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最后追不到”的小说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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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人人都知道,温倪在宋浙眼里只是个舔狗替身,
温倪她自己好像也不在乎,还是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别人只当她是爱惨了宋浙……
直到江叹的出现。
她顷刻间收回所有爱意,挽着江叹的手笑得温柔。
他终于发疯似地冲去两人面前,可温倪却挡在那个男人身前,
神情戒备……
“温倪,你偏心。”
“宋先生,别人不知道,但你应该清楚,我向来都是个很护短
的人。”
“别说江叹打你,”她不屑地笑了笑,眼尾微弯,红唇张扬,“他今天就是打死了你,我也只会忙着去找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而不是给你吊唁。”
“处理好我这位嫂子,别让她再来找我做什么私奔的美梦。”
我眸光低垂,看着手机上那句充斥着厌恶与不耐烦的话,有片刻的怔愣。
宋浙是个花心的人,
也是我的未婚夫。
所以每到像这种他沾花惹草却又不想惹一身骚的时候,就会叫我出面。
外边的流言蜚语我也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说我倒追姿态难看,非巴着宋家继承人不放手。
谁会在乎这个。
女人的哭声拉回我的思绪,我抬头看那张本来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此刻狼狈不堪,心底便丝丝缕缕地涌上一阵说不出口的悲哀来。
“别哭了,”我顿了顿,一手按住突突疼的太阳穴,继续道,“尝尝这里的甜品吧。”她抹抹眼泪,然后虚弱地摇了摇头,“倪倪,我知道你是为了
我好,但是我实在吃不下。”
“不是,”我诚实道,“嫂子,这儿的甜品套餐138一位,我已
经付钱了。”
她沉默一瞬,尴尬地岔开话题,“别叫我嫂子,我不会嫁给宋
政的。”
“那你要嫁给谁?”我眨巴眨巴大眼睛,真诚发问。
“倪倪,”她做作地拉住我的手,“我知道这样说你很难接
受,但我和宋浙是真心……”
“真心乱伦?”
“……”
她的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所以你是想嫁给宋浙喽?”
她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了,但碍于面子还是冷哼一声点头。
仿佛多么光彩的一件事似的。
看的我差点以为她不是跟小叔子偷情,而是冲破枷锁勇敢追爱
的女英雄。
我没忍住笑出声,“嚯,你想得倒美。”“…………”
“听说你跟我大哥那位打起来了?”手机对面传来宋浙饶有兴
趣的声音,“我还真没见过女人打架。”
我挑眉,又继续拿着棉签给被抓破的手腕上药,“嗯。”
那头的宋浙还在不断发问,“我真好奇你都说了什么,能激得
她动手,啧啧,她可是个最会装的。”
我无声片刻,回想起今天早上她泼过来的那杯果汁,
冰凉、黏腻,极尽羞辱意味。
但真正让我还手的,其实是她手腕上那块纹身,
像道疤似的。
如毒蜂尾针般,蛰在我心尖上。
我包好纱布,轻声道:“那你还喜欢她?”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宋浙好像翻了个身,声音一阵远一阵
近,我却还是将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玩玩而已,还以为我
大哥会看上个什么货色呢。”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你骂她了?”
“嗯。”
“骂的什么?”
“我说我从来没见过见过眼光这么差的人,人家捡破烂还知道
上可回收垃圾桶里捡呢,她倒好,奔着“有危害垃圾就去
了。”
宋浙没忍住笑出声,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个有危
害垃圾指的是我吗?”
我沉默一瞬,诚实道:“是啊。”
“……”
他笑得更大声了,“我就喜欢你敢当我面骂我这一点。”
我偏头,看窗外被云遮挡了大半部分的月亮,
宋浙这人啊,总是对自己认知不够清楚,他不是喜欢别人骂
他,只不过是从小到大都太顺了,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心理年
龄照同龄人小一截,所以冷不丁有个人偶尔拿话不轻不重地刺
他那么一下,他还觉得刺激。
我不由得也笑起来,
在某种时候,他也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精神病。(7.19)
我叫温倪,宋浙是我的未婚夫,
但显而易见,他并不喜欢我。
也不喜欢秦琪——他大哥那位未婚妻。
甚至就连对我的备注,都是:A137588654xx
我手指停顿一下,又面色如常地划过自己的对话框,继续点开
秦琪的对话框给他善后。
“啧,”宋浙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坐到我身边,“解决没?
你这次怎么这么慢?”
啊,他总是会忘记我的名字。
白眼狼。
我抬眼看他,他和几年前没有太大变化,桃花眼尾微挑,鼻梁
高挺,薄唇被热气熏得略红,格外动人心神。
宋浙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看起来好像有话对我说。”
“妈妈说…”我手指蜷起,习惯性地掐手心,维持声音平和温
柔,“让我们过几天回家吃饭。”宋浙换了个姿势,没回应,反而伸出手指挑起我一缕头发磋
磨,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只手上,
和他那张风流浪荡的脸不同,这双手清瘦且骨节分明,手指修
长偏细,过于白皙进而可见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只手腕与手掌
接处有一道破坏美感的狭短刀疤,
大小、长度都刚刚好,就是看着有点疼。
我闭了闭眼。
“你剪头发干什么?”
他骤然发冷的声音激得我猛然睁开眼睛,就见他撤手起身,眸
中讽刺一闪而过。
“我今天接回来。”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垂下眸子道。
宋浙笑了,翻脸如翻书,他俯身且声音压低,仿若蛊惑似的,
“乖,你长头发最漂亮了,过几天带你出去玩玩。”
我同往常任何一次一样乖巧点头,
他这才满意地揉了揉我脑袋,回房睡觉。
啊…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攥紧手机深呼吸,忍了又忍,终于压制住把它扔出去砸门的
冲动,手指关节掐的发白,心底叫嚣着最恶毒的心思。我闭眼,遮住快挤出眼眶的烦躁和厌倦,
不是这样最漂亮,
是长头发的时候,最像她。
我睨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脑海里又浮现那个名字。
我从小到大最好的闺蜜——陆思琪。
“宋浙这个大傻逼,扔在路边都没人捡的狗东西。你总不能因
为八百年前的破事把自己委屈成这个样子吧!?温倪,你是这
种人吗你?!你都快要把自己活成他妈了!”
我躲在卫生间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听跨洋电话对面疯狂输出,把
声音压的不能再低,“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挂什么挂?!宋浙人挂了你也不许挂!给老娘直播哭丧现
场,开免提让他们听听老娘这边放的什么牌子鞭炮!”
“好啦,”我头痛万分,赶紧哄她,“英国不卖二踢脚。”
“窜天猴呢?”
“……也没有。”
““……”
我果断挂断电话,调成静音,隔绝那一串破口大骂。
敲门声不太友善,宋浙不悦的声音隔着门板砸进来,“你在干
什么?”
我赶紧开门出去,“没有,接了个电话。”
他狐疑地扫一眼我手机,突然眼睛一亮,“是琪琪?!”
我没说话,沉沉地盯着他,他被我盯的皱起眉头,“问你话
呢。”
“嗯,”我手指掐紧,只觉得心脏绞痛,忍不住冷笑,“是陆
思琪。”
宋浙头一次见我这样,更不耐烦,“琪琪说什么了?”
或许是我太长时间的卑微忍让,给了他太理所当然的机会,让
我仿佛永远处于他股掌之间。
“宋浙,”我听见自己透着难堪烦躁的声音,说出甚至可以预
见结果的话,“我才是你未婚妻。”
他果然笑出声,带着讥讽,“温倪,抛开我们家的老头子,就
说我,有承认过你是什么未婚妻吗?”
我呼吸不畅,相比于难过,更多的是高傲脊骨被折断后的羞耻
与愤怒。“宋浙!”我忍不住高声喊道。
却被他一把拽住,拉向座位上挂着各式笑脸的人群,我挣脱不
开,只能被拖着踉跄地走。
这好像是个什么聚会,来的都是同学,但都跟我不同专业,宋
浙前天说带我出来玩玩,就来了这。
我不认识他们,但因为宋浙,他们估计都认识我。
昏暗的灯光下,我被推向人群,宋浙用力箍住我肩膀,笑嘻嘻
地向大家“介绍”我。
那群人面色各异,我只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和嘲笑,说
到一半,宋浙拿起一瓶酒要我喝,
他嘴边挂着恶意的弧度,在我耳边轻声道,“温倪,难受吗?
可你让老头子逼我跟你订婚的时候,我也这么难堪。”
这句话止住了我愤然挣扎的动作,我抬眼,他表情冷漠,带着
怨恨。
原来如此啊……
宋浙把酒瓶磕到我唇边,我心底火起,一把夺过,
周围人沉静一瞬后开始起哄,这酒太烈,我没喝几口,就被呛
得眼底泛泪,
“温倪……”一阵迷乱之间,好像是宋浙开口叫我,我晃晃悠悠地想回头,
被拉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啊,不是宋浙,
因为我回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脸色黑得彻底,变换的灯光打
在他脸上,是看不懂的神情。
我微不可见地笑笑,借着酒劲往这个怀抱里靠,
可能是因为这酒太醉人,我心脏开始狂跳,意识愈发清明,我
的眼神落到那只扶着我的手上,
哈,
白皙,瘦削,骨节分明,修长却有力,
昏暗的灯光之下,我醉眼朦胧之中,越想看,越看不清楚,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久违的不知名的感觉,
仿佛这么多年的折腾和纠缠都终于尘埃落定。
“温倪,过来。”是宋浙的声音,不悦、冷淡。
但我实在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可能是酒精上头,也可能是解
脱了这么多年的高兴。
背后是不同于宋浙刚才强硬又威胁的安全感,我头一次没听宋
浙的话,抬头看,只能看见男人利落的下颌线,和带着锋利意味的喉结。
干净,利落,安全。
“江叹,”宋浙又变了一副脸色,笑眯眯地开口,眼里却不见
笑意,“你认识她?”
叫江叹吗?
“嗯。”
认识我?
我又想去看他的脸,却晃晃悠悠地站不稳。
宋浙怪异地笑一声,继续道:“我说呢,怎么最近都敢顶嘴
了,原来是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扶着我的手收紧力道,我没搭理宋浙那个精神病的胡话,仰头
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眼睛略长,有点像狐狸,可眸子里透出的光又野又狠,像荒原
上的头狼。
他没再看宋浙,反而垂眸看我,眼尾略有暗色,薄唇紧抿,空
闲的左手轻轻捂上我的耳朵,声音沙哑低沉,“别听。”
江叹的手心干燥温热,我甚至觉得这热气直熏到我整张脸上。
我缓慢地咽了口口水,听见他开口道,“是我喜欢她,也是我一直在单方面追求她。”
周围仿佛一片静寂,我咬紧嘴唇,抵抗一阵阵的眩晕。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宋先生,”嘴上是说着感谢,但明眼人都看得见江叹的不屑和隐隐透出的嚣张,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继续道,“虽然无论是你可怜的眼光还是你可笑的行为,都实在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
宋浙气得发疯,咬道:“一个女人而已,让给你了,比她漂亮的我身边有的是。”
“女人不是你的附属品,拥有多少个虚情假意的女朋友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炫耀的事,”江叹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我心里,她就是最好的,你远不足以与她相配。”
郑重沉稳,掷地有声。
我抬头,看不清他的神情。
宋浙彻底被激怒,丧失理智,,“姓江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说教!”
江叹似乎不屑跟他计较,拉着我要走,宋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叹你他……”
我忍无可忍,“够了!闭嘴!”宋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懵,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温
倪!你是我未婚妻!”
许是我的错觉,他这句话盛怒之间,竟隐隐透出些不甘委屈
来。
周围的人显然被这一幕震惊,都不敢出声,
我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宋浙,我要和你解
除婚约,那我就不是你未婚妻。”
宋浙从小到大都被家里娇惯着,我对他更是百依百顺,他还是
头一次这样受挫,一遍又一遍地叫我的名字,
“那……温倪,那你是什么?你真要跟这个王八蛋走吗?!温
倪!你是什么!”
我吐出一口浊气,攥紧了江叹的手,微微一笑,毫不示弱地讥
讽出声,
“我是你妈。”
我在一阵头痛中醒来,环顾四周,是并不熟悉的家具样式。
简洁,干净,没有人气。
“醒了。”
略带沙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回头,正好看见江叹面无表情的脸。
“你…”我对着这张久违的脸愣了半晌,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沙哑得不行,没忍住笑了笑,歪头看他,“你是谁呀?”
“江叹。”
我挑眉,假装醉酒断片,又问他:“江叹是谁呀?”
他不说话了,
那双过于黑的眸子沉沉地盯着我,颇有压迫感,再加上这人实在是高,估计快要一米九了,我仰着脑袋看他,看的我脖子酸痛。
“你太高了,弟弟,”我拽拽他衣角,笑道,“你弯弯腰。”
江叹看了那只手半晌,目光才又落回我脸上,他终于开口:“温小姐,醒了就回家,你未婚夫会担心。”
我摇摇头,“我记得昨天说了解除婚约的。”
他又不说话,我只好撒开衣角,又轻轻用手指戳戳他肚子,小声道:“怎么还是小闷葫芦小闷葫芦。”
却突然被他捉住了手,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他整个人压了过来,
江叹一条腿跪在床上,整个人向我倾斜俯身而来,我条件反射地后退,被他拎着腿拽回来,和他咫尺相对,近的我能看清他的睫毛长度,那双又黑又野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我,惹得我心跳加快。
“温倪,”我听见他低声叫我的名字,认真且咬字清晰,过于低哑又显出缱绻温柔意味,尾音性感,“我比你大。”
他掌心的热度似乎还烧在我脚踝上,我呼吸微窒,鬼使神差地回应他,“那我叫你什么?江叹…哥哥?”
哈,这次轮到他气息紊乱了,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我连忙否认道:“只对你。”
“他呢?”
我知道他问的是谁,所以我笑意更浓,“他怎么比得上你?”
“撒谎。”江叹停顿片刻,不置可否地起身,“孤男寡女不合规矩,温小姐还是……”
我皱眉,跟着起身想和他争论,没成想腿下一滑,整个人仰摔过去,江叹的声音戛然而止,条件反射地来搂我,距离猛然拉进之间,我终于攥住那只手,
温暖、干燥、修长、骨节分明、手掌与手腕接处有一道因为年代久远而触感不算明显的短疤。
我轻笑出声,歪着头将脸凑得更近,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他颈部皮肤似的,呼出的气轻轻打在他皮肤上,激得他整个人都蓦然紧绷起来,
“孤男寡女不合规矩,”我故意模仿他刚才的严肃语气,说到一半看见他轻轻滑动的喉结,还是没忍住笑起来,“可是哥哥……你好香啊。”
江叹猛地撒手,欲言又止,冲出了门,
带着通红的耳朵。
我整个人笑倒在床上。
可爱死了,
果然啊,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比不上真的。
宋浙是我这些年里寄托感情的替身,也是自我塑造出来的幻影。
我把他当成别人,因为愧疚和偏心,所以百依百顺,但日子久了,我差点分不清这份感情的对象是江叹,还是被我影响,而在一些方面越来越像江叹的宋浙。
幸好……江叹回来了。
他拉住我,不向泥沼滑落。
八月末,城市里还是热得人心情烦躁,楼下或吵嚷或高声欢笑,都闹得我愈发心烦意乱。
“好倪倪!拜托啦!”
我放下电话叹一口气,新生入学,同寝室的人还没回来,只有提前返校的我被揪去当壮劳力。
不过还好,我放大手机上学委发过来的那张照片,ASD大学生空间设计大赛名单,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就省了许多麻烦事,
尽管我已经拿到了比赛的申请表,但准备材料、东跑西跑也足够折腾人了。
随着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我认命地带上口罩出门。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的时候人们就更喜欢吃瓜,我刚出宿舍门,就感觉很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我实在是麻木了,毕竟我这种“风云人物”,向来都会得到许多“关注”。
我就当没感觉到,大步往约定地点走,
快到的时候,手机忽然嗡一声,我划开屏幕,是学委发微信让我晚点再过去,言语反常,十分可疑。我打字回复说自己已经到了,那边发来一串省略号。
有情况,我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果然,我再抬头,正好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老槐花树下,一男一
女,气氛融洽、画面和谐。
宋浙,
和一个拉着行李箱的漂亮小学妹。
啧啧啧。
我假装没看到,向另一个方向走,偏偏被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
出来的学委喊住,“温倪!”
嚯,这会儿倒连名带姓地叫我了。
我只好挂上假笑回头,学委这一喊,附近听得见的一小圈人自
然顺势看过来。
“倪倪,”学委亲亲热热地挽上我的手,把那圈人瞪了一遍,
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我笑一下,“一共这么几步路,我就是倒立着走,也该到
了。”
学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走过来的宋浙打断,“温倪。”我这才抬头看他,宋浙这双桃花眼,哪怕面无表情的时候,也
显得温软多情,自成风流。
周围人表面上看着是在忙各自的事,但其实有一个算一个,都
放慢了手下速度,竖起一边耳朵听我这里的八卦。
场面有点尴尬,
但我向来是个不怕尴尬的人。
于是我笑眯眯应道:“诶。”
反倒是先开口的宋浙愣住了,欲言又止,嘴唇紧抿。
“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太阳光愈发毒
辣,我有些不耐烦道。
“你!”宋浙面色黑得彻底,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拿到了
ASD的申请表?”
我微微眯着眼看了他片刻,平静道:“嗯。”
“把表给七七。”
颐指气使,理所当然。
我便敛了笑意,冷声开口,“你身后这位?”
本来缩在他背后的漂亮小学妹此刻便红着脸挪出来,软声道:
“学姐你不要误会,学长他只是想帮帮我,没有别的意思……”
“帮帮你?还没别的意思?”我翻个白眼,“我怎么没看他帮
别人呢?门口大爷还想让他帮忙砍拼多多呢,我也没看他帮
啊。”
小学妹脸更红了,眼眶含泪又往宋浙身后一缩,小声开口,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宋浙眉头略微舒展,没去安慰小学妹,反而轻笑一声道:“好
了,反正你已经进了受邀名单了,留着申请表也没用,不如给
七七一个机会。”
我气笑了。
说实在的,这么些年,我以为自己对宋浙的容忍度已经到了一
种地步,但没想到,天外有天,浙外有浙。
我只觉得可笑,转身就走,却被一只手拽住胳膊,回头,是略
显不悦的宋浙,他皱眉道:“别闹。”
“……”
我实在忍不住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将那张费劲千辛万苦才
盖上章的申请表从包里拿出来。
小学妹眼睛一亮就要伸手,我退后一步,表清悲伤,哑着嗓子
轻声道,“宋浙,我要你求我,我才给她。”
宋浙“啧”一声,愈发不耐,“温倪!”我攥紧表格,再次强调,“求我!”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我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我
这块狗皮膏药死性不改,姿态难看云云。
我以前不在乎这些,现在更不在乎。
和我不同,宋浙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脸色一阵变换,仿佛终
于决定可怜可怜我似的,放柔声音道:“好,倪倪,我求
你。”
我咬紧嘴唇,缓慢地把表递出去,小学妹伸手接,我猛地退后
一大步,迅速抬手,
“撕拉——”
我的动作太快,又出人意料,周围一片吸气声,小学妹和宋浙
的表清同时僵住,
“哎呀,”我笑得无辜又恶劣,“坏啦。”
霎时,宋浙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温倪!”他怒不可遏,低吼出声,“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骗你呀。”我收敛笑意,“宋浙,我想玩的时
候,就应该好好陪我玩呀,现在我不想玩了……”
我声音逐渐发冷:
“你以为,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个不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在找到江叹之后,我第二天就给母亲发了微信,同她说了我关于和宋浙“退婚”的想法。
果不其然,一顿臭骂,并要求我尽快回家一趟,和她解释清楚。
这么些年,我不顾别人轻视、家人反对,跟在宋浙身后,母亲很少说什么。
她告诉我,一个人如果能坚定不移地一条路走到黑,也算是本事。所以哪怕我这条路可能是错的,但我既然选择了,她就愿意试着认同。
但如今我放弃了,
轻易、突然,她难以接受。
说实在话,我对于江叹的情感太过浓烈,这么多年过去,丝毫未减,连带着对宋浙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情感,我透过他,仿佛就能看见当年那个挡在我身前和人贩子拼命的少年。
那双手,拦下了刺向我的壁纸刀,
自那开始,崇拜与爱意开始蓬勃生长,经过数年,岁月研磨、风雨浸染,想念裹上平静的外衣,混着我的自欺欺人咽进肚子
里。
我骗自己,我对宋浙好,就是向江叹更进一步,所以甘之如饴。可鬼使神差地,我恐惧着这份欺骗终有一日真的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所以我守口如瓶,不让任何人知道,当年救了宋浙的,不是陆思琪,是我。
宋浙昏迷之前听见的,不是“琪琪”,是……“倪倪”。
一切如我所愿,琪琪以为宋浙是多年之前那个少年,而宋浙以为她是救命恩人,两人又因琪琪突然的的移民而从未有过交集,一切都刚刚好,我就这样怀揣着满腔爱意,守着自己心里的少年走过一个个寒冬夏日,
直至,这个夏末。
我漫长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夏日,终于开始了。
突然、美好、隐晦又明亮。
我又一次站在江叹家楼下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细雨,我忘了带伞,虽然是毛毛雨,但怕妆花了,只好往小区里跑,可门口的保安大爷不认识我,一个劲儿地让我打电话给我口中的业主江叹。
手机没电了,怎么也打不开,我和大爷好声好气地解释,大爷
眼神却越来越戒备,“你这小姑娘看着好金贵,怎么要为难我
老头子。”
我气得扒着保安室窗口,“大爷!你看我这小身板能干什么
呀!我真的是手机没电了!”
“那你说号码,拿我的电话打。”
我无法,不情不愿地报出一串号码。
大爷将信将疑,号码拨出后几秒,我身后突然响起铃声。我愣
了一下,福至心灵般回头,
江叹一身运动服,手上还拎了袋菜,手机不停震动,他却像听
不见似的,薄唇轻抿,那双黑眸沉沉地盯着我,神色复杂。
走到我身边时,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某种名贵的乐器,华丽且
有磁性,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淡的温柔,“记得这么清楚?”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不敢看他那双透着侵略性的眼睛,胡乱地
点点头,“嗯。”
“那就别忘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的表情还是认真又平淡,并不像在调笑,
他和宋浙不一样,他不说那些虚话,总是严肃又正经,勾起人
心中恶作剧的欲望。
于是我心念一动,轻声问他:“那要是忘了呢?”
江叹看了我半晌,忽然俯身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甚至能感
觉到自己呼吸的热气扑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他低低笑起来,“试试?”
声音又沙,语气又软,挠得人心尖发痒,头脑发晕。
“走吧。”他直起身,越过我去刷门卡。
我被他刚才的笑砸的脑袋迟钝,条件反射地开口:“去哪?”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还能去哪?!
江叹挑眉,
“陌生男人的家,”他把菜换了只手,饶有兴味继续道,
“怕?”
我粲然一笑,小跑几步跟上后点头,“怕死了,得吃一顿江叹
哥哥的晚饭才能好的那种。”
江叹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他走得很慢,我正好能跟上,并不费力。
我看着前面的背影,忽然就和多年前那个更瘦削一些的背影重
合,
少年江叹走得很快,手上还滴着血,脚步却不停,我一边小跑
着追他,一边强忍哭声抹眼泪。
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实打实的,痛得一下子没忍
住叫出了声,江叹匆忙回头,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来拉我。
那一刻,他背后是大片的阳光,我仰视着他,夕阳光给他整个人勾勒出一圈金边,神圣又美好。
某年某日,染血的少年弯腰,拉起了他狼狈又虔诚的信徒。
岁月如梭,长风如梦,月亮听过我所有恳切的祷告词,星星读遍我以隐晦爱意润色的长信,于是时光荏苒,岁岁年年,爱意未减,我与同样孤独的神明,再次相见。
“真好吃。”
我挖一大勺西红柿鸡蛋到碗里拌饭,香得我不由自主地摇头晃脑。
对面的人专心吃饭,目不斜视。
我继续自说自话,“江叹哥哥,这么些年你不会是学厨子去了吧?你学归学,倒让我一顿好找。”
江叹顿住,忽然抬头,“找我?”
“对啊,”我点点头,“不找你找谁,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名字都没说,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我,你小时候在巷子里头救了的那个女孩!”
他许久都没有再说话,过于沉静的气氛弄得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咽下嘴里的饭,收敛笑意斟酌道:“不好意思啊,我给你造成负担了吗?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谢谢你,谢谢
你……”
“没有。”
我搓搓勺柄,抬眼去瞧他的神色。
江叹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像是在克制些什么。
“对不起。”我更加无措地嗫嚅出声,嘴里的饭菜忽然没了味
道。
“我知道,”他给我夹了块西兰花,声音冷淡,“举手之劳,
不必太在意,更不必…扰乱自己的情绪。”
“啊?什么情绪?”
江叹头也没抬,恢复专心吃饭,漫不经心道:“知道救你的人
是我之后,也不必太过被所谓的救命之恩扰乱自己的心意,当
时在酒吧帮你解围,也不是为了让你感恩我,只不过那位宋先
生,和你不太合适而已。”
他还是头一次同我说这么一大堆话,我开心之余,更加迷糊,
“可我不是感恩你啊,我是看上你啦。”
“咳咳咳……”江叹那一口饭都没咽下去,被我这句话惊得咳
嗽起来。
我赶紧递水拿纸道歉一条龙,“对不起对不起,我感恩、感恩,可感恩了,感谢的心感谢有你……”
江叹摆摆手,我赶紧闭嘴,起身绕过桌子轻拍他的背,却忽然被捉住了手腕。
“好点了吗?”我歉意笑笑,尴尬地要抽回手,“我、我不碰你了。”
……
没抽动。
“温倪,”江叹垂着头,似乎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笑出声,带着无奈又真实的愉悦,“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于是俯身靠近他,“以为什么?”
江叹低低地笑起来,鼻音性感,笑得我心神荡漾之时,他终于抬头,微微偏头,过于近的距离导致我甚至能看清他长且卷翘的睫毛,还有那双过于黑的,满是侵略野性的眸子。
他带着笑意答道:“以为,你被那个冒牌货迷得神魂颠倒,连哥哥是谁,都分不清楚。”
我心如擂鼓,张了张嘴却一句骚话也说不出来,脸红了个彻底,干脆直接委委屈屈地摇头解释,“没有,分得清,但找不到。”江叹唇边弧度更甚,起身伸手把我困在餐桌和他之间,身后的
菜被他推到一边,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音,我被逼得坐到
桌子上。
“委屈了?”他蓦然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烫得我呼吸发窒。
我扶着他的小臂,眨巴眨巴眼睛直视着他,缓缓点头。
“那…怎么办啊?温小姐,嗯?”
这个“嗯”像根藤蔓似的,直缠到我心头软肉上,缠得我呼吸
都不自然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线紧张颤抖,手下使力抓紧
了他胳膊,轻声道:“得要江先生亲一口才……”
我话还没说完,吻就压了过来,带着急促的呼吸和强势又温柔
的力度。
江叹搂上我的腰,我顺势扶上他肩膀。
这才是我要的,
我不要他高悬于天空之上做所有人的月亮,我要神明与我一
起,落入凡尘人间。
回来之前,我也设想过和母亲解释之类的场景,但我没想到会
这么……正式。我和宋浙相对而坐,旁边是宋浙父亲和我母亲,他们两位一个
比一个沉得住气,品茶对弈。
轻风吹过,我裹紧身上的外套,百无聊赖地想到江叹,此时应
该在家里已经做好了饭等我。
“好棋。”宋父忽然笑开,脸上每一条褶子都彰显着他的老奸
巨猾。
母亲但笑不语,捻一杯清茶品茗。
“小温啊,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宋父若有深意的目光落
在我身上,“但是婚约这种事可不是儿戏啊。”
我撩一把头发,靠到椅背上,目光垂落,看向棋盘,我妈气势
凌厉,胜局唾手可得。看到这,我没忍住,勾起唇角笑笑。
“的确不是儿戏,”母亲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
的响声,“所以也难怪,这场戏里一直只有我女儿一个人掏心
掏肺。”
宋父笑得虚情假意,“男孩嘛,都成熟得晚。”
我没忍住,诚恳发问:“请问得多晚?八十?”
果然,宋父还没说话,宋浙愤然起身,“温倪!你疯了?!”
某些人可一点也忍不了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备胎突然的忤逆。
我往妈妈身边一靠,努努嘴,示意她看这狗比,她眼神骤冷,冷哼一声。宋父面色黑沉,斥他坐下,宋浙忍了
又忍,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坐下。
“小孩子脾气,莫怪。”
我妈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我握拳抵在唇边掩饰笑意。
“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宋父皮笑肉不笑,“就是都太年
轻,不懂事,婚约解就解了吧。”
“确实,我实在太年轻,”我痛心疾首地忏悔道,“不然也不
会有这么差的眼光。”
宋父:“……”
宋浙:“温倪!”
我妈笑起来,十分明朗,阴阳怪气地学他刚才的话:“小孩子
脾气,莫怪。
对面两人:“……”
哼,不愧是我妈
……
两位老狐狸说还有事要谈,所以让宋浙送我回来,我们俩虽然
都对此事表达了不满,但均被驳回。
我裹紧外套一边走,一边给江叹发信息。
“你倒真是个有手段的,之前我真是小看你了。”旁边的人忽然出声。
“宋浙,”我叹口气,认真道,“我有再多的手段,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
他嗤笑一声,还没说话又被我打断。
“因为你是真的配不上我。”
肉眼可见的由喜转怒,宋浙面色黑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你以为拿他气我,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宋浙上前一步攥上我手腕,夺过我手机低吼道。
“气你?你生气了会给我吐金子吗?还是能让叙利亚停战维持世界和平啊?”我只觉得可笑,没好气地抢回手机继续道,“醒醒吧你!你生气只能不孕不育。”
“温倪,你故意的,”他盯着我咬牙切齿,“你假装对我言听计从,然后给我来这么一下,我得罪过你吗温倪?”
我直视着他那双由于过度气愤而泛红的眼睛,忽而一笑,坦然道:“对,我故意的,我早知道你最看不上送上门的,所以我偏要这样,因为我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你。要不是因为江家把江叹送出国,又为了安全隐藏他的信息,你以为我会跟你纠缠吗。”
越说,我就越畅快,说到最后的时候,仿佛这些年的一口恶气终于得到了发泄。
宋浙双眼发红,额头隐隐有青筋浮现,“你以为你是谁,温倪!我也从来都不喜欢你!温倪!从来都不!”
他这个人吧,怎么说呢,宋浙这个人可能是因为从小缺爱,再加上错误的教育方式,所以最明显的两个特点,一个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另一个就是嘴硬。
他像个小孩似的,明明一切就该落下帷幕,却还偏要跳起来喊着自己不服输。
这些年,我每每想到这,就会叹口气,想着:算了吧。
毕竟,他像江叹。
哪怕只有一道疤像他,也足够慰藉我那孤独无望的爱意。
可是如今,我看着这个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宋浙,忽然觉得很憋屈,我实在,忍了太久。
“我是谁?”我面无表情,冷笑一声,“我记得你几年前就问过我这个问题,在那间仓库里,你还说要报答我。”
宋浙愣住了,眼中神色迅速灰败下去的同时还夹杂着震惊和难以置信,他蠕动嘴唇艰难道:“不、不是……”
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快意,“对,救你的不是陆思琪,是我,我骗你,一直骗你,因为我不要你喜欢我,因为你,配不上我。”
“温、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浙,愤怒、可怕和难以言喻的绝望。我开
始拼命挣扎,他手劲太大,那只手纹丝未动,一阵懊悔从心底
漫出来,
淦,早知道不惹他了!
这大晚上的,人烟稀少、道路偏僻,要糟!
“你……”
“放手。”
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条件反射望过去,路灯下的人
很高,大概得有一米九的样子,宽肩长腿,帽檐压的很低,只
露出利落又硬朗的下颌线。
江叹。
他身边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一身淡紫色一字肩的长裙,露出
大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好巧啊,倪倪。”
哈,这人我认识。
“秦琪,”我打量她几眼,假笑一声,“你怎么在这?”
她轻轻挑眉,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正要回家,路上正好又碰到熟人,江先生送送我。”
秦琪并不是那种很浓的明艳长相,相反的,她眼睛偏圆,皮肤又白,简单打扮一下,那种温柔纯净、小家碧玉的感觉就出来了。
“熟人啊……”我收敛笑意,目光落到江叹身上。
“嗯,我父亲和江伯伯是朋友,”秦琪一贯不懂得闭嘴,“倪倪…也是碰到熟人了呀。”
“熟人”这两个字被她咬得百转千回,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旁边的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弱智未婚夫。
我冷笑一声撇嘴,“没,这是劫匪,你赶紧让你这位熟人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啊。”
宋浙手下使力,我疼得“嘶”一声,正欲开口骂他,又闪电般想到江叹在旁边,生生忍住了要出口的话。
“宋浙你放……”
我话还没说完,江叹已经疾步走过来,一把攥上他胳膊,迫使他松开我的手,两人眼神对峙,我瞧瞧他俩的脸色,都黑得不行,再低头看看他们的手,说来也有点可笑,这两只手,都是右手。
相似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凸显,相似的疤痕横亘在两根手腕与手掌接处,我一时无言。
宋浙的手被强硬地掰开,他面色铁青,江叹仍是面无表情,再开口甚至带了些嘲讽意味,
“不好意思,我手下没有轻重。”
宋浙死死瞪着他,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几个字“没关系。”
“阿浙,你还好吗?”被晾在一边许久的秦琪终于按捺不住,跑过来假模假样地关心。
很可惜,对方没理她,一甩手搞得她更尴尬了。
和我不同,她显然不太习惯,笑容勉强一瞬,才缓过来,伸手刻意地摸了摸自己胳膊,同江叹道,“天冷了,江先生你还是早些回家吧,我自己回去也没什么关系的。”
我翻个白眼,扭头不想看她。一顶帽子忽然落在我头上,紧接着,肩膀被披上一件厚实外套,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江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拉着我就走。
宋浙不甘心地喊我:“温倪!”
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我以为他要回头放什么狠话,没想到其实是转身为我整理因为帽子突然压下而凌乱的头发,过程中手指缱绻地抚过耳边,仿佛遮挡着什么似的。他轻轻捧起我的脸,我顺其自然地抬头看他。“不熟。”他那双总显得有几分沉闷的眸子此刻专注地看着
我,强调道,“和她,不熟。”
话音落下,我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秦琪那副温柔知性的
完美面具终于出现裂痕,嘴边逐渐僵硬,看向我的眼中怨恨几
乎掩饰不住。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转而看着他强忍道:“嗯,我想也是。”
“温倪!”宋浙似乎是被刺激狠了,丧失理智,失控怒吼,
“你走了我们就永远划清界限!”
威胁我?
我挑眉转身,确认道,“真的?”
宋浙红着眼点头。
我笑起来,退回几步,然后在他逐渐浮起希望的眼神中,提起
裙子转身跑向黑夜中那个仅一句话就能让我安心的人。
江叹伸手拥我,我轻松攀上其脖颈,被揽着腰像只八爪鱼似的
缠到他身上。
“那我要用跑的!”
“温倪!”
这个只会吼人名字的幼稚鬼,我没再看他一眼,安心地把脸埋
在江叹肩膀。他给我的安全感,我一定回报以相同的重量。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最近受台风影响,天气预报上连着半个
多月的阴雨天气看得我长叹一声。
我第六次挂断宋浙电话之后,心情烦躁地拉黑了这个号码。结
果十分钟后,室友就跟见了鬼似的上楼叫我说宋浙在楼下等
我,不见到我誓不罢休似的。
“你骗他钱了?”
我摇摇头,斟酌道:“可能……或许……是想恢复婚约吧。”
室友一脸不可置信,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我挑眉,把他的电话
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果然,下一秒电话就来了。
我当着室友的面按下免提,“喂,有事?”
“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
“你下楼,我们当面说。”
“你先说关于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下楼。”
“关于……恢复婚约。”果然,
我翻个白眼,挂断电话。室友面露敬佩,“倪倪,开班吧,我
第一个报名!”
“算了算了,”我谦虚摆手,“除了美貌,我也没什么别的办
法。”
室友:“……”
窗外的云层愈聚愈厚,阴沉沉的,湿凉的风刮进来,带着明显
潮气。
我到底还是下楼了。
看到我下来的时候,宋浙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穿着最普通
不过的白T恤,额边碎发被雨打湿,此刻站在那里望着我,像只
小白狗似的。
我把伞撑过他头顶,看到他脸上、身上的伤,有些诧异,“你
打架了?”
他点点头,低低地“嗯”一声。
宋浙小时候是个混不吝的,最不怕的就是打架,能给他打成这
样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但这些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开门见山:“宋浙,我们不可能恢复婚约的。”
“……倪倪,”他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下来,艰难开口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会改的,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我摇头,“宋浙,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突然的放手,若说喜欢,是没有多少的,所以没必要,真的,我们一别两宽吧。”
“倪倪,对不起,我真的……”他缓一口气,继续道,“对不起,我之前没想清楚,我爱你,我不应该拒绝你,我错了,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宋浙,”我顿一下,认真道,“我并不觉得你拒绝我或者不爱我这件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一直以来真正让我心灰意冷、感到厌恶的,是你一次次践踏我的善意,你不是没收心,不是没想清楚,是劣根性战胜了你那虚无又少得可怜的、所谓的爱。
“倪倪……”
“人是很难克服自己的劣根性的,我是害怕自己真的喜欢上你,但同时又确实给了你机会,如果从一开始,你就给我同样的回应和安全感,现在我们之间的处境,至少不会这么难堪。”
“……是我错了。”
“宋浙,我不是在追究谁对谁错,很显然,我也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也会有琢磨不明白的时候,也做错了很多事,但现在清算这些没有意义。我只是说,我们真的没可能了。”
“不是的倪倪,有的,你是喜欢我的,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只
有我们、我们两个,才是最合适的。”
我叹口气,按下心中烦躁无奈,正欲继续解释,忽然看到渐小
的雨幕中,有个个子很高的、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黑伞下,他眉头轻皱,嘴唇紧抿,脸颊上隐约可见淤青。
我愣住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道地开口:“你打的
是他?!”
“对,但他也没吃亏,他还……”
“你有病吧?”我的情绪急转直下,声音拔高,“你凭什么碰
他?!”
“温倪!”宋浙声音沙哑,眼圈通红,一字一句道,“你偏
心。”
“宋先生,别人不知道,但你应该清楚,我向来都是个很护短
的人。”
宋浙眸色深深,没有说话。
“别说江叹打你,”我难忍愤怒,不屑地笑了笑,眼尾微弯,
笑意渐冷,“他今天就是打死了你,我也只会忙着去找最好的
律师为他辩护,而不是给你吊唁。”“……”
我把伞塞到他手里,忍了又忍,维持声音平稳,“宋浙,以后
自己撑伞吧,我有我自己的伞了。”
说完,没再听他说什么,冲进雨里,江叹看见,赶紧过来接
我,我扑进他怀里,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淤青边缘,心疼道:
“疼不疼啊?”
江叹轻笑一声,“不疼。”
我接过伞,窜到他背上,他熟练地接住我,往外面走去。
“温倪!”
歇斯底里的声音隔着雨传来。我条件反射回头看一眼,宋浙扔
了伞站在雨里。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下雨了都不跑。”
“……”江叹顿了一下,低声道,“倪倪,你如果选择他,我
也不……”
“你有病啊?”我大惊失色,“谁谈恋爱会找个下雨了都不知
道往屋里跑的啊??”
“……”
13.上次淋了雨之后,我病了好一阵儿,直到订婚前夕,我才好得
差不多。
琪琪从国外赶回来参加我的订婚礼。
“嚯,这个还不错。”
我偏头,“你说江叹?”
“不然呢?”陆思琪翻个白眼,大惊小怪道,“还能说谁?今
天难道是我爸二婚吗?”
“……”
她爸烦她真的是有原因的。
“我还以为你说那边那位。”
“谁啊?”
我努努嘴,“喏,来了。”
宋政独自一人走过来,笑得像只奸诈的老狐狸,还没等寒暄几
句,陆思琪冷哼一声,装作无意地身子一歪,趁宋政伸手扶她
时手一抬,红酒洒了他一肩膀。
我赶紧给他道歉,又叫来侍者处理。
而罪魁祸首毫无愧疚之意,踩着高跟鞋走远,我歉意笑笑,留
下来给她善后。
“闹小孩子脾气呢。”宋政笑里透着无奈,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扔给侍者,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转身走了。
我轻轻挑眉,没再说什么。
才站了一会,又有人找江叹说话,他攥了攥我的手,示意我他去去就来,这才走远几步。
他走后,我整理好裙摆,挺直后背,双手交叠在身前,抬眼看向人群之后、角落处站着的人。
宋浙好像比上次见面沉闷了许多,脸色苍白疲惫,不远处秦琪挽上宋政的手,似乎刻意背对他这面,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似的。
偏偏宋政要带着她过去和弟弟寒暄,两人见面时,我看见秦琪脸上尴尬的表情和宋政若有若无的恶意神色,只觉得一阵情绪复杂。
这两兄弟,在爱抢别人东西这一点上,简直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走后,宋浙和我四目相对,迟疑片刻,他还是抬腿,却在看见江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定定地瞧了我半晌,忽地一笑,举起酒杯遥遥地同我示意,突然间成熟了似的。
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又好像隔了好长的岁月,同我举杯告别。我也笑了笑,抬手把酒杯放到侍者托盘上后转身,告诉江叹少
喝些酒。
“这么不给面子?”他看见了,不由低笑一声。
我替他整理领带,歪头道:“对,他打你这件事我可记得清清
楚楚。”
江叹弯腰伸出一只手,邀请我和他跳第一支舞,我将手轻轻搭
在他手上。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他轻声道:“倪倪,我们以后每年的今
天,都跳一支舞吧。”
“等我八十岁的时候就跳不动了。”
“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散步。”
“我可不一定活到八十岁。”
他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我以为他听我说这种话觉得不吉利
了,刚要岔开话题,他忽然无声地笑起来,
“那这次,就换我找你了。”
我心中一动,抬头,此刻他眼睛里有缱绻笑意、满天星河,
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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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其实这篇算完结的比较慢了,几乎每天都是凌晨更新,因为我最近真的很忙,只有深夜有时间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小说上,七月份几乎没写什么,一个是忙,另一个就是为了放松心情。
怎么说呢,生活好难,先不祝大家大富大贵了,祝大家生活顺遂一点吧,哪怕只是多一点呢。
下一篇应该是《母后》那个伪小妈文学,
熟悉我的应该都知道,我喜欢写那种比较碎片化的东西,东一镜头、西一镜头那种,《母后》应该会写这种,这样我应该会很快乐。
因为最近也在尝试像这篇这种,想增加自己的连贯性,肯定要照之前的感觉改变了一些的,所以觉得有点困难,所以就更累。
累的疫苗都没时间打。
好了,不说了,希望大家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