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离弦
离弦
都市童话：我和他的浪漫说明书
我打了校霸。
本以为他是我的网恋对象，想分手，好去追求学神。
分完手才发现，我的网恋对象正是学神……
1
被校园恶霸逼到墙角，我给网恋对象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结果恶霸的手机响了。
得，网恋对象是恶霸，没跑了。
那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娘们唧唧，到底打不打？」怕出变故，我直接出言挑衅。
恶霸掏手机的动作一顿，「真欠揍？」
「那你抗揍吗？」我笑嘻嘻反问。
他捏着拳头，龇牙咧嘴冲了上来……
几分钟后，我踩在恶霸背上，明目张胆给网恋对象发了条语音。
「菜鸡，你配不上姐，分手吧。」我第一次没有夹着嗓子说话，语气里还带了十二分的鄙夷。
然而这一次，恶霸的手机没响。
我咽了口口水，试探性问恶霸，「给爷跪下？」
「你……你别太过分！」恶霸暴躁捶地。
我顿感不妙——
网恋对象似乎仿佛好像，并不是恶霸……
2
「校霸被打」和「学神被骂菜鸡」同时冲上校园热榜时，我正在宿舍酝酿小作文。
简而言之，就是给学神陆晏之写情书。
这件事我早就想干了。
只是苦于有个网恋对象「给爷跪下」，迟迟没下手。
扪心自问，我的网恋对象没什么错，错就错在看不见吃不着。
要了几次照片，都没成功。
想开视频见见庐山真面目，也一次没得逞。
逢年过节生病难受，更是形单影只没人陪。
网上谈个恋爱，感觉谈了个寂寞。
看着同学们出双入对比翼双飞，我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柠檬精。
从头到脚冒酸气。
得知网恋对象跟我一个学校后，我犹如柯南上身，从聊天记录中抽丝剥茧找线索。
最后却找到了校霸杨枭身上。
三天换一个女朋友的校园恶霸？就 TM 离谱！
除了脸长得好看点，肱二头肌发达点，浑身上下一无是处。
一想到跟这样的人处了大半年对象，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我精心筹备，处处惹怒他，最终成功约在小树林一战。
根本目的，就是要借机跟他提分手。
虽然似乎搞错了人，但分手的话已经说出口，我也该迎接我的新生活了。
写好情书，我爽利地落上大名「温柔」，丢开了笔。
「写好了？」寝室长凑过头来。
「别偷看，给姐留点面子。」我一把推开她脑袋，避开她窥探的目光，「追到了请你们吃大餐。」
说完，我把信折了起来，起身就想走。
「慢——着——」
另外两个室友扭头，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几眼，眼里全是「凶残」的光。
Get 到她们的意思，我撒丫子就想跑。
寝室长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我。
另外两个室友提拎着化妆包，拔腿冲了上来……
半小时后，我对着镜子里一身及膝小粉裙的「良家妇女」，风中凌乱。
3
我一路捂着裙摆，艰难地走到陆晏之上课的阶梯教室。
虽然穿了安全裤，我依旧感觉四处漏风。
室友说百炼钢难敌绕指柔，说我名字这么「温柔」，就应该走「淑女」人设。
为了脱单大业，我只能屈从。
教室里乌压压一片都是人，我在窗户外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陆晏之在哪。
没有了牛仔裤的保护，我感觉风中似乎有无数只看不见的小手，在不停地撕扯着我少得可怜的安全感。
纠结了几分钟，我打开教室后门钻了进去。
正在讲课的教授抬头，施舍给我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得亏上的是高数，学生们争抢前排，后排很是富余。
我找了个空位坐下，回他一个超级乖巧的微笑。
他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讲课。
我收回目光，正打算搜索一下陆晏之的定位，一张表和一支笔被推了过来。
是一张签到表。
我满脑子都是陆晏之，想也没想，龙飞凤舞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才察觉不对，这又不是我的课。
我紧了紧拳头，想看下是哪个傻班委，自己班同学都认不全乎。
一扭头，就看到陆晏之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
高冷禁欲、薄情难掩，每一根发丝都长在我叛逆的审美上。
我搓了搓手，贱兮兮把情书平移到他面前。
然后正襟危坐，假装认真听课。
余光里，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将情书推了回来，取走了签到表。
我百折不挠，刚想把情书送回去，教授提了个玄乎其玄的问题。
好巧不巧，点名陆晏之回答。
我止住了传情书的小动作，微笑着看向陆晏之，想见识见识他的八斗才。
他正低头看着签到表，神游天外。
教授十分温和地再次点了他的名字，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发呆。
我探出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露在袖子外的胳膊。
肌肤相触，冰凉 Q 弹，我忍不住多戳了两下。
他偏头看我，表情高深莫测。
「老师叫你。」我指了指讲台方向。
我敢打包票，就凭他刚才的反应，绝对没有认真听讲。
陆晏之从容起身，手往我身上一指，「老师，这位同学好像比我更想回答这个问题。」
啧，好一朵带刺的美人花，扎人。
「帮你回答，你能做我男朋友吗？」我不甘示弱，笑眯眯仰头问他。
我不会，但并不妨碍我装 13。
教室一下子哗然。
乌泱泱一大群人，纷纷把景仰的目光抛向我。
就连台上的教授都扶了扶眼镜，眼里冒精光，脸上写满八卦。
陆晏之皱起的眉头告诉了我答案。
「不能？」我挑眉微笑，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那我凭什么替你答。」
陆晏之的脸，肉眼可见地臭了。
4
作为第一个拒绝陆晏之的女人，我一「战」成名。
这不足以使我高兴，因为陆晏之并没有收下我的情书。
「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拒绝我的女人？」这是他的原话。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晃了晃手中的情书，明晃晃地控诉，「明明是你先拒绝我的！」
气得他直接甩手而去……
室友们分析了陆晏之，对那些身娇体软易推倒的软妹子的无情态度，最后得出结论：陆晏之大概喜欢硬妹子，而我不适合装软。
我喜出望外，丢开粉裙子就想迎男而上。
室友们劝诫我，硬妹子不等于糙妹子，我得做一个精致帅气的硬妹子。
想起我那喜欢夹子音的网恋对象，我痛定思痛，开始跟室友学化妆。
在无人区玫瑰斩男香的加持下，我死缠烂打，出现在陆晏之出现的每一个地方。
同时，在学校表白墙高调示爱。
陆晏之一如既往当我不存在，我却在他老师和同学面前刷够了存在感。
几个回合下来，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对我介于讨厌与不讨厌之间。
对我来说，不讨厌就是有戏。
每天晚上，我都会把陆晏之送到男生宿舍门口。
要不是宿管阿姨一次次冲出来阻拦，我绝对能跟他回窝。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不扭下来尝一尝，鬼知道甜还是不甜。
虽然，陆晏之是一朵还没结出瓜的高岭之花。
「陆同学，每天三点一线不无聊吗？」
「除了学习，你得社交、得恋爱知道吗？」
「我知道，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与其他成千上万的女生一样。」
「我也知道你不缺女生喜欢，但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互为彼此的唯一……」
我每天坚持不懈地给他灌输恋爱脑。
「速度。」大概是精诚所至，终于有一天，他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界面上赫然是一个二维码。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特别……」天降喜事，我被砸得飘飘然。
只是刚要扫码，我傻眼了。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昵称。
眼前的陆晏之，正是被我甩掉的网恋对象：给爷跪下。
5
我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乌龙。
打错了人不说，还错误地甩掉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神。
对着陆晏之给出的二维码，我终究没有扫下去。
我还做了生平第一件怂事，借口手机没电，跑路了。
改变家族基因的大好机会，就这么被我浪费掉了。
我 emo 了很久很久，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也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陆晏之面前。
直到陆晏之被意外撞伤的消息传到我耳中。
我拐了寝室长新买的一兜山竹，马不停蹄去校医务室探望。
医务室外围了不少人，我艰难地挤了进去。
陆晏之的腿已经包扎完毕，看不出伤势程度。
「医生，他的腿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我直扑穿着白大褂的校医。
校医被我的气势唬住了，「伤口不严重，就是膝关节韧带受伤，需要静养 1-2 周。」
「1-2 周？！」我转头看向陆晏之，气愤不已，「谁伤的你，我替你报仇！」
陆晏之低敛着眸没说话，校医则默默往角落看了一眼。
我顺着校医的目光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我贴墙行走、正打算跑路的校园恶霸，杨枭。
「菜鸡，去哪儿？」我一兜山竹子砸了过去。
杨枭虎躯一震，在山竹子滚落的瞬间，「噗通」一声朝我跪下了。
整个医务室瞬间安静。
我咂舌不已。
那声音，那力度，听着都疼。
校医务室开着空调，杨枭额头上却挂着豆大的汗珠，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
配着脸上还没有消褪完的青紫，看起来凄凄惨惨凄凄。
「说吧，怎么回事？」我恶狠狠瞪他。
「就，刹车失灵，撞上了，姑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杨枭苦着脸求饶，「我已经跟陆神道过歉了，能看在我伤还没好全乎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吗？」
「饶了你能解决问题吗？」我噼里啪啦捏着指节，「天这么热，伤口发炎怎么办？伤了韧带，要是恢复不好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说到激动处，我抬腿就想踹杨枭一脚。
他抱着胳膊躲了躲，明显是条件反射。
我更气了，「居然还敢躲——」
「以前只知道南校有一霸，名杨枭，今天才知道是我孤陋了。」身后传来陆晏之清冷的声音。
我瞬间蔫了。
如果他觉得我匪气十足，从此敬我远之，那我这一腔相思岂不是……
「呃，我可以解释。」我举起右手，小心翼翼转身。
陆晏之好整以暇看着我，眼里兴致盎然，「那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敢加我。」
「不是手机没电了嘛……」我冲他讨好地笑，「现在可以了……」
趁这段时间，我已经申请了新的账号，绝对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陆晏之明显没有相信我的鬼话。
「还装？」他嗤笑出声，「温柔，骂我菜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6
我瞳孔地震。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想想你的头像是什么。」陆晏之活动了一下没有打绷带的腿，笑得和（yin）缓（sen）且含蓄。
我脑子迟钝地转了转。
纵横江湖 N 年，我所有社交网站用的是同一个头像：毛笔字写的「温柔」。
最新的这张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是我练毛笔字多年，爷爷最欣赏的一副。
那是我挥洒汗水，用整个青春换来的无上成就。
根本原因就是：脑子不够，特长来凑。
「所以——」我想起他上课走神那次，「你看到我的签名，就认出我了？」
「不然呢？」他眯着双眼，语气笃定得不能再笃定。
想起他最近对我的态度，我悟了。
感情是记着被骂菜鸡还被我甩的仇，闹着脾气呢。
事已至此，我甩也甩了，但又喜欢上了，还能怎么办呢？
哄着呗。
毕竟，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哪受过这种委屈。
「清场。」我看了眼医务室外围观的人群，朝杨枭使了个眼色。
他撸起袖子，朝门口走去。
外面围观的闲杂人等，直接作鸟兽散。
「我的错，我有罪……」我举起右手，对陆晏之信誓旦旦表忠心，「是我猪油蒙了心，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你生气我接受，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
陆晏之明显不接受我的一腔赤诚。
他直接抬头看向校医，「医生，我可以走了吗？」
校医点了下头。
「钱付了吗？」他看了眼恶霸杨枭。
杨枭连连点头。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他收回打着绷带的大长腿，看样子就想走人。
我下巴一抬，理直气壮拦在他面前，「你的腿受伤了。」
「只是受伤，又不是残废了。」他的声音很冷。
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过伤的娃：韧带受伤，还能好好走路才怪。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自便。
他站起身，只是伤腿刚落地，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啊。」我笑眯眯站到他面前，仰头叉腰赤果果挑衅，「陆晏之，你到底行不行呀？」
「跟你有关系？」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冷冰冰地。
嘴这么硬，怪不得没朋友。
我不跟他争，看向校医，「咱医务室有轮椅吗？」
「有是有……」校医面露难色，「就是坏了，不能用。」
「哎，那就没办法了。」我气沉丹田，一招膝窝捞人，打横将陆晏之抱在怀中。
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清隽挺拔，质如青竹。
虽然一米八，但是抱在怀里，也不过一百斤出头。
对于六岁开始学跆拳道、身高一七五、揍杨枭如揍小鸡的我来说，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气氛突然安静地诡异。
站我正对面的杨枭，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放下！」陆晏之从失重的震惊中回神，沉着脸低吼。
「你一不能走，二没有轮椅，除了被我抱——」我挑眉睨他，「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看了眼杨枭。
杨枭往后跳了一步，「我只抱美女，男人没商量。」
「谁要你抱了！」陆晏之恶狠狠瞪他，「我要你背我！」
在陆晏之看不到的角度，我使劲瞅了杨枭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我……」杨枭斟酌了两秒不到，拔腿跑了。
7
陆晏之脸都气绿了。
「跟我无关。」在他看过来时，我双手一摊，秒变无辜脸。
就是心情太过愉悦，唇角忍不住上扬。
校医叹为观止，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陆晏之坚决不让我背、不让我抱。
最后我只能动用关系，借了辆保安巡逻车。
走前，校医给了我一包纱布，叮嘱每天换药，预防伤口发炎。
大概是开的车太拉风，宿管阿姨第一次没出来阻拦，我大摇大摆将陆晏之送到宿舍楼下。
离开前，我觍着脸找他要手机号。
他不愿给。
「所以，你是打算翘课？」我佯装震惊，「你知道吗，像你这样被各科老师关注的学神，缺课就是校园小地震，你说你怎么能缺课呢！」
「不久就要考四六级，之后就是期末考，这段时间都在求着老师划重点的呀。」
「就算你七窍玲珑，所有知识点手到擒来，但总需要平时分吧……」
我唠叨不休。
圣人说了，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
我苦口婆心，就是想多创造一些和陆晏之朝夕相处的机会。
「你这么闲，是不需要考四六级，还是不需要期末考？」他瞥了我一眼。
我星星眨眼，「比起四六级和期末考，我更需要你的回心转意。」
他直接蚌埠住了。
男生宿舍人来人往，有人直接吹出了口哨。
大概是怕我再语出惊人，陆晏之不情不愿地给了我手机号。
我心满意足，开着我心爱的巡逻车走了。
车里还残留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气。
我忽然觉得天更蓝了，花更香了。
第二次陪陆晏之上高数课，我才知道他是高数课代表。
鉴于他腿受伤，我替他组织了签到。
他班上仅有的几个女生，朝我投来了敌视的目光。
课后交签到表时，老教授的表情很是和蔼可亲。
「原则上，我的课堂不欢迎闲杂人等，你是陆同学什么人啊？」他这样问我。
我看了眼好好坐在座位上的陆晏之，笑容明媚，声音却压得很低，「他是我男朋友，我不是他女朋友。」
「哦？」他冲我挤眉弄眼，「你知道我是怎样把陆同学，忽悠成我的课代表的吗？」
这摆明了是要指点我呀。
「说来听听。」我兴致勃勃凑近他。
他眉飞色舞，老神在在，「远交近攻，欲擒故纵，损刚益柔，以逸待劳。」
我若有所思。
「我非常看好你跟陆同学，你可要加把劲哦！」教授关掉 LanStar 。
「奥利给！」我冲他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再抬头时，陆晏之一手闲闲地搭在桌子上，看我们的眼神满是探究。
我与教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8
陆晏之学理，我习文。
我没有课的时候，就打着拓展见识的名义，去他班上蹭课。
但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因为陆晏之受伤的消息，各个老师都知道。
所以他们对我以蹭课名义撩汉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陆晏之的很多课我如听天书，半小时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为了不丢他的人，我便将落下的作业带到他的课堂上做。
他有时候心情好，还会指点我一二。
即便如此，他对我的嫌弃仍是不加掩饰。
我们在游戏中短暂相爱过，虽然乌龙分手，但又在现实中天雷勾动地火。
我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身处同一个学校，有太多太多的共同话题。
跟陆晏之在一起，不管他如何装聋作哑，我永远冷不了场。
他嫌我聒噪，开始拿上单词本记单词。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道奇观。
我开着巡逻车，游走在校园各个角落时，陆晏之在认真背单词。
我耳濡目染，竟也记住了不少词汇和词组。
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学习时光。
考四级那天，我发挥得还算不错。
大学的四六级考试，运气远比实力更重要，就算不能过，我也还有三年的时间去攻坚。
从机房出来，我远远地看到了陆晏之。
芝兰玉树，气质干净澄澈，瞬间吸住所有人目光。
一个高挑纤细的女生小步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似乎在表白。
他不理不睬，目光穿越人海直直落到我身上，开口就是控诉，「温柔，你打算墨迹到什么时候？」
「嗨！」我蹦蹦跳跳走向他，笑得眉眼弯弯，「考得怎么样？」
女生如受惊的兔子般，红着眼跑了。
他没好气，「肯定比你好。」
「那还用说，脑结构都长得不一样。」我笑嘻嘻扶住了他的胳膊，「想去哪个食堂？」
「都行。」他顺从地借我的力，往巡逻车走。
「我想吃火锅，番茄锅底的，你陪我。」我一锤定音。
「都想好了，还假惺惺问我！」他冷哼。
听不出气恼，倒是听出了几分傲娇。
「明明是你先说『都行』的啊。」我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在同一个锅里捞过肥牛，吃过我的口水，我不信他还能干净到哪里去。
9
我打着照顾伤员的名义，风雨无阻地出现在陆晏之出现的角角落落。
把他的一日三餐、学业休闲，打点得明明白白。
也将他的饮食喜好，了解地清清楚楚。
把他送到宿舍后，我每次都会捞点福利，然后赶在他炸毛前逃离。
对于我的各种小动作，他无数次表示抗议，又一次次无奈妥协。
毕竟腿受伤，他又不能窝在宿舍不出来，只能屈服在巡逻车的淫威之下。
我们不是情侣，却做了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
对此，我表示心满意足。
陆晏之伤好那天，我将他堵在医务室某个无人的角落。
「以后没有我形影不离，你会不会想我啊？」我问他。
「不会。」他答得肯定，「我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
「认真的？」我拽着他衣领，逼着他跟我对视。
他短暂地停顿了几秒，才接话，「我从不说谎。」
我却从这反常的表现中，嗅出口是心非的味道。
「我不信。」我一把拉近他。
由于用力过猛，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半指不到。
他不防我突袭，眼中填满惊愕。
待反应过来，他难耐地动了动，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绯红。
「你……离我远点。」他似乎是难以忍受我炽热的眼神，惶然移开了目光。
我却舍不得撒手放他离开。
「从游戏到现实，我们认识了也有一年多了吧。」我用视线描摹他每一寸轮廓。
长睫葳蕤，眸若点漆，脸部线条清瘦细腻，似山水墨画一笔一画精心勾勒。
他抿着唇，没说话。
医务室外的小院有一大丛山茶花，渺渺茶香随风飘溢，我的心都软了几分。
「在游戏里，你答应我的表白，是因为喜欢吗？」我问。
他依旧没有说话。
我单手托着他下巴，「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在游戏里神交了大半年，我总感觉有些亏。」
「温柔，是你先甩的我。」他终于动了气。
他浅色的唇瓣近在咫尺，每一寸都在引诱我脆弱的神经。
我的目光缓缓落在他唇上，移不开了。
呼吸交错，隐忍又暧昧。
他似是察觉出我的企图，呼吸粗重了几分，「你……你想干嘛？」
我用行动回答了他。
陆晏之面红耳赤逃跑的时候，仓皇不择路。
我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然后擦了擦嘴唇。
指尖一抹殷虹。
兔子急了会咬人，世人诚不欺我。
10
我如陆晏之所愿，挥了挥衣袖，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谨遵了他那位高数教授的「擒拿」经验。
更何况，我从学跆拳道开始就知道，以退为进，是大智慧。
侵蚀陆晏之的私人空间时，我也抹杀了自己的自由时间。
从他的生活中抽身后，我开始调查他跟杨枭的关系。
一个叫：给爷跪下。
一个叫：给爷跪。
就凭这相似度，如果有人告诉我他们是亲兄弟，我都会坚定不移地信。
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仅仅比路人好那么一丢丢。
先前我查到最后，就是被这两个相似的网名混淆了视听，痛失所爱。
我还辗转听过杨枭不少事迹，知道他揍的人，手上都有不少腌臜事。
陆晏之一个三好学生，怎么就那么巧地被他撞伤了腿呢？
我再一次找到了杨枭。
他看到我就想跳窗跑，奈何他腿脚快，我身手更灵活。
我当着他一众兄弟的面，把他提走了。
「你跟陆晏之什么关系？」我质问。
杨枭瑟缩了一下，「他妈妈……是我姨妈。」
「表兄弟？」我将他们的辈分理了理，「你们关系又不大好，为什么用相似的网名？」
「他的网名是我取的，关系不好是因为他嫌弃我基因有缺陷……」说这话的时候，杨枭竟带了几分委屈。
我紧了紧拳头，手又开始痒了。
如果不是他多此一举，取了个跟陆晏之类似的网名，我也不至于阴差阳错和陆晏之分了手。
所以他无辜挨揍，也是「罪有应得」。
比起他们的塑料兄弟情，我更关心另一件事，「他什么时候知道我揍你的？」
「当晚。」杨枭没有瞒我。
「他问什么了吗？」我连忙追问。
「没有。」杨枭摇了摇头，「不过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本正经地答，「我问他，明明『给爷跪』更有气势，为什么你揍我说的却是『给爷跪下』。」
我无力扶额。
一个网名也拿来比较，这该是多缺爱啊。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我揍杨枭那天，陆晏之很可能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好在，我扳回了一局。」杨枭突然喜滋滋的，「前段时间，学神被骂菜鸡的消息，你知道是哪里传出去的吗？」
我挑眉看他，「哪里？」
「当然是本校霸这里啦，可惜我没听全后半部分。」他自问自答，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
「对了。」他回过味来，「在校医务室，陆神说你骂他菜鸡，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我笑容和善，「我不是当着你面骂的嘛，就，小树林那里。」
他瞳孔放大，傻眼了。
「最后问件事。」我不耐烦拍了拍杨枭的肩膀，拉回他凝滞的思绪，「陆晏之受伤，真的是意外？」
杨枭抖了抖，「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也很懵……」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要说其中没鬼，我也不敢信。
「知道了，滚吧。」我无力地挥了挥手。
感情陆晏之早就掌控了一切，看着我为他痴狂，而我全然不知。
就是不知道我这招以退为进，最后会不会弄巧成拙……
11
接下来期末考，为了不挂科，我每天废寝忘食，奋战题海。
毕竟毛笔字写得再好，都不能作为大学里的加分项。
考完最后一门课，我从考场出来，一眼就看到陆晏之。
他站在我的必经之路上，不知道是在看风景，还是在等人。
不过十多天不亲近，我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扑过去、扑过去。
但我死死地摁住了冲动。
我继续装作没看见他，和室友勾肩搭背往食堂走。
吃完最后一顿饭，我们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中途，我遇到从其他考场出来的校霸杨枭，于是故意和他插科打挥，故作亲密。
蓄意冷淡陆晏之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成功把杨枭收为小弟。
也知道他三天换一个女朋友，只是谣传罢了。
「温柔，你站住！」
大概是不能一再忍受被我无视，陆晏之低喝出声。
室友们朝我挤眉弄眼，个个跑得飞快。
杨枭也想避嫌，只是被我钳制住了。
「有事？」我吊儿郎当，甩着手中的笔袋。
心里却爽得要开花。
「没事不能找你？」他臭着脸，看了眼我搭在杨枭肩头的手。
「你不是讨厌我吗？」我气定神闲瞥了他一眼，「与其被你讨厌，我还不如跟不讨厌我的人一起玩呢。」
说完，我故意朝杨枭飞了个媚眼，「宝儿，你说是吧？」
陆晏之脸色更难看了。
「所以，他是你的新欢？」他阴恻恻看了杨枭一眼。
「不是不是，我只是个打酱油的。」杨枭打了个寒颤，强行挣脱我的手，跑了。
「叛徒！」我暗啐。
陆晏之默默站了很久，就是没说话。
「我早上没吃饭，都快饿死了，没事我要去吃饭了。」我不满抗议。
「那，要不要一起？」陆晏之迟疑开口。
「为什么？」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前段时间受伤，你毕竟帮了我不少……」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友好地拍了拍他肩膀，「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那算了。」他扭身就走。
这么不经逗……
「开个玩笑嘛。」我笑嘻嘻拉住了他的手，「我们去哪个食堂？」
他奇迹般地没有挣脱。
「不生我气了？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第一次光明正大摸到他的手，我激动地往他身边贴了贴。
他低低应了一声。
我扭头瞧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梢。
这一刻，我嘴角差点翘到了天上去。
兜兜转转，我重新收获了他的「芳心」，不枉我这一个月来的努力。
「考得怎么样？」去食堂的路上，他问我。
「还行吧。」我努努嘴，「我的诉求很简单，不求 61，但求不挂科。」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喂！」我挠了挠他的手心，「你是在嫌弃我吗？」
「想听真话假话？」他扭头看我。
我想也没想，「假话。」
「不嫌弃。」他接得很快，「情人眼里出西施。」
「陆、晏、之！」我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你还想不想好了？！」
他却乍然笑开。
笑容明亮灿烂，盖过六月阳光。
我瞬间五迷三道，找不着北。
12
和陆晏之重修旧好后，我们在学校蹉跎了好几天时光。
我将回家的车票推延了好几天。
眼见着食堂熄火，学校「人丁凋零」，陆晏之自告奋勇送我去车站。
我应了，还主动提出叫车。
收拾完行李，我们在学校主干道边上的树荫下等。
杨枭车停在我们面前，从车窗探出头时，陆晏之脸色都变了，「为什么叫他？」
「因为他住在本市，还有车啊。」我理直气壮。
陆晏之嘟囔，「我家也有车。」
「但你没驾照啊。」我蛇打七寸。
陆晏之仍是不服气，「我不喜欢杨枭。」
「你喜欢我就行了。」地上热气蒸腾，我推着他往车边走，「好热好热，快上车。」
他一动不肯动。
「都是一家人，还客气啥呀。」我一语戳破。
「谁跟他一家人了。」陆晏之不屑哼哼。
「别装了！」我磨了磨牙，「陆晏之，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是无敌小甜心了。」
无敌小甜心，是我游戏里的昵称。
「原来你都知道了。」陆晏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过也……不算早……」
我睨了他一眼，「不算早是什么时候？」
「也就——」他默默退了一步，「杨枭挨揍那天。」
猜想被完全证实，我佛了。
「给爷跪下，杨枭给你取的这名儿不错啊。」我阴阳怪调内涵他，「用这么拉仇恨的网名，就不怕老师们看到多想？」
他笑出声，「开始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后来发现这名字带来不少便利，就懒得改了。」
「什么便利？」我好奇。
「经常有人拦着我要微信，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眼里溢满笑意，「但我亮出微信后，她们反而不敢加了，就跟你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我跟她们不一样。」
我不敢加，纯粹是因为我心虚。
对于其他女生来说，亲眼见到一个三好学生亮出一个吊炸天的网名，且这个网名跟校园恶霸 99% 相像，不吓跑才怪。
敢加的才是真勇士。
「我只是没想到，你甩了网络中的我，只是为了追求现实中的我。」陆晏之微微俯身，眉眼含笑，「温柔，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那是，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我趁机在他脸上香了一下。
「喂，你们到底要不要走啦？」杨枭大概是看不下去，吼了一嗓子。
「走吧，上车。」我拉着两个行李箱，往后备箱走去。
13
杨枭把我送到家第二天，陆晏之报考了驾校。
速成的那种。
他刷题之余，也会陪着我在游戏的世界里大杀四方。
杨枭也加入了进来。
只是他对我躺赢很有意见，被陆晏之虐杀了 N 次才老实。
杨枭的网名有些迷惑性，总被人认成陆晏之。
于是，被生生逼着改了网名。
虽然他是我小弟，但我是陆晏之那边的。
不得不说，夏天练车是个体力活。
练了一星期科二，陆晏之就黑了一个色号，脸部轮廓更削瘦了。
我心疼不已。
他本人无所谓，还觉得自己多了几分英武气魄。
拿到驾照那天，他兴高采烈开车来看我。
我拧了一把汗，怕他路上出事。
直到他安全抵达。
我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带他参观了我的母校，以及我们当地的很多标志性建筑。
还带他参观了授我大业的跆拳道馆和书法馆。
尽管瞒着，但我大夏天不待在家里吃西瓜吹空调，反而天天往外跑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家人的重视。
他们知道我恋爱了，恋爱对象还亲自开车来看我了，怂恿我将人带回家。
陆晏之答应后，我带他第一个见的是我爷爷。
要不是爷爷这么些年对我锲而不舍的鞭挞与打磨，我大概在某个不知名的专科学校蹉跎人生，根本不可能有跟陆晏之相亲相爱的机会。
我的家人对陆晏之很满意。
这些年，他们认为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操碎了心。
现在眼见着我傍上了学霸，长得还那么好看，顿觉祖坟冒了青烟。
我与有荣焉。
毕竟在两个世界，两次被我看上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去。
后来，我见了陆晏之的家人。
他的家人对我也很满意。
他妈妈悄悄告诉我，陆晏之从小到大文文弱弱话不多，又没什么朋友，一直担心他在学校受欺负。
所以不管陆晏之上哪个学校，他们都想方设法让杨枭进去陪护，但又担心杨枭顾不周全。
现在陆晏之身边有我，他们大大放了心。
我心底替杨枭默哀了两秒钟。
陆晏之嫌弃杨枭智商低，不肯跟杨枭亲近的事情，他们大概率不清楚。
对于我跟陆晏之在一起这事，大跌眼镜者有之，妒忌吃醋者更有之。
我没有问过陆晏之，到底看上我哪点。
只要是他，只要他在，我就安心。
因为在虚拟和现实两个世界，分别喜欢上同一个人这种事，一辈子也遭遇不了两次。
所幸我遇见了，得到了。
对我来说，陆晏之是我的乍见之欢、眼神所向、温柔归宿。
我也甘做他的杯中茶、夜里梦，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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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7-01 18:13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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