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终于相见了
终于相见了
豆蔻已被煮成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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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晚上,前面的船只又被撞了,停搁下来。
所以,我们的船只,和许知晚的船,靠得并不远。
也因为如此,所以,船那边少女的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许知晚被搀扶在侍女中间,脸色苍白,看样子像是昏过去了,情况很不妙。贾夫人焦急地上前一步,对少女福了福,道:
「这位娇娇,实在抱歉,人命关天,等会等她醒来了,一定让她亲自到您船上赔礼道歉,您若是有不满,小妇人这里有银钱珍宝,娇娇您需要什么,小妇人绝无二话。」
「放肆!」
那侍女往前一步,指着贾夫人喝道:「你把我们家小姐当什么人了?她只是要个奴婢的亲口道歉,你都推三阻四的,还好意思提银钱珠宝?我们缺你那点破银子吗?!」
「今天,没有道歉,谁都不许走!」
贾夫人焦急道:「娇娇,她已经晕倒了,无法跟您亲自道歉啊!」
那少女挑挑眉,道:「这样啊?」
贾夫人点头道:「正是正是,娇娇。」
「好啊。」
那少女把鞭子拿到手里,冷笑道:
「既然这样,来人!给我拿水,把她给我泼醒!」
「反正是在河上,要多少水,有多少水,一桶泼不醒,就给我泼两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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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晚以前被水泼过一次。
那还是在我们未成婚的时候,她被泼了一次冷水,水顺着她发丝滴滴答答掉下来,她身上是被抽得一道一道的伤口,还要安慰我道:
「别说,打完之后洗个澡是挺舒服的,嘿嘿。」
当时,我就发誓。
这辈子,绝对不让她再受同一次苦。
少女的声音一落,那两个小厮便应了声是,果真提着水桶放进河中汲水,眼看着就要拎着水桶对准许知晚,我猛地冲出船舱,一路踩着水花飞身过去,一脚狠狠地将他们踢入水中。
水花四溅,那少女惊得一把抬头,叫道:「谁!」
月色如纱,在河水上泛起点点波光。我一路踩着水花上船,伸手揽住许知晚的腰。
她已经昏过去了。
长长的睫毛,都被水沾湿,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那少女的怒喝声自身后响起:
「好大的胆子!哪来的狂徒!居然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我把许知晚小心扶住,对贾夫人道:「先让船上的大夫好好看看,等会,我会让人上船,再给她好好诊治。」
隔着斗笠的黑纱,贾夫人看清了我易容后的脸,悚然一惊,立马低声福了福,道了声是,便赶忙低头招呼左右,将许知晚小心地扶进了船舱。
「刷!」
一柄长鞭带着凌厉的水汽直冲过来!
那少女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本小姐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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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抓住长鞭。
灯火下,少女明艳的脸尤带怒气,看来是任性惯了的富家子弟,见我回头,厉声道:
「放开我的鞭子!」
「还有,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小姐道歉!」
她身后两个小厮刚刚爬上船,湿漉漉地倒在船帮上,还在不停往外吐水。
船上只剩下一个侍女,还有一个跃跃欲试,正要跳入水中救人的船夫。
看样子,小船虽然华丽,但是似乎人手不足。
应当是仓促出船的。
那个原本帮腔的侍女此刻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担心,望着自家船上的零星几个人,想上前拉少女一把,但碰到袖子的时候又犹豫了,紧张地抬头望向我。
教训这种事,原本不应该让我出手。
更何况我向来不喜欢趁人之危,之后小福子自会给她们一个教训,不急于一时。
我把长鞭松了松,正想放下,那少女讥讽的声音又在对面尖锐地传来道:
「怎么?那是你的相好?大着肚子也不安分,是偷情的吧?果然是奸夫淫妇,狼狈为奸!」
奸夫淫妇。
狼狈为奸。
风利似刀,我猛地抓过长鞭,用力往前一拉,那少女吃不住劲,一下子往前趔趄了几步,跌入河中。
她一下子摔进河里,惊慌失措得高声尖叫,河里一下子被她打出巨大的水花。我冷冷道:
「我从来不打女人。」
「但如此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偶尔打一次,也无妨。」
已经是秋天,天气转凉,河水凌冽得很,那少女在河中扑腾着高呼救命。而船上几个小厮刚刚已经被打入水中一次,伏在船板上,船夫也是疲惫不堪,转了几圈,都无法靠近挣扎的少女,已经是自顾不暇。
那长脸侍女在船上望着少女左右为难,焦急不已,想要入水,又胆怯地缩回脚,转而流着泪「扑通」一声跪在船上,朝我磕头道: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家小姐是心情不好,平日里从不这样的,公子饶命,救救我家小姐吧!救救我家小姐吧!」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她磕头的声音在船板上「砰砰」作响,一声接一声。
一声声哭喊中,少女在河中扑腾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是乏力至极。
看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冷哼一声,击出长鞭。
长鞭入水,在少女身上绕了两圈,再用力一拉,她从河中破出,重重摔倒在船上。
长脸侍女慌忙上去扶住她,流着泪小声道:「小姐,小姐?」
少女伏在船上,吐出了几口水,虽然脸色苍白,但看上去并没有大碍,我把鞭子扔在地上,冷声道:
「回航吧,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等等。」
少女微微扶起身子,虚弱地朝我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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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晚。
烛光如豆,许知晚还在沉睡。
刚刚徐太医过来看了看诊,开了几剂药,说是受了惊,又加上一路过来晕船害喜,有些体力不支,所以撞了船受到冲击,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要紧。
徐太医道:「哎呀,娘娘这个身体素质啊,着实了不得,了不得,啧啧,这晕船加上撞船又加上被河水激,这胎气还这么稳,真是女中豪杰啊,女中豪杰!」
我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徐太医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嘿嘿一笑,道:「皇上,啊不,爷,那个,那个微臣这就下去熬药,下去熬药。」
这是我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许知晚。
几个月没仔细看,此刻靠这么近,她看上去似乎…
还胖了一点。
我不由得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个许知晚,几个月没见她,我担心得掉了好几斤,生怕她吃不好睡不好,时时刻刻叫暗卫来回禀她的动向,结果这家伙看上去,似乎比在宫里过得还好。
真是瞎操心啊。
她昏昏睡在床上,袭衣下,肚子已经显怀,高高地隆起。
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由得把手轻轻地放在上面。
孩子似乎感觉到我在摸他,在肚子里轻轻地踢了我一下。
这小小的一下,竟让我怔了一怔。
虽然许知晚有孕这么久了,但是自从怀这个孩子开始,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觉到,我和许知晚竟有了个孩子。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孩儿,我是你父亲。」
「孩儿,我是你父亲啊。」
没想到这句话没有得到孩儿的回应,反而让许知晚突然开口呻吟了一声:「干嘛…」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许知晚嘴巴里嘟囔了一声:「讨厌,阿黄,你别闹了。」
我微微一怔。
许知晚,你在梦见我吗?
你会梦见我什么呢?
许知晚翻了个身,说:「阿黄,住嘴!那是屎!是屎!阿黄,你怎么能去吃屎呢!」
我:「………」
「许知晚…你每天晚上做梦,梦见朕都在做这种事是吧?!」
许知晚又皱着眉嘟囔了一声,轻声道:「哎呀,皇上,皇上你怎么也来了?」
皇上?
原来,刚刚的阿黄,不是说我。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竟然起了几分失落。
是啊,自从入宫之后,许知晚,确实再也没有叫过我阿黄了。
床上的许知晚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理活动,她突然开口道:「皇上,皇上,别过来。」
许知晚。
你为什么不让我靠近呢?
就这么讨厌我了吗?
我望着许知晚,心里无端感到一阵沉闷
许知晚说:「皇上,你再往前走,你就踩到阿黄刚刚吃的屎了,千万别过来啊!」
我:「………」
我为什么会去相信许知晚会!有!伤!感!的!时!候!
她又嘟囔着说:「…你有没有想我啊…」
「李怀缙…你有没有…有没有想我的时候啊…」
烛光下的许知晚,似乎真的很委屈,虽然是闭着眼,可是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手指抓着被子的一角,嘴巴里还在轻声地重复嘟囔:
「李怀缙…」
「你有没有想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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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酸,轻声道:「我有。」
在许知晚怀孕才两个月的时候,我就把她送出了宫,一晃,已经这么久了。
她独自怀胎这么久,虽然有暗卫和乔装成商人和农家的太医在暗中保护,但明面上,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没有人陪伴,没有人说话,但还是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
这么棒的许知晚。
我把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轻声道:
「许知晚,对不起。」
她抓着被子,嘟囔了一声,好像还在梦里,委屈巴巴地叫了声:「我要吃烤乳猪…」
我柔声道:「好,好,给你吃,明天就给你买。」
她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转过脸来,抓着被子,皱着眉头,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许知晚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没大没小,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这样脆弱孩子气的时候,真的很少。
我缓缓俯下身子,想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嘴巴快要碰到她的时候,门突然「哐当」一声,打开了。
徐太医弓着背进来,悄声道:「皇上,啊不,爷,那个微臣忘记药箱了,回来拿一下。」
「咦?皇上,您这脸色怎么了?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微臣来给您把把脉吧!」
我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出去!」
徐太医抬头望向许知晚,才猛地醒悟道:「哎呀,哎呀,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这就滚,这就滚。」
徐太医慌忙拉下帘子滚了,船舱又复一片安静。
我转过脸去。
许知晚仍然睡在原处,眉毛依然紧锁,看样子,刚刚没有醒。
门又轻轻地「扣扣」两声,一阵微风拂过,贾夫人低着头,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来,见我坐在床边,怔了一怔,才轻声开口道:
「皇上,药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给我吧。」
「我来喂她。」
贾夫人迟疑了一下,才应了声「是」,又小声道:「皇上,不如还是奴婢来吧,万一等会娘娘醒了,这…」
我道:「无妨,她累极了,方才太医说,不会即时就醒。」
贾夫人又低声应了句「是」,把托盘放下,我端起药,轻轻吹了吹,在嘴边试了试温度,贾夫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皇上,今日之祸…奴婢没有让娘娘避免于祸,求皇上责罚。」
「不关你事。」
我把药小心送入许知晚嘴边,道:
「江南巡抚下了令,还硬闯禁河,不是太过跋扈,就是有人刻意试探。」
如果是跋扈还好说,如果是有人刻意试探…
「对了。」
我回头问贾夫人道:
「曹锡梁呢?怎么一晚上都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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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锡梁靠在栏杆上,一脸深沉地道:「听说你找我?」
月色朦胧,微风细细。我喝了口茶,说:「听说你刚刚船动的时候,一头磕在柱子上撞晕了?」
曹锡梁尴尬地咳了两声,道:「那什么…意外,意外。我这不是现在就醒了嘛,我这已经很不错了,搁平常人身上估计得晕个七八天呢呵呵。」
我把茶盏放下,道:「对了,你身边那个小厮。」
「他是什么人?」
曹锡梁挠了挠脑袋,道:「他是个神经病,夷族的。莫名其妙缠着我不放,本来没想带他上来。结果许知晚看见了,以为他是我的…相好,哎呀!就带上了。」
我:「.………」
他挠了挠头,道:「我本来想着强行把他赶下去,结果这小子这段时间和知晚倒挺聊得来,贸然赶下去,只怕知晚会怀疑,所以…」
「不过这小子我已经试过了,没有武功,人呢,傻了点,但是也不知道知晚的身份。」
我扶着头,道:「罢了。」
「让他暂且留下吧,陪知晚说说话也是好的,贸然赶下去,只怕会引起知晚怀疑。」
「只是,千万派人盯紧了,不能有任何差错。」
曹锡梁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切都安排好了,等送到尉龄那里,一切都妥贴了。」
我点了点头,把茶盏放下,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问道:「对了。」
曹锡梁严肃道:「怎么了?」
「所以那个小厮真的是你的…相好吗?」
曹锡梁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咬着牙朝我道了四个字:
「快走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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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晚的情况很快就安稳下来了。
据徐太医说,睡了一觉就醒来了,好像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好像一阵浪过来,就晕过去了。
「娘娘体质很好,微臣些许地开点药就能复原了。」徐太医如是说。
我放下手中的卷宗,想了想,问道:
「她现在能吃烤乳猪吗?」
徐太医愣了愣,道:「哦哦烤乳猪这个东西,皇上如果需要代劳的话无需找娘娘,微臣就可以帮忙哒!」
可能是我的眼光太过严寒,他又立马改口道:「可以可以,那个就是有点过于油腻,娘娘刚醒可能有点不适宜,微臣可以再开点清淡的药膳一起吃就好了嘿嘿嘿。」
我把冷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道:「开完之后,把方子着人送到对面厨房去。」
「还有,在船上还会有一段时间,我不希望她再吐了。」
徐太医连连应是,就躬身退下了。
我来到窗前。
晨光熹微,今日的天气格外晴好,河面上很是平稳。
许知晚的大船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在大船旁边一路随行的,宛然是那艘小小的客船。
我皱了皱眉,招来了小福子,道:「这条船的底细还没查清楚么?」
小福子躬身道:「皇上,查清楚了,是抚远将军的女儿,唐好颜,传说此女一向跋扈,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夜闯禁河,应当是个意外。」
「奴才已经告知江南巡抚,想必今天就会有人前来,将其劝退。」
说话间,远处许知晚的船上似乎有人影出现,我顺手拿起一旁的望远镜,细细地查看。
只见望远镜里的人,一身鲜红衣衫,一脸怒气冲冲,正指着许知晚,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居然是昨晚那个少女!
她和许知晚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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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道:「你倒恢复得挺好啊?」
许知晚道:「嘿嘿,是啊,昨晚你也在场吗?没事吧?」
少女道:「哼!少给我来这套!我问你!昨晚那个男人呢?」
许知晚道:「什么男人?」
少女道:「就是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许知晚道:「啊,他啊,在船舱呢,我帮你叫他。」
许知晚:「曹锡梁!曹锡梁!」
「糟了!」
我猛一下站起来,惊得额头上冷汗涔涔,对小福子道:「快!」
「通知暗卫,让曹锡梁千万别出来!」
万一少女发现昨晚船上的那个人不是曹锡梁,知晚她定然会起疑心。
到时候,把她偷送出去的计划,就会全盘皆输。
小福子打了个千儿,着急忙慌地冲出去发号施令,船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鸟鸣,大抵是暗号。
徐太医在一旁傻乎乎地问我道:「皇上,我这还同传吗?」
望远镜里,终于没有出现曹锡梁的身影,我长舒了一口气,道:「你继续吧。」
许知晚:「咦,奇怪,怎么没出来?」
许知晚:「大概还在睡觉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少女道:「这该死的臭男人!昨晚那么嚣张,今天就躲起来了!」
许知晚:「昨晚?嚣张?」
许知晚:「难道说…你们!????!」
少女道:「你这什么眼神!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许知晚:「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从小想象力就丰富,额,但是,那个,额,你也脸红了耶…」
望远镜中,少女红着脸,扬起鞭子抽了一下甲板,又红着脸怒道:
「昨晚…他非礼我!他…我…我落水后,他…他已经看了我的身子…他是个禽兽!把他叫出来!」
「本…本小姐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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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徐太医坐在旁边,拍着我的肩膀道:
「没事的,皇上,男人嘛。理解理解。」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徐太医咽了口口水,虚弱道:「其实您多纳一个也无所谓,您这后宫,人也不算少了啊,多一个少一个没啥区别耶…」
刚刚,大船上,许知晚听说这消息之后脸上表情很是惊喜,一把拉住少女,从人家生辰八字问到家世背景,
还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就包她身上了,一定会给少女一个交代。
小福子弱弱道:「皇上,您看这…」
「这唐姑娘,还要不要她走啊?」
我望着远处许知晚和唐好颜两人如胶似漆地坐在船板上嗑瓜子,道:「你说呢?」
小福子咽了口口水,道:「奴才,奴才这就下去传旨,传旨,让江南巡抚的人回、回去。」
「对了。」
我叫住小福子,扶着头道:
「这事儿,跟曹锡梁说了吗?」
小福子道:「说了,说了,那个,您昨晚穿的衣服,也找了一套一样的,给曹将军送去了。」
「就是曹将军听了之后…有那么一丝…神伤。」
我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句:「锡梁,我对不住你。」
望远镜里,穿着我昨天衣服的曹锡梁终于走出了船舱。果不其然,他刚一现身,少女就激动得上前,顺手就要挥鞭。
曹锡梁也是肉眼可见的怒不可遏,当场就要上演须眉不让巾帼,凭借自己多年的作战经验,抓住她鞭尾就要回手—
被许知晚一把薅住。
徐太医模仿许知晚的语气道:「哎呀,你看看你,都把人家姑娘欺负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担当!」
「再说啦,是你不对在先,你就姑且挨挨打,小姑娘嘛,能下什么死手呢?」
能下什么死手呢?
能下什么死手呢?
手呢?
呢?
「大姐!大姐!!别激动!!!你有话好好说!啊疼疼疼!!」
「屁股屁股!!别抽!!这里别别别!」
隔着不远不近的河水,曹锡梁的惨叫声声声入耳,穿越风,穿越日,刀刀扎在拿望远镜看他挨打的我心上。
徐太医赞叹道:「难怪一直听说之前宫里迎春宴,除了皇上,就是曹将军跳的最好,这满船乱蹦的风姿,也颇有踏春的风采啊!」
望远镜里,许知晚终于意识到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上前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少女哼了一声,终于住了手。
我一边看着一边问徐太医道:「知晚她说了什么?」
徐太医一边聚精会神地看戏,一边顺口回答我说:「哦,娘娘她说,今天如果把将军打死的话—」
「明天就没得打了。」
我:「.……」
视线里那位唐姑娘好像又说了什么话,徐太医接着模仿她道:「对,你这个色鬼,淫魔!本小姐要留着你,慢慢折磨!」
徐太医模仿完之后对我说:「这小姐还会押韵呢,皇上。」
大船上,曹锡梁眼里尤含羞耻泪光,抱着自己被抽过的手臂,幽怨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朝我们这边飘来。
我捂着脸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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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好颜就这样留了下来。
她的船离许知晚的船不远,自从今天上午那一出之后,完全忘记了昨晚自己的过分,简直把许知晚当成了知心姐妹。
河面上渐渐来了一些船只,都是伪装成普通商户的暗卫和随从人员,为了避免许知晚起疑心。
满河错错落落的灯火中,小福子拿着一个竹筒躬身进来,低声道:
「皇上,朝中来信了。」
我轻轻展开。
自我病重的消息放出去后,朝中暂时起了一阵骚乱,各个大臣的态度,也逐一变得明朗起来。
小福子的声音在耳边道:「现在礼部尚书、左将军等人都主张将五王爷、六王爷接进京来侍疾,也有人建议说,要把四王爷从他府中放出来,结束他的监禁。」
「而抚远将军、兵部尚书这一批,则认为应当好好保护杨嫔娘娘,期待娘娘或许来日可以诞下皇子,继承大统。」
果然。
我把纸张上的姓名一一看过,名单并无新意,都是些平常就能发现端倪的人。
在纸张最末尾的地方,寥寥写着一行字:
「赵丞相,工部尚书,无所言。」
我淡淡道:「叫暗卫盯好那些建议把王爷们接回京城和结束监禁的人。」
小福子应了一声,我顿了顿,又道:
「还有,尤其要注意赵老丞相,让人多看着点。」
小福子应了一声是,顿了片刻,又疑惑道:「皇上,可是赵丞相他,什么也没说呀…」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才值得注意。」
我望着船外灯火,道:「赵老作为肱股之臣,在父皇在时,就一直忠明正义。不屑于虚假与人,现如今得知我病重,却什么都不说。」
「要么,就是他知道,我病重是假。」
「要么,就是他另有打算。」
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正常的。
小福子退下去安排部署了,我倚在船上,透过半撩起的帘子,望着外面的风景。
遥遥地,看见许知晚驾着一只小船,朝这边驶来。
月光似水,许知晚一袭碧衣,虽然大着肚子,但还是风采照人。立在舟头,背后一轮圆月,在河水上衣袂翩飞,宛若天女。
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嗯??
等等…
许知晚朝这边来了??!!
78
我特么冷汗那个刷刷的流,只听见许知晚的声音片刻后已经到了船外,欢快地对船夫道:
「劳驾,可以请你家主人出来一见吗?」
见我?!
为什么许知晚突然要见我!
船夫恭敬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夫人,您稍后。」
随后,一阵「西西索索」的脚步声响起,船夫打开了船上隔壁房间的门,顿了几秒之后,就出门对许知晚道:
「夫人,很抱歉,我家主人说他现在身体不便,不太方便见客。」
我松了一口气,果然,船夫都是被训练过的,力求自然逼真,应当不会引起怀疑。
我松气还没两秒钟,就听见许知晚甜美道:
「可是你们主人刚刚好像什么也没说啊。」
我:「.……」
糟了,许知晚怎么现在耳朵这么尖锐。
船夫似乎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道:「方才…方才我进去的时候,主人已经歇下了。估计是身体不便,才这样回夫人。」
「夫人如果有什么指教,我可以代为转告给主人。」
许知晚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那边船上的姑娘说,好像上次我昏过去,我的朋友是从这艘船上飞过去的。所以好奇,前来一问。」
我冷汗刷刷地流,
是啊,千算万算,怎么把这个点给遗漏了?
这下可怎么办?
窗外船夫的声音也沉默了,显然是在思索应该如何回答这个刁钻的难题,正在两相为难之际,徐太医欢快的声音自隔壁房间响起:
「哎呀,我醒了我醒了,夫人,你找我吗?」
80
船舱外许知晚的声音道:「你就是船主人吗?你和上次我们船上来拜访你的男子相熟?」
徐太医道:「对,小生不才,是江南的名医,姓徐,这船正是小生的。」
许知晚道:「那他为何与你相熟?」
「哦,这个呀。」徐太医毫不迟疑地开口道:「公子前来,当然是来问诊的。」
「问诊?」
许知晚疑惑道:「我们船上就有大夫,为何他不在自己船上就诊,要来徐公子您这里来就诊?」
徐太医的声音顿了顿,显然也在思索该如何回答,顿了没两秒,他的声音慢慢回答道:
「这个…当然是因为公子他…有难言之隐。额这个难言之隐呢,自然是一般大夫不能诊治的,这个小生呢,正好在江南一带就擅长这个疑难杂症,所以公子他就慕名前来…」
听得出来,他已经尽力了。
我扶着额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徐太医这样吞吞吐吐,不知道这样许知晚会不会相信,果不其然,许知晚听了之后,片刻间默不作声,尔后突然开口道:
「咦,明明我前来专门打听他的事情,为何你管我叫夫人,叫他却叫公子?」
「明明刚刚我问起他时,都没有点明我们的关系,而且,我称呼他「朋友」的时候,你好像正在睡觉,按道理来说,是听不到的。=」
「莫非,你知道我们两之间的关系?」
糟了。
眼看对话又要陷入僵沉,徐太医突然开口道:
「这…自然是因为公子的那个难言之隐啦!」
「这公子啊,他得的病呢,是那个…额…不太容易有子嗣的,而夫人你却身怀六甲,所谓那个男儿雄风啊…呵呵,呵呵」
许知晚似乎惊了一惊,大概没想到曹锡梁竟有这种问题,沉吟半刻后,又道:「那假如,我怀的是奸夫的孩子呢?」
奸夫。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窗下。
许知晚,有你这么说亲相公的么。
徐太医的反应速度也是非比寻常的快,语气高昂得甚至带有一丝政治正确的味道:「这怎么可能呢!」
「夫人您看上去眉目清朗,一生正气,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况且夫人您这个长相,这个气质,岂会找一个阳哔—的丈夫,一定是世间的奇男子才能与您这样高华气度的女子相配!所以我觉得他…」
「不必说了!」
许知晚猛地打断徐太医。
透过窗帘没掩住的小小一角,我看见许知晚她背着手,往前迈了一步,负手立在船头,望着滔滔江水继续沉痛道:
「这位大夫,你说的不错,本夫人正如你所说这样清明神武,刚正不阿,气质清兰,慧眼如炬。」
「的确,我的丈夫并不像他,得了阳哔—。」
我一把捂住了脸。
曹锡梁。
我对不起你。
视角里许知晚又转过身,面对徐太医道:
「看来,他得这顽疾是真,难怪大夫你刚刚吞吞吐吐,不便言说。我还以为是心虚呢。」
我松了一口气,又听见许知晚认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那大夫,我这朋友这病…还有救吗?」
徐太医一本正经道了四个字:
「要看天意。」
81
为了能够得到「天意」,许知晚在徐太医这里开了一大堆药方,用一枚玉佩作为诊费,就离去了。
小福子小心问我道:「皇…皇上,用不用通知曹将军,这…这药…」
徐太医道:「放心放心,微臣开的都是些温补的方子,不是真的那个阳…嘿嘿,所以,这曹将军吃下去也无妨,无妨。」
我望着窗外许知晚远去的背影,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告诉他原因了。」
如果告诉他为什么吃药,估计还没找到反贼,曹锡梁就得先把我给反了。
小福子应了一声是,躬身后退,准备出去发布施令。
他将将放下帘子,几乎是同时,外面河面上,遥遥地,陡然响起了一声惊慌的尖叫—
是许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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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许知晚的船不知为何,竟然往里渗水,船夫一手扶着她,一手惊慌失措地朝大船那边呼救。
有人做了手脚!
眼看着那船中水越涌越多,马上就要沉船,来不及思考,我一把扣上斗笠,从船舱中破出,足尖飞点,顷刻间飞上许知晚的小舟,一把揽住她的腰。
贾夫人船上已经意识到了异样,一艘小艇飞一般蹿来,我牢牢抱着许知晚,落在了甲板上。
怀里传来淡淡的兰花气味的呼吸声。
这是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在许知晚醒的时候抱着她。
她被我搂住腰身,隔着斗笠垂下的黑纱,我看见她惊讶的眼神,她定定地望着我,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隐晦不明的期待。
我把她轻轻放在甲板上,微微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她将将落地,还来不及看我,焦急道:
「船夫!船夫还在水中!」
幸好船夫都是熟识水性的,不用等人来救,许知晚一走,就轻门熟路地游到了小艇边,不消二刻,就都安全了。
居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暗算许知晚!
好大的胆子!
艇上侍女慌忙用毛毯将许知晚裹住,贾夫人在其后匆匆赶来,脸色有些惶恐,还要假装生气地呵斥许知晚道:
「要你来给我做保镖,结果你倒好!一天到晚都惹事!这船的钱从你这次酬劳里扣!」
我朝贾夫人看了一眼,见许知晚已经安全,便准备飞身回去。
将将走出一步,身后就响起了许知晚的声音:
「公子,请留步!」
「请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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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我的背影瞬间僵硬。
许知晚的声音还在背后,平静地一字一句道:「公子。」
「你可否把脸转过来,让小女子好好道声谢?」
我没法开口。
只要我一开口,许知晚立马就能知道我是谁。
但,我也不敢转身。
我背对着许知晚,只听见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在距离我约莫一步的时候,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这时她又开口问道:
「公子,你是谁?」
我咬了咬牙。
正在两相僵持之际,徐太医欢脱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哎呀!夫人!好巧呀,又是你呀!」
「刚刚听说你落水了,可把我急得,哎哟,你说说你挺着个大肚子,以后就不要乱跑啦!这都第二回啦!你看看你看看,要不是我弟弟在这,你就完啦!」
许知晚的声音顿了顿,才一字一句道:「弟弟?」
「是啊,我弟弟。」徐太医眉飞色舞说:「那个,弟弟啊,还不转过身来,见过许姑娘?」
虽然是背对着,我仍然能感觉到,许知晚的灼灼目光,几乎要把我看穿。我微微侧过身去,朝她无声地拱了拱手。
徐太医道:「哎呀,我这个弟弟呀,天生是个哑巴,我爹治了多少年都没把他治好啊,这不,听说有个地方有一个名医,专治哑病,所以我就带着我弟弟,一来呢去看病,二来呢去拜师,大家都是同行,要多多学习嘛!」
许知晚没有回答他。
她朝我走近两步,冲我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把伸手,掀开了我的斗笠—
灯火如虹,万家星月。
许知晚的眉眼,一点点在我眼前明晰。
她的眼里似含着无限期待,待到看清我的脸,又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朝我拱了拱手,笑道:
「对不起,得罪了。」
是的,为了防止这种意外事件,斗笠下我的脸已经易容过。
而且,在左脸颊,还涂抹出一个伤疤。
我把斗笠拿回来,冲她笑了笑,徐太医在一旁适时地解释道:「这个我弟弟就是这样的,小时候还毁了容,那个为了不让别人吓到,所以一直带着斗笠。」
「不会啊。」许知晚朝我礼貌笑了笑,道:「令弟心肠好,不需要太在意容貌。」
她又朝我拱了拱手,道:「行事仓促,改日再来上门拜谢。」
「刚刚听,你们目的地是,正巧和我们一样,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路做个伴。」
我点了点头,朝她拱了拱手,徐太医在一旁欢快道:「好呀好呀,正巧我们一路上也闷得很,夫人你会打叶子牌吗?」
许知晚微笑道:「会,徐大夫如果有雅兴,随时来赐教。」
小艇已经行驶到大船旁边,在周围侍女表面不耐烦实际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许知晚登上了船,我默默登上徐太医随行的小艇,正要转身离去时,许知晚突然开口道:
「且慢。」
大船上,微风起,她未被打湿的发丝随风微微扬着,望着我笑着开口道:
「这位公子,如有时间,请您也一同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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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晚遇刺了
豆蔻已被煮成粥
许久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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