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督主大人等等我

督主大人等等我

古风甜饼 2,扑通扑通的今生限定

那个能呼风唤雨,娇贵冷艳的督主大人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一直都在想,他如果愿意认真看看我,就会知道我有多么迷恋他。

我叫祁妍珺,虽然是女帝,身份却十分尴尬,只尊不贵。

能当女帝也不是我有多优秀,主要是背后的人够优秀。

沈宴当时可能觉得我年纪最小,背后又没有靠山,最好掌控, 在藩王夺嫡的时候,游刃有余地把我送上了皇位。

登基时,我甚至连件合适的皇袍都没有,就像小朋友穿着大人的衣服,扮家家酒似的,看着满朝文武,俯首称臣。

沈宴淡然地站在我身后,身量清瘦高挑,我回首看到他冷着一张俊脸,薄唇微张:「陛下可以让众爱卿平身了。」

我颤颤巍巍地喊着平身,看着比我抖得还厉害的众臣,总算找到了组织。

毕竟外面已经血流成河,谁看了谁不抖。

几个顽固不肯称臣的,被沈宴下令带走去调教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怎么都想不通,一个被阉了的人,怎么这么有种?

沈宴冷清的声音响起:「陛下,你又走神了。」

我回过神,距离我登基为帝的那天至今,已经过去三年了。

「哦,督主你以为如何呢?」

这是我在他面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沈宴一向把戏做得很足,对我以及大臣们,面上总是恭敬有加,找不出一丝错处,不给自己留下话柄,哪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做得师出有名。

「陛下又在开玩笑了,选皇夫当然要看您自己的意思,您中意谁就选谁,若选好后,需要臣参考一二,臣当然知无不言。」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你可以选,但是要看我满不满意吗?

在有限的空间里,给我一定的自由,好过没有任何自由,我积极地翻起画卷,越翻越没劲,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我怀疑沈宴在整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这品相实在让人失望极了。

「只有这些?」

「陛下,这可是众爱卿自行请命,主动递交上来的,这里面都没有陛下喜欢的吗?」

我看着沈宴半晌没说话,不仅不喜欢,甚至还有些倒胃口。

里面没有一人能及沈宴的半分风姿。

我不禁在想,大臣们为了不想送孩子进宫,也是十分努力了。

「不是马上快科考了吗,还是等等吧。」我将画卷推远。

沈宴垂眸,手指轻轻揉搓了几下,「不如陛下告诉臣,您喜欢什么类型或者长相的,臣再去帮您物色一番?」

我也不知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了,脱口而出,「像督主你这样的甚好。」

看着他一记阴郁的眼风扫过,我感觉自己快要冻结成冰,双脚一软,差点站不稳,沈宴上前扶住我,「陛下,何必拿臣打趣,既然没有中意的,那就先缓缓吧。」

沈宴走后,我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冷汗。

看来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自卑在意这些的,我刚刚的话不亚于在老虎嘴边拔毛,找死。

从我十五岁那年,明确得知自己心意的那天开始,我就有种预感,要想沈宴喜欢上我,无异于登天。

因为惹得沈宴不开心,我十分狗腿地往他府上送出不少奇珍异宝,只求他能一展欢颜,虽然我从没有看过他笑着的样子。

在他脸上我看到最多的就是漠然、冷淡、嘲讽、阴翳,好像天生缺少了一根正常人的神经般。

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根的男人都是这样。

晚上,沈宴带着我出宫了,他身着一袭白衣,手拿一枝桃花,向我递过来。

我接过桃花,好奇地问道, 「督主,我眼睛是不是坏掉了,我怎么看不清你?」

笨拙的样子好像取悦了他,他也不说话,表情好似十分舒缓,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我大胆伸出双手想捧上他的脸,奈何他高我太多,我怎么都触碰不到他,焦躁间,却见他主动潜下身,展眉一笑。

这一笑笑得我屏住了呼吸,神魂颠倒。

我就这么被自己憋醒了,醒来寝宫里面空荡荡的,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做了这么一个梦,我有些心虚,要是被沈宴知道我居然意淫他这番形象,恐怕要撕了我,可是一想又觉得有点憋屈,做梦是我可以控制的吗?

不知道沈宴会不会做梦,梦里又是什么光景。

沈宴来时,我还在神游天外。

「陛下,你是否身体有所不适?」

乍一看心中所想之人就这么出现在面前,我一下没收住,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督主,你终于来了啊。」

「……来人,快请太医。」

我再三强调自己没事,沈宴坚持让太医过来。

直到太医急匆匆赶来替我看诊,反复切脉后,表情越来越严肃,要不是知道没有什么事,我快被这庸医吓死了。

「陛下需要放宽心思,外加有点体虚,开几幅药就没事了。」

太医退下后,沈宴一时没有说话,因为他一只都是冷着张脸,我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于是问道,「督主,是否有哪里不对劲?」

沈宴总算看向我,斟酌着开口,「陛下,是臣疏忽了。你每日按时吃饭饮食,有臣等为您分忧,吃食也是精心调制过的,没想到还是没有照顾好您。」

换句话说就是,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吃的还是最好的,哪来这些毛病?

我尴尬一笑,积极邀请道:「一个人吃饭有些吃不下,不知督主是否能陪朕一起吃?」

「……」

间接性犯傻时间又到了,我看着沈宴漆黑的双眸,顿时又怂了。

「我开玩笑的,督主你别介意,哎呀,头好疼,可能是病犯了。」

这劣质的演技当然逃不出沈宴的眼睛。

「臣能陪陛下吃饭,是臣的福气,如果能让陛下心情好几分,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我呆愣住,刚刚好像看到他眼中有一丝笑意,但是消失太快,还没有仔细辨认是嘲笑还是其它什么意思,太可惜了。

「那说好了,督主可不要食言而肥。」

我恨不得让人拿出笔墨,写出来让沈宴盖章签字。

他再次回答了我的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沈宴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只要我不踩到他的底线,他对我态度算得上不错的。

但我要的不仅是态度不错。

想要的东西越多,就总要付出点什么,毕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

不怕出手,及时认怂,勇于认错,是我多年来总结的经验。

我派人去打探沈宴的喜好,看他是否有什么忌口,可惜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只能自己观察。

沈宴的饮食习惯和他这个人一样,滴水不漏,刀枪不入。

他跟我一起用膳的时候,基本只动几筷子。只动几筷子的菜,下一次也会摆到他面前,但是他却不会再碰了。

他好像真是一面不透风的墙,我只有主动询问,「督主,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让御膳房备好。」

「臣无特殊喜好,这样就好。」

「我喜欢狮子头、红烧蹄髈……我不喜欢食鱼,因为太腥了,我还喜欢桃花羹,桃花酥……」我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喜好,沈宴居然认真地听着,并未打断。

登基后我也被恶补过皇室礼仪和成为皇帝的自我修养,教导夫子明确跟我说过,皇上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哪怕用膳也是危机四伏,多用几筷子,说不定就被有心人记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宴有大志,也有雷霆手段,把朝廷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惜他永远当不了皇上。

而我胸无大志,只想游历江湖,最好择一人终老。

这个梦想实现机会更为渺茫。

终究是造化弄人。

我突如其来的失落,沈宴好像感受到了,他淡淡出声:「臣想尝一尝陛下说的桃花羹,可以赏赐一杯吗?」

我眼睛一亮,命人送了两份,端上来时已经试完毒,沈宴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我有些失望,却听到他说:「臣不喜甜,下次可以少放糖吗?」

「能能能,当然可以。」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

沈宴好像只清闲了几日,后面又开始忙碌起来,每天过来用膳的时间缩短了许多。

他最近在为西津频发水患的事情烦恼。

宫里离不开沈宴,派去治水的大臣心里多是不满的,只求一个能交差,并未尽心尽力。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沈宴没有出手,我虽然被他送上皇位,但是根基薄弱,逼宫时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现在杀一儆百已经不管用,说不定还会引起逆反。

每日上朝其实我不能做任何决定,但看到沈宴愁眉不展,我终于想起自己要履行皇帝的职责了。

第二天,我没有跟沈宴商量,在大家都在僵持的时候,我开口道,「西津大水,百姓受苦,朕深感痛惜,昨日我让钦天监仆算,此事或有解法。」

话一出如平地惊雷,大臣以为沈宴又整什么幺蛾子了,毕竟我就是沈宴的传声筒,搬出了钦天监,他们也不得不听。

「受西津大水影响,波及到帝星,如无解决办法,长此下去举国大乱,唯有帝星稳固,国运才能昌隆,国运好了自然不会有水患,钦天监算出,有颗帝后星马上要崛起,与帝星交相辉映,人也定位好了,就在咱们朝内,众爱卿你们把家里所有尚未婚嫁的公子画像送到宫里,由钦天监来抉择吧,如钦天监拿不定主意,就多选几位,宁可错选,不可错过。」

大殿上一片哗然, 此时我还是不敢看侧旁的沈宴,想也知道他此时恐怕正一脸阴郁地看着我。

我怕泄气,只有不看他继续说道,「徐爱卿,言爱卿,你们两家是书香门第,公子们都出类拔萃,朕觉得甚好,想来帝后肯定出自你们两家之中,明日送到宫里来吧,不行咱们再换。」

「陛下,三思啊!」吏部尚书和丞相大人双双跪在地上,求放过。

其他人见没有选到自己家,松了一口气,怕我改变主意,劝解起他们两人。

场面太过混乱,我才敢偷偷瞧上沈宴一眼。

他果然在看着我,看不出情绪,但是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被猛兽盯上的感觉真是相当刺激了。

选这两人下手我也是思量了很久,他们两人在治水上面颇有成就,更有经验,只是沈宴派遣不动。

两只老狐狸,看我真的打他们儿子主意,纷纷出来表态,给他们半年时间,如西津水患无好转趋势,他们就殿前谢罪,到时候我想怎样都行。

我装作犹豫又可惜的样子点头答应了。

事情办成功了,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因为沈宴第一次没有等我下朝。

今天能成事,我也是仗着沈宴的威风,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沈宴。

而我一个傀儡,没有当傀儡的自觉,还狐假虎威地发号施令,换谁谁能不气?

我战战兢兢地呆在寝宫,等着沈宴来算账,果然,午膳一备好,沈宴就款款而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四个大字:你死定了。

我不敢主动出声,拘谨地等待沈宴开口。他只将筷子递给我,示意我动筷子。

我战战兢兢地拿起筷子,沈宴道:「陛下,您抖什么?」

「没……」我用右手抓住了左手。

沈宴呵了一声,「今日也奇怪,臣人缘一向不怎么好,但也收到了不少喜帖,城内都开始办起了喜事,好生热闹啊。」

「啊?是吗?那是好事啊,今年接亲,明年抱娃,一年抱俩,三年抱四,我们成为九州第一大国指日可待了!」我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沈宴轻轻搓了搓右手,「陛下,您见过徐公和言相家的公子吗?确实是人中龙凤,气质非凡,如您喜欢……」

「不,我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我欲哭无泪,只想逃走,「督主,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沈宴突然起身,按下我的肩膀,「陛下可别这么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臣又大逆不道了,臣身上罪孽很多,却也不想再往上添了。」

「督主,我只是想帮你解忧,是我太自以为是,你要罚便罚吧,你这样,我害怕。」我见过他面不改色将人五马分尸的样子,没有腿软给他跪下已经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沈宴突然弯了眼眸,「陛下不乖。知道臣不喜,你还这么做,是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

他一笑,我感觉呼吸开始困难,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惊艳的。

「你爹娘是怎么把你生得如此漂亮?」

我!完!了!我在干什么!

沈宴都被我问愣住了,都快死了还有心情调戏他,我不是蠢货是什么?

反正都要死了,我干脆破罐子破摔。

「要不是看到你为西津水患茶饭不思,我会这样强出头吗?我难道不知道你讨厌我不听话吗?我真的想死吗?我会不知道外面会怎么传我吗?我是为了谁?我为了你,但是得不到半分好,还要被你讨厌,我就是这么蠢,但是怎么办呢?」

我开始不顾形象嚎嚎大哭,做女帝做到这个份上,太憋屈了。

「为什么?」

我愣住,看着眼前微微歪着头,不解地盯着我的沈宴,他问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早就对你图谋不轨,我喜欢你,喜欢到自寻死路。

那天梦境里,月上树枝头,满树桃花簌簌而落,而你站在树下微微一笑,就这么轻轻夺去了我的魂魄。

沈宴问的为什么,我没法告诉他答案,最后连他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我回过神,桌上我喜欢的菜全部都撤去了,留下的都是些我讨厌的菜,苦瓜炒肉,苦瓜炒蛋,清炒苦瓜……

沈宴吩咐下去,最近我身体不好,需要多吃苦瓜解毒。

老师说得没错,不能轻易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不然后果会很惨。

惨是惨了点,好歹命还在,沈宴对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他明明可以狠狠教训我,让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不听他的话,但是他没有,只是罚我吃苦瓜。

吃苦瓜也不能消减我对午膳时间的期待。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不用听到旁人叽叽喳喳,又能和他单独在一起。

今日出了点变故,沈宴身边的人来报,沈宴身体不适,早朝散后就回去休息了。

早上看到他时,是觉得他有点没精神,以为是昨日没有休息好,没想到是生病了。

我要出宫去找沈宴,还没出寝宫,就被人拦下。

沈宴走到了这个高度,自然可以自己在宫外找一处府邸,我来去也不是自由的,去哪都有他的人盯着,想要便装出宫也不容易。

我只好找到他的人,说我有要事找他,必须马上到他府上,一刻都不能耽搁,要是耽搁了,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他们犹豫了一会,在我威逼利诱下,终于是同意了,但是必须由他们护送。

我找了宫里最好的御医,直奔沈宴府上,还好没有受阻拦,通传后就让我进去了。

大概是因为病了的关系,沈宴的脸色比平常还要白几分,青丝未束,就这么随意的散在肩背上,倒是显出几分妖娆。

食色性也,虽然看惯了他的脸,还是不免又小鹿乱撞了一下。

但是当看清房里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时,我顾不上沈宴瞟过来的眼神,盯着那名女子问道,「她是谁?」

沈宴皱了皱眉,还没出声,那名女子回答道:「我是沈宴的朋友,我叫苏晴。」

她能直接来沈宴寝房,还能直呼沈宴名字,也没有自报家门,只说自己是沈宴的朋友,沈宴有朋友吗?为什么沈宴没有反驳?

这一瞬息,千回百转,我甚至已经拿看负心汉的眼神看沈宴了,谁让我脑子总是犯抽呢?

「我叫祁妍珺,是对沈宴很重要的人。」

我观察着沈宴的表情,怕在苏晴面前丢脸,如果他反驳,我就立马转移话题,好在沈宴只是揉了揉额头,「谁让你出宫了?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扭着腰,挪步到沈宴床边,「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看到你没事才能安心,大夫还在门外,我还带了很多药材补品,你要快快好起来啊。」

沈宴没有精力理我,于是我直接唤来太医,听到只是普通风寒,需要好好修养,我才放下心。

见他神色疲惫,还要起身安排各种事宜,我有点生气了,「你总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吗?休息一两日又怎么了,百姓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吗?朝廷没有你就要垮了吗?」

苏晴一直都是柔柔笑着,听我这么一顿吼,吼完又犯怂的样子,居然笑出了声,把沈宴推到床上,不等他说话,「行了,我送她回府。」

她居然推沈宴?沈宴居然听她的话,真的躺下去了?

沈宴居然没有怼我?

这个苏晴,如果喜欢沈宴,肯定是我一大劲敌。

我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开,毕竟出宫一趟也不容易,沈宴咳了几声,看他精神很不好的模样,我又不忍心打扰,「那你好好休息,病好了再来上朝。」

沈宴没有回答我。

我失望地跟着苏晴转身离开,突然听到沈宴喊了我一声「陛下」,我匆匆回头,他起身拿了一件披风为我系上,「月冷风高,陛下保重龙体。」

马车上,苏晴好像才从刚刚一幕回神,突然笑出了声,让人十分不悦,我狠狠道:「笑什么笑,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苏晴傲慢的样子和某人如出一辙,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怪不得沈宴对你十分特殊,你真有趣,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苏晴还在打趣我。

我问她,「你到底是谁,和他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沈宴?」

她一个个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谁你过段时间就知道了。我跟他确实关系匪浅,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沈宴这么好看谁不喜欢,你不是也喜欢吗?不过光喜欢也没用,追不上都是虚的。」

「你这回答了跟没回答有什么两样?你追不上,不代表我也追不上,等着瞧吧。」我哼了一声。

她跟抽风似的笑作一团,我闭眼不想理会她,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绝对不简单。

总之这个姑娘很有问题,下马车时还问我是否了解沈宴,是否知道他的过往,如果想知道下次见面时可以告诉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们会再次见面,但是确实被她猜中了心思,关于沈宴的一切,我都很好奇,但是我也知道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沈宴到底是一刻都不容自己放松之人,第二日还是带病上朝了,除了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嫣红,和平日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春闱已过去余月,贡士们殿试也提上了日程,沈宴将其中几位会试时的卷子找了出来,让我记住他们的名字,殿试时用得着。

考试的内容沈宴也想好了,细无巨细地说着,我记得十分认真,他有多固执我是知道的,他早点交代完可以早点休息。

「这个曲晟,陛下可以着重关注一下。」沈宴的脸上一片嫣红,捂着袖子轻咳了两声,「臣好些年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策论了。」

话里话外居然有几分欣赏之意。

我忍住担心,看着曲晟的卷子,字写得不错,文采我也分不出好坏,倒也没觉得那么好,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不在意的样子,沈宴又多说了两句,「少年天才,言之有物,可堪大任。」

「比不上我们督主,我们督主才是文采斐然,经韬纬略,胸有丘壑。如果是你,我不用殿试,直接封你为状元,状元也可惜了,这么好看,不封探花郎,恐怕百姓会觉得我眼神不好。」

沈宴看了我一眼,「陛下又说笑了。」

我心一沉,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沈宴在我眼中有万分好,他缺少一个物件,别说状元探花了,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我这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督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着急解释,沈宴一挥手,止住了我说话,「臣知道陛下没有那个意思,总之今天说的陛下要记牢了。」

我点头如捣蒜,「督主今天就不要走了,就在我寝宫休息,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到时候我会看你眼色行事,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沈宴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臣惶恐,陛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待到殿试这天,我坐在高台上,沈宴站在我身后,突然有些感慨,在他的扶持下,我居然能毫无纰漏地走到了今天。

今天这些贡士中肯定也会有日后的肱骨之臣,一切都在更新迭代,登基那日好像还在昨天。

趁着下面考生回答时间,我看着沈宴,示意他走近一些,沈宴走到我身后,低头等我说话,我将头轻轻靠向他的侧脸,「沈宴,幸好有你。」

说完话我也没敢去看他的表情,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我忍不住想对他说些什么,哪怕他觉得莫名其妙。

考生终于全部答题完毕,曲晟被我钦点为状元,他上前时我才看清他的容貌,不仅长得不错,气质也是上乘,如果不是看惯了沈宴,我恐怕都得看愣几秒。

再看沈宴,他始终安静地垂首而立,芝兰玉树,好似温玉般泛着光泽。

还是我的督主好看。

沈宴挑眉看着我,微微上前在我耳边道,「想封他为探花郎?」

看来之前说过的话他还记得,我本想说不想,眨眨眼说道:「如果我想,就可以吗?」

「陛下觉得呢?」语气比之前冷了几分。

这是个好兆头啊,我又开始想偷笑,却见曲晟盯着沈宴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沈宴也发现了,接着沈宴眼神也变得一言难尽。

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来回看着这两人,脑补了一出大戏,赶紧挡住了沈宴的目光,真是作孽啊,该不会是又出现一个劲敌吧?

我对沈宴的过往真是非常好奇,既然苏晴说了和沈宴是青梅竹马,那她说不定认识曲晟,正想着怎么才能和苏晴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再次见面,隔数天后,在秋猎的猎场上就看见了她。

苏晴居然是寻香阁的阁主,带领着一帮身姿婀娜的男男女女,在猎场上穿着狩猎服,舞了一曲破阵曲。

让我更惊讶的是这出居然是沈宴安排的,寻香阁都是些雅妓和小馆,技艺再高也难登大雅之堂。

再看看在场的众人,有的厌恶,有的漠然,有的垂涎三尺,真是一出好戏。

往年我籍籍无名,没有参与的资格,这是我第一年参加,也不知道这是传统还是新起的某种仪式,只好向沈宴求教,「都督,跳一曲破阵曲就会猎得比较多吗?还是猎到的猎物会比较好吃?」

沈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一点都不好笑。」

我尴尬地挠挠头,「那我下次再努力努力。」

总之现场还是颇为祥和,如果忽略总是站在沈宴身边的苏晴的话。

「苏老板,跳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吧?」

「我们好不容易出来见一回世面,当然要结束后再走啦,督主说大家可以跟着一起进去狩猎,陛下不会不同意吧?」

放屁,都督明明说的是他们可以跟着进去帮忙捡猎物,要想和皇孙贵族一起狩猎,还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想到还有话要问苏晴,我就没有跟她计较,在沈宴说倦了想去驻扎地休息后,我将苏晴带到我的营帐内。

「你之前说下次见面告诉我关于沈宴的事情,是否当真?」我也懒得装下去,单刀直入地问她。

苏晴笑容也淡了下来,「当然可以,你确定想听吗?」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是她主动告知的事情,肯定不能全信,编造的都有可能,但她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个我就想不通了。

如果是我,关于沈宴的消息是绝无可能告诉其他对他有意的女人的,除非这个消息能让这个女人打消继续喜欢沈宴的念头。

我示意随从守好门,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好了,你可以说了。」

我一直都知道沈宴入宫前,家境殷实,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因为父亲犯事,全家被牵连,他入宫为宦的那一年甚至还不满十三岁。

原来他和苏晴有婚约,苏晴还是认这门婚约的,但是沈宴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一直纠缠了这么多年。为了让苏晴死心,沈宴甚至说出自己在宫内早年间遇到的腌臜事。

当年他因为长相极为出色,在宦官中脱颖而出,老皇帝年老色衰,行不了事,有几个嫔妃居然把手伸到了沈宴的头上。

除了皇帝的嫔妃,还有年近四十的太妃。

这一切太荒谬了,我想骂苏晴胡说八道,但是隐约又有几分相信,毕竟我从小就长在宫闱,对这些事多少有点耳闻,但是我没想到苏晴是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说出这些无非是想让我觉得沈宴恶心,不去跟她抢沈宴,但是这样的作为太令人作呕了,我气得浑身发抖,「苏晴,我原想着你和沈宴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你只是和我一样喜欢他,所以我把你当做我的对手,现在想想你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有的人身处泥泞,也不然尘埃分毫,有的人光鲜亮丽,已经腐朽恶臭。」

「我是喜欢他,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他贬低成这样,我宁愿你光明正大和我干一场架,都比这种背地里撕人伤口来得强!」

「你以为我会厌恶他,远离他吗,那你太小看我了,你给我讲了这么多以后,我更觉得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贝,他经历过这么多坏的事情,但是却比谁都坚强,他忧国忧民,心有大众,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变得一蹶不振,而是站在万人之端,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

我准备动手打苏晴的时候,沈宴刚好撩门帘而入,曲晟在他身后站着不动。

气氛一下变得压抑起来,沈宴没有看苏晴,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漠,刚刚的话也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几分。

沈宴将我举起的手拉下。

曲晟站着不动,与他擦身而过时,我身子还在因为气愤而不停颤抖着,我停下步子对他说道:「不管你听去了多少,敢透露半分,我绝不饶你。」

不用猜也知道,沈宴肯定是被苏晴故意引过来的,如果我刚刚言语有半分轻视或者鄙夷,就会永远失去在他身边的资格。

沈宴语气可以说是温和的,「臣不在意,陛下也别生气了。」

沈宴不知道是听过了多少流言蜚语才能做到如今的淡然,我一想就觉得心酸。

他不是不会生气,不会难过,只是不想计较了,他的无动于衷,让我觉得心痛。

「沈宴,我不会让人在我面前说你坏话,你不会生气,我替你生气,你不会哭,我替你哭,从今以后我陪着你,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愣了许久,「为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为什么,这次我没有逃避,「因为我心悦你,想跟你在一起。」

沈宴点点头,唇角带笑,「哦,臣也不讨厌你。」

这个笑容和那日我梦境中的一样,如清风徐来,又带起了惊涛巨浪,顿时觉得地动山摇。

一切都犹如梦境一般,我以为在我说开之后,我和沈宴的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可没想到沈宴还是一副万年阴郁冰山脸,我甚至找不到那天他有答应我的证据。

每天上朝时,我都喜欢偷偷地看他,他虽然站在角落里,但是我觉得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时,有时候会投来淡淡一笑,像羽毛拂过我的心里,泛起点点涟漪,然后越来越大。

最近朝中大臣吃多了没事干,大概是觉得自己家公子都安排出去了,开始催促我的婚事。拿一国之君不能无后的说辞,反复进谏,看得我不甚心烦。

我以为沈宴会跟我一样,或者情绪上至少有点波动,没想到沈宴居然将催婚的奏折都摆到了我面前,并且还给出了厚厚的一份画卷,等着我翻阅,然后按照流程走完。

「拿出去,我不看,我也不会选。」我烦躁地将奏折推到地上。

沈宴以为我累了,让我先休息,可以迟些再看,体贴得不像话。

「沈都督,你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吃醋的吗?」我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倒贴,让沈宴没有一点危机感。

「珺珺,你今天不选,明日不选,总有一天还是要选的。」

我仔细盯着沈宴,发现他真的相当坦然,没有分毫不悦。

如此尽职尽责为自己带绿帽子的男人,独此一份了。

我失望地开口问道,「你不相信我会从一而终,只许你一人是吗?」

沈宴愣了下,眼皮轻颤,最终神色还是黯淡了几分,「珺珺,我自然是十分相信你,但是你知道的,我没法给你完整的一切。」

我很想嘶吼着告诉他,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只要他一人,生生世世,绝不食言。

他没有办法理解我对他的痴迷,我也没办法体会他骨子里的自卑,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无所不能,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不该是这幅低到尘埃的样子。

我上前去主动抱住了沈宴,拉下他的身子,吻了吻他的嘴角,「我说了,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如果你非要帮我安排,我只能被动接受,接受的人是女帝,不是我祁妍珺。」

沈宴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懵懂的情绪,他似乎还是不能理解这份非他不可的炙热。

沈宴没有勉强我选皇夫,奏折都被他压下,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因为我的抗拒,所有人把帐算在了他的头上。

大家觉得他想把持朝政,所以不想我太早成婚,这样就能避免有其他储君出现。

朝臣们虽然忌惮他的手段,私下的议论却传到了我的耳中,我气得摔碎了能看见的所有器具。

如果不是因为他迅速结束了内乱,朝中局势不知道还要动荡多少年。虽然上位时用了一些手段,但真正于国有功的人他却一个都没有动。

他手上的血洗不干净,但是如果不是他,伤亡何止这些?

这些年,他的付出我看在眼里,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有他的一份功劳。

但是这番改变没有算在他的身上,我反而成了人人称颂的明君。

只因为他出身东厂,所以他注定要背负一切,遗臭万年。

我生气是因为我无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沈宴自己却不在意,「陛下,弹劾臣的奏折堆成了山,臣又何曾放在眼里,陛下无需为了这些琐事烦恼。」

「沈宴,我把那些人胡说八道的人杀掉好不好?」我抱住他的腰,认真跟他讨论着。

沈宴有几分不自然,却也没有把我推开。只是不认可地摇摇头,「陛下,你只需坐在高台上,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是他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有什么资格让他放弃这里的一切呢?

我微微抬头,和他唇齿相依,纠缠不休。沈宴虽然在朝堂上强势,但是在这种事上,颇为冷淡,我总想亲亲他,抱抱他,他也不推拒更不热衷,始终是我主动,也是由我主导。

我往日心疼他遇到的事情,平日里只会碰碰就离开,这次憋了一口气,硬生生把他吻到双颊通红。

沈宴,如果不能流芳百世,我可以陪你遗臭万年的。

第二天上朝时,我颇为愉悦地看着不停劝谏的大臣,大概看我有松动的痕迹,他们说得更起劲了。

「陛下,之前社稷之所以不稳固,就是没有早些定下太子之位,求陛下早日成婚,以慰社稷啊!」

「陛下,请您尽早选好皇夫,国不可无储君。」

「陛下……」

「众爱卿说得很对,皇夫之位是要尽快定下。」我顿了顿,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御史大夫终于住口了,沈宴也抬首,远远地看向我,我朝他微微一笑,「我早有心仪之人。沈宴,沈都督。」

我看着沈宴道,「要成婚,非与沈都督不可。」

「陛下息怒!」

我看着下面跪倒一片,求我收回成命的大臣,冷淡开口道:「你们什么都管,干脆这个皇位让你们来坐吧。」

不知为什么,他们似乎没有把我前面说的话当真,没有一个人觉得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朝臣们以为我生气了,故意说这话堵住他们的嘴,好让他们不再催婚。

沈宴做得再好,在他们眼中依然是一个让他们忌惮的宦官而已,所以他们才能开口让沈宴劝说我不要儿戏。

他们轻贱了我最重视的人,而一切都因为我的不合时宜。

我的沈宴这么好,就算要这皇位我也愿意给他,在我心中皇夫非他莫属。

我越想越生气,正准备下诏,沈宴却看都不看我,转过身离去。

我想起身追去,曲晟上前几步道:「陛下,您无需着急上火,此事可从长再议。」

他倒提点了我,现在不是可以什么都不顾的时候,我甩袖离去,只留一室荒唐。

在皇宫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沈宴的身影,还是他派人来报,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回家静养。

我着好便装,备好的车马已经在宫门等我,曲晟拦住我的去路,我皱眉道:「让开。」

曲晟在翰林院当值,看他的样子怎么都不像路过,他恭敬地朝我行礼道,「陛下是要去看沈都督吗?」

「我要去哪还需要向你报备吗?」我昂首看着他。

「陛下息怒,沈都督未必肯见您,臣恐怕您会无功而返。」

「大胆!」我怒斥一声,他看起来恭敬,说出的话却不像尊敬我的意思,他淡笑道,「臣跟陛下打个赌,如果都督肯见你,我就告诉你沈都督和臣的渊源。如果臣猜对了,陛下接下来半个月,需陪着臣在翰林院整理古籍。」

十一

我猜曲晟是因为我当时给他翰林院编修一职不满,才同我立下这个赌约。

细想我也不亏,古籍哪需要我亲自打理,过去瞧几眼就当我看重他就行。

于是我同意了这个赌约,默认曲晟可以跟上。

一路在马车上无言,曲晟好像也不在乎结果,快到沈宴府上时,曲晟突然开口道,「陛下,你今日并非一时气恼,随口之言对吗?」

我侧首看向他,「是又何妨?」

「陛下,有时候到了南墙未必非要一头往上撞过去,他值得你这样一腔孤勇,掏心挖肺吗?」

我自觉和曲晟还没有熟到这种可以坦露心扉,诉说衷肠的地步,「那又如何,既然到了南墙还需要退路吗?你又怎知不是别有洞天。」

我就要撞得头破血流,至死方休。

那日我在沈宴门口立了很久,他派人将府邸守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不知等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被人叫醒,沈宴派人来传话,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多日,陛下和曲大人请回。

我呆呆地望着陪我守候一夜的曲晟,「他生气了,我又干蠢事了是不是?」

曲晟不置可否,「陛下记得答应我的事,说话要算话。」

我想继续留下来等沈宴原谅我,曲晟却说如果缺席早朝,沈宴可能会更生气。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曲晟回到皇宫,强撑到散朝,又急急忙忙想出宫,却被曲晟拦下。

「陛下一言九鼎,答应臣的事情应该没有忘记吧?」

「曲爱卿,朕让你当翰林学士好吗,整理古籍的事你可以交代其他人。」

「陛下,请你遵守诺言,相信您不会失信于臣。」

曲晟怎么都不肯让开,我准备找人将他带下去时,他又说道,「陛下想和沈都督和好却用错了办法,都督虽然休养生息却放心不下朝政,朝中一举一动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他不想见你,你又怎么可能见得到他。陛下太过急切,微臣想过不了几日都督就会回来。」

我当然知道沈宴有多勤政,只是我没办法干等着什么都不做。

「哎,陛下还是要去是吗?」

「嗯。」

「微臣也想念都督府临街的那家杏花酒了,稍臣一程,陛下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都出尔反尔了,怎么好意思再拒绝呢。

一晚未睡好,又匆匆赶去早朝,我刚上马车没多久就沉沉睡去,睡着之前还不忘提醒曲晟到了要叫我。

醒来时天色居然已晚,曲晟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见我睁眼马上撇过脸去,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流口水还是打鼾了?」

曲晟轻笑一声,「陛下饿了吧?我正准备去买些吃食,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我本想拒绝让他回去,却听得肚子咕咕的响声,尴尬地挥挥手。

下马车后我站在沈宴家门口,敲了几下又停下了,刚准备转身,大门却开了。

沈宴在暮色中负手而立,如夜间绽放的昙花,只能在恰当的时候窥见他盈盈而立的身姿。

这门开得突然,我也不知道是沈宴愿意出来见我,还是赶上他恰好出门,我低声问道,「沈宴,你好些了吗……」

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错了,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

沈宴终于开口,「错在哪?」

「错在没有跟你商量,自作主张。」

沈宴神色未见好转,好像我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我不该把你推到风口浪尖,让他们议论。我也并没有轻视你,皇夫你不想当就不当,你愿意在我身边我就很知足了。」

听到这个回答,沈宴皱起了眉头,我继续认错道,「你要给我安排多少个皇夫你就尽管安排吧,但是先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和他们有任何关系,我只心悦你。」

沈宴:「你……」

沈宴刚一开口,曲晟就提着一篮子吃食笑着朝我们走来,「都督身子好些了吗,陛下可是为你担心到夜不能寐呢。」

想起刚刚在马车上睡得天昏地暗,我心虚地低下了头,沈宴刚刚缓下的表情又凝结成霜,「多谢陛下关心,早点回宫,臣就不送了。」

「啪」的一声,好不容易打开的大门又重新关上,我心里将曲晟骂了个狗血淋头。

「陛下别生气了,明日早朝你就能见到沈都督的。」

十二

早朝时沈宴真的出现了,还是站在往日的角落中,我心情复杂地看向曲晟,曲晟朝我深深一笑,他怎么这么了解沈宴?难道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再回头看向沈宴,怎么感觉他周边的阴影更重了一些,让人头皮发麻。

我原以为是我的道歉足够真诚,沈宴才原谅了我,没想到沈宴上完早朝就离开宫里,根本不给我接近的机会,话都说不上两句。

曲晟总是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看得我十分恼火,「你知道怎样才能让沈宴理我吗?」

「臣应该是知道的。」

「那你告诉我,要什么赏赐直接说。」我恶声恶气道。

「陛下,你上次回答的也是这么义正严词,臣哪敢跟陛下谈条件啊。」

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答应,「那这次条件还是你提,我做到后你再兑现承诺。」

曲晟展颜一笑,「这可是陛下说的。」

我当曲晟多少会为难我一下,没想到他还是每日让我陪他整理古籍,外加下朝后带我去大街小巷晃悠,哪家酒馆菜好吃,哪家店铺点心不错,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还给沈宴也买了很多送到他府上,哪怕他不出来见我。

每日在宫里我还是会锲而不舍地在沈宴面前晃悠,哪怕他的脸一日黑过一日。

七夕马上要到了,我叫住了还在兴致勃勃东游西荡的曲晟,问他七夕前是否可以帮我重得沈宴芳心,他正在买朱钗的铺子前观看,笑容敛去了一两分,朝我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朝我靠近,在我还未推开他之前,他将手放到我头上,「别动,有虫子。」

我看他摸摸索索半天,不耐烦地问道,「抓下来没?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曲晟将手猛地放在我眼前突然打开,把我吓得一激灵,我反应过来后狠狠掐了他好几下,头发也被他弄散了。

见我真的生气,他将手伸出来,上面是只桃花木制的钗子,上面有点点桃色,看起来清新淡雅,让见惯了珠光宝气的我眼前一亮。

「珺珺头发散了,我帮你挽上吧?」

我往后退了几步,扯下了挽袖的丝带,随意地将头发盘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沈宴都没有帮我挽过发,我才不要其他人做。

收人朱钗也不好,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给人希望。

我心里暗道以后要和曲晟保持点距离了。

直觉有人在看着我,刚刚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回过头又只有一些行人,我偷偷问曲晟道:「刚刚沈宴是不是在附近?」

曲晟挑眉,「你是因为他所以不收我的朱钗?」

「收不收你的东西和他在不在没有关系,我刚刚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还要带我四处游玩。」

曲晟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居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你知道?」

「你不就是故意亲近我,想让沈宴吃醋,他如果怕失去我,自然不会继续跟我冷战下去了。」我了然道。

曲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般回答,「陛下英明。」

我停下步子,严肃地看着他,「如果早知道你是用这种方法,我不会同意的。」

「你别看沈宴运筹帷幄,他比一般人更谨小慎微,如果他真在乎我,又觉得我喜欢你,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将我让给你。我讨厌做让他误解的事,也不愿意用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

「我喜欢他自然会想尽办法求他原谅,哪怕时间久一点也没关系。」

曲晟微怔在街上,我招招手让他回神,平日总能说几句的他,在回宫路上一言不发。

在告别之时他感叹道,「我现在当真有点羡慕他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羡慕不来的,世上只有一个祁妍珺,你可以找宋妍珺,李妍珺嘛。」

曲晟听完后「噗呲」一笑,也不知是不是笑我不知羞。

我也不怪他对我会有想法,毕竟少年慕艾,我这么优秀,喜欢我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大概优秀地天都嫉妒,所以派了沈宴来降服我。

十三

我回宫时,沈宴已经在我的寝殿等着我。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脚步却没有慢半分,「沈宴,我好想你呀。」

「想我还天天和别人厮混在一起?」沈宴语气平静,不像生气的样子,我又大胆拉起他的手,「你不喜欢我就改,你别不理我了。」

沈宴还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你跟别人也这样撒娇吗?」

「我只跟你撒娇,沈大人,沈督主,你理理我好不好。」我像小狗一样舔舔他的唇,沈宴终于说道,「看你表现。」

这次久别重逢的吻,如旱季遇甘霖,一发不可收拾,沈宴将我紧紧抱住,我快喘不过气来,又舍不得放开,唇齿交融,我只能靠他来呼吸。

吻得我腿都软了下来,沈宴才放过我,在我缓息时,沈宴在我身后盘弄起我的头发来。

「好了,你去看看。」

我赶紧到梳妆台,看到刚刚我拒绝掉的桃花钗正在头上戴着,沈宴一双巧手将我头发束起,只留旁边两缕微微搭在脸颊边。

「沈宴,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如果在之前我会担心沈宴想起自己过往,不敢这么问,但是如今我知道他能懂我的意思。

沈宴认真回答道,「我不会爱人,所以你要好好教我。」

我心里的小鹿快被撞晕过去,他居然这么认真地说了一句类似表白的情话,好像在阐述一件普通的事情般。

「那你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都十分有默契地忽略掉冷战的原因,我和沈宴的感情因为这些日子的冷战,又上了一步台阶,正式步入了蜜里调油的阶段。

曲晟好像知道我想与他保持距离,也不再来烦我,当然也不排除沈宴给他穿了很多小鞋的原因。

虽然和沈宴每天都在见面,我却像见不够似的,就想和他黏在一起。

我不敢让他搬到宫里来,只能每天借着送他回府的名义,和他同走一段路再回来。

我觉得我不是当明君的料,我就适合当昏君,一骑红尘妃子笑算什么,烽火戏诸侯算什么,如果沈宴肯对我多笑笑,我命都给他也不是不行。

大概天不遂人愿,我还没有和沈宴好上几天,送他回府后,回宫的路上,一记冷风袭来,我倒在马车里,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口中也塞了布条。

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香炉缓缓飘着莫名甜腻的香味,床幔从高处垂到地上,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我为自己的心大感到羞愧,这个时候我想的居然不是怎么逃,而是在皇宫里也想安上这么一个。

我尝试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绳子在身上缠绕,莫名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从体内升起。

我一下就想到后宫妃嫔争宠用的玩意。

门突然被打开,苏晴缓缓走进来,将我口中的布抽去,「欢迎陛下亲临寻芳阁。」

这药真是强劲,我想咬舌清醒清醒,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你真无耻,沈宴马上就会找到我的。」

「陛下,我好想知道如果你和我们这里的头牌小馆春风一度,还看不看得上沈宴?」

十四

我的体内有股莫名的火在横冲直撞,说话都抑制不住喘息声了,「沈宴会来救我的……」

「这香无药可解,必须要和人鱼水交融,我保管一刻钟后,无论是谁,只要是个男人,你都会求着别人,在那人身下承欢。」

「你怎么这么……恶毒,沈宴……不会放过你的。」

「他早该不放过我的,但是也放过我多次了。不知道我的这番好意你能不能理解,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你要得到了趣味,就不会觉得他好了。」

我看到她脸上逐渐癫魔的神情,不想再浪费力气。沈宴在我身边派了很多眼线,我并不是很害怕,因为我知道沈宴一定会来救我。

大概是没从我脸上看到她想看到的恐惧表情,她伸手抓住我的衣裳,「你以为他会来救你是不是?你想一想,我绑你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他怎会不知道呢?」

你胡说!

这不可能!

我开始挣扎起来,苏晴笑开了花,「他真的喜欢你啊,连这种事情都能忍,你也知道他吧,从来不信任承诺,只看结果。不能给你乐趣,他会愧疚,觉得都是欠你的。如果你尝到了甜头,还对他一往情深,那才是真的喜欢,他就是变态啊,为什么连变态你都要跟我抢?」

我难受地缩成一团,苏晴的话我不想听,却一个字不漏地飘进了耳朵里。

冰火两重天,绝望的感觉快让我窒息。

沈宴一定会来。

你一定要来啊!

不然我就不再喜欢你了……

我感觉自己漂浮在云端里,身上好热好热,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我控制不住自己,在仅存的一丝理智消失前,我用尽全力头朝地,滚落在地上。

「珺珺!」

「陛下!」

模糊间,我好像看到了沈宴,我朝他伸出了手,曲晟却和他同一时间伸出了手,「陛下,臣救驾来迟。」

我低声问道,「沈宴……你不要我了吗?」

沈宴大概听到了我的呢喃,猛然向前,我回想起什么,抓住曲晟的衣角,「让他走……让他走……我不要他了……我跟你走……」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沈宴这一刻的表情。

他眼角通红,死死地盯着我,我闭上眼,「曲晟……带我走……」

曲晟弯腰将我从地上抱起,从沈宴身边走过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抬头。

凉风拂过,秋日的晚上已经开始微凉。

「陛下,他没有跟上来,别装了。」曲晟将我安置在他的府邸,这还是我赏赐他的。

我叹了一口气,「果然,任何人都是经不起试探的,我虽然很高兴他在最后关头想通了,还是来救我了,可是你就这么把我带走了他也不拦一拦。」

曲晟凉凉道:「毕竟他不知道你的演技这么好,明明没有中毒,倒是比中了毒的还放得开。」

我咳了几声,这还是多亏了曲晟提前知道苏晴的计划来通风报信,我就想着看看沈宴会怎么做。

「现在骑虎难下了,沈宴不会杀了我吧?」曲晟漫不经心地说道。

「放心,我说了会保你和苏晴一命,自然不会食言。」

「我看你自身都难保。」

「……」

得知苏晴计划那一日,曲晟告诉了我全部的事情。

苏晴原名叫苏箐,曲晟名为苏宇,两人是同胞姐弟,原本是江南一大户,自小衣食无忧,可是他们的爹救下了当时的前朝太子,被人上奏举报到京城,虽说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养了半年,下场却十分悲惨,满门被抄不说,女子为娼,男子为宦。

沈宴就是那个给他们家带去了灭顶之灾的皇太子,述之瑜。

当时沈宴是主动替换下曲晟到宫里成为宦官,沈宴一直都在暗地里关照苏晴,多次提出给她安排好去处让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苏晴太过疯狂迷恋沈宴,不愿意离开寻芳阁的原因就是要让沈宴一直愧疚,永远觉得自己欠她的。

是是非非谁又能断得清楚,沈宴又何尝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别想太多了,沈宴是幸运的,他是失去了很多,但是他还有你呢。」曲晟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你不是说过不会用其他人来刺激他,让他吃醋吗?」

我义正严词道:「特殊时期当然要特殊对待,这关乎到我未来『幸福』,这叫增进感情,添加情趣。」

曲晟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但也没有继续跟我争论下去。

十五

外面突降暴雨,我还在为下一步怎么走而操心,就听到下人来报,有人站在门口不走。

曲晟撩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差不多就得了啊。」

「不让他长长记性,心痛一下,就不知道我有多重要。」我按耐住跑出去的欲望,十分淡然道。

「行,我吩咐下去,淋死了也不许拉进来。」

……

我装作很淡定,时不时看向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又听下人报,沈宴晕倒在门前了。

我急匆匆地跑出去,沈宴已经淋得不成样子,脸颊泛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沈宴!沈宴,你醒醒!」

沈宴微微张开眼,眼睛里居然有几缕猩红的血丝,眼尾的红好像也在控诉我有多狠心。

沈宴将我紧紧抱住,「珺珺,我们回家。」

在狂风暴雨中,我和他成了一座独立的岛,飘摇的船终于靠岸。

我沉默地跟他一起回到了宫里。

沈宴也搬到了皇宫,对我万般体贴,千般纵容。

我不敢对他说出实情,又怕他看出端倪,只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装作心死。

「珺珺,我们明日去看灯会好吗?」

「不想去,外面的灯哪里有宫里的灯好看。」

「那我们去游湖,宫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不去,蚊虫太多,酷暑难耐。」

我努力不去看他失望的眼神,跟他呆在一起太煎熬,我只好经常往翰林院跑,曲晟看到我来就冷嘲热讽,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去了。

「怎么了,他又约你去哪里玩,或者又给你买了哪些奇珍异宝?」

「他约我去看灯会,又约我去游湖,都被我拒绝了。」

「是吗,那你好棒啊。」曲晟明显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办我快演不下去了?」我焦躁极了。

「你不是挺享受吗?我看你演得挺带劲的,我劝你不要玩火。」

「你少说一句会死吗?」

曲晟总是要回府的,我也只能待到翰林院闭园,该来的还是得面对。

沈宴去接我回来时还跟曲晟打了个照面,曲晟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被沈宴看到,眼神都快变出实质性的刀子,将他大卸八块了。

回到寝宫我又以自己累着了,要早点休息为由,轰他早点回自己的住处,也不管他走没走,自己到浴室,下水开始泡汤。

「珺珺,你是不是喜欢上曲晟了?」我吓得沉下水,只露出一个头,「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呀。」

沈宴的表情被薄薄的雾气挡住,只有克制不住怒气的声线,让我感觉到心惊,「珺珺,是你先招惹我的,怎么能又不要我?」

我愿意和沈宴聊聊,但不是在这个地点这个时候,他太过危险了,「你先出去,其它事情我们稍后再谈。」

「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是吗?你不是说会永远只想和我在一起,想跟我双宿双飞吗?为什么你现在就变了。」沈宴的声音变得狠厉,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开始瑟瑟发抖。

「你干什么?」我叫道。

沈宴解下发带,赤脚一步步向我走来,「曲晟有什么好的,他能做的我也能做,还能做得比他更好。」

他走进浴池拥住我,轻吻我的脸颊。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十六

我只记得自己被沈宴翻过来弄过去,最后求饶也没有用,直接昏了过去,他果真没有什么不会的。

沈宴吃饱魇足后,也发现了不对劲,我只好老实交代一切,沈宴又想发火又是高兴,到底还是高兴占了上风,他昂首道,「你就这样看着我难受了这么久?」

「也不是,我也很难受啊,是曲晟说要让你多心痛一段时间,这样日后才不会把我往外推。」曲晟对不起,死道友不死贫道。

「珺珺,你要是把这聪明劲放在处理朝政上,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是小聪明,你是大智慧,仅有的几分聪明都用在你身上了,其它地方自然不够用。」

我看着沈宴宠溺的表情,不禁说出自己的想法,「沈宴,宫里我呆腻了,不如我们去闯荡江湖,远离朝堂纷争,你说好不好?」

我的小心翼翼好像被沈宴发现了,他盯住我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好,但是需要再等几年。」

沈宴开始培养起伶俐可爱的十三弟,这也是他观察良久后选出的储君候选人,竭尽全力地教导着他为君之道。

我们决定离开之日,十三弟装作沉稳的样子终于崩不住了,「姐夫,皇姐,能不能不走?」

「不走留着干嘛?你都登基了,我现在是太上皇,自然要尽情享受。」我摸摸他的头,「日后可别整幺蛾子,多想想我俩对你的好,别忘恩负义啊。」

「珺珺,别吓小陛下,日后我希望这太平盛世能保留得久一点,如若与我之理想背道而行,我也不在乎二次进京。」

「沈宴,你干嘛吓我皇弟,别怕别怕,姐姐替你撑腰。」

现皇上:「……」

我和沈宴是在立春的早上离开皇宫的,往日的一切如过往云烟,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出了皇城,又是另一番天地。

「你说我们当甩手掌柜,让曲晟去操心那烂摊子,会不会不太道德?」

甩锅给曲晟,我心里可是没有半分同情的。

沈宴挑眉,「怎么,你心疼他?」

「我心疼谁也不会心疼他,你又开始吃飞醋。」

城外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我突然想起沈宴告诉我,当时扶持我上位,是因为我曾帮助过他。

我太小记不清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沈宴却怪我不放在心上,偏要让我自己想。

看着为我买酥糖的沈宴,我突然就记起来,在某个绿枝发芽的午后,那个奄奄一息,被丢在太妃门口的漂亮哥哥。

我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酥糖,想塞到他嘴里,见他毫无反应,又去找来水喂他喝下。

他幽幽转醒后,我又把化了的酥糖从手绢里打开,放入他嘴里,「小哥哥,你快吃,珺珺只剩下最后一块了。」

「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十分冷漠。

「我是六公主,祁妍珺呀。但是我不受宠,现在不能把你带回去。你一定活下去,等我长大就来救你。」

此时的沈宴走到我面前,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华,他向我递来酥糖。

我笑道:「小哥哥,别来无恙呀。」

作者:嘿咻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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