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生主动一点,男生会不会心动?

打游戏匹配到一个大神,声音好听,皮肤好看。

申请十次好友以后,大神说,「你烦不烦?」

才刚认识就关心我烦不烦,不愧是我想舔的人,人美心善。

但我最后还是加上了大神的好友,他说他一直在拒绝,但我发

的太频繁,他一不小心马失前蹄,误点成了通过。

哎呀,我懂我懂,还找什么借口嘛,你一定是通过我睿智的言

语感受到了我逼人的美貌。

下一秒,我就被他移除了好友。

头脑掀起了一场智慧的风暴,我猜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深

意。

原来你在欲擒故纵,暧昧推拉是你得到我的手段。

原来你对我这么用心,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我一定会坚定对你的爱意,我这就换个号加你。在吗,帅哥,喝奶茶吗?

给你点一杯芋泥啵啵奶茶,没有芋泥,没有奶茶,也没有啵

啵。

在吗,帅哥,看看我的自拍吗?

你喜欢的样子我都能p。

帅哥,在吗,快期末了,需要我帮你写论文嘛?

我x大管理专业,降重贼六。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说对了,他突然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并发

过来一条消息。

「你叫什么?」

好家伙,我的爱情,这不就来了吗。

「我觉得我们以后不用给孩子买学区房,你觉得呢?」

「你好像有病。」

真好,他可能是学医的,聊几句就知道我有病,业务能力一定

很扎实,学霸,我更爱了。

二、

大神是我们在附近随机匹配上的的一个队友。一张嘴,就能让人脑补出一张吴彦祖的脸,但是话不多,玩的

也很厉害,几局下来,春心如导弹乱撞。

为了不让其他的女人觊觎大神磁性的嗓音,优秀的操作,我拉

了两个姐妹每天蹲点他。

「有倍镜吗?」

我马上收了枪,用我矫健的身姿跑到他的身旁,「红点,激

光,二倍,三倍,四倍,六倍,八倍,只要你要,只要我

有。」

「阿,不用了,我捡到了。」

嗯??岂有此理。

「丢掉,用我的。」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炸死你。」

呵,男人,你的名字叫无情。

「那你有炸弹吗?我还有燃烧瓶和震爆弹。」

哼,看我用热情,来融化你的冰冷。

Bia

我被敌军击中倒地了,太好了,终于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的舞

台。来吧,展现你男性魅力的时刻到了!「谁也别救她。」

他那寡淡的嗓音,如寒风般,冻结了我的心。

「你是人吗?」

他跑过来淡定地舔着我的包,「谁叫你话这么多,我看你不是

来玩游戏的,你是来这捡破烂的吧?」

三、

说来也怪,他对我越是冷漠,平淡,甚至还有点想捶我的语

气,让我对他更难以自拔。

大神的上线时间不太稳定,所以我非常想加上他的微信。

「你能给我你的微信吗?我想提高一下我的吃鸡技术。」

「你不能提高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好家伙,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倒我吗?

不能够!

「那你有邮箱地址吗?我给你写信。你要是不嫌弃,我还可以

烽火狼烟,实在不行,快过年了,我们窜天猴联系。」

「太遗憾了,我又聋又瞎又不识字。」

这个男人怕是开挖掘机吧,怎么这么绝?一句话能给我噎出一个后空翻。

但是还好,他还是愿意跟我玩游戏的,所以我就只能用我独领

风骚的操作来吸引他。

「有人,二楼窗户后面。」

「好!我来了!你别怕!」

Bia

「我死了,不要救我了,你们冲吧,我手滑了。」

本来想凸显一下我的懂事,坚强,新时代独立女性绝不拖人后

腿的形象,结果五分钟过去了,我都死透了,也没人理我。

我不甘心就此退场,倔强地增加存在感,「真的,你们真的不

用救我。」

我闺蜜大娟在语音里,「崽,没人救你。」

「为啥呢?我不是你们的甜心小宝贝了?腻了?烦了?要离

婚?」

大神悠悠地开口,「谁叫你乱跑?」

「我怎么叫乱跑?!不是你说有人?」

「我是告诉她俩,又不是告诉你。」「???你们三背着我,摸摸搜搜了?我不活了。」

我听见他那边,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下次跟着我跑。」

四、

知道他嫌弃我打地菜以后,我就开始苦练技术,甚至于花了大

价钱,买了一个吃鸡神器。

从那以后,在寝室时常能看见我努力的身影。

「喜喜,我们俩要是不知道你在打游戏,还以为你是脑血栓行

动不便。崽,打游戏是要动脑子和动手的,你扭的像个蛆一样

是没有用的。」

我跟大娟和小惠,是一个寝室的室友,也是我拽过去一起攻略

大神的僚机。

「你俩还好意思说,你俩为啥不救我!」

大娟眯着眼睛,邪魅一笑,「你以为大神嫌你菜,我俩就不嫌

你菜了?!你知道老娘这几天掉了多少分?!」

「我错了,娟,我一会给你买奶茶。」

「就娟是人,我不是人?」

「买买买,等我跟大神结婚的时候,从你俩给我的礼金里头

扣。」

她们俩什么都没说,一人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懂,此时无声胜有声,大爱无形罢了。

娟抱着手机,塞了一嘴麻辣烫,「但是,你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我们营销课老师很帅吗?」

几个老色皮顿时来劲了,「他很年轻哎,好像是留校的学长吧。」

「长得又帅,学历又高,工作又体面,怕是早就被人拿下了吧。估计孩子这会玩游戏都比喜喜更不像机器人。」

「小惠,你这人怎么这样,踩一捧一,拿我给你家爱豆抬咖?」

她横我一眼,「你有这个毅力去舔大神,不如去舔营销课老师,最起码这个能看见真人,你把他骚扰烦了,他给你一耳光也算是肢体接触了。你这个大神,十有八九,走在马路上你头都不想回一下。」

我低头沉吟了一会,「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趁毕业以前跟他结婚,我是不是就不会挂科了?」

小惠跟我同款沉思,「是呢,而且你多吹吹枕边风,把题透给我们几个,没准咱们就保研了。」

「是呢,你看他学历那么高,以后有孩子了,估计都不用花钱去补课班了。」

「岂止呢,从他的面相我就能感觉到,他老了不会得脑血栓。」

我们俩研究的热火朝天,甚至马上就打开了某宝开始挑起来婚纱和伴娘服。

「你看这个怎么样?像不像公主?」

「啥玩意,ktv公主?你可别丢人现眼了,你看我挑这个伴娘服咋样?」

大娟眼看着局面朝一个奇怪的方向飞驰过去,但是却无能为力,甚至有点想打人。

「一个是游戏大神,魅惑嗓音,一个是大学老师,儒雅高知,真是令人难以抉择阿。但是,请问这两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跟小惠哑然失声,只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用干饭来掩饰尴尬。

五、

我上飞机,我跳伞,我没脱离,我挨骂。

我又上飞机,我脱离,我落地,我成盒,我挨骂。

我还上飞机,我捡枪,我战斗,五分钟,我成盒,我挨骂,我对骂。

兢兢业业地玩了三天,可以说,我的技术,是纹丝未动,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我的骂人水平直线提高了。

最近一次,因为捡了信号枪,但是不会开,我说我给你们开,但是他们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笨的人,非得让我开。

我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我朝敌人开了一记信号枪,然后舌战群儒跟他们吵了半个小时。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虽然菜,但是不代表我骂人也菜。

后来那三个人中的一个跟我吵到私信里,因为私信延迟的关系,骂的前言不搭后语,我们就加了微信吵,吵到手指头抽筋又开语音吵。

吵一吵他突然笑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他一笑,我也想笑,然后我们俩开始在电话的两端对着笑。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一口气骂一个小时不重样的女孩子。」

「我也没见过,语言像你这么匮乏还能跟我对骂一个小时的男孩子。」

「以后有时间一起玩游戏吧,我帮你骂别人。」

「好。」

「我叫杨远。」

「林喜喜。」六、

但是如果是大神说我,「你的四肢拿出来用用,别退化了。」

我只会说,「嗯嗯,不用担心我,我今晚就生吃两个哑铃。」

大神渐渐放弃了拿我当一个正常的队友,「看见前面那个蓝衣

服的人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是不是要我去打死他!」

「躲在墙角,不要出来,省的他打倒你,我们还得救。」

我从善如流的躲起来,一直到他们快开车走了我都不知道。

「出来吧,舔舔这个盒子。」

我在那个盒子边上,跑了两圈,「这里啥也没有了呀。」

大神跑回来用枪指指那个盒,「这不是有一套漂亮衣服吗,你

就负责开开心心捡破烂就行了。」

最后就剩七个人的时候,我又被不出意料地打倒了,看着大神

冒着枪林弹雨向我狂奔而来时,我还以为他终于在快要失去我

的时候才发现我有多重要了。

「别来救我了,没几个人了,你们好好打。」

他沉默无声地低头专心为我疗伤,我仿佛透过游戏里的小人看

到他英俊的侧脸。果然,虽然他平时总是对我冷嘲热讽,但是心里还是有我的,如果他此刻就坐在我的身旁,一定会被我眼

中汹涌的爱意冲到大洋彼岸。

他薄唇轻启,「把药打上,顺着那颗树来回跑,让他们打你,

我看看剩下的几个人躲哪了。」

你可真是笋妈妈给小笋开门,笋到家了。

那一场,我们赢了。我刚死,他们就出来,把剩下的几个人团

灭了。我孤零零地落地,看着他们欢呼雀跃,我第一次明白了

那句,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大神这把打完就退出去了,我失魂落魄,我凄凄惨惨,我问天

上星星不说话,地上的人儿想妈妈。

一低头有消息弹出来,「你刚才死的很好,死得其所,充分体

现出了你的团队价值。」

突然一股暖流直冲我的天灵盖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响声。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

够表白!

七、

大神一周基本也就玩个三天,他不在的日子,我偶尔也跟杨远

一起玩。

大三下学期,事情很多,大娟和小惠也没空一直陪我,小惠缺

席,正好杨远申请组队,我就把他拉了进来。杨远是个碎嘴子,每天从嘴里喷出来的唾沫多到大概要专门买

防水手机的程度。

因为认识的方式比较特别,所以我们俩基本是姐妹相称,我在

他面前百无禁忌。而且杨远比我还知道我有多么菜。

「喜喜,咋的了,你是不想玩了是吗?」

我拿着枪站在山头上一脸懵,「你此话怎讲?」

「那你在那杵着像个没拉线的电线杆子一样,生怕人家看不见

你?」

我「哦」了一声,默默地退回来。

「喜喜,找到枪没?」

「我找到一把霰弹枪。」

「过来捡枪,我给你标上,你拿那玩意还不如拿个烧火棍。」

他怼了我几次,看见我今天额外乖巧,抖出八个度拐着弯问

我,「小老弟,你不对劲,你今天怎么了?」

我端着枪,畏畏缩缩地在草地里趴着,看向大神方向一眼,咽

了咽口水,「我平时不就这样。」

他大剌剌地跑过来,「得了吧,放你平时早就开始骂我了,你

今天不骂我,我还有点不习惯。」

近处枪声一响,我紧张地又往里爬爬,「你快趴下,我可打不过他。」

他切了一声,丢了个雷,跑了几步,枪一响,那边的两个人就都死了。

「你跟着我,什么时候让你挨打过,过来舔包。」

这一局大神都很沉默,我试探着跟他搭了几次话,他都嗯嗯阿阿的应一声就过去了,搞得我也不敢再喊他。

杨远这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铁了心的要气我,那个话比轰炸区的雷还让人爆炸。

只听语音里头满频道都是,喜喜,喜喜,喜喜……

我忍无可忍,压低了声音,「杨远,你把嘴给我闭上,不然老子把你脑袋打掉风干油炸磨成粉去活水泥。」

他沉默了两秒,从远处屁颠颠跑过来围着我转圈,「喜喜,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这才是你嘛。」

杨远忙着跟我扯皮,大神闷头杀人,他这一局的人头格外多,最后赢了也没有一起庆祝。

娟要做作业,杨远手机没电了,俩人说了一声就下线了。队伍一下就剩我跟大神两个人,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还玩嘛?要是不玩了,咱们就改天再约?」我还以为照他刚才的表现,是心情不好不想玩了,没想到他直

接说,「准备。」

到了预备界面我才发现,「咱们这是,双排吗?」

「嗯。」

十、

我被他的态度一时之间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吭吭半天,也不

知道该说什么。

「你叫喜喜?」

「嗯,阿,是呀,喜从天降,喜气洋洋,欢天喜地,喜欢你的

那个喜。」

说完以后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平时跟好朋友扯皮的时候

扯多了,每次惹了她们以后,就贱兮兮地凑过去,「你叫我喜

喜,一定是喜欢我的喜吧,四舍五入,你想跟我殉情。」

然后他们会锤我一顿,就不生气了。

果然,场面再一次陷入尴尬,我猜他可能从没见过我这么不要

脸的人。为了缓解尴尬,我就直接顺着开始唱起来,「黑凤

梨,辣双羊冻人,围笑更埋人~」

遇到尴尬不要慌,那就制作一个更大的尴尬,你就会被尴尬到

被迫忘记上一个尴尬。「真难听。」

比如此时此刻,这就叫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你跟他很熟吗?」

我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杨远,「阿,是,之前匹配到的,然

后他嫌我菜,就骂起来了,从游戏骂到微信里,就认识了。」

他捡枪但是却不开,捡了一堆雷,到处丢,把我吓得一愣一愣

的。

「你是跟所有一起玩的人,都加了联系方式是吗?」

这会我终于反应过来味了,他是觉得,我是个海王,把他这条

鱼养在我的荷塘,只为跟他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

花依然香……

这怎么能行?

「不是不是不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只有你跟杨远两个人,

而且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内敛的很,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

叶不沾身。这要放在古代,那个潘金莲就算拿银票砸我,我也

会直接把银子拿走,不会多看她一眼。」

我一时慌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定了定神,「我不是到处加人的,我只认识了你跟杨远,我以后也不会再认识别人了,其实我原本只想认识你的,杨远属于误打误撞,而且他喜欢男人。」

杨远,对不住了,拜托你努力一下,去发现一下身旁雄性荷尔蒙的美。

他哦了一声,根据我多年来对心理学的钻研和对人性的洞察力,我觉得他应该是心情变好了。

主要是因为,他在结束以后,给了我微信。

这基本就等于,他从家里把户口本偷出来,准备跟我去登记了。

真好,没想到这个年月还有这样真挚的爱情,还未曾谋面,他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死心塌地。这样淳朴的男孩可不多,我一定得好好对他。

距离好友申请的发出时间,已经十二个小时了,他还没有回应。

真好。

他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为了让我少在游戏里烦他吧。或者说,他给我的根本就是假号,他就是想气死我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乐观点,他们家兴许局部地震,局部天上下导弹,局部海啸,所以他被埋在土堆里没有信号了,一定是这样。

十、

第二天,我一直沉浸在「他还没有通过我的微信」的沉痛打击中。以至于营销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叫了我两遍都没听到,还是娟捅了我一下,我蹭地站起来,喊了声,「到!」

老师拿着点名册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林喜喜,喜喜?」

我站在那,不明就里,尴尬地点点头,就坐下了。

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中唯唯诺诺,说的就是我本人。

表面上我们在认真的听老师讲课,实际上,蜘蛛纸牌,震撼来袭。

营销课老师虽然沉默寡言,但其实是个很好的老师,上课很尽心,内容也很新颖,不是只会念ppt的那种人。最主要的是,他画重点画的很好。用他的话说,只要你好好背,一定能及格。

我们上课是在需要鞋套的那种机房里,每人一台电脑。所以当老师讲到某个营销案例的时候,我跟娟正低头躲在电脑后头研究上次买的无骨鸡爪是老太太啃的还是机器啃的。

我坚决认为是机器啃的,因为我回忆起我奶奶的假牙,我觉得她吃冻豆腐都费劲,啃鸡爪这种事太废老太太了。而娟坚持认为,是老太太啃的,因为她不吃,她就是故意气我。

我们俩用哑语和手语吵到高潮的时候,老师用手里的书,敲到我头上,「喜喜是吧?老师刚才讲到哪了?」

我像个鹌鹑一样站起来,「整合营销。」

他的眉毛一挑,眼神里多了几分玩笑的意思,「整合营销是什么?」

「就是对营销工具的手段的系统化结合,根据环境动态修正,以实现交互双方价值增值。」

他微微地侧头,双手在胸前交叉,笑起来,「喜喜,你比我想的要聪明。我刚才听见,你跟你朋友在研究无骨鸡爪,这一心二用的功力不错阿。」

班里的同学都笑起来,我感觉我的脸一点点红起来。

「把书拿着,去我身边坐,我听听你还想聊什么。」

我拿了书,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过去。

「以后每节课,我都抓一个幸运的同学,来老师身边坐。」

他坐在电脑前,翘着腿,转过头看着我。

我抓着那本书,手心里沁的都是汗,想着老子该不会惹了他了吧?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期末不会把我平时成绩扣光吧?不然我买二斤无骨鸡爪下周给他送过去?二斤太贵了,一斤吧,一斤会不会太少了?感觉到他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让我坐立难安手足无措。

所以我抱着书,也对着他露出礼貌而乖巧的微笑。大概这样对

笑了二十秒以后,他伸手敲了敲我的桌面。我更疑惑了,怎么

个意思?要我给他送个电脑桌?太黑了吧?

「你傻笑什么?开电脑阿。」

「奥奥奥,对对对,开电脑开电脑开电脑。」

这边的电脑跟我座位的主机不太一样,我手忙脚乱找了半天开

机的按钮,脸越来越烫,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红的像火锅底料一

样,还是牛油锅。

十一、

为了挽回我在老师心里的形象,我乖乖地坐在那,笑不露齿,

适时点头。并流露出,天呐,您讲的真好,我都听懂了,我觉

得我的灵魂都升华了,我马上就能创造出第二个商业帝国,巴

菲特没有花钱请我吃饭真是他的遗憾!的那种神情。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课间休息的十分钟,老师大概是起身去上厕

所了,我长出一口气,摊在椅子上,打开我的微信列表。

果然,死一般沉寂,好几千块钱买的手机,响都不响一下。

我又不死心地打开游戏界面,反反复复地看,猜想他会不会给

我一个心碎的理由,可惜还是,一片空白。

翻来翻去,唉声叹气。

「你玩游戏?」

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我马上弹起来,正襟危坐,「哪有哪有,我打开的是学习强国。」

「拿来我看看。」

我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吧,都大学了,还要没收手机吗?

本来还想再抵抗一下,但是他的手已经伸出来,我也就只能奉上去。

他看了一眼是黑屏,我本来还暗中窃喜。下一秒他就举起手机对着我的脸识别了一下,就开了,我的游戏界面明晃晃地摆在那,我那令人羞耻的名字,暴露无遗,这该死的智能手机。

「猛男找一。」

他轻声念到,嘴角勾起的灵异弧度,在我的世界掀起了一场巨浪波涛。如果可以选择,我想连夜逃离这座伤心的城市,哪怕是买一张站票。

老师把手机按灭,放在自己面前,满眼笑意的看着我,「长得倒是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

社会性死亡的冲击,已经完全震撼了我这颗没怎么经过风霜的心灵。

猛男找一这四个字,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播放,反复回响。猛男找一,男找一,找一,一。

我要不是当时大脑十级残障,我都不会起一个这么智障的网

名。

「手机放我这,下课再给你。」

上课铃声适时的响起,我红着脸,两只手握在一起,小鸡啄米

般,「好好好,是是是,行行行。」

十二、

下课回去以后,我发现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喜悦的心情刚想

大地飞歌,就发现他的朋友圈对我关闭了。不要紧,我这样的

绝世俏佳人,有什么心扉是我扣不开的呢?

平复平复心情,仔细斟酌用词,删删改改,用我残存的理智,

发过去我认为最得体的一条消息。

「您好,今晚月色很美。」

礼貌,客气,高冷又透着尊贵,恰到好处的文艺和清高。

「????」

四个问号,否定之否定之否定之否定。

我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肯定,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真

是心心相印。「喜喜同学,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趁着校医院还没关门,挂个

号去看看吧。」

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我,早就学会了处变不惊。

呵,男人。

「你关心我了,承认吧,你心里,有我。」

我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但是那边消息迟迟没有发

过来以后,我就渐渐地有点慌了,该不会他发现我是个神经病

了吧?

「呃,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一口气提起来,盯着手机,手里的砂锅米线索然无味。

「喜喜,你跟平时差别很大。」

我盯着这句话半天,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横着看,竖着

看,读了好几遍,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然后我就拿给大娟和小惠看,我们三个母胎单身,那一刻回忆

起过去十几年看过的所有玛丽苏偶像剧。

「他是不是,跟踪你?不然怎么知道你平时怎么样?」

「可是他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阿?」

她们俩点点头,然后提出另一种假设。「可是他听过你的声音阿?」

我向大娟投去诧异的眼神,「就这?」

「对啊,没准他会,听声辩位,听音识人,千里传音?」

很显然,大娟不仅辛勤耕耘了偶像剧,还有武侠剧和魔幻剧。

「那他会不会,入侵了你的手机,然后侵略了你的摄像头,然

后,用你的裸照要挟你?」

我们三个顿时瞳孔收缩,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扒开衣领瞟了一

眼,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用那种心照不宣的眼神在空气中交

汇了一眼。

可以,但是没必要。

「那他会不会把你账户里的钱都转走?」

看来大娟对今日说法也颇有涉猎。

我的血液凉了三秒,但是也就三秒,因为我的短信提示我这个

月卡里还剩315.1元,他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我的三百块钱

吗?

经过我们三的头脑风暴以后,并没有暴出个什么结果。虽然没

有完全地解除戒心,但是料他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

所以我给大神的回复是,「你可以欺骗我的感情,但是钱是指

定没有,就算你躺在水滴筹里了,也是没有。」骗我感情可以,但是拜托不要骗我钱,因为我,没有钱。

十三、

大神这一次倒是回地很快,「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认识我吗?你跟踪我吗?你为什么说我跟平时不一样,你

不对劲。」

「是你想太多,我要去上课了。」

我一听上课,也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那你是x大的学

长?」

他草草地回了句,「嗯。」

我打开游戏界面,找到跟他玩的第一局,发现,随机匹配的是

附近的人。

那他可能所言非虚,还真有可能是同一个大学的学长。没准,

他还真就见过我?或者,该不会是同一个社团或者组织里头的

人吧??

我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娟!你看看我,你猜我几天没洗

头了?」

娟眯着眼睛走过来,捻起一根用手指搓搓,深吸了一口,「三

天半。」

「你再猜猜?你确定?」「以我二十年一年的经验担保,不会低于三天。」

「其实四天了。」

娟后退半步,捏起兰花指拿肥皂一顿搓。

「娟,我觉得我跟大神泡汤了。」

「为啥呢?」

「你会爱上一个不爱洗头的女人吗?」

「不会。」

「你看吧。」

「因为我爱的是男人,猛男。」

不管怎么说,我一想到平时在学校里的形象,都觉得懊悔不

已。我的着装大部分都根据我的起床时间决定,简而言之,我

一般在上课前二十分钟起床,走到教室需要十分钟。

所以大衣里头穿睡衣,不洗头戴帽子,戴个框架眼镜是常态,

能迎接朝阳刷个牙已经是积极生活了。

为了让大神知道,我不仅有有趣的灵魂,还有令人无法抗拒的

皮囊,我决定玩游戏的时候打探出他的行踪,来一个出其不意

的闪亮登场,以此来挽回我的形象。

「你们平时课多吗?」「还可以。」

「平时去图书馆吃汤圆吗?」

「吃。」

「你平时都在图书馆几楼呀?」

「在几楼不一定,但是你要是再挡我前面踩我脑袋,我一定丢

手雷炸你。」

我看他不高兴了,就只好闭上嘴,老老实实地捡东西,低头跑

着跑着就跟他们跑散了。

「喜喜,你跑那么远干嘛?」

看了眼地图,确实有点点远。但是因为刚才他骂了我,我也突

然有了点小脾气,所以并不是很想理他。

闷闷地回了句,「要你管。」

他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放柔了声音,「有人,你小心一

点。」

我奥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对着对面楼的敌人开了两枪,结果

被对面一枪打掉半管血。

他急急地跑过来,「叫你躲起来,怎么不听话呢?」看他马上过来救我,其实我就已经不气了,但是就想再试一试

他,毕竟都是我追着他,见他追着我跑一次,可是稀奇。

我端着枪,一个矫健翻身,落地同时倒地。

「喜喜,谁叫你出来了!」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又有点急了,他轻咳了一下,换了个语气,

「躲进去,我去拉你。」

外面炮火纷飞,屋里一对男女,紧紧依偎。

「临死前,我只有一句话。」

如果他能伸手的话,一定会捂住我的嘴,只可惜,他没有。所

以他只是苍白无力地说了句,「一会再说吧。」

有用吗?没用。

「不,我一定要说,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明天五点,去不

去图书馆吃汤圆。」

他没有回答,因为对面的敌人已经冲过来了。然后呼吸间,两

个盒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就好像本来就是两个盒似的。

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但是我也没有勇

气再说第二遍了,看天意吧。

十四、

还好这天下午没有课,从中午十二点我就开始准备晚上五点的见面了。

为了给他留一个好印象,我如临大敌,拿出了最高礼遇。

用磨砂膏洗澡,用发膜护发,刮腿毛,涂身体乳,头发吹的半干时再擦上精油护理接着吹。

而这,只是个开始。

拿出准备好的婴儿蓝色的薄针织贴身连衣长裙,为了搭配衣服,选自然棕色的小直径美瞳,淡眼影,细扬眼线,薄薄的蜜桃色口红,再稍重手打上元气腮红。

白色单肩包,白色粗跟单鞋,走了几步又回去,想起来没贴假睫毛。

贴完假睫毛,又加了一副珍珠耳夹。

又走出去,感觉还是把头发挽起来,露出脖颈和碎发更温婉些,还是走回去挽头发。

这么反复几次,折腾了半天,四点四十才到了图书馆。

今天图书馆餐厅里人不多,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本来还挺期待的心情,坐下以后突然就开始紧张起来。口干舌燥,手握在一起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关注着来往的人,又不好大张旗鼓地打量,怕引起误会,只能偷偷地看。拿着手机假装看消息,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才坐了不到五分钟,嘴唇上的口红就已经紧张地抿掉了。

坐下的每分每秒都在懊悔,为什么这么草率就说出要见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交换过照片,我怎么像个傻子一样就来了,万一他是个骗子呢,万一他找不到呢?万一他嫌我不好看回去就把我删掉了呢?会不会他已经来了看见我然后走了?

想着想着就站起身往外走,路过卫生间的时候进去补了个口红,照了照镜子。

来都来了,不能浪费了老娘的妆。

沉沉气又回到餐厅,想着干坐着实在有点尴尬,就去排队买奶一杯奶茶。

排在我前面的人好像买了不少东西,我就留意看了他一眼,那人一转过头,原来是营销课的老师。

「老师?」

他愣了一下,端着餐盘,好像是一下没认出来。

微微皱了眉,想了几秒,一副恍然的样子,试探着喊出,「喜喜?」

他拿了很多东西,感觉有些吃力,我顺手帮他把包接下来,想着给他送到座位上,「老师好,我帮您拿一点。」

十五、

他随便找了个座位把东西放下,看着我笑了笑,「要一起坐吗?」

白衬衫,金丝镜,手腕上搭着米色风衣,靠近他的时候感觉风都是静的。

我一时之间有点局促,把东西一放下,几乎像逃一样垂着头摆摆手,「不了不了,谢谢老师,我今天约了同学见面。」

还好他也没有坚持,我就坐到他的前面,跟着他隔着一张桌子。

我端着奶茶,插上耳机,装作看着手机的样子,有意无意地看向老师。

他今天看起来也很不一样,平时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单色的卫衣配黑裤子,看起来随性温和,不像今天这样深沉内敛。

感受到他的视线时,立刻错开低头,一口奶茶呛住,咳了个涕泪横流。

图书馆的餐厅也很安静,我不好意思发出太大的声音,而且手上也沾了奶茶,只能起身去卫生间。

而我没看到,在我转身以后,他才堂堂正正盯着我的背影,无声地笑开。

坐回来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新消息提醒。大神说他突然家里有点急事,以后有空再见吧。

虽然我的牙根已经因为生气而觉得有点痒痒了,但还是礼貌地回一句,好,没关系。

拧着眉头咬着牙回完消息,站起身就准备离开。但是想起来,老师还坐在对面,出于礼貌还是去打个招呼再走比较好。

「老师,您慢慢吃。我同学有事不来了,我先走啦,下周上课见。」

他翘着腿,把手里的杂志放下,用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正好,我约的人也没来,你坐下吃吧,不然都浪费了。」

虽然我在网络上屁话连天,但是现实里是个,一个不字,排练三千遍,酝酿五千回也张不开嘴的怂货。

所以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下来,端了碗汤圆,开始跟老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起东西来。

「喜喜,你……」

我正在状况外满脑子问号地吃汤圆,听到他叫我,猛地一惊,整个汤圆咽了下去。汤圆很糯很黏,卡在我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桌子很小,他抬手拍了拍我的后背,递给我一瓶水。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的?」我手舞足蹈半天,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话。那瓶水握在手里,

恨不得拿牙咬开,手搓的通红。

老师看了一眼,阿了一声,接过去拧开再递给我。

我喝了一大口,终于把那个汤圆顺了下去,有一种重获新生的

感觉,握着水瓶大口地喘着粗气。

回过神来,连忙跟老师道谢,看见他颇为无奈地看着我。我的

脸又一寸一寸地红起来,肯不得把脸埋进这碗汤圆里,怎么总

是在老师面前这么丢人。

他把碗拿过去,「还吃?都噎成那个样子了,别吃了。」

「阿,老师,没事的没事的,我噎不死的,我能吃。」

老师又推了个小蛋糕过来,「那你吃这个,这个总不会又噎了

你。」

「好好好,行行行。」

埋头开始干蛋糕。

「喜喜,你平时话是这么少吗?」

十六、

「呃,是。」

我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些怀疑,但是这种事我也无从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今天跟平时上课的时候很不一样阿,怎么,盛装出席是要去见男朋友?」

可能是从小到大对老师的畏惧已经刻在骨子里变成习惯了,所以我一时之间还是很难适应跟老师坐下来一起吃饭,甚至讨论谈恋爱的话题。

在我的记忆里,谈恋爱被老师知道,就等于我妈知道,我妈如果知道,那我除非出家明志,否则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所以一听到这个话题,下意识地正襟危坐,手带肩,肩带脖,脖带脑,用整个上半身的摇晃来表示,「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老师你误会了,我是来,补课的。」

老师嘴角勾起来,靠在凳子上,一副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的神情。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阿,那个,我高数不好,太难了,我怕挂科,所以我花钱找了个学长给我补习。」

听听,天衣无缝。

「补习需要打扮这么漂亮吗?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人间拨浪鼓马上上线,「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师我真的没有,我早就,古井无波,佛法无边,看破红尘了,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

一紧张就信口开河的这个毛病,算是改不过来了。

「那你就不怕,你那个学长,对你有什么想法?」

我心想,那不是废话吗。要的就是他有想法阿,不然我收拾这

么半天,在那做法许愿呢吗?

可是嘴上不能这么说,「呃,应该不会,学长应该是个挺正直

的人吧。」

「给的钱多吗?」

「不多。」

「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呃,不知道。」

「你见过他吗?」

「呃,没有。」

老师倾身过来,把双手放在桌子上,「那你就敢让他给你单独

上课?」

我被他几个问题问的慌了神,本来就是我随口编的理由,哪顶

得住他盘问,我满脑子浆糊想着怎么圆过去这个谎,赶紧结束

这个话题。「呃,对,老师你说的对,我,我不补了。」

「那你要是挂科了,岂不是要怪到我头上?怪我棒打鸳鸯?」

「呃,不会不会,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不挂

科。」

餐厅的阿姨推车过来收垃圾,他把桌上的垃圾都收到袋子里,

轻轻地放在阿姨的推车里,还对阿姨笑笑说了句谢谢。

然后回过头就问我,「你能学会吗?」

这个男人好像那个魔教中人?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

我被他问的大脑缺氧,编瞎话都跟不上趟,只能皱着眉头,哭

丧着脸,小声嘟囔,「我学不会。」

我真的学不会,不然也不会大一的时候,高数就挂科。

「有那么难吗?我上学的时候高数学的还不错。」

怎么个意思?讽刺我笨是不是?

一张嘴就是老凡尔赛了,但是不巧碰上在下这个老马屁精。

「嗯嗯,一看老师就很聪明,对您肯定不算难事。」

他的表情,有点微妙,眼神里稍微带了点孺子不可教。

「那你就来问我吧,我教你。」「阿???」

「怎么?信不过我?」

「不是不是,是怕您忙,怕您没有时间,总去打扰您多不

好。」

「那你就周五下午来找办公室我吧。」

我也再想不到什么托辞去拒绝,而且也没等我想办法拒绝,他

就说他有课要走了。

回寝室的路上,我感觉我的脑花好像被煮熟了,理也理不清,

想也想不通。我明明是来见网友的,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定了一

个高数班???

十七、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只能去了。

自从大神爽约以后,他也没有再给我发过消息。

很想跟他说说话,但是又碍于面子,不想被人拒绝了一次又一

次以后,还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为了让他跟我主动互动,我翻了半个小时的文案,一定要搞笑

中透着可爱,可爱带着点神经,神经里又流露出浓浓的沟通

欲。为了引他注目,我又找了半个小时的表情包配图。随后小心翼

翼地,点了发送。

重点,分组仅一人可见。

发出去以后,我以平均每五分钟三次的频率刷新我的消息提

醒,刷到快要青光眼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他的评论。

图不错,偷了。

什么玩意,挺老大个老爷们,不干点正经事,偷表情包干嘛?

有本事来偷我的心阿!

与其受爱情的苦,不如受高数的苦。

爱情可能会欺骗你,朋友会背叛你,但是高数不会,高数不会

就是不会。

我抱着书,如约而至,来到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门没

关,里面没有人。

好家伙,这可不能怪我不爱学习了,这是老天的安排,命运的

礼物,生活的恩赐。我心下一喜一喜又一喜,抱着书哼着歌就

准备蹦蹦哒哒地准备回寝室了。

「林喜喜,你要去哪阿?」

一回头,老师靠在隔壁办公室的门框上,叉着腰看着我。他看看我,又看向我背后敞开大门的办公室,「怎么?我不在

你就这么高兴?」

「阿,不是不是,我看您没在办公室,想出去找您来着。」

「谁说我办公室在502的?」

「呃,您课代表,王宇说,张老师办公室在502。」

他的眉毛拧起来,看起来十分疑惑。

「王宇确实是我课代表,但是我不姓张。」

此刻空荡荡的走廊,就像我的大脑一样空。我感觉全身的血液

都沸腾起来,脸因为快速的升温,快要冒出青烟了。世界万籁

俱寂,只能听见我自己如鼓捶般的,心跳声。

再给我一分钟,让我把一切结成冰吧。

一直到他招手让我进去坐下,我也没有缓过神来,整个人的僵

硬到,能马上跳一段机械舞的程度。

身后房门大敞,我想起身去关门。

「不用关门,不然被人看见,对你不好。」

他本想按下我的手臂,在要触碰到之前,还是缩了回去。

我马上坐回去,捏着书,手里一片汗。「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是吗?我姓裴。」

手里的书,再捏紧几分,死鸭子嘴硬地不敢承认,「没有没

有,是我嘴瓢说错了。」

「那我叫什么?」

我看了一眼窗外,要不然x大汇文楼,一跃解千愁???

裴老师静静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根本不会关注我。」

那声音飘飘然,近乎呢喃,我甚至怀疑我听错了,因为我实在

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多我说这个。

我懂了。

一定是因为作为一位人民教师,却没有把知识的火种和尊师重

道的精神播撒到学生贫瘠的大脑里,就比如我,严重亵渎了老

师的职业精神,连老师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想到这,我突然涌上一阵羞愧。

抬起头,真挚地望向他,「裴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课

的,我会牢牢记住您的名字,您会是我的学生生涯里,最难忘

的一位老师,我不会辜负您的悉心栽培的。」

他的眼神,三分感动,四分疑惑,一百分的无语。

我不管,我只看得见感动。我回去找到课代表,终于问清楚,原来老师叫裴川。

十八、

抱着这样虔诚地心情,我们开始了神圣的高数课。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刚才还义正言辞的园丁竟然扶额叹息

道,「早知道就不接你这个活了,不如叫你去找个学长补。」

因为我基础实在太差,整本书几乎都没听过,所以一道题需要

讲很多基础公式,再讲一遍公式的推演过程,顺带再帮我温习

一下高中知识,到最后几乎快扯到盘古追日混沌初开了。

他本来以为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硬生生拖到天黑。

「老师,您饿了吧,我给您买点吃的再讲吧?」

「我不饿,你专心点。」

然后我的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为了掩饰住肚子的声音,我

只好大声地问问题。

「老师,我刚才说的思路是对的嘛?」

「你肚子叫声太大了,没听到。」

好家伙,好一招,见血封喉。

「走吧,吃饭去吧,今天先到这吧。」熬了将近四个小时,我饿的直恶心,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来

了个一百八十度深鞠躬道谢后,准备跑向食堂。

「你等会,咱俩一起去。」

心里骂了一百句不能写的话,但还是拿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好呀,我请您。」

时间没有那么晚,但是天色已经黑个透彻了。

我们两个并肩走,看着路灯把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

校园里到处是嬉戏打闹的学生,有拉手的情侣,有背着书包闷

头跑一看就快迟到的新生,有社团拿着音响唱歌,广场上有人

滑着滑板,有人打羽毛球,还有人满头大汗地夜跑。

我们学校很大,植被覆盖率很高,夜晚的微风带来植物的清

香,会让人莫名的心情愉悦。我不自觉地小声哼着调,步伐也

轻快起来。

「你好像很开心?」

一下被裴老师戳破,还是有点窘迫。

挠挠头,「嗯。」

「我看你一下午就闷闷不乐的,只有上课之前和下课以后才高

兴。」

虽然是事实,但是说出来还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嘿嘿,上课要认真听老师讲课嘛,不能嬉皮笑脸的。」

「得了吧,我看你研究鸡爪不是研究的热火朝天?」

许是月色遮着,我在他面前能少一点拘谨,动作和表情也放松

了些。

「哎呀老师,你就别提这个事了嘛。」

我拿他当我熟悉的长辈,忍不住拿出小孩子一样的撒娇卖乖。

他站定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好好,不提

了,许你聊,不许我提。」

到了食堂,我鞍前马后地伺候上,给他拿杯子,擦凳子,买

水,拿饭,只要他有动作,我就马上跑过去,「放着我来。」

他抢不过我,只能任由我跑来跑去,甚至于他想把账结了的时

候,都发现我已经偷着给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有

点生气,胳膊搭在前台,侧身回头抿着嘴看我。

我不知道哪里又做错了,就只能搓搓手傻笑。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凝固,我也不敢讲话,就把头埋下去专

心吃饭。

「喜喜。」

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缓缓地把饭咽下去,小心地看他,

「嗯?」他看见我的样子,感觉更生气了。

「你就这么怕我?在我面前需要这么小心吗?」

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装傻就对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尽

情展示我空荡的头颅。

这一招我是从我妈那练出来的,小时候我妈为了不让我看电

视,不惜把遥控器揣走去上班,但是她没有料到,我会通过电

视机上按键继续看。我妈每次回家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

是又没有证据,对我严刑逼供,我也不说话,就眨巴眨巴眼睛

看着她。因为你任何的辩解都是顶嘴,顶嘴就会挨揍。

她看我可怜又像个智障,就一直没有深究。

一直到有一次,我妈发现家里的电表跳了,回家问我,我还是

装傻,我妈就彻底爆发,猛揍我一顿,再也不信我装可怜了。

但是这个绝技就留了下来,应对所有长辈的盘问。

裴老师果然泄了气,把筷子放下,「喜喜,我没比你大多少,

你不用这么拘谨。」

「知道了,老师,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的眉毛又拧了起来,摘下眼镜,伸手揉了揉眉心。

「上课的时候,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下课以后,你可以拿我

当朋友。」

他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理解,但是经过我的观察,我唯一确认的就是,裴老师长得真不错。

周身都是一股恰到好处的舒服,清清淡淡的好闻。他在国外留过学,回国念的博士,其实不算很年轻了,但是他始终洋溢着浓厚的少年气。一举一动都透出好家世的教养,和学者的儒雅。

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很喜欢运动风,偶尔商业,感觉他的体感温度总是比我高五度。就好比,我现在穿的长袖衬衫,他穿的是半截袖。

「老师,你不冷吗?」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我,「怎么?冷啦?我车里有备用的衣服,我去给你拿?」

「阿,没有没有,我是觉得老师总是穿的很少,感觉跟我差了一个季节。」

「我健身,在国外的时候习惯了。」

「嗷。」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干饭,这个话题就算是岔过去了。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我刚才说到哪了?」

我低头憋笑,没回应。

他似乎是又被我气到了,但是也没什么办法,憋了半天,把高数书拿出来给我多留了二十道高数题。

真是造孽。

吃了一会他好像终于想起来刚才要说什么,「喜喜,下次跟我出来,不许你结账。我比你大,我还是男生,你一个还没赚钱的小朋友,抢着结什么账。」

「嗯嗯嗯,那下次我蹭您去吃龙虾吧。」

「你高数及格就去吃。」

十九、

跟裴老师的关系意外的熟悉起来,但是迟到的时候,还是要罚站。

大神最近可能也有事要忙,时常不上线,玩游戏的人就只剩我跟杨远了。每天打开大神的联系界面一百遍,也鼓不起勇气去发消息。

说来也奇怪,打游戏的时候匹配过形形色色的那么多人,玩的好的,声音好听的人有那么多,甚至于嘴贱的人也很多,怎么就偏偏对他念念不忘。

有一次我跟杨远玩完正准备下线,刚好看见他上线,我急忙发过去一个邀请,他没理会,过了一会那个头像就黑了。本来我还想发消息问问,但是一想到明天要交给裴老师的高数

作业还一道也没写,为了不影响心情,还是决定不要发了。

轻车熟路地去找裴老师补习,补了一个小时,休息十分钟。

我从包里拿出两瓶水,给老师的是矿泉水,我自己拿的可乐。

「为什么给我喝矿泉水?」

「您不是健身嘛?想来生活习惯一定很健康。」

裴老师伸手就把可乐拿过去,「不要,我也爱喝可乐。」

我没见过他孩子气的一面,甚至还觉得他有点,可爱。

他那边已经喝上了,我还在默默地跟那个矿泉水瓶子作斗争,

他就斜眼看着我,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看我实在是打不开,

就接过去拧开再递给我。

「那你平时喝水可怎么办?找你男朋友拧?」

「我倒是想呀。」

「怎么,我们喜喜这么好看,都没人追吗?」

我搓搓瓶子,「嘿嘿,没有,可能因为我没谈过恋爱,不会跟

男孩子讲话吧。」

裴老师闻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翘着腿靠在椅子上抻懒腰。

「是吗?看你不像没谈过恋爱的样子阿。」

我想起大神,感觉四舍五入,是不是也算谈过了,他要是不讨厌我,应该就是喜欢我吧,这也是两情相悦了。

「呃,那可能也谈过吧,网恋算吗?」

「网恋?」

「我玩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我觉得他挺好的,但是没见过,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都不知道名字,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傻。」

我还以为他会觉得我像小学生一样幼稚,然后批评我不要被人骗了,没想到他只是看着我,笑得很温柔,「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缘份吧。他声音很好听,打游戏也很厉害,话不多,嘴也毒,但是总觉得他人很好,很亲切。可能是总在一起玩,习惯了吧。对了,您声音也很好听,他的声音跟您的有点像。」

他俯下身,手搭在腿上,「那你想过他现实里会是什么样吗?」

「他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我估计就跟我们学校里那些男生差不多吧。」

「那如果他是老师呢?」他这几个字,说的很慢,我一抬头,才惊觉他的脸离我有这么

近。明明语调未变,可是房间的氛围却变了。

「呃,不会,不会吧。」

我呼吸一滞,磕磕巴巴,几乎连不成话。

裴老师坐直了身体,跟我拉开距离,我心下一松。

「那他如果是老师,就像我这样呢?」

他拿起水喝了一口,语调轻松,拿余光瞥我一眼。

「怎么会,像老师您这么忙,哪有时间玩游戏,而且您这么儒

雅,他哪里会是像您这样的人。」

「我是不闲,但是不也一样有时间坐在这教你高数?」

二十、

那天下课以后,裴老师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说是下周有可能要

出去开会,如果没时间上课会电话通知我。

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陌生号码。

迟疑片刻,接了起来,「喂?」

「刚才没有试一下,也不知道号码对不对,到寝室了吗?」

「嗯,到了。」「回去好好复习,考试之前不许再打游戏了,下次检查你的游

戏界面。」

把那个号码马上存起来,打上裴川两个字。

生活还是一切如故,上课,跟大娟她们开玩笑,赶作业,熬

夜,补高数,偶尔偷着跟杨远玩几把,大神还是没有理我。

但是好像还是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周五又悄然而至,周五没有营销课,从早上起来我就开始有意

无意地盯着手机,是因为高数课吗?还是因为某个人?我不知

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不是我可以奢望的人,也不该。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裴老师也没有给我消息。

作为一个社恐患者,主动给人打电话比登天还难。发短信又有

点太古板了,他应该也不经常看短信,想来想去,试试搜搜用

手机号搜搜他的微信。

号码输入进去以后,马上跳出来一个用户。

第一眼看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感觉这个头像在哪里见

过。

再看一眼,已经是好友了?

缓缓神再看一眼,这不是,大神的微信?

我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看也不敢看,摸着手机像通了电的高压线,脑子里劈里啪啦的电流乱窜。大概过去了整整五分钟,我才退出界面。重新核对我输入的每一个数字,甚至在纸上重新抄了一遍,一个数一个数的对。

是了,没错,一个也没输错,就是这个号,那就是这个人。

我舔了两个月的游戏大神,单相思的网恋对象,是我的,大学老师。

怪不得……他删了我的好友以后,听我说是x大的才重新通过。怪不得他没有对我开放朋友圈,也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怪不得他上课喊我去坐在他的旁边,还看了我的游戏界面。他早就知道是我!

所以那天他没有爽约,他家里也没有事,他如约而至还跟我定了个高数课。所以他才问我,如果他是老师怎么办。

他早就认出我了。

只有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他只是我的老师,我还跟他探讨了我的网恋。

我暗恋的对象,竟然一直,都是我的老师。

我呆坐在寝室,扔在一边的手机,好像洪水猛兽,连视线都不想给。

坐了好一会,手机突然响起来,我整个人弹了一下,瑟缩地看一眼,裴川两个字闪个不停。我不敢接,看着屏幕从亮到灭,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片刻后电话又响了起来,大娟正好从寝室外回来,瞟了我桌子

一眼,「喜喜,电话响了你怎么不接?」

我怕被她看见裴川的名字,慌乱地抓起来用手盖住,跑到走廊

里顺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边接起来,「喂。」

「你干嘛呢?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阿,那个,刚才,阿,我没听到。」

「好吧,我那个会取消了,下午老时间老地方,准时到。」

我在寝室楼下走来走去,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行,几秒就得

换手拿。

「阿,那个,老师,我那个下午可能有点事,这周就先不上

了,对不起哈。」

他声音没变,语调有点低,「你有什么事阿?」

「阿,我,我那个,我脚扭了了,我走不了路了。」

「阿?!你脚扭了?什么时候扭得?那么严重吗?」

我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拔草坪里的草,很快就被我拔秃了一小

片。

「我那个,刚扭的,下楼梯跑太快,没注意。」

他声音有些着急,「那我晚点去看看你,带你去医院看看,你好好歇着。」

去医院?去医院不就露馅了?!那还能行?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轻轻扭一下,没那么严重,老师,你不用来了,真不用来了。」

「没那么严重你不去上课?你是不是为了逃避高数课跟我撒谎?」

好家伙,好一个老母猪卡栅栏,进退两难。

「行了,你等着我吧,我晚一点去看你,我要去上课了,先挂了。」

那天,草坪被我拔秃了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空格子,寝室阿姨骂了我两个小时,并且命令我一根一根种回去,不然就要报告给辅导员。

那天的阳光很暖,风很柔,草很绿,我很绝望。

二十一、

熬到晚上的时候,为了掩盖住脚,我穿了一条高腰拖地的阔腿裤,上身搭了一件方领粉色上衣。

裴川如约而至,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挪。

他好像是刚参加完什么正式活动,白衬衫黑西裤,没带领带,领子扯开两粒扣子,很随意地靠在车边,低头用手机回着消息。

他不是会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帅的移不开眼的人,但是他会让你,不自觉地想靠近,总是想多看一眼,再多一眼,一直到眼里再也看不下其他人,觉得好像再也没有人能比他更好。

我挪出楼时,他正巧看见我,收起手机几步迎上来,我摆摆手叫他别靠近。这是女生宿舍楼,被看见我跟年轻男老师勾肩搭背,可是要出事的。他也明白我的意思,坐会车里,往前开了一段到我面前,把车门从里面打开。

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爬上车,自觉地系上安全带正襟危坐,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车,他的车跟他的人一样,内饰简单,清香好闻,放着英文的爵士小调。

「去医院?」

这样密封的空间,让我变得更紧张。我偷偷把车窗放下来,让风抽打着我的脸庞,以此保持理智。

「呃,不用了,我没事了,我一会给你下车走几步,咱们上课吧。」

我死死地捏着安全带,偷瞟他一眼,正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握得太用力,指尖都是红的。一下心跳的更快,死咬住下唇,往窗外看,再也不敢转过去。

「不上了,带你去吃饭,饿了吧?」

「没有没有,不饿,我早上吃过了。」

说完以后,连我自己都觉得无语的程度,我的大脑已经全面死

机了。

「我饿了。」

「好好好,吃吃吃。」

他开到校门口的商场外的室外停车场上停下,熄火以后,没有

立刻下车,而是静静地坐着,握着方向盘。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车里安静的只能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两个沉重的呼吸

声。

「没有。」

「你确定?」

「对。」

我不知道该问什么,我也问不出口。我要问什么呢?问你为什

么不告诉我,你是我的老师?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补习高数?问

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一个对自己老师心怀不轨的学生。

这些话一旦问出口,我们俩又该如何自处,你还要我如何面对你。

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如当我从没认识过大神吧,你是我的老师,你也只是我的老师。

「林喜喜,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话要问我?」

「裴老师,没有。」

二十二、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他回头看我一眼,我顿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这个瘸还要不要装,是装比较好,还是不装的好。

「来,走几步我看看。」

我想了想,要是不装了,他八成是要生气的。要是装的太厉害,他只给我扭送到医院,他十成会更生气。所以,装一点点就好了。

他停下来,绕到我假装腿伤那边,犹豫了一下,捏住我的手腕,慢慢地往前走。

谁都没说话,一直走到商场里,「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太饿。」

可能是故意的,我猜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找了家烤肉店,点了一桌子各式各样的肉,干料酱料调了好几盘,还要了满满一罐子饮料。然后给我要了杯柠檬茶,「既然你不饿,那就别吃了,看着吧。」

行啊,裴川,真有你的,你这个衣冠禽兽。

点菜的时候,服务员提议到,「咱们店里有情侣套餐,先生您可以看一下,会比单点更实惠。」

他似乎心情好了点,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不用,她不吃,她就看着。」

服务员愣了一下,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裴川倒是说到做到,真就自己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我喝着柠檬水,用尽量不哀怨的眼神注视着烤盘上滋啦作响金黄流油散发醉人香气的人间油物,明明也是吃饱了来的,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里流出来,手里柠檬水不仅索然无味,甚至还有点酸的令人反胃。

「呐,吃点吧。」

他拿生菜包着肉,甚至还帮我蘸了点酱,伸手递过来,眼神真诚语气温柔。我几乎都摇晃了,准确的说,我手都抬起来了。「你看,我又忘了,你不吃。」

吃完一口塞进嘴里,又塞了两个小番茄。

我真是想不通,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像猪一样,这么

能吃。

柠檬水喝完,我就饥肠辘辘地坐在那,看着小萝卜都觉得诱

人,哪怕给我舔一口烧烤料呢。

他似乎是看穿我的心思,又捡了个小萝卜递给我,「既然吃不

下肉,那就吃点蔬菜吧。」

我只矜持了两秒,真的,只有两秒。

「算了,你都说不吃了。」

就这样,我连萝卜叶子也没摸到。

他好像是找到了乐趣,如此又反复了两次,终于激怒了我。

你可以骂我,打我,你抢我吃的不让我吃饭还故意馋我算怎么

回事?!

所以在他下一次伸手递过来的时候,我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把

他递过来的烤肉包连带手指头一起咬住。

我咬的不重,单纯是气昏了头泄愤,所以很快送了他把肉嚼了

嚼咽了下去。他倒也没生气,歪头看看被我咬的那只手,「我可没洗手。」

嘴里突然脑补出一些其他的味道,「你刚才摸粑粑了?」

裴川撇撇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谁知道呢。」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是你骗我在先,现在反倒拿我

撒气?!」

他有些愣神,「你果然知道了。」

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怪我一时生气,说话没有经过大脑,只顾

一时口快。这回是真的覆水难收了。

我低头把包拿在手里,低声地说,「老师,我先走了。」

「都这会儿了,你还叫我老师?」

「裴老师,从我大学开始,叫了您三年老师,怎么能不叫?」

「要我辞职换个工作吗?」

二十一、

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抬头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你疯了吗?」

他嘲讽地笑笑,「怎么,又不叫我老师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刚才说那话是认真的吗?」

裴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以我的履历,换个学校并不算难事,就算不做老师,也不是不行。」

「可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必要呢?」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觉得有些荒唐,我也无法理解,就因为一起打了几局游戏,就值当为了我去辞职,就因为我介意他是我的老师?我不相信。

「裴老师,我们不过一起打了几局游戏而已。」

「是吗?你觉得只认识我三个月,我认识你三年了,林喜喜。」

我如遭雷击,一下有点难以消化,可我对这三年,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想不起什么有关于他的记忆。在此之前,他只是我的一位科任老师而已,我从来没有关注过他。

「裴老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到此为止吧。」

「喜喜,是你先开始的,我原本没想过会跟你再有交集,可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叫我怎么到此为止。」「裴老师,我走了,寝室要关门了。」

我拿起包转身离开,走出商场过马路的时候,他从后面急匆匆

地跑过来,站在我身旁喘着粗气,「太晚了,我送你。」

「裴老师,那你的车呢?」

「要你管?走你的路。」

「切。」

我们两个都没再讲话,还好夜色浓烈,灯影晃在脸上,迎面撞

上也看不出是谁。

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多人,但是也还是有几个人认出他来,向他

打招呼,「裴老师好!」

那些同学的眼神只轻飘飘地掠过我,就已经让我如芒在背了。

悄悄地跟他拉开距离,走着走着中间就已经隔开十几米了。

偷偷抬头瞟一眼,看他站在路灯下,手插在口袋里,侧着头盯

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金丝眼镜随着他抬头

的动作泛着光。

我慢慢地挪过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轻声地问道,「喜

喜,你就这么介意,我是你的老师吗?」

「是。」是,我就是这么介意。我没有办法,坦然的跟我的老师谈情说

爱。我的老师在我心里,就像长辈一样,是完全不会放在恋爱

对象里的人选。

他叹了口气,「走吧,你走前面,让我能看见你。」

余下的路,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他自觉地跟我保持距

离,不近,也不会远。

我脑子里乱的厉害,一直在回忆过去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我试

图把大神的形象跟裴老师重合在一起,但是两段感觉却愈发纠

缠混乱起来,连带着我的心也辨不清方向。

走着走着,一脚踢到一块凸起的地砖上,疼得一下蹲下去,坐

在人形路边路灯照不到的暗处,尽情地龇牙咧嘴,但是不好意

思喊出声。

走路踢到脚就属于,伤害性很小,但是疼痛感极强,我以为我

整个人从脚趾头裂开了。

他跑过来,在我一米外站定,「我可以扶你吗?」

二十二、

我是谁,当代关羽,不就是踢到脚趾,刮骨又能如何?

当场自杀罢了,只要我自杀的够快,我就感受不到疼痛。

我摆摆手,撑着旁边的垃圾桶站了起来。然后好家伙,垃圾

桶,被我拽倒了。不仅如此,我被垃圾桶一起带倒进后面的灌

木丛里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倒在这个乌漆嘛黑的黑夜里,不然我林喜喜的大学生涯可能就结束了,连夜休学回家去少林寺扫两年地再回来。

这回他不扶我也不行了,因为我的衣服领子被树杈子挂住了,他要是不拽我,今天全世界就要知道我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裴川把垃圾桶也拉出来摆回原位,然后跟我并排坐在一片漆黑的学校里马路牙子上。

我惊魂未定,正在平复心情,就听到他在旁边强忍着憋笑的声音。

气的我拿拳头捶他脚,「你笑什么?!」

他倒是好,笑得越来越过分,拿手捂着嘴都捂不住扑哧扑哧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踢到脚,还是没见过垃圾桶?」

他好像被点了笑穴一样,转过头笑得快抽搐。我想想也觉得好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俩就像两个神经病一样,大晚上坐在路边笑得不能自已。

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我们笑了好一会,末了他轻轻地说,「喜喜,我给你时间和选择的权利,今天吓到你了,我不该欺负你的。」

「我下半年就大四了,就离开学校去实习了,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跳开这个身份和环境。」

「好,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校园里的人更少了,我们并肩回去,看着地上的影子,发现他比我正好高出一个头,这就是那个情侣最佳身高差吧。

我跟他道别,走进宿舍楼,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如果你不是我的老师,也许我会更勇敢一点吧。

生活还是照常进行,高数可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多给你匀两分。裴川的补课班我不想再去,就报了一个外校学长的高数补习小班,考前两周上课,不过不收费。游戏也很少再打开,只有杨远这个缺心眼偶尔叫我组局,我才去玩几把。

从那天开始,我好像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裴老师。上课尽量坐在角落,不跟他对视,高数课也发了短信说自己报了班,不想再打扰他了。总之就是尽量避免一切跟他的接触和互动。

但是有一天我无意看见,他的朋友圈终于对我打开了。

也是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样子,偶尔分享一点音乐和电影,还有他自己拍的日常。

这天我看到他发了一条动态,「你头发乱了哦。」配了一张日落暖洋洋的图片。这句话的原话大概是村上春树说,如果我爱你,而你正巧也爱

我,当你头发乱了时,我会笑着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会留

恋地多停留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

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哦。

也许裴川只是无心地发了这一句而已,也许只是我想多了。

可那晚却让我梦到他,梦见他站在黄昏的海边,穿着白衬衫,

笑起来熠熠生辉,伸出头来拨我的发,说,你头发乱了哦。

二十三、

虽说是躲开他,但是也不免会遇见。

点点头,喊一声裴老师,他微微颔首,说不打扰我,也就真的

不打扰。

可越是介意,越是小心,就越是忘不掉。

闭上眼就想起他的样子,不回头也听得出他的脚步,人来人往

间一眼看到的也是他的背影。

七月盛夏,层层叠叠的绿色,浓浓浅浅像晕开的山水。

校园里姑娘们缤纷的彩裙,微风一过,晃眼的青春。

杨远给我发消息,说是来这边见朋友,想顺路看看我。我推辞

了几句,奈何他的脸皮实在是太厚,死皮赖脸一定要我去见,

我也就只能从命。

临见时他给我发了照片,很阳光的一个男孩,高高壮壮,晒的黑黑的站在篮球场上笑得没心没肺,看起来有点像村里找不着媳妇的二傻子。

为了挽回我只会骂人的形象,我穿了条到脚踝的棉布白色连衣裙,上面零星地绣着花朵,可以露出锁骨。及腰的长发简单的编起来,发尾系一条红色的小纱巾,可以呼应裙子上的花。

站在约定的地点,他先发现的我,大背心加球鞋,背着运动双肩包,招着手就跑过来。

如何鉴定一个男孩子是不是直男,就看他的本人会不会比照片好看。比如杨远,应该是比直角尺还直的直男。

本人五官分明,肩宽头小,除了黑点,其实很俊秀。

他跑到我面前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手放在脖子上,张着嘴傻笑,动来动去半天憋出来一句,「你长得不像骂人那么难听的小姑娘阿。」

「你长得也不像嘴那么损的男孩子。」

不打不相识,笑一笑就没那么尴尬了。

可能是杨远的性格原因,我们熟络的很快,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聊几句就好像老朋友一样了。

他说他的好朋友在上课,所以先来看看我,他朋友下课了会来找他。我们学校很大,我就领着他满学校逛一逛。毕竟是夏天,我拿

了把伞,但是他比我高太多,伞就一直戳中他的耳朵,戳了几

次他就把伞抢了过去给我举着。

举了一会感叹道,「我看你们小姑娘夏天都打伞,我还寻思打

这玩意有什么用,没想到是凉快不少哈。」

一开始他还有点嫌弃我的小花伞,过了一会就把我往外挤,说

自己的胳膊被晒到了,叫我往外挪挪。

「你黑的都跟树皮一个色了,你还怕晒?!」

他还有点不乐意,「咋了?我们猛男就不能怕晒?你这是性别

歧视。」

说着给我来了一段猛男娇羞。

我看着直恶心,就往一边躲,越躲他越来劲,我们俩就又开始

了激情互怼。

没想到迎面正遇见裴老师。

「老师好。」

裴川的眼神一直落在杨远身上,从我身上划一眼,点个头就过

去了。

我当下心头一凉,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羞愧感。

但是转念一想,我跟杨远清清白白,也没什么可羞愧的。

因为杨远不止一次跟我聊过他的前女友,聊他如何思念人家,如何追女生。所以我实在没办法把杨远当一个个体的男性看,在我心里几乎等于姐妹。

我也想过要不要去解释一下,可是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去解释。

走了一会杨远就饿了,我只好带着他去食堂吃饭,吃到一半他的好朋友就过来了,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吃完饭就告别分开了。

本着妆不能白画的原则,我就去了图书馆,想着学学高数,也算今天的妆,物超所值了。

结果去了也没有学习,借了两本小说看了一下午,没看完还借出来一本。

悠闲悠闲地往回走时,天已经黑了。晚风阵阵,柔柔软软,音乐社的同学已经在广场上架起吉他和音响了。

突然觉得该吃一个冰淇淋,人有点多,但等等也无妨。拿着冰淇淋,哼着小曲,准备回寝室把剩下的小说看完。在楼下就看见了裴川的车,他放下车窗,胳膊搭在外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好像发了什么消息,抬头盯着我。

手里的手机应声而响,只有两个字,「上车。」

二十四、我看着他,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只是一时之间有点紧张,不知

道该怎么说。

但是他今天显然没有那么有耐心,看了我迟迟没动,下车径直

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腕,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还丢掉了

我的冰淇淋。

我们俩坐进车里,他的脸色不太好,我的脸色更不好。

「我给你时间,不是给你时间去跟别人谈恋爱的,你要是不喜

欢我就直接告诉我不好吗?」

「你为啥丢我冰淇淋?!」

他似乎一下被我问懵了,表情疑惑地看着我。

「林喜喜,你不要跟我转移话题,你不要玩弄我的感情。」

「你为啥丢我冰淇淋?!」

我的双色奶油冰淇淋,抹茶奶油味,我排了二十分钟队,刚舔

一口,你就给我扔垃圾桶里了。

他摇摇头,长出一口气,「冰淇淋我一会再给你买一个,买两

个,我给你买十个也行。你告诉我,今天那个男的是谁?」

「杨远阿,你知道的阿。」

裴川好像一下更生气了,狠握住方向盘,声音压的很低,「果

然是他,我就知道,我就不该放你去跟他玩。」

我还沉浸在他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冰淇淋直接丢了的愤怒里,所以也没什么好气地说,「哼,我凭啥听你的,那是你不让就行的事吗?」

他气地脸色通红,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还是转过去深呼吸几口,看起来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跟我说,「喜喜,所以你,喜欢他是吗?」

「不喜欢他阿,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

他可能是我会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一个他没想到的答案,不可置信地问我,「那你今天?」

「他来找他的朋友,顺便看看我,那个伞是我的,他抢过去的。」

「所以你,不喜欢他?」

「我不仅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

他一下如释重负,重重地倒下去,无声地笑起来,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来搓搓我的头,「喜喜,要不要吃冰淇淋?

走,带你去吃冰淇淋。」

一想起冰淇淋更生气了,「我刚才排队排了二十分钟!!你说扔就给我扔了!」

他看我生气的样子好像更开心了,「那去吃,哈根达斯好不好?」「吃俩。」

「吃,吃多少都行。」

送我回来的路上,他一直都笑嘻嘻的,「我下周可能要出差去

开会。」

我抱着冰淇淋坐在副驾驶,一边挖一边说,「哦,那很好啊,

我下周去上高数课。」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停下车,把车窗升了上去。

「干嘛?我喜欢自然风。」

「你吃的这么冰,还要喝风,肠胃会着凉的。」

他看看我,好像想起来什么高兴的事,又搓搓我的头。

「去上课不要穿这么漂亮,影响学习。」

我横他一眼,「那你开会也不要穿那么帅,影响工作。」

我只是随口一说调侃他,没想到正对上他的眼神,沁了蜜一样

甜,「你也会吃我的醋吗?」

这样的眼神我有些招架不来,一下低下头,「切,你刚才为什

么丢我冰淇淋?」

裴川扶额叹口气,「怕你冰淇淋化我一车。」「???那你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现在心情好,化了你就抵债给我洗车。」

二十五、

之后的一周,真的就没再看到他。

虽然之前见的也很少,但真的一眼也见不到的时候,竟然觉得

有些空落落的。

我又开始反复刷他的朋友圈,看他会不会发些新的东西,有没

有给我发新的消息。

大概是会议临近尾声,他有了空闲的时间,发了几张合影,其

中有一张他搂着一个女孩子的肩膀,说是开会见到了老友。女

孩子很漂亮,优雅知性,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明明知道没什么,可是心里还是觉得麻麻酸酸的,看他搂着人

家笑得那么高兴,觉得浑身难受。

那一周事情很多,期末要交很多作业,高数补习也开始了,录

视频,做ppt,写论文,忙的不可开交。

他则在那边玩了几天,发的动态里都有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我一直告诉自己没什么没什么,裴川不是那样的人,水性杨

花,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两面三刀,始乱终弃,臭不要脸……

裴川,你臭不要脸。那周的周五,我还是忍不住发了消息过去,「会议开的还顺利

吗?」

过了将近十分钟,他才回我,「嗯,挺好。」

?????就这?什么玩意?就这?这就是狗屁爱情??

「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吗?」

你跟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马上给我交代,不交代老子把你脑

袋拧掉,我劝你最好给我谨言慎行,做个人,要点脸,别给脸

不要脸。

「没有。」

好家伙,跟我负隅顽抗?

「我看你挺开心的阿。」

「是吗?还好吧。」

呵,欲擒故纵?

老师,我还真就吃你这一套,行了,是个人物,你快要得到我

了。

这一周除了上高数课,我都有点魂不守舍,为什么高数课那么

认真呢?因为高数课花钱了,四百块呢,我能不认真吗。

熬过一周,终于在学校又看到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我的心潮还真的就有点澎湃了。本想上去高兴地打个招呼,没想到他只是像对待一个普通且不熟的同学一样,点点头就过去了。

就好像这一周过去,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清零了。

那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的,打开他的对话框几十次,想说的话改改删删还是没有发出去。

我还是太懦弱。

到了晚上,娟拉着我去食堂,扬手一指,「哎你看,裴老师那是跟他女朋友在吃饭吧?女朋友真好看,俩人看着好般配。」

说完就非要拉着我去打招呼,借机看看裴老师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娟和小惠至今也不知道,大神就是裴老师。我不想去,但是挣不过她,被她半拖过去。

「裴老师好。」

那两人正交谈甚欢,听见有学生打招呼才停下抬头。

女生笑着调侃裴川,「裴师兄魅力不减当年阿,走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我看着他,不争气地眼眶一红,「裴老师好。」

说完就低着头走掉了,娟没发现我的异常,拉着我一路叽叽喳喳,说裴老师果然有女朋友,还藏着掖着才露面,也有可能是

刚找到的。

我听不进去她说的话,找了个借口说要去上高数课了,就往学校的假山附近树多人少的地方坐坐。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娟的话,也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是他的女朋友,他确实就该跟那样的人在一起,一样的气质和修养,无数的交集,数不清的共同话题,人家肯定不像我,连高数还得花钱去补习班。

一想到这,更伤心了。

我万一高数挂科了怎么办,那我就拿不到今年的奖学金了,那我就凑不够钱出去做暑假义工了,那我就得假期去打工凑钱,早晨就得六点起来,去辅导班当老师。我又想起去年去做辅导机构老师,一个小孩脑袋钻课桌里出不来嚎了俩点,俩小孩为了抢一个气球扒对方裤子又打了半天。

我不想去辅导班打工,救命啊,呜呜呜呜……

哭得太专注,没有注意到裴川已经坐在我身边。

「我跟女生吃饭就让你这么难过吗?」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他坐在我身边。

裴川手里拿着纸巾,替我一点点擦掉泪,然后说,「这激将法真是管用,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为我哭。」

气得我用手锤他,「激将法?!你对我用激将法?!」他握住我的手,拍拍我的后背顺气,「是阿,我看见你跟别的

男孩子在一起走路都气的快发疯,所以我觉得如果你也喜欢

我,一定也不会熟视无睹的。」

「我喜不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吗?!还用你这样试探我?」

「我不知道阿,林喜喜同学,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他笑起来,轻轻地抱住我,「喜喜,你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可爱,脸圆圆的,生气也可爱,哭

也可爱,发呆也可爱,犯傻也可爱。」

他放开我,两只手掐我的脸,把我的脸像个面团子一样捏来揉

去,「我想这么做很久了,怕你觉得我是变态。」

「喜喜,做我女朋友吧。」

「裴老师,不可以哟,要这个学期结束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