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食堂有诡
食堂有诡
黑镜规则怪谈
我在食堂点了份酱猪肘砂锅饭，锅底有一根手指。
头上旋转的电扇坠落，液体四溅当场。
情侣吃下了有字的菌菇，神志不清。
违反用餐规则者，将成为盘中餐！
学校的饭菜里，出现了可怕的异物……
1
中午打饭，我端着餐盘去刷卡，结果机器蹦出四个红色大字：「余额不足。」
正在尴尬，室友易林阳上前帮我了一把，面无表情用自己的卡刷了钱。
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我听见他说：「千万别吃砂锅饭。」
我正想着他是不是要损我胖，突然看见打饭阿姨的手猛然一抖，阴狠地瞪了我一眼！
易林阳赶紧拉走我，非要在他那桌坐下。
不对啊，往常都是他自己坐一桌来着，今儿怎么了？
我感到易林阳的手心全是汗，贴着我胳膊都发热了。
我甩开他的手，把酱猪肘砂锅饭小心放在桌上，正准备开始吃，突然听见食堂音箱发出刺耳噪音。
紧接着周围的八个电视液晶显示屏亮起来，里面伴着雪花点出现一个扭曲的人影。
「欢迎各位来到新食堂用餐，请遵守以下规则，违反者，将成为盘中餐。」
话语里是浓浓的威胁感和恶意。
旁边立刻传来了不满的喧哗声，往常这屏幕都是放体育频道下饭的，不知哪个食堂管理员跑来刷存在感。
「请保持安静。」屏幕里的诡异人影做了个「停」的手势，飞速旋转的吊扇突然断裂，砰然砸在最吵闹的那一桌。
四个人瞬间都没了声音，温热的液体飞溅在椅背上，旁边的桌子上也一片狼藉。
周围顿时陷入死寂。这让我意识到不是恶作剧，也立刻缩起了脖子。
有几个人吓疯了，准备夺门而出，结果食堂门完全打不开，门把手上出现了锯齿，割得他们满手是伤。
「规则一，用餐时不允许单人一桌，违反者将被抹杀。」
「规则二，不允许浪费餐食。桌子上不得留有骨头类残渣。」
「规则三，每次用餐时间限一小时，饭后每人必须喝一碗汤。」
「规则四，晚餐时间本食堂将提供自助食物，每人必须食用七种不同食品，荤素搭配。」
「规则五，如果已选中的食物消失，必须寻找同样的东西替代。」
「规则六，食物里面若有……异物，不得食用………需存放……」
我坐着听完这些规则，大气不敢出一口，拿出考前突击的劲头拼命记下来。但是由于太紧张，第六条没听清楚。
旁边的易林阳早就拿出笔记本，飞快在上面写画。
随着十台液晶电视一齐黑屏，食堂里面的人疯了一样开始抢座位，二人桌和四人桌全部占满，每个人都害怕自己没有座位。
然而，所有座位满了，最终还是有一个人落单。
他的打扮与校服格格不入，显然是个外卖员。
眼看他颤抖着站不稳，我想到了办法，食堂角落里有几个单独的塑料凳……
我马上搬了一个过来，然后跟外卖员打招呼：「快点，来这里坐！」
他反应过来，迅速坐在我和易林阳这桌。
「这里太邪性了！」赵立江摘下电动车头盔，满身大汗。
原来他是从后门混进来送外卖的，接了个大单，客户让他送到食堂门口，但一直不见人影。
「别多说话。」易林阳语气冷淡，但还是接纳了他，把我的酱猪肘砂锅饭递给了赵立江。
赵立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饭卡，无法点餐。
诡异的是，食堂里的员工不见了，而还没有打饭的学生，桌子上都凭空出现了一个餐盒，两根筷子笔直地插在米饭上。
「那我怎么办？」我眼急了，易林阳点了两个菜，韭菜炒鸡蛋和油麦菜，他挑着分了一半给我，格外仔细。
赵立江正在埋头苦吃，突然大叫一声，把我耳膜震得几乎穿孔。
「这是……人的手指头！」他打了个寒颤，边扒拉着碗底。
砂锅饭的底部赫然有一截圆形的东西，已经煮熟了。
赵立江筷子一挑，正要把手指扔在桌子上。易林阳立刻拦住：「桌上不能放骨头残渣，而且……这是异物。」
他用纸巾包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兜里。
我嘴里的韭菜发苦，咽也咽不下，但是又怕吃慢了被抹杀。
正在强行吞咽，身边传来一声闷响。
原来旁边一桌的女生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我一问她的同伴，才知道她吃花生严重过敏，但是发放给她的午餐里……却有一道西芹炒花生米，她勉强吃完，剧烈咳嗽了一阵，马上就停止了呼吸。
其他人情况也不正常，比如我后面的哥们，咬了一口豆沙包，却流出暗红稠腻的馅！
腥甜的味道，让他反胃又不敢呕吐，吃完连牙齿都染成褐色。
一对情侣打的菜里有菌菇，发现柄子上出现了扭曲的文字，模糊不清，像是写着「救命」。吃下去之后两人开始傻笑，神情甜蜜无比，一边紧紧拉着手，一边互相喂菌子。
不远处还有人吃鸡翅，不小心掉了根骨头在食堂桌子上，而他的手臂，猛然迅速肿胀起来，皮肤变得透明，血管都清晰可见，紧接着咔嚓一声断开！
而他的同桌则在菜里吃到了一根头发，看其他人的惨状，不敢乱吐，硬生生咽下去，可是嘴却被扎得麻痒。
他疑惑地伸手，去拼命抠牙缝，里面被许多细密发丝堵住，穿透牙龈冒了出来。
紧接着，嘴里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呃呜」的呻吟声。
喉咙里长出了许多头发，密密麻麻地涌现，不断向外蔓延。
他大张着嘴四处乱转哀嚎，身体一僵一扭，头发爬上他的脖颈，牢牢缠住，像是一条活的围巾，很快他就停止了动作。
2
「异物，千万不能吃。」
易林阳下了论断，然后拿着三个大碗准备去盛汤，我马上跟在他后面。
打汤的大桶是自助的，这时候已经有精明的人先去排队，往常汤是管够，但是这会谁也说不好。
汤勺又大又沉，前面的同学舀得吃力，拿出来的时候，不留神手一歪，把热汤洒在脚上！
结果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鞋子上嘶嘶冒着白烟，迅速融化。
很快，脚下淌出一滩浓黄色的水渍。
「怎么会……」我目瞪口呆，这哪是汤啊，分明像是硫酸。
「规则里有一条，不得浪费餐食，别忘了汤也是餐食之一。」
易林阳沉着脸，从地上捡起汤勺，向着桶里伸去。
我看见那铁桶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抓住了汤勺！
那只手皮开肉绽，指骨凸起，我立刻拿餐叉狠扎下去！
铁桶中的手瞬间消失，易林阳也快速把汤碗打满。
我们惊魂未定，回到座位上喝汤时，却发现这碗紫菜蛋花汤的味道不太对。
有一股又腥又咸的怪味，差点没把我齁死。
易林阳却喝得很快，我也只能忍着恶心，大口咽下去。
食堂准备打汤的人很多，铁桶快见了底。
排队最前面的那人，看见桶里的东西后，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原来里面有一只死老鼠！湿漉漉的毛发，灰黑色的身躯，静静躺在桶底。
易林阳听见叫声，马上拿过大汤勺，将老鼠舀了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我担心他是饿急昏了头，才去夺那老鼠，但是易林阳竟然有点兴奋。
「程越，这也是异物……」他轻声对我说，用手遮着，然后把大老鼠的嘴掰开。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尖利的牙口里面，居然嵌着一把钥匙！
「咱们快走吧，这肯定是出去的道具！」我也激动起来，想马上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现在还不行，四处游荡太危险，」易林阳声音冷静而坚定，「等到晚餐，或许会找到更多线索。」
赵立江却有点不安，他的眼神一直在瞟脚下的外卖箱。
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惨嚎声，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有人还没喝汤。
他们嘴里似乎极度干渴，一直在拼命抓挠喉咙，最终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按照食堂规则，饭后必须喝汤，但是桶里空了………
「快，喝一口！」一个瘦削清秀的女人拿着碗冲上来，往队伍最末尾的人嘴里灌汤，及时救了他一命。
「孙老师！」我发现是校图书馆的老师，她叫孙静语，以前借书的时候见过几次，对我很耐心。
我连忙过去帮忙，和她一起把锅里的汤水舀出来，去救其他同学。
原来孙静语急中生智，把自己剩下的半碗汤倒进锅里，稀释加水，这才稳住了局面。
我刚想歇下来喘口气，孙静语靠近我，神情有些担忧不安。
她嘴唇轻动，低声说了一句：「你要小心，易林阳他……」
话还没说完，食堂里却爆发了两声巨响。
距离用餐时间，刚好过去一小时。还没有吃完的两个人，被抹杀了。
我心有余悸，马上回到了座位上。
3
熬了许久，食堂里的屏幕终于亮起，一个诡异的人影浮现：
「晚餐即将开始，食堂中藏有投毒者。」
「如果你们未能发现投毒者身份，将永远无法离开。」
「有人会投毒？食堂里还藏着内鬼？」我紧张地提醒易林阳，他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晚餐时间到了，食堂果然出现了许多食物，看摆盘还是自助餐。
品类虽多，但打眼一看，全是黑暗料理，阴间菜品，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这厨艺太厉害了，看过就饱。
比如软烂的橘子焖五花肉，西红柿炒带皮龙骨，酱汁糊透，大红大紫乱作一团，艳丽度拉满。
爆炒花菜，像焦了的大瘤子；大葱拌醋黄瓜，上面盖着一层白乎乎的浆汁。
狮子头和蜜汁叉烧发黑，看了就不敢吃。糖醋排骨，那排骨还沾着血丝，黄红混杂在一起，半生不熟，露出来白生生的骨头茬子。
泡椒牛蛙没有剥皮，黑灰色黏糊糊的一坨。滑鱼蒸蛋，煮熟的鳝鱼从凝固的蛋液里钻出来，昂头张嘴。
鸡蛋羹上长了密密麻麻的霉长毛，像是菌类培养皿。
蚂蚁蒸鸡蛋，白花花的蛋上爬满了扭曲的蚂蚁。
我是真不敢选啊！
在这个恶意满满的食堂里，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晚餐的陷阱显而易见，里面绝对混有毒药。
而那个投毒者，又会怎样下手？
大家都一拥而上，紧张地挑挑拣拣，互相争抢好菜，生怕自己中了招。甚至有为了抢夺一盘绿菜叶，当场打起来的。
食堂自助餐食物大多被污染，外观可怖，像里头有肉毒梭菌，学生们看见这些都绕道走，争相去抢看着正常干净的。
易林阳却专挑看着烂的餐点，腌鱼、霉千张、黑狮子头之类的，逐个夹到盘子里。
我正准备拿个肉夹馍，用筷子搅拌翻了翻，检查了一番，还算正常，易林阳又给我一下打落：「肉馅不对，别吃！」
我看见他盘子里的菜，吓得心惊肉跳：「你这腌鱼更吃不得，全是毒素啊。」
那鱼快烂了，上面黄褐色的绒毛霉，显然是黄曲霉毒素，致癌性非常强烈。
他强行夹给我一块腌鱼：「你吃这个。」
我欲哭无泪，眼看七种食物已经满了，食堂自助餐食也被拿光，只能回到座位上准备吃。
别的座位已经有人开始吃饭，往常的食堂都是一片欢声笑语，现在大家却是满脸恐惧，紧张小心地进食，为了完成任务。
我开始怀念以前的食堂，个把虫子算什么，好歹也是优质蛋白。
某些食物里面果然有问题，不时有人恶心头晕，嘴角流出白沫，然后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中毒后，这些痛苦挣扎的人，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还会拼命撞向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就连吃个炒豆，都会出事。
有的学生很谨慎，选择了看上去健康绿色的四季豆。
但是，没煮熟的四季豆，看似无害，实际上含有剧毒皂素。
我想上去帮忙，但是那些选错食物的人，很快就再也不动弹了。
我只能面对眼前选好的食物，先是吃了一个狮子头，满口铁锈和风油精味，提心吊胆吃完，幸好没事。
但是我吃到霉变腌鱼的时候，味道太怪，结果不小心卡到了喉咙，疼得说不出话。
赵立江大惊失色：「你吃了霉菌中毒了？」
易林阳神情淡定：「腌鱼身上那不是霉菌，是姜黄粉。他应该是被刺卡住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迷惑人的烟幕弹！姜黄粉看着可怕，其实就是佐料。
赵立江悄悄从外卖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打开盖子给我。
我立马接过喝了一大口，这才把刺给咽下去。
后面却有人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站起来大喊道：
「他是送外卖的！箱子里还有能吃的东西！」
4
立刻就涌上一拨人，狠狠把赵立江踹到一边，我想上去拦着，结果腹部也被一脚踢中，顿时疼得冷汗快流下来。
「别抢啊，让开，你们放下！」赵立江的反抗完全不起作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卖箱被粗暴扯开。
混乱之中，易林阳却若无其事，不仅不拦，还退开了一点，把我扶起来。
眼看着那些人把赵立江箱子里的外卖食物全一抢而空，我气愤不已。
赵立江也放弃和他们争执，似乎也不想去讨回公道，只是低着头，赶快把箱子关上。
而那些抢到了外卖的人，放心回座位上大吃大喝，沾沾自喜自己发现了安全的食物，但是没过多久，就纷纷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怎么回事！这明明就是外面的食物啊！」
周围的人瞬间陷入了恐慌。
「难道……你是那个投毒者？」有人尖声喊了起来，引发群情激愤。
赵立江是这里唯一的外来者，顿时有嘴说不清，只知道慌乱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抓不到投毒者，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那些人已经快被逼疯了，眼睛充血，似乎急于抓一个替罪羊。
眼看他们就在爆发的边缘，随时可能再拳打脚踢，我赶紧挡在赵立江前面：「他不可能下毒！你们看清楚，刚才拿的那些外卖上都贴了封条……」
「是不是食用外来食物，会触犯规则？」我据理力争，试图说服他们。
「可是你明明喝了可乐！你为什么没死？」
他们看着咄咄逼人，但是底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足。
「可乐又不是食物，」我强行解释，「碳酸饮料是肥宅快乐水！水和食物你们分不清？」
孙静语也帮着我打圆场，提醒他们缘由：「外卖并不是他主动取出的，来历不明的食物，请同学们千万别碰。」
「那这个该死的投毒者到底是谁？」已经有疑惑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转，我感觉脖颈后面冒着寒气。
「投毒者在你们当中吧？」易林阳神情淡定，「现在食堂已经有许多人死亡，那个投毒者，肯定不希望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也许接到的任务，正是清除其余人！」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其他人？」孙静语老师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的父亲，不也是投毒犯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楚。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易林阳：「而且，他畏罪潜逃多年，一直没有被抓住！」
我只听说易林阳的父亲以前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莫名其妙失踪。
可是从来不知道，他父亲竟然犯下过这种可怕罪行！
「孙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声音嘈杂。
孙静语垂着头，沉痛地讲述起了十五年前的往事。
那时她还是学生，食堂发生了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事件，一百多名师生被送去洗胃抢救，教导主任不幸死亡。
那名教导主任死前，刚好和易林阳的父亲大吵一架。
而易林阳的父亲脾气火爆冲动，和学校领导不对付，因为无法升职而常年郁郁寡欢。
事发当天，也有学生亲眼看到，他父亲在开饭前走进了食堂。
食物中毒事件爆发后，学校乱成了一锅粥，易林阳的父亲也趁机逃跑，再也没人见过他。
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由于没有任何证据，也抓捕不到人，无法定罪。
「他不是凶手，也没有失踪……」易林阳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抖，「你们冤枉他了！」
「冤枉他？」孙静语脸色苍白，仿佛仍然沉浸在旧日的恐怖场景中，声嘶力竭，「那一天我们差点就全死了！而他却能逍遥法外，这不公平！」
易林阳神色阴沉下来：「他没有带走家里的衣服和行李，连现金也没有带，绝对不可能是他！」
孙静语嘲讽地看着他：「可你父亲的教师办公室里，丢了一大笔学费，就在他失踪那天，而且他为什么要提前去食堂！」
易林阳闭口不言，嘴唇绷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孙静语一字一句地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可真像啊！这次的食堂事件，又是你在……」
我脑子像被冰水浸过，突然发觉，孙老师和那名死去的教导主任或许关系不一般，所以她这么憎恨易林阳！
「千万不能放过投毒者！」
「赶紧把他捆起来，别让他继续祸害！」
其他几个学生义愤填膺，一拥而上，将易林阳死死绑在座位上，避免他接近食物和其他人。
眼看危机解除，围观的人终于散去，没再继续纠缠。
赵立江靠近易林阳，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给他喂了点水。
易林阳却似笑非笑，一直盯着赵立江，他把声音压低：「你……到底要毒死谁？」
5
赵立江显然被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寒颤：「我真的没想害他们！」
一声尖厉的猫叫响起，紧接着是打翻东西的声音，咣当落地。
「我的餐盘！」旁边传来女生的惊呼，我一看，发现是我的同班同学陈芷倩。
一只黑猫从我眼前快速蹿过，嘴里还叼着块肉。
这猫本来是宿舍楼抛弃的宠物，之前一直在食堂蹲守，想混口饭吃。
它实在饿急了，只能来抢人的食物。
这猫四肢敏捷，早就跑得不见踪影，陈芷倩却放声大哭。
她盘子里唯一的红烧肉被抢走，必须要找到相同的食物来替代，否则就会违反规则！
只是四处恳求，也没有人给出一样的食物，红烧肉本来就不多，拿到的人也吃下了肚。
我于心不忍，和她一起在食堂转悠，居然在打饭窗口的地上，找到了一块完整的红烧肉。
看来是打饭的时候众人争抢，滚落在地。
我赶忙捡起来，用拇指擦擦，递给陈芷倩。
她放到嘴里嚼了一口，又吐了出来，面色变得苍白，尖厉喊叫起来：「这不是红烧肉！」
陈芷倩眼神空洞，她似乎受到了刺激，扯着嗓子一直喊，孙老师百般安抚，也无能为力。
但是我看着那块肉，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对。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块肉，为什么她反应那么大？
难道这是异物？我马上捡起来，揣进口袋里。
紧接着，食堂的惊叫声连绵起伏，许多人碗里的某样食物竟然消失了！
虽然只少了一样，但也足以让他们濒临崩溃，眼看要前功尽弃，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别人那里抢！
很快食堂就陷入了混乱，为了争抢一点相同的食物，往昔友好的同学们，打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互相过食物的人，因为选择种类与对方相同，现在争抢更是激烈。勺子、筷子全部成了武器，往对方餐盘里猛扎。
晚餐时间结束，仍然有些人没有凑齐食物种类，只能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规则要求的一小时刚过，那些消失的食物又再次出现在桌上，甚至还有更多。
那些没能按规则用餐完毕的人，见状猛扑到食物上，忍不住开始狂吃，嘴巴被塞满，鼓鼓囊囊。
不管有毒还是无毒，他们大吃大嚼，牙龈暴露在外，却毫无停下的意思。
即使吃到口舌发麻、嘴唇发紫，胃里塞不下这么多食物，他们仍然神情亢奋，大口吞咽，吃到口水飞溅。
直到昏迷过去……才停止进食。
这一次，饭后喝汤的人少了大半。
桶里是热气腾腾的新鲜肉汤，我咀嚼着牙齿间的碎肉，食不知味。
6
夜宵时间到了。
在各种混浊的气味中，我们终于熬到了半夜。
食堂被浓重的夜色吞没，外面一片漆黑。
液晶屏又亮了起来，上面仍然是那个扭曲人影，怪异的声音响起：
「请各位好好享受夜宵，别忘记用餐规则……以及潜藏的投毒者。」
我环顾着食堂，根本没找到哪里有开餐迹象。
食堂里的所有灯突然灭了，我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我趁机摸到易林阳身边，悄悄帮他解开绳子。我相信他，他不可能投毒！
「怎么回事？灯怎么关了，谁关的灯？」愤怒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黑灯瞎火，怎么吃夜宵？」我心里满怀疑问，突然闻见不远处有了香气！
香味直往我的鼻子里钻，我马上起身，听见附近也陆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家都在向香气靠近。我听见了一口大锅发出的咕嘟冒泡声，不由咽了咽口水，那火锅实在是太香了！
我拿筷子在锅里飞速捞菜吃，凑满七种，吃到了水煮肉片、毛肚和血旺、豆芽，还有羊肉卷、蟹棒、爆浆牛肉丸，鲜香滑嫩，胃口大开。
味道倒是正常，吃着发现不对劲，我的牙像是被石头硌住，嚼不动。
原来是血旺里藏着异物，是一个很硬的小东西。
我吐出来一摸，怎么像是颗牙？
我顿时胃里一阵翻涌，火锅里怎么会有牙齿！
黑暗里有人似乎在盯着我，背后发凉。
我回头一看，发现有两个亮闪闪的东西在动，像是发光的眼睛。
是那只猫吗？
有一只手出现在我身边，悄无声息将一盘东西倒进了火锅里。
突然食堂灯光大亮，将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火锅汤汁鲜红浓稠，里面浮着发白的肉卷，还有几只大蟑螂在泡着。
我和易林阳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一会青，一会白。
油水沸热，寒意却足以侵蚀我的肌肤，深入骨髓。
其他吃火锅的人，却好像没发现任何异常，眼里还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
他们照样一脸陶醉地夹起食物，有滋有味地继续吃。
我好不容易忍住呕吐，劝他们停止进食。
可是没人听我的，继续埋头吃着诡异的火锅。
赵立江吃着，突然捂着嘴，猛烈咳嗽。他艰难地开口：「救我……」
原来他吃到了爆浆牛肉丸，惊吓之际卡在了喉咙里，喘气变得艰难。
「你为什么要在外卖里投毒？」易林阳帮我把他扶到一边，却并没有立刻救人。
他压低声音：「那些外卖封条，是你后来贴的吧？你为什么要杀人？」
「先救他吧！他这样也没法答话啊！」
我绕到赵立江背后，照着急救法，拳头按着手掌，对着他腹部猛向上推。
赵立江这才把牛肉丸吐出来，声音沙哑：「因为他们……害死了人！」
原来有几个学生，因为取餐晚了发生矛盾，各种辱骂外卖员，并给了差评，导致对方分心出了车祸。
赵立江接手好友负责的外卖区域，一直等待机会，准备伺机报复。
易林阳没再细问，而我看向那枚牛肉丸，发现里面似乎嵌着一个碧绿的物体。
「又是一件异物……」我赶紧用筷子夹开丸子，里面赫然是一枚玉扳指！
易林阳皱眉呆住，突然一把抢过扳指，紧紧攥在手里。
他仔仔细细地看戒指的内侧，神情痛苦。
回过神来，他冲过去一把将火锅掀翻，怒吼一声：「别吃了！」
剩余的人如梦初醒，发现食物全部倾倒在地上，一片狼藉，纷纷大骂。
可是那诱人的香气未散，他们不由趴在地上，继续捡起食物狼吞虎咽。
甚至有人扶起火锅，整个头钻进去，贪婪舔舐着汤汁。
那口锅外壁通红，逐渐膨胀起来，火锅变大了，沸热的汤油里面像是有无数活物在蠕动，冒着气泡，更加鲜红。
赵立江和其他人扑上去争抢，热汤不断溅到身上。
我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热，赶紧拉住易林阳后退。
火锅边的煤气罐也在膨胀，罐体上出现了鼓包，向外凸起，接着突然炸开！
「啊！」靠得最近的人尖叫起来，捂着脸哀嚎，全身很快被火焰吞没！
满地滚烫的红油迅速烧了起来，火中像有无数个人影在扭动，食堂上方密布的管道也开始起火。
眼看食堂陷入了一片火海，火油在脚下蔓延，我们只能赶紧向旁边撤退。
「那边！」我发现了食堂后厨的入口，赶紧招呼易林阳跟上。
7
易林阳拿出钥匙，之前从老鼠嘴里找到的那把，轻轻打开了后厨的门。
后厨里灯火通明，但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黑乎乎的地面，全是油渍，走上去有些粘脚。
突然，我听见了身后的冰柜传来撞击的沉闷响声，像是谁在拼命敲打。
我打开角落里那台大冰柜，顿时吓得一激灵。
冷气袭来，里面霜冻着四具蜷曲的身体，已经变成青黑色。
这些人穿着学校食堂工作人员的制服，白色的衣服上沾着油污。
他们的表情十分惊恐，似乎在竭力呼喊，僵硬的手臂却还在向上伸着。
最上面的那一具，就是中午给我打饭的阿姨！
我手一抖，冰柜盖子重重落下。
杀害他们的凶手又在哪里？
我回头一看易林阳，冷汗直流。
食堂的主厨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他背后不远处，手上还拎着一把锋利的斩骨刀。
满脸横肉的主厨，嘴角还残留着汁液，带着怪异的笑容向我走来。
一股呛人的腥臭味。
他不对劲！
我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厨房，马上躲在泔水桶后面。
结果，他并没有动手，而是摇摇晃晃地走向砧板，准备剁肉。
一刀斩下，清脆笃定。
他要剁的是熬汤的大骨！
我缓缓走出来，主厨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挥刀砍向砧板……
8
「规则六，食物里面若有……异物，不得食用………需存放……」
我们想起了异物存放的规则，开始四处搜寻。
奇怪的是，后厨里竟放着一个红色的失物存放柜，像立式碗柜一样大。
原本应该锃亮的不锈钢已经变成死灰色，上面散落着片片干涸的褐迹，布满灰尘。
里面失物招领的盒子，放着一块老式手表。
「这是我父亲的表！他是因为丢失了东西，才会来食堂找。」
易林阳摩挲着玉扳指，内侧也刻着一个「易」字。
我们掏出从食堂餐饭里找到的异物，并将扳指套在断裂的手指上，连同头发、牙齿和红烧肉，一起放进去。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像无形巨手，将我们瞬间卷入柜子中。
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黑烟雾。
视野清晰后，透过柜子的缝隙，我们看见了十五年前的投毒案真相！
是孙静语，她戴着勤工俭学的袖标，悄悄走进后厨，拿出厨房捕杀蟑螂的硼酸药物，稀释后倒入了汤桶里。
紧接着，又小心地专门拿了一点，掺进了新蒸好的米饭里头。
蓬松湿润的米饭，是装在一层大铁盘子里，她把下了毒的那一小块米饭压实。
我彻底明白了！
孙静语其实只想杀一个人。
她的真正目标，只有那名教导主任！
如果全部在饭里下毒，负责打饭的她就会太可疑，还会误伤其他无辜的人。
在稀释过的汤里下毒，中毒的人很多，针对性就大大减弱。
我心里豁然开朗。
原来汤桶里的毒只是烟幕弹，让其他人喝了上吐下泻。
「因为孙静语负责打饭，所以下毒在一角米饭里，专门给她要杀的人！」
我透过柜子，看见易林阳的父亲焦急地走进来。
他本来想找回失物，却撞见孙静语在汤桶里下毒，惊愕后正要阻止。
两人争执起来，孙静语反应迅速，将一瓢热汤泼到他脸上！
他眼睛被骤然烫得睁不开，双手胡乱挥舞，后退两步又被水渍滑倒，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地面上，登时不动了。
孙静语恐慌地去探他的鼻息，再缩回了手。
不久，食堂主厨也走了进来，他和孙静语显然很熟，两人交谈片刻，就下了决定。
食堂主厨先把易林阳的父亲藏在了冰箱里，再趁着夜晚，把他分解成了碎块。
斩骨刀笃笃闷响，其余再混入食堂的菜肴里。干锅肥肠、红烧肉、水煮肉片………
高压锅的盖子在疯狂跳动，里面是炖烂的骨头。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揭开了十五年前，易林阳父亲的失踪之谜！
我背后全部被冷汗浸透，而易林阳早就紧闭着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
后厨的灯闪烁不定，灭了。
我突然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身体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我心里警铃大作。
「等等，我们已经知道了投毒者，为什么……还是没能离开？」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了满心疑问。
「对不起………」我听到易林阳发出一声轻叹。
「真正的投毒者，原来是你？！」
我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陷入了昏迷。
9
「你醒醒……」有人在焦急地呼唤我。
我睁开眼，发现已经躺在病床上。
询问医生，才得知自己原来因为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易林阳为了争夺保研名额，偷偷在我的午餐里，不断投放毒药。
我没察觉出异常，直到这次因为吃了没煮熟的四季豆，被送进医院，才查到了体内含有其他毒素。
食堂也发生了案件，因为大厨被辞退，怀恨在心，把后厨的其他四位工作人员全部杀害，装入冰柜。
而警方在搜寻大厨住处时，也意外发现了对方的记录。
十五年前的食堂下毒案，才得以真相大白。
易林阳的父亲根本不是投毒犯，而是受害者！
可是这些年，他背负的阴影，早已将他彻底扭曲……
我从此也没有再去过食堂。
- 完 -
□ 含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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