反而能体现出她的特殊不是吗?」
我与林惊雪:「……」
靠!她说得好有道理!
于是等到了殷渐夜回来那天,我们仨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一大早就去了城门口等着围观女主候选。
只见殷渐夜一身银色重甲,怀中抱着一素衣的纤细美人,身后跟着数百亲兵,好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生赢家。
林惊雪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这美人长得跟咱们也不像啊,殷渐夜终于换口味了?」
确实,这个姑娘虽然也美,却跟贵妃完全是两种类型,贵妃娘娘是那种端庄大气挂的古典美人,这位姑娘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眼,眼角微微向下,眉毛更加秀气,脸只有巴掌大,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长相。
钟锦秀横了林惊雪一眼,小声道:「你懂什么呀!跟贵妃娘娘长得像的,那只能叫替身,她这种明明不一样还能被殷渐夜看上的才叫女主呢。」
殷渐夜也看到了我们仨,他眉尾一挑,似笑非笑,把怀中的美人抱得更紧了,似乎在警告我们,不要对她有什么坏心思。
我面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翻了个白眼,垃圾东西,真当自己是言情男主人人都爱啊?
趁着这日殷渐夜不在家,我们仨打算去看看那个小白花。
本来我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三个人一起的话,显得太兴师动众了,简直像是旧爱去给新欢下马威,但林惊雪跟钟锦秀都不干,说是这个热闹她俩非凑不可。
无奈,最后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去了。
殷渐夜对小白花相当上心,她住的院子是府里最好的,门口还有两个侍卫守着。
「几位夫人来此有何要事?」其中一个侍卫警惕道。
我是正室,我们仨里面我最有资格开口说话,我想了想,道:「听闻新来的妹妹有孕在身,我等便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还没说完呢,钟锦秀就在一旁给我使劲使眼色,一开始我没懂她的意思,可等我说完了,就见那侍卫脸色一变:「夫人,将军有令,非他允许,府中他人不得靠近许姑娘。」
哦豁!原来小白花姓许。
这就能看出来,殷渐夜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的,我们仨家室都不怎么样,是万万不敢跟他手下的侍卫叫板的。
但小白花居然自己出来了。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小白花柔柔道。
侍卫行礼道:「是……几位夫人,说要看看您。」
钟锦秀没忍住嗤笑出声,这侍卫真会看人下菜碟。
小白花往外一看,看到我们三个,脸色便不是很好看了,但还是强作镇定道:「那,那便请几位夫人进来吧。」
林惊雪与钟锦秀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疑惑,这小白花看起来似乎有些惧怕我们对她不利,可还是叫我们进了她的房间,难道……
林惊雪轻咳了一声,刚欲开口,就被钟锦秀抢了先:「妹妹!」
钟锦秀朝小白花道:「妹妹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小白花茫然:「啊?」
钟锦秀郑重道:「奇变偶不变!」
小白花愣了一下,善解人意道:「可是姐姐家乡的方言吗?」
我与林惊雪面面相觑,这个还真不是穿的。
钟锦秀眉毛一挑,十分得瑟地拍了拍我俩的手腕,拽着我们跟在小白花后面进了门。
刚一进门,小白花便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然后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直直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道:「还请姐姐们救我!」
我人都傻了。
讲真的,自从我穿越过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跪我,大脑一时都有些短路,身旁的林惊雪和钟锦秀显然也没搞明白小白花这是闹哪出,都愣在了原地。
还好我反应快,连忙把小白花扶了起来,好家伙,看她这肚子,少说也得怀了三四个月了,这一跪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妹妹快起来说话!」我暗暗抬脚踢了林惊雪和钟锦秀一人一下,示意她俩快回神,光我自己还真扶不动小白花。
我们四个围坐在桌边,小白花仍在啜泣,我们仨也不太会安慰人,只得半搂着轻拍她的后背。
钟锦秀跟林惊雪挤眉弄眼,一会儿看看小白花,一会儿抬下巴指向门口,一会儿又伸手小幅度比划。
小白花自然是没看见的,但我看了个全程,而且很不幸的是,我全看懂了。
林惊雪:咋回事啊她?
钟锦秀:不知道,估计又是殷渐夜造孽吧。
林惊雪:门口的侍卫离得这么近,咱们说话会被听到吧!
钟锦秀:肯定会!而且他还会向殷渐夜告状!
最后她俩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一直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啊,我想了想,语重心长道:「许姑娘,你再这么哭下去,将军可就要回来了。」
没想到真的管用,小白花脸色一白,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但用力过猛……哭倒是不哭了,她开始打嗝了。
我:「……」
林惊雪跟钟锦秀憋笑憋得抱在一起抖,我白了她俩一眼,示意她俩收敛些。
小白花就这么一边打嗝一边讲起了她与殷渐夜之间的纠葛。
大概就是重伤垂死的殷渐夜被善良小白花捡到,结果殷渐夜在伤口发炎,高烧入脑,神志恍惚之际,把小白花当成白月光给那啥了。
我:「……」
林惊雪钟锦秀:「……」
钟锦秀转头看向我:「悦姐,要不我们还是找个机会给他剁了吧?」
虽然殷渐夜属实不是个人,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给他剁了。
还得问问小白花是怎么想的。
「你大概也知晓了,这里是将军府,你怀的是大将军的孩子,将军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差不多,若你生下这个孩子,不说获得将军宠爱,一世富贵荣华是少不了的。」我对小白花说,然后话锋一转:「所以,你想让我们怎么救你?」
小白花跟我们不一样,她没有受过现代的教育,或许在她的观念里,得一良人相夫教子就是最好的归宿,殷渐夜虽说不算是个良人,但既然他们俩都有孩子了……说不定凑合过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白花收了眼泪,沉默许久之后低声道:「我……之前,许过人家。」
我们仨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将、将军那日要带我离开,我……未、未婚夫不许,他说他是要娶我的,都说好了。」小白花垂着头,声音很低,又有些哽咽:「将……那个人,叫人把他拖走……」
她说不下去了,伏在我肩上哀哀切切地流着泪,我们三人也一时默然。
钟锦秀紧张地望向门外,生怕侍卫听到报告给殷渐夜,以殷渐夜的性子,本就对我们没什么感情的他,怕是会杀了我们灭口。
「那个人,他想要这个孩子。」小白花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纤细苍白的手上青筋毕露:「他只想要这个孩子。」
回到我的住处,林惊雪跟钟锦秀两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比起许姑娘,我们三个人的运气简直好太多了。
「怎么说?」钟锦秀率先开口。
我是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多,因此很多时候在我们三个中,我是做决定的那个。
「得帮吧。」林惊雪面色不太好看,她穿来前年纪就不大,又十分感性,听完许姑娘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恹恹地没精神,大概在心里都不知道把殷渐夜碎尸万段多少回了。
我点头,帮是肯定要帮的,可我们三个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我们完全受制于殷渐夜,对许姑娘,实在是有心无力。
许姑娘有两个诉求:第一,报仇,第二,离开殷渐夜。
本来她跟着殷渐夜回将军府,是想要报仇的,可了解更多之后实在觉得报仇无望,可她又实在不想在殷渐夜身边生活。
「帮,但是我们得找到帮手。」我说,之前在许姑娘那里我都不敢说些什么过激的话,门口的侍卫不知道听了多少,然而现在在我自己的房间,就要大胆许多——殷渐夜只喜欢看我们仨那与他白月光相似的脸,对我们本人谈不上喜爱,又深知我们没有办法反抗他,平常对我们也不会多做拘束。
就是说,我门外可没有什么监视我们的侍卫。
「帮手?」那两人疑惑道。
她们穿进来以后便一直在这处大院里,根本就不认得什么外人,但我不同,我是殷渐夜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入过宫。
「对,我想再去见一见贵妃娘娘。」
可贵妃娘娘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我花了好长时间研究宫廷礼仪,才搞明白这个章程。
期间殷渐夜大概是从侍卫那里听说了我们几个人的谈话,恶狠狠地挨个威胁了我们一顿,听说许姑娘又哭了一场,殷渐夜连夜入宫求的御医。
他是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
递牌子许久之后,终于传来消息,说贵妃娘娘要见我。
贵妃还是那般绝色,也还是那般……社恐。
我长出了一口气,行过礼之后直入正题:「娘娘,可否屏退左右?」
我在赌,赌贵妃是个好人,赌她认为我也是个好人。
贵妃娘娘深深看了我一眼,不顾身边婢女嬷嬷的劝阻,还是让她们退下了,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贵妃娘娘欲言又止,她看了看空旷的宫殿,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贴在我耳边小声说:「你认识……周杰伦吗?」
我:???
穿越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给整不会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不太确定道:「您说的是,那个唱歌的周杰伦?沉迷奶茶的周杰伦?」
「对对对!」贵妃大喜过望,握着我的手差点没蹦起来:「我就觉得你也是!那日你来宫里我就怀疑你是穿的,还叫你多来看看我呢!」
原来如此!可惜当时我没有听懂贵妃的暗示,也没有悟透其中的道理。
现在当事人就是十分后悔,可恶!发现她是个社恐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的,殷渐夜与周围人口中那个活泼开朗的白月光,怎么会是个见了生人说话都磕磕绊绊的社恐呢?
贵妃十分高兴,一直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但很快她就发现我好像没有她那么激动。
「娘娘,」我慢吞吞道:「就是说,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三次了,我们那个将军府上,还有两个老乡呢。」
原来贵妃叫谢崇穗。
「叫我穗穗就行啦!」穗穗欢快地说,天可怜见的,她大概是在这宫里憋坏了,好好一个社恐,见到我这个才只见过两面的,却像是见到了亲人。
我给她讲了我、林惊雪和钟锦秀的事,又给她讲了许姑娘的故事。
穗穗义愤填膺,同时也心有余悸:「殷渐夜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先前他好几次求见我,我怕暴露身份,都拒绝了,现在想想好在是拒绝了,若是被他发现什么端倪……」穗穗脸色有些发白,呼吸都不顺畅了。
「所以,不止是为了许姑娘,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我对穗穗郑重道:「殷渐夜……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失去现在的地位。」
他的地位,就是他控制我们和许姑娘的筹码。
原本我此次前来,只是想着贵妃娘娘人美心善,听了许姑娘的故事或许会心生同情,为我们提供一些助力,没想到她居然也是穿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是天生的同盟,不妨大胆一点,先立一个小目标——
让殷渐夜做不成大将军。
说着容易,可真做起来可谓是难上加难,穗穗说皇帝对殷渐夜早有疑虑,一来他与贵妃的事不说人尽皆知,至少京城几个世家心里都有数,二来当初先皇在时打压殷家,难保殷渐夜心中没有怨怼。
可如今外敌环伺,先皇在时又重文轻武,皇帝手中除了殷渐夜,已经没有能镇场子的将军了。
哪怕是为了黎民百姓,皇帝现在也不敢动殷渐夜。
皇帝都不敢,别说我们几个了。
除非……
「我们能为皇帝找到合适的将军人选。」
我对穗穗道,但这又谈何容易?
而且更重要的是,许姑娘怀孕已有三个月,若是拖下去,这孩子怕是得在将军府中生了,到时候又徒生事端。
我这边正愁着呢,抬头看到穗穗若有所思:「我记得原著里有个反派,似乎在用兵方面不弱于……」
「什么?原著?」我没忍住震惊道。
穗穗比我还震惊:「你没有看过原著吗?」
我:「……实不相瞒,我才刚刚知道我是穿书的。」
钟锦秀倒是时常猜测所谓的「剧情」,但是我们仨谁也没想过,这「剧情」居然是真的啊!!!
于是穗穗给我大概讲述了一下我们这个世界。
「这本书的男主自然是殷渐夜,女主……女主好像还没出现。」穗穗思忖了一下:「不是咱们四个,也不姓许。」
说到这里,穗穗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四个,加上那个许姑娘,在那本书里都是炮灰。」
我大为震撼。
好你个殷渐夜,当个男主居然要我们五个炮灰来配!
穗穗说,除了她,也就是贵妃娘娘之外,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在原著剧情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
死的是我跟许姑娘,跑路的是锦秀和惊雪。
也能理解,毕竟我是正妻,许姑娘是殷渐夜孩子他亲妈,我们都不是女主,那必然是要死一死,以便给女主腾地方的。
女主是被殷渐夜打败的周边小国的公主,因为战败被送来和亲,皇帝就把她指给了殷渐夜。
我:嚯!还是个先婚后爱的戏码。
女主是个聪明人,虽然心中憎恨殷渐夜,但表面上却对殷渐夜柔情似水,十分顺从,同时也对许姑娘留下的孩子颇为照顾,彼时殷渐夜仍对白月光贵妃娘娘情根深种,但也认为女主是个识大体的,逐渐放下了对女主的戒心。
感情线的转折是贵妃娘娘难产而死,死前叫人把他们二人幼时定情之物带给了殷渐夜,殷渐夜握着带血的玉佩在房顶上坐了一夜,而女主就在房檐下陪他坐了一夜。
失去挚爱的殷渐夜这时才真正注意到自己身边这个人,开始对女主关注起来。
「先停一下,」我打断穗穗的讲述:「我跟许姑娘,都是怎么死的?」
「卓清悦是因为善妒,被殷渐夜杖毙的,许淑安是难产。」穗穗说。
卓清悦是我,许淑安就是许姑娘了,好家伙,因为善妒而被杖毙,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吧?卓清悦一个小武官家的女孩,又自知是被当成替身接进将军府的,她哪有底气「妒」啊?怕不是殷渐夜倦了替身,随便找个理由杀了吧?
我顿时毛骨悚然。
「离剧情开始还有多久?」我问穗穗。
「至少两年,许姑娘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我还……咳。」穗穗面色一红,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她这么含羞带怯的,我都忍不住心神摇曳。
「我还没怀孕。」穗穗说。
我一怔,这才想起来穗穗与我们不同,殷渐夜为白月光守身如玉(不,或许是为了女主),皇帝可没道理不睡自己老婆。
「说实话,我打算弄点不孕不育的药。」穗穗叹了口气:「还是活着比较重要。」
是个狠人!
说回正题,穗穗所说的那位反派,是在剧情中后期出现的,那时女主终于获得了殷渐夜的信任和喜爱,找到了机会刺杀殷渐夜,殷渐夜虽然没有死,但也受了重伤。
女主跑路,将消息传回自己的国家,并联合周边几个国家一起围攻本朝,皇帝一时焦头烂额,不得不提了一个文官上来统领军队,谁知道那个文官兵法智谋皆不弱于殷渐夜,溃败的局面竟然叫他给稳住了。
后来殷渐夜伤愈,那名文官不甘心将自己打出来的成果拱手让人,又有一向忌惮殷渐夜的皇帝暗中扶持,便与殷渐夜争起权来。
就连逃出将军府的女主,都找到文官,希望与之结盟,但文官拒绝了,他虽然有武将之才,却也重文人风骨,对他而言,与女主结盟无异于与敌国勾结。
当时因为前几次战役的胜利,殷渐夜在民间颇有威望,再加上一些男主光环,武将们也折服于他,而文官那边,虽然有皇帝扶持,但皇帝也惧怕他成为下一个殷渐夜,只希望他们二人互相制衡。
总之整本书的中后期都是文官与殷渐夜的争斗,穿插殷渐夜与女主之间的你追我逃。
最后,女主爱上殷渐夜,与其设局陷害文官与敌国勾结,皇帝虽有疑虑,却迫于殷渐夜的威势和来自武将们的压力,将文官杖毙了。
好惨一文官!
我回到将军府,第一件事便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同锦绣和惊雪说了。
「怎么这种人也能当男主?」惊雪愤愤不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殷渐夜拼命。
锦秀也叹了口气,说:「以前看小说,总觉得这样的男主好不做作好霸道,现在深入其中……」
「怎么说?」我问。
锦秀面色难看:「不搞死他我就不姓钟!」
文官叫周允安,现在在贵妃娘娘的父亲手底下做事,穗穗已经叫人想办法接触这人了。
可若是殷渐夜不出事,周允安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出头。
这又是一个难题。
「原著里女主是怎么做的?」锦秀转头问我。
「仗着他喜欢,在身上藏了刀子。」
这实在是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们仨相对无言,惊雪抱着头趴在桌子上:「这也太难了!」
「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不如想想……」我长叹了口气:「咱们仨,怎么带着许姑娘一起苟到女主出现。」
原著里锦秀和惊雪是跑了的,但原著作为一篇虐恋情深的言情小说,重点在于男女主谈恋爱,可不会耗费笔墨描写俩炮灰是怎么跑路的。
最后我们决定先从最小的事情做起。
「许姑娘近来可好?」我笑眯眯地搀扶着已经有些显怀的许姑娘,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们找了帮手,但他朝中势大,一时急不得,姑娘且先顾着自己身子。」
许姑娘抿着唇,垂下了眸子,她苍白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双手瘦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
我暗自叹气,让她待在殷渐夜身边,还怀着这人的孩子,实在是太过残忍。
「许姑娘。」我用正常的声音说,余光注意到那个看守许姑娘的侍卫一直盯着我。
「保重身体,想想以后。」我握着许姑娘的手,认真道。
不知道殷渐夜是发现了我们的一些图谋,还是单纯觉得我们不怀好意,总之,他最近看管许姑娘越发严密,不给我们一点接近许姑娘的机会。
我们仨为了保证不被他找到什么理由,诸如善妒之类的,然后顺手打死,给女主腾地方,也不十分敢靠近许姑娘那里。
穗穗那边已经跟周允安搭上线,但这位文官还没有弃笔从戎的想法。
就在许姑娘怀胎六个多月的档口,殷渐夜再次出征,讨伐周边的一个小国,好巧不巧,就是女主所在的那一个。
剧情终于开始了!
殷渐夜出征这天,我招呼锦秀和惊雪来我的屋子大吃了一顿,还弄了点酒。
「来!祝贺我们活到了现在!」我高举酒杯。
她俩也笑着同我碰了碰杯。
我们都知道,对我们仨还有穗穗、许姑娘而言,接下来才是真的硬仗。
又两个月过去,殷渐夜还没有回来,许姑娘产期将近,我开始与原身家中联络,预备跑路的后手,惊雪也开始与她原身的小姐妹们联系,青楼中鱼龙混杂,消息也十分灵通。
锦秀是孤女,暂时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穗穗那边,一面说服文官开始接触军中事务,一面暗中询问御医安胎保胎和不孕不育的法子,前者给许姑娘,后者自己留着用。
我们这边都大抵安排妥当了,就在许姑娘生孩子的前两天,殷渐夜终于大胜而归。
然而,一件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回朝当天,殷渐夜去宫中面圣后,回来先见了许姑娘。
而一向柔弱如小白花的许姑娘,竟然拿刀把殷渐夜给捅了!
我到现场的时候,府中一片兵荒马乱,殷渐夜倚靠在床头,捂着伤口,血流了一地,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神志看上去不太清醒。
而许姑娘就躺在旁边的地上,面色十分痛苦,两只手都捧着肚子,手上还有血——应该是殷渐夜的,许姑娘身上没什么伤。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许姑娘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叫……叫御医来……」殷渐夜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才晕了过去。
那把凶器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躺着,有一说一,那一瞬间我非常心动,我看着刀,把它捡了起来。
只要我对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殷渐夜捅下去,那么困扰我们姐妹几个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也不知道我拿着刀看了多久,但直到殷渐夜的侍卫带着御医到了,我都没下去这个手。
我到底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我只是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生长在和平国度中,连血都没怎么见过的,普通人罢了。
我当即扔下刀,转身抱住许姑娘,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出去,我送你离开这里!」
许姑娘满脸是泪,泪与殷渐夜的血混合在一起,她十分艰难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姐……姐姐……」
这时惊雪和锦秀也过来了,屋子里一片混乱,御医在一旁救治殷渐夜,侍卫们在门口拦着不让人进出,惊雪和锦秀带着人想要硬闯进来,还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想要确定我与许姑娘的安危。
「坚持一下,求求你了!我带你走,你想回家吗?不想念你阿兄吗?」我揽住许姑娘的身体,努力地试图让她站起来,不是我的错觉……许姑娘没有借着我的力使劲,她已经丧失求生欲望了。
「阿兄……他说,他说……」许姑娘的眼泪安静地流淌,眸中却浮现出恨意:「殷渐夜!他……说阿兄已经死了……」
许姑娘管未婚夫叫阿兄。
许姑娘父母双亡,差点便活不下去了,好在她阿兄的娘亲是个心善的,将她带回了家里照看,她就一直叫他阿兄。
许姑娘活着,就剩下这么一点盼头了,可殷渐夜偏要掐灭它。
我方才着实不该下不去手的。
「你要活下去,你要替他一起活下去。」我一字一句对许姑娘说,旁边的侍卫耳聪目明,或许听到了,但我顾不了那么多。
我想活下去,想带着我们所有人活下去。
这时惊雪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正在跟侍卫们对峙,锦秀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示意惊雪照看许姑娘,起身对着房间里一众人等冷声道:「就这一个医生?将军的命是命,将军孩子的命便不是了吗?」
然后我不等他们反应,便对一直负责许姑娘的那名侍卫道:「你,去备马车。」
他一愣,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殷渐夜,才对我道:「夫人……这是何意?」
我冷笑一声:「你们不管将军的子嗣性命,我却是要管的,当然是带许姑娘去医馆!」
他终于听懂了,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找马车去了。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名侍卫在殷渐夜的侍卫中算是比较有威望的,并且他一直负责许姑娘,自然了解殷渐夜有多在意那个孩子。
我与惊雪一同搀扶起许姑娘,带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锦秀去通知穗穗了。」惊雪小声道。
我点头,脑中飞速思索,我们之前的计划被打乱,但也并非全是坏事,如今看殷渐夜那样子,若是战事再起,穗穗就能顺势推举周允安上位了。
只是许姑娘……
锦秀带着穗穗派来的御医到医馆的时候,许姑娘已经快失去意识了,我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希望能给予她一些力量,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想要告诉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穗穗那边怎么说?」我悄悄问锦秀。
如今之计,若想保下许姑娘,只有两个方向,一是等殷渐夜清醒,亲口原谅许姑娘——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二则是寻求皇帝的庇护。
这就只能靠穗穗了。
「明日一早,入宫面圣。」锦秀低声道。
很好,这就说明事情有转机,穗穗与我脑回路对上了。
我长出了口气,脑筋急转,思索我们能为那位当今帝王带来什么。
这边许姑娘生孩子,那边殷渐夜在抢救,我与锦秀在这边照看许姑娘,惊雪留在了将军府中,若是殷渐夜有什么情况,她就能及时通知我们。
今夜真是太慌忙了。
许姑娘情况略有好转,大夫与稳婆在里面照顾她,我便先到外间去了,就在这时,一位白衣翩翩、做书生打扮的青年走进了医馆。
「殷夫人。」那青年张口唤了一声,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叫我。
「在下周允安。」他说。
周允安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按穗穗的说法,我以为他该跟殷渐夜差不多,是那种外貌稍显文弱,但气质凶狠让人敬畏的类型,但周允安不是,他看起来跟殷渐夜完全不一样,很……成熟稳重。
不是我吐槽殷渐夜,就从他做的那些事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即使他是大将军,历经了几番生死,性格行为依旧幼稚且随心所欲。
所以他总是高高在上,肆意玩弄别人的命运。
但周允安不同,他看我的眼神醇和平静,与我之间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
「事出紧急,贵妃娘娘请我来帮忙,顺便……」周允安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淡然道:「顺便问问夫人。」
他略微压低声音道:「夫人……可做好当寡妇的准备了吗?」
我收回刚才的话,周允安似乎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不过他这话的意思……穗穗准备对殷渐夜动手了吗?
「你要……」我微微皱眉,也压低了声音道。
「这是个机会。」周允安平静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看向周允安:「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周允安自出现后第一次笑了:「夫人是否有方法能将许姑娘转移?」
我思忱片刻,无论殷渐夜是死是活,许姑娘的情况都不太妙,毕竟众所周知,殷渐夜只想要孩子,对重伤了他的许姑娘,是没有什么爱恋心思的。
但若是问我如何将许姑娘转移的话,我只能把给自己准备的后路供出去了。
于是我点点头:「有,但需要一些帮助。」
周允安颔首。
「还有,孩子怎么办?」我问道,双眼直直看着周允安。
我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完全站在我们这边的,我的意思是我们——我,惊雪,锦秀,穗穗,周允安固然站在殷渐夜的对立面,但事实上这面除了我们几个女子,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皇帝。
皇帝希望殷渐夜死,也不希望他的后代存活。
「跟许姑娘一起离开。」周允安毫不犹豫道。
我笑了,向周允安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周允安没有多在医馆停留,只是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我没有问他会用何种手段处理殷渐夜,我没有那个心情。
许姑娘的声音愈发微弱了,我紧攥着衣角,脑中一片空白,四肢僵在原地不听使唤,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锦秀抓着我的手,可她的手比我的还要凉。
我们谁都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直到里间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我腿一软,脱了力一般跌坐到地上,锦秀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难看得很。
医生抱着一个小婴儿来到我们身旁。
殷渐夜虽然重视这个孩子,可却不懂怀孕中的女子会遇到什么困难,也不懂她需要什么,因此这孩子和许姑娘,一直是我们三个努力照看着养的。
「是个女孩。」我听见有人说。
穿越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皇帝。
还是在贵妃穗穗的宫里。
凌晨时分送走许姑娘和孩子之后,我们仨便被周允安马不停蹄地送进了皇宫。
皇帝看上去虽然年轻,但是已经有十分威严,跟殷渐夜那种带着戾气的英俊完全不一样。
「听朕的贵妃说,」皇帝一边握着我们穗穗的手一边道:「你们三人皆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才能?」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来了!皇帝怎么可能单单为了贵妃穗穗而救下与他毫无干系的我们?此番同意见我们,大抵是因为有利可图。
我微微抬眼看向穗穗,她朝我略微点了下头。
惊雪和锦秀都在我身后,我轻出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声音不发颤道:「臣女,对数术颇有一些研究。」
又拉过惊雪:「这位惊雪妹妹,于金……商业贸易方面,也很有见解。」
最后拽着锦秀对皇帝道:「至于锦秀妹妹,她于化……」
我又卡了壳,锦秀学的是化学专业,但是在这个年代可还没有「化学」这么一说。
我又看了一眼穗穗,心一横:「对炼丹术十分了解。」
身边的惊雪和锦秀,还有前面坐在皇帝身边的穗穗都愣了一下。
锦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哦?」皇帝似乎轻笑了一声:「可有证据?」
他这话一出,穗穗便眉头微皱,随即展开,柔声轻唤:「陛下。」
美人蹙眉自是极美的,皇帝也有些许神迷目眩,那双威严的眼睛扫过我们三人,他袖袍一挥道:「罢了,左右你三人不过弱女子,便是骗了贵妃与朕又能如何?下去吧,若你所说为实,朕可保你三人余生无忧。」
晚一些时候周允安带来消息:殷渐夜逃走了。
他没能成功杀死殷渐夜,但这点也在周允安预料之中——殷渐夜好歹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虽然私德方面有些问题,但手底下忠诚的将士还是不少的。
「不过他伤得确实很重,至少两个月内,他都只能卧床了。」周允安轻叹一声:「我倒是该感谢那位许姑娘。」
确实,若非许姑娘这一刀,我们、皇帝、周允安,我们这些人想要找到机会刺杀殷渐夜可谓是难上加难,他那个人敏感多疑,对我们尤为防备,也就是许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背后没有靠山,还怀着他的孩子——只有这样的许姑娘,才能让殷渐夜放下心去。
而若是殷渐夜不倒,周允安在军中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很快,周允安就接手了大部分军中事务,每天忙得要死要活,同时也没放弃搜查殷渐夜的踪迹……当然,不能明着来。
我们四个穿来的呢,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给皇帝打工,这皇帝虽然后宫也有那么五六个人,但却不是个色欲熏心的,最起码对某些集邮行为没什么兴趣,他只想让我们动脑子给他打工。
晚间,我们四个姐妹齐聚一堂,锦秀抱着我就开始诉苦:「……方程式他们也看不懂,他们用的那些东西我也不会弄,我们沟通都是个问题……」
我叹了口气,跟惊雪对视一眼,然后拍了拍锦秀的后背:「尽量教吧,谁叫我们有求于人呢?」
惊雪还在看户部送来的账本,她拿着碳条在纸上写写画画,整个就是一个面如死灰的表情。
我懂她,毕竟我也没想起来,这个地方没有阿拉伯数字啊!
我们在这边努力给皇帝打工,周允安在军部迅速整合了殷渐夜原先的势力,据说还提拔了我这身体的亲爹。
殷渐夜那家伙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已经快一个月过去,愣是没被找到!我们在后宫难免有些忧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来到原著剧情线开始的时间时,周允安已经完全掌握了殷渐夜的势力,不负众望。
但殷渐夜……依然没有被我们找到。
而敌国的使团却带着那位原著女主,如期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一回打败他们的,是周允安。
我们仨以宫中女官的身份参加了这次宫宴,那位原著女主生得极美,与穗穗几乎不相上下,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而锐利,不愧是原著里能捅殷渐夜腰子的狠人。
使臣对皇帝极尽谄媚,奉上的金银财宝直叫我看花了眼,待到金银财宝一一过了皇帝的眼,使臣才像献宝一般,介绍了小公主卓雅。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把卓雅也一并献给皇帝。
如今后位空悬,难说使臣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皇帝显然不是个色令智昏的,在原著里,他就把卓雅指给了殷渐夜。
要是按照原著发展,那现在代替殷渐夜的……我看向坐在皇帝下首淡漠饮酒的周允安,看他的神色,似乎对女主没有什么兴趣。
似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周允安看过来,见是我,微抬酒杯遥遥敬我,我也朝他笑了笑。
然而目光刚转回使团,就见立在卓雅身后那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我皱起眉,示意站在我旁边的惊雪过来看。
果不其然,她也皱起了眉头。
「那好像是……」惊雪凑过来低声道:「殷渐夜吗?」
那人半低着头,若非我一直观察着使团里的每个人,怕是都发现不了。
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穿着异族的服饰,始终微驼着背,与骄傲阴鸷的少年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若真是殷渐夜,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满皇宫都是他熟人,这也敢混进使臣队伍里来。
我示意惊雪去把这事告诉穗穗,而我自己则是悄悄移到了周允安的身边。
这时场上已经应该到皇帝赐婚这个环节了,皇帝微笑开口:「甚好,既然如此,朕便将公主……」
惊雪迅速对穗穗道明原委,穗穗面上不动声色,我却看见她伸手扯了一下皇帝的袖子。
皇帝止住话头,微微侧耳过去,听穗穗说完才点了点头继续道:「朕,便封公主为安嫔,赐住永乐宫。」
宫宴之后,皇帝单独把周允安留了下来。
我们几个人——我,惊雪、锦秀、穗穗、皇帝、周允安,留下来开了个小会。
「是否能确定那人就是殷渐夜?」周允安率先开口。
我摇摇头:「不确定,但看着很像。」
而且他在女主身边,虽然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离原剧情十万八千里了,但是我总觉得不会那么轻易结束,殷渐夜和卓雅还是会相遇。
不过这种事,就没办法跟皇帝和周允安说了。
只听皇帝冷哼一声,面色不太好看:「管他是不是?区区一介侍从,朕难道还不能直接抓起来杀了吗?殷渐夜真当朕软弱可欺?」
确实,在律法上,现在殷渐夜可是个死人,早在他逃跑后没多久,我便以将军府夫人的身份发了讣告,说殷渐夜被歹人刺杀身亡,葬礼也办了,头七也过了,还有皇帝亲自背书,现在就算殷渐夜站出来说他是大将军,估计也没什么人信。
所以他就只能是公主卓雅的侍从。
「会不会影响谈判?」穗穗担忧道,好歹也是公主身边的人,谈判还没有结束,许多条件还没有谈妥,谁知道使团那边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他们借此挑事,」周允安淡然地开口:「那岂不是更好?」
「我见贵妃娘娘身边那女子看了你半晌,可是昔日旧人认出你来了?」卓雅冷着脸,面色不善地对殷渐夜道。
「或许吧。」殷渐夜的神色也不比她好看,重归故里再见故人,他却并无什么欣喜可言。
卓雅见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加恼火:「早便同你说过!事关重大,叫你好好在家中待着,你偏要来!若是坏了大事,你……」
殷渐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望着窗外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位贵妃,就是你心中之人罢?」卓雅语带嘲讽:「殷将军冒着如此危险也要来看她一眼,当真是个情种。」
殷渐夜神色危险,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他们二人说话前卓雅特意屏退了下人,现下面对殷渐夜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未免有些后悔。
不该如此刺激他的。
「公主说话前,可要考虑清楚后果。」殷渐夜半抬眼缓慢道:「若非有我,你北狄现在怕是已经被周允安踏平了。」
他夸你呢,我藏在柱子后面,朝同样藏在柱子后面的周允安打口型。
我们是奉皇帝的命来探查的,一来要确定殷渐夜的身份,二来要弄清楚卓雅知不知道这事。
没想到这俩人这么配合,我跟周允安还什么都没干,他俩就把事情全都抖搂出来了。
听他们的意思,殷渐夜早就去了北狄,且在之前的战役中帮助过他们。
周允安给我使了个眼色,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皇帝的了,我们俩悄无声息地撤走,只剩下殷渐夜和卓雅还在暗暗对峙。
经历了一晚上的沉淀,皇帝的情绪已然十分稳定,据我所知,暗卫昨晚上就暗中围住了使团居住的地方,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会闯进去控制住殷渐夜。
只是还需要一个由头,我与周允安想起卓雅口中的「大事」,觉得大抵有机可乘,便安排暗卫重点搜查了卓雅的房间,果然发现她包藏祸心,竟是意欲给皇帝下毒。
很好,由头有了。
皇帝连夜拟了圣旨,叫周允安拿着去了使团的驻地。
我过去的时候,整个使团都被控制住了,卓雅还在试图向周允安狡辩,说那都是殷渐夜的主意,跟他们没关系。
周允安笑而不语,转头就让人把她嘴堵上了。
而殷渐夜呢,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似乎早就对如今的情景有所预知,只是在见到我的时候神色才有些许波动。
那种恍然的表情我还在将军府时见过太多次,一见便知他又是想起了穗穗,只可笑他现在都不知道宫中贵妃的壳子里已然换了个人。
我都不知道他迷恋的究竟是贵妃的外貌,还是那一段青梅竹马的美好时光,总归不是「谢崇穗」这个人。
「咳咳,」我轻咳两声,凑到殷渐夜耳边:「为了以防你死不瞑目……还记得许姑娘吗?她现在很好,有贵妃娘娘的照拂,在家乡过得富足喜乐。」
他只看着我的脸,什么话也不说。
「……还有周允安,他一介文官能这么快在朝中站稳脚跟,可多亏了贵妃娘娘的母家举荐……听说殷氏子弟还有不服,不过殷氏不成气候,唯一还拿的出手的你不在,周允安收拾他们游刃有余。」
我笑眯眯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我已为你举办了葬礼,不如你来猜一猜,周允安手中那道圣旨中要被处死的你,是个什么身份?」
殷渐夜此生最看重的,一来当然是贵妃娘娘,二来就是自己的将军身份,我偏要把戳他心窝子,果然,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恨意。
「竟是我看走了眼,成婚许久,竟不知夫人是如此人物。」殷渐夜恨恨道。
我稍微站直身子,压低声音道:「你看走眼的可不止我,惊雪与锦秀如今可也是朝中红人,整个将军府如今最落魄的,正是将军你呀。」
今天惊雪与锦秀都没有来,她俩一个忙着推广阿拉伯数字,一个忙着推广元素周期表,都是大忙人,可没那个时间关心「前夫」,哦不对,准确的说是「亡夫」。
「咳。」周允安示意我:「夫人说完了吗?」
我连忙让开地方给他宣读圣旨的空间。
果不其然,使团被以欲谋刺当今圣上的理由处死的处死,用刑的用刑,圣旨中甚至都没有提到殷渐夜,只是统一以「主谋卓雅公主的侍从」的名义处死了。
回到皇宫,我神清气爽,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给了姐妹们,又给许姑娘写了信去。
穿越以来难明的阴影终于消散,以后就是崭新的人生了!
「悦悦也要走了吗?」穗穗握着我的手十分不舍,两个月前锦秀才刚刚离京,说是要去矿山实地考察,我再一走,宫中的姐妹就只剩下惊雪了。
要说我们几个人,还真是穗穗最命苦,她这个身份就注定了哪儿都去不了。
「小周将军邀请我去给他当个军师。」我笑眯眯道。
穗穗「切」了一声:「他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吗?他哪是缺军师啊,我看他就是缺……」
她看了我一眼,贱兮兮地笑了两声。
我大大方方道:「总之他缺什么我都能补上这个缺。」
穗穗也不强留我:「好嘛,不耽误你的事了,只是以后别忘了回来看我!」
「知道啦!」我应道,拎着行李走出了宫门,门口,周允安正站在马车一旁等着我,见我出来便迎上两步,帮我把行李拎进了马车里。
「走吧。」周允安微笑道。
「直接回驻地吗?」我问。
「嗯,不过会路过那位许姑娘家,听说那孩子已经会叫姨了。」
「小孩子长得可真快……不知道会不会叫姨夫啊。」
他微微一笑:「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他……」
往后天高云阔,自在随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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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娇
破红尘:女主她单枪匹马闯天下
桔溏酥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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