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先动心,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文 ?

毕业散伙饭的当晚,他搂着新交的校花女朋友,周围人都在起

哄,让他也给我这个青梅竹马介绍个对象。

他瞥了眼坐在角落里的我,对他那群朋友说,她这傻大个儿,

长着一张别人欠她钱的脸,有谁要啊。

我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害怕别人看见自己压抑的眼泪。

丑女没有资格哭,这是我当初和他成为青梅竹马时得到的第一

个教训。

1

和钟杉认识那年,我刚刚九岁。

爸妈因为工作调动来到这个城市,我家和他家成了邻居。

妈妈带我认识他的时候,我怯怯地站在她身后,看着面前这个

漂亮到有些嚣张的男孩。

想要靠近他,又本能地觉得危险。

最后我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把不舍得吃的桃子味棒棒糖递给他,向他示好。他一把将棒棒糖打掉,向他妈妈大喊道:「我不要和这个傻大个儿玩!」

这是他给我的第一个称呼,往后十多年,我都很少听到过他叫我的名字。

他从来不好好叫我,总是给我取各种调侃意味的称呼,又会在我彻底沉默之前,再装作生气地叫我名字,支使我给他做各种事情。而我每次都吃他这套。

我随爸爸的身高,当其他女孩子还是娇小玲珑的小麻雀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了麻雀群中那只显眼而又笨拙的猫头鹰。

而且因为随父母调动转学,我又多留了一级。

女孩本来就比男生发育得早,在一帮孩子中,我永远是看起来最突兀的那个。

但身高并没有能成为我的保护伞。

看起来沉默、懦弱,个子还那么突兀的女孩,天然就是沙包一样的存在。

可当我被一帮男生女生堵在学校厕所,被他们用可乐浇头的那一刻,钟杉冲了进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他像个发疯的小兽,红着眼睛,连同女生在内都被他揍了一遍。

回家的路上,我跟在他后边默默流泪,湿答答的头发趴在我头皮上,黏腻又恶心。

钟杉停住脚步,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我,「别哭了,丑女是没有资格哭的,不知道吗?」

我捂上了自己的嘴。

大概是因为这次「救命之恩」,我对钟杉产生了一种雏鸟对妈妈一样的留恋。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喜欢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已经满眼都是他的影子了。

这些年里,他约会女孩子,我给他订餐厅;他带妹滑雪,我给他订场馆;甚至他和校花去开房,也是我交的押金。

和别人介绍我的时候,他总是会一把搂过我的肩膀,说:「这是我十多年的好哥们关雎。」

他早就长得比我高了,高了一个头。我176cm的身高也能抬头去看他下巴的线条和凌厉而好看的眉眼。

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努力直起背,向别人微笑附和,「是的,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

也喜欢了他这十几年。

2

我和钟杉都留在本地上大学。开学报道那天,我帮他收拾完行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开始整理。

有人推门进来,我抬头一看,是他的校花女朋友。

钟杉从来没有说过他女友也和我们上一所大学,他甚至很少说她的事。我以为校花也会像他以往多任女朋友一样,一段时间后就会自动更新成下一位。

没想到他们上了一个大学,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他要和她稳定下来了?

我还没来及多想,校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的时候一脸甜蜜,说话的语气像撒娇,带着南方女孩子特有的娇柔。

我反应过来,对面是钟杉。

我像窥见什么秘密一样,慌乱地翻起衣服,然后装作要去洗衣服推门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电话对面钟杉的嗓音,介于低沉与清亮之间,因为隔着手机,更显性感,少年人的性感。

他说:「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说完还轻笑了一下。我在门外已经呆了。

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的女朋友说话。

他过往那些女朋友,要么像我一样,前前后后照顾他的心情;

要么大小姐脾气,最后一定和他闹到彻底崩盘。

我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认真了。

「他认真了,关雎。」我对自己说。

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痉挛,像被电击中,绞痛充斥着我的胸

腔。

我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过去那么多年,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放弃他。

他还没变成现在这幅海王模样之前,有一年夏天,他第一次喜

欢上一个女孩,还是暗恋。

他会默默地在她抽屉里放上她最爱喝的饮料,会给她带早餐,

因为怕早餐凉掉还特意包在衣服里面。而这些,都是我过往对

他做的。

我第一次对自己说,放下他吧。

可是我做不到。从九岁那年从厕所被他带出来开始,看着他、关心他仿佛就成

了我的本能反应。他像一种我依赖了十几年的药,戒断反应太

痛苦,我戒不掉。

可是那个名字叫作叶初的女孩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她大步走进来,把他送的东西放到他的桌子上,对他说:「毫

无理由地对一个人好会让人失掉自己。你好自为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

3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校花正在化妆。

她从镜子里看到我,对我展露微笑。我有点紧张,对她也点了

点头。

以往钟杉的女朋友,对我只有两种态度,要么忽视,要么敌

视。

第一次见到这么和善的态度,我有些适应不了。

但,总算不用像个蜗牛一样蜷缩着减少存在感了。

希望以后能正常相处吧,我想。

校花已经开始整理头发,我用余光看到她把头发拢起来,扎成

了丸子头。我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很像一个人。

谁呢?

我想起来了,她扎起头发的样子,很像当年的叶初。

我突然很想笑。

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求而不得了十几年。

4

我、校花和钟杉被分到了一个班——服装设计01班。

学生会的学姐看到了我之前的作业,希望我帮她设计迎新晚会

主持用的衣服。

课堂上,我正在打版的时候,校花围了过来。

她看了看我的设计图,乖巧地说:「好漂亮的礼服,关关你自

己设计的吗?」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校花摸了摸衣服,突然对我展露笑容,甜甜道:「关关也帮我

做件礼服好不好?我正发愁找不到迎新晚会节目的衣服。不用

特别复杂,你这么厉害,一定很快就做出来了!」钟杉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眼皮往这里看过来。

校花见状挽起他的胳膊,撒娇道:「杉哥也想看我穿礼服对不

对?」

她明明是在对他说话,眼神却向我瞟了过来。

钟杉把眼睛挪回自己的图纸上,漫不经心地对我说:「你有空

的时候就帮她一下。」

我捏紧了衣料,强迫自己挺直背脊,说:「对不起,要帮学姐

做这件礼服,我实在没有时间了。」

钟杉闻言诧异地抬眼看了我一眼。

这对他来说肯定是陌生的感觉。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对他来说根本是不必挂在心上的小事。就

像以往他吩咐我给他和女朋友订酒店、订场馆一样。他随口一

说,我费心费力,这中间的过程,他根本不会问。

可第一次,在这样的「小事」上,我没有顺着他。

5

迎新晚会还是出岔子了。

晚会即将开始,我给学姐设计的那件礼服却不见了。

明明开场前我把它带到后台存放在了衣柜里。衣柜是公用的,也没有带锁。

可是谁会拿一件晚会礼服呢?

校花唱开场曲的时候我得到了答案。

那件我熬了三个大夜做出来的礼服,穿在了她的身上。

珍珠鱼尾裙将她的身型衬托得更加婀娜多姿,舞台中间的那束

灯光打在她身上,好像小美人鱼公主在唱歌。

我已经看到台下有男生开始吹口哨。

学姐气急败坏地找到我,我正要解释的时候,校花从舞台退场

回到后台,看见我立刻扑过来,握住我的手,对我说:「关

关,谢谢你帮我做衣服,实在太美了,今晚节目这么成功都是

你的功劳。」

学姐看看她,又看了看我,意思是让我给她一个解释。

我低下头,说:「不是我。我没有给她设计衣服,这件衣服就

是我给学姐做的。」

校花立刻放开我的手,「关关你在说什么啊?这件衣服明明就

是你答应给我做的啊。」

她的闺蜜在旁边附和,「是啊,课堂上我们都听到了。」

钟杉此时正好走进后台,应该是来接校花出去到观众席的。校花牵住他的胳膊,问他,「那天课上关关答应帮我设计衣

服,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钟杉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学姐,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期待他帮我说一句话,只是一句话,一句

事实而已。

他低下头,说:「我不知道。」

我松开了咬住嘴唇的牙齿。

果然。

他知道得很清楚,校花这是在故意给我下马威。

一个在男朋友身边十多年的异性「哥们」,任谁心里都过不

去。

哪怕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我根本没有想法。

可他喜欢她,所以宽容了她的「任性」。

宽容她,那就只能牺牲我。

6

迎新晚会后,钟杉那帮朋友要给校花庆功,也拉上了我。

饭桌上,钟杉一直不看我。我刻意盯着他,他回避了我的眼神。

可等到他那帮朋友要劝我酒的时候,他的手挡在了我前边,冷

着脸说:「她胃不好,不喝。」

那帮朋友愣了愣,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了过去。

我看见了校花冷冷盯着我的神色。

我面无表情,心里却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就是这样,每次在我想要远离的时候,他总会再透露出一丝不

动声色的「哥们儿间」的照顾。

而我,就像一个沙漠中干渴已久的旅人,看见前方这一点绿

洲,就会继续迫不及待地继续赶路。

可那绿洲终究是海市蜃楼。

十多年了,我终于能够认清这个事实了。

7

我开始刻意减少回钟杉信息的频率,在他有事找我的时候,我

也不再随叫随到,而是以忙作业、忙活动为借口推脱。

钟杉也许是察觉到了,也许是不耐烦了,总之,他也渐渐不怎

么联系我了。

但我仿佛出现了严重的戒断反应。我吃不下饭,有时会失眠。

手机一响,我就会条件反射地拿过来,看是不是他。

那种期待是又盼望不是的心情,上上下下,反复煎熬着我。

终于某天赶着上课出宿舍楼大门的时候,我撞上一个人,跌倒

在地上的时候头无比眩晕,甚至出现了瞬间的耳鸣。

被我撞上的女生拉着我的胳膊,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看向她。

叶初。

8

叶初跳了一级,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学姐了。

我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年钟杉暗恋她的事,她笑着说:「早就忘

了。」

然后她突然问我:「你呢,怎么样,还喜欢着他吗?」

我一惊,苦笑着问她:「原来我这么明显吗?」

她点点头,「不知道的人只能说他在装傻。」

我看着眼前的咖啡发呆,良久说道:「我已经决定离开他

了。」

「好事。」她把咖啡一饮而尽,「早点开始新生活。对了,说到这儿,关雎,你有没有兴趣做模特啊?」

我诧异地看着她,觉得她在和我开玩笑。

模特,应该不是光长得高就能当的吧?

钟杉当初说我长着一张别人欠我钱的脸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小周围的亲戚长辈就说我是一张「鲶鱼脸」,眼睛虽然不小,眼白却大过瞳仁,任谁一看都觉得不讨喜。

过年的时候,亲戚家别的小孩一笑,长辈们就会抓一把糖塞给他,我默默地站在一边,糖盒分到底了长辈才会匆匆塞给我两三颗。

曾经有同学更是直接地对我说:「我看着你就觉得你有抑郁症。你能不能多笑笑?」

我扯出一个笑脸,她夸张地捂脸,「别了,我怕奶茶都缓解不了我的惊吓。」

久而久之,我只剩下一张脸,就是面无表情。

像曾经小时候面对霸凌我的那些人、面对那些嫌弃我「鲶鱼脸」的长辈那样,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在我这都得不到反馈。

这样,他们也就无视我了吧。但有些话,听过了就再也忘不掉。

所以虽然学艺术,这么多年,我却很少打扮自己。

我害怕面对自己这张脸。

9

叶初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拉到她的工作室。

她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原创设计女装网店,现在已经是某APP上

粉丝几十万的新晋头部商家了。

她的化妆师朋友在我脸上一顿忙活,然后叶初又塞给我一件当

季新款让我换上。

等我从换装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面前的俩姑娘勾肩搭背。

叶初昂着脸对她朋友说:「我找的人,怎么样?」

她朋友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双手鼓掌,「绝了,完美。」

我这才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叶初的衣服显然不是什么甜美可爱风格,而是全黑,哥特感设

计,但是锁骨、腰间等关键处处皆是心机。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肤色冷白,狭长的眼睛轻轻一瞥,满目冷

淡,却有种勾人的欲望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叶初给自己的原创风格定义为「哥特性感厌世风」。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可就这个表情被她捕捉到,硬让我再飞个白眼给她。

她夸张地喊她朋友看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

她朋友更夸张,对我大吼,「妹妹,保持住,待会摄影师来了

就这么翻。

正当俩人闹腾的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摄影棚的房门。

化妆师姐姐眉飞色舞,「来了。」

她拉开门,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一双干净的狗狗眼,肤色白皙,干净柔和,微笑起来的眼神让

人如沐四月春风。

他乖巧地对叶初她们打招呼,眼睛环顾四周,最后定在我身

上,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林之舟。」

10

叶初拉过他向我介绍,「我弟林之舟,今天的摄影师。不要客

气,有啥话直接提。他要折腾得你累了,和我说。」化妆师姐姐在旁边捂嘴笑,叶初并没有发现自己话里有什么歧

义。

倒是林之舟红了脸,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移视线,不好意思地

笑着制止了他姐。

我发现,他笑起来有小虎牙。

林之舟看起来还没我大,拍出来的照片却吊打我校同级摄影

系,而且他的风格不像其他摄影师。一般摄影师对模特都是鼓

励为主,会非常积极地鼓励你再笑一点,或者头转到什么角

度、用什么姿势。

我很害怕这种鼓励,会有一种满足不了别人期待的压力感。

钟杉曾经有一阵迷上过摄影。我拜托他帮忙拍参加比赛用的生

活照。他拍了几张就撂了相机,对我说:「你会不会拍照?哪

个人照相会摆出这么僵硬的表情?」

最后我从这几张废片里挑出一张洗出来贴在了简历上。

果不其然,我被淘汰了。

林之舟却让我随意。

是真的随意。

摆什么姿势,他不管。

用什么表情,他不问。

他让我想象自己最舒服的场景,或者就是当下想流露的表情。

只是在我有些惶恐犹豫的时候,会从相机后面伸出头看向我,一双狗狗眼对我展露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在那一刻居然想到小时候养过的萨摩耶,然后就莫名放松了下来。

11

拍完照叶初就开始赶人。

林之舟哀号,「姐,卸磨杀驴还会给驴喝口水呢。」

而后又看向我,露出小虎牙,狗狗眼里仿佛有星星,「姐姐,帮你拍了一下午照片,不请我喝点什么吗?」

叶初打他,「关关就比你大了几个月,你也好意思叫人家姐姐!」

我看着他额角出的汗,有种免费占了孩子便宜的愧疚,赶紧点了奶茶。

临走的时候,叶初和化妆师姐姐正在激烈地讨论照片,没空关心我们,林之舟突然凑到我耳边,说:「关关点了我最爱的杨枝甘露,好开心。谢谢关关。」

我奶茶差点呛出来,忙拉来一步距离,摆摆手说不用,可是脸却红了。

12

本来以为林之舟只是被临时拉壮丁,后来的每次拍摄却都是他。

我问他怎么每次都来,不用上课的吗。他露出萨摩耶一样的天使微笑,看向我,「初姐这里有外快可以赚。」仿佛对这份临时工心满意足。

我很疑惑,叶初明明不给他一分钱,他赚什么?

后来我又发现,林之舟打这份工,不光赚不到钱,还要倒贴钱。每次来,他都会带上很多零食,而每次都会有我爱吃的东西。

有一天拍摄的间隙,我们躲在天台乘凉。我吞下一块糯米鸡,太烫,我忍不住张开嘴呼气。

林之舟突然把手伸向我,拿纸巾擦掉我嘴角沾上的糯米粒,收回纸巾后笑我,「关关好像个小朋友。」

我有点脸红,佯装生气,「我比你大好吗?」

林之舟边点头边给我剥糯米鸡的荷叶,不走心地附和道:「好好好,关关是姐姐。」

然后吹了吹,把糯米鸡递到我嘴边,「那关关小姐姐可以不要再烫到自己了吗?」

我赶紧夹走那块糯米鸡。弟弟,太会了。

13

我有个朋友曾经告诉我,恋爱最美好的阶段就是暧昧。

你来我往,带着蜜糖般的心照不宣。

我无法理解。

因为我有限的二十年里,都在围绕着钟杉转。我对爱情最初的

认识和想象,仿佛就是钟杉的背影。

而相处的模式,就是我不断地对他好,希望哪天,他能回过头

来看我一眼。

我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爱情的感情里,只有忍耐,只有遍体鳞伤

和兵荒马乱。

而现在,我的这位朋友告诉我的感觉,我终于明白了。

认识林之舟后我才知道,一个男生的心居然可以这么细。

我以为我被钟杉锻炼得已经心够细的了,但林之舟,他可以在

我还没察觉到自己来生理期的时候,就敏锐地发现我脾气的变

化,在我开始难受之前就准备好暖宝宝和红枣姜茶,并且还在

第一时间调整了拍摄计划。

而上个月这个时候,我还在忍着生理期的不适,帮钟杉和校花

排了2个小时的队帮他们买那家非常受欢迎的网红奶茶。其实是可以忍受的,撑一撑,这一下午的拍摄也能熬过去。

可是人就是这样,一无所有的时候,可以坚强地抗过一切。有

了一点点关心之后,却变得脆弱了起来。

我贴着林之舟准备的暖宝宝,盖着他披上的毯子,正要开始喝

茶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钟杉。

我按下通话键,没有说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杉的声音响起

来,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有回答。

他又一次开口,我都能想象得出电话那头他不耐烦的表情,

「如果是为了上次迎新会那件事,我可以……」

我开口打断他,「过去了钟杉。你——」

我有点痛恨自己到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会条件反射性地想

解释,甚至想道歉。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还是不要再联系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而后他说:「下午公共课下课后,你在篮球

场等我。」

我以为他会直接撂电话,可他又追加了一句,「我有话和你

说。」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挂了电话。

林之舟走过来,看着我的表情,担忧地把手伸过来,贴住我的

额头,疑惑地问:「难道发烧了吗?」

他仿佛担心试不准一样,拿掉手又将额头贴了过来,我有点心

慌,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发烧,没事。」

心烦意乱的我忽略了林之舟的表情。

14

傍晚,篮球场。

我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钟杉独自打球的背影。

他的动作,与其说是在训练,不如说是在发泄。

投进一个三分球后,他结束,抱着球走向我。

我拉开和他的距离。

他皱眉,不耐烦地说:「你躲什么?」然后坐在我身边,习惯

性地朝我伸出手——

我反应过来,他是在要水。

以往他每次打完球,都是在我这里接过我给他准备好的水和毛

巾,而这次我显然没有准备。

我是真的忘了。

他有点生气,把篮球衫掀起来抹掉脸上的汗,坐在我身边,开始质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深呼吸,直接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钟杉听到这话动作慢了下来。他一下下抹掉脖子上的汗,把篮球衫放下,缓缓问我:「你是不是遇见叶初了?」

我抬头看向他。

我觉得自己的之前所有的心烦意乱、忐忑不安都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过去我可以当他的僚机,当他带妹的工具人,但现在——

叶初不行。

叶初是我的朋友。

已经是下午6点,黄昏的余光漫过操场。我站起来,看着钟杉的侧脸,仍然是漂亮到嚣张的五官。

可是我却开始觉得没那么好看了。

我走到钟杉面前,他抬起头看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钟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从九岁那年开始。」

他僵住了。

过去,他一皱眉我会不安,他一冷脸我会难受。而现在,我看

着他僵住的表情,心里却闪现出一丝爽快。

「钟杉,你要明白,我过去这么多年对你的好,没有别的,只

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也只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可是现在,我不打算喜欢你了。」

我没有停留,直接迈下台阶,可是右手突然被他握住。

钟杉站起身,他的身体挡住了夕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

到他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们……可

以试试。」

我是真的笑了出来。

我发现自己犯了个更大的错误。

我以为当了十多年的舔狗,悲哀的只有我自己,可是没想到,

我这十多年对他的好,把这个人浇灌成了一个傻逼。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替对我很好的钟叔叔、赵阿姨一巴掌打

醒他们儿子,没想到有个人替我实现了心中所想。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人从侧面袭来,直接一拳把钟杉打到跌在台阶上。

我抬头,看见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林之舟。

我从来没见过林之舟露出这种眼神。

印象中一向温暖和煦的狗狗眼现在冷若冰霜,他挡在我身前,对钟杉说:「想联系我姐,自己凭本事去要电话。找关关算什么?」

我心下一紧,他从开始就听到了?

那之后我讲自己喜欢钟杉的事,他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钟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往前逼近两步,眼神盯着林之舟,质问的却是我:「你和这小子在一起了?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你才开始不接我的电话对吧?」

我和林之舟还没有在一起,但是这话我根本不想解释给钟杉。

正在这时,我头上一暖,林之舟已经把我的头压到他的肩膀上,呈现出紧紧抱住的姿态。

我听到他对钟杉说:「我不管她喜欢了你多久、多少年,现在,她在和我谈恋爱。过去你拿走的,我都会补给她。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我埋在林之舟的肩窝,他说这话的时候,喉结就在我耳边颤动,酥酥麻麻的震颤像电流一般从我的耳廓传到了我的心脏。

我的眼睛好像湿了。

15

此刻,咖啡厅里,一个女生在一脸淡定地喝咖啡。一个男生坐在她对面,头倾向前,狗狗眼可怜巴巴,就差没把求抱抱写在脸上了。

林之舟小心翼翼观察我的脸色,「关关,对不起,一时情急我擅自说了……你和我谈恋爱。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说话。

林之舟更焦急了,他双手伸向前,想要碰我又不敢伸手,我好像看到了一只企图偷吃又心有顾忌的萨摩耶。

我默默喝咖啡。

林之舟看我的神色岿然不动,收回手,低头说:「是我的错。那我以后不打扰你了关关。」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对耷着脑袋的萨摩耶同学说:「怎么,想翻脸当陈世美?」

林之舟瞬间抬头,睁大了狗狗眼,下一秒就越过桌子朝我扑过来。

我推他,「小心杯子!」林之舟不管不顾将我抱了个满怀,抵在我耳边说:「是关关主

动的,关关要对我负责。」

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

直到回到林之舟租的房子,他还是像无尾熊一样扒着我,亦步

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我说:「这样很热的。」

林之舟退离小小的半步,双手还是缠在我腰间。

缠着缠着,就变了味道。

林之舟有一双特别好看的手,连一向以打击弟弟为主的叶初都

夸他有双艺术家的手。

指节白皙修长,右手虎口靠近腕关节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

痣,此刻在细密的汗珠的映衬下,越发充满诱惑气息。

而现在,这双诱人的手,正在我的腰窝处盘桓,轻轻点点,如

同最深情的钢琴家在弹奏一首交响曲。

我只觉得被伤痕掩盖了十几年的心底麻麻酥酥的,似乎有什么

要破出来,要溢满整个胸腔。

这还不够,林之舟的手又抚上我的眼睛,在我耳边低声说:

「关关好漂亮。」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关关是最美的女孩子。好喜欢你。」

「别说了……」

我红着脸伸手捂住他的嘴。

林之舟按住我的手,眉眼弯弯地看着我。

正当整个房间的气氛慢慢不可描述的时候,林之舟却突然停了

下来。

我睁开眼睛望向他,「怎么了?」

他满脸尴尬,「没有那个。」

「噗!」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气氛被打断,我四处张望着参观他的房间,给某只丧气的萨摩

耶平复的时间。

走到书架边的时候我被一张证书吸引了目光。

「新锐摄影大赛金奖行舟」

这个摄影大赛我知道,某时尚杂志举办的,专门面向青年摄影

师,在业界还算知名,获得金奖的选手,怎么样也算是有一定

影响力的大V了,根本不会再接什么电商流水线商图浪费自己

的才华。

我觉得林之舟一定有秘密瞒着我。逼问他的时候,他才磨磨蹭蹭地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图给我

看——是那年我参赛被淘汰的废图。

我不解地看着他。

那是我前二十年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参加的比赛。

那个时候钟杉身边的女朋友来来往往,我压抑到极点,拼命想

要找自己身上的闪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报了某个模特大赛。

就像之前说的,那张钟杉给我拍的参赛照片,海选阶段就毫无

意外地被刷了下来。

而这张图,现在静静地躺在林之舟的相册里,他甚至还专门给

它建了一个文件夹。

林之舟向我揭开了真相。

原来那个时候,他刚入门,正在苦练人像,却总觉得拍的照片

差点什么,直到看到我的照片。

用他的话说,他是被这个女孩身上一种莫名的故事感吸引。

本来以为这个姑娘可以往前走一走,没想到海选就被筛了下

来。

直到叶初拿着我的照片找上他,一向不接电商活的他立刻就应

了下来。

「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关关?」某只萨摩耶得意地冲我摆尾求夸奖。

16

第二天回到工作室,我把整个事情向叶初和小梨姐(就是化妆师姐姐)和盘托出,包括当初的迎新晚会礼服事件。

小梨姐听完,在旁边撸起袖子,嚷嚷着要替我教训钟杉和校花。

叶初则冷着脸,说:「有些人的脸,确实该打了,但要找好方法。」然后她递给我一张报名表。

学校一年一度的设计展。

她看着我的眼睛,就像那年夏天她直视着钟杉把话讲给我一样,语气仍然一样坚定,「关雎,有一些坎还是得你自己过。

你敢吗?」

我也终于能直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叶初真的是个狠人,参赛的设计图她就用了我当初的那件珍珠鱼尾裙。但是她把白色变成了黑色,婀娜的鱼尾改成了古希腊爱奥尼亚式的飘逸下摆。

我循着她的思路做二次修改,把蕾丝等元素毫不留情地砍掉,统一用了更简洁利落的线条设计,腰间开始做开衩,保证走路带风,兼具帅气和性感。设计师,叶初和关雎。

模特,当然是我自己。

当我试穿这件衣服出来时,小梨姐的夸张语气比之前更甚,朝

我伸出手,「关关好像中世纪城堡里走出来的吸血鬼公主啊。

美上天,帅断腿。给个姬会吧~」

叶初和林之舟同时打掉她的手。

设计展当晚。

校花的号排在前面,她出来的时候我冷笑了出来。

大概她也知道那件珍珠鱼尾裙和她甜美的气质极其相衬,这件

参赛的衣服,她整体版型都没做什么修改,就是腰间加了腰

带,身后加了披肩。

但效果,却是从清纯的小美人鱼公主变成了身着累赘华服的少

妇。

轮到我上场了。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指尖微微颤抖,叶初和林之舟分别握住

我的手,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走在展台上的时候,刚平复下去的心却又躁动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这样尊重的,仰慕的,不带忽视和排斥的目光。

大概是这件衣服风格太不一样,观众们沉寂了几秒,接着发出

欢呼声。

前排的同学声音传来:「这模特是谁啊?咱们学校的?」

「应该是吧,参赛人不都得是本校的吗?」

有同班同学认出来我。「天,这不是我们班那个傻大……」旁边

的人戳了戳他,他急忙改口,「是我们班的关雎!」

坐第一排的校花猛地把脸转了过来,钟杉也不可置信地看向

我。

我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了惊讶、震撼,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

绪。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复杂的眼神看过我。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全场。

展台两侧开始响起口哨,甚至我宿舍另外两个室友也凑热闹,

「关关姐姐,给个姬会~」

有人已经认出了这件衣服,「这和周筱晗刚才穿的那件好

像。」哦对,周筱晗就是校花的名字。

叶初早就安排好的吃瓜群众开始科普真相。众人露出了然脸。

看向校花的眼神多了鄙夷,钟杉作为当初的证人也连带在内。

走完秀回到后台,林之舟正在候场处等我,我刚一下台,就被

他抱了满怀。

我奇怪,「怎么了?」

林之舟委委屈屈的声音从我肩窝传来,「关关太好看了,怎么

办?我一点都不想他们看你,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哑然失笑,正在哄萨摩耶的时候,钟杉也来到后台,开口

道:「关关,我们谈谈好吗?」

林之舟刷的一下从我肩膀上抬起头,眼神瞬间凌厉,直射向钟

杉。

钟杉丝毫不后退,他直视着我,「以前是我没有明白。关关,

我不想放弃。」

17

钟杉失踪了,谁也联系不上。

甚至钟叔叔、赵阿姨的电话都打到了我手机上,语气焦急。

我搬出宿舍的时候,校花找到我,逼问:「钟杉到底去了哪

里?」

我非常无奈。

以往我在他身边一步不离的时候,所有人都忽视我。

现在我再也不近他的身,所有人倒都来找我。

钟杉失踪之前,只给校花留了句分手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毕竟是钟叔叔、赵阿姨的儿子,连爸妈都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无法彻底不问。

我向所有认识钟杉的人打探了一圈,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此时已经到了暑假,学校的宿舍楼只向大三大四开放,我只得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楼下的花坛坐在一个人——风尘仆仆的钟杉。

他见我走来,立刻站起身,跑到我面前,向我展开右手——一串天珠项链。

我终于知道他这阵跑去了哪里。

「关关,高中的时候你说过,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香格里拉,想要拥有一串恋人做给彼此的天珠项链。

「我知道现在直接邀请你一起去,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就先把天珠给你带来了。还有藏地的小吃,我记得有出差的叔叔带回来过,你好像很喜欢吃。」我制止了他要翻找东西的动作。

说真的,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过去那些年,我不是对钟杉毫无

影响的。

他这些对人好的行为,都来自我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

而我那会儿还觉得是他的性格如此,所以才会对我间歇性冷

漠,对我的那些讨好不予回应,现在看来,不是他不会,只是

他那时候不想。

他现在开始想了。

可我不想要了。

「钟杉,放弃吧。」清冷的月光里,我对他说。

就像曾经对我自己说的那样。

18

我低估了钟杉的执拗。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妈妈从被窝里拽出来。

钟杉来我家了,带上了他背回来的一系列藏地特产。

我爸妈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钟杉一直都是

那样一个不怎么平易近人、既沉默又嚣张的少年。钟叔叔和赵阿姨也上了门,有邻居家的小孩办升学酒,两家大

人准备一起去。

我懒得洗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席上,百无聊赖地看

着大人们谈笑风生。

钟杉在对面死死地盯着我。

席间我爸妈和钟叔叔、赵阿姨谈起来我们小时候,赵阿姨擦了

擦笑出来的眼泪,说:「那时候多好玩,两个小孩吵闹之后又

一前一后黏在一起。唉,我还总想着让关关当我们家儿媳妇

呢。」

爸妈笑出了声。

钟杉挺直了背。

我在一旁尴尬地陪笑。

回到家的时候楼下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之舟露出招牌天使般的笑容,向我挥手,然后来到我爸妈身

边,非常自然地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叔叔阿姨好,我叫林

之舟,是关关的男朋友。」

爸妈惊讶地张大嘴,「啊,好的,你好。」

钟杉在后边握紧了拳头。

爸妈看了看我,露出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的表情。

我们家的氛围一向开明,饶是如此,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儿突然招回这么多桃花,他们的心脏还是有点受不了。

我爸找我单独谈了一次,还是尊重我的意见,毕竟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他相信我能妥善解决。

出来的时候,客厅传来我妈的欢笑声。

林之舟正在陪她看八点档电视剧,是真的陪看,不是在旁边玩手机陪着的那种,还不时参与剧情讨论,把我妈哄得眉开眼笑。

我妈妈还问他:「关关有没有欺负你呀?」

林之舟害羞地笑,「阿姨您说哪里话,关关对我特别好,有时候我都会担心自己配不上她。」

说完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19

我把钟杉单独约出来谈了一次,就在小时候我们总去的那个街心公园。

九岁那年就是在这里,我战战兢兢地递给他我最爱的桃子味棒棒糖,他回怼我傻大个儿。

也是后来,我被他从厕所里救出来,回家路上经过这里的时候,他对我说:「丑女是没有资格哭的。」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十多年,他的每个表情、每种状态我都能领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知道,他现在,只是不甘心而已。

「你还记不记得,刚上初中那会儿,有个小男孩天天在这里等我,你把人家推到沙坑里,问人家是不是变态?」坐在秋千上,吹着晚风,我看向面前站着的钟杉,「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对我有好感。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你只是不甘心。」

钟杉想上来抱住我,我退后,从秋千上下来,拉开和他的距离。

他抿住嘴,沉默几秒后开口,「关关,不要随意评价我的感情。

「那个时候我找你问叶初,不是要重新追她,而是想把当年的一些心结了结掉。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自己的感情。过去你付出的所有,我都会加倍还给你,学会对你好,学会对你有回应。

「我希望身边的那个人,仍然是你。」

「可能吧。不过都没关系了。」我看着远处的灯火,缓缓说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好。长到那么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发着光,而不是默默跟着别人后边,永远做不被看见的影子。

「而这些,都是我在你身边的那些年里不曾得到的。叶初说得很对,毫无理由地对一个人好会让人失掉自己。这句话,我也同样送还给你。」

我慢慢走向公园的出口。

钟杉在身后喊我的名字,隐隐约约带了一丝哽咽,「关关,你能不能别走?」
我回过头,第一次冲他展露不带丝毫委屈压抑的平静微笑——

钟杉,你该长大了。

20

林之舟在楼下的花坛焦急地绕来绕去,见我回来,立刻正襟危坐,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我逗他,「在等我?」

他不看我,看着夜空。「哪有,我来看……看月亮!」他指着天空,「今晚的月光那么美。」

我笑得很有深意,点头认可,「没错,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他听懂了。

委委屈屈转过头,黏上来抱住我,「我以为——」我摸了摸他的头,看起来乐观的林之舟,其实也是一只内心敏

感的萨摩弟弟啊。

林之舟转过头,「关关,唔……」

正要说话的他毫无防备地被我吻住。

不过他立刻反客为主,把我揉进怀里,里里外外毫不客气地扫

荡了一圈。

我气喘吁吁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他正向某个角落里露出挑衅

脸。

钟杉站在远处的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翻了翻白眼,站起来,喊他,「喂,萨摩耶同学,遛弯时间

结束,要不要回家?」

「要!

「哎呀,关关你等我啊!」

(完)

番外1:六年后的小甜饼

晚上11点,关雎回到家。

刚回到家,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就被某只萨摩耶从背后拦腰抱

住,「关老师,你让人家独守空房。呜呜……」

关雎在这只萨摩耶的「拖累」下艰难地换好鞋,嘴角的小梨涡不由加深,但嘴上还是要「打击」一下他,「怎么了?关老师的节目不好看?」

某只萨摩耶连忙举起双手自证自己的铁杆粉丝身份,「没有没有,关老师的节目特别好看,关老师好美,好会点评,好专业~」

关雎嘴角的笑意更深,捏了捏林之舟的脸颊。

从大学开始,关雎就和叶初经常搭档参加活动,叶初作为设计师,而关雎则是模特,从小杂志的比赛开始,一点一点积累在业内的影响力。

六年时间里,两人还创立了自己的女装品牌。到现在为止,品牌已经小有名气,而关雎除了自家的业务,偶尔也会接一些时尚类节目的邀约。

没想到,本来只是试水的小打小闹给关雎闯出了名堂,现在各家平台相关的节目都会找上门来,这几个月,她确实忙到分身乏术。

关雎反省了一下自己,确实有点疏于关心自家的萨摩耶了。

她拍了拍林之舟的头,「下个月你的个展,我一定会空出时间去的,好不好?」

林之舟还是不放开抱着她的双手,「不行,现在就需要关关的补偿。」

「所以?」关雎看着委屈屈但狡猾地讲条件的林之舟。

「关关叫我一声哥哥好不好?」

……

沉默了几秒后,关雎默默开口,「林之舟,你又在网上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关雎的声音不大,林之舟却被吓得立刻放开了双手,「关关,这个不是奇怪的问题,男生真的很想听女朋友叫一声哥哥的嘛。啊,你不要打我。」

晚上12点。

林之舟正在任劳任怨地给关雎收拾出差的行李。

边收拾边在内心腹诽:万恶的节目组,为什么要把录制日期排得这么紧张,真把人都当工具人了,他们家关关累病了怎么办?

他竖起耳朵,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赶紧把已经收拾完的半边行李箱封好,然后装成漫不经心、敷衍了事的样子。

关雎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到卧室,看到的就是林之舟扁着嘴在默默收拾的侧影。

关雎看着这个人,脸上漫不经心,手上却还把维生素按种类仔仔细细分装好,写上标签,然后贴心地放在夹层——

她想到了之前这漫长的六年时光。

刚入行时被前辈嘲讽的时候,明明自己靠实力争取来的名额却被迫放弃的时候,她们的品牌遭遇竞争对手恶意举报的时候……

从二十岁那年开始,人生中所有的灰暗时刻,她都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都有这样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度过。

而这六年里,她也亲眼见证着她的林之舟同学,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理想,一点一点积累,成为今天能够举办个展的青年摄影艺术家。

他们都在努力成为彼此的光。

她张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安心地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舟舟哥哥,幸好是你,幸好有你。」

然后她看见,这个一小时前还叫嚷着要被叫哥哥的人,耳朵红了。

林之舟转过身来,面对面地抱着关雎站起身,让关雎双手挽住他的后颈。

两人的额头相抵,林之舟眨着湿润的眼睛看着关雎,明明他比她高,明明是俯视,关雎还是有种萨摩耶在眼巴巴瞅着她的错觉。

萨摩耶同学摆摆尾巴,「那关关今天晚上都听舟舟哥哥的好不好?」关灯前的那一刻,关老师真的觉得,萨摩耶这种生物啊,真闷

骚。

番外2:追不可及

心理咨询室里,咨询师问他:「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这种感觉,

背后似乎是一种巨大的遗憾和悔意。你能告诉我,目前为止,

你人生中感觉最遗憾的事是什么吗?」

飞机起飞,带来了瞬间的耳鸣,然后逐渐平稳下来。

钟杉打开遮光板,看见云层之上盛大而耀眼的太阳。

他想,遗憾的事吗?

他人生遗憾的,似乎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一段时光。

第一次见到关雎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怕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之前见过的同龄的小孩子都是小小的,尤其女孩,穿着漂亮的

小裙子,围着他转的样子好像爷爷养的小画眉。

关雎比他高一个头,乍一见到她,他有种仿佛看见异类的感

觉。

可是只有她不会离开他。

小孩子注意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你有一个新鲜的玩具我们

跟你玩,明天他带来了好多零食我们就一起扎堆。

钟家管孩子非常严苛,钟杉一向是没有多少新鲜的玩意分给其他人的,大家夸他长得好看,但也并不会天天围着他。

只有关雎,会在他失落的时候吭哧吭哧从家里搬来自己的玩具,向他伸出手,就像她第一次递给他桃子味的棒棒糖一样。

她对他说:「没关系,我把我的玩具给你,咱们玩。」

童年匆匆而过。

青春期的荷尔蒙如同躁动的春光,他看见同年级好多女同学躲在远处,看着他窃窃私语,又不敢靠近,甚至还有上一级的班花学姐直接等在他打球的球场,向他示好。

大概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听着周围的起哄声,甚至都没看清学姐长什么样子,就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啊。」

他余光瞥到旁边给他拿着水和毛巾的关雎似乎愣住了,不知为何,他有点怕看到她此刻的目光,慌忙接了水,搂着学姐离开了篮球场。

两个星期后,他和学姐分开。

放学后,仍然是他和她一起回家,一起走过街心公园,一起分享小摊买来的小吃。

可是有什么开始慢慢不一样了。

他似乎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满不在乎地搂上她的肩膀,「哥们,请我吃个冰激凌。」然后等着她一边装作有点嫌弃地拿掉他的胳膊,一边迅速跑去

小卖部买回他最爱的口味。

发现那个隔壁班的男孩每天都在街心公园等她的时候,他下意

识地觉得怒不可遏。

可当他教训完那个男孩后,他却茫然了,盯着晚风中晃悠悠的

秋千,他问自己为什么。

是啊,自己这样,是为什么呢?

被打了的男孩非常愤怒,把这事传到了学校。

他一个朋友问他:「杉哥,难道你喜欢关雎?」

他立刻站起来,大声说:「她是我好哥们,你他妈胡扯什

么?」

抬头,就看见窗外给他送笔记的关雎。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笑意却难达到眼底,而后把笔记放在窗外

上,沉默离开。

从这天起,他和她再也没有一起回家。

那些躁动而肤浅的青春里,他有时候也会想象将来他的另一半

是什么样子。

好像都和朋友们差不多,漂亮、白皙,或者可爱或者清纯,总

之似乎都以同龄人里最受追捧的明星为模版。和同学打这些哈哈的时候,他心中偶尔会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然后他自己就会摇摇头,想要把它甩开。

她是他从小到大的哥们,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是的。就是这样。

就在这种混沌不明中,他遇到了叶初。

叶初有一张典型的女神脸,但她很少对别人笑。

男生们争着给她送礼物送情书,她也不会回复,这些东西塞满

抽屉,她就会一股脑地丢进垃圾桶里。

有人嘲讽她傲个什么劲儿,她冷冷地盯着他们,说:「关你们

什么事?」

那个时候,钟杉正好经过他们班外,看着她说完后面不改色地

坐下。

他觉得这个女孩,某些角度似乎有点像关雎。

但她确实和她不一样,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他平生第一次开始想追一个人。

然后失败,不,应该叫惨败而终。

但这一次叶初并没有把东西丢进垃圾桶,而是还给了他。

她说:「毫无理由地对一个人好会让人失掉自己。你好自为之。」

她说给他听,却看着关雎。

但其实关雎并不知道,她还给他留了一张纸条,上边只有两个字:垃圾。

被叶初如此「羞辱」般地拒绝后,他开始陷入一种报复般的发泄,肆无忌惮地恋爱,快速在一起,又快速离开。

往后的很多年,这种处理感情的方式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谈恋爱这种事,总是要分开的。他也知道她们看重的是自己的什么,也无非这张脸罢了。

就是这样吧,感情这种事。

而只有关雎不会离开他。

当那年毕业散伙饭上狐朋狗友起哄,让他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烦,他冷冷地盯着那个带头起哄的朋友,关他什么事?

可他说出口的话,又像小时候一样,下意识地否认,下意识地刺痛她。

其实说完那句话后,他就后悔了。他不由自主地观察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关雎,灯光太暗,他似乎

看见她依然如往常一般沉默不语。

他找不到台阶下,于是存着一丝侥幸又加入和朋友们的酒局

里。

多年以后,他又梦到那一刻,梦到关雎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表

情,然后他猛然从床上醒来。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就从那一刻开始,他永远失去了她。

无论是作为从小陪伴他长大的朋友,还是作为用整个青春喜欢

他的女孩。

飞机降落的提示音响起,钟杉从回忆中回神。

阔别三年,他终于又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故乡。

和投资商聊完公事后,对方和他私交还不错的经理拿出一张艺

术摄影展的票给他,建议他去看看,毕竟这位名叫行舟的摄影

师是业内这两年在持续关注的新秀。

第二天周末,钟杉租了车前往展览馆。

他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和关雎重逢。

三年未见,关雎似乎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尽情舒展着,绽放

着,成长为今天这般发着光的样子。台上的她一袭简洁的黑裙,只佩戴了铂金珍珠系列的锁骨链和

耳环,但那一抹冷冽与妩媚交融的气质,无人能忘却。

她长大了。

钟山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定了定神,想要走上前去。

他该和她说些什么呢?

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我很想你。

我们还能再重新认识一次吗?

纷繁的思绪在看见那个人牵住她的手时戛然而止。

林之舟。

他展开手中的票,反应过来,原来行舟就是林之舟。

台上的林之舟握住关雎的左手,十指相扣。

林之舟另一只手握住话筒,向台下说:

「很多年前,我遇见过一个女孩,其实也不算遇见,因为我只

看到了她的照片。「那个时候我刚入行,水平一塌糊涂。对自己能不能坚持这条

路也非常怀疑。但是在看见她的照片的那一刻我好像突然被灵

感眷顾。那张照片非常简单,但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有种即将

开始了解一个故事的感觉。而我在那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的路

——去展现每个个体,每个生命的故事。

「这个启发我的女孩,就是陪伴我六年的女朋友,关雎。但是

今天,我还要做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后,林之舟面向关雎,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戒指

盒。

全场沸腾。

台下录制开展仪式的摄影师赶紧拉近镜头,对准男女主角。

钟杉又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眼泛

泪光笑着扑向林之舟的关雎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离开的。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展览馆门口了,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

痉挛,像被电击中,绞痛充斥着他的胸腔。

钟杉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他想起来小时候,妈妈给他说过一段话。

她说,人这一生寻找另一半,就好像一个人步入一片麦田,期

望寻找到那株最好最灿烂的麦穗。但是你永远不知道真正属于你的那株麦穗是在哪一刻出现。

许多人以为后面还有好多,于是丢掉前面的。

还有人以为再也无望,于是在入口处随意摘掉一株匆匆走掉。

而他终于明白,自己也曾经被命运眷顾过的,原来它早已在入

场时就把最珍贵的东西赐予过他。

只是他那时太幼稚、太愚蠢,把她捧上来的整颗真心,那样肆

意糟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