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团宠功夫少女

团宠功夫少女

等你下课,等你长大

我是校花,但学校人人讨厌我。

原因无他,我爸是德育处主任。

每天不是拆散早恋小情侣,就是去网吧抓逃课学生。

同学把对他的怨气都发在我身上。

直到校门口发生无差别伤人事件,我制服了歹徒。

校霸和学霸开始为我争风吃醋。

放学路过球场,一个篮球直冲我猛砸过来。

我轻巧地侧身避开。

「呼。」还好我反应快。

球速很快,要是真砸到会昏过去。

球场上男生们一脸遗憾表情。

假惺惺和我道歉:

「抱歉啊,失手了。」

我无视他们,转身推开学校德育办公室的门:

「爸,你又给我找事了是不是?」

我爸想搪塞,但看我面色不善地指了指楼下篮球场。

他只得承认:「笠笠,那几个男生昨天逃课打球,被我发现了。我说了他们一顿。」

我没好气:「还有呢?只是说了一顿,他们就用球砸我?」

「还让他们写一千字检查。」

我太难了。

每天在学校小心翼翼,生活中处处是坑。

都是我爸亲自给我挖的。

他每次找学生麻烦,学生们就组团来找我麻烦。

我爸讪讪道:

「笠笠,在我们学校读书,真是委屈你了。」

「再忍几年,等你高中毕业了,就没人针对你了。」

我不理他。

我爸试探道:「一会带你去喝奶茶好不好?特别贵的那个?」

「行吧。」

但奶茶还没喝到,新的麻烦就找上我了。

我们班主任老李气势汹汹地敲门。

学霸顾风和他的小女友柳淇垂头丧气地进了门。

后面跟着两位炸毛的家长。

顾风和柳淇早恋了,刚刚在一起一周。

在放学路上牵小手的时候,被前去地铁站巡逻的我爸当场抓获。

连夜告知双方家长。

我躲在桌子挡板后面写作业。

苟住,不能让他们看到我。

要是他们知道我也在场听他们受训,面子上过不去,搞不好会记恨我。

但柳淇的妈妈不给我这个韬光养晦的机会。

她超凶猛的。

抡圆了膀子,一巴掌打在柳淇脸上。

震得我桌上挡板都抖三抖。

柳淇嚎啕大哭,顾风冲上去把她护在怀里。

我爸和班主任老李都懵了。

「柳淇妈妈,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咱们口头教育就好,不要打人啊!」

顾风和柳淇还抱在一起,就像虐恋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老李想揪开他俩,但顾风紧紧把柳淇护在怀里,老李拽都拽不开。

看自己女儿被抱,柳淇妈妈彻底愤怒了。

她抄起我爸桌上的水培竹子,劈头盖脸就朝情侣抡去。

我爸去拉架被竹子划破手臂。

眼见情侣就要遭受血光之灾。

我爸忽然大喊一声:「笠笠,你快出来!!」

我好难。

一心想要远离纷争,关键时刻还是被 cue 到了。

我快步上前,轻敲了下柳淇妈妈右手腕的骨节。

她瞬间脱力,我顺势夺过竹子扔地上,然后制住她的腰。

「别打了,竹子挺贵的。」

然后看了眼顾风和柳淇。

「你俩早恋别在地铁站,我爸天天下班去巡逻,不是等着撞枪口?」

我爸这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一阵混乱之后,我爸和老李的教育的重点从「不要早恋」变成了「不要家暴」。

反复叮嘱劝说了两位妈妈一个多小时,才放她们回家。

我作业都没写完,还要在旁边戒备,随时准备拉架。

好烦!

第二天,柳淇的眼睛还是肿的。

她递给我一杯奶茶:「程笠,昨天谢谢你帮忙。」

「是你喜欢的香芋味。」

是超市买来的那种,用粉冲的奶茶,刚刚冲好,还热乎的。

「谢谢。」我神色淡淡。

根据多年的经验,柳淇不对劲。

她眼神有点飘,不敢直视我。

递给我奶茶时手也有点抖。

她在紧张。

而且,她几个好闺蜜正贼兮兮地瞄我。

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打开奶茶盖子。

果然,热腾腾的奶茶上面,飘着十几只蚂蚁。

有的淹死了,浮在表面。

有的还活着,在液面上扑腾。

我直接把奶茶盖回去,扔到垃圾桶。

「小把戏,下次别再搞了,挺没意思的。」

「学校后街没人巡逻,你俩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柳淇垂着头,眼角已经红了。

她眼角微下垂,身材又纤细,是那种弱柳扶风的长相。

顾风正好打完篮球推门进来,见女友一脸委屈站我面前。

他直接过来和我对峙:「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柳淇都要哭了。程笠,你爸是学校主任就可以仗势欺人吗?」

他气势汹汹地大吼,周围同学也帮腔:

「是啊,柳淇好心好意送你奶茶,你直接就扔垃圾桶里。」

「你知不知道好歹?」

我翻开练习册做题,懒得辩解。

我是那种明艳的拽姐长相,根本不像会受欺负的样子。

而且同学们都讨厌我爸,本能地连我一起讨厌了。

辩解了也没有用。

「有完没完!吵死了!」

坐在后排的校霸廖远一声大吼。

全班都安静了。

他一米九几的个子,留个寸头,眼神凶狠。

听说在校外打架,一人单挑过七八个小混混,还赢了。

他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头上缠着绷带,手臂上都是血道子。

同学们都有点怕他。

他攥着手机,踩在椅子上,估计是嫌我们碍着他打游戏了。

柳淇还站在我面前,她刚才被顾风一维护,又被廖远吓到,更委屈了。

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

廖远径直走向垃圾桶,把那杯奶茶打开盖子拍在我桌上。

溅出来好几滴,还溅出几只死蚂蚁。

周围同学都有点惊讶,柳淇哭得更凶了。

「你讨厌她就直接找她打架,挠她脸,揪她头发呀!」

「搞这种下三滥把戏,矫情!」

我本能地护住头发。

顾风看女友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护短的态度很坚决:

「关你什么事?蚂蚁又没有毒,我女朋友不过是开个小玩笑。」

「明明是程笠欺负她在先的。」

周围同学又开始帮腔顾风和柳淇。

顾风是班上大学霸,长得又帅,人缘很好。

柳淇一副人畜无害的长相。

而我,有一个每天狠抓迟到早退,随时在网吧抓逃课,在地铁站抓早恋,还特别爱请家长的爸爸。

同学们偏向谁不言自明。

我累了,生无可恋的那种,默默盘算着晚上狠敲我爸一顿人均 500 的海鲜自助。

好在,数学老师进班了,她敲敲讲台,结束了这场闹剧。

我刚松一口气。

就听她说:「廖远,你是不是又在校外打架了?人家初中生的家长都找到学校来了。」

「德育处的程主任让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给人家家长道歉。」

全班同学看看廖远,又看看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廖远路过我的时候,狠撞了下我桌子。

桌角和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的一摞书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他撂下一句:「程笠,你就是活该。」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才帮你说话。」

整整一下午,廖远都没回教室。

我下午放学,他还在办公室和我爸对峙。

七八个家长不依不饶,说廖远打伤了他们孩子。

廖远一副要杀要剐随意的样子。

要命可以,赔钱是不可能的,道歉更不要提。

争执了一下午没结果,有个家长忽然想起来:

「和小孩谈赔偿有什么用,让你爸妈到学校来。」

我爸一副为难表情,倒是廖远一脸无所谓。

「都死了。」他痞气地勾起嘴角,「怎么,要带上你家孩子找他们去啊?」

我有点惊讶。

我爸让廖远闭嘴,然后把初中家长们叫出去安抚。

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廖远两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廖远一脸混不吝,手一撑坐在我爸办公桌上。

「换个地方坐,你压着我作业了。」

我的数学作业本摊开着,被压在他屁股下面。

我下午好不容易写的。

他坐着不动,语气很中二:「程笠,我不打女人,但你也别太过分。」

我轻笑:「你打也打不过吧?只能打些初中小同学。」

他拳头砸在桌上,挺响的,吓我一跳。

从桌上下来的时候,把我作业本上的一整页都搓下来。

他是故意的。

我学数学没什么天赋,好不容易做出的题,被他屁股揉成废纸。

我气得头上冒火,在这一瞬间,把从小以来武术师傅的教导都抛之脑后了。

我上前揪住廖远领口,把他拎起来按在书柜柜门上。

然后把他双手制住,抵在身后。

膝盖顶住他的腿。

他挣脱不开,像只被薅住了脖子的小鸡。

我凑近他的脸:「怎么?害不害怕女同学?」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我爸猛地推开门:「笠笠,不许欺负同学!」

我嫌弃地把廖远推开。

放开他的时候,廖远表情很不自然。

但他嘴很硬:「就凭她,也想欺负我?笑话!」

我爸办公室是个是非之地,我要去图书馆避一避。

但我最近可能水逆。

刚进图书馆,就看顾风环着柳淇,给她讲题。

柳淇侧过脸看顾风,一脸崇拜。

顾风脸颊微微红。

他看我走近,有些慌乱地把手臂从女友身上绕开。

我摆摆手,示意无妨。

但柳淇很不满:「程笠,你有完没完,又来给你爸当眼线?」

我无视她,径直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坐下,誊写我的数学题。

但她好像偏要和我过不去。

趁顾风上厕所的机会,柳淇坐到我对面来,阴阳怪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告的状。」

「你喜欢顾风也没用,他根本看不上你。」

我从茫茫题海中抬起头来,地铁老人脸.

「大姐,不是人人都喜欢你男朋友的好吧?」

「你俩天造地设,赶紧锁死!」

但柳淇斜了我一眼:

「哼,你就是口是心非。」

「我昨天还看见你拿着他卷子,爱不释手的,眼睛都快贴上了。」

行吧,我向上天发毒誓,我对顾风真的没有邪念。

昨天刚月考完,数学老师让我把卷子发下去。

我拿着顾风满分的卷子,多看了两眼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思路。

这就叫「爱不释手」了???

这时顾风正好从厕所回来。

他好像听到了柳淇的话,神色不明地瞟了我一眼。好像有点得意?

我弱弱地指了指他俩原先的桌子:「你们能不能回去,我作业没写完。」

但莫名其妙地,顾风绕到我身后站定了,柳淇轻拽他衣袖也拽不走。

「呵,五道大题错了三道,你也敢拿来抄。」

什么叫抄?!明明是誊写!!

誊写我自己刚写完就不幸被廖远屁股毁掉的数学题。

但顾风确实戳到了我的痛处。

这几道题,我写的时候就没把握。

他悠悠开口:「程笠,你给我女朋友道个歉,我就把我的作业给你抄。」

我确实有点想看他的解题思路,但我也是要面子的。

「不劳你费心,慢走不送。」

就听柳淇轻蔑道:「整天假正经看书,不还是学得这么差?」

呃谢谢,有被伤害到。

六点半图书馆闭馆。

往校外走的时候,我的头昏昏沉沉,脑子里还想着那三道数学大题。

要是我在数学上,像练武术一样有天赋该多好。

校门口满是刚下辅导的学生,小商贩吆喝不停,私家车堵住路口。

我正要找辆共享单车扫码,忽然听人群传来一阵惊叫:

「杀人了!」

尾音颤抖,恐惧弥漫。

人群瞬间朝四周散开去。

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捂着肚子,倒在血泊里。

旁边高大的中年男人举着尖刀,随手拽过一个跑得慢的同学,就要刺向他。

那同学惊叫着避开,宽大的校服被刺破。

周围学生太多了,行凶的男人就像羊圈里的狼,猎物来得太轻松。

那男人转身,又逼近被私家车堵住去路的男女学生。

他刺向男生,旁边女生惊叫着跑开。

这一刀直对着他胸口。

要来不及了。

我凭空一跃,从侧面踢向男人下巴。

刀尖在男生胸口横划一道,血涌出来,他倒在地上。

我看清了,是顾风。

慌乱之中,我的发力不够狠,位置也不够准,没能让凶手下巴脱臼。

他只是踉跄了两步,再次站稳,冒血的刀还紧紧握着。

但我落地的时候,被马路牙子绊倒,仰面摔下来,手勉强护住后脑。

那男人阴狠笑着,刀尖寒光逼人。

「还真有不怕死的。」

「巧了。我也不怕死。」

那男人俯下身来。

我装作哭泣着向后闪躲,好让他放松警惕。

然后,看他起了逗弄猎物的兴致来,我一个鲤鱼打挺,用尽全身力气踢向他裆部。

他嚎叫一声捂住自己。

刀子落下来,但我没能躲开。

锋利的刀刃在我大腿划下深长的一道。

周围家长冲上来,把男子按倒在地。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隐约听到人们喊:

「快报警!」

「叫救护车!」

恍惚之间,有人帮我平躺在地。

周围好多人围着。

有人蹲着轻拍我肩头。

声音急切,莫名有些熟悉:

「别睡过去,算我求你!」

他扯掉自己校服上身,把衣服紧紧地扎在我受伤的腿根。

「程笠,你坚持一下,以后我都让着你。」

他语气发喘,俯身不断地拍我肩膀,要我强撑精神。

但我好困好困。

我昏过去前最后一秒。

看到的,竟然是少年上身紧实的肌肉。

我在医院里醒来,周围一堆人。

但医生说我没有大碍,只是短时间失血有点多。

我妈和一位中年贵妇哭得眼睛红肿。

贵妇看我醒了,紧紧抓着我的手,比我亲妈还要激动。

「笠笠啊,谢谢你救了顾风。」她优雅地抹了把鼻涕。

顾风探过头来,说自己伤口很浅,没到医院就结痂了。

他眼睛好像有点红,说话语气也不自然,估计是被行凶者吓到了。

我爸说,最初被捅的女孩子伤得重些,但所幸没伤到重要脏器。

凶手当场被围观群众按住,已经被抓获了。

凶手被制服后还喊冤:他买的期房烂尾了,又被公司辞退,自己辛苦一辈子被坑得精光,别人也都别想好过。

「艹!」廖远低骂了一声,「垃圾!」,但他马上被我爸喝住:「不许说脏话。」

他别扭地扭过头去。

护士来给我换药,让不是家属的人先出去。

我叫住我爸,问他:

「给我留点隐私好不好?为什么让我同学也进来?还是不熟的同学。」

病号服很丑,伤口也很丑,我有点包袱。

我爸疑惑:「怎么会不熟?他俩说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我没好脸色:

「一个早恋刚被你请过家长,另一个打架被你训了一下午。」

「我们关系能有多好呀???」

「我在学校怎么可能有朋友呢???」

我越说越委屈,而且伤口又开始疼了。

想到留了疤会很丑,夏天再也不能穿短裤了,我眼睛忽然很酸,哭得停不下来。

我爸愣住,有点无措地过来拍拍我:

「你同学是真的关心你。」

「我第一次见男孩子哭成那样,蹲在急诊室楼道地上,撕心裂肺的。」

伤口总算长上了。

但医生说我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不能乱动,防止感染。

我躺了一天,百无聊赖。

到了下午五点多,顾风忽然来了,还带着我的数学作业。

「你现在……能坐起来吗?我把今天的课给你讲一讲。」

我惊讶:「哈?」

他已在我床边支起小桌板。

「你本来数学就不太会,再缺了课,更跟不上了。」

我躺了一天,本来就气不顺,又被他戳到痛处,恼羞成怒:

「我会不会关你什么事?」

「我不要你讲,你赶紧走吧。」

但他不走,拿了把小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他运了好久的气,才抬头直视我眼睛,神色很认真。

「程笠,对不起。」

「我之前对你很不好,还和同学一起欺负你,我特别后悔。」

他侧过头去,手虚掩在额头,语气哽咽。

「想到你那天可能会死,我就很后怕……」

我从小风风火火,有点怕这种情绪过载的场合,就说他:

「你才会死,我身手好着呢,有至少九条命。」

「哎呦你别哭了,还讲不讲题了?」

他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闪闪亮亮的,有点惊喜。

然后他袖口胡乱地抹了抹脸:「没哭!」

顾风刚讲了两道题,廖远也来了。

他朝我们点个头,就在垃圾桶边上坐下来,开始削苹果。

手法很娴熟,从头到尾苹果皮都没断,连成细长的一条。

他嘚瑟地甩了两下,然后把苹果递给我。

我摆摆手:「谢谢你啊,不过今天被我妈逼着吃了两个,不能再吃了。」

廖远把苹果强塞在顾风手里,问我:「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平时咋咋呼呼的少年,今天少见地顺毛,神色甚至可以说温柔。

我和顾风都惊呆,问他:「你是变异了吗??」

廖远没变异。

没多久来了两个记者,他又展现出狂躁少年的本色来。

「你们哪家媒体的?都说了不接受采访,你们怎么进来的?」

记者诚恳道歉,说是本地报社的社会版,来报道好人好事。

事发以来,有好多记者想要采访我,都被我爸推掉了。

我虽然从小练武,但都是为了强身健体。

师兄妹们切磋也是点到为止,没人会真出杀招。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冷兵器,每次回想起来都很后怕。

晚上还会梦到刀刃的寒光,和那男人脸上绝望凶狠的表情,然后颤栗着惊醒。

我爸谢绝了所有采访,他不想让我回忆当天的场景。

但今天我爸不在,两位记者又自来熟,对着廖远一顿夸,顺势打开话题:

「你就是那天给程笠止血的小哥哥吧?」

「人长得真帅,比路人拍到的还要帅。」

「医生点评你反应迅速,手法很专业,请问之前受过急救方面培训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廖远被夸得有点懵,脸颊泛红,茫然地摇摇头。

记者看阻碍被扫清,给摄影师使个眼色,直接过来问我:

「程笠同学,可以帮观众们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你和被救的同学之前认识吗?」

「凶手拿着长刀,你当时害怕吗?是如何下决心救人的?」

问题像连珠炮,摄像机直怼我的脸,让我不太舒服。

我敷衍着回答:「网上有视频。不太熟。挺害怕的。」

记者又要发问,被我止住:「阿姨我未成年,采访要先征求我家长许可。」

看我也不配合,记者又转向顾风:

「这位就是被程笠救下的那位同学吧?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

「被救下之后,你和程笠同学有没有熟悉起来啊?」

顾风神色很冷,指了指病房门:「采访要先征求她家长同意。」

记者还在拍,没有要走的意思。

廖远忽然急了,朝她们大吼:「你们听不懂话是吗?怎么还不走?」

他比记者高一个头还多,目光凌厉,做派又有种痞气,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震得记者后退两步。

「等会。」他站在门前堵住记者去路,「把刚才拍的都删了。」

「当着我的面删,回收站里也删干净。」

他往门框上一靠,不容商量的语气。

有点酷。

我出院了,班上同学忽然对我很热情。

搞得我挺不适应的。

他们集资给我送了好大一捧花,可惜我花粉过敏,让他们拿走了。

课间,有八个女生主动要扶我去卫生间,阵仗很大,像老佛爷出街。

我说不用,在她们惊讶的目光里,拄着拐在楼道健步如飞。

去厕所路上,有个不认识的男生塞给我一封信,神色有点不自然。

我以为他要表白,正要仔细看看他的脸,他就跑了。

结果是封道歉信。

他说之前逃课被我爸抓,他想报复,就趁我不注意,用篮球砸我。

当时我挡开球,看了他一眼就走了,他还以为我要找我爸告状,很讨厌我。

后来网上看到我救人的视频,觉得我是很勇敢的人,他特别后悔欺负我云云。

我扁了扁嘴,把信折起来,放到书桌里。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那个男生又来了,他微微低着头,眼睫下垂。

「程笠,那封信你看了没有?」

「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看他挺高的个子,神情很紧张,就起了玩心:

「这几天找我道歉的特别多,你做了什么坏事来着?」

他红着脸正要解释,我问他:「这么重要吗?还特意来问我看没看?」

他点点头:「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嘿嘿笑:「看过啦!这事过去了,以后别砸了。」

他咧开嘴朝我笑,傻乎乎的。

廖远踩着早课铃进班,把早点塞在我手里:「吃了补补。」是我最喜欢那家的肉夹馍。

他看门口那男生离开,跟我说:「你别理他,他经常逃课打球,给你爸找麻烦,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很好笑。

我咬了口肉夹馍,顺口挖苦:「不像你,从来不逃课打架。搞不好今年还能评上三好学生。」

课间,柳淇不情不愿地走到我座位前。

「程笠,我来替我家顾风谢谢你。」

我抬眼越过她看,发现顾风正朝我们方向看。

我语气淡淡:「不用。」

她讪讪走开,顾风跟上,刚出教室门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我坐在教室第一排,听得清楚。

「柳淇,我是让你给她道歉,不是惺惺作态宣示主权。」

「你之前在人家饮料里加料,挺过分的。」

柳淇哭了。

「你之前还向着我,说饮料没有毒的。」

「自从她救了你,你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班里同学都竖起了耳朵,八卦兮兮地看我。

搞得我挺紧张的,生怕顾风承认。

我弱小的心灵承受不了这么多狗血。

好在他及时否认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我们之前太过分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柳淇很听他的话,从前门进来给我道歉了。

刚才旁听了他俩沟通全程,我有点尴尬地点头应下。

廖远在我后面,忽然大声说:「人家凭什么原谅你啊?你烦不烦啊?」

周围同学也帮腔:

「你之前耍阴招,在人家饮料里加蚂蚁。」

「程笠都不跟你计较,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人。顾风喜欢上她也很正常吧?」

「要我说,顾风就应该以身相许。」

眼看又要引火烧身,我赶紧打断:

「别闹别闹,人家情侣好着呢。」

「我跟顾风没关系啊,你们不要乱说。」

结果放学的时候,我正要收拾书包离开,顾风又和柳淇吵起来了,他语气有点凶:

「我给你讲题你听了没有啊?整天想什么呢?」

「人家程笠听了一遍就学会了。」

做个题而已,怎么还开始拉踩???

柳淇有了哭腔:「你就是喜欢上她了,你还不承认。」

我赶紧拄着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和歹徒搏斗的视频在网上火了。

网友们都叫我「功夫少女」。

还夸我长得漂亮,像武侠小说女主。

我们学校的同学在网上留言解说:

「程笠平时超低调的,我们都不知道她会武功。」

「她爸爸是德育主任。有同学被她爸请了家长,会来找她麻烦,但从没见她还过手。」

网友听了这些,对我十分怜爱,纷纷评论:

「妹妹实惨。」

「妹妹真是大度。要是我有这身手,早就追杀他们十公里。」

我飞踢歹徒下巴的片段还被做成表情包。

我瞄了一眼,当时发挥得不好,没展示出我的真正的实力。

课间,班上同学围着我,让我给他们表演武术。

我指指伤腿,他们说表演个手部动作也行。

师傅从小就叮嘱我,不能炫技,练武术不是为了显摆的。

但是实在推脱不掉,我给大家表演了个转笔。

圆珠笔在指尖转得飞快,正转反转都不脱手。

大家都被唬住了,看得挺认真。

我正得意,顾风忽然揭我短:

「你这个不是武术啊?」

「是数学课上,做不出题的时候练出来的吧?」

周围人狂笑,然后有人问我:「你怎么想起来练武术的呀?是家传的吗?」

我说不是。

我出生那年,我爸刚刚从部队转业到学校,对学生就像对新兵一样严格。

我妈觉得肯定有好多学生讨厌我爸,搞不好以后会连累我,就从小送我去练武防身。

但我没跟同学说实话,随口乱扯:

「小时候,我师父去我们幼儿园挑人,一眼就相中我了,说我是天生好苗子。」

同学们都表示很羡慕。

上课的时候,廖远趁老师板书,扔过来一个小纸团,飞过大半个教室,砸在我脑袋上。

打开一看:「你打架的时候很帅!」

我瞪了他一眼,幼稚!

我康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不用拐走路了。

下楼买早点的时候,前面的小孩嘴很甜,让卖肉夹馍的奶奶多放点肉。

但奶奶把馍递给他的时候,他没付钱,拿起馍就想跑。

我随意一伸腿,小孩就摔了个狗啃泥。

糟糕,伤口被扯到了。

我忍着痛拎起小孩,板起脸教训他:

「不知道买东西要付钱吗?就这么喜欢不劳而获?」

小孩看我腿脚不利索,特别张狂:

「我没钱,你多管什么闲事啊?」他就要推搡我。

廖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揪住小孩领子。

「上次打你还不长记性是吧? 还敢带同学一起白吃白喝?」

「以后你来一次,我打一次,你家长来也罩不住你!」

他声音很大,特别凶狠。

我顺势从小孩兜里掏出手机。

「你自己想好,我是打给你家长,还是打给警察?」

小孩被我俩堵着,乖乖扫码付了钱,而且把上一次欠的也补上了。

廖远说我吃早点的品位不错,每天来排队的这个肉夹馍是他家祖传秘方。

临走,还让他奶奶给我多夹了好多肉。

他非要带我到医院再检查检查腿伤。

排队等号的时候,他盯着我看半天,看得我不自在。

「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腿都瘸了,还要行侠仗义。」

我无语:「谢谢您认可。」

然后他幽幽道:

「不过你之前冤枉我了,说我欺负初中小孩。」

他表情委屈。

我诚恳认错:「我错了,我反省,我检讨。」

他忽然看着我笑了,眼睛亮亮的,牙特别白。

顾风忽然告诉我,他和柳淇分手了。

我听了很警惕。

「跟我没关系吧?」

「你可千万别喜欢我啊。」

「你们那么惊天动地的爱情,要是因为我分手,我背不起这锅。」

他嘴角抽了抽。

「想多了,我才不喜欢你。」

「我就是看你整天学习还学不会,替你着急。」

他拿着我月考卷子看了看,不太满意。

「在我的指点之下,有一点点微小的进步,不过挺微小的。」

我明明进步很大,之前在班里中下游徘徊,这次都中上了。

「你放学去图书馆吧,我把错题给你讲一讲。」

顾风这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他讲题真的厉害,特别有针对性,我进步很快。

我赶紧狗腿地点头:「谢谢大佬!」

廖远不知从哪蹿出来:「我也想听。」

顾风:「不行,别来。」

廖远:「就要来!」

顾风:「就不行!」

我坐在一旁,觉得他俩之间有种奇怪的张力。

课后,我和顾风到图书馆汇合。

廖远也来了,神气地递给我一根烤肠:「补补身体!」

我边吃烤肠,边听顾风讲题。

就听广播里我爸的声音响起:

「高三一班廖远同学,翻墙到校外买烤肠,因为恐高被挂在墙上,被学校保安救下。」

「在此通报批评,希望其他同学注意安全、引以为戒。」

我笑疯了,指了指手上的半截烤肠和他确认。

廖远愤愤:「有没有良心了?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顾风语气有点凶:「还学不学了?就知道吃!」

我爸下班的时候,到图书馆接我回家。

顾风跟我说,他竞赛成绩下来了,已经保送了 B 大,接下来有的是时间给我讲题。

他说我数学基础太差了,要是我周末有空,他到我家里来,集中帮我突击。

我爸问他:「真的方便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爸就是假装客气,其实嘴角都咧到耳朵边去了。

顾风说没事,我爸赶紧说:「那辛苦你了!欢迎你来我家。」

「主任,你就不担心我和程笠早恋?」顾风问他。

「一点不担心。」我爸特别自信地一摆手,「笠笠不喜欢你这种白净书生型的。」

顾风脸色一黑,廖远得意地凑上去:「主任,那我呢?」

我爸摇摇头:「她也不喜欢你这种毛毛躁躁,身手还不好的。」

我狂笑。

廖远脸也黑了。

当晚,顾风在朋友圈晒了一组健身照片。

廖远评论:

「表情真茶。」

「腹肌长得太隐晦了吧?我找半天都没找着。」

我看了觉得好笑。

想了想,提醒顾风:「举铁小心点,别拉伤手臂。讲题要用。」

顾风不高兴了。

他周末来我家讲题,一直绷着脸,说我没悟性。

后来看到廖远也来了,他脸更黑了。

我解释说,我没叫廖远来,他不知从哪打听到我家地址,不请自来了。

但顾风还是很别扭,就像是来大姨妈了。

我做题卡住,他装作看不到。

我言辞卑微地请教他,他冷着脸:「你自己想,考试又没人能帮你。」

看我受挫,廖远搬了把椅子坐到我旁边。

「不就是几道数学题吗?狂什么?」

「程笠,我帮你想。」

我怕伤他自尊,偷偷给他比口形:「你学得还不如我吧?」

顾风突然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响。

「你俩自己研究吧,我走了。」

我慌了,赶紧拽着他袖口,低声下气道歉。

赞美他的数学水平超凡绝伦,他愿意去B大是B大的荣幸。

但顾风还是不理我。

眼看下一次月考就要来了,我各种话术都用上了,疯狂卖惨:

「大哥,看在我救过你一命的份上,至少帮我扛过月考吧?」

「我腿都落疤了,已经不漂亮了,要是数学再不好,以后更找不到男朋友了……」

我信口瞎扯,拽着顾风袖子晃呀晃呀。

我长记性了,以后再也不敢讽刺他健身了。

没想到,顾风和廖远忽然异口同声:「找得到。」

我和歹徒搏斗的视频引起了社会热议,还得到官方媒体的转发。

B大招生办联系我们学校,说愿意降分80分,特招我进他们学校新成立的体育专业。

自从顾风给我补课之后,我的成绩稳步提升。

降分80分,应该可以考上吧?

我爸妈高兴疯了,原本遥不可及的B大,竟会在高三这年,突然与我发生关联。

顾风听说后特别激动:

「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开学我带你去吃烤鸭!」

他突然伸出手来,好像……要揉一揉我的头发??

我从小练武,反射弧特别短,他刚伸出手就歪头避过。

「不许乱摸的知不知道!女孩头上三把火!」

他看着我眼睛,忽然跟我说:

「你知道吗?你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特别漂亮。」

我随口说:「我知道,而且我不笑的时候也漂亮。」

我平时粗线条惯了,抬头看他的时候,忽然在他眼中读出一丝温柔的情意来。

我有点紧张,很认真地跟他说:

「我知道好多网友评论,说要你以身相许什么的,你别当真。」

「人在极度危险紧张的时候,会分泌肾上腺素什么的各种素,让人产生喜欢的错觉。」

「化学物质而已,你别想太多。」

顾风轻笑了一声,他不承认:

「想多了,我才不喜欢你呢。」

「我肾上腺素也很理性的好吧。」

我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廖远又把我堵在自习室门口,他在赌气:

「你怎么整天和顾风在一起?你就喜欢他这种学习好的吧?」

我疑惑看他:「你怎么啦?」

最近跟我熟一点的男生,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廖远看我不答,更急了:「他不就是学习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后知后觉:

「哦,我没喜欢他呀。」

「我喜欢的是学习本身。」

他气鼓鼓地塞给我一杯奶茶,转身走了。

下午放学有球赛,同学说顾风和廖远在球场上打起来了。

不过我忙着做题,没去看。

高中男生好爱打架哦。

晚上我爸在校值班,晚九点才能回家,我就在教室里写作业等他。

路过水房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哭。

我开了灯进去看。

廖远躺在水房地上,压抑地啜泣。

地上有半瓶啤酒,和一大堆擦过鼻涕的纸团。

地上很凉,我想扶他坐起来。

但他耍赖躺倒,让我别管他,还不清晰地嘟囔着什么。

我自言自语:「怎么喝半瓶啤酒就醉成这样?但凡有两粒花生米……」

他说自己没醉,让我走开。

我看到他胳膊上的血道子,和青肿的额头。

想起下午同学说,他和顾风在球场上打起来了,就问他:

「他才健身了几天,就把你打哭了?」

「你还疼吗?」

他不满地瞪我,然后拿起酒瓶,把剩下半瓶也咕咚咕咚灌下去。

他说话不太清晰,眼神也迷离。

「以后你去了 B 大,再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不了你了。」

「你们都要去 B 大读书了,就我在本地……」

我问他:「在本地陪奶奶吗?」

他点点头,嘟着嘴巴:

「程笠,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今天用手摸你的头,我都看到了。」

廖远平时凌厉的眉眼,此时看起来,竟然有点脆弱。

「没有,我反应快,他没摸到。」

他还是一脸不高兴。

「其实……我还没想好去不去 B 大。」我实话实说,「B 大只有体育专业给我降分,但我更想学中文。」

廖远一下子坐直:「本市的 M 大中文专业特别好,而且是前几名的 985。」他期待地看向我。

我问他:「就这么想和我待在一个城市?」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他把空酒瓶哐啷一声投进远处垃圾桶,默默地开始捡地上的纸团。

过了几天,我想清楚之后,告诉顾风我不考 B 大了。

他皱起眉头,声调也不自觉地放大:

「你是为了廖远吧?你想好了,为他放弃前途值不值得?」

他转身就要走,我问他:

「你看我长得很像恋爱脑吗?」

「我怎么可能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前途?」

我只是从 4 岁开始就练武术,想在大学学点别的。

我如愿以偿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读中文。

顾风早早地保送了 B 大。

廖远考上了本市的体育大学学散打,他说一定要练到比我厉害。

出录取结果那天,班级聚会。

廖远喝了一瓶啤酒,又醉了。

他嘟囔个没完,非要让我送他回家。

出租车上,他斜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

我发现,他虽然平时脾气暴,爱炸毛,睡着的时候还是很乖的。

头发柔顺,像只软毛小狗,我忍不住rua了一把。

没想到,被他突然圈住手腕。

他眼神晶亮看我,分明很清醒。

「程笠,你喜欢我。」是陈述的语气。

我装淡定:

「没有,就随便摸摸。」

「不行吗?」

他乖乖地凑过来,把头顶心蹭在我手心里,「行」。

他见我笑了,凑近想亲我一下。

我心跳如擂鼓,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我爸说未成年不让谈恋爱。」

他在离我 5cm 处定住:「我成年了。」

「我没有,我上学早。」

他呼出的热气就在我耳畔。

「那也不着急。」

「反正我和你,来日方长。」

然后他又倚倒在我肩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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