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灰烬与晨光

灰烬与晨光

非常规恋爱指南

绿茶撬走我的富二代男友后,整日针对我。

她不停搞黄我的工作,只是为了把我赶出帝都。

可她不知道,我是被契约束缚在这里的。

人家可是平平无奇的一枚大吸血鬼猎人吖!

1

无论我怎么跟老板解释,我还是遗憾失去了毕业后找到的第八份工作。

当初唐甜放过话,只要我一天不离开帝都,她就一天不会让我好过。

何必呢?

我是真的很无语。

唐甜是我的大学室友,本来我俩的关系还不错,也算是带过饭的交情。

直到她见到了我当时的男朋友林深。

唐甜不是恋爱脑,可林深不只脸长得不错,林氏更是帝都排得上号的名企。

简单来说,嫁给林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于是唐甜毫不客气地挥动锄头,挖走了林深这棵墙头草。

对此,虽然我有些难过和不忿,但对于二人我还是尊重祝福的。

尊重唐甜的选择;并祝福林深子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大学期间的恋爱嘛,谈就谈了,分也就分了。

我承认我喜欢过林深的脸,可也没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但唐甜由己及人,总觉得我背地里一定在想方设法地勾引林深。

所以毕业前,她特地在宿舍用绵软的声音警告我。

「陈可可,离开帝都找工作吧,帝都不适合你。」

她不知道,这不是我想不想走的问题。

而是我走不了。

直到传位给子女前,陈家人都不能离开帝都。

这是我们和吸血鬼一族的契约。

2

是的,吸血鬼。

在这个建国后妖精不许成精的科学世界,存在着不科学的吸血鬼。

这个离谱的事情,就是我爸当年送给我的 18 岁成年礼。

「可可宝贝啊,咱们陈家世代都是吸血鬼猎人。」

我爸坐在沙发上一边看足球赛,一边漫不经心地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手一抖,赶紧跑去厨房确认我爹刚才晚饭喝的是葡萄汁,而不是葡萄酒。

「爸,就算你没准备生日礼物,也不用现场编故事转移话题。」

不靠谱的大人,唉。

但我爸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往常被我揭穿玩笑话时的嘿嘿一笑。

他眼睛紧紧盯着电视机里的足球,手却慢腾腾地伸进茶几下面掏了掏。

难道真的有……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中慢慢升起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哪个女孩童年时没想过自己成为魔卡少女,和可鲁贝洛斯拯救世界呢。

幻想终止于爸爸掏出的,被揉成一团的臭袜子。

我:?

「爸!你又乱藏袜子!」我气得猛跺地板。

期待被无语取代,我就知道不该相信满嘴跑火车的大人。

刚想接过袜子顺路去洗掉,我爸却把袜子反手扔了出去,重新把手伸进了茶几底下。

你到底藏了几只袜子???

不过这一次,他掏出的却是一个古朴的黑木盒子。

中年男人垂着眼皮,在我面前一直乐呵呵的男人,看着盒子的眼神却十分复杂。

一瞬间,我脑补出了十万字的江湖风云和恩怨情仇。

我平平无奇的上班族老爸,莫不是暗夜中守护世界的超级英雄?

我爸板着脸将盒子递到我手中,郑重其事道。

「这玩意儿给你了,现在你就是新一代的猎人。」

然后他高兴地抻着脖子,冲书房里打游戏的我妈大喊。

「老婆!咱们明年就飞马尔代夫旅游!」

那一刻,我手中的盒子重若千钧。

我是真的用尽了孝心,才没把它砸向我爹的笑脸。

3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张羊皮纸。

上面用金色的液体写着鬼画符的内容。

我爸大致翻译了一下,这纸契约的核心思想就是——

吸血鬼不得伤害无辜人类,而吸血鬼猎人要给自己的契约对象提供鲜血。

相应的,吸血鬼会为自己的契约对象提供力量。

为了吸血鬼方便找到契约者,契约者不可离开帝都,直至下任契约者继任。

我狐疑地看了眼我爸。

怎么看这位中年大叔都不像是有『力量』加持的样子。

「这都是老黄历了,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别乱跑。」

「虽然吸血鬼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人类面前了,但咱们该守的约定还是得守,这是为了咱们国家的安全。」

他这么一说,我更茫然了,怎么还和家国大义扯上关系了?

「吸血鬼不是西方的传说吗,咱们这边是叫僵尸吧?」

我可是看林正英长大的。

「西方的吸血鬼出名是因为西方人崇尚武力。咱们当年选择了和吸血鬼和谈,于是双方都很满意,大陆也安稳了千年。」

好家伙,突然感觉自己背负着了不得的使命。

那天我爸急着看球赛,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我。

建国后,陈家不复数百年前的荣光,至于吸血鬼更是百年间从未出现过。

我爸说,发展到现在,吸血鬼如果不食用猎人的血,最多也就是没有味觉,不影响啥别的。

人家宁愿没有味觉也不想出现,我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这张纸平平淡淡地传下去就好。

所以哪怕知道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仍然是个普通的女学生。

普通地被小人坑害,三番两次被辞退。

4

爹妈去环球旅游,再找不到工作,我下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要不去工地看看招不招女大学生搬砖吧。

5

林深和唐甜,简直是我命里克星。

刚毕业时,我的第一份工作其实还是不错的。

我体验了三个月手持咖啡的女白领生活,结果实习期刚过,就被上级温声辞退了。

他说我不太适合这个岗位,但言语间不停暗示,问我是不是得罪了谁。

我当时恨不得把这三个月加班时喝的咖啡都浇在唐甜头上。

自己的狗不想办法拴好,总用下三滥的招数防着别人偷狗是什么心理?

再之后,我几乎是一路面试被拒。

唐甜还没嫁入林家,林少奶奶的架势却被她狠狠拿捏了。

帝都的大小企业不看僧面看佛面,都不愿意为了我这么个普通的女学生得罪林家。

我也不是完全没脾气,但日子总得往下过。

走又走不了,又没办法和神经病讲道理,最后我只能选择摆烂。

进不了公司,那就去便利店当收银员呗。

不用整天熬夜加班,甚至工资也没少太多。

这么一想,我赚了。

结果我这么一摆烂,唐甜乐见其成,可林深激动了。

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找到了我工作的便利店。

西装革履的大少爷把玛莎拉蒂往门口一停,面色难看地走进了这家店。

「可可,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给客人扫条形码的手猛地一抖。

缠绕在心间的,是无比复杂的感觉。

那种感觉一般出现在我要被辞退前——我称之为不祥的预感。

客人八卦地看着我和林深,而林深投入地进行着自己的演讲。

他演讲的核心内容如下。

「可可,我们不合适,我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可我已经有甜甜了。」

「就算你再怎么作践自己,我们也没可能了,你听话,忘了我吧。」

我想吐,可便利店要卖食物的,我得憋住。

于是我给客人结完账后,冷静地送给林深八个大字。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6

这事没能瞒住唐甜。

次日她就来便利店里大闹了一场。

当着客人的面,她大骂我勾引她男朋友,说我恬不知耻非要做小三。

客人们尴尬地放回了商品,明智地选择不参与女人间的战争。

那一次我大声地反驳了她,试图解释清楚缘由。

可围观群众只想吃瓜,才不管真相如何——我被老板以影响不好为由辞退了。

第二家、第三家。

无论我最后选择沉默还是解释,我总会在唐甜大闹一场后被炒鱿鱼。

没人管你是不是受害者,大家做的都是小本买卖,谁也不想惹麻烦。

我理解,可我真的无能为力。

林深和唐甜就像我甩不掉的一口痰。

一个想方设法碰瓷我,一个用尽全力恶心我。

坏人做恶事不需要计较后果,可无辜的人却要为此承担一切。

这世界从来不讲道理。

疲于找工作和换工作的我,许久没再打开过那个对我而言,带着些许梦幻色彩的盒子。

于是我也就没发现。在我名字的隔壁——那处空了百年的地方,另一个契约者的名字,悄然浮现在了纸上。

7

在我犹豫要不要真的去工地应聘时,一只蝙蝠停在了我的窗前。

它十分礼貌地,用头敲了三下窗户。

我:「……」

这的确是一只蝙蝠吧?

它的确是在敲门吧?

想起了某些不科学的设定,我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既然世界上有吸血鬼,难保不会有什么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难道是只蝙蝠精?

「外面的朋友,你听得懂我说话吗?」我警惕地盯着那只蝙蝠,害怕它突然发难。

蝙蝠扇动着的翅膀一顿,它歪头看了我一眼。

像是在好奇食物为什么会开口说话。

你才是食物,你这个水果蝙蝠汤的材料。

说起食物的话……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某些文学作品中,吸血鬼可以变成蝙蝠的离谱设定。

我朝窗外的蝙蝠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我的朋友,如果您是那位传说中的吸血鬼的话,麻烦您再敲一下窗户。」

从爷爷那代就没再现身过的神秘种族,真的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如果它真的是,那我的生活会不会……变得不这么糟糕?

在我紧张的注视下,那只蝙蝠犹豫地,用脑袋再次撞了一下窗户。

真的是它。

8

飞进窗户后,黑色的蝙蝠骨骼舒展,眨眼间变成了人类男子的外形。

他落地的瞬间,我发现男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紫水晶般的眼睛。

在我为那双眼睛恍神时,吸血鬼先生已经礼貌地转身关窗,而后踱步到我面前。

「食物小姐,你好。」他说。

果然是把我当成了食物!

我对他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礼貌表情。

「吸血鬼先生,我有名字,你叫我陈可可就好。」而不是摆在餐盘的食物。

老爹,你真的确定吸血鬼这种生物无害吗???

男人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做出要握手的样子。

「陈可可你好,我的名字是明涟。」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和你一起生活。」

他这么宣布道。

之所以叫宣布,是因为他完全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呃,明涟,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叫男女授受不亲。」

就算是契约对象,也没必要住在一起吧?

明涟露出不解的表情,他真心实意地问道,「我们甚至不是同一个物种,你在担心什么?」

不、是、同、一、个、物、种。

看着面前帅到惨绝人寰的脸,我突然无比清醒地认知到。

我这个大美女,在他眼里也许只是一盘会跑的菜。

妈的,我在叙利亚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9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陈可可,是个吸血鬼猎人。

曾经当过女白领,也当过收银员。

目前正在给一位吸血鬼大爷做饭。

虽然大爷挑三拣四,大爷还不吃辣,但为了世界和平,我忍了。

……忍个屁。

「为什么不吃辣啊?不吃辣,火锅还有什么灵魂?!」

我悲痛欲绝,恨不能和那个正在跟吸尘器打架的吸血鬼同归于尽。

但我深知自己打不过,这货战斗力堪比武装部队。

明涟抱着吸尘器,一本正经地给我科普。

「科学研究表明,辣是一种痛觉,而非味觉。契约让我保护你不受伤害,我认为痛觉也是伤害的一种。」

你不让我吃牛油火锅,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我幽怨地盯着那只吸血鬼,手上却诚实地煮了一锅菌菇汤底。

其实我知道明涟为什么不喜欢吃辣。

不吸食人类血液,吸血鬼吃任何食物都品尝不到味道。

在他找到我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味道就是辣。

但辣是痛觉。

「清汤、清汤,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涮在清汤里。」

我飞速挥舞着菜刀,给我俩一人调了一个料碗。

麻酱、蒜泥、香油……

哼,明涟的那份不加小米辣。

10

吸血鬼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多年。

毕竟就算吸血鬼武力爆表,也扛不过核武器一击。

血契、力量,对于两边来说都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明涟做出这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完全是因为。

他是个吃货。

他不能接受自己吃进嘴的美食是没有味道的。

于是他在研究多年都没能攻破这个难关后,毅然抛下自己祖传的家业,滚过来和我再续契约。

至于这些年,他是如何研究的……

这就和我的新工作有关了。

我成了帝都某不知名咖啡厅的新员工。

在帝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明涟竟然有一家自己的咖啡厅。

上岗前,我紧张地跟他交代,「我没调过咖啡,连拉花都不会。」

明涟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也不会。」

我以为他的『没关系』是指店里有专门的咖啡师。

结果第二天上岗,我发现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而一杯连拉花都没有的咖啡,他甚至胆敢开出某巴克的价。

这个人的店靠什么活下去的?

靠他的自信吗?

我神志不清地看着他咂么嘴,往量杯里倒着五花八门的奇怪液体。

「明涟,你在干什么?」

那不祥的液体绝不能是店里的新品,绝不。

幸好这个混迹在人类世界的吸血鬼还有着基本的常识。

他表示这个不是拿来卖给客人的。

「这是我给自己研究的『血液』。」

明涟严肃地端详着手里的浑浊液体,把鼻子凑到量杯上方轻轻一抽鼻子。

然后嗅觉灵敏的血族干呕了半天。

我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心想吸血鬼肯定没学过化学。

唉,建议把扇闻法推送给全世界的吸血鬼。

11

明涟说,这只是他众多的试验品中,又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败品罢了。

对一个吃货来说,没有味觉的世界是可悲的。

于是明涟十几岁就开始研究血液的替代品。

血液可以让吸血鬼恢复味觉,那与血液味道相似的液体呢?

这一尝试,就是许多年。

可惜没有尝过血液味道的吸血鬼,仅凭想象是无法调配出真正的替代品的。

最后,这家咖啡店应运而生。

「用不掉的材料总不能浪费。」他拧紧了不知名粉末的盖子。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勤俭持家的吸血鬼。

说话间,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到来了。

我心想,既然没有技术,总要有服务态度吧?

于是我拿出了十二分的微笑面对客人,不过客人并未对此感到温馨。

她震惊地看了我一眼,转而悲伤地询问道。

「明先生有女朋友了吗?小姐姐你是老板娘?」

不不不,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离谱的猜测?

我连忙摆手,生怕今天的首单悲伤遁走。

但面前的女生并不相信我的否认。

她狐疑地看着我,「明先生说过这家咖啡厅不会招聘员工。」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解释我们之间不科学的关系,那边正在挑选咖啡豆的明涟好心的探头,帮我解释了一句。

「她不一样,她对我而言是特殊的。」

说完,他又缩回去继续鼓捣咖啡豆。

徒留我站在原地大脑冒烟。

客人彻底误会了。

她哀莫大于心死地点了一杯冰美式。

「祝你们幸福,呜呜呜,咖啡真好喝。」

女生猛嘬了一大口咖啡,看得我腮帮子一酸。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她。

明涟刚才话没说全。

他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我对他而言是特殊的食物。

唉,无情的吃货吸血鬼。

12

出乎意料的,明涟的店能开下去并不是靠他出卖色相。

他磨的咖啡的确好喝。

呃,虽然他不会拉花。

「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对味道不会有半分影响。」

明涟慢吞吞地喝着自己手边的咖啡,他刚往里面滴了一滴我的血。

制作者靠着这滴血终于能尝出咖啡的味道,不过……

「啧,好苦,它的味道和咖啡豆的香味不符。」

果然,不能吃辣的人也不会欣赏苦味。

他嫌弃地皱眉,却还是没放下那杯咖啡,只是心疼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小银罐。

我知道那里盛着的是我的血液。

初遇的那个夜晚,我在明涟眼巴巴的注视下划破手腕给他接了小半杯血。

这个终于得到自己渴望之物的吸血鬼,却并非急着狼吞虎咽。

他……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先舔了一口我的手腕,治好了我的伤口。

「血族的体液可以治疗创伤。」他这么解释。

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在明涟干净的目光中被我吞回了肚子。

差点忘了,本美女在他眼里只是一盘会跑的菜。

那小半杯血他也并未全部喝下。

他只是捻起杯子浅浅一抿。在露出了极度享受的表情后,他郑重地把血全放进了这个带着手持绳的银色小罐。

「是血族的秘银,它可以让鲜血不会随着时间腐败。」

能研究出这种东西,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缺血喝。

但这种东西对我也是一种保护。

不然天天放血,我就是头牛也得倒下。

「请把你康帅傅精神延续下去。」我语重心长道。

每次只开道小口子,等伤口愈合再来第二道。

可持续发展,对大家都好。

明涟并不清楚某些人类耳熟能详的梗。

在我解释后,他用灼热的目光看向了我。

「原来人类不是脆弱的一次性食品。」那双紫色的眼睛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望,「陈可可,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个大帅哥深情注视着你,嘴中说出的是无比暧昧的话语。

可我完全感觉不到心动与羞涩。

因为那一瞬间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

没上过生物课的文盲吸血鬼,在他的认知中,人类只是装着血液的容器。

他以为我这一生只能失去那小半杯血。

而在我的科普下,这混蛋喜滋滋地给自己加了餐。

拴 Q,我就是那道菜。

13

即使我的新老板是个不谙世事的一根筋吸血鬼,我也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以我的经验,我工作的地点总会通过各种渠道不胫而走。

林深和唐甜找上门也不过早晚的事。

到那时……

咖啡店是明涟的心血,就算他拒绝我在这里工作也是情有可原。

我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因为他的任何决定而心生不满。

大家是合法契约,谁也不欠谁的。

可无论做下多少心理暗示,在林深出现的那刻,我心跳还是加速了。

林深照旧在嘚啵嘚一些屁话,脸上露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林深,我觉得你误会了。」我打断了他的『好言相劝』,「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还有唐甜,早就应该消失在我的生活,是你们一直黏上来。」

「我愿意干什么工作都和你没关系,如果你不点咖啡,就请离开。」

「回去也告诉你女朋友,别来沾边。」

我知道自己性格懦弱,为了追求一些没必要的『美好形象』,我几乎没对外人说过如此不客气的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指甲紧张得扣进了掌心,可我知道我不能再软弱下去。

不拒绝,本就是对恶行的纵容。

林深却像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傻批。

他自顾自地扭曲了我的意思。

「可可,你不用嘴硬,我知道你喜欢我。」

……你知道个老鼠窝窝的粑粑球啊!

14

我都要被林深根深蒂固的自信逗笑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这自信能不能分我一半?

还没等我来得及问候他全家,他的亲亲女友如风一般卷到了我面前。

并扬起了高高的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动作在我眼中是缓慢的。

这又不是武侠片,我还能练出火眼金睛不成?

趁着巴掌还未落下,我施施然往后退了一步。

但唐甜也并未因为巴掌落空而踉跄。

她的手腕被林深握住了。

「甜甜,你这是干什么?」林深不满地松开手,转而担心地看着我,「可可你没事吧?」

我靠我有事啊大哥,你没看见你的女朋友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杀意弥漫了吗?

唐甜瞪着我,她几乎是尖叫道,「陈可可你还要不要脸!」

「抢别人男朋友就那么有意思吗?!」

此时,店里的角落零星有两三个客人在喝咖啡,闻声她们全都抬头看了过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明涟去仓库取……

「客人,你们要点什么?」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尾音拖拖拉拉的,如同本人一般慵懒——明涟回来了。

尴尬一瞬间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太难看了,竟然在他面前上演这种莫名其妙的低俗戏码。

总觉得我们是在玷污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

唐甜看清明涟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后明显愣住,林深脸上自信又无奈的笑容也微微一收。

「他们不是客人……是来找茬的神经病。」我皱眉解释。

「哦,不是客人啊。」

明涟不紧不慢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简洁明了道,「那就滚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懂不懂礼……」林深试图上前理论。

「让你们滚,听不懂吗?」他声音冷淡而平静。

的确,两盘胡言乱语的菜也不值得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林深和唐甜被噎住,一时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周围的角落却传来嘶哈的吸气声。

我甚至听到了快门闪过的声音。

「果然是老板娘!」

我侧目看去,发现那个趴在椅背一脸激动的女生,正是几天前那个一口喝掉半杯冰美的『首单』。

她脸上表露出的是激动,只是扒开那表情,内里密密麻麻写着。

【我搞到真的了。】

15

比自信,明涟就没输过。

他这张脸也不允许他输。

林深神色复杂地看着明涟,「你是可可的男朋友?」

明涟嗤笑一声,「跟你有关系?」

林深脸色一沉,他还从没碰见过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

没等他再开口说些什么,唐甜总算从震撼中回过神。

唐甜扫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冲林深道,「人家是不是陈可可男朋友和你有关系吗?怎么,舍不得?」

「唐甜,我对可可已经没意思了,你不要老是胡乱猜忌。」

「你对她没意思,难道她也对你没意思吗?」说这话的时候,唐甜一眼都没敢看明涟。

身边有这么个人,谁能看上林深啊?

这两个人开始争吵。

唐甜怪林深花心,林深嘲讽她刚才不也看着外人发呆。

明·外人·涟:「好烦。」

某吸血鬼不满地皱起眉,他瓮声瓮气地趴在我耳边小声问。

「我能不能吃了他们?」

我赶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的犬牙已经隔着嘴唇磨到我掌心了。

「不能吃,你想拉肚子吗?」

何必为了两只臭虫违反契约。

吸血鬼违背约定,吸食旁人血液是会被契约惩罚的。具体的作用原理我不清楚,但我不想拿明涟的安危去赌。

「你要是敢吃,我就把罐子里的血都倒掉。」

这威胁毫无震慑力,毕竟如果他开始无所顾忌地吃人,也就不再需要猎人的血。

掌心下的犬牙却瞬间收了回去。

明涟委屈巴巴地『唔』了一声。

那双紫色的眼睛眨呀眨,眼睛的主人乖巧道,「我不吃垃圾,不要倒掉我的罐子。」

说话间,他的嘴唇和我的掌心倏地碰到一起。

我像是被火烧到般猛抽回手。

这是个和我不同物种的吃货,吃货是没有恋爱脑的。

我心中默念三遍,冷静地压下了脸上的红晕。

16

那两人的战争中止于林深口不择言的一句。

「我不花心,怎么能让你绿了自己的室友?」

唐甜先前被拉住的那一巴掌,最终落到了自己亲亲男友的脸上。

「林深,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指尖气得发抖,「是你说陈可可古板不愿意让你碰,你才来找我。」

哇,这是我能免费听的东西吗?

两个人的话题逐渐朝十八禁的方向滑去,还没等这两人彼此揭出更多的短,明涟默默伸出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别听,脏。」

这位吸血鬼出奇的纯情,完全对不起自己那张可以胡作非为的脸。

他皱眉看着那两个还不滚蛋的人,冷声道,「不想死的话,立刻滚。」

听起来很中二的话语,但我知道这个吸血鬼没在开玩笑。

他真的动了杀意。

契约只说不能吸食人类血液,可没说吸血鬼不能对找上门的人类使用暴力。

人类到底也是动物的一种,骨子里对危机的感应仍旧存在。

林深的动作一僵,为了男人的面子他大概不愿意露怯,可绷紧的神情出卖了他。

唐甜也清醒了,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她面色一青。

说实话,我觉得这件事很违和。

唐甜不是什么单纯的恋爱脑,她对林深绝对是利用居多。这也决定了她在林深面前从来都是曲意迎合。

和林深吵架,估计是头一回。

林深撂下一句『一个小咖啡店的老板而已』转身就走,唐甜垂着头紧随其后。

这场闹剧以荒诞的结局潦草收尾。

我甚至还没回过神。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明涟悄声解释道,「血族的注视会放大人类内心的欲望。」

「难怪我看到你的眼睛会发呆……」

话音未落,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在说什么?!

明涟嘴角卷起,对我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

17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那二人都没有再出来作妖。

日子变得安稳宁静,我却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无论林深还是唐甜,都不像是能轻易咽得下这口气的人。

明涟对此倒是满不在乎。

「他俩加一起都碰不到我的衣角。」他很笃定。

这位吸血鬼的思维方式仍停留在最原始的力量层面。

不过,原始的就是最好用的。

「对,下次他们再来找碴,你就释放杀气吓死他们。」

献出鲜血,得到庇佑。

某些方面来说,我俩的确完美履行着契约。

18

林深再次找上我时憔悴了许多。

他没再露出那副让人厌烦的自信神色,相反他眉目间满是真诚的担忧。

「可可,你那位男朋友很危险。」

我:「……」

你倒也没说错。

对于人类来说,吸血鬼可不就是很危险吗。

不过我没心情和他废话。

今天是我的特殊日子,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支走那个直男吸血鬼。

再跟林深废话,我就来不及去超市买姨妈巾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能让开了吗,我还有事。」

我扭头就往另一边走,试图直接绕过这个神经病。

但林深拉住了我,他神情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可可,我不是在诋毁他。我承认上次之后……我想动用家里的势力让他吃点苦头。」他声音越发低微。

怪不得能和唐甜搞到一起,这对狗男女真是连行为逻辑都如出一辙。

我冷笑出声,想让他哪来的滚哪去。

林深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我失败了。一个小咖啡店而已,我却被人接二连三地施以警告。」

「他背后的水却深得很,起码林家对他无可奈何。」

「可可,他不是你能攀附的人。」

攀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深,问话的声音比我想象得大了许多。

「你不会觉得我大学时和你谈恋爱也是攀附你吧?」

林深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很明显表达了他的意思。

「那不然呢?」

我只觉得可笑。

一大堆垃圾话憋在嗓子眼,我却不想再为这种人浪费一点时间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我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

19

「可可,不管怎么样,你对我而言都是特殊的!」林深在我背后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我和唐甜已经分手了!」

我:「?」

干我毛事?

我加快步伐,飞速离开了那条小路。

大姨妈将我的怒火勾得蠢蠢欲动,但狗咬我一口我又不能真咬回去。

我满脑子买完东西赶紧回家,至于林深说的那些话。

我一个字都不信,或者说,就算是真的也和我没关系。

明涟是个吸血鬼,他背后的关系无论多盘根错节都有可能。

可那和我没关系,从始至终,我的目标都没有改变过。

找个工作,然后稳定地过完这辈子。

梦想成为魔法少女的年岁已经过去,二十多岁的陈可可有二十多岁的生活。

我长舒一口气。

陈可可,保持心态平和,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脸上重新挂起佛系的笑容,这笑容一直伴随着我,直到回家遇见明涟。

明涟站在客厅,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手中黑色的袋子。

一句「欢迎回家」话音刚落,这只吸血鬼猛抽了一下鼻子。

「你受伤了?!」他腾地窜到我面前,紧张地看着我。

我一懵,举起双手看了一眼,确信身上没有任何划伤。

「没有啊,你看见伤口……」

不,等等。

「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有人欺负你吗?」

明涟的担忧不似作假,可我丝毫升不起羞涩的情绪。

佛系的笑容在我脸上逐渐消失。

20

神他妈受伤。

这个没有一点常识的吸血鬼!

21

在我再三保证没人欺负我,我也没受伤后,明涟总算松开了我的肩膀。

吸血鬼退后半步,迟疑地问道,「所以你是背着我去吃毛血旺了吗?」

我,「……」

「嗯,对。」我强颜欢笑地说,「我太想那一口了。」

明涟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要支开我,原来是去偷吃。」

朋友,你这话听起来有种奇怪的背德感。

打发明涟去厨房找水果吃后,我一个箭步冲向了卫生间。

收拾好后,我心情舒畅地拉开厕所门——并捡到了一只抱膝坐在门口的吸血鬼。

「明涟,女孩子上厕所的时候,绅士不能坐在门口偷听。」

我压下额间暴起的青筋,试图跟他讲道理。

明涟颤抖地打断了我。

「可可,我想起来了。那是你血液的味道,你出了很多血。」

我骤然反应过来,对于吸血鬼来说,猎人的血是特殊的——这也是他当初能在偌大的帝都,准确找到我的原因。

明涟此刻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他受伤地问道,「可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相信我吗?」

不,这绝不是信任的问题。

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告诉心动的对象,自己来了大姨妈现在血流如注。

可明涟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湿漉漉的紫眼睛甚至让我想到了淋雨的小狗。

「明涟,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人类女性都会这样的。」

算了,吸血鬼又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何况月经羞耻本就没有必要。

明涟狐疑地打开百度,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他绷紧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都告诉你我没有受伤了。」

我拍了拍他的头,刚想让他别坐在地上,就听见他高兴地问道。

「可可,那我可以加餐吗?」

我:???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22

我一觉睡到了下午。

因为这几天身体不适,明涟大手一挥给我批了三天的假。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我本来打算去菜市场买条活鱼,晚上做个水煮鱼。

结果还没等我到菜市场,就被路边的面包车掳走了。

「小姐,你乖乖配合,我们不想弄伤你。」

坐在我旁边的男人戴着漆黑的头套,他用匕首在我脸侧来回比划了几下。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低声问道,「有话好说,大哥您是想要钱吗?」

开车的男人和我身旁的这人同时爆笑出声。

我旁边这人把匕首收了回去。

男人体型庞大,因为过于蔑视我,甚至没将我的手绑起来。

「也不全算是为了钱,我们老大呢,欠了另一个妞的人情,所以我们才跑这一趟。」

瞬间我就明白『另一个妞』是谁了。

是唐甜。

她疯了吗?!

和这种亡命之徒扯上关系,她就真的这么恨我?

「你不用担心,兄弟几个也不是杀人犯。一会儿你乖乖配合,还能来得及回家吃晚饭。」

说完,男人不再理会我。

他收走了我的手机后,『客气』地递给我一副眼罩。

我识相地蒙住了眼睛,安静蜷缩在一旁。

面包车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唐甜,她究竟想干什么?

23

黑暗中,时间被无限拉长。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隐隐记下汽车转向的次数,如今已经彻底大脑空白。

开车的男人手很稳,在微小的晃动中,我难以抵抗地陷入昏睡。

再次被叫醒时,车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男人敲了敲我旁边的车窗,示意我跟他下车。

入目的,是一间老旧的残破仓库。

仓库内的桌边,还有三个同样戴着面罩的男人在打牌。

看来这里就是这群人的基地了。

我跟在男人身后往前走,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仓库角落有暗沉的血色。

也许是错觉,我甚至觉得那抹暗红之上还掺杂着些许肉末。

有点想吐。

「小姐,要是还想回家的话。别看你不该看的东西。」

男人抛扔着自己的小刀,朝我邪笑着。

我立刻垂下眼,任由男人将我松垮地绑在仓库中央的木椅上。

之前开车的那个司机打了个视频电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开了扬声器。

唐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人抓住了?」她狂笑道,「把镜头对准她,让那个蠢货看清她的脸。」

说完,她拿出另一个手机打了通电话。

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的人接通了。

「唐甜?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想干什么?」

果真是林深。

唐甜到底有什么毛病?

她的精神状态真的还正常吗?

唐甜把和我们通话的手机架在了自己对面,她并未直接让林深看见我们。

她先是冲林深露出了一个柔和的,温顺的笑。

「林深,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我知道错了,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看不见林深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是因为陈可可吗?因为你忘不了她?」唐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因为寂寞来找我,现在又因为忘不了你的白月光而抛弃我。那我算什么?你们爱情故事中的可笑配角,没有尊严的反派角色?」

林深被戳中痛脚,声音近乎尖锐起来。

「唐甜你是不是有病,你自己拜金还怪别人?」

好一出狗咬狗。

我身后的男人啧啧称奇,悄声问我,「你怎么和这两个神经病牵扯上的?」

巧了,我也无数次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苦思冥想后,我能得出的答案也不过是。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有时我们没得选择。」

男人比了个大拇指。

「你真倒霉。」

24

林深彻底激怒了唐甜。

她冷笑一声,转换镜头露出了另一部手机中,被绑住的我。

「什么东西……可可?」林深一愣,难以置信道,「唐甜你疯了?绑架是犯法的!」

唐甜捶桌爆笑,「我疯了也是你们逼的啊。」

「不想你的可可死在那里的话,跟我结婚。」

她声音阴冷,眼神中的恶意像是再也藏不住的毒蛇,「你要是敢报警,她立刻就会死在那里。让我想想……」

「林深,你不是一直对你的可可垂涎欲滴吗,那里正好有五个壮汉。」

她对着我们这边扬声道,「把她的衣服给我剥干净。」

身后的男人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后,手朝我的衣领伸来。

我朝前一躲,急切道,「离我远点,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如果大家相安无事,我回去后不会报警。」

林深怒吼了一声,「唐甜你他妈神经病!」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

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他真的喜欢你吗?」面前的绑匪挠头,「他电话撂得没有半点犹豫啊。」

是个人都能看出林深喜欢的不是我。

但唐甜看不出。

她双目赤红地咧嘴一笑。

「杀了她。」

「林深一定会报警,杀了她,我要她给我陪葬。」

你食不食油饼!

「唐甜!绑架和谋杀是两种量刑,你清醒点!」我伸长脖子朝电话那头大喊。

举着手机的那个绑匪,很有眼色地把手机递到了我面前。

唐甜的脸几乎贴在了镜头上,像是要钻出来的女鬼。

「不,我这辈子已经毁了。陈可可,我们一起去死吧。」

她跌坐回椅子,闭目挥手,「弄死吧,把她的嘴堵上,我听着心烦。」

之前那个说『你来得及回家吃晚饭』的男人掏出匕首,无奈地走到我面前。

我试图逃跑,却忘了自己被绑在凳子上,结果连人带凳子一起被绊倒在地。

男人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提起,他假意愧疚道,「本来我们真的只是来请你『做客』的,要怪就怪那男的没担当吧。」

匕首的寒芒刺得我皮肤发颤,我连牙齿都在抖,「她是个疯子,你们看不出来吗?你放了我,我不会报警。」

「你们杀了我,是要判刑的啊。」

「她给你们多少钱,我也可以给!」

男人摇头。

我彻底心凉了。

「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老大欠了她人情。我们混江湖的,最是讲义气。」

说完这句可笑的话,他高高举起了匕首。

匕首落下。

血色漫开。

我倒在了地上。

25

那一秒被拉扯得无限漫长。

从天而降的明涟反手将匕首捅进了男人的大腿。

男人吃痛松开手,我重新倒回了地上。

血从男人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本来还漫不经心的其他四人顿时愤怒地冲上前来。

明涟却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赶忙将我从地上扶起。

伸出的利爪划破了绑住我的绳子,他皱眉摸了摸我被磨破皮的手腕。

已经到他身后的男人高举手中的铁棍,没等我出言提醒,明涟头也不回,一个闪身踹飞了他。

「疼吗?」他低声问。

说话间,他干脆利落地放倒了剩下的三个人。

不愧是堪比武装部队的恐怖实力。

「破了点皮而已,这点小伤当然不疼了。」我的声音在明涟的盯视下越发低微。

那双曾让我无数次愣神的紫色眼眸,如今淬满了怒火。

却是对他自己的。

「可可,我没能保护好你。」他哑着嗓子,睫毛轻颤。

这不像是那个吃货该说出的话,他应该……

应该怎样?

我有些茫然。

在我心中,明涟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想不清楚的问题先放在一边,我好奇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明涟一顿。

他悄悄把自己埋进了我的脖颈,低声道,「你身上还有血的味道,我闻着味道一路跟过来的。」

我冷漠地用下巴给了他后脑勺一个暴击。

明涟低笑出声,震得我锁骨发麻。

『砰。』

不,不是心跳的声音。

那是——

一个被踢倒在地的男人,悄悄拔出了腰间藏着的枪支。

在我们视线的死角,他朝着背对他的明涟开了一枪。

子弹入肉,明涟闷哼了一声。

「啧。」

明涟抹掉嘴边溢出的一丝血液,他脸上并未露出半分痛苦的表情,像是那颗子弹镶嵌进的只是旁边的墙壁。

他伸出右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可可,别看。」

视线被遮盖住,我只能听见明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出了那颗子弹。

子弹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面的男人发出恐惧的尖叫,那声『怪物』还未说完,只听『呃』的一声。

风声划过,男人扑通倒在地上。

他被弄晕了。

明涟松开手,理了理我有些乱的头发,「没事了。」

我这才看清明涟现在的样子。

他的犬牙暴涨,甚至探出了嘴唇。

面色惨白的男人双眼透着妖邪的紫色——那不是用隐形眼镜能解释的光彩。

他对上我的视线后猛低下头,嘴上支支吾吾地,「很快就好了,你不要看我。」

「好漂亮。」

我伸手抚上了那双眼睛。

吸血鬼的注视难道还能魅惑人类吗?

26

打断了我们之前奇怪氛围的,是那通始终未曾挂断的视频通话。

唐甜尖叫的声音传来。

我捡起手机,发现她正被几个警察按倒在桌子上。

林深那个混蛋竟然报警了。

说他是担心我,我可一个字都不信。

隔着屏幕,唐甜的视线和我对上,她猛然一僵。

下一秒,她拼命地挣扎起来。

「那里有怪物!你们自己看,她旁边那个男人是吸血鬼!我刚才看见他的原形了!」

我慌忙地挂断了电话。

环视四周,那五个男人晕了两个,其他三人却慌张地往后退去。

完了,他们全看见了。

那一瞬间,我甚至冷静地想着,如果在这里把他们都灭口,能算正当防卫吗?

攥紧的手却被明涟从身后包裹住。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他看着那三个醒着的人,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对吗?」

那三个人慌乱地点头,我仍旧不放心,但明涟拽住了我。

各种意义上,拽住了我。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可可,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声音像是沾染着魔法。

眼皮变得沉重,我一头栽进了明涟的怀里。

27

再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枕边的手机嗡嗡作响,我半睁着眼,接听了电话。

「您好,是陈小姐吗?我们这边是 XXX 公安分局,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来做个口供。」

答应警方这就动身后,我茫然起身。

明涟并不在家。

这不对劲,以他的性格,现在估计恨不能黏在我身边,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他去哪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我换好衣服前往警局。

那五个男人和唐甜全部被逮捕归案。

唐甜坚持说明涟不是人类,但那五个男人却异口同声说唐甜看错了。

有关明涟的事,最后神奇的以唐甜精神失常收尾。

她被收押,临走前仍怒瞪着我,「陈可可,咱们没完!」

不。

「唐甜,结束了。」

「我没完,但你完了。」

这个外地小县城来的姑娘,从初见时就一直用傲慢掩盖她骨子里的自卑。

她时常阴阳怪气我们生在帝都却不愿意努力。

可最后,她努力的方向却与自己最初的誓言背道而驰。

「你照照镜子,还能认得出自己是人是鬼吗?」

唐甜没有回答,她被警察拉走了。

我也从不需要她的回答。

愧疚,歉意,那都是亡羊补牢。伤害已经造成,即便加害者后悔又能怎样。

我曾对我们之间扭曲的关系束手无策,于是她成了我的地狱;如今她陷入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死局,于是她成了自己的地狱。

如今尘埃落定,她再也无法触动我半分心绪。

我只想知道,那只吸血鬼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他又去了哪里?

28

警局大门处,一个紫色眼睛的俊美男人正笔直地站在马路边。

他容貌和明涟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添成熟优雅。

男人的目光投向我,片刻后,他朝我稳步走来。

「陈可可小姐是吗?」

我直视着男人,并不打算和他寒暄,「明涟去哪了?」

男人挑眉,他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明涟被普通人发现了身份,甚至捅到了密保局那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语速加快道,「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当然这和你没关系,我只是受他请求前来通知你。」

「话已经带到,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什么叫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我愣神的工夫,男人却突然消失了。

不是那种渐变或化成烟雾,而是突然消失。

他果然也是吸血鬼。

他们吸血鬼都喜欢突然出现在别人的生活,又突然消失不见吗?

我气得一脚踹向了旁边的电线杆,但除了踢疼自己以外,毫无作用。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好奇地问我为什么生气了。

29

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没有唐甜作梗,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又成了那个每天拎着咖啡早九晚九的女白领,工资可观,未来可期。

这就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美好未来了。

可每一天在密密麻麻的文件中脱不开身时,我都会感到莫名的恐慌。

疲惫与安稳会让人麻木,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习惯性地不再想起明涟。

我害怕那段带着童话色彩的神奇时光,会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被我抛之脑后。

逐渐的,我会开始怀疑这段记忆,我会觉得所谓的吸血鬼,不过是我在人生低谷时幻想出的救赎。

我害怕我终有一天,会因为无望的等待,选择忘记那个紫眼睛的吃货。

人就是这种会为了减轻伤痛,而选择遗忘一切的无情存在。

我会忘了他吗?

30

三个月后。

这一次,我顺利通过了实习期。

那一天平静无风,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即使顺利转正我也没觉得有多少欢喜。

晚上下班回家,打开门,屋内是一片漆黑。

没有人在家等着我,也没人会和我今天的喜悦。

我缓缓坐到地板上,脑内一片混乱。

这三个月里,我刻意假装一切如常。

我幻想着在某个不值一提的平凡午夜,那只蝙蝠会再次出现,并用头撞击我的窗户。

可没有。

街角的咖啡店大门紧闭,我甚至碰见过前来买咖啡的『首单小姐姐』。

她当时笑呵呵地问:「老板娘,今天也不开业吗?」

而我尴尬地攥紧了手里的咖啡袋,低声道,「嗯,抱歉,他最近有事。」

小姐姐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巴克,像是脑补了些什么。

她恨铁不成钢道,「不要因为一时置气而错过真爱。」

「有的错过是一辈子的事。」

她言语间带着些许落寞,我也没多解释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时看到她,我心中难免升起熟稔与亲切,原来和明涟相关的一切记忆,都足以勾起我的欢喜。

我坐在地板上,从手提包中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漆黑的客厅只有手机相册发出淡淡的微光。

我翻出了几个月前,我在不经意间拍下的明涟。

那是有关他的,唯一一张照片。

31

那天下午明涟拉着我一起打游戏,在两个竞技白痴惨死无数次后,他愈挫愈勇。

半个小时内惨死十二次的我:……

「明涟,你刚刚可以趁着对面残血收割的,你为什么不动了?」

我深吸一口气,探头去看明涟的手机。

和我如出一辙的暗淡屏幕,他并未被卡出游戏。

「因为可可死了,所以我要跟着可可。」他顺势拿下巴摩挲了下我的发旋,懒洋洋道,「双人游戏不就是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吗?」

其他三个队友:?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动作间,手机却返回到主页面,又被我的小指碰到了右下角的相机。

我愣愣看着被参考线划分成九份的绝色,手指下意识摁下了中央的圆圈。

那张照片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躺进了我的相册,即使偶尔翻到也被我快速掠过。

像是要略过自己不可言说的隐晦情思。

我从未仔细看过那张照片,直到今天我把它翻出。

照片上的明涟一如既往的貌美,漂亮的吸血鬼拿着手机扭头看我,他的视线并未聚焦在镜头。

而是聚焦在了镜头后,那个傻傻举着镜头的姑娘身上。

初见时,我曾感慨他的眼睛像一块剔透的紫水晶,那里面空荡荡的,万事万物也入不了他的眼。

漂亮,却毫无人气。

这张照片中的明涟,眼神依旧干净清澈,只是。

原来不知何时,那双紫眸中早已住进了一个嘴硬心软的厌世少女。

32

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莽撞地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找到他。

感谢与倾慕我都未曾言明,我们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我不顾礼节地打开了明涟的卧室门。

地板上落着一层薄灰,那是我三个月不理睬的结果。

我翻箱倒柜,试图从他生活过的痕迹中找到一丝线索。

可没有。

我甚至翻到了咖啡店大门的钥匙,可有关他过往的存在却一无所获。

半夜十一点,我给正在澳大利亚看袋鼠的老爸致电。

但电话并未接起。

我叹了口气,暗怪自己不长脑子,对面现在是凌晨,他应该还在睡觉。

左右今晚也睡不着了,我拿起钥匙直奔咖啡店。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直觉,我深信我一定能根据他留下的线索找到什么。

明涟不会就这么不清不楚地一走了之。

33

吧台下的小抽屉,我找到了明涟之前一直挂在手腕上的银罐。

心跳骤然加速,我想找的线索大概就在这上面。

嗜吃如命的明涟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根子』无缘无故放在这里。

我打开银罐,发现里面还有薄薄一层血液。

银罐的内壁无比光滑,并没有什么暗藏的文字。只从外表看,它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漂亮罐子罢了。

线索到底是什么?

秘银的材质?血液的毫升数目?罐子的重量?或者是位置对应的经纬度?

我下意识地学着明涟把手穿过手持绳,将罐子挂在了腕间,无比清晰的摩擦感打断了我的天马行空。

手持绳是皮质的,大概一指宽,如果内里要刻字的话……

我立刻摘下手持绳,将其轻轻翻转。

毛躁的内边展露眼前,五个大字也随之出现——

【江南皮革厂】

我:……什么奇怪的音乐在我脑海回响起来了。

的确是明涟能干出的事。

所幸明天是周六,我直接激情下单了一张明早八点飞向温州的飞机。

是,或不是,总要去了才能知道。

34

当我踏上温州土地的那刻,我陷入了茫然。

我就凭借着一头热血飞了过来,可然后呢?

温州这么大,闻不到特殊气味的我,要去哪找那只吸血鬼?

攥紧了斜挎包的肩带,我心想,不如就先去皮革厂旧址看看吧。

但我刚走出机场,就被一辆迈巴赫堵住了去路。

「陈小姐,又见面了。」车窗降下,是那天警局门口的神秘男人。

我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掌握了我的行踪。

又或者我一直未曾逃离过他的视线?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只觉得毛骨悚然。

「上车吧陈小姐,您能找到这里的确超乎我想象,所以我愿意和您谈谈。」

我别无选择。

比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眼前的人无疑更清楚明涟的下落。

「陈小姐,你作为陈家这一代的猎人,擅自违背约定离开帝都。你能承担得起代价吗?」

男人手指轻敲膝盖,紫色的眼眸空无一物。

「契约上的两个名字是我和明涟,违不违背,都请让明涟亲自来和我说。」

话音一落,车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男人的手指一捻,冷声道,「猎人小姐,我并未向你隐瞒我血族的身份。你应该知道,惹怒我,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一只与明涟完全不同的,更为成熟强大的吸血鬼。

也更为无情冷漠。

我毫不怀疑,他真的有能力违背约定将我诛杀在此,并不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可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退缩。

我已经退缩很多次了,可躲避与懦弱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是阴天。不管怎么样我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男人无声地笑了。

空气再次流通,他手指拨弄了一下左耳的蓝牙耳机。

「你很有趣,猎人小姐。看在你能让我笑出来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不要试图插手人类不该触及的世界,你现在回到帝都,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我不能把明涟的失踪当作无事发生。

「明涟是为了保护我才暴露身份。贡献献血,提供庇佑,他并没有违反契约,你无权处置他。」

我掐紧了手心,逼自己直视这个可怕的男人。

我不能在这里露怯,谈判时谁先泄气谁就输了。

「这是血族内部的事,和什么契约,什么猎人都没关系。你要是执意插手,呵。」

男人沉着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的獠牙已经慢慢显露……

「我要见他!和什么契约,猎人,都没有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以恋人的身份,也不可以吗?」

男人还欲说些什么,后座的挡板却被突然撤掉。

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探向前,狠狠给了男人一脑瓢。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堪称委屈的表情。

我呆滞地扭头看去,发现车后面坐着一位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大美女朝我露出一个热情且慈爱的笑,继而转头冲男人怒吼道。

「你要是敢吓跑我儿媳妇,你就滚去和你儿子一起当单身狗吧!」

35

我神情恍惚地被送到了一栋别墅中,路上,明涟的妈妈拉着我不停解释。

「可可啊,孩子他爹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害怕啊。」

据她所说,明涟的确是被关了禁闭——暴露身份的确违背了规定。

不过,与猎人的契约是优先级最高的法则。

「献出鲜血,得到庇佑。那孩子的确这么做了对吧,所以只要你同意,惩罚是可以撤销的哦。」大美女朝我吹了个口哨,「我儿子又帅又听话,可可你包赚不赔的。」

那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不是地里挖出来的萝卜吧?

这是什么促销大甩卖的话术。

……

坐在沙发上,见到被男人放出屋门的明涟时,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双眼睛在看见我时顿时发出光亮,他一个箭步凑到我面前,抽了抽鼻子。

「这会真的是可可,不是老东西捏出来的幻觉!」

快住口啊,你爸爸已经在后面举起拳头要揍你了!

明涟一把抱住我蹭啊蹭,像一只见到主人出差归来的大狗。

对面的大美人笑得眼睛眯起,被骂老东西的男人十分不乐意,他嘀咕道。

「我不建议你同意放他出来。这小子连家业都不想继承,难道以后靠你养他吗?」

出现了,经典的家长盘问环节。

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放明涟跟我回去,这一关我必须表现好。

我猛地坐直身子,明涟被我带着一晃。

「伯父,伯母,我现在就职于帝都的某百强国企。如无意外,三年后我可以攒齐首付,在帝都买下属于我们的房子。」

「请你们放心把他交给我,我可以养他!」

我坚定的誓言回响在别墅。

明父:……

明母:……

明涟从我颈窝抬头,茫然地看着我,清澈的紫眸中写满了震撼。

明涟的父亲沉默了片刻,举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向了明涟。

「你个浑小子,敢给猎人下迷魂药是不是!」

明涟挥手接住那茶杯,连杯中的水都一滴未撒。

他哼笑道,「你懂什么,这是可可对我的爱。」

我脸蛋涨得通红,却不能在他父母面前堵住他的嘴。

大美人笑得停不下来,「可可,我好喜欢你,要不你和我过吧。」

这会明涟的父亲不瞪明涟了,明涟也不冲他父亲耀武扬威了。

他爸拽着自己的老婆直接撵人,但还是呛了明涟一句。

「你要是只能靠老婆养,以后就别回来丢我的脸了。」

「我的咖啡店挣得盆满钵满,你就是嫉妒我比你轻松,有更多时间陪可可。」明涟冷笑着道出实情。

在明父慈祥的一声『滚』中,我和明涟坐上了回帝都的飞机。

36

明涟说,他在这三个月无数次想破窗而出,却被他爸阴险地拦下。

我大概猜到了伯父的意思。

如果我龟缩在自己的世界,无视一切悲喜,甘愿选择遗忘,那他绝不会放心我和明涟在一起。

再怎么怒其不争,他也爱着自己这个傻儿子,他当然希望被保护的那方也愿意站起来正视这份感情。

起码这会让明涟的付出,显得不那么可笑和可悲。

见家长的『考验』,原来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了。

所以他才会监视我,并第一时间将我堵在机场;所以他才会捏出我的幻影借此稳住明涟。

幸运的是,最后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还要谢谢那个小姐姐,是她说不能错过,我才鼓起勇气来面对你的离开。」

我坐在吧台前,看明涟慢条斯理地给我磨咖啡。

「不面对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能打赢那个老头子,到时我总会来找你。」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你们人类的话总是很有趣。」

他牵起嘴角,将咖啡递到了我手上,手指轻飘飘地在我手背一划。

我一个哆嗦,咖啡差点洒出来。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无语地瞪他一眼。

明涟露出了无辜的嘴脸,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正想夸他手艺精湛,就听他郑重地问道。

「可可,你愿意成为我合法的家人吗?」

『噗』。

那口咖啡,最终还是没能进我的肚子。

它被喷在了我面前那张可怜兮兮的脸上。

没有钻戒,没有单膝下跪,果然是单细胞吃货才能想出的简陋求婚。

可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怜啦。

咖啡粘在他脸上,他却连擦一下都不敢,湿漉漉的吸血鬼就那么紧张地盯着我。

唉。

「Yes,I do」

37

那些荒诞不经的黑色过去,像是跟在我影子中行走着的灰烬。

它会在我的释怀中,于时光的黄沙里逐渐消散。

而时至今日,仍陪伴在我身边的,日后也会一直陪伴我走下去的,将会是那天夜里敲响我玻璃窗的那抹紫色光亮。

那是透过我懦弱无能的裂缝,照进我生命的一束光。

全文完

作者:经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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