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嫁给了夫君的弟弟
我嫁给了夫君的弟弟
古风甜饼 2，扑通扑通的今生限定
封后大典后，我被楚烨压在身下，惊慌失措：「你疯了，我是你皇嫂。」
「皇嫂？」
楚烨嗤笑一声，微凉的指背摩挲着我的脸庞。
随后，用最无耻凉薄的语气吐出了一句话。
「皇嫂，我这就好好疼你！」
1
我是宰相嫡女，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绝不为过，原本有着人人艳羡的锦绣前程。
可如今，却被楚烨毁了个干净。
我自幼便与楚修齐订下婚约，他是楚烨的哥哥，虚长我几岁，每每见到我，一双眸子都如同深秋午后的湖水，温暖又深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却惨死在了他亲弟弟的剑下。
而杀死我夫君的刽子手，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楚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眸底幽深似潭。
「把皇后送回房间，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出入！」
说完这句话，楚烨提着剑，带着人马，大步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整整三天，我都被囚禁在坤德宫，不管外面是什么样的动荡，不管我在这里如何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离开半步。
这三天，我不吃不喝，去传报的宫女一批又一批，楚烨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我渐渐明白了，他连手足兄弟都可以亲手杀掉，我又算得了什么？
楚修齐的离世让我悲痛欲绝，可我从来都不是软弱的女子，现如今也只能被迫等待，恢复进食。
吃的不多，只勉强维持身体需要的基本生机。
我的父母亲人现在情况不明，我得活下来。
又过了三天，我从宫女的口中得知，这片皇城已经变了天，楚修齐离世，楚烨以快速强硬的雷霆手段登基上位，朝堂之上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短短两天便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下去了。
夜幕降临，我坐在房内，一遍又一遍的斟茶，却不喝，等面前杯盏的茶冷了下来又倒掉重斟。
宫女忍不住劝我，「这么晚了，您还是回房间休息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重复着之前的步骤。
门被推开，一袭暗黑色龙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一摆手，宫女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么晚了，皇嫂还在斟茶，莫不是等着我来？」楚烨直接坐到我对面，神色寡淡。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抬头看着他，终究忍不住心中滔天的恨意。
「我想干什么，皇嫂不是看见了吗？杀了楚修齐，取而代之这皇位……还有皇嫂你。」
「……」
我从来不知道楚烨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
许是我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惹怒了他，楚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拉着我便往内室而去，力气大的可怕，直接一把将我甩在床榻上。
我还没有缓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子瞬间欺压而上，我被吓到了，拼了命的挣扎，却无法挪动分毫，「楚烨！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楚烨的嘴角漾着一抹古怪的笑意，见我挣扎，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粗鲁，甚至大手直接撕裂了我胸前的衣裳。
「你疯了！我可是你皇嫂！」
「呵，皇嫂，我这就好好疼你。」
2
这一晚，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我没有想到楚烨会不管不顾这样对我，甚至不顾我的意愿强占了我。
以往的种种在脑海之中浮现。
我是丞相府嫡女，自出生便被指婚给了太子楚修齐，接受的培养和教育也都是照着未来皇后的规格来的，七岁时进宫同皇室子弟们一同习文识字，练习礼仪，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楚烨的。
他年长我三岁，总是喜欢欺负我，幸好每次都有楚修齐护着我，也都是些小打小闹，只是次数多了，我与楚烨的关系也是形同水火。
我们的关系也有过缓和的时候。
在我十岁的时候，京都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朝廷迅速的干预，所有人原地隔离，我也被困在了皇宫学堂半月有余。
第三天晚上，楚烨开始高烧不退，是瘟疫的症状。
他虽贵为皇子，却并不受宠爱，生母原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婢，被皇帝看上，度过了一夜，随后便被抛之脑后，直到怀上楚烨，得了一个常在的封号。
楚烨出生后几年，其生母便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从此他更加孤独无依，也不被皇帝看重，就连那次染上瘟疫，身边也只有一个医术并不怎么样的小太医照顾着。
他所住的房间离我当时隔离住的房间仅隔了一条长廊，我在房间内日夜都能听见他的咳嗽声，小太医怕染上瘟疫，对其敷衍了事，一天只一碗药汤放在门口。
透过窗户，我总能看见楚烨倚在窗边的那道孤寂身影，或在发呆，或在咳血，同以往嚣张跋扈欺负我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就这样过了两天，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原本我也就学习了一些医术，虽然不精，但是简单的护理和风寒不在话下，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了，脑子一热便冲去了他房间，先斩后奏的请命照顾他。
我至今都还记得在我冲进他房间，楚烨看我的眼神。
震惊，期待，还有希望……
我坚定的看着他说，「你别怕，我来照顾你，我陪你一起。」
现在想来，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吧。
我照顾了楚烨将近半个月，好几次他高烧不退都是我在守着他，不眠不休的翻阅医书，试图凭借一己之力稳住他的病情，没想到最后他好了，我却倒了下去。
等我恢复过来后，人已经在丞相府了，这个时候，朝廷也彻底稳住了这场瘟疫。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同楚烨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在皇宫学堂，他会和楚修齐一同照顾我，护着我，我也成为了所有官家子弟中最让人羡慕的存在。
那几年，父母亲人健康安稳，我也过的无忧无虑，若是人生只停留在那个时候便好了。
王朝没有变动，楚修齐没有死，盛世安稳，我们还同从前一样……
现在的楚烨，让我畏惧，让我看不懂。
3
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宫女同往常一般进来侍候我洗漱用膳，我恹恹的，「楚烨呢？叫他过来，他总不可能一辈子将我囚禁在这里吧？」
宫女很是为难，「姑娘，皇上初登基，终日事物繁忙，这几日都没有时间来看您。」
我冷笑，慢条斯理的穿鞋子下床，走到梳妆台前。
谁都没有想到，我拿起梳妆台上的银簪狠狠的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宫女们甚至都来不及阻挡，鲜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顿时房间内乱成一团。
「姑娘！」
「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快把簪子放下……」
「快……快去通知皇上！」
楚烨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进屋，看见我这副样子，他愤怒不已，直接上前将我手里的簪子夺走，远远的扔了出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寻死尽管割喉割腕，划伤一张脸你认为能够威胁到朕吗？！」他怒吼，「来人，传太医！」
「楚烨，我真搞不懂你，狼子野心，处心积虑的坐上这个位置，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和亲人，午夜梦回，你就当真不会感觉到不安吗？」
楚烨的脸上尽是戾气，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样子，盯着我的眼神，似乎想要把我吃掉。
「呵，也是，像你这种没有感情，没有心的人，我真后悔当初救你，事已至此你还留着我做什么？你大可以把我也一起杀了。」
「你也说了，朕狼子野心，怎么会有感情？若是不想让整个丞相府跟着你一起陪葬，你尽管再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赤裸裸的威胁。
「你……你怎么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疼的，我浑身都在颤抖。
「你试试。」
楚烨丢下这三个字，太医也踉跄着跑了进来。
「用最好的药治好她脸上的伤，留下一点点疤痕，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好看！」说完，怒气冲冲的直接离去。
有了楚烨这句话，整个太医院所有的人都在为我这张脸奔忙，我也配合的接受太医的治疗。
一来，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太医院和丞相府，二来，通过这件事，我知道楚烨是喜欢我的，如此，我这次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尽管如此，太医说，伤口太深，想要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了，即便痊愈，也会留下一条淡淡的伤疤。
我无所谓了。
这几日天气很好，我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不再像前面一段时间一样，我也开始和照顾我的宫女闲聊。
在侍卫宫女的口中我得知，楚烨上位后以雷霆之势迅速稳住了朝廷的局势，原先还有一些反对的声音，可紧接着，他一手解决了困扰朝中多年的几桩大事，那些反对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
不得不说，楚烨的性格和才能，的确比楚修齐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一连半个月楚烨都没来看过我，可是我知道，我这边的动静都会传到他耳朵里去的。
又过了几天，我听说原本被抄封的丞相府也解了封，父亲和兄长都恢复了官职，我知道，这是楚烨故意做给我看的，也是在用此来威胁我。
「天天在这里待着，没病也要被闷出病了，你们去问问楚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宫女去问，不久后带来一个消息。
「恭喜姑娘，皇上已经颁下圣旨，要迎娶姑娘为后，就在三天后，皇上说，只要这场封后大典没有意外，姑娘日后便可以恢复自由了。」
4
「封后大典？」我着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宫女却当我是开心，毕竟皇后的位置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之动心。
「是啊，姑娘，皇上对您可真好呢……」后面的话宫女没有说出来了。
其实谁都知道，我是先皇刚娶来的皇后，身份尴尬。
我沉下了脸，「我要见楚烨。」
「皇上近日很忙，恐怕没有时间见姑娘。」
我知道，这些话只是托辞，但是他不想见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用上次那种办法？
他很了解我，有整个丞相府作为挟持，我根本不敢……
立后大典这天，楚烨早早的便来了我这里，他一袭大红色的喜服将整个人衬的格外帅气俊朗，脸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屏退宫女，拿过梳子为我梳头。
「真美。」
我冷笑，「脸上这么长一条疤，你还能觉得美，真是瞎了眼睛。」
楚烨并没有因为我的这种态度生气，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样。
「自朕第一次看见你起，你就给了朕不一样的感觉，开朗，明媚，自信，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看着镜子里的我，继续说道，「朕那时总想用什么办法引起你的注意力，可惜，从小到大，你的目光都只在皇兄身上。」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
「如果朕说，是的呢？」
「千万别，我嫌恶心。」我说，「别拿我做幌子，我承受不起。」
他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我，没有说话。
良久，才道，「时辰快到了，你所有的家人都在大殿之上等着送你成亲……」
威胁的意味很浓。
大殿之上，满朝文武贵族世家都来了，这场婚礼将许多繁琐的礼节都给去了，宫女说，「皇上对您可真是体贴，怕累着您。」
看着身边的楚烨，以及台下的亲人，我抽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
这是前段时间我趁宫女们不备，偷偷藏起来的。
「你又想干什么！」楚烨震怒。
全场都动荡慌乱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掏出一把匕首。
我将匕首抵在自己脖颈，「我还是那句话，这个皇后我不想当，你若是想得到一具尸体的话，尽管现在就立我为后。」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绝嫁给楚烨当这个皇后，就像是一个大巴掌，狠狠的打在他脸上一样。
我父亲母亲，以及兄长妹妹们都在，我忍住没有去看。
5
目光定定的落在楚烨身上，这是我跟他最后的博弈了。
谁知道楚烨怒极反笑，也定定的看着我，那笑容却让人看了发颤，「来人，把平南将军带上来。」
我没有弄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很快，侍卫将一个全身是血，就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犯人押了上来，直接甩在地上。
那被押上来的犯人已经伤痕累累，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咳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洒在大红色的地毯上。
在场的人看见这场面，都四散开来，纷纷噤声。
楚烨冷笑一声，从侍卫手中夺过利剑，平南将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断了气。
「你干什么？不要！」
楚烨没有理会我的声嘶力竭，像是在发泄怒气一样，紧接着那把剑往人群中甩去，刚好是我父兄的方向。
眼中的泪停留在眼眶，我的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一瞬间只觉得这个男人异常可怕，我是不是不该跟他对抗？
随着一声惨叫，大殿内也慌乱了起来，女眷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吓的尖叫四散。
楚烨甩出去的剑正中一位文官的心脏，我父兄虽然完好无损，脸色却也都不是很好看。
母亲拼命朝我摇头，脸上满是泪痕……
我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手中的匕首也滑落了下来。
「还用自杀威胁朕吗？这剑若是再偏一点，死的人会是谁？」
「……」
这场封后大典终究是被毁了，可是楚烨依旧对外宣布我皇后的身份。
坤德宫内，我看着自己这一身喜服，满脸嘲讽。
不久前才穿过一次喜服，迎来的却是王朝的更迭，命运的大反转。
今日楚烨在大殿内杀的那两人都是楚修齐的左膀右臂，那位平南王将军刘恒甚至是我们昔日的好友，没想到，被折磨成了那副样子……
楚烨，真够狠心的！
门被推开，楚烨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壶酒，步伐有些不稳，晕晕乎乎的，像是喝多了酒一样。
跌跌撞撞的走到我面前，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我也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眼底丝毫没有畏惧的情绪。
「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当朕的皇后，可是你却用自己的性命，用死来威胁我？你就这么厌恶我？这么恨我？」
「是，我厌恶你，我恨你，我后悔救了你！」我脱口而出。
楚烨眼中像是藏了一团怒火一样，被我说的话彻底激发了出来，酒壶扔在地上，一只手将我按在了床上。
他笑得残忍至极，「既然你厌恶朕，那朕就让你多恶心一些，夜深了，该侍寝了，朕的皇后！」
6
一整夜的索取，我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
楚烨离开的时候只丢下了一句话，「给朕生个孩子，朕放过你。」
看着鲜血从手腕冒出来，我竟然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呼吸越来越慢……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急促有力的呼喊，我被抱了起来，我想看清楚来人的脸，却怎么也睁不开疲惫的眼睛，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手腕上的疼痛将我唤醒。
「终于醒了，你何苦做这种傻事。」一声叹息，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的眼眶顿时红了，「慕容哥哥……」
慕容珏赶紧将一碗药汤端了过来，「早就跟你说过，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怎么就不听呢？」
温柔平和的语气让我鼻头一酸，眼眶热了。
慕容珏是我父亲收养的义子，官僚故人的遗孤，自小同我一起长大，儿时常常和我一起在母亲身边学习医术，感情深厚，在我眼里，他如同我的亲兄长一般。
近两年他一直在外游历，原本我还在庆幸至少外出的慕容珏可以躲过一劫，没想到，楚烨竟将他也寻了进宫……
「两年未见，竟成了个爱哭鬼了。」慕容珏微微一笑，还是跟两年前我记忆中一样帅气温润。
我喜欢看他笑，就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在他看来都可以被妥善解决一样。
「我……」我哽咽住了。
慕容珏伸手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动作轻盈，手也很暖，「父亲和母亲他们都好好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
我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天的压抑和紧张的情绪瞬间得到释放，大哭了起来。
慕容珏只是安静的抱着我，任凭我发泄情绪。
「你是怎么被他抓进宫来的？」
慕容珏苦笑，「这座王城，一夜之间更迭了朝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自己回来的，还好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躺在血泊之中，我以为你……」
后面的话顿住了，慕容珏继续说，「你和楚烨……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的他和从前比起来，判若两人。」
就连慕容珏都感觉到了楚烨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聊了许久，我也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心情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
慕容珏说，他一回到丞相府，楚烨便派了人去请他。
昨日见到躺在血泊之中的我，楚烨发了疯一般的将我抱起来就往太医院冲，什么都来不及想，生怕耽搁了一分一秒。
楚烨让慕容珏留在这里照顾我，在我快要醒来的时候走了。
「你对他……可有什么感情？」慕容珏试探的问我。
我闭上眼睛，「恨算不算？」
见我这副样子，慕容珏叹息一声，没再多问。
7
接下来的一连三天，慕容珏每日都来坤德宫照顾我，陪我说说话，日落的时候便走了。
房间外传来一道沉重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门被推开，楚烨尚未走近，那一身酒味便已经传到了我鼻子里。
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退后几步。
楚烨的脸色很红，满身酒味，应是喝了不少，脸色也十分憔悴，满脸的胡渣像是许久都没有打理过一般。
他一进门就直勾勾的盯着我。
「过来，扶我。」
我没有理会他，想离开房间，却被楚烨一手拉住，随即将我禁锢在门壁上。
浓厚的烈酒之味扑面而来，楚烨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我身上，唇靠在我耳边，「皇后，朕说，让你扶朕去休息。」
我知道自己挣脱不开，索性不动，冷冷的说道，「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皇位，还想立后？」
这句话成功惹怒了楚烨，他看着我，眼睛充了血一样的红，突然一拳打在我旁边的门上。
「乱臣贼子？你竟是这样想我的？！」
我仰着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意，「不是吗？弑兄杀亲，为了这个皇位，前朝皇室到你这里还剩下几个人？我与齐哥哥亦已礼成，算起来也是前朝皇后，你是不是也应该把我一起杀了？」
「苏锦！」楚烨彻底被我激怒，眼底情绪翻涌，我以为他会处置我，没想到他竟然松开了我的手，自己一个踉跄，酒壶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我失去禁锢，转身就想开门离开。
「哈哈……」身后是楚烨放肆的笑声。
「乱臣贼子，好一个乱臣贼子，苏锦，你可知道，为了替楚修齐守住这个皇位，我差点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最信任亲近之人的背叛呢？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我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楚烨。
与往常不一样，他整个人摊坐在地上，脸上尽是嘲讽的神色。
这个样子的楚烨，浑身尽显悲伤之色，我的心隐隐刺痛。
「你喝醉了。」我别开眼睛不去看他。
楚烨却自顾自的说，「年关之前，邻国敌军压境，楚修齐初登皇位，朝政不稳，我自请命去前线领兵打仗，你可知为何归来之时我会屠了这皇城吗。」
我咬唇不语，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楚烨却兀自的笑了。
「楚修齐生下来便是太子，父皇一直将我当做他手里的利剑一般培养，这些我都无所谓，也想过尽心尽力的帮扶他，可是，邻国那场大战的目的只是想除掉我而已，没有我，就凭楚修齐那优柔寡断的性子这个国家迟早会被吞并。」
「我带着三万精兵与邻国二十万大军僵持了一月之余，援兵迟迟不来，他是打着将我送出去牺牲的准备来换取自己片刻的安宁。」
楚烨看着我，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闪动，「你可知我在出兵之前他答应了我什么？」
「什……什么……」我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承诺我，等我凯旋归来，便将你赐给我！」
8
「我……」楚烨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我头顶，浑身上下布满了凉意。
「三万精兵对抗二十万大军，回来了不到五百人，若非我用计取胜，说服了邻国君主借兵给我，你以为我还会在这里吗？我回来之后，见到的却是你们的大婚。」
楚烨的话让我久久缓不过神来，「我……」
「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你只知道我杀了楚修齐，杀了平南将军，杀了许多人，可你不知道，他们都是楚修齐的心腹，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想尽办法要我的命。」
楚烨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看了我半晌。
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我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直到楚烨离开许久，我还站在原地没动。
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犹记得，去年年关之前，先皇病逝，举国同哀，楚修齐继承皇位，就在这个档口，邻国突然发兵压境，楚烨带兵前去抵挡。
他离京之前还见了我一面，跟我说，等他回来。
那时我并未多想，我也一直都很相信楚烨的能力。
再然后，楚修齐同我父亲商量，他既已经继承大统，后位空悬始终不好，我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如将婚约落实了下来。
没想到，大婚之日，楚烨带兵杀进皇城……
……
自这夜过后，楚烨每天都宿在坤德宫，我们两个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依旧郁郁寡欢，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之前一直支撑着我复仇和离开的目标，似乎也被那天晚上的一席话给瓦解掉了。
慕容珏时常会来看我，给我带一些外面的新鲜玩意，这些都是楚烨交代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这些心意我知道做不了假，可是我却感动不起来……
「你近日食欲大涨，人也跟着发胖了一些。」慕容珏打量着我说道。
我正想再添第二碗饭，「大抵是入了冬，人也变得贪吃懒散了一些吧。」
慕容珏微微一笑，接过我的碗帮我又添了一碗饭，「吃多些好，可也要注意适量运动，女孩子都爱美，这样下去再过数月宫里可要传出你怀孕的消息了。」
慕容珏随口一说的话让我沉默了下来，仔细一想，我上月的月事都还没来……
「怎么了？」见我发愣，慕容珏问道。
「没什么，有些噎着了，对了，我最近夜里常常头痛，正好你在这里，帮我把把脉吧？」
「头痛？什么时候开始的？」慕容珏立即起身为我把脉。
他的表情却突然变的严肃了下来，「你……有孕了……」
「不可能！」我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看向了身后侍候贴身宫女春瑶，「我一直在喝避子汤，怎么会……」
「我把的脉象不会有错。」
春瑶扑腾一下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见她这副样子，我多半也猜出来了一些什么。
9
夜幕降临，楚烨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来了坤德宫，一进门，房间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有窗户外透了一层淡淡的光亮进来，刚好能看见我坐在桌案旁。
「怎么不点灯？宫女们都上哪儿躲懒去了。」楚烨进来，自己动手，将房间内的烛火点燃。
「你怎么了？」
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他，自诩脾气还算好的我，怒火再次涌上心口，「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喝避子汤！」
楚烨脸上的神情只是僵硬了片刻，便又恢复如常，朝着我靠近，「你现在有孕在身，情绪不能太激动，有些事情我可以慢慢跟你解释。」
「解释？」我觉得很可笑，「我原本就不愿意嫁给你，是你用所有人的性命威胁我待在这座深宫里面，现在还瞒着我让我怀上这个孩子，楚烨，我究竟哪儿对不住你，至于让你如此来折磨我？」
「你把这一切都看作是折磨？」
「不然你以为呢？是恩赐？是幸福？」
「朕这样做，不过是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而已……」楚烨的眸中有痛楚之色闪过。
「可是我不想！」
楚烨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却被我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冷着脸说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说完，拂袖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朕对这个孩子十分珍视，他若是平安生下来，那么举国同庆，若是没了，便是覆灭整个朝堂，也在所不惜！」
这一番话，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他前脚踏出这个门，后脚我便将面前的桌子推翻在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
这一夜，我辗转反则，夜难成眠。
到了后半夜，我听见房间门被推开，根本不用确认，听那轻微的脚步声便知道是谁了。
我闭上眼睛，尽量匀称着呼吸装睡，感觉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坐在我床头，注视了我许久，又用手摸了摸我的小腹，叹了一口气。
「小家伙，你可不许折腾你娘亲，她近日消瘦了不少，若是再惹得她难受，等你出生后朕可得好好教训你。」
是楚烨。
听到这话，我心中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10
从这天以后，慕容珏再也没有来过坤德宫，楚烨限制了他以往可以随意进宫的权利，派了其他好几位太医时刻伺候着我，看这架势，是不会允许我腹中的孩子有一丁点的差错。
我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我心中也愈发不安。
楚烨对我的感情已经到了几近变态的地步，让人窒息，让人害怕。
我开始让人挑选官家世族里的女子，也安排了几位还不错的秀女入宫，在皇后可以控制的权力之下，给他选了几位妃子。
楚烨全凭我安排，不拒绝，也从不召其他人侍寝。
在我生辰的前一天，我的肚子已经有了五月之余了，半年未曾见过父母亲人一面，今日楚烨却传了我父亲和母亲进宫。
见到父亲母亲，我阴郁的心情才总算拨开了一些，虽然只是短暂的吃了一顿晚膳。
临出宫之时，父亲将我单独叫去房里。
「锦儿，你受苦了。」父亲的视线落在我凸现的腹部。
我苦笑，「楚烨虽然强迫我待在他身边，在其他方面却是从未亏待过我。」
这话也不全然是想让父亲宽心，楚烨待我确实很好，只是即便如此，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无法真正心安理得的同他在一起。
「你这是在为那个乱臣贼子说话？」父亲脸色沉了沉，「难道你忘了他是如何打破你原有的幸福，如何嗜血杀了那么多人，颠覆王朝，如何残忍的不顾你的意愿，将你禁锢在他身边的了吗！若不是他还想用我们来牵制住你，恐怕现在整个丞相府也就都不复存在了！」
「父亲……」
「锦儿！」父亲打断了我的话，「为父知道你不想待在宫里，知道你受苦了，楚烨他残暴不仁，朝中大半的官员都不满这种暴政，相信为父，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我一片心惊，「父亲，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国之君最不能有的就是软肋，你知道楚烨的软肋是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父亲此时的脸色变的有些狰狞，特别是看着我的时候……
「很显然你就是他的软肋，楚烨对你的用心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我定了定神，「父亲想让我怎么做？」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宴，到时必定会宾客云集，我们已经暗中在宫内宫外布下刺客，只要你……」
父亲接下来的话，让我彻底白了脸色。
……
这场生辰宴会果然办的十分盛大，跟封后那天一样热闹。
我恹恹的不想出去，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只说累了想休息，楚烨也并没有来打扰我。
到了晚间的时候，门被敲开。
「怎么还在房间呆着？今晚你可是主角。」楚烨进来，温和的说道。
「累。」
他过来牵起我的手，「同我一起出去应付片刻吧，你终日把自己闷在坤德宫哪儿也不去也不是个办法，对了，你所有的亲人都来了，难道你不想出去见见吗？」
我看了一眼楚烨，没有说话，他顺其自然的牵着我去了宴会场。
我不喜欢这种场合，特别是今晚，我感觉无数道各种各样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有大臣家眷的打量，有宫女妃嫔的嫉妒，还有……父亲暗示的眼神。
11
慕容珏也来了。
我藏在宽松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头，掌心的东西已经被捏的滚烫。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我站了起来。
楚烨冷毅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还有一丝受宠若惊，连忙也站了起来，接过我递给他的酒以及我自己面前的酒杯，「皇后今夜兴致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只是你不能喝酒，喝些果茶吧。」
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我倒上果茶。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果茶，却是没有喝，坐了下去。
楚烨端起我递给他的酒杯，就要一饮而下，我忽然伸手，一把将酒杯打翻在地。
现场安静了下来，都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方才看见这杯酒进了飞虫，不能喝了，重新再倒一杯吧。」我不敢去看下面父亲责备的眼神，我只知道，我下不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涌进了一批刺客，朝着楚烨冲了过来，台上的歌舞姬也都化身成了刺客。
我心中大惊，看向父亲，却见父亲满脸失望的看着我。
「保护皇后！」楚烨第一时间将我护至身后，一边跟刺客周旋，一边护着我……
刺客实在太多，这是他为我准备的生辰宴，心思都花在了宴会上，并没有在守卫方面加强戒备，更何况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刺客来势汹汹，楚烨又要护着怀有身孕的我，很快肩上就被刺了一剑。
鲜血将他的衣袍染红，现场浓厚的血腥味让我原本就不太舒服的身体有些作呕。
刺客见楚烨难攻下，便将目标对准了我。
如此一来，楚烨对付的更为吃力，不消片刻，身上又多了几道伤，我看的触目惊心，不敢置信的看着置身事外的父亲……
我虽早知父亲图谋江山，却不想我的命在他看来竟低贱如尘埃。
原来于父亲而言，我不过是他实现千秋大业的垫脚石罢了。
如今利用完我，他便想叫我也粉身碎骨。
刀剑向我而来，在我眼中映出一抹寒光。我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我的孩儿要活着！
团团围攻之下，楚烨难有招架之力，可他见我危险，仍奋不顾身向我冲来。
刀剑刺入血肉，我的颈间溢满血气，但却是楚烨的血。
楚烨用他的身体紧紧护住了我，为我挡下了利刃，保我于这场鏖战中毫发无伤。
「楚烨，你还是放弃抵抗吧，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连一具全尸都留不到了。」我父亲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幕。
就连我的兄长和母亲也在那里，还有一大批朝中的官员，很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并且有胜券在握的把握。
「丞相何时安排了这一切？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呢。」楚烨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声说道。
父亲冷冷一笑，「你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篡位得来的，朝中又有几人服你？不过是迫于淫威罢了，你若是肯乖乖让位，或许身边的人会好过许多。」
这番话意有所指，我不敢置信。
「父亲，你……」
父亲瞪了我一眼，「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若不是你心慈手软打翻了那杯毒酒，我们也不需要这般兴师动众了，不过今日我们亦是有备而来，你过来，过了今天，你腹中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是皇帝。」
12
我的心像是突然跌落井底一般，通透冰凉，我从来不知道，父亲竟然有这种野心，这种盘算。
母亲在台下说，「锦儿，听你父亲的话，你快些下来。」
楚烨突然放开了我的手，我看着他的眼睛，只从里面看到了失落的神色。
他这副举动，分明就是放我走的意思。
我明明应该开心的立马跑去父亲身边，此时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走不动。
楚烨兀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无力的双手撑在桌案上。
「慕容哥哥，快过来看看他！」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纂住，崩溃而又无助。
慕容珏抿唇，不语。
「父亲……」我的手被楚烨抓住，打断了我要求父亲的话。
「别管我，你走吧。」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拼命的摇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
此时此刻我只是不想让楚烨有什么事而已。
「别哭，别……」楚烨一开口，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脸色煞白，「别动了胎气。」
我哭的更厉害了。
腹部越来越疼，我却无暇顾及。
被楚烨禁锢的这半年多以来，我没有一天不想逃离他的身边，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又无法亲自下这个手，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忽然，眼前一阵发晕，倒在了楚烨的怀里，然后我看着那些人拿着剑向楚烨逼近……
心里升腾出无尽的绝望。
我便再没了意识。
……
13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猛然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让我陌生，简陋的房间，温馨的摆设，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楚烨呢？
一摸肚子，孩子还在……我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名浑身上下穿着都是黑色布料的女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那药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才煎好的。
见我醒了，女子的脸色更黑了。
「把药喝了，等你胎像稳下来，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女子我偶尔在楚烨身边见过几次，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这是在哪儿，楚烨呢？他人呢？！」我急忙问她。
「你不需要知道他在哪，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他身边吗？只要你腹中的孩子平安落地，你便自由了。」
「告诉我，楚烨在哪儿！」
「苏锦，你有什么资格问他？」女子脸上的怒意再也掩饰不住。
我穿上鞋子下床，一动，腹部又是一抽一抽的疼。
女子被吓到了，连忙将我按在床上，「难道你真就这么狠心？就连他唯一的孩子都不愿意留下？这也是你的孩子！」
「他唯一的孩子？」我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一丝端倪，「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女子不说话，将脸别开。
最终她还是带我去见楚烨，一所立在繁华京都的普通四合院里，楚烨带着他的一部分部下安顿在这里，只是我见到楚烨的时候，他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看见他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吗？」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是南宁国的公主，追随着他来到这里，甚至不惜当个暗卫守在他身边，却也无法感动他分毫，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却可以得到他所有的偏爱，凭什么。」
我回头，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想到，她竟是这种身份。
公主说，「这次的生日宴他倾注了所有的精力，只是为了弥补你封后大典没有完成的遗憾，可是你却跟人里应外合，刺杀他，你知道吗，他是抱着牺牲自己的性命换你平安的打算的，以他的身手，那是皇宫，他的地盘，就算宴会场上没有布置好守卫，那些刺客又岂是他的对手？」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拼命摇头，「不会的，那是我父亲，怎么会伤我！他可以不用管我的！」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苏培云只不过是在利用你夺权罢了？当初楚修齐将楚烨送去前线送死都是苏培云从中煽动，你昏迷了两天，这两天这个国家早就变了天。」
我这才知道，仅仅两天的时间，楚国已经不姓楚了，我父亲夺权，掌控了这个国家。
而那天晚上，我父亲对刺客下了死令，只要能杀了楚烨，不顾一切代价，包括我的性命。
「他早就安排好了，等你腹中的孩子出世，他便不做这个皇帝，带你们远离皇权，这几个月他一直在逐渐放权，否则苏培云怎么会有机会刺杀他？」
「……」
这一刻，我哽咽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14
楚烨昏迷了三天，我便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三天。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呼吸已然微弱至极。我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幸好，一碗接着一碗的药喂进去，他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
命，总算保住了。
「楚烨，你为何要替我挡剑？」
楚烨为我挡下的那一剑，正入他的胸口，好在剑尖偏了一寸，没有伤及他心脉。
为了救我，他甚至不惜舍出一条命去，我后悔从前对他那般冷言寡情。
拉住楚烨微凉的手贴在我的脸颊，我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暖着手。
「傻瓜，你若是不替我挡下，那一剑顶多刺入我的肩头。」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隐约间，我感觉到楚烨的手似乎微微动了动。
「楚烨？」
我赶紧擦干了泪，唤着他的名字。
我紧张不安地盯着楚烨，看着他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
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可醒来之后，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用冷漠的眼神看我，虽然不赶我走，却也不主动跟我说话。
「楚烨，我们谈谈。」
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讲。
楚烨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重伤未愈的他声音虽轻，可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我的心上。
「你要是想走，可以，我帮你重新安排一个住处，等孩子平安生下你再回去。你腹中怀的是我的孩子，苏培云不会留下他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南宁公主都跟我说了，是我父亲……」
父亲的计策，我不说他也懂。一切的一切，只有我被傻傻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那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齐哥哥……」
楚烨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他咳嗽间撕裂了伤口，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
「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楚修齐是我杀的不假，你想给他报仇？」
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楚烨递到我面前。
「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拿着它，亲手杀了我，给楚修齐报仇。」楚烨的眼中涌动的几乎是一种疯狂的情绪，他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缓缓接过匕首，这把匕首是他十八岁那年封王，离宫自立府邸的时候我送的。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短短几年的时间，我们竟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其实楚修齐的死也不能全然怪楚烨，他们都有错，我更不能就只站在楚修齐的立场上去怪罪楚烨……
「来啊，杀了我，你彻底自由。」楚烨一手握着我拿着匕首的手，缓缓带到自己胸口，锋利的匕首刺破衣裳，扎进血肉当中。
「不……」我忽然用力甩开他的手，将匕首扔的远远的，眼泪夺眶而出，退后了几步，声嘶力竭，「你为什么总喜欢这样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锦儿……」
「我不想嫁给齐哥哥，更不想嫁给你，不想进宫，更不想当什么皇后……」我的情绪匣子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了，伏在床边大声地哭了出来。
我是丞相府的嫡长女，虽然性子有些活泼好动，但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懂分寸的，从来没有做出过像现在这样崩溃的举动。
我越哭越委屈，察觉到楚烨垂手抚着我的头，心中委屈更甚眼泪越发汹涌。
头顶传来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许我死，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可就再没有机会从我身边逃开了。」
「什么？」我抬起头，脸上挂着的泪痕里倒映着楚烨的身影。
没有机会逃开。
难道楚烨又想将我圈禁在他的身边么？
15
「锦儿，你先起来。」楚烨伸手想要拉我。
我心中委屈，不愿任他摆布，执拗地避开他的手。
楚烨见状只好试图起身，我担心他身上的伤，连忙站起来按住了他。
「又想叫我给你疗伤换药么？」我凶着楚烨，「你知我最不爱闻血腥气的。」
听了我的话，他果然乖乖不动了。
坐在床上，我背对着楚烨，扶着肚子暗自生着闷气。
凭什么我就要被楚家这两兄弟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落得这样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身后，是楚烨低低的笑声，大约是扯动了伤口，他笑声中还掺杂着轻嘶的痛声。
「你笑什么？」我不满地想要回身，可近六月大的身子实在太沉，我整个人险些折倒在地，还好楚烨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
这一拉，楚烨眉头直接蹙了起来。
「疼了是不是？」我慌得手足无措，楚烨直接拉住了我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
「锦儿，我好开心。」
「你开心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开心你愿意将心事讲给我听，开心你在我面前宣泄委屈。」
楚烨说道，「还有，开心你如此关心我。」
「那你小时候为何不待见我？」
既然已经问了，索性一次问个明白。
「我没有不待见你。」楚烨将头埋在我的颈窝，与我解释道，「我生母出身寒微，所以我自小在宫中如履薄冰，你是名门贵女，又与太子过从亲密，我为了避嫌，只能对你敬而远之。」
「我哪里有和楚修齐过从亲密？」我满脸费解。
「难道没有？」楚烨抬头，眼中还带着微微的醋意。
「楚修齐待人亲和，对我照顾有加，我自然与他亲近些。」我那时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
「你看到的儒雅随和都是假象。」楚烨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你想，他是太子，若是真的这么人畜无害，早就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算计。
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低落，楚烨对我说道，「往后有我在，没人可以再算计你分毫。」
16
那一日，我们坐在一起说了好多话，比我们相识数年里说的所有话加一起都要多。
误会总算解开，我与楚烨也算了却了心结。
养伤期间，楚烨就开始计划起拨乱反正。在我临盆之际，他率兵亲征，准备夺回天下。
许是孕中忧思又受惊的缘故，我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
尤其是我的情敌南宁公主就站在我的床边，我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盯着她的举动，实在没有力气产子。
我实在是很怕，南宁公主会因爱生恨，一刀了解了我与腹中孩子。
「我要是想动手，还用得着等到你上产床？」南宁公主一脸想要痛扁我的表情，「再说，要是我真的有歹念，你觉得楚烨会让我进产房么？」
南宁公主这么说，我总算放下心来。
随着接生婆的指引不停深呼吸，在外头传来捷报的刹那，平安产子。
我再睁眼时，就见楚烨正在「行凶」。
「就是你这臭小子折腾我媳妇难受了十个月？」楚烨虽是隔着小被子拍着孩子的屁股，可还是看得我心惊肉跳。
楚烨是习武之人，手下一向没轻没重的，我用尽全力怒斥道，「楚烨，你干嘛呢！」
「锦儿。」见我醒了，楚烨将孩子丢给一旁的奶娘，大步流星地来到我身边。
「你倒是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啊。」我头枕在楚烨微凉的掌心，犹豫地问道，「他们……都怎么处理了？」
篡权谋位，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倒是不奢求楚烨能够留父亲兄长一条性命，只求他能放过族中无辜受牵连的人。
「苏培云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我对外已经公布了他的死讯，暗中将他关押天牢。」楚烨回答道，「你的兄长与同谋都已流放边疆，锦儿，我答应过你，为我们的孩子积累福报，手上不再沾染血债。」
为了我，楚烨真的做了很大牺牲。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很满足现在的一切。
在我安心坐完月子以后，楚烨就退位让贤，带着我乘着游历天下的马车离开京城。
「锦儿，你从前没见识过的天下，以后我会带着你一一看尽。」这是楚烨的诺言。
荒野沙漠、森林草木，我们踏遍山河，于万千风景中，携手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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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5-19 20:23 · 禁止转载
明月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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