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身为黄鼠狼的我,恋爱了

身为黄鼠狼的我,恋爱了

非常规恋爱指南

我,一个成功化身的黄鼠狼,来到人间的第一天,

骑车时迎面撞见个飞驰的自行车。

来不及捏闸的我大吼一声,「你左我右!」

下一秒,我俩就「嘭」的一声撞一起了。

看着对方自行车上的 logo,我俩眼一番晕了过去。

临晕之前,我算了一笔账,就我身上这二两肉,按斤卖都不够赔一个轱辘!

1

我是一只黄鼠狼,一只修行百年的黄鼠狼。

今年我们这一辈终于有了讨口封求化形的机会。

族长对此事分外重视,因为我们村近百年无一只成功化人。

没有人类的帮助,我们这些年如过街老鼠般到处躲藏,怎一个惨字了得。

若能成功变身,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跟着得道的鸡犬,可没想到前几个被族长赋予厚望的「可塑之才」全都惨烈收场,只剩我一根独苗苗。

第一天深夜,一向修炼认真的学长拦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端坐在地双爪合十,「你看我像人吗?」

小姑娘砸么砸么嘴,舔着嘴唇喃喃自语,「肉挺多,炸着应该挺好吃吧!」

学长撒腿就跑,一哆嗦散了百年修为,真是造孽。

第二天深夜,最有悟性的小师弟挑来挑去,选了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瘦高男人,同样高深莫测道,「你看我像人吗?」

男人推了推眼镜,往前凑了凑,一把薅下来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头,眼睛放光,「这个毛色做假发肯定不错!」

小师弟吓得连连放屁,棕黄色烟雾迷蒙一片,这才找机会溜走。

第三天深夜,窈窕美丽的大师姐前去讨封,有了经验之后特意选了个年岁大些,应该知道黄鼠狼属于四大仙的花白头发中年人。

她摆了个神神叨叨的 pose,娇滴滴道,「大哥,你看我像人吗?」

大叔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捻了两圈,我以为是出家人有好生之德,能给我师姐一次化身为人的机会,结果人家大喊一声,「呔!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建国后不准成精!」

棕色的佛珠越看越红,神圣的光芒闪耀千里,就连我们村最有本事的长老都要退避三舍,更别提年纪尚轻的大师姐,直接重伤,千年修为全毁。

几个人的连续失败让我完全丧失了讨口封的信心,但机会难得,我这个既不聪明也不灵气的小傻子还是在第四天深夜蹲在了路边。

挑来挑去,我选了个身材高挑,揉着眉头的黑衬衣帅哥。

反正都是失败,不如败在一个长得好看的反派手里。

我站在路中间,学着师姐的样子拧着腰,撅着屁股,因为紧张没站稳还摔了个狗吃屎。

好在,帅哥因为正在看手机没瞅见我这狼狈的样子。

当我终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摆好姿势问出那句,「你看我像人吗?」的时候,帅哥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苍白的手机屏幕灯光映衬下,仿佛这位哥才是妖怪。

男人沉声开口:「我看你像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文能策划写方案,武能加班骂乙方,具有钢铁般意志,万事顺从我心意的打工人。」

我懵了,我只是个刚要准备化形的小傻瓜,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你应该拿着需求去人才市场,而不是站马路上跟我吵吵嚷嚷。

我只不过是个化形未成功的小废物而已。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深深看了我一眼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走远。

亲朋好友村长族老都冲了过来,簇拥着把我往天上抛,等我落地了才听见村长说,「小十七,你要成人啦!」

「人?为什么,他说了吗?」我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

「说了说了,’我看你是个人’,这几个字都说了。」我妈揪着我肚子上软乎乎的肥肉,兴高采烈地喊。

你们背着我参加九年义务教育了?在哪学的缩句啊?

2

你别说,学习就是有用,第二天一早我真的变成人了。

肤白貌美大长腿,一个不落,甚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灌注进了脑子里。

看着长辈们早早为我准备好的衣服、身份证、手机、钱包,还有工卡,我真是非常的感动。

工卡?

族长慢悠悠地说,「十七啊!你成了人,就要报恩,浅浅去做几天打工人吧!」

好家伙,我还真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摁亮手机一看,9 点 45 分了,如果我还是个黄鼠狼,我就可以打洞过去;如果我足够有钱,我就可以打车过去,但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比脸还干净的空钱包。

我在村口捡了一辆没锁的共享单车,抡起两条腿嘎嘎一顿猛蹬。

如果不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我应该可以提前一分钟到达上班地点。

可现在,不仅这个月工资不仅没有着落,我还负债十八万八。

起因是我骑车飞奔的时候,对面来了一辆同样飞速前进的自行车。

作为一只刚刚成人的黄鼠狼,我可能是欠点儿考虑,大喊一声:「你左我右!」

结果:砰!撞车了!

对方那个带头盔的大哥一开始没有说话,我先下手为强,鞠躬道歉一气呵成,准备继续起飞。

可惜被大哥拽住了,他指着车架上的一个小图案跟我说:「看到这个标了没?LV 联名款,三十六万。」

呵!骗人。

警察来了,调取监控,因为对方是听从我的指令改变的方向,所以我要负主要责任。

对方大哥连头盔都没摘,大方地摆摆手,「给你打个折,赔十八万八就行!」

我在警察的注视下万般无奈地签下欠条,蹬着车圈瓢了的自行车又一通风驰电掣。

最终在 10 点 11 分到达公司楼下。

无所谓了,反正也是迟到,十一分钟和一百一十分钟区别不大。

我站在电梯口等待一个空旷舒适的新电梯,完全不知道社死瞬间马上就要到来。

我不知道为啥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又闯进来一群人。

但我知道,这堆人里个子最高的那个,手里拿着刚刚跟我撞车大哥的头盔。

人群依旧不要命似地往电梯里面涌入,我突然跟债主大哥来了个对视。

这位帅哥好像有点面熟…

这不是昨天许愿那位吗?他成了我的债主?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紧张、激动、气愤、慌张,一时没忍住——放了个屁。

黄鼠狼的屁跟一般人的屁不太一样,即使化形为人某些特点也掩饰不了。

比如现在,令人窒息的味道在电梯这个密闭空间中挥散不去,我眼看着周围一个个穿着正派、眼神坚毅的白领们拧起眉头,露出了一个万分嫌弃的表情。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学会模仿。

我先帅哥一步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小步,埋怨道,「谁啊?这么没素质!」

我眼看着帅哥完美的表情管理一寸寸崩盘,在周围人哀怨的眼神中逐渐变得不可思议,他连连摆手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嘿嘿,这台词谁先说的就是谁的!

没人搭理帅哥,再漂亮的脸蛋也负担不起放臭屁的污名,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也没人管自己应该在哪层下,一股脑儿全都从电梯里跑出去了。

演戏演到底,我也跟着人群一起出去,但转过头看见帅哥那张欲哭无泪、尴尬万分的帅脸,突然心有不忍。

我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敬佩的眼神中重新踏入电梯,拍了拍帅哥肩膀,「人非圣贤,孰能无屁,我不会因此嫌弃你的。」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我感觉一只手宛如铁钳一般夹在我脑壳上,「黄诗琪,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这些都是你搞的!「

不知道为啥,本来看着蛮随和的帅哥这一刻竟然让我从内心深处翻涌出一阵阵的恐惧。

我低着头,瑟瑟发抖地揪了揪帅哥的衣角,诚心诚意地道歉,「大哥我错了,大哥我不该污蔑你。」

他这才松开了手,轻轻在我头上锤了一下,「迟到!扣一天工资。」

3

随着电梯门再次打开,帅哥走进长廊,那股压力才骤然消除,我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我叫黄诗琪是因为欠条上写着,可他怎么知道我在他公司上班呢?

我脑子不灵光我承认,于是很自然地放弃了思考,屁颠屁颠跟上帅哥到公司报道。

「郎总好!」前台小姐姐声音很好听,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风味。

帅哥潇洒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我,然后就不知道拐哪去了。

我只好凑到漂亮姐姐面前问,「你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应该去哪啊?」

小姐姐翘着兰花指捏起我刚带上的工牌,有些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通,娇滴滴地说:」小妹妹蛮厉害嘛,一进公司就是总经理助理,直接去我们郎总办公室就行了。「

我在心里打了个寒颤,这种美娇娘娃娃音我是无福消受,但还得怯生生地问,「美女姐姐,郎总办公室在哪啊?」

估计是「美女」俩字砸人家心坎上了,前台姐姐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拽着我就往公司立面走。

「小黄妹妹,叫我阿离就行。咱们郎总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时尚行业的翘楚。彩妆、香氛、服装、皮具均有涉猎,难得一见的全才。」

一边走,阿离姐还不忘给我介绍同事:「这是小苟、这是小朱,这是小卞。」

小什么?听起来有点奇怪…

我的工位安排在了郎总办公室门口,活像一个传达室大爷,每个进来都要叫我一声,「小黄在呐!」

我感觉有点像在叫宠物狗…

不过郎帅哥的工作确实很忙,脑袋埋在办公桌前一呆就是一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面前那块写着「总经理:郎东」的牌子擦得锃光瓦亮。

哦,我还审核了很多份合同,一共挑出三十四个错别字。

等到天都黑透了的时候,郎东才站起身,路过我身边时停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回家?」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许愿的时候说了加班这两个字,我一想撤退,尾巴就忍不住往外支愣。

我只有这一身衣服,我可不想明天屁股上漏个洞过来。

但我又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只能找个借口,「老板,您看我能不能用加班费抵消欠款啊?」

「用工资多好,一年半就还清了。」郎东依着我的办公桌笑着回复。

果然,所有的老板内心都住着一个周扒皮。

我立马哭丧着脸,「老板我有一大家子要养,我家庭条件不好,真的很需要这份工资,我再给您道个歉,要不我给您磕一个?」

郎东赶紧把我扶起来,轻轻咳了咳,回办公桌有翻出了个车钥匙,张罗着,「走吧,小黄同学,我送你。」

我指挥着郎东七拐八拐,终于到了村口,却发现俺们根据地全被铁丝网框起来了。

什么情况,我刚上一天班,家被偷了?

家门口写着巨大的拆字,我却欲哭无泪。

第一,我们肯定没有拆迁补偿款。

第二,没人告诉我新家在哪啊!族长给我的手机里一个电话号码都没存。

我丧眉搭眼的回到郎东的车上,他挑了挑眉,「怎么?你一大家子不要你了?」

我有点儿担心家人的安全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用手机搜索本地的拆迁工程。

这时我余光看见了正躲石头缝里的倒霉师弟,他两只手抽筋似地来回比划,好在我天资聪颖,看明白了其中深意。

一句话概括:俺们找到吃香喝辣的新地方了,但是没有你的份。

我可真是谢谢你特意回来一趟气我。

平复好心情,我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下,抽抽噎噎地问郎东,「老板,我记得咱们有员工宿舍吧?」

郎东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了个大灰狼骗小绵羊的笑容,「有是有,但是住的话每月八百的补助可就没了。」

我算了算本就不富裕的工资,忍不住嘟囔了句,「周扒皮。」

我确定郎东听见了,虽然他不回应我,但却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

挺好,还有上赶着找骂的,不愧是心态绝佳的黑心老板。

4

如果不是我胆子大,估计我已经害怕到能用连环屁崩死郎东了。

这车怎么越开越偏啊!

本来公司就在新建成的开发区已经很偏僻了,可郎东竟然还在往城外开。

当我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给他一闷棍赶快跑路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侧头一看:野生动物园。

我有一种马甲要掉了的紧张感,手一点点地向车门开关处移动。

这时车辆再次启动,一个漂移停在了后面的家属院里。

野生动物的家属院?

一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

会不会,有没有一种可能,郎东他也不是个人?

我晕晕乎乎地跟着郎东进到楼里,一梯两户,顶层复式。

我戳了戳郎东的腰,手感不咋好,硬了吧唧的。

在他有一丝丝羞涩的目光中开口问道,「我跟你住一起不好吧?」

我以为郎东再有钱也就拥有一套大复式而已,但事实是,整栋楼都是他的。

我愈发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虽然我才上了一天班,但我已经觉得这栋楼至少有一块砖是用我工资买的。

当然,我只能悄悄地在郎东背后挥挥拳发泄不满,不敢把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电梯停在了八楼,郎东用指纹打开了 802 的大门。

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我做梦也想不到能住进这样一套房子。

水泥坑、纸箱子、下水道,我跟家人躲藏了近百年,头一次拥有这样一个独立的空间。

里面的东西置办齐全,每一样生活用品都是未开封的,就连衣柜里都是满满当当崭新的衣服。

知道的是宿舍,不知道的以为进了高级买手店。

郎东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突然好心替我解释了一下,「好好休息吧,生活用品是阿离给你买的,衣服是公司淘汰样衣,不要钱。」

听到这儿我已经热泪盈眶了,八百块换这样的住宿条件外加衣服免费穿,我都觉得不合适。

要不我再给郎东磕俩吧!

毕竟我们那边都是这么表示感谢的。

结果我的腿刚打弯,膝盖还没碰到地就被郎东卡住胳膊,像拎小狗一样给拎了起来。

他确定我站好后扶着额,头疼地说,「别整这一套,走吧,去我那吃点饭。」

吃饭好啊!

「吃饭要钱吗?”我这嘴比脑子快百倍。

临走前族长交代我要「多动脑少说话」,我践行的蛮好,就是顺序不大对,变成「说话多动脑少」了。

我听见郎东咬后槽牙的声音,然后才是一句泄了气般的「不要。」

我倒不是有多爱财,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屋子之前,我想着把欠郎东的钱赶快还上。

如今见过之后,想着能不能也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让族中的男女老少也有个容身之处。

5

我跟着郎东去了九层,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九层的房子门牌上要写 884。

这个顶层复式,果然又大又宽敞。

更难得的是屋里干净整洁,要不是阳台上两个随风飘荡的苦茶子,我都怀疑这房子没人住。

郎东顺着我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这俩突兀的鲜红旗帜,一时间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捂我的眼睛还是该把它们摘下来。

我内心偷笑转身向厨房走去,看看能不能大展身手。

结果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冰箱里全是丸子类的速食和剩菜。

珍珠藕丸子、四喜丸子、香菜丸子、牛肉丸子、冬瓜丸子…

再联系郎东的姓氏。

郎,什么郎?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

如果郎东也是动物化身为人的话,他会不会是一只屎壳郎?

我迅速捂嘴,不是恶心的,这么帅的帅哥,就算是屎壳郎也是个赏心悦目的屎壳郎。

我是担心我不小心秃噜出来让郎东感到羞耻。

如果投胎可以选的话,谁愿意做一只屎壳郎呢?

我小心翼翼地藏着秘密,准备用冰箱里唯一的一袋油麦菜给郎东下碗面,奈何他许愿的时候忘了给我加厨艺的技能点。

最后结果就是我把他家炒菜锅搞漏了,菜刀也给整劈叉了。

郎东看着破破烂烂的菜刀以及毫发无伤的油麦菜不禁无语凝噎,最后我俩用开水壶涮了两袋速冻丸子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当然,我特意确定了丸子没开封。

吃完后不等郎东开口,我飞快地刷完碗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想扣我的工资买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躺在这张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大床上,一时间觉得化成人形的最大幸福也不过如此。

于是这么舒服着舒服着,俩眼一闭,昏睡过去。

半夜,我突然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吵醒,一睁眼身边蹲着个人。

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脖子,隐约还能看见他嘴边的口水。

这可不像个好人呐!

我吓得先放了个屁表示惊恐外加迷惑敌人,然后顺手抄起台灯就砸在了那人头上。

等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我飞快地将人锁在屋里,从安全楼梯跑到了郎东家门口。

不知不觉,我已经把郎东看成我的后盾了。

虽然,他有可能只是一只屎壳郎,但对我来说也是值得信任的屎壳郎。

郎东刚刚已经给我录入了他家的指纹,我先去敲了敲他卧室的门然后缩在沙发上等着。

一分钟后,顶着鸟窝头的郎东蹲在我面前,揉了揉我的脑袋,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他离我太近了,近到我能看见他那双漂亮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一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

郎东没注意到我的害羞,用手贴了贴我的额头,喃喃自语,「不会吓傻了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猛得摇了摇头,「我屋里,有个人。」

他面色一正,转头就回到了卧室。

我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忽地沉了下去。

郎东这是不相信,还是根本不愿意管我?

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是人了,跟动物不同,有些信任不堪一击。

我站起身从厨房垃圾桶里翻出那把豁口的菜刀,重新回到了 802 门口。

当我举好砍刀拉开架势,准备进去给那个变态点颜色瞧瞧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郎东。

他左手抱着一件厚外套,右手拿着一双棉拖,急匆匆地跑来。

我举着刀愣愣地看着郎东蹲下身把我的脚塞进大了很多的棉拖里,又轻轻地用大衣把我裹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还带有一丝责备,「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等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郎东一脸关切的表情,我很难说出那句,「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于是我伸手指了指大门,还没等我说出作战计划时,郎东已经开门冲进去了。

灯光刺目,更刺目的是,屋里没有人,只有一只昏倒在床边的肥嘟嘟的大泰迪。

我扭头看了看郎东,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刚刚滚完了一堆粪球。

无语又恶心,还有一丝对生活的妥协。

6

郎东找了个狗笼子把昏过去的泰迪塞了进去,然后我俩就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瞪到郎东心虚地移开眼,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弹起来用力戳了戳泰迪坚硬的脑瓜壳,问道,「这玩意儿你派来的?」

郎东头摇成了拨浪鼓,一键三连,「我没有、我不是、跟我没关系。」

我被他逗笑了,「那你对不起什么?」

郎东指了指笼子里的狗,声音干涩,「这是小苟。」

我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知道啊,这是算是个小胖狗。」

郎东把我揪回到沙发上,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似乎这样就能把知识灌进我的脑子里,「我是说这是咱们公司的员工,小苟。」

我消化了三秒钟,猛然意识到,我好像上贼船了。

我可能进了一个老板是屎壳郎,员工是狗中流氓的皮包公司。

正当我思考要不要跑路的时候,小苟醒了。

我打的那下好像有点狠,他试了几次都没变回到人形。

于是我跟郎东对着一只狗审问。

「你进我房间干什么?」

「我在公司就注意到你了,这腿、这腰、这脸蛋,我不得好好…」

小苟话还没说完,郎东拎起笼子站到了阳台上,单手把他吊在半空。

小苟吓得吱哇乱叫,被郎东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

我也凑到阳台,害怕郎东真把这只成精的泰迪扔下楼去。

动物成精一般要千百年修行,若是自相残杀,功德会减,寿命也会减。

屎壳郎的寿命本就不长,郎东能修炼成人已经很不易了,可不能为了这种小人功亏一篑。

想到这儿,我立马抱住郎东的腰,感受到他有一瞬间的僵硬,趁机连人带狗拉回卧室。

小苟感激涕零,一股脑全招了,「我白天对小黄一见钟情,下班看到阿离在收拾 802 的房间就猜到小黄可能要过来住,于是悄悄录了个自己的指纹,准备晚上下手。」

「郎总,您知道,我们跟小黄是天敌,她这么细皮嫩肉的,吸引力太大了。」

我有些惊诧地转头看向郎东,他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将笼子扔出门外,然后站在门口不敢移动。

郎东的郎好像不是屎壳郎。

黄鼠狼树敌还是蛮多,鹅、狗、鹰、狐狸还有狼,但肯定没有屎壳郎。

简单排除一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郎东是狼。

我的天敌。

但说实话,我并不怕他,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在我开口之前就给我准备好了宿舍,他在我遇到危险时会毫不犹豫的保护我。

难道他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吃掉我吗?

看着郎东一步步向我走来,动物天生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对我没有任何恶意。

于是,我没躲,我等着他给我一个答案。

直到他突然冲上来抬起我的下巴狠狠地吻上来时,我才猛然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到惶恐。

可郎东接下来并没有做什么粗鲁的动作,只是轻笑着把我揽进怀里,笑着说,「傻十七,接吻要闭眼啊。」

我用力把他推开,冷眼瞪着他,将他双眼中跳跃的火焰熄灭。

这一晚上,郎东没回自己的复式,大长腿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里一宿没睡,而我在卧室睡得昏天黑地美不胜收。

7

第二天去上班时,小苟已经不在笼子里了,我跟郎东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的踪迹。

但一进公司我就注意到了一道火热的视线。

是小苟,他鼻青脸肿,本就不好看的五官如今连眼睛都找不到了。

我冲他呲了呲牙又挥了挥拳头,看着他战战兢兢底下头才罢休。

白天,我依旧做我的助理工作;晚上,我一回宿舍就反锁大门。

别说小苟小狼了,老虎豹子都进不来。

只不过我跟郎东的关系似乎将至冰点。

阿离不止一次问我是不是跟郎东吵架了,我都一言不发地摇头,像个被遗弃了的怨妇。

反倒是小苟,最近突然悔悟,总是隔三差五地给我送东西。

小到奶茶甜点,大到珠宝首饰,有一种要用钱赎罪的感觉。

我在郎东恶狠狠地目光中把那些礼物照单全收,努力做一个为了还债不择手段的捞女。

直到有一天,趁着郎东出差,小苟跑进办公室塞给我一张卡,语气诚恳地说,「这里面有二十万,你去还给郎总吧。」

我手上紧紧地攥住卡片,嘴上却说着,「这样不好吧,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可小苟却好像不在意,自顾自地扮演深情,「没关系,就当是我赎罪了吧,我愿意用一生来赎罪。」

小苟那张丑脸离我越来越近,我急流勇退。

一边说,「你眼睛上有眼屎!」一边拿着银行卡跑出了办公室。

我坐在楼下的咖啡厅给郎东发信息,「鱼上钩了。」

很快,他的电话回拨过来,一点也不像个霸气侧漏的总裁,反而像个恋爱脑的傻子。

「他们可算有动作了,再演下去我就要疯了。」

「小十七,你有没有想我啊?」

「哎呀,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找你。」

「都十八个小时没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听着电话那端郎东的碎碎念忍不住笑出了声,软着嗓子哄他,「可想你了,早点回来吧,我给你做红烧狮子头。」

郎东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制止,「祖宗,我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进厨房了。」

挂断电话,我又出门转了一圈回到公司时,小苟正急匆匆地往外走。

原本脸上挂着的谄媚笑容也不见了,换成了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

他看到我之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仰着头扭着四方步离开了公司,给阿离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这是抽得哪门子疯?」阿离看着小苟的背影发出疑问。

我心里有点数,但又不能说透,只得胡扯,「大概是脖子抽筋了吧!」

8

第二天,郎东回来了,可小苟再也没来上班。

直到三天后的招标会,小苟站在了对头公司的泰总身后。

不亏是货真价实的狗腿子,他那一头卷毛喷上发蜡搞得油光水滑,苍蝇飞上去都得摔俩大马趴。

小苟指身前的泰总,趁着有人撑腰大放厥词,「郎东、小黄,今天你们就等着被泰总踩在脚下吧!」

我跟郎东实在是懒得理他,拎着包手挽手准备先进宴会厅。

可这个泰总非得跟我俩挤,好像早进去就能中标一样。

我拽着郎东撤到角落,劝他别生气,「挨着小苟他俩走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脑子有泡。」

郎东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歪头靠在我肩上,一时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本来就是。

我穿着短裙在屋里都不觉得冷,泰总他俩穿着貂跟主办方寒暄。

一个招标会,他俩大金链子小金表外加一副大墨镜,搞得跟黑社会一样,幼稚死了。

郎东还在笑,我戳了戳他的腰,让他正经一点。

「这可是我上班的第一个项目,要是黄了,我就…」

郎东及时用唇封住了我的嘴,「要是成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我有些紧张,东张西望地看来看去,确定没人注意到我们之后狠狠地在郎东腰上掐了一把。

郎东攥住我正捣乱的手,紧紧握住,「别担心,不可能黄。」

我咬牙切齿地问,「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他弯了弯好看的眉眼,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轻声说,「我担心。」

郎东确实是担心,担心到不惜跟我扮演吵架也要拿下这次的项目。

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这个看着有点小孩子气的男人身上的重担,知道这场招标会对于他的重要性。

我不再跟郎东打岔,伸手调整好他那条有些松垮的藏青色领带。

郎东握住我的手,似乎想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轻轻叹了口气,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印了一下,「虽然我觉得有点快,但是…」

郎东抢过我手里的公文包,一边大步往宴会厅走,一边笑着挥手说,「没有但是!」

他大概是高兴得有些昏了头,进门时还被地毯绊了个踉跄,差点摔跟头。

我在心里偷笑,郎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但是后面我想说的是:「谁让我也喜欢你呢!」

可惜他没听到。

我去卫生间补了个妆,回到会场时招标会已经开始了。

各家公司在争夺的是一块地皮的开发使用权,就在野生动物园附近。

泰总抽的号码比较靠前,他上台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从园区的设计规划到价格预设,几乎跟我当时放进保险箱里那份策划案一模一样。

泰总慷慨激昂地讲完,台下一片寂静,直到小苟反应过来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谁会在野生动物园附近开屠宰场啊?真不怕遭报应。

我瞎写的策划案他们也真敢信,这脑子的泡吹起来估计比氢气球还大。

郎东要面子,我不要。

我带头喝了个倒彩,连带着整个会场的人都嗤笑出声,臊得泰总连电脑都没收就跑了。

至于郎东,他早就找专业团队设计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民宿、海洋公园、游乐场、公寓楼,连带着已经建成的野生动物园,这里将是动物和人类的乐园。

郎东的设计方案几乎无懈可击,唯一的问题出在他们公司根本没有过工程经验。

可当他拿出一张张设计图纸,拿出公司流水与储备金数额时,我看到台下的负责人眼睛亮了。

稳了!

听到我们公司中标时,郎东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朝我扑过来。

他兴高采烈地将我举起,然后又狠狠勒进怀里。

我看着周围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慢慢将双手环在了郎东腰间。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祝福声,郎东微微有些颤抖的嗓音夹杂其中,他说,「小十七,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9

阿离知道我们拿下项目时眼睛瞪得溜圆,好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在她听到我跟郎东可能要结婚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别逗了,你们认识连一个月都不到。」阿离一脸的不可置信。

郎东却举起了我们十指相扣的手,炫耀着,「我等了她十年,彩礼也攒了十年,求婚结婚当然要加快速度了。」

于是一整天阿离都把我按在前台,一遍又一遍地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拗不过她,只得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细细讲了出来。

这场大戏从发现小苟闯入时郎东就开始演了。

那天晚上郎东把小苟扔去楼道之后,突然神经兮兮地过来吻我。

当时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给气到了,虽然他不是屎壳郎,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地亲我啊!

生气归生气,我们之间天生的差距让我不敢反抗他,我只能想办法溜走。

可当我张牙舞爪地准备逃跑时,郎东飞快地提膝压住我的双腿,一只手禁锢住我胡乱摆弄的双手,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我的嘴,眼神示意我看餐桌上的花瓶。

屋里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出花瓶里有个小红点在闪烁。

有人在屋里安了监控!

我有些昏头,一边怀疑是小苟刚刚闯入安装的,一边又怀疑是郎东搞得鬼。

但转头看到他这张近在咫尺的帅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挣扎着想让他放开我。

可郎东却一把将我抱起来,低声沉着嗓子说了句,「得罪了。」

在郎东轻手轻脚地将我放在卧室床上那一刻,我飞快地坐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脸,脸上带着愠怒的神色用力关上了卧室的门。

紧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这一通操作给我吓傻了。

「对不起,我怀疑小苟是公司的内奸。」郎东委屈巴巴地开口。

我擦着嘴唇,很不服气,「是内奸你就可以亲我了吗?」

他举起右手,比了个四,「可你是我老婆啊!」

看着郎东这幅可怜巴巴却又十分诚恳的样子,我的气消了些,但听到这儿又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于是赶快往角落里缩了缩。

郎东似乎有些纠结,一会摸下巴一会摸后脑勺的,最后痛下决心地站起。

变成了一只白狼。

我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黑团子?」

白狼点了点头,轻轻一跃跳到床上趁机盘踞在了我身旁。

我没戳破郎东这点小心思,轻轻顺着他头上柔顺的毛发,思绪飘到了十多年前。

10

十多年前的夏夜,有一场前所未见暴雨。

雷电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呼啸而来,将我们躲藏的老巢淹得一干二净。

族长站在一块破木板上望天感叹,「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化形引来如此大的劫数。」

族人没这么多闲情逸致,只顾着四散着逃跑。

我跟几个同窗一起推着族长的小木板飘了一段,飘到了山脚死路上。

「往上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们又拽着族长往山上跑。

跑着跑着天上突然响了个惊雷,我吓得脚一软滚到了旁边的石堆里。

等我爬上来的时候,它们都不见了。

雨依旧不停的下着,周围的山石跟着摇摇欲坠。

我没什么脑子,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听话。

我玩命儿似地往上跑,跑着跑着没看见战友反而发现到顶了。

山顶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我凑过去只看见一双黑亮的眼睛。

它好像是被雷劈了,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有大大小小血流不止的伤口,感觉马上就要嗝屁。

族长常说:帮助也是一种修炼。

于是我这么小的一个身子拖着这坨黑玩意,一路走一路摔,光找了个能避雨的大石头就累得眼冒金星了。

这时候黑团子已经闭上了眼,不知道是我摔的还是自己疼晕了。

我贴着他瑟瑟发抖,过了半个多点,雨停了。

于是我又出去采了止血草药,给它敷上外加一通舔舐止血法。

天亮的时候黑团子还在睡,我刚要跑去找族人的踪迹,他们已经先一步找到了我。

族长看到被我抹成花瓜的黑团子,无语凝噎。

他气愤地戳着我的脑瓜壳说,「这么多年讲的草药课是听到狗肚子里了。「

有止血作用的本来是茅草,让缺心眼儿的我换成了茅根。

怪不得我嚼的时候,感觉挺甜的。

我们几人把黑团子抬回了老巢,给他重新包扎治疗。

这玩意儿是我带回来的,当然得让我一个人照顾。

我看这个黑团子就跟叫花鸡一样,身上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痂把全身各个角落都糊死了。

我以为它是生了病,于是为了让它心情愉悦一点就挨着它喋喋不休地讲故事、讲我的愿望。

后来有一天,叫花鸡熟了。

血痂一层层开裂,里面露出了一只纯白的、毛发上镀着金光的狼。

我四脚乱窜跑着去找族长,却不想白狼慢悠悠地跟着我一起去了。

它向族长弯了弯腰,神情有些郑重。

族长也不害怕,反而把我轰了出去,自己跟白狼对峙着。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白狼。

倒是族长总捋着胡子,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说,「傻人有傻福啊!」

11

白狼的尾巴缠上我的手臂,脑袋也不规矩地往我怀里拱着。

我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垂眸问,「我什么时候是你老婆了?」

白狼停下了小动作,声音有些委屈,「你不记得当初跟我说的话了吗?」

我疑惑地挠了挠头。

怪我,嘴太碎、话太多,啥也记不住了。

「你说将来想建个地方,让所有未化形的动物都有地方生活。」

「你说自己脑子不好,万一化形的话没地方呆咋办,要是有人能建个集中营就好了。」

「你还说这些愿望靠自己肯定没戏,不如傍个有才华的老公。」

我急忙捏住郎东那张滔滔不绝的狼嘴,「别说了别说了,我以为你那时候听不见呢。」

看着白狼水汪汪的眼睛,我心底涌上一丝酸涩,我的一句玩笑被他如今实现成这样,要花费多少心血与精力。

「你就因为这个建的公司,聘用的化形者?」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

「倒也不全是。」郎东挣开我的桎梏,吊儿郎当的答。

好家伙,刚酝酿好的情绪跟眼泪全都缩回去了。

我推开他毛茸茸的大脑袋,把白狼往地上踹。

我刚才是真的想接受他了,他给我整这出。

郎东突然变成了人,衣服因为来回化形早不知道飞去哪了,他飞快地将被单围在腰间,然后扑过来把我圈在怀里。

我看着他紧绷的肌肉,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很紧张我。

我故意侧头不看他,表现出一副生气又不情愿的样子。

我听到郎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我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我的老婆啊,她修炼贼慢,我要是不以她的名义做好事,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才能化形为人呢。」

我猛得回头看他,只见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温柔笑意。

怪不得我明明修炼最慢确是最先化形的,原来是有人在替我负重前行。

「可是我们族长应该不会同意咱俩的婚事,毕竟有种族差异。」

我低着头,有些难过,没看见郎东眼里那份一闪而过的狡黠。

再抬头时,郎东皱着眉,好像在冥思苦想。

「要不我给你们建个大型动物城当聘礼吧?我一直有这个想法,目前也在筹备中,就是那个泰总老是在后面给我下绊子。」

我难得聪明一回,「小苟是泰总派来的?」

「对,所以你得帮我演个戏。」

12

阿离及时制止我滔滔不绝的讲述,「我要听的不是你们的商业计划,我要听刺激的!」

我没懂阿离的意思,紧接着问,「什么刺激的?」

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然后使劲搓了搓脸,换上一副诱惑小白兔的样子,「你们谈完商业计划之后,没有再干点什么?比如亲一亲、抱一抱啥的?」

「没有啊,完事儿我俩就睡了。」

阿离猛得站起,感叹道,「睡了!」

她这一嗓子把郎东都吓出来了,郎东将阿离按回到椅子上,红着脸看向办公室其他假装工作耳朵却高高竖起的同事。

他战术性清了清嗓子,「监控还在客厅呢,我俩又演了一波分道扬镳,我在客厅沙发上睡的。」

「哦。」大家的耳朵又都耷拉下来了。

郎东无可奈何地把我拉到身后,又指了指阿离,「你少招我们家小孩儿啊,别把她带坏了。」

我屁屁颠颠地跟在郎东身后进了办公室,刚一进门就被他勒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下。

郎东捏了捏我的脸,「小十七,别什么都往外说。」

我看着他通红的脸感觉有点好笑,踮着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的,这个就不说。」

郎东紧张兮兮地放开我,开始拽自己的衣服、调整领带和袖扣,「这样行吗?」

我歪头看向眼前这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不禁感叹自己的狗屎运。

怎么老天就让我救到他了呢?

「要不我换个领结?还是穿的休闲一点?」郎东看我不理他,有点慌张。

我凑过去帮他抚平衣角的细小褶皱,笑着安慰,「郎东,只要是你就可以了。」

他的手突然顿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十七,我也只要你。」

我跟郎东去了野生动物园角落的一座小山,这是郎东给族人们找的新地方。

他早早的投资了园区,就等着我化形的这一天。

族长看着郎东神情严肃,眯着眼睛,直到看见我紧张兮兮地将人护在身后才笑了出来。

「小白狼,果然是你啊!」

我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族长,又回头看了看脸上挂笑的郎东,有点生气地质问,「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背着我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族长拍了拍我的脑瓜顶,恨铁不成钢地骂,「这词是这么用的吗?书都读哪去了?」

我那点嚣张气焰一下子被浇灭了,委屈巴巴地看向郎东,眼神示意他替我报仇。

可郎东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着说,「没事,一家子有一个聪明的就行。」

呵,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变着法骂我傻呢!

族长将我俩带到山上,刚坐下,郎东就迫不及待地往外掏东西。

房本、股份转让书、土地证…

「黄族长,您之前说的我都做到了,十七能不能…」

「可以,打我看见十七化形,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郎东抿了抿唇,看向我的眼神里是藏不住喜悦与火热。

我又带着郎东去见了父母,他们答应得不如族长般顺当。

我妈围着郎东绕圈,「你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看上我闺女了?」

妈,我劝你最好静音哦!

郎东被这个问题逗笑了,用温热的大手反握住我,「十七很好,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我妈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转头撤退,反倒是一向思想开明的老爹皱着个眉头问,「你是狼族,你的族人可以接受你娶个黄鼠狼吗?」

郎东神色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气息,「我没有族人,往后我只有十七。」

我爹一看踩人痛脚,立马改口,「那我也同意了。」

13

这趟家长见得超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到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嫁给郎东了。

回家的电梯上,我按一次八层郎东取消一次,后来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小十七,家长都见完了,你不跟我住吗?」

我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有些害臊又有些期待,纠结之中,九层已经到了。

我看着 884 的牌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疑惑已久的问题,「为什么门牌上标着 884 啊,这里不是九层吗?」

门牌有点高,我觉得郎东蹦起来肯定能摸到,可他偏要把我举起来。

他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诱哄着让我自己把那个牌子摘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随着那个落满尘土的门牌离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一行字。

52×17

884 的意思是吾爱·十七。

乘号上卡着一个小盒子,我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没敢打开,捧着郎东的头让他放我下来。

郎东不听,只把我驮进家门后才抱着我的腰将我放下。

我还没站稳时,手上的东西就被郎东抢走了。

他朝我单膝跪下,轻轻打开了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声音带着一些颤抖。

他问我,「十七,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盒子里十个戒指不禁笑出声来,可再一看却有些感动。

盒子上标着年份,从我们相识那年开始到现在,每一年都有一颗更大更耀眼的戒指。

最早的个颜色都已经有些泛黄了,可我一点也不嫌弃它。

幸好,我在那年救了郎东;幸好,他是郎东。

我低头看着郎东那双闪着泪光有些泛红的眼睛,在他无比期待的眼神中伸出了手,轻声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郎东的手抖得要命,偏偏还买了十个戒指,戴了半天才给我戴上。

等我整得跟戴了个灭霸手套似的时候,郎东的腿已经跪麻了。

我俯身想将他拉起来,结果一下没拉动,反而让自己摔进了他的怀里。

我抬头只看到郎东滚动的喉结,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吻,在我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郎东将我抱了起来。

他的腿根本没有事,他只是在骗我。

可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和眼眸中那个红着脸的我,我完全不想怪他。

就让他带着我,走完着一辈子才好。

14

我跟郎东的婚礼办在了野生动物园,这估计是开天辟地独一份。

那天来了好多好多宾客,就连一向跟郎东不对付的泰总也到了。

晚上坐床上数钱,我看着泰总送的大红包,一时不知道该登记到哪个栏目,只能举着钱问朗东,「这泰总是个什么物种?做什么生意的啊?」

郎东举着结婚照,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一会儿觉得挂歪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显眼,根本没听见我在说啥。

我清了清嗓子,捏着鼻子喊了句,「老公~」

郎东吓得手一抖,急忙放下照片坐到我身后,狗腿子似地给我捏肩,「老婆,咋滴啦?」

我甩了甩手里的人民币,在这动听的响声中沉醉了一秒,然后又问了一遍泰总的身份。

郎东用力把我搬过来,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在大婚当天谈论别的男人?」

他这幅吃醋的样子我见过好多次了,就是想让我哄哄他罢了,于是我直接伸手去抱他的腰,「因为未来就只有你啦!」

我抬头看着郎东怎么压抑都压抑不住的上翘嘴角,觉得他真是可爱到爆。

我又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猛得抬头在他嘴边亲了一下,接着撒娇,「老公,你就告诉我吧。」

郎东直接揽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的怀里,接过我手中的钱和记账本。

在我好奇和探究的眼神中,写上了泰总的全名:泰戈尔。

好家伙,还整上洋名了。

「他的钱以后找机会还回去,一个盗猎靠同伴皮草发家的,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我倒在郎东怀里,立马把他手里的钱塞回到信封中,「拿远点、拿远点,这种不合法的钱可不能要。」

郎东突然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声音嘶哑,「咱俩现在合法了,可以要吗?」

我的脸瞬间就像被炮崩了一样,烫得要命。

抬头看着郎东那张同样涨红的脸,还有漆黑眸子里怎么也藏不住的火热,轻轻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白狼自小独立,体力是真好啊。

15

婚后我依旧在郎东公司上班,他这个「文能策划写方案,武能加班骂乙方」的愿望我算是帮他彻底实现了。

如今我俩也算是叱咤在商场届的模范夫妻。

除了郎东依旧不让我进厨房外,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顺财神。

可是最近我不太开心,看到什么都烦,还吃不下饭。

郎东看着我一天比一天瘦,尽管每天忙得要命还换着样给我做好吃的。

结果我俩回家看族长和父母的时候,俩人都瘦了一大圈。

后来还是我妈问,「十七你是不是怀了?」

我跟郎东才想到怀孕这件事。

郎东傻乎乎地问族长,「这不是应该有生殖隔离吗?」

族长如今也拿郎东当自己的孩子,一巴掌糊在他脑袋,「都是人了隔什么离。」

郎东低着头一脸懊恼,我以为他是不喜欢被这么对待,凑过去拉他的手。

没想到这傻子在那嘀咕,「早知道做点措施了,这得多疼啊!」

我抬手弹了他个脑瓜蹦,「有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多好。」

他委屈巴巴地揉着脑门,「不好,有了娃你就不理我了。」

郎东话是这么说,每天却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跟我一起期待孩子的到来。

可这样他公司那一大堆事儿就忙不过来了,每天我起夜时他都在加班。

我看不下去,跟郎东提议,「要不招几个人吧?」

他抱怨着还不忘吹我一波彩虹屁,「用那几个新来的还不如我自己干,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老婆这么贴心。」

「你这些技能都是我许的愿,完美适配了公司的需要。」

我瞪了他一眼,「肤白貌美大长腿也是?」

郎东伸手揽住我的脖子,用力亲了我一口,「这个是个人需要。」

我推开他,让他别压到我的肚子,出去给他倒牛奶的时候忍不住想:要不要派公司几个单身汉去动物园转悠转悠,万一时机巧合又成一对呢?

我悄悄跟郎东说过一次这个有点荒诞的想法,没想到他还真听进去了。

自此以后,每天晚上有好多单身男女拿着招聘须知在野生动物园角落里那个黄鼠狼住的山上晃悠。

其中,数阿离最积极。

可她是个狐狸精啊!

【郎东番外】

我是一只修炼百年的白狼。

和普通的灰狼不同,我们生来就是独来独往,没有亲人可以依靠。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如此,却不想遇到了一个傻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

那天是我化形的劫数,我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几乎就要死掉了。

半梦半醒间有个小东西把我拖到了干燥避雨的地方,它给我上药,给我舔舐伤口。

它大概不知道我是它的天敌吧。

它们整个种族都挺有意思的,那个族长明明看出我的真身还带我回去了,还让那个小东西照顾我。

小东西絮絮叨叨地给我讲故事给我讲理想,我孤单了这么久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同伴。

是的,我把它当做我的同伴了。

可后来等我伤好后,我的想法又不止是让它当我的同伴了。

我好想永远永远跟它在一起。

我去找了族长,我问他怎样才能跟小东西永远在一起。

他说,你可以助它化形。

成了人,便有嫁娶自由,也就没有什么种族一说。

我又问他怎么才能帮它化形,族长只是高深莫测地捋着胡子说,「十七心有大善,或许它早就告诉你了答案。」

我化成人形之后,每天都在回忆那个小东西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我给所有化形者建立公司,给未化形者重建家园,一年又一年,却还是没等到它化形的时机。

当钻戒攒到十枚的时候,族长给我传信说今年该十七化形了。

黄鼠狼化形讲的是机缘,我不能干预十七的选择,所以那天我走在路上几乎是前脚打后脚。

后来,我只能用手机来挡住自己那张期待又惶恐的脸,靠一次又一次看早早准备好的台词来掩藏那颗担忧又胆怯的心。

好在,她选了我。

未来,我的世界里会有十七,我的世界里会全都是十七。

【完】

作者:月半

备案号:YXX1OnnrGrPHOOOkd5gTp5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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