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失去了很好的女生会后 悔吗?

傅凌坤甩了我,选了我妹妹时,我以为我会哭会痛会闹,可我

终究什么都没做,拿着大笔的分手费走人。

自始至终,我都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替的是妹妹沈洛。

我干的是替身的活,赚的是男人的钱,钱不能丢,心更不能

丢。

傅凌坤重新找上我时,我微笑拒绝:不好意思,档期太满不接

单。

1

沈洛说我是个嚣张的情妇。

她小脸气得通红,站在我对面,与我一模一样的长发垂肩,素

色长裙,唯一的不同是,她楚楚可怜,我气焰嚣张。

沈洛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楚笑,我就出国一年,你就把傅凌

坤勾引走了?!你要不要脸!」

我双臂环抱,朝她挑眉:「脸是什么,能吃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含泪花:「你真以为你赢了?你信不信,傅凌坤爱的还是我?你就是个替身还不自知!」

我猛地抱紧胳膊,面上却笑得不屑:「爱不爱的不知道,反正傅凌坤每晚都得睡我,还不止一次。」

我扬起下巴,给她看我脖子上的红痕:「前几天的刚下去,这又种上了。要不是我措施做得好,现在你都能看到你小外甥了。」

沈洛眼泪滚滚而下,指着我发抖:「楚笑,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会跟我是同一个父亲?!」

我低下头,冷笑。

我也想不通,我们怎么会是同一个父亲。

但我还是有礼貌地回答她:「大概是因为你妈跟我一样不要脸,插足婚姻抢人丈夫,才有了你这么个私生女?」

「你!」沈洛涨红了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抬手便打了我一巴掌。

我摸摸脸,朝她挑眉,反手就是一耳光甩在她脸上。

她自幼锦衣玉食,我却什么罪都遭过,我们的力气不可同日而语。

沈洛的脸顿时红肿起来,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惊吓得倒退两步。我拿出手机,打算叫保安赶她出去。

谁知她突然眼睛一亮,捂着脸便朝门口跑去,边跑边叫:「凌

坤,我好害怕!」

我心一沉,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门

口,满身寒气,面沉如水。

是傅凌坤回来了。

他将沈洛拥进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动作

温柔至极。

沈洛在他怀里朝我挑衅地笑。

我心拔凉。

看傅凌坤的动作我便知道,我这仗还没打就输了。

也是,我只是沈洛和傅凌坤赌气分手出国时的替身,不过托了

与她长得相似的福。

而且还是我趁虚而入、主动献身的。

一个替身,怎么还妄想取代正主。

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我笑着朝他走去,想去接他的公文

包:「凌坤,你回来了?」

傅凌坤静静地看着我,面色不善,十分陌生。明明昨晚我们还深夜欢爱,早上我帮他系好领带,送他出门。

但此刻,他与沈洛抱在一起,显得我像是入侵者一般。

我那点渺小的希望不断下沉。

沈洛在他怀里哭得委屈:「凌坤,我好后悔出国,如果不出国

我就不会失去你了……」

傅凌坤低头看她,满眼温柔,摸摸沈洛的头发。

他摸一下,我的希望少一分。

一直等到沈洛停止抽噎,傅凌坤才抬眼,无波无澜地看着我,

口中问的却是沈洛:「楚笑欺负你了?」

我咬咬牙,什么都没说。

沈洛哽咽着道:「笑笑姐她就是脾气急,其实我没别的意思,

我今天贸然来找你,笑笑姐生气也是应该的……」

说得十分可怜。

我垂下眼,一言不发。

傅凌坤的神情已说明一切。

我怎么辩驳都是白搭。替身没有辩驳的资格。

我知我输了。就像我妈输给她妈一样。很彻底。

傅凌坤朝我眯起眼,眉头紧拧:「楚笑,你来的第一天,我就

教你要认清自己,要识相识趣。」

我咬了咬唇,自嘲地笑,朝傅凌坤摊摊手:「傅总,我识相得

很,这场戏你们演,我退出。」

傅凌坤顿了一下,不说话。

我低了低头,调整表情,扯出一个笑容:「傅总晚些时候给我

打电话,我们谈谈分手的事吧。」

说完,我不等他回答,大步走出了别墅。

不管心里多乱,但我的大脑不乱。

我知道此刻懂事一些,放弃得干脆一些,以傅凌坤的个性,分

手费也会给得大方一些。

我就是这么市侩,人丢了,钱不能再丢掉。

抬脚跨出门的时候,我听到傅凌坤在我身后唤我:「楚笑。」

我心跳快了一拍,回头看他,不知还在期待什么。

沈洛也抬头望着傅凌坤,紧紧搂着他,柔弱无靠如一只小猫,

细碎地哽咽着。傅凌坤看看我,又看看沈洛,最终低头替沈洛擦了眼泪,垂眸

对我道:「晚点我跟你谈谈。」

我转身出门,愿赌服输。

2

当晚,傅凌坤将房本、金卡及股权文件送到我面前,告诉我他

要跟沈洛订婚了,希望我们今后再无瓜葛。

我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叠文件,可以让我一辈子吃喝不愁。

我点头、微笑,让唇角上扬,与沈洛的表情做到九成相似:

「好呢傅总,这几年多谢您照顾。」

傅凌坤抬眉看我,眼中几许意外。

似乎没料到我的淡定。没有哭闹、没有挽回,接受得如此欣

然。

我把他的馈赠收起来,笑得更加真诚:「谢谢傅总的礼物,请

傅总放心,我会彻底从您眼前消失,绝不纠缠。」

傅凌坤眉头缓缓拧起:「楚笑,分手你很开心?」

我低了低头,笑着纠正他:「不是呢傅总,是拿到礼物很开

心。」

傅凌坤眼中满是黑沉沉的怒气。过了几秒,他起身离开。

我不懂他在气什么。

他的白月光终于回国了,我这个替身也该下台了。

我识趣难道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么。

而且我跟着他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把自己的表情声音、穿衣打

扮调整到与沈洛九成相似,堪称最佳平替,怎么都对得起这笔

钱。

怎么沈洛一回来,我做什么都不对了呢。

我拿着我的分手费,看着窗外启动跑车的他,慢慢收回从前的

心思,淡淡笑了笑。

呵,男人。

3

傅凌坤离开当天,我从替身变成富婆。

我脱下素色裙子,卸掉脸上的淡妆,将衣柜里纯情的衣服全部

扔掉。

那都是傅凌坤买回来的,是沈洛的风格,不是我的。

我穿起大红短裙,出门把头发染成棕色,烫成复古大波浪,在

唇上点出一抹殷红。这才是我,楚笑。

我买了一堆我喜欢的衣服鞋子回来,带着购物的愉快回到傅凌

坤赠送给我的别墅门口。

我这人成长坎坷,注定没心没肺、薄情冷血。

也许一时会动心,但却不会放任自己沉溺情爱。

只因我没这个资本。

现在我只想过好日子,比沈洛更好的日子。

想让我妈过好日子,比沈洛的妈更好的日子。

刚接近傅凌坤时,我想得很清楚,我要的不是傅凌坤的人。

我要他不菲的分手费。

至于中间的偶尔心动,就权当是感冒一场。

我下了跑车,正要回家,一个人影猛地窜到我的面前。

我一看,是沈洛。

她冷着脸:「你跟傅凌坤要了多少分手费?」

我挑眉:「多得你想象不到呢。毕竟我服务好,金主很满

意。」沈洛鄙夷地冷笑:「服务再好又有什么用,你不过就是只讨饭

的鸡,看着傅凌坤疼爱我,然后自己躲在角落哭。」

我被她逗笑了:「沈洛,你真以为我像你那么放不下傅凌坤

呢?」

我凑近沈洛,缓缓道:「从头到尾,我从未爱过他,我只爱他

的钱。你得到他的人,我分走他的钱,我们是双赢,你觉得

呢?」

我知道我是在睁眼说瞎话,可我怎会在她面前示弱。

沈洛难得没说话。

她一个劲看着我身后。

我觉得不对。

身后有股寒意。

我一回头,傅凌坤站在我身后。

面沉如水。

我怎么忘了,沈洛挑衅我,必然是要让傅凌坤看的。吃一次亏

不够,怎么又吃一次。

沈洛朝傅凌坤跑去,小碎步看着十分柔弱:「凌坤,你怎么追

来了,我只是想找笑笑姐讲和的,你干嘛不放心?」傅凌坤将她搂在怀里,动作温柔,眼睛却依旧盯着我:「楚

笑,你好样的。」

我咬唇强笑:「多谢傅总夸奖,傅总进来喝杯茶?」

他冷哼一声:「不了,恶心。」

他搂着沈洛,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默默转身回家。

当夜,我把我妈从老破旧小区接到了别墅里居住。

安顿好我妈,夙愿达成一半,我安心回房睡觉。

床很大,身边很空,没有怀抱可以取暖。

我自幼怕寒,很多个夜晚,都是缩在傅凌坤怀中才能入睡的。

此刻我觉得冷。

我没有我以为那么善忘。

4

我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一醒来,我来到书房,指尖拂过书桌,静静发呆。曾经很多个夜里,傅凌坤在这里处理公务,而我为他泡杯茶,

坐在一边陪他。

我是个合格的情人,沈洛会做的事我做,她不会做的事我也

做。

比如,在傅凌坤做各种决定的时候,好奇地问问题。

比如,把他所有的投资决策记得死死的。

比如,他最近比较看好的创业公司的名字,我在梦里都能倒背

如流。

这几年,我把他的投资思维、商业经验,完完全全拷贝了下

来。

我是他最好的徒弟。

手又拂过他的茶杯,我给自己泡了杯茶,学着傅凌坤的样子,

坐在书桌后面。

傅凌坤很大方,他给我的分手费,足够我去投资了。

他带我参加过的应酬不少,留给我不少人脉。

我在书房喝完茶,然后起身洗漱,换上裙子和高跟鞋,打了几

个电话,出门见人。

我在他跟前装了一年沈洛的平替版,等的就是这一天。我开始往上爬的这一天。

其实从我妈和我离开沈家那天起,我就知道,做老婆不如做老

板。

起码老板不会被裁员,老婆却随时有可能下岗。

一开始接近傅凌坤时,我就不只想做情人。

我想做傅凌坤。

接下来的几天,我日夜忙得不着家,有时也会被迫应酬。

我在傅凌坤面前从不喝酒,可现在却穿着最性感的衣裙,喝着

最烈的酒,与各色老板周旋。

他们知道我被傅凌坤抛弃后,都愣了愣,随后看看我白皙的皮

肤,同情地拍我的胳膊手背大腿。

我无所谓,只要先打进这个圈子,我不怕付出什么代价。

所谓的自尊,都要在强大后才有资格谈论。

只是大家好歹都是体面人,除了各种暗示和留电话,也没什么

过激举动。

除了这一次,我遇上个老不修,一个劲灌我酒,将我拉去其他

包厢动手动脚。我浑身无力,极度怀疑酒里被下了药,咬破下唇让自己意识清

醒,胡乱拨出号码找人求救。

几分钟后,夜店老板带着保安赶来,拉开那老不修,将我扶出

包厢。

半小时后,傅凌坤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一身寒气,瞪着我露在

外面的一身雪白。

最危险的时候,我唯一能记得的,是他的号码。

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松了口气,朝他勉强一笑,便任由自己

睡去。

等我再醒来,人已躺在酒店。

我听到傅凌坤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洛洛先睡,我处理完事情

就回去。」

声音是我从没见识过的温柔。

心里还是有些酸楚的。

当初男欢女爱之际,也曾意乱情迷,希望他那双眸子里只有我

一人。

也曾撒娇想跟他要个承诺,只是在他皱眉的第一秒,我便笑着

勾住他的脖子,从此绝口不提。

我叹了口气,等他打完电话,走到我面前。

他抬手扔给我一件长裙,吊牌也没拆,不知他连夜从哪弄的。

裙子从头包到脚,是纯洁的白色。

「楚笑,看你像什么样子。」他居高临下看着我那缩到大腿的贴身红裙:「自甘下贱。」

我刚扬起的笑容慢慢凝滞。

他扬扬下巴:「就那么爱钱?我给的还不够你花,还得出去陪酒?」

我垂下眼,下床穿鞋,站在他的面前,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傅总说对了,我就是下贱,不然怎么能甘心情愿给人做替身。」

「你说什么?」傅凌坤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我昂起头,第一次没有对他笑脸相迎:「傅总,我再下贱,你也睡了一年。我再下贱,也没有劈腿旧爱。我再下贱,我也是个婚生女,没去抢别人爸爸。」

傅凌坤厉色更甚。

我咬牙冷笑:「傅总没穷过,大概不知道穷人永远都怕钱不够。您有点何不食肉糜。如果傅总真关心我,倒不如回去问问您的心上人,为什么会出生,为什么会害得我从大小姐变成穷鬼,为什么抢走我的男人还要告诉我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傅凌坤面色松动了一瞬。大概是他从没见过我流泪,震惊了一瞬。

我抹了把泪,自己也震惊了一瞬。

我以为我只想往高处爬这一件事,以为这么多年磨难下来,我

早已摒弃正常人的一切情绪,以为伤心、开心、爱恋、嫉妒,

这些感情离我很遥远。

可我从没想到,我心里有这么多不甘,这么多不平。

我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跑出去,叫了辆车回家,路上眼泪又

止不住流下来。

曾经我也是被疼宠的小公主。

后来却沦落为私生女的替身,沦落为被人肆意猥亵的玩物。

凭什么。

我不服。

5

那天过后,傅凌坤再没联系我。

但之前谈的投资,都异常顺利,还有几个不错的公司主动找上

门来。

出去应酬,也没有人再对我动手动脚,十分客气。唯一的可能是傅凌坤替我打过招呼。

这些好意我照单全收。

我这人穷怕了,特别善于利用。

只要能让我往上爬的资源,哪怕来自前金主,我也欣然接受。

事情突然开始一帆风顺,我也有了余裕,便去报了MBA课,边

学习边扩充人脉。

我还注册了公司,慢慢招兵买马。

跟人要花戴,终究不如自己买花戴。

我好学,脑子活,韧性强,还擅长人际关系,慢慢在圈子里也

有了一锥之地,有些圈子里的酒会,也开始邀请我去。

就如这次,某位大佬过生日,我与他儿子是MBA同学,也收到

了邀请。

我到的时候,发现我爸也在邀请之列。

想来也正常,我爸好歹也算个成功商人,在这个城市有点头脸

的人物。

大家都知道他名利双收,却没人知道他一穷二白靠我外公起

家,也没人知道他骗光了外公留给我妈的钱以后,把小三和私

生女接回家,将我们一脚踢出家门。他连我都不认,只因我妈离婚后让我随母姓,不再姓沈。

他觉得我答应我妈改姓,就是大逆不道,是跟他决裂。

从那以后,我和我妈什么穷日子都过过。

曾经连电费都二十块二十块的交。

也曾经深夜提着根棍子在乱象丛生的城郊结合部走回家,只为

省几十块的出租车钱。

现在我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与傅凌坤一左一右疼宠沈洛,突

然有点想笑。

这世界上的事,有时候真没道理可讲。

世人传颂的爱情,从来都不是从一而终,而是能者居上。

很没有性价比。

我收回视线,准备换个地方去交际。

可惜我刚抬脚,就被沈洛看到了。

她脆生生唤我:「笑笑姐!」

我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她跑上来挽我胳膊:「怎么看到爸爸都

不打招呼!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还在生气吗?」

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拉到我爸跟前。我爸重重哼了一声,满眼厌弃。

他瞪着我:「你跑到这儿穿成这样,是又想勾引凌坤?」

我笑得娇媚,看了傅凌坤一眼:「你觉得是么?」

傅凌坤打量着我紧身的小礼服,双眸幽深不说话。

我爸又训我:「你从哪学的这些狐狸精手段?你妈怎么教你

的!」

我挑眉:「我跟你现任老婆学的啊,毕竟她就是靠这个把我赶

出去的,我得好好学呢!」

沈洛的脸涨红了:「楚笑,你怎么能骂长辈呢!而且我妈和爸

爸是因为爱结合的!」

我被逗得不行,低头道:「结合?是野合吧。」

「楚笑!」

「啪!」

傅凌坤的警告声和响亮的巴掌声同时响起。

我爸狠狠抽了我一耳光。抽在我耳朵上,耳朵嗡嗡直响。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所有人都面露诧异,只有我正对面一个高挑的男人,举着酒

杯,兴味浓厚。

他的眼神刺激了我。

我不喜欢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狈。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爬到高处,把被父亲抛弃的屈辱忘

记,把丢掉的尊严捡起来。

可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被打,被当猴看。

「沈成明,你算老几,凭什么打我。」

我捂着耳朵揉了揉,狠狠推了我爸一把。

「凭我是你爸!」他怒气丛生,又扬起了手。

可没等打下来,傅凌坤握住了他的手腕。

傅凌坤面无表情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沈洛在一旁看看傅凌坤,又看看我,扯了扯傅凌坤衣角:「凌

坤,你放开我爸,你力气大,我爸岁数大了疼不得。」

我捂着还在嗡嗡响的耳朵,又被逗笑了。

傅凌坤伸手抓住我,拉着我大步往洗手间走。我莫名其妙被他拉着走,经过那个带笑的高个男人时,甚至还

听到他跟我打招呼:「嗨。」

我顾不得理他。

我被傅凌坤拉得脚步踉跄。

到了洗手间门口,傅凌坤才放开我,摸摸我的脸:「疼吗?」

我一阵委屈,闭了闭眼,让眼泪回去。

傅凌坤注视着我上挑的眼线,眼神更深了些,低声道:「是你

先骂了洛洛的妈妈,你做得不对。一会儿回去给洛洛道个歉,

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猛地睁开眼。

我都怀疑是我幻听。

「傅凌坤,你脑子坏了!」我出离愤怒。

我甩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让我道歉?你是我的谁?不过是前

任金主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傅凌坤眯起了眼:「楚笑,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过是我的前任金主,咱俩已经银货两讫,你凭什么

让我道歉?你懂什么你就来充和事佬?!」

我今天格外暴躁。傅凌坤让我跟沈洛道歉。

呵。

我之前还想象过,也许傅凌坤心里也有我那么一丝影子。

现在觉得是我犯贱。

人要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看不清自己分量时,就总是犯

贱。

傅凌坤握住我的手腕,疼得我直冒冷汗。

他的眼神很危险。我知道他真的动怒了。

他面色平静,眼眸幽深,看着我问:「楚笑,只有金主能让你

听话是吗?」

我赌气不说话。

他又贴近我,俯身看我,与我鼻尖相抵:「你开个价。」

我:「???」

我怀疑我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诧异地问。傅凌坤缓缓说道:「你开个价。我重新包你。」

我是真的被滑稽笑了:「你要劈腿?要绿沈洛?」

我希望他说是,又希望他说不是。

傅凌坤看着我裸露在外的锁骨,喉结滚动,眼中燃起两团陌生

的火焰,是以前欢爱时都不曾有过的。

「楚笑,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打扮和脾气。」他哑声道。

他手覆上我的锁骨:「我不会做对不起洛洛的事。但我希望你

能待在我的保护之下,乖一点,不要再做让自己吃亏的事。」

我眼泪都出来了,是笑出来的:「傅总这是想找个柏拉图小三

是吧?可我怕麻烦没耐心,一向只献身不陪聊。」

傅凌坤眼神又暗了几分,捏住我的肩膀,想要说点什么。可刚

张开口,就被身后的笑声打断:「凌坤,你那个小女朋友找你

呢。」

声音清冷,带着讥诮。

我和傅凌坤同时看过去,是刚才面露嘲笑那个高个男人。

他朝我眨眨眼。

我发现他和傅凌坤好像,都是骨相凌厉、五官俊美的相貌。

他朝我伸出手:「你好,傅若明。」6

我知道傅若明。

傅凌坤的叔叔,傅家的老来子,能力卓著,坊间传说傅凌坤的

父母对他忌惮不已,将来争夺家产绝对是一场血雨腥风。

而傅凌坤也是最常拿来与他比较的,毕竟两人只差五岁,都出

类拔萃。

傅凌坤警惕地看着傅若明,不动声色将我护在身后。

傅若明又笑了:「你是想让这姑娘再挨她爸一巴掌?」

傅凌坤滞了一下,回头冲我低声道:「快点回家,等我电

话。」

迟疑了下,他又提高声音:「离陌生人远点。」

说着,他匆匆走向大厅。

我隐约看到,沈洛已经泪汪汪扑向他,投入他的怀抱,跟他哭

诉着什么。

心像是坠了块秤砣,一直下沉。

傅若明倚在墙上,似笑非笑打量我。

我强压住心头火看他:「您看什么?」「看你什么时候哭。」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还能憋多久。」

我立马就把眼泪憋回去了:「您有这时间不如去脑科看看,脑

梗发作还有多久。」

傅若明低声笑了。

他朝我伸手:「交个朋友。」

我知我应长袖善舞,毕竟傅若明很值得巴结。

可我此刻实在没心情。

我摇摇头,转身走了。

走到拐角,我不经意回头,见傅若明还站在原地,双目灼灼盯

着我,隐隐带着几丝兴奋……

酒会后,我开始诸事不顺。

说好的合作没有了,公司业务也出问题。

我知道不对劲,私下一打听,是我爸做的手脚。

给傅凌坤面子的那些人,在我一个前任情人和我爸这个准岳父

中做选择,当然选我爸。

我咬紧牙关,四处想办法,可我不如我爸人脉广,现在也没机

会积累自己的实力。我焦头烂额,四处乱撞,被人看了不少笑话。

有人不知出于好心还是假意,劝我再找个金主算了。

他们说我长相好,会来事,很快就能找到接盘的。

我不愿意,依旧坚持想办法。

直到有一天,有人叫我参加酒局,说有贵人给我引荐。

我当时已无他法,只能参加。

刚进包厢,就看到主座上坐着个男人,骨相凌厉五官俊美,跟

傅凌坤有几分相似。

只是比他爱笑,长着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正在打量我。

他朝我点头:「又见面了。」

我狠狠咬唇,才逼自己笑出来,坐在他对面:「傅总。」

「叫我若明。」他朝我举杯:「交个朋友。」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的若明。」

7

酒局结束,傅若明喝了很多。

走的时候,他要我扶着他。我听到有人在我们身后嬉笑:「楚笑又有靠山了,要翻身

了。」

还有人说:「这次找的是傅凌坤的叔叔,这下傅家有好戏看

了,这叔侄俩水火不容。」

「要不说红颜祸水。」

我装听不见,暗自告诉自己,只有站在高处,才不会有噪音。

傅若明在我头顶低笑:「这次能憋多久?」

我深吸口气:「您要我憋多久,我就能憋多久。」

傅若明看了眼腕表:「半小时吧。」

他开车门,我上了他的车。

我近乎自暴自弃了。

反正我是情妇出身,天生不如沈洛命好,却还想过得比她好。

贪心不足,就有惩罚。

傅若明和我一起坐在后面,手撑着腮,眯眼看我,唇角一丝似

有若无的笑。

我不看他,随便他把我带到哪去。

过了十分钟,他突然开口:「再忍二十分钟。」我看了他一眼,他看着窗外。

又过了十分钟,他又开口:「再忍十分钟。」

窗外夜色浓重,幽暗的路灯映出一片密林。

我这才发现,我们走的是高速,已经到了市郊。

我毛骨悚然,不少惊悚片的片段闪入脑海,再看身边这位,一

路笑眯眯的也不怎么说话,更觉得恐怖。

「你想带我去哪?」我往后缩了缩。

他看看表:「还有几分钟。」

我头皮都麻了,偷偷摸手机,想要报警。

他笑了,手绕到我身后拿过手机:「不如再等几分钟?报假警

会被警察叔叔追究的。」

我脸都吓麻了。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扬眉吐气,没有报仇。

时间开始变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近乎哀求:「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您别伤害我,我还有心愿

没完成。」傅若明哈哈大笑,示意司机停车。

他率先下了车,朝我招手。

我不想下车,可司机催我下去:「傅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

么大的身家赔在你身上,你觉得可能吗?」

我半信半疑,主要也是没办法,只能下车。

傅若明叫我到他身边,指着面前一片幽暗湖水:「不用憋

了。」

我看看周围,这才发现,我们不知何时来到了傅家老宅附近。

傅家老宅在市郊,老牌的富人区。保安会二十四小时巡逻。

我放下心,紧接着惊吓后的委屈与后怕山呼海啸向我袭来。

我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泪。

眼泪这个东西,要么流出来那一瞬间,就赶快制止它,不然一

旦开闸,便是泄洪,能让你将曾经历过的所有委屈加倍哭出

来。

我坐在地上嚎啕,姿态十分难看,嘴里还骂骂咧咧。

我不服,为什么,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爸不要我,为什么傅凌坤离开我。为

什么我什么都守不住。

我哭了个稀里哗啦。

傅若明在我身边静静等着,一直等我哭不动了,才扶我起来,

拿纸巾给我擦眼泪鼻涕。

我抽抽噎噎,可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有种从来没有过的痛

快。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傅若明嘴角扬了扬:「想看看你能犟多久。」

我觉得他有病,但我不敢说。

我只能转移话题:「这个地方还挺幽静的。」

傅若明看着湖面,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很适合哭。」

8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跟傅若明搭上了茬。

更莫名其妙的是,坊间流传他是我的男金主,传得有鼻子有

眼。

传言的好处是,我的事业又顺利起来,而我抓紧这难得的平稳

期,加快发展。我想总有一天,我能熬到任何人都扼不住我的咽喉。而我也不

需要再靠任何男人的名头,可以独自立在顶峰微笑。

但传言也是有坏处的。

坏处就是,傅凌坤当真了。

他半夜敲响了我的房门,酩酊大醉,逼问我:「你是不是和傅

若明好上了?!」

我皱眉,却仍然把他迎进来,给他煮好醒酒汤,盖好毯子,让

他休息。

从前我就是这么照顾他。

可现在再做这些,恍若隔世。

他不错眼地盯着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端着汤走到他身边,他要我俯身。

我俯下身子,傅凌坤朝我靠了过来,嘴里低喃:「你到底给我

下了什么蛊?为什么我忘不了你。」

我心里莫名悲伤,但还是提醒他:「你有沈洛了。」

他像是被一巴掌打醒,收回了探向我胸口的手,闭上眼睛,不

再说话,直到天明。

天亮后,我疑惑地看着傅凌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留宿。

但这房子都是他送的,我也就由着他。

等到早上七点,傅凌坤才起身要走。

他边洗漱边问我:「你和傅若明是不是真的。」

我倚着浴室门笑,眼神贪婪地在他身上流连,却什么都不告诉

他。

凭什么他疼着宠着沈洛,而我身为无足轻重的替身,还得跟他

报告分手后的私生活。

傅凌坤没得到答案,冷着脸走了。

临走时他看了我一眼:「傅若明是狐狸,你玩不过他。」

他犹豫了下:「那天我的建议,你随时可以考虑。」

我微笑送客:「傅总慢走。」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我垂首,在门后站了许久,然后昂首挺胸,出门去战斗。

9

傅若明最近频频见我,甚至办公的时候、应酬的时候,也会让

我陪在一旁。传言中,我是他的宠妃,说不定以后就是傅家新的女主人。

如果傅若明在家产之争中获胜的话。

连我爸都给我打来电话,我没接,他厚着脸皮把电话打到我妈

手机上。

他已经十多年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母女了。

我拿过手机,将他号码拉黑,心里是从没有过的爽。

但我不敢把传言当真。

傅若明到现在连碰都没碰过我一下。

他脑子好像有病。

我有时候怀疑他在把我当继承人培养。

我在他的办公室,就是陪他办公,像是在跟老师学商战,时不

时他还考考我。

我陪他应酬的时候,他向别人介绍,也要说我是他的小徒弟。

觥筹交错间,教我怎么谈判,怎么布局。

傅凌坤说傅若明是只狐狸,他说的没错。

但这只狐狸脑子里在打什么算盘,我真的看不透。我只知道我成长飞快,比跟傅凌坤暗戳戳偷学时,强的不是一

星半点。

有他的教授与庇护,我一日千里。

我与他的关系,甚至都惊动了傅家老爷子,老爷子发话,要见

见我这个勾引完侄子勾引叔叔的狐媚子。

他到现在连沈洛都没见过。

闹到这个阵仗,我猜,也许傅若明真的对我有意思,在傅老爷

子面前都显露过?

但下一秒,傅若明一句话就打掉了我的猜测。

他埋头批文件,头都不抬,对老爷子派来的助理说:「没必要

见。」

我坐在旁边,多少感受到一丝尴尬,却只能强装笑颜。

助理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鄙夷。

我装没看见。

等助理走了,他依旧在批文件。

我却总觉得心里有股怒火熊熊燃烧。又不知为何而烧。

连傅凌坤与沈洛和好时,我都没有这么生气。我知道我不知好歹,可这几年,他是第一个对我无所觊觎,没

有鄙夷,给我尊重的人。

他养肥了我的胆子,我当场把脸拉了下来。

傅若明批完文件,端起杯喝咖啡,瞥见了我的脸色,愣了一

下,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生气了?」

我扯出一个假笑:「没有。」

「那你是嘴唇痒?」他饶有兴趣地看我。

我松开牙关,放过我的下唇,低下头不说话。

傅若明起身走了过来,第一次对我做出个尚算亲密的举动。

他摸摸我的头顶,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说的是你没必要

见他,不是他没必要见你。」

语气中的疏离,让人听不出来他口中那个「他」,说的是他的

亲生爸爸。

我多少有些诧异,抬眼看他。

却第一次发现,他眼眸很深邃,让人看不清神色。

10

拒绝傅老爷子的助理后,傅家老太太也派人来找我,命令我去

见她。傅若明冷笑一声,照样回了一句:「没必要。」

我觉得奇怪,却不敢多问。

结果几天以后,傅凌坤告诉了我答案。

他冷着脸把我拦在了家门口:「楚笑,为什么要选择傅若

明?」

我摊手:「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沈洛?」

傅凌坤拉着我的胳膊僵了僵。

过了会儿,他冷笑:「你口口声声看不起沈洛是私生女,自己

还不是选了个私生子?」

他又道:「因为你,傅若明把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惹火了,老爷

子放话了,傅家继承权没私生子的份。」

我僵住了。

傅凌坤捉住我的肩膀:「楚笑,他没了继承权,就给不了你什

么了。」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便抬头瞪他:

「你又能给我什么?情妇的身份?将来让我再生个私生子女?

你们傅家是都好这口是吗?」

傅凌坤怔了怔。他看起来困惑又懊恼:「你以为我想这样?!你跟着我这一年

为什么要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为什么分手了才让我知道你会

下蛊?!」

我是真的气笑了。

白月光与朱砂痣,可真是男人永远的困扰。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我没空跟他拉扯,我一心想去看傅若明。

傅凌坤被推得发愣。

他怔怔看我,良久,才低声道:「我后悔了,还不行吗?」

我没顾得管他说什么,掏出手机找傅若明的号码。

他又道:「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可以反悔。」

我依然不往心里去,挥手赶他:「傅总还是去忙吧,傅家好大

的产业,够你忙活一阵子的。」

傅凌坤的声音冷了下来,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楚

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可以把沈洛放……」

「凌坤。」我抬起头,打断了他。

刚分手时,我夜夜都梦到他说这句话。可他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要在我遇到傅若明之后说。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傅凌坤。

可偏偏傅若明出现了。

我在他身边才知道,原来被尊重重视的感觉,让人上瘾。

原来能力日渐强大带来的安全感,比容貌姣好要多得多。

而现在,我只想到傅若明身边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我会陪着

他。

不管将来是穷是富。

种下善因,他就该得到善果。

我看着傅凌坤,眼眶酸涩。

我得深吸一口气,才能逼自己把话说出口:「我要去找傅若明

了,你也该走了。」

傅凌坤双眸中有痛苦一闪而过:「我要订婚了。如果你回来,

我可以换人。」

他又上来拉我,我却闪身躲开:「傅老爷子不喜欢我这种周旋

在叔侄间的女人,你跟我订婚,不怕傅老爷子再取消你的继承

权么?」傅凌坤手一僵。

我立在原地朝他笑:「算了吧。那么庞大的家产,放弃了可

惜。我看沈洛和你很适合。」

傅凌坤一向果断,这是我唯一一次见他犹豫不决。

他甚至跟我说,让我等等,等他彻底在傅家立稳。

我苦笑,目送他颓丧远去。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11

傅凌坤上了车,一阵烟尘后,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心里有那么一瞬,空落落的。

但也只是一瞬。

我急着给傅若明打电话。

拨出号码后,那边响起等待音。

我焦急不堪。

过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却不说话。

我更着急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那边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往西边车道看。」

我莫名其妙,照他的话往西看。

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车道边的香椿树上,朝我笑弯了眼。

我惊了,快步迎上去,小心翼翼打量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出声啊?」

刚才和傅凌坤拉拉扯扯,不知他看到了多少,我心里发虚。

傅若明笑意更深:「刚来。今天突然想喝酒,就来找你了。」

我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提起来:「你没事吧?我刚才听

说……」

「听说我是私生子,是么?」傅若明搂着我肩膀,带我朝他的

车走去,坦荡得把我堵到无话可说,只能绞手指。

他让我上车,一路往市郊开去。

我发现这路有点熟,有点像是去傅家老宅的路。

我忐忑问他:「你是要带我去跟他们撕逼么?」

傅若明愣了愣,片刻后,爆出一阵大笑。

他把车靠边停下,不由分说把我揽向他,在我额头上响亮一

吻:「你脑子坏了吧?」

我体谅他现在精神不稳定,就不计较他又亲我又骂我的分裂行为了。

他招呼我下车。

我下车一看,好么,这不是那天他逼我哇哇大哭的湖边么。

我一头雾水:「我今天不想哭。」

傅若明没看我。他静静看着那一潭湖水:「我小时候,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就跑到这儿放声大哭。在这里哭没人笑话,没人看不起,也没人告状。」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双眸不带笑意,只有几许与年纪不符的苍凉。

他依旧看着湖水:「我妈和傅家老太太斗了几年,没坐上正妻的位子,疯了。进了精神病院。我八岁开始在傅家独自讨生活。」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针扎了。

可我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握住他发凉的手,把我的体温传给他。

他反握住我:「傅家人都有情人,有私生子女,傅凌坤也有两个私生妹妹。」

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听出他声音里的悲伤,往他身边靠靠,试图温暖他:「这样

不公平。」

傅若明搂住我:「我小时候转不过弯来,总觉得是傅家老太太

害了我妈,我该恨她。可再大点,我觉得不是。」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傅家老宅:「我该恨的,另有其人。」

我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没有主动招惹过沈洛的原因。

我知道我该恨的是谁。

傅若明搂我坐在草坪上:「所以啊,我一直有个梦想。我想让

傅家再没能力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疯女人,恶女人。」

我听着有点不对。

他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太冷。

「你想干什么?」我紧张了,甚至想给他买一本刑法。

傅若明微笑,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但这条路禹禹独行,我走

得很孤单,直到在酒会上看见你。你憋着泪逞强时,我突然就

想起小时候。我想我终于找到能同行的人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不再笑意盈盈,眼尾还泛着红晕,看起来很脆弱。可更加诱人了。

傅凌坤说我下蛊,但此刻我只觉得,真正会下蛊的是傅若明。

面对这双眼睛,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朝我俯下身来,吻上我的唇,轻柔却坚定,吻得我喘不过

气。

良久,他在我耳边叹息:「笑笑,我一个人走了太久了。」

12

我和傅若明正式在一起。

人们都说,我捡了个傅家弃子,脑子坏了,可我却很快乐。

原来契合的爱人,可以治愈所有的痛。

原来相拥着取暖,可以抚平所有的伤。

几个月后,傅凌坤订婚,也正式成为傅家继承人。

我和傅若明一起去了订婚宴。

傅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嫌恶我,连话都不跟我说。

我爸察言观色,连骂都不骂我了,仿佛不认识我。我和傅若明被隔绝在角落,像是两个传染源,所有人经过我们

都加快脚步,生怕与我们打招呼。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怕傅若明失落,便拉着他要走。

可傅若明嘴角挂着笑意,拍拍我的手背:「我得看着你彻底死

心。」

我被气乐了。

现在我满心是他,哪里还会记得过去的幻梦。

我只惦记他一个。

傅凌坤意气风发,与人觥筹交错。

沈洛娇小可人,依着他满脸幸福。

他们敬酒时,一转脸看到了我和傅若明。

我远远对他们招了招手,用口型说了句:「幸福。」

傅凌坤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看见他朝我迈出脚步,又被沈洛不动声色地揪回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像是看一个老朋友失态。一个恩怨已尽、无爱无恨的老朋友。

一个莫名其妙对着我红了眼圈的老朋友。

我抬头戳戳傅若明:「可以走了吗?」

傅若明嘻嘻一笑,低头对我来了个深吻。

霸道的占有欲十足。

然后搂住我肩膀,朝傅凌坤挥挥手,带我离开。

我哭笑不得,平时运筹帷幄、步步算计的傅若明,怎么今天这

么孩子气。

他却很认真地告诉我:「打仗之前,要先安军心。我可不想你

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觉得甜。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13

订婚宴后,傅凌坤正式接过了傅家所有的财富与权力。

这场家产争夺战,以傅若明惨败结束。

人们都说傅若明是被我迷昏了头脑,本来他的胜算比傅凌坤

大。我听了传言,只是笑笑,没时间生气。

我加班加得不分昼夜,哪有空管这种流言蜚语。

傅若明也是,丢了傅家产业后,他反而更忙了。

就在他第二次带我去湖边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在外面另有

公司。

不显山露水,却实力强劲,是他用傅家的资源喂大的。

现在已有能力反吞傅家。

傅若明在傅家日久,他知道傅家产业所有的弱点,这家公司,

就是傅家的克星。

而我的公司,在他帮助下,也在迅速成长。

傅若明说,他不能给我傅家掌权太太的身份,也不能让我获得

世人的鲜花掌声与艳羡。

他唯一能给我的,是让我自己获得权力金钱、鲜花掌声的本

事。

他说对一头小狼来说,饲喂她,给她肉吃,远不如教她狩猎,

帮她占领一片草原更实惠。

我深有同感。当你所拥有的东西都是靠本事拼来的,你就不会再患得患失,

如履薄冰。

至少不会对着镜子千百次地练习怎么更像另外一个女人。

也不会害怕任何人不要你,不管那个人是你的父亲,还是爱

人。

傅若明给的,是这世上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礼物与承诺。

14

一晃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我们再没见过傅家人。

直到今日,傅家老太太过世。

她郁积于心,重疾缠身,终于不支。

我与傅若明回去吊唁。

傅凌坤也在。

他憔悴不已,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知他身心俱疲。

傅家老爷子养在国外的私生子长大回国。据说颇得傅老爷子欢心。

傅老爷子余威犹在,硬生生将傅家的产业给他分了一份。

老太太防了傅若明许多年,将傅若明的妈妈逼疯,却没防住国

外韬光养晦的小四,一气之下撒了手。

而傅凌坤的私生妹妹见到现成的例子,也找了记者大肆宣扬身

世,势必要分一杯羹。

傅凌坤压力极大。

大约这压力传到了沈洛身上。我头一次见沈洛面容枯槁,甜美

不再。

她朝我走来,直勾勾瞪我:「你给傅凌坤下了什么迷药?」

我莫名其妙:「你疯了?」

她咬牙切齿,难掩一脸疲态:「两年了,傅凌坤要我穿红裙

子,穿高跟鞋,烫大波浪,要我学你的一切。就连晚上那个

时,他都要喊你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我这才发现,沈洛的妆容、发型、衣服,全盘像我,如同照

搬。

我觉得荒唐可笑,可又笑不出来。风水轮流转,现在沈洛做了我的替身。

我应该得意,却只觉厌烦。

我抬头看傅若明:「走吧,累。」

傅若明最后看了一眼傅老太太的遗照,牵起我的手:「走。」

我们转身离开。

沈洛在我身后咒骂我,声音尖利失态。

我顿了顿,终究没转身。

15

傅老太太的葬礼后,傅家的哄闹依旧。

但很快,他们就没心思闹了。

傅家好几项支柱业务被狙击,市场份额大幅缩水。

傅家老爷子与儿子违法经营偷税漏税垄断不正当竞争,大段大

段黑历史被爆出来,引来调查,傅家全家能全身而退的只剩下

傅凌坤一人。

股市动荡,股东抛售,银行催账,傅家的资金链咔吧一声断

了。一夜之间,大厦倾塌,傅家一落千丈,再也不可能出现小三小

四私生子私生女了。

这个世界上,不再有这个豪门存在了。

傅凌坤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从众星捧月,变成人人避之不

及。

我托人送给他一张卡,将他当初给我的分手费一分不少还给

他。

他不同昔日,我也不再是当初。

现在我不需要靠任何人的分手费度日。

傅凌坤把卡退了回来,托人带了句多谢。

我知瘦死骆驼比马大,他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也知他有真

本事,早晚能翻身,便将卡收回,不再提起。

倒是沈洛,当初跟傅凌坤情比金坚,傅家倒台后却第一时间离

婚。

可她行动这么迅速,也没保住沈家。

作为依附傅家产业生存的公司,我爸一辈子引以为傲的心血,

在傅家覆灭的半个月后,查出一堆黑历史,难以为继,宣告破

产。

我爸公司破产那一天,夜色很美。我与傅若明站在窗前,看着月色举杯。

他朝窗外夸张地指,手指恨不得朝天竖起:「月亮很亮。」

月色下,他手上的戒指折射出幽幽银光。

我被他逗笑了,学着他的夸张,对着窗外伸出无名指:「是

呢,把我的戒指照得好亮啊。」

他把手伸向我的,十指交握,两枚婚戒,静静依偎。

我们谁都没说话。

良久,他笑眯眯开口:「傅太太,谢谢你让我不再孤单。」

我靠近他怀里,轻若无声地回他:「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自己的力量,从此不再害怕被任何人抛弃,

包括你。

月色很美,怀抱很暖,我心甚安,如此便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