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真假穆澜

真假穆澜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看向了穆澜:「为什么忽然想去皇陵?」

穆澜倒也直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穆战骁了然的点点头,毕竟宫里的这一位如果是假的话,那么就意味着皇陵里,穆澜的尸身并不是复活了,而是不知道被人遗弃到哪里了。

而做这些手脚,就势必有人,只要有人做了,那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这都是线索。

但是他们这一年来,都没想过查看皇陵的事情,确确实实是疏忽了。

「事不宜迟。」穆战骁快速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别院到皇陵还有些时间,再拖延下去,若是天黑的话,想找什么也就变得麻烦了。」

毕竟黑夜不如白天。

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很快,两人朝着别院外走去,马不停蹄的朝着皇陵的方向赶去,到皇陵的时间,远比计划内的时间还早了一些。

到皇陵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正午的时间。

穆澜和穆战骁下了马,两人颔首示意,就朝着皇陵内走去。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皇陵的守卫早就不如最初的严密,何况,宫内的那一位都复活了,皇陵就更没必要如此的紧张。

等穆澜和穆战骁到的时候,皇陵的守卫还在打瞌睡,两人并没惊动守卫,而是从一旁进入了皇陵。

皇陵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肃穆而庄重。

穆澜和穆战骁进入皇陵内,很快就到了当年下葬穆澜的主墓室,那也是李时裕百年之后下葬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墓室内唯一只有水晶棺留下那,而水晶棺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尸身早就不见了。

也很符合宫内的那一位说的,自己复活了。

若是复活了,才会导致尸身不见。

「一年前,皇上其实来过,我也在,但是并没发现任何的异常。」穆战骁轻声解释。

墓室内很空荡,穆战骁的声音回荡墓室内,倒是清晰可见。

穆澜没回应穆战骁的话,就这么仔仔细细的看着水晶棺的附近,那眼神微眯,穆战骁好奇的看着穆澜,倒是不知道穆澜在看什么。

「这水晶棺的位置换过吗?」穆澜问的直接。

「不曾,当年就是这么摆放的。」穆战骁应声。

穆澜点点头,而后站起身,这才正色开口:「这是被人动过的,绝非是人死而复生了。」

穆战骁道:「何以见得?」

「第一,我仔细观察过这个棺木,如果人被放在里面,绝对不可能从里面打开棺木,就算这个人真的没死,也早晚会被活活闷死在里面,毕竟这里没一点的空气,也是因为这样,加上极寒的低温,才可以保持尸体的尸身不变。」

穆澜仔细的解释:「这一点上,就排除了里面的人能出来的痕迹。就算穆澜的身份通天,让人都以为穆澜并非凡人,可以从棺木内自由行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何还要打开棺木?」

穆战骁点点头,示意穆澜继续说下去。

「你看这个棺木,这里分明就是被人动过的痕迹,是外力敲开的灌木,是从外打开,而非是从内推开的。」穆澜比了比其中几处的痕迹。

穆战骁看了过去:「这些地方,我们都忽略了。」

应该说,当时大家都震惊穆澜复活了,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些细节的地方,被穆澜这么冷不丁的提及时,大家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注意到这些。

很快,穆澜又指了指地上:「你看看这里。」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穆战骁低头看着地面。

并没任何不一样的地方,起码在穆战骁看来,是这样。

「地上有什么?」穆澜问。

穆战骁沉了沉:「你我的脚印。」

「这就对了。」穆澜继续说,「你看,我们进来了,地面有你我的脚印,而皇陵平日是绝对禁止任何人入内的,除了皇上本人,但是皇陵内的空气稀薄,皇上也不会轻易出现在这里,更不用说这个放置水晶棺的主陵墓了。」

穆澜缓缓解释:「而现在除了我们的脚印外,就没有第三者的脚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穆战骁恍然大悟:「所以是有人把尸身给带了出去,而后又消除了这些脚印,所以皇陵内才显得干干净净的。」

「一年前,皇上来过,那你们进入主墓室查看过情况吗?」穆澜又问。

穆战骁摇头:「并不曾,就看见棺木这么打开,这一年来就不曾动过,我们也不曾进入主墓室。」

穆澜嗯了声:「既然你们没进来,那么地面的痕迹更不可能被破坏过,而这个地面却干干净净的,证明,这人做事小心,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

穆澜缓缓的说着。

而穆战骁眼中带着一丝的惊讶,他是真的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当年,他们都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而现在,若不是穆澜出现,对于宫里的那一位,大家都是相信无比的,包括穆战骁,只是有所怀疑,但是也并没多想。

而现在——

「出去看看。我想对方不会把尸身带走太远的。毕竟带着个尸身走路并不方便。」穆澜冷静应声,「而且那么大的尸身想带远,很容易惊动其他人,所以我觉得,尸身怕是就在这附近,甚至可能就在皇陵之内。」

这个皇陵葬的都是大周的先祖,包括李长天等人,都是被葬在这里的,而这里的墓室很多,只是他们进入的是一个主墓室,是属于李时裕和穆澜的而已。

所以,穆澜才怀疑,之前的尸身怕是都没从皇陵离开过。

而穆战骁听着穆澜的话,眉头微拧,但是对于穆澜的所作所为并没任何的怀疑,很快就跟着穆澜,沿着几个相邻的墓室找寻。

要知道,就算是祭拜的话,也不可能走入墓室,自然也不可能发现墓室内的一切,而这些帝王入葬后,再轻易的打开墓室,那是对先祖的不敬重。

而李时裕的墓室能被打开,是因为李时裕还在人世,自然不可能封上。

「在这里。」穆澜快速的开口。

穆战骁已经走了过来,果不其然看见一具已经腐化的尸身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穿着就是当年穆澜的喜服,就连身上的首饰都清楚的表达了穆澜的身份。

穆战骁很快半蹲了下来,仔细检查后:「确确实实是当时的尸身。」

「所以——」穆澜说的直接,「宫内的那一位,是个假货。」

而穆澜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现代社会看见的水晶棺,里面的人是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那是现代许蓁蓁的容颜,而非是古代的穆澜。

因为古代的穆澜早就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被毁了,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现在要如何处理?」穆战骁很直接的问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先不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前,一切都只能保持沉默。万一对方不时的回来检查,发现尸身被动过的话,那怕是接下来的事情都麻烦了。就如同皇上做的,静观其变,等着对方主动出现。」

一年了,李时裕不曾碰过宫内的假人。

那么背后的人自然也会着急,不曾碰过,那么这个假人也不可能近身,怕是在宫内的这一位,最终的目的是要了李时裕的命。

久久不得手,就势必要改变策略了。

「宫内的是假人,而皇上怕也知道你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穆战骁问。

穆澜沉了沉:「静观其变,等皇上主动来找。我不能主动找任何人。」

表面看起来黑山之神给穆澜的条件和当年比起来,已经少了很多的苛刻,但是穆澜很清楚,现在的要求比当年还难以实现。

两边如果都不主动的,那么穆澜无非就是死路一条。

穆澜不能主动找,但是却可以主动引起他们的注意,望香楼就只是她的契机,如果失败的话,穆澜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如果我和皇上说——」穆战骁开口。

穆澜很快打断了穆战骁的话:「不可。那结局和上一世是一模一样的。」

这下穆战骁也不说话了,主墓室内变得安安静静起来。

一直到穆澜再度打破沉默:「我们先离开这里,别的事情出去后再议。」

「好。」穆战骁没迟疑。

很快,两人朝着皇陵外走去。

结果两人也没想到,一出皇陵就看见李时裕的身影安静的站在皇陵外,而一旁的守卫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打瞌睡被李时裕抓了一个现行,还是因为别的,而周围的空气也更是显得安静的多。

李时裕边上并没带任何人,就只有李时裕自己,就连平日跟着李时裕的容九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在见到李时裕的时候愣怔了一下,一时半会都有些回不过神,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了彼此,眼中都带着丝丝的困惑,但是却说不出为什么李时裕会出现在这里。

率先回过神的是穆澜:「民女参见皇上。」

李时裕嗯了声,淡定开口:「起来吧。」

穆战骁这才回过神,也请了安:「臣参见皇上。」但很快,他就看向了李时裕,镇定的问着,「皇上怎么来了?」

李时裕倒是没任何责怪之意,安静的朝着两人走来,一直走到两人面前,这才开口说道:「朕正好去了别院,别院的人说你早些时候来过了,朕寻思着,你大概是到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

来皇陵这种事,怎么是寻思就能知道的。

就像穆澜了解李时裕,李时裕也了解穆澜一样,若是穆澜怀疑了,那么穆澜第一时间必然就要出现在皇陵找寻真相。

所以李时裕才会想也不想的出现在皇陵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倒是淡定,也没戳破李时裕的想法,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

穆战骁虽然知道李时裕的说辞都是破绽,但是表面,穆战骁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倒是安静了下。

最终反倒是李时裕打破了沉默:「朕倒是饿了,还没用午膳。」

「皇上不嫌弃的话,那就一起用膳。」穆战骁淡定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皇陵到远郊的馄饨店倒是不远,就到那里用膳就好。在外面叫朕四爷,避免引起麻烦。」

「是。四爷。」穆战骁应声。

穆澜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看着李时裕,但也只是一眼,穆澜就安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跟在穆战骁的身后。

总觉得李时裕是在暗示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最终穆澜也就只能保持沉默。

而李时裕倒是像没事的人一样,三人缓缓的朝着皇陵外走去,而皇陵的守卫仍然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

李时裕在走到皇陵边上的时候,才忽然开口:「来人,把这些奴才给撤换了,皇陵从此只能让影卫来守卫。」

「是。」一道声音忽然传来,那是在暗处的影卫。

李时裕边上怎么可能没人。

而皇陵的守卫连声求饶,但是却无济于事,很快就被人带了下去,皇陵内又恢复了安静,而李时裕就好似没事的人一样,这才转身走出了皇陵。

三人上马,策马朝着馄饨店走去。

一直到馄饨店外,三人下马,很快就朝馄饨店内走去。

小二看见人的时候,倒是热情的迎了上来,虽然不认识李时裕,但是在李时裕的言行举止里,小二倒也知道三人出身不凡,态度自然很好。

「客官,到里面的位置比较安静。」小二带着三人朝着里面的位置走去。

靠着窗棱边,外面是极好的风景,但是却丝毫不会被人影响到,倒是安安静静的。

三人落座,穆战骁很快点了三碗馄饨,还有一些小菜,小二记下了,转身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李时裕倒是忽然开口:「这家馄饨店,傲风倒是经常来,以前傲风还小,就缠着我带着他来,现在傲风大了,就自己来,边上跟着影卫。」

说到傲风,李时裕低头轻笑,好似心情一下子被愉悦了。

穆澜听到傲风的事,倒是认真,并没打断李时裕的话,而穆战骁也顺着李时裕的话说了下去,聊的都是傲风的情况。

「这些年来,傲风也就是出来这些地方舒压,在宫内,傲风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容不得任何的马虎,偶尔也要有喘息的空间。」穆战骁淡淡应声。

「是啊。」李时裕笑着点点头,「傲风长大了,现在对宫内的事情已经是信手拈来,熟悉的很,和当年的小毛孩比起来,现在的傲风已经完全不一样来。不用几年,傲风就可以稳稳的坐在皇位上了。」

这话,让穆澜微微拧眉。

言下之意穆澜听出来了,李时裕是要提前让傲风继位,等待的不过是傲风成年。

这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并不符合常理。

要知道帝王在这个帝王位上,几乎都是踩着鲜血而来的,绝非会轻易的交出帝王位,就好似先前的几个皇帝,最终都是骨肉相残,获胜的那个才能高高在上的呆在帝王位上。

而现在的李时裕,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有些让人意外。何况,就算傲风成年,也就只是刚成年,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在帝王位上,怕是诸多都是不服气的人。

不过穆澜没说话,她知道李时裕有李时裕的考量,能这么做也必然有李时裕的理由,朝中的事情,穆澜从来不会干涉。

而穆战骁和李时裕倒是配合,都在聊着傲风这几年的情况,好似要把傲风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穆澜。

但凡是和傲风有关系的事情,穆澜都会认真的听着。

「傲风的个子就这几年窜了很多,怕是很快也要超过我们了。」

「是啊,个子高了,武功也见长了,这些年来,在宫内的这些大内高手,是傲风对手的人并不多了。」

「之前太傅和我说到傲风,还说现在找不到能比傲风学的更快的人了。」

……

两人一言一行的,穆澜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

而小二也上了他们点好的馄饨和一些小菜,穆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馄饨微微拧眉,因为馄饨里面有葱花。

是他们忘记交代了,穆澜不吃葱花。

但穆澜也就只是拧眉,很快就拿起勺子,准备把馄饨里面的小葱给挑出来,结果没想到,穆澜才刚这么做,一旁的李时裕就已经很淡定的把自己面前的馄饨换给了穆澜。

李时裕的馄饨里,意外的没葱花。

穆澜楞了一下,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不紧不慢的解释:「你难道不是要挑葱花出来?」

穆澜没否认。

「刚好,我喜欢吃有葱花的,我这碗没葱花,就和你交换下,这也没什么不对。」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安静了下,也是这个道理,并没什么不合适的,李时裕的话让穆澜更是无法回应,最终穆澜没说什么,只是道了谢:「多谢四爷。」

李时裕嗯了声。

而全程穆战骁没说一句话,就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碗中的馄饨。

一直到三人吃完,倒是也没走的意思,李时裕和穆战骁没动,穆澜自然也不会动。

而后,李时裕才淡淡的看向了穆澜,问的都不过是一些寻常问题。

「在望香楼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李时裕倒也问的直接。

「回四爷的话,我叫小岑。」穆澜镇定开口。

穆战骁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澜,倒是也没说什么,而李时裕点点头:「你姓什么?」

「我本家姓许,不过我是姑娘家,所以一直没入族谱,也算是没有姓氏,大家一直都叫我小岑,我倒是习惯了。」穆澜随口解释,「所以要加了姓氏,反倒是让我不习惯了。」

总而言之,穆澜就是一个没姓氏的人。

这下,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手中的扳指动了动:「既然没有姓氏的话,那我给你一个姓氏可好?」

穆澜一愣,也没想到李时裕会安排这样的事情,不过穆澜没说什么,而穆战骁看向李时裕,好似在李时裕的话里,穆战骁就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倒是也没说什么。

而李时裕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既然是被战骁带回去的,那就取个穆姓,这样的话,有人问起,也不至于不明不白了。」

穆澜愣住。

那岂不就是自己的名字已经变回穆澜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时裕,而李时裕却始终淡定,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拿起筷子夹了碟中的小菜,好像这话也不过就是平日里的随口赏赐。

但是全大周的人都知道,已故的皇后叫穆澜。

而这个名字是绝对不允许被任何人取代,虽然李时裕没下过禁令,但是这是大周不成文的规定,显然也没想到现在竟然被李时裕自己给打破了。

穆战骁也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很快穆战骁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看向了穆澜:「既然四爷说了,那你便叫穆澜。」

「是。」穆澜回过神,也没多说什么,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着:「你没来京都之前,都在做什么?」

穆澜从容解释:「我一直都在家中帮忙,很少离开。」

「你这一身的舞技是跟谁学的?」李时裕喝了口茶,又继续问着。

但那茶也只是喝了表面的一口,就放置在一旁,没再碰过了,这也不奇怪,李时裕喝惯了穆澜泡的茶,换做任何人,李时裕都不会轻易再碰,这一口,已经是各族面子了。

穆战骁早就习惯了。

来这里李时裕能喝一口,也是因为穆澜的原因,穆澜当年说过。这小店的茶虽然不起眼,但是却是山中自种的清茶,喝起来能解腻。

也是因为穆澜的话,所以李时裕才碰了。

而穆澜安静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这才说道:「我住边上的女支院里,跟着一旁的舞娘学的,久了就自己悟出了一些,但是也就是自己跳着玩的,上不了大雅之堂。」

穆澜倒是不慌不忙的,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李时裕在询问穆澜的情况,不过穆澜不管回答什么,李时裕都没怀疑过,更不会多问,也好似就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穆澜这些年的情况。

这期间,穆澜不时的看向了穆战骁,是有些摸不透李时裕的想法。

反倒是穆战骁让穆澜稍安勿躁,穆澜也才没多想。

这一餐饭,不紧不慢,倒是也吃了一些时间,一直到李时裕看向窗外的天色:「天色不早了,要回去了,不然的话,怕是天黑之前回不到京都了。」

这里距离京都最少一个多时辰的距离,赶回去还是需要时间的。

在李时裕话音落下,穆战骁已经站起身付了银子,很快就率先走了出去,穆澜也跟着站起身,反倒是李时裕不紧不慢的。

而穆澜站起身的时候,因为不小心,险些就这么拌到凳子,整个人差点要摔下去,穆澜来不及惊呼,速度太快,让穆澜有些无法反应。

而李时裕的速度更快,直接扣住了穆澜的腰肢,穆澜的腰肢不看盈盈一握,整个人瞬间就落入李时裕的怀中。

熟悉的檀香味传来,穆澜有些愣怔。

反倒是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这么不小心,还能被椅子给绊倒,是现在的反应太慢了吗?」

这话又好似意有所指,而穆澜恍惚之中没能听出来,倒是惊愕于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挣扎还是不应该挣扎。

穆战骁听见声音的时候看了过来。

看见穆澜在李时裕的怀中,穆战骁轻咳一声,倒是很自觉的转过身,没再继续看下去。

而穆澜越发显得不好意思起来,被动的动了动。

但是李时裕的手却没松开的意思,就这么贴着穆澜的腰肢,一直到把穆澜给扶起来。

「乡间的小馆子,不如京都的馆子弄的整齐,这里就算是地面都是最原始的,所以走路的时候还是要小心。」李时裕淡淡提醒。

穆澜有些窘,整个人还贴着李时裕的怀中:「我知道了。」

李时裕嗯了声,一直到穆澜顺利的从椅子里出来,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而后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安静的朝前走。

穆澜不敢迟疑,就这么跟在李时裕的身后。

而李时裕的步伐并不快,好似在等着穆澜,要知道穆澜从现代再回来,并没武功,教程是跟不上两人的,这一路回来,他们是策马,她虽然会起码,但是穆战骁和李时裕的速度快了,穆澜的体力是吃不消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知道李时裕这是在等着自己。

安静了下,穆澜倒是没说什么,安静的跟着李时裕。

「小心,有门槛。」李时裕的声音忽然传来。

那手很自然的牵住了穆澜的手,一个反手,就这么把穆澜的手牢牢的扣在掌心,穆澜越发觉得意外,而走在面前的穆战骁倒是没说什么,好似全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穆澜安静了下,最终也没说话,就只是看着两人相牵的时候。

李时裕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个想法一直在穆澜的脑海里挥散不去,但是穆澜不能问也不能提及,最终就只能让这样的暧昧和困惑围绕着他们。

而后半程再回京都的时候,李时裕已经换了马车。

那马车显然是给穆澜准备的。

「女眷坐马车,这里回京都,来回一日的颠簸,怕是到京都后你的体力跟不上,是要出事的。所以给你准备了马车。」李时裕淡淡开口解释。

这是李时裕的贴心。

穆澜来回颠簸到现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只是也没想到李时裕注意到这点了。

穆澜嗯了声:「谢谢四爷。」

一句话让李时裕沉沉的看向了穆澜,但也只是几眼,李时裕就淡定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并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就起身上马,穆战骁也跟着上马,马车缓缓的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去。

而两人倒是不赶,就这么策马在一旁,偶尔低头聊上几句,也丝毫没介意马车的速度赶不上之前的速度。

穆澜安静的坐在马车内,仔细的看着马车内的一景一物,这个马车,穆澜一眼就认出来了,仍然是自己当年出行用的马车,就连上面的装饰和一些随手的物品,都是穆澜所习惯的。

她看着,忽然就这么轻笑出声,而后顺手掀起了帘子,眼角的余光看向了马车外在策马的两人,眉眼里的笑意倒是越来越浓。

而在穆澜看着的时候,李时裕的眼神却忽然落在了穆澜的身上,那眼神就好似忽然抓到了穆澜在偷看自己一般。

惹的穆澜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脸颊倒是有些微微的红。

而李时裕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倒是直接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那眼神里的缱绻和温柔却好似怎么都藏不住一般,看的穆澜越发的不自在起来,最终,她轻咳一声,很自然的就把帘子放了下来。

这样的空气里,隐隐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似怎么都挥散不去了。

而回京都的时间比来倒是浪费了不少的时辰,回去的速度倒是不快,穆澜靠着马车,微微开始有些犯困。

她闭眼休息。

一直到马车停靠在裕王府的门口,穆澜都没醒来。

……

李时裕下了马,很从容的朝着马车走去,掀开帘子却也没想到看见的是穆澜入睡的模样,安静的让李时裕看的有些入了神。

穆战骁没打扰两人,背对着两人站着,倒是不声不响的。

一直到李时裕弯腰上了马车,这才让穆战骁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就只是片刻,他就看见李时裕抱着睡着的穆澜下了马车。

穆战骁恍然大悟。

「我让人先准备好。」穆战骁很快应声。

李时裕颔首示意,而后就这么从容的抱着穆澜朝着裕王府内走去,陈管家看见的时候更是惊讶,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转身已经让奴才们把穆澜的床铺收拾好了。

这一路,李时裕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把穆澜送到了床榻上,穆澜大概是真的累到了,全程她都没醒来过。

就只是好似闻见了熟悉的檀香味,她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一直到沾到床榻,穆澜才转了个身,但是这样的转身,却是直接把李时裕给抱住了。

李时裕纵容的看着穆澜,也没着急离开的意思。

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么轻轻的抚摸穆澜细腻的肌肤,一下下的,眉眼里包含的深情显而易见。

他就这么看了很久。

一直到屋外传来敲门声,李时裕这才松开了穆澜,穆澜咕噜了声,翻身就朝着床榻的另外一边转去,倒是也没任何介意的意思。

而李时裕仔细的给穆澜盖好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一出门,就看见王掌柜在门口站着,低声说道:「四爷,容大人来了消息,说皇后娘娘要见您。」

李时裕嗯了声,表示知道,王掌柜就没再多说什么,很快退了下去。

宫内的这一位穆澜,倒是不缠人,性格和真穆澜是十成十的像,但是一年来,若说能找到不一样的地方,还是有的。

穆澜不想缠着你的时候,她根本不会主动找你,而你会主动找她。

宫内的这一位,会时不时的提醒李时裕,若是李时裕充耳不闻,那么她会亲自出现,理由就很多,也很难让人抗拒,比如给李时裕送小点,比如要去看傲风,李时裕也从来不会拒绝。

就好像现在。

而一旁的穆战骁也已经听见了:「四爷,您先回去,这边的事情,王掌柜会处理好。」

李时裕颔首示意:「早上起来给她弄点酱笋,这个季节的笋子很嫩,她一直都很喜欢,要带点辣椒,不要太清淡了。粥要稍微在粘稠一点。」

仔仔细细的交代,都是穆澜的喜好。

王掌柜认真的记下了,丝毫不敢怠慢。

而后,李时裕才转身朝着裕王府外走去,穆战骁跟了出去。

两人上了马,一路朝着帝宫的方向飞驰。

在进入帝宫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看向了穆战骁:「明日寻个理由,把她送到宫里来。」

穆战骁惊讶了下:「四爷,这……」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李时裕淡淡开口,「把她放在裕王府不是长久之计,何况,接下来的时间,怕是裕王府也不太平。我频繁出入帝宫,总会引起暗处的人怀疑,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这是李时裕的思量,宫内是最危险的地方,但是也是最安全的,起码穆澜在自己的眼皮下。

而现在的穆澜,手无缚鸡之力,真的有意外,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李时裕不会再冒任何的风险。

穆战骁点点头,倒也能理解:「我知道了。」

「就安置在太医院里。」李时裕淡淡开口,「她的医术都在,在太医院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地方。何况,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怕就是太医院了。」

「好。」穆战骁没反对。

确确实实,宫内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太医院,也不会引起任何的麻烦,而太医院现在做主的人是姬长今。

姬长今要一个人,也就是姬长今说了算了,只是需要和内务府报备一下,所以宫内的人不会注意到穆澜,而不注意到穆澜,在宫内就是最安全的。

李时裕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从容的朝着宫内走去。

而穆战骁并没再跟进去,很快折返回了穆王府。

……

——

彼时——

李时裕回到御龙殿,就在御龙殿中看见了宫内的这一位穆澜,他倒是淡定:「澜儿怎么这么晚来找朕?」

「臣妾只是寻思着做了几个小点,所以这才给皇上送来,结果没想到,皇上倒是不在宫内。」假穆澜有些委屈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低头轻笑一声,很自然的走进了假穆澜,就这么伸手搂住了穆澜的腰肢,微微用力,假穆澜已经贴在了李时裕的胸口。

她显得羞涩的多:「皇上——」

但是这样的羞涩里面,隐隐还带着一丝的紧张和期待。

要知道入宫一年来,眼前的这位帝王却从来不曾碰过自己,除去表面的亲密,她自己倒是清楚,她和宫内的那些嫔妃没任何的差别。最初她认为是李时裕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但是李时裕的言行却又无任何的端倪。

只是身为女子,这些话也不好问出口。

「做了什么,给朕看看。」李时裕又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假穆澜。

假穆澜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给吞了回去,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想询问李时裕,结果,李时裕却可以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不给假穆澜任何开口的时间。

这让假穆澜憋的难受。

但是在表面,她还是显得镇定不已:「好,臣妾这就去拿。」

李时裕嗯了声。

而穆澜很快就让人把准备好的小点给送了上来,小点的花色极为的精美,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

李时裕很淡的看了一眼,这才开口:「看起来很不错。」

「皇上试试看?」假穆澜殷勤的夹了一块米糕递给了李时裕。

李时裕也没拒绝,吃了口。

但也只是一口。

假穆澜好似也习惯了:「味道怎么样?好的话,臣妾明儿再做过,现在晚了,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会不舒服的。」

「还不错。」李时裕给了评价。

假穆澜笑开了颜,就这么看着李时裕,眉眼里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怎么都抚不平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倒是显得冷静的多。

他看向了假穆澜:「澜儿这么晚的,怎么不去休息?」

这是在逐客。假穆澜也不至于听不出来,她有些不情愿,而后才看向了李时裕:「臣妾想多陪陪皇上,臣妾回来一年了,皇上对臣妾很好,但是——」

剩下的话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李时裕自然知道假穆澜说的是什么,他似笑非笑的的忽然压低了声音:「澜儿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没有。」假穆澜嗔怒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也没顺口继续说下去,低头亲了亲假穆澜的脸颊,而后才开口:「朕送你回宫。」

说完,李时裕已经带着假穆澜朝着御龙殿外走去,摆明了没打算留假穆澜过夜的意思,假穆澜自然不上不下的,就只能这么被动的跟着李时裕离开。

李时裕全程没说话,安静的把假穆澜送回了凤清宫。

全程两人都没交谈过。

一直到凤清宫门口,假穆澜才开口:「皇上,寻个时间臣妾和您带傲风出去走走。」

「不用了。」李时裕拒绝了,「傲风最近功课很忙,等他忙完这些功课后再说,现在的天气也不适出去走走,何况,朕最近很忙。」

「皇上您最近倒是经常出宫。」假穆澜安静了下,又不经意的问着。

「嗯,前朝公主的一些事,有了眉目,所以朕要出去。」李时裕也没隐瞒,说的直接。

这话,让假穆澜脸色微微一变,但是也只是瞬间,她就淡定了下来:「这是好事,这件事也困扰皇上很久了,能早点解决固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李时裕没回应假穆澜的话。

他很快转身命令一旁的奴才:「伺候娘娘就寝。如果娘娘有丝毫不满,朕要你们人头落地。」

奴才们跪了一地:「奴才遵旨。」

而后,为首的嬷嬷朝着假穆澜走去:「娘娘,奴婢伺候您就寝。」

假穆澜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李时裕先前的话里,李时裕发现了前朝公主的事情,为什么她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她就算在宫内,也不可能完全没了音讯。

这下,假穆澜显得不太淡定了。

面对老嬷嬷的话,假穆澜不耐烦的开口:「你下去,没本宫的命令,不准有任何人到寝宫打扰本宫。」

「是。」嬷嬷不敢多言。

在假穆澜回来之前,帝宫的人对于穆澜的印象其实并不深,最初的时候他们见到假穆澜,就觉得她是一个温柔可人的人,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年的相处,这个假穆澜却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凤清宫的奴才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假穆澜,那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是绵里藏针的一种惩罚,又却狠戾无比,完全不给你任何挣扎的机会,机会是在瞬间就把你毁的彻彻底底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凤清宫的奴才并非对假穆澜没任何的意见,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个假穆澜在他们看来是皇上的心头好。

所以假穆澜开口,嬷嬷自然不敢怠慢。

而这样的一幕,落在李时裕的眼中,假穆澜大概不知道的是李时裕就在不远处看着。

他低头无声的嘲讽。

一旁的程得柱也微微的拧眉,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皇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李时裕忽然开口问道。

「这——」程得柱有些不敢言。

「朕让你说,你就但说无妨。」李时裕倒也直接。

程得柱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娘娘和之前比起来,脾气大了不是好,更是阴晴不定的。以前的娘娘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对下面的奴才发火,现在娘娘好像会了。是因为皇上从来不翻娘娘的牌吗?」

程得柱问的直接,那眼神倒是谨慎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回答,又继续问道:「皇后这一年,还有什么变化吗?」

「奴才有幸吃过娘娘做的小点,倒是记忆深刻。」程得柱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娘娘现在做的小点味道倒是没什么大变化,就只是显得更精致了。」

李时裕这次看向了程得柱。

「娘娘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做小点更多的是味道,而非是注重表面的这些东西,所以当年娘娘给皇上弄膳的时候,奴才们还胆战心惊的,因为娘娘做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和御厨摆在皇上面前的就还是有点差别的。」

程得柱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而现在娘娘在做的一切,就真的是色香味俱全,但又总觉得少了什么。」

程得柱说着,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最终就这么被动的站着。

而李时裕却始终沉默不语。

这连一个奴才都能发现的事情,李时裕却又怎么没发现。

这个假穆澜,最初的相处下来,李时裕真的不怀疑这个就是穆澜,但是时间久了,很多都会漏出马脚。

李时裕并不傻,现在的纵容不意味着真的掉入陷阱,而是在等着合适的时机。

只是这个时机还未出现,却从来没想过,穆澜竟然回来了,所以很多事情他势必就要发生变化,就算把整个大周牵连进去,他也不想再把穆澜牵连进去。

前两世他都愧对穆澜,穆澜就算死也死的惨烈。

而他和穆澜有三世情缘,这第三世,若是再错过彼此,那么他们之间就再没任何的将来,一切都讲灰飞烟灭了,来世的时候,彼此也不会再记得彼此了。

沉了沉,李时裕并没说什么,很快一路回了御龙殿。

先前假穆澜送来的小点仍然还在桌面上摆着,再看了一眼后,李时裕拿出了银针刺入了小点,银针的颜色并没发生任何变化,这意味着小点里不带毒。

但是李时裕的手也就只是顿了顿,很快从容的换了另外一根特质的银针,那是李长懿专程留给李时裕的,可以测出天下的百毒。

毕竟有些毒素,并不是银针可以测的出来的,就好比现在。

那特制的银针上,已经微微的变了色。

李时裕面不改色的把银针仔细的擦拭干净,而后收了起来,而后他才开口:「来人。」

程得柱立刻走了进来:「皇上,您有什么事吩咐奴才?」

李时裕淡淡开口:「把这些处理掉,你亲自去办,不准任何人碰。」

「是。」程得柱不疑有他。

很快桌面上假穆澜准备好的小点已经被程得柱直接端走了。李时裕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倒是安静了下来。

他很清楚,用银针在这上面测出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这个假穆澜并不是没想过亲自给李时裕做膳,还有给傲风,但是都被李时裕以她太累为由直接拒绝了。

只是假穆澜并没放弃,变着花样坐着小点。

最初这个小点并没任何问题。而后来这些小点里就逐渐开始出现异常了,李时裕带给李长懿看过,李长懿在尝试后,,面色也跟着一惊。

这是一种极为难让人发现的慢性毒药,需要几年的时间才会在人的身上逐渐显露出来,而这样的慢性毒药,毒性却极强,等你能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回天乏力了,而在毒素进入的时候,你的身体是完全没任何的觉察。

悄然无声,很是狡猾。

最可怕的是,这个毒药目前无药可解。

李长懿很肯定的说过,这毒药出自湘西苗家,但是数百年前,这个毒药就已经灭亡了,药性虽然极强,但是要的时间却太长了。

而现在却忽然重现江湖,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若真的是穆澜,又岂能陷害自己。

就好比穆澜若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那么穆澜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而不是用这样小人的方式,穆澜这人从来都不小人。

就好比穆澜说的,她看上的东西,她会明抢,而非是下黑手。

所以,再像的人,就算有全部记忆,那又如何?

假人不可能成真的。

只是穆澜和她之间的这些细节,为什么这个假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若是如此的话,证明假人的身边必然有一个极为了解他们的人。

所以这意味着,这个人是他所认识的吗?

沉了沉,李时裕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阴沉,但又很快消失不见,而此刻也已经进入了子夜。

李时裕并没在御龙殿多呆,转身朝着御龙殿外走去。

程得柱正好处理完那些小点回来,看见李时裕走了出来,微微一愣:「皇上,您不就寝吗?已经很晚了。」

「朕出去一下就回,如果有人来,任何人都给朕拦下来,就说朕就寝了,等明日早朝再说。」李时裕仔细交代。

「是,奴才遵旨。」程得柱应声。

跟在李时裕身边多年,程得柱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安静了下,就退到了一旁,而李时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并没任何人觉察到。

……

——

裕王府内。

穆澜醒来的时候,发现现在才子夜,再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裕王府了。她这是睡着了吗?那是谁把她抱回床榻的?

安静了下,穆澜起了身。

而穆澜屋外守夜的奴才听见动静,立刻就敲门问道:「小姐,您有何吩咐吗?」

「给我倒杯水。」穆澜觉得有些口渴。

「是。」奴才很快就按照穆澜的吩咐去做。

而穆澜这才站起身,浑身酸疼的感觉还显而易见,那是骑马后的肌肉酸疼,毕竟这是现代的身体,并没任何操练过,就算这些技能还在,但是身体吃不消。

所以才会导致最终在回来的路上熬不住,就直接睡着了。

甚至完全没醒来的意思。

而穆澜半夜醒来,也把王掌柜给惊动了,就好似这个裕王府内的人都是为了穆澜而存在的,穆澜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轻易的让他们紧张不已。

「小姐,您怎么醒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奴才马上给您叫大夫来。」王掌柜紧张的问着穆澜。

穆澜有些哭笑不得:「睡太早了,现在睡不着而已。」

听着这话,王掌柜才松了口气:「那奴才让厨房给小姐准备点吃的。」

「不劳烦了。让他们歇着,我也不饿,你也去休息吧。」穆澜并没想这么兴师动众的。

王掌柜点点头:「那奴才就先下去了,有事的话你随时喊奴才。」

「好。」穆澜应声。

王掌柜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穆澜叫住了王掌柜:「今儿是谁把我送到屋内的?」

「是四爷。」王掌柜没隐瞒。

李时裕吗?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王掌柜这才没说什么,很快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屋内又恢复了安静,穆澜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一直到屋外传来敲门声,穆澜应着:「进来吧。」

寻思着应该是给自己去拿水的奴才回来了,结果穆澜抬头的时候却也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会是李时裕。

这下穆澜有些愣住,回过神,才起身请了安:「民女见过皇上。」

「无需多礼。」李时裕很是直接。

他把水亲自送到了穆澜的嘴边,水杯都没从李时裕的手里放开过,穆澜被迫的被李时裕喂着喝水,一口一口的,一直到水杯里的喝完。

「还要吗?」李时裕问。

「不用了。」穆澜咂舌。

就算想喝,哪里敢再让李时裕亲自上手啊。不过这话穆澜没说出口,就只是这么看着李时裕,一时半会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裕王府内,感觉就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结果也没等穆澜开口,李时裕倒是主动说道:「朕还没用晚膳,去下点面条给朕。」

很随意的话,两人就像是从来不曾分开,相处了多年的老夫妻,也好似在塞外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

「好。」穆澜倒是也没拒绝。

她起来确确实实是有些饿了,只是不想劳烦已经入睡的奴才们而已,现在李时裕开口了,穆澜倒是也不介意自己亲自去弄碗面条。

很快,穆澜朝着屋外走去,结果穆澜也没想到,李时裕跟了上来。

穆澜一愣:「皇上是要跟民女一起去厨房吗?」

李时裕嗯了声:「看你下面。」

「皇上怕民女给皇上下毒?」穆澜挑眉问的直接。

「你会吗?」李时裕笑了笑,反问穆澜。

穆澜被问的有些答不上话,最终是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摇摇头:「给民女十个胆,民女也不敢。」

李时裕没说话,两人交谈间倒是已经到了厨房,穆澜对于裕王府的厨房有些陌生,但是并不影响她,很快,穆澜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李时裕倒是没动,就这么站着,看着穆澜。

这样的画面,好似久违了。

而厨房内的动静也惊醒了其他的奴才,结果奴才们赶来,看见李时裕和穆澜的时候都错愕了一下,李时裕倒是很淡定的看了一眼,奴才们立刻退了下去,并没再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厨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烛光和两人的身影再闪动。

穆澜只是简单的捞了一碗西红柿蛋面,这是最快的酱汁,在穆澜装面的时候,李时裕已经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把穆澜装好的面条接了过来。

因为这样的动作,两人的肌肤不可避免的碰触再一起。

这让穆澜的脸颊微微红了一下,而李时裕就只是低头轻笑出声,眉眼里的笑意却又好似怎么都遮不住了。

穆澜没看着人,把另外一碗面也给端了出来,放在托盘里。

在穆澜要拿起托盘的时候,李时裕已经接了过去:「朕来就好。」

穆澜:「皇上——」

而李时裕也没再给穆澜任何开口的机会,快速的端着托盘朝着主屋走去,穆澜急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回到主屋,两人倒是都没交谈过,就连吃面的时候,也都安静的只听见面条吸入的声音,别的声音都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楚的听得真切。

「味道很好。」李时裕很给面子的把整碗面条都吃完了,连汤汁都喝干净了。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轻咳一声:「民女什么也没放。」

「煮东西看的是心意。」李时裕倒是不以为意。

穆澜安静了下:「民女以为,皇上只喜欢吃皇后娘娘煮的东西。」

起码她在的时候是这样的,而现在宫内还有一位假穆澜,按理李时裕吃的也应该是这个假穆澜做的东西,毕竟假穆澜的一举一动都和自己一模一样,这手艺怕是也不会太差。

而这个问题,李时裕就是淡笑一声,忽然问道:「小岑这话,朕听起来怎么有点酸味?」

穆澜嘴硬:「皇上想多了。」

李时裕也没为难穆澜,穆澜仍然低头小口小口的吃面,但是没吃很多,她就已经饱了,毕竟是深夜,穆澜也不吃太多,免得难受。

就只是看着李时裕都吃完的面碗,穆澜觉得自己太过于浪费了。

而李时裕也顺势看了过来:「吃饱了?」

「饱了。」穆澜老实的点头。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很自然的把穆澜面前的碗给拿了过来,穆澜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安静的吃了起来。

穆澜的红唇微动,想开口,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半天才喃喃自语:「皇上,这是民女吃过的。」

李时裕也只是看了一眼:「你不是不喜浪费?」

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确确实实是这样,只要是穆澜没吃完的,李时裕必然会把穆澜剩下的吃完。

但是现在并不是这样的情况。

穆澜却是被李时裕这样的话怼的说不上来,最终也就只能尴尬的看着李时裕,一直到李时裕把碗里的面条都吃完。

他这才唤人把桌面收拾干净。

奴才也是大气不敢喘,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就匆匆的走了出去,一刻都没多停留。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穆澜尴尬了下,没说话,而李时裕也没开口,就只是看着,最终是穆澜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皇上,您大晚上的怎么忽然来民女这里了?」

「想来就自然来了。」李时裕倒也直接。

穆澜被李时裕说的倒也淡定,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

而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低低的笑出声,眼神里的宠溺显而易见,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让穆澜更加的不自在了。

就在穆澜寻思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忽然李时裕问着:「你和元嬷嬷说,你的目的是朕?」

穆澜错愕了下,是没想到元嬷嬷竟然把这话都和李时裕说了。

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元嬷嬷原本就是穆战骁的人,若是李时裕亲自开口询问了,元嬷嬷岂能有任何的隐瞒,如果穆澜是什么有异心的人,元嬷嬷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聪明的人都会实话实说。

而李时裕这么开口,穆澜轻咳一声,耳根子微微有些红。

「既然目的是朕,朕现在主动送上门了,你倒是没任何表示?」李时裕挑眉,好似在逗着穆澜。

穆澜越发的被动,但很快应着:「民女不是给皇上煮了面条?」

「那如果朕不来呢?」李时裕又问。

「皇上不是来了?」穆澜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何况今日皇上不是专程把民女送回了主屋?」

李时裕的眉眼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还是尖牙利齿。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用的是肯定句,好似李时裕对穆澜从来都极为的了解,也确确实实是极为的了解。而面对这样的李时裕,穆澜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屋内又陷入了安静了。

再开口的时候,仍然还是李时裕,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都是李时裕问,穆澜回答,两人倒是一问一答的,气氛不好也不坏。

一直到穆澜看向了屋外的天色,不知不觉,李时裕竟然也在这里呆了整整两个时辰。

「皇上,不回宫吗?」穆澜收回眼神,安静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你在赶朕吗?」

「不敢。只是不想皇上耽误了早朝。」穆澜一本正经的。

「也是。」李时裕点点头。

穆澜以为李时裕要走的时候,这人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向了自己,这下,穆澜安静了下来,被动的就这么被李时裕看着,好像还有些紧张。

一直到李时裕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穆澜的心跳越来越快,而她的下巴已经被李时裕的手指勾起,被迫看向了这人。

「既然你的目的是朕,那就让战骁寻个名义把你送入宫中就好。」李时裕说的自然,就好似这件事是早就深思熟虑的。

而今夜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和穆澜说完这句话。

穆澜就这么看着李时裕:「皇上,民女入宫……」

「不入宫的话,你如何靠近朕?」李时裕问的直接,「想接近朕,首先就要讨好太子,还是说你也不想看见太子?」

这话拐弯抹角的提及了傲风。

是真的有些害怕穆澜打了退堂鼓,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傲风是穆澜的软肋,为了傲风,穆澜也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果不其然,李时裕在穆澜的眼中看见了点点星光,那是一种期待,对傲风的期待,这样的期待让李时裕有些吃醋,只是这样的醋意倒是也没再表面表露出来,就只是藏在宽袖中额手紧了紧。

自从傲风出现,穆澜的世界里,排第一位的是傲风,而他早就已经退居到后面了。最重要的是,你还不能和傲风吃醋,不然那也是把穆澜给得罪了。

而穆澜知道,这明明是个陷阱,但是这也是穆澜最终的目的,她安静了下:「好。」

李时裕嗯了声:「朕在宫内等你。」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轻轻摩挲着穆澜的脸颊,深邃的眼眸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穆澜被看的有些汗涔涔的。

在穆澜绷不住的时候,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朕先回去了。」

在李时裕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穆澜才忽然开口:「皇上。」

李时裕看了过来,示意穆澜继续说下去。穆澜倒是也没迟疑:「你想让民女用什么名义进宫?」

「你想用什么名义?」李时裕反问。

穆澜直言不讳:「民女并不像引人注目。」

而李时裕看向穆澜笑了笑:「那就在太医院里。太医院现在的副院首已经是姬长今了。有她在,你不会有任何问题。去哪里也方便些。」

穆澜点点头。

而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冲着穆澜笑了笑:「朕先走了。」

「民女恭送皇上。」穆澜福了福身。

李时裕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很快高大的身形隐匿在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了。穆澜站在原地,一直到李时裕离开,这才关上主屋的门,是真的又开始犯困了。

她也没迟疑,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就大亮了,裕王府的人自然也无人吵着穆澜。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穆澜才缓缓醒来,而穆澜醒来后并没多久的时间,栀子就匆匆进来:「小姐,穆大人来了。」

穆澜倒是不意外,点点头:「我很快就好,让穆大人在前厅等我。」

「是。」栀子应声。

穆澜很快收拾好自己,这才朝着前厅走去,而穆战骁看见穆澜的时候,说的也很直接:「皇上让我接你进宫,就住在太医院里。下了早朝的时候,姬医女已经问内务府要了人,所以你现在归姬医女管,我和姬医女交代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傲风那,找个机会,就很容易了。」

只要在宫内,想见到傲风就容易的多,在宫外,毕竟诸多不便,要找理由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现在盯着傲风的人不少。

而穆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没什么要带的,随时可以走。」

穆战骁挑眉:「你倒是像早就预料到了?」

「你信不信昨晚他在我这里?」穆澜问着穆战骁。

穆战骁是意外了:「皇上昨儿又来了?」

「是,从我这里吃了碗面,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的。」穆澜说的直接。

穆战骁恍然大悟:「难怪你是一点都不好奇,这件事是皇上安排的。所以我想皇上一定是知道,只是不戳破,毕竟几年前的事到现在,皇上怕是都心有余悸吧。」

穆澜也没说什么,而穆战骁倒是不迟疑:「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也不用我多解释了,我们就直接进宫,回头你要出宫的话,你只要和姬医女说一声便可,姬医女会给你通行证的。」

太医院的人和宫内别地方的人还不一样,太医院的人出宫的理由就光明正大了,所以只要姬医女允许,倒是不需要经过内务府。

「好。」穆澜应声。

忽然穆澜就这么看向了穆战骁:「对了,知画现在情况如何?」

她虽然只离开了几天的时间,但是在大周却过去了数年的光景,穆澜就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知画的皮肉才刚刚开始长起来,若是一不小心,极可能前功尽弃。

而回来到现在,穆澜都没时间关心过穆知画的情况,现在得了空,这才开口问着穆战骁。

「她去年出家了,在开元寺里面。」穆战骁解释,「你走的之后,她的皮肤已经开始长起来了,在出家之前,虽然不像以前,但是起码也不像以前那么渗人了。寻个好人家还是可以的。但是她没这样的想法,好像经历了这么多,四大皆空发了,所以最终她选择了出家。」

穆澜有些意外,但是也不算太意外。

人在经过这样的变故之后,能像穆知画这样坚强的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出价或许对于穆知画而言是最好的。

「寻个时间,带你去开元寺看她。」穆战骁继续说,「中元节前,我去看了一次,在开元寺里,她倒是挺开心的,比起在穆王府,面对每个人小心翼翼的样子,显得开心多了。佛祖总归不会多问的。」

「好。」穆澜应声,「她能忘记那些痛苦的事,其实也就足够了。」

穆战骁嗯了声。

两人倒是一路朝着裕王府外走去,穆澜并没带什么衣裳,在太医院里,有太医院要穿的衣服,她回来后,穆战骁给准备的衣服也不适合带入太医院。

所以穆澜倒是两手空空的去了。

而穆战骁早就准备好了马车,马车朝着帝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直到马车停靠在帝宫的东门,穆澜看着面前的红墙砖瓦,倒是显得感慨的多:「我这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

穆战骁低声笑了笑:「这一次,不会再离开了。」

穆澜也跟着笑。

穆战骁扶着穆澜下了马车,从东门进了宫,而东门的守卫看见穆战骁立刻请安:「属下参见穆大人。」

「起来吧。」穆战骁淡淡开口。

守卫又问:「穆大人,这位是?」

「内务府难道没通知你们,这是姬医女要的人。」穆战骁面不改色的看向了面前的守卫。

守卫立刻点头:「属下知道了,内务府已经通知过了,您请。」

而后守卫就让开了,穆战骁带着穆澜朝着帝宫内走去。

穆澜安静的看着帝宫的一景一物,而后才说道:「这帝宫倒是多少年从来不曾变过。」

「变过,但也就只是细微的差别,肉眼很难看的出来。」穆战骁解释,「就比如那,多了一棵树,还有前面的水井已经被填掉了,御花园里,多了一些花草。不仔细的话,很难发现。」

穆澜点点头,倒是认真的听着。

穆战骁也很尽责的和穆澜解释帝宫内的一切。

快到太医院的时候,穆澜忽然开口:「我想去看看她。」

「谁?」穆战骁拧眉,就这么看向了穆澜,然后他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凤清宫的那一位?」

「正是。」穆澜没否认。

「寻个机会,你让姬医女带你过去。皇上定期都会让姬医女去凤清宫给那一位检查,姬医女带上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穆战骁说的直接。

穆澜点点头,而后她就这么看着穆战骁:「那姬医女?」

「不知情。」穆战骁知道穆澜在问什么,「但是姬医女一直都不是多事之人,所以她不会干涉和多问,只会按照吩咐行事,你无需担心。」

这点,穆澜倒是清楚的,对姬长今,穆澜并没任何不放心的地方。

就算姬长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姬长今也不会多说一句。

穆澜倒是也没再开口多说什么,而帝宫内终究不是个聊天的地方,穆战骁和穆澜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避免给他们彼此带来麻烦。

「我送你到这里,你进去就说你找姬医女就可以了。」穆战骁在太医院门口交代,「我也会安排人在你边上,她会主动找你,你不用担心。」

「多谢。」穆澜应声。

忽然,穆澜想到什么,开口问着:「小莲——」

当年小莲是以为穆澜才在西域出了事,一直到他们离开,小莲都不曾醒来,也不适合长途奔波,所以一直留在西域。

穆战骁提及了给自己找的人,穆澜想到了小莲。

这时隔多年——

而穆战骁听到穆澜提及小莲的事情,安静了下,这才开口解释:「小莲一直昏迷,没有醒来,在西域熬了两年,最终还是走了。西域王已经尽心尽力了。」

穆澜听着,无声的站着。

这个结局,其实就如同穆知画的结局,也不让穆澜觉得意外。

这并不是现代社会,医疗并不乏大,陷入昏迷的人几乎就是被判了死刑,别说是大周,就算是现代社会,这样植物人状态的情况下,医生都不抱任何希望,更不用说是古代了。

死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莲知道你这么惦记她,就算走了,也是瞑目了。」穆战骁是在安抚穆澜。

穆澜的眼眶有些红,嗯了声:「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回去吧。」

「好。」穆战骁也没多说,「我看你进去。」

而后穆澜转身朝着太医院内走去,而穆战骁看着穆澜的身影不见了,这才转身离开。

……

太医院内。

穆澜进入太医院的时候,显然太医院的人早就知道今天会来人,很快就有人带着穆澜去找了姬长今。

姬长今见到穆澜的时候客客气气的:「你叫我姬医女就可以。穆大人交代过,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情,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尽管问我。」

「多谢姬医女。」穆澜应声。

姬长今历来都是话少的人,所以姬长今也并没多问,就只是看着穆澜颔首示意,而后就亲自带着穆澜去了她的厢房。

「医女都住在这里,只是你是单独的厢房。我就在你的边上。」姬长今应声,「平日太医院倒是不忙,除非是宫内有人出了事,大部分都是在带弟子,撰写医术。」

穆澜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姬长今没再多解释,把穆澜送到了厢房,就颔首示意,很快转身离开了。

没多久,穆战骁派来的人已经主动来找穆澜了,是太医院内伺候的一个奴婢,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却是乖巧懂事,穆澜倒是不讨厌。

「你叫什么名字?」穆澜问着面前的小宫女。

「奴婢叫夏荷。」夏荷恭敬的应声。

「好。我知道了。」穆澜点点头,「有事的话,我就找你,没事的话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是。」夏荷也很是乖巧,「奴婢就在您隔壁的房间,您喊一声,奴婢就来了。」

那是穆澜厢房附属的小房间,夏荷居住在这里,也自然是为了更好的伺候穆澜,能随传随到,显然也早就是安排好的事情了。

穆澜点点头,夏荷这才退了下去。

……

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就是半个月余过去了。

穆澜除了换了地方,生活并没发生太大的改变,几乎都在太医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穆澜也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起码在撰写医书上,穆澜还是能第一指出问题的关键。

姬长今倒是对穆澜刮目相看,很自然的把医书的事交给了穆澜,而太医院的人也注意到了穆澜,遇见一些疑难杂症倒是会主动前来询问穆澜,穆澜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至于这短短的时间内,穆澜倒是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美,在太医院内的日子也算是充实。

反倒是进宫后,穆澜就不曾见过李时裕,更不用说别人了。而穆战骁倒是来过一次,两人也没怎么聊天,在穆澜这里讨了一杯茶,就离开了。

穆澜才知道,傲风最近因为学业忙的根本抽不出身。

而李时裕则是在见外国的时节,一时半会也难抽出身,而陪伴在李时裕身边的,自然是凤清宫的那一位。

穆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脸色并没任何的变化。

穆战骁倒是还是替李时裕解释了一下:「凤清宫的那一位,就算是假的,但是现在全大周都知道她才是一国之后,外国使节来了,那么必然皇上要带着她。」

穆澜笑了笑:「我不至于为了这点事生气。」

「这是皇上专程让我和你说的。」穆战骁也跟着笑,把话完整的说明白了。

「那大可不必。」穆澜挑眉。

穆战骁倒是爽快:「不管必要不必要,我的话已经传达完了,我也还有事,不能再这多停留了。不过要比起皇上,我来太医院的机会就多了,毕竟可以给我娘亲和在开元寺的知画取药。」

穆澜笑出声,无奈的摇摇头。

还真的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不过穆澜也没多说什么,起身把穆战骁送了出去,送到门口,穆战骁就让穆澜止步了。

穆澜也没勉强。

「等皇上忙完了,大概就会寻个机会来见你了。」穆战骁说着。

穆澜没说什么。

而穆战骁也没再开口,很快转身拿了给穆知画和娘亲带的药,就匆匆离开了太医院。

穆澜看着穆战骁离开后,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要修改的书卷上。

但是这一次,穆澜并没看多久,姬长今倒是亲自来了一趟。

「姬医女,你找我吗?」穆澜问的直接。

姬长今点点头:「皇后娘娘这半个月来都跟着皇上见外国使节,大概是累到了,人有些不舒服,凤清宫传话让我过去看看,我就正好把你带上。」

别的话,姬长今并没多说。

穆澜很清楚,姬长今的助理并不是自己,就算要带的话,也不应该是带自己,能专程来一趟,这显然就是穆战骁交代好的。

穆澜点点头:「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拿着药箱跟着我走就是。」姬长今倒是也简单,「不过你要记住,在凤清宫切莫多言,娘娘喜静,若是在凤清宫出了事,谁都保不了你。」

姬长今在提醒穆澜。

穆澜颔首示意:「多谢姬医女提醒,我不会多说一句」

姬长今嗯了声,也没再多问,很快就把自己的医药箱给了穆澜,带着穆澜匆匆离开太医院,直接去了凤清宫。

去凤清宫的路上,穆澜看着周围的一景一物,这才想到穆战骁说的话,帝宫只是看起来没变,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有物是人非的地方。

就连这凤清宫,也有些不一样了。

起码穆澜知道自己的生活习惯,而凤清宫的这一位,不经意里还是做了改变的。

只是外人注意不到,但是真的和穆澜朝夕相处的人不至于觉察不出来的。

「姬医女,您稍等,奴婢给您去通传娘娘医生。」门口的奴婢拦下了姬长今。

姬长今颔首示意:「有劳。」

奴婢看了一眼一旁的穆澜,不过没多问什么,是因为穆澜的美貌,不免多看了一眼,就算是素净的一张脸,都让人无法挪开。

而这也不是姬长今平日带着的助理。

不过太医院的事,历来都是姬长今做主,轮不到别人干涉,她就只是一个奴婢,自然也不敢多问什么。

很快,她转身进入凤清宫内。

姬长今就这么带着穆澜在外面耐心的等着,倒是也没等多久的时间,之前去通传的奴婢已经回来了:「姬医女,娘娘有请。」

姬长今颔首示意,这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没说什么,安静的跟着姬长今朝着凤清宫内走去。

才进凤清宫,穆澜的眉头就微微的拧了起来。

她在空气中闻见的都是催情的香气,这言下之意就不言而喻了,不过穆澜也没戳穿什么,更没多问,而姬长今也并没解释。

两人绕过前厅,很快就出现在寝宫内。

而假穆澜就这么靠在软塌上休息,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副美人卧榻的画面,惊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姬长今跪下请了安:「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澜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而假穆澜挥挥手:「姬医女无需多礼,倒是本宫有麻烦姬医女了。」

「不会。」姬医女倒是淡定,「娘娘的身体不好,这么操劳必然是吃不消的,待臣给娘娘看看,开一些安神的药物,应该就不会有大事了。只是娘娘要注意休息。」

「哎——」假穆澜叹了口气,「本宫就怕这身体拖累了皇上,也没尽到一国之后的责任。」

「皇上自然不会怪罪娘娘,娘娘的身体在皇上心里才是第一位的。」姬长今顺势说着。

这话倒是把假穆澜哄得很开心,也配合着姬长今的检查。

姬长今仔细的给假穆澜把脉,倒是淡定:「娘娘就是劳累过度了,别的倒是没什么。」

假穆澜点点头。

而穆澜始终没说话,和姬长今倒是配合默契,姬长今要什么,穆澜都可以第一时间的拿出来给她,全程穆澜也低着头。

反倒是假穆澜看向了穆澜,微微拧眉:「这位本宫倒是没见过。」

「启禀娘娘的话,这位叫小岑,是刚入宫不久的医女,臣带在身边,这样才可以独当一面。」姬长今不紧不慢的解释。

「姬医女是辛苦了。」假穆澜听起来倒是体恤的模样,而后她看向了穆澜,「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是。」穆澜应声。

穆澜这才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假穆澜,这下,素来冷静的穆澜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一丝的惊愕。

是真的太像了。

那种感觉,一举手一投足,乍看的第一眼,或者说,没深交的情况下,是完全觉察不出任何异常的。

穆澜知道这个世间有相似的人,但是能相似到这样的,穆澜确确实实也是第一次见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假穆澜在打量穆澜,而穆澜也在打量着对方,只是更显得不着痕迹一些。

这个人就如同穆战骁所言,绝非是换脸或者易容,她之前的尸身已经毁了,身上的肌肤用不到换脸,若是易容的话,穆澜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穆澜微微拧眉,是在思考,只是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就这么规规矩矩的站着,任面前的人打量自己。

但是穆澜的心思除了穆澜自己知道外,外人并不知道,而假穆澜看向自己面前的人,那是一种嫉妒的情绪,一个女人都不喜欢任何比自己长的好看的女人出现在面前,纵然面前的穆澜就只是一个医女,并不是后宫的嫔妃,但是只要是在这个深宫之中,好似就多了一丝的威胁。

「想必你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的话,又岂能被姬医女看上,进入宫中。」许久,假穆澜才开口,淡淡说道。

穆澜安静了下,姬医女倒是淡定。

「说说你的事。」假穆澜又继续说道,「怎么想到宫内来了,民间难道不会自由自在吗?」

穆澜这才开口:「奴婢仰慕姬医女很长的时间,得知宫内招医女,这才让奴婢主动前来,姬医女能看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所以姬医女开口的时候,奴婢毫不犹豫的就来了。这民间虽然自由自在,但是奴婢知道想学到更好的医术,就必然要进宫。毕竟太医院聚集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

穆澜回答的不卑不亢,进退得宜。要知道穆澜在宫中生活了多年,又岂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胆怯。

自然穆澜的回答也是无懈可击的。

她也清楚,以目前这个假穆澜的身份,不可能对一个医女太过于执着,不然的话传出去,必然也就会被人认定,假穆澜是在堤防什么,以后若是穆澜在宫内出了事,就必然会联想到面前的假穆澜了。

果不其然,就如同穆澜想的,假穆澜听着她的回答,点点头,就这么冷淡的嗯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而姬医女开了方子,一旁的奴才很快就拿过方子去取药,姬医女苏拉寡淡,自然也不会在假穆澜面前多停留,很快颔首示意:「臣先行告退,如果娘娘还有事,臣即刻就来。」

假穆澜也了解姬长今的脾气,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而后,姬长今就起身,带着穆澜从容离开,而假穆澜的眼神仍然落在穆澜的身上,那眉眼里里的警惕,始终不曾落下。

一直到两人离开凤清宫,假穆澜才开口看向一旁的奴才:「去给本宫打听打听,这个新来的医女是怎么回事。」

「是。」奴才不敢怠慢。

他们自然也看见了,穆澜太漂亮了,穆澜来的第一眼,他们就注意到了,就算是素颜的一张脸,都让人觉得过目不忘,若是稍加打扮,这后宫妃黛怕是都失色了。又岂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以假穆澜紧张,也是必然的。

这后宫平静太久的时间了,或者说这个宫内平静太久的时间了,若是这个穆澜真的被皇上看上了,那就不好说了,也许现在后宫的格局就会发生改变。

很快,奴才匆匆走了出去,快速去打听穆澜的情况,只是奴才打听的情况,还不如穆澜自己说的多,就只知道这个穆澜是姬长今准许入宫的,内务府确确实实也有这个穆澜的名字,别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

怕是要出宫调查了。

「娘娘,您若不放心的话,奴才让人出宫去查一查。」回来的奴才小心翼翼的在假穆澜耳边说着。

假穆澜的眉头微拧:「不用了,一个太医院的医女,做不出什么事,先就这样放着,如果有事的话再说。」

「是。」奴才应声,又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站着。

但是假穆澜说不出的那种感觉,就好似这个人纵然是太医院的,但是却可以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威胁,甚至是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也像是自己从内心深处就被这人看的清清楚楚的,毫无任何反抗的能力。

假穆澜沉了沉,把自己这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压了下来。

而凤清宫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谁都没再开口说些什么。

……

彼时——

姬医女带着穆澜离开,走出凤清宫的时候,姬医女忽然看向了穆澜:「小岑,你这张脸怕是威胁,皇后对你大概是有想法了。」

穆澜嗯了声,没否认:「我注意到了。」

「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这深宫有时候就如同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人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就算是在太医院也是如此。」姬长今认真的交代,「你是人托付给我的,我自然是要看好你,若是没我的允许,不要擅自离开太医院,太医院内我能做主,若是离开太医院,我就无能为力了。」

姬长今的话不带一丝一毫玩笑的成分,穆澜点点头,倒是感激:「多谢姬医女提醒,我必然不会个您惹任何的麻烦。」

「我活到现在,倒是不怕麻烦。」姬长今实话实说,「就只是皇后娘娘是也个很特殊的存在,任何人都怠慢不得。」

这话又好似意有所指,这让穆澜看向了姬长今,安静了下。

这是告诉自己,姬长今其实知道了什么吗?但是这一切就只是穆澜的猜测,穆澜不敢肯定,而有些话,确确实实也不适合在现在主动撕开面纱,就只能这么将就着。

除了等待时机,好似也并无他法。

毕竟李时裕和穆战骁都要从这个假穆澜的身上,找到她幕后之人,不然的话,又何须如此放着,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而太医院的医女匆匆跑来:「姬医女,德妃娘娘让您去一趟她那。」

「好。」姬长今没拒绝。

很快姬长今转身看向了穆澜:「穿过前面的御花园,就到太医院了,你先回去,我去德妃那看看就回来。」

「是。」穆澜应声。

姬医女倒是没停留,很快就朝着德妃的寝宫走去,原本姬医女出门就不可能带着穆澜,是因为穆战骁的交代,所以姬医女才带着穆澜去了凤清宫,现在再去德妃那,那自然就没必要再带着穆澜了。

穆澜也没迟疑,很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全程,穆澜都低敛眉眼,在深思,她的脑海过滤了一个个的人,想从中筛选出最为了解自己,但是却又最让人可疑的人,但是纵然穆澜过滤了一遍又一遍,却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些人,不可能被判自己和李时裕。

所以面前的这个假穆澜倒是是和谁联手的,而这个人,穆澜却也丝毫不怀疑,必然是自己所了解和认知的。

沉了沉,穆澜越发显得安静了下来,因为带着心思,所以完全也没注意到面前的情况,全程都在低着头,快速的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啊——」穆澜忽然惊呼一声。

是真的太入神了,竟然没注意到自己撞到人了,这下,穆澜刚抬头就已经闻见了熟悉的檀香味,这下,穆澜微微错愕,也没想到自己撞到的人竟然是李时裕。

这下,穆澜回过神,立刻福了福身请安:「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时裕是亲自把穆澜扶起来的,「朕说了,你看见朕无需多礼。」

穆澜倒是没说话,她也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这好似是入宫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李时裕,这人是忙完了吗?而这个方向是去凤清宫必经之路,所以李时裕是去看凤清宫的那一位吗?

虽然好奇,但是穆澜也并没开口多加询问,这并不是现在穆澜的身份可以询问的问题,她最终就只是这么被动的站着。

「去哪里了?」李时裕倒是直接,开口问道。

穆澜也并没隐瞒:「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奴婢随着姬医女去了一趟凤清宫。」

「这样?」李时裕淡定的点点头也没因为穆澜的话有任何的怀疑,「见到皇后娘娘了?」

「见到了。」穆澜应声。

「看见皇后娘娘什么感觉。」李时裕倒是问的直接。

穆澜有些意外李时裕主动开口问自己这些问题,但是表面穆澜倒是显得格外的镇定,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穆澜忽然安静了下来。

「实话实说。」李时裕倒是消除了穆澜的顾虑,「在朕面前,无需顾忌太多,你想到什么,说什么,朕都不会责怪于你。」

这话,李时裕倒是说的直接,而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不带一丝的迟疑。穆澜知道李时裕早就怀疑这个假穆澜,所以她在深呼吸后,倒是没多想。

很快,她看向了李时裕:「奴婢第一眼,并不能看出皇后有任何人的问题。」

「若是再看呢?」李时裕又问。

「奴婢并没这个机会再看第二眼。」穆澜也是实话实说,「何况,奴婢也不是皇后身边的人,对皇后无法做到了解。」

这个假穆澜回到宫中后,凤清宫内的奴才都不是先前的奴才,已经全都换过了,不少人还是这个假穆澜亲自挑选的,和以前留在穆澜身边的人早就没任何关系了人。

所以一时半会确确实实觉察不出什么。

李时裕点点头:「皇后回来这一年,倒是和以前没太大区别,偶尔会显得阴晴不定。」

穆澜嗯了声,这并不是穆澜接触过的,自然不敢乱下定论。

而李时裕也没继续假穆澜的话题,而是忽然看向了穆澜:「朕正好要去一趟东宫,你可要跟着朕一起去一趟?」

穆澜意外了,这地方并不是去东宫的方向,而李时裕却忽然提及这一点,安静了下,穆澜倒是也没说什么,去东宫是穆澜所想的,在哪里才可以看见傲风,自然去了对穆澜而言并没任何坏处。

她是欣喜的。

所以想也不想的,穆澜就应承了下来:「那是奴婢的荣幸。」

李时裕点点头:「那就跟上。」

而后,李时裕就直接在路口转了弯,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穆澜不敢迟疑,就这么跟着李时裕的步伐,但是李时裕有意无意的放慢了速度,也不过就是为了配合穆澜的脚步。

穆澜觉察出来了,嘴角不禁上扬,那是一种愉悦的情绪,只是穆澜也并没开口多说什么。

两人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却在李时裕刻意的脚步里,两人却又好似带了一丝不经意的亲密。

偶尔彼此的衣裳会擦身而过,但是又很快分开。

「在太医院可曾适应?」李时裕忽然开口。

「还不错。学以致用的感觉挺好。」穆澜笑。

「那就好。」李时裕点点头,就这么看向了穆澜,「你只是朕暂时寄放在太医院的人,等时机成熟了,你就必然要从太医院离开。」

穆澜安静了下:「奴婢从太医院离开,要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都行。」李时裕倒也直接。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低头轻笑出声,也没说什么,就只是安静的跟在李时裕的身边,反倒是李时裕忽然身后扶住了穆澜,让原本就显得亲近的两人,更是靠近了不少。

「小心,有门槛。」李时裕提醒穆澜。

穆澜怎么会没足以到,但是随着李时裕的动作,就好像这人是故意的,故意借此用这样的借口,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扶住穆澜。

「奴婢看见了。」穆澜应声。

而李时裕就如同穆澜猜测的,扶住穆澜后,就不再松手了,那手很自然的扣住了穆澜的手腕。

「皇上,您……」穆澜仰头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有何不妥?」

「奴婢不想在宫内太过高调,引起任何麻烦。」穆澜淡淡开口。

「不会。」李时裕倒是笃定,「这段路是傲风常走的,平日连个人影都很少看见,傲风不喜欢穿过人群多的地方,后来被朕无意发现了,才注意到这段路的风景倒是很不错。」

李时裕解释了一下,而穆澜听见傲风的时候也不免认真了起来,侧着脑袋安静的听着。

而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也就这么没松开,两人倒是不刻意交谈,一段路,聊的也都是傲风的事情。

「和傲风一起在太傅那上课的,还有战骁的儿子之奕,两人的关系倒是很好,就像当年的朕和战骁。」李时裕继续说着。

穆澜安静的听着。

当年的李时裕并不被受宠,穆战骁也是如此,所以当年是穆战天跟着李时元,而穆战骁则是跟着李时裕,从那时候起,两人所尽忠的人就一直没变过,倒也是缘分,就好比现在的穆之奕和傲风。

李时裕就这么缓缓开口,一直走到了路口的时候,他的手才松开了穆澜。

而后,两人又好似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安静的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

——

东宫——

玲珑看见李时裕的时候倒也不惊讶,自从穆澜离开后,李时裕每一日都会出现在东宫,甚至在东宫呆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长。

但是李时裕身边一般都跟着程得柱或者容九容寺,却没想到,今日边上却跟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的衣服打扮看起来像是太医院的人,玲珑有些好奇,不过玲珑却没开口说什么,还是恭敬的看向了李时裕。

「奴婢参见皇上。」玲珑应声。

李时裕颔首示意,玲珑已经转身朝着东宫内走去,李时裕带着穆澜跟了进去。

「傲风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书房。」李时裕解释,脚下的步伐不曾停住。

穆澜有些意外,要知道傲风很聪明,但是傲风对于太傅教导的课程都是兴趣缺缺的,很多东西,傲风早就知道了,也从来不会这么规规矩矩的在书房内,能逃就逃,就算是面对李时裕的时候,傲风也显得忽悠的多。

而现在的傲风,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性子,让人有些意外。

「当年澜儿走后,傲风的性格一下子大变,从那时候开始,傲风已经不再捣蛋逃学,反倒是认认真真的跟着太傅还有朕学习治国之道,这是朕欣慰的。」李时裕知道穆澜想什么,解释了一下。

穆澜看向李时裕:「皇上,太子今年也不过十一二岁,为何皇上要这么着急的让太子学习这些治国之道呢?」

为时太早了。

就算是李时元,在这个年纪,也就只是跟着太傅,而没进入治国之道的学习,而现在的傲风好像一切都超前了。

就像是李时裕要做什么一样。

只是穆澜想不明白,这才不免好奇的询问李时裕。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忽然就这么轻笑一声,而后才开口:「如果没太大意外的话,在太子成年的时候,朕就打算把皇位交给太子。」

「为什么?」穆澜问。

「朕想陪着朕最爱的人,若是她不在的话,朕可以守着她的坟,若是她在的话,朕可以陪着她走遍大周的大好河山。曾经朕允诺她的,朕一件事都没做到,只能用余生尽力的去补偿。」李时裕的话说的有些自嘲,但是却仍然安静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了。

穆澜听着却有些震撼。

之前和穆战骁的猜想却在李时裕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穆澜说不出这样的感觉,最终就这么站着,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又什么反应,而李时裕倒也淡定,就这么看向了穆澜,倒是转移了话题:「好了,书房到了,随朕进去。」

「好。」穆澜回过神。

「不过今日朕和你所说的话,倒是不用和太子提及,怕太子有了逆反的心理。」李时裕忽然交代。

穆澜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也不避讳:「这些年来,太子和朕虽然走的近,但是太子对朕一直是介怀的,也始终和朕保持了疏远的距离。太子是在怪罪朕当年如此对待皇后,一直到现在,朕都很难修补自己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这也是穆澜所不知道的,当年那样的情况下,傲风才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从他的面前死去,那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太残忍了。

而穆澜很清楚,傲风的脾气。

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也不算是让穆澜太意外。

最终,穆澜无声的叹息:「奴婢知道了。」

李时裕点点头,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很快就跟着李时裕一起走进书房,而傲风已经在书房内,对于李时裕的出现,傲风是习惯了,那态度就如同李时裕说的一般,不冷不热的。

甚至,傲风的眼神就没怎么在李时裕的身上停留,父子俩交谈的时候,也都只是围绕着治国之道和今日太傅所教导的一切,别的事情,两人就不再提及,就连现在凤清宫的这一位,傲风都像是没了兴趣。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早就知道凤清宫的这位的真假。

见到了也是冷冷淡淡的,虽然叫人,只是并不如当年和穆澜一般的亲密,反倒是显得疏远了很多。

但是宫内的人也没觉得任何奇怪的地方,就认为是傲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脾气和性格。

可傲风历来不是一直都有的吗?

穆澜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父子俩,并没离开。

书房内格外的安静,东宫的奴才不会在这个时间轻易的出现在书房内,反倒是穆澜的出现,在这个静谧的书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傲风抬头:「父皇这边上怎么跟了一个太医院的医女?」

那声音懒洋洋的,眉眼里越发的和李时裕相似了,就好似和李时裕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傲风略显得稚嫩,而李时裕就成熟的多。

李时裕面对傲风的质疑倒是淡淡的笑了笑:「你舅舅在宫内寻了人给你舅母看病,姬医女推荐了她,正好朕看见了,就直接让她跟着,回头让你舅舅领出宫就行。」

这话也说的坦荡荡的,但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不过就是李时裕随口胡诌的,傲风自然不傻,也是明白的,只是傲风也并没开口,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他的眼神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很淡,但是却带了几分的思量。

穆澜并没回避傲风的眼神,就这么任傲风看着。

一阵后,傲风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并没多说什么,很快父子俩又低头聊了起来。

这一来一去,穆澜不知不觉里在东宫竟然也呆了快一个半时辰。

玲珑的声音从宫外传来:「皇上,殿下,可以用膳了。」

在玲珑的声音传来后,傲风倒也没再继续,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好似父子俩一起用膳,也已经是这几年来的习惯,只是这期间,两人也不开口而已。

「你也跟着来。」李时裕看向穆澜,倒是说的淡定。

穆澜应声:「是。」

而后一行人才朝着膳房走去,因为李时裕的话,穆战骁这才看向了穆澜,那眼神多了一丝的深沉。

一直到三人到了膳房,穆澜在一旁站着,穆战骁才忽然开口:「你倒是厉害,望香楼的舞娘能让舅舅另眼相看,还专程给送到宫内了。」

这话让穆澜一愣,然后就恍然大悟。

而李时裕的脸色微沉:「太子,朕告诉过你用膳的时候不得言语。」

傲风冷哼一声,倒是不说话了,但是那种态度始终不阴不阳的。而穆澜倒也淡定的站着,并没反驳傲风的话。

她知道傲风误会了。

误会了自己和穆战骁的关系,那一日见到穆之奕,穆之奕大概已经形容过了,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稍加形容,加上她冷不丁的出现在宫中,知道内情的人自然容易猜测到身份。

「你先出去。」李时裕忽然开口。

这话是对着穆澜说的,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里站着只会徒增尴尬,何况要看的人,她也已经看见了,也并不差这一时半会,何况,傲风吃饭,若不是亲近的人,他一般不让人靠近,不然的话,傲风会一点吃饭的意思都没有。

穆澜福了福身:「奴婢先行告退。」

而后,穆澜就这么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很快膳房内就恢复了安静,傲风低头吃着面前的食物,全程不曾开口和李时裕交谈,李时裕像是也习惯了。

一直到两人用完膳,傲风放下筷子的时候,李时裕才看向了傲风:「她和你舅舅并非是你和之奕想的这般关系。」

傲风有些意外李时裕主动和自己提及这些。

「若真的是你们想的这般关系,你舅舅犯不着费尽心思把她送入宫中,就算你舅舅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之奕和你舅母也不能说什么。」李时裕的口气倒是平稳。

傲风挑眉:「所以这是和父皇有关系?」

他一点都不客气,眸光就这么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一瞬不瞬的,好似在等着李时裕的回答。而李时裕显得安静,没否认,但是也没承认傲风的话。

傲风半笑不笑的:「一年前,凤清宫有了主人,母后倒是回来了,儿臣以为父皇就此不会对女人有兴趣了,毕竟母后不在的时候,这后宫虽然有嫔妃,但是父皇就和守寡了一样。现在到好了,父皇好似枯木逢春了?」

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的。

但是傲风看着李时裕的眼神也不曾离开过,李时裕并没因为傲风的话动怒,很是平静的看向了傲风:「既然你知道凤清宫的那一位是你的母后,你这一年来倒是对你的母后冷冷淡淡的?」

这话题忽然又提及到了凤清宫的那一位上。

傲风这下没说话,就只是看着李时裕,好似在思量李时裕话里的意思,那种踌躇的眼神,太过于明显。

而李时裕倒也淡定:「太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太子和朕之间有间隙,朕很清楚,但是朕并不会因为太子的话而责怪太子。」

这话倒是让傲风觉得惊讶,不过这样的惊讶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这几年来,他们的关系又好似将入了冰点,只是在外人看来,傲风极为的受宠,没人可以取代傲风的地位。

但是傲风清楚,他们父子已经很久不曾谈过心了,见面的时间,说的也都是国事和功课上的事情。

除此之外,就再没其他了。

甚至傲风和穆战骁说话的时间,都远远胜于李时裕,毕竟当年发生的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是傲风的梦魇。

不可能不责怪李时裕的,只是傲风也不曾和李时裕大吵大闹,用了最为冷淡的方式处理了他和李时裕之间的关系。

而现在李时裕的话,却让傲风敏锐的觉察到,这人话中有话。

沉了沉,傲风看向了李时裕:「儿臣说什么,父皇都不怪罪吗?」

「说。」李时裕的态度倒也淡定,喝了一口清茶。

傲风点点头:「母后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父皇可曾觉察的出来?」

李时裕喝茶的动作微微停顿,而眉眼却落在了傲风身上,倒也淡定:「你大可直说。」

「她不像儿臣的母后。」傲风直言不讳。

「何以见得?」李时裕问的直接。

「当年母后回宫后,陪着儿臣很长的时间,很多时候就只有儿臣和母后在一起,特别是母后还在御膳房的时候。但是凤清宫的这位,最初儿臣提及这件事,她倒是知道,只是很多细节上的事,她就不是那么清楚了,完全不像她面对父皇的时候这般的熟悉。」傲风说得直接。

他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李时裕:「正确说,凤清宫的这一位对于父皇和母后之间的一切在熟知不过,更多的是对塞外的生活熟知,而后来宫内的这段生活,她就不尽然能知道的这么透彻了。」

那段时间很微妙。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只有傲风和穆澜两人,他们身边再没第三者,除非是鬼怪真的存在,不然的话,他们之间的对话和细节,也就只有本能能知道。

而对于这些事,凤清宫的那一位都是含糊其辞的带了过去,反倒是不像面对李时裕时候的淡定和从容。

所以从那时候起,傲风对于凤清宫的这一位就显得冷淡的多,几乎不曾再去过凤清宫。

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觉得这件事并非是表面这般的简单,只是李时裕没说话,傲风也不会自讨没趣,那只会让现在的情况雪上加霜。

而凤清宫的这一位也并非不是没来找过傲风,只是都被傲风用各种理由回绝了,但是这一位也就是最初的时候找过傲风,被傲风回绝后几句,她也好似没了兴趣,目标就只是李时裕而已。

「还有吗?」李时裕又喝了口茶。

「她的饭菜,并非是母后做出来的。」傲风继续说道,「虽然口味看起来没任何的差别,但是真正和母后朝夕相处的话,就能发现其中的异常,她的一切太过于艳丽了。儿臣不认为是她亲自做的,儿臣怀疑过,私下跟过她,这才发现,她在御膳房内,是让御厨给完成的。」

傲风直言不讳的开口,而后他的眼神就这么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李时裕听着这些话倒是显得平静的多,就好像傲风所说的一切,李时裕早就知道了一般。

「父皇,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吗?」傲风冷静的问着,「不然的话,她问父皇要人的时候,父皇也无需找借口,让儿臣不去凤清宫给了。何况,若真的是母后的话,儿臣要这么冷淡,父皇必然不会放过儿臣。」

这话,傲风说的笃定,那落在李时裕身上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

而这一次,李时裕放下茶杯,倒是轻笑出声:「你倒是看的透彻。」

一句话,就让傲风明白了自己的猜测,这下,傲风的眉头微拧了起来:「父皇,如果是儿臣猜测的,那么父皇不动声色,是为了找到幕后之人?」

「是。」李时裕没否认。

傲风又问道:「为何父皇不早些和儿臣说?」

「想让你专心在功课上,没必要费神为了这样的事情多想。」李时裕说的平静,「朕亏欠你母后太多,几年前逼着你母后承认了她的身份,酿成了大错,如果有朝一日,朕再见到你母后,那不会再如此做了。」

「父皇这话的意思是,母后还活着?」傲风震惊了一下,看着李时裕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

那是一种期待,和多年来不见的兴奋,是因为听见这样的消息而兴奋。

傲风很清楚,李时裕不会拿穆澜的任何事情来开玩笑,李时裕这么说出口,就意味着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面对傲风的激动,李时裕倒是淡定的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太子现在要做的事,是认真完成太傅和朕布置的功课,别的事情,不是太子所关心的。还有,今日之事,太子不要对任何提及,避免带来麻烦,听明白了。」

「是,儿臣遵旨。」傲风立刻应着。

但是那种兴奋显而易见,这是多年来,李时裕第一次在傲风的眼中看见这样激动的情绪,不免的,让李时裕的眉眼也浸染了淡淡的笑意。

好似,从来不曾这么放松过了。

而后李时裕也没在东宫多呆,很快就跟着站起身。傲风也跟着站起身,倒是亲自把李时裕送了出去。

穆澜一直在外等着,看见傲风出来的时候,穆澜倒是惊讶了一下,她原以为傲风对李时裕冷淡,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而现在傲风的眉眼里还带着一丝的喜色,这是发生了什么?」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站着。

「儿臣恭送父皇。」傲风应声。

李时裕也只是颔首示意,并没说什么,很快就朝着穆澜走去:「走了。」

穆澜低头,安静的跟在李时裕的边上,两人倒是没怎么交谈,一直到两人离开东宫,穆澜才忍不住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自然知道穆澜要问什么,这才淡淡开口解释:「傲风倒是很清楚真假,从朕的话里,也能套得出一些消息,自然是欣喜若狂的。这态度就好了起来。」

穆澜点点头,借口:「太子一直都聪慧过人。」

「嗯,他母妃教的好。朕和他母妃比起来,就逊色多了。他母妃在的时候,给傲风打了很好的基础,就算是太傅现在遇见傲风,都觉得欣喜不已。」李时裕并没居功,而是把功劳放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没说话,但是好心情不言而喻,那是因为见到了傲风。

「陪朕走走。」李时裕也没说傲风的事,很快转移了话题。

穆澜看向李时裕:「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皇上难道不去看看吗?奴婢如果没记错的话,奴婢在遇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要去的方向那是凤清宫。」

这话说出口,倒是让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穆澜,忽然就这么开口说道:「朕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一时半会没明白李时裕的意思。

而李时裕也没多解释的意思,忽然就这么伸手,勾了勾穆澜的鼻梁骨,穆澜一愣,这样的动作太过于暧昧。

「行了,朕带你去个地方转转。」李时裕结束了这个话题。

穆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安静的跟着李时裕的身后走着,她也没想明白,这帝宫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去过的,能让李时裕这么神秘的。

不过穆澜倒是了解李时裕,他不想说的事,你怎么问,都不可能从这人的嘴里透露分毫。

安静了下,穆澜也没在多想,老老实实的跟着李时裕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御花园,越是让穆澜觉得莫名。

御花园这些年来,除了多了一些花草外,倒是没多大的变化,所以穆澜不知道李时裕要带自己看什么。

结果李时裕就这么走在御花园内,转过几个长廊之后,出现在穆澜面前的景色都是让穆澜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是御花园偏僻的地方,平日其实很少有人来,穆澜在宫内的时候,也很少出现在这里,而现在,这里却和以前完全不是一番光景了,穆澜如果没看错的话,面前出现的是成片的樱花林。

这是当时穆澜和李时裕提及的。

穆澜一直喜欢樱花,每年的樱花季,她都会专程飞到日本看樱花,成片成片的樱花林,总可以让穆澜觉得舒服。

而在大周,大周的天气很难让樱花成活,所以当时穆澜也就只是提了提,李时裕倒是仔仔细细的问过樱花是怎么回事,穆澜无法解释日本和樱花树,就只是形容了一个大概。

那时候穆澜没往心里去,也没多想,后来就发生了无数的时候,再见到李时裕就已经是两三年后了,而在宫中呆了很长的时间,倒是也没再想起这回事。结果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穆澜竟然在御花园内,看见了成片的樱花林。

看的出来,这片樱花林被人养护的极好,这个季节,成片成片的开着樱花,美不胜收,而在这个樱花林外却有禁卫军把守,显然平日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皇上,这——」好久,穆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喜欢吗?」李时裕双手负于身后,倒是笑了起来。

穆澜没否认自己的喜欢:「喜欢。」

是真的喜欢。

她不由自主的走近樱花林,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成片的樱花,随着风起的时候,樱花的花瓣落了下来,倒是一副绝美的画面,有些滑板落在了穆澜的肩头,和太医院灰色的衣服对称起来,更是显得娇媚的多。

穆澜有些入了迷。

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没说话,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始终挥散不去。好似不管这期间付出的多少艰辛,在这一刻都已经得到了满足。

曾经李时裕以为这片樱花林,穆澜再也看不见了,所幸的是,并没真的造成这样的遗憾。

李时裕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直到穆澜转身,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这御花园怎么会有成片的樱花树?」

李时裕面对穆澜的问题倒是没任何的闪躲,负手而立的站着,顺势看着这一片樱花林才淡淡开口:「是朕为了心爱之人所造的,朕以为再没机会让她看见了,现在朕知道,还是有机会的。」

穆澜知道李时裕说的是自己,她就这么站着,樱花的花瓣落在穆澜的肩头,一片又一片,看起来脆弱无比,但是却又格外的惹人怜爱。

李时裕朝着穆澜走来,一直到穆澜面前站定,大手轻轻的抚去了落在穆澜脸颊上的樱花瓣,但是那大手好似就着了魔一样,并没再从穆澜的脸上挪开。

穆澜安静了下,最终也没阻拦李时裕这样的动作。

一直到李时裕再一次的开口:「朕登基的那一年,就开始让人遍寻樱花,她曾经和朕说,这些樱花是在东瀛之地,朕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就大概知道一个方向,朕让人顺着这个方向去找,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她说的那个国度。」

穆澜听着,没说话。

大周本身就在一个错乱的时空了,和她所知道的世界并不是平行的,所以怎么可能找的到东瀛。就连樱花,穆澜都觉得那是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

但是穆澜却没打断李时裕的话,就只是这么听着。

「在朕要放弃的时候,容九带去的人就在路边看见了她当时所形容的樱花树,那就只是一株小苗,朕命容九带了回来。朕找了大周最好的师傅,但是却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一株小苗给种活,好似回到大周,这株小苗就再也活不成了。」

李时裕说这些艰辛的时候,就好似一语带过:「只是朕并没放弃,很快,朕让人送了更多的小苗回来,一次次的试,一次次的失败,这期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但是在这样的磨合里,师傅们也知道了樱花的脾气,换到了适合天气的州县里面,让这些小苗逐渐的成长起来,而后才移植回了帝宫。」

「……」

「显然,你知道结果的,京都的天气不适合樱花树,就算是成树的小苗到了京都,又逐渐的落败,这期间又花费了几年的光景,才渐渐的让改良后的樱花树,能在京都的东宫里存活下来,而后又是两三年的光景,才逐渐了有了这一片规模。」

「……」

「御花园的这一块地,成了朕的禁地,若是没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这些樱花树,也是朕为了她一人所见,除去她之外,任何人也没有资格看见这些。」

……

李时裕的声音和是平静,完整的把这些话说完告诉了穆澜。

穆澜安静的听着,那种震撼可想而知。

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经历了无数年的光景,那当年她再见到李时裕的时候,这些樱花树仍然不曾存活,所以李时裕从来不曾带自己来,而现在,这些樱花树成活了,她才有幸看见这样的画面。

穆澜的眼眶不自觉的氤氲了雾气,就好似她和李时裕之间,生生世世的纠缠到现在,在外人的眼中不过过去了十年的光景,而他们却彼此清楚,这十年里,他们经历了多少。

何止是物是人非。

「傻瓜。」李时裕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轻轻拂去了穆澜险些要掉落的了泪珠,「别哭,哭了朕会心疼。朕做的什么,都不及朕心爱之人当年的付出,朕欠她的,生生世世都还不起,更不用说别的了。」

穆澜没哭。

就只是那手心渐渐的攥成了拳头。

「这片樱花,一直到去年才真的活了下来,今年是第一次开花。在樱花快开的时候,朕曾经许愿,希望在樱花开的时候,可以把她给迎回来。」李时裕低头继续说着。

穆澜细白的牙齿就这么咬着唇,不声不响的看着。

李时裕的俊颜不断的在穆澜的面前放大,穆澜的心跳很快,鼻尖传来的是这人熟悉的檀香味。

久久不散。

在穆澜没能回过神的时候,李时裕的薄唇好似不经意的扫过了穆澜的唇瓣,这样的动作带着一丝的暧昧,但是又有着不经意,也并没深入,很快就松开了穆澜,但是两人的距离却又始终不曾挪开。

穆澜的脸颊微微泛红,就这么轻咳一声。

而李时裕低头轻笑:「朕应该庆幸,老天爷还是听见了朕的心声。」

穆澜被李时裕说的耳根子都跟着红了起来,更是步步落入下风,最终她仰头,嘴硬的顶了过去:「所以皇后娘娘回来了。」

李时裕听着,挑眉,这一次倒是回答的直接:「自然不是凤清宫的这一位。」

穆澜才想问是谁,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吭声了,总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就这么跳进去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忽然,周围的一切就这么跟着安静了下来。

「喜欢的话,就在这里待一会。」李时裕淡淡开口,「朕已经交代过去了,你随时都可以来。」

很轻的话,就好似早就安排好了。

而在李时裕心中的禁忌,在穆澜这里就好似不存在,甚至落在穆澜身上的眼神,情意绵绵,也更是带着一丝的温柔,这样的温柔久久不散。

穆澜藏在宽袖里的手紧了紧,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终反倒是李时裕再一次主动开口:「朕陪你走走。」

话音落下,李时裕的手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身,穆澜低敛下的眉眼看向这人落在自己腰间的时候,这样的状态太过于亲密。

他穿着明黄的龙袍,而自己穿的却是太医院的衣裳,任何一个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净额万分。

穆澜并不是没想过挣扎,但是不管怎么样的挣扎好似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徒劳无功,李时裕没松开手的意思。

他低头看向穆澜:「让朕抱一会。」

这人的声音很低沉,好似带着一丝的乞求,话音落下的时候,穆澜已经彻底的落入了李时裕的怀中,刚毅的下颌骨就这么抵靠在穆澜的发丝上,风吹过的时候,两人的长发随着风起舞,而地上的樱花瓣又恰好落在了穆澜灰色的裙摆上,一灰一粉,但是却绝不会觉得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最终,是穆澜无声的叹息:「皇上,这里会有人。」

「不会。」李时裕倒是笃定,「朕说了,这里无人能来,也不用担心被人窥视,就算是从御花园的任何位置,都无法看见这片樱花林,除非你走进来。」

言下之意,不管李时裕做什么都是安全的。

在这样的话语里,渐渐的穆澜跟着放松了下来,她也没再多想,就这么在李时裕的陪伴下,认真的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那皆是动心的感觉。

两人在樱花林内呆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

李时裕看了一眼天色,这才主动开口:「时候不早了,朕送你回太医院,若是喜欢的话,明日朕再陪你一起来。」

穆澜的红唇动了动,而李时裕的眉眼就落在穆澜的红唇上,挑眉看着面前的人,就好似在等着穆澜的回答。

穆澜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很久她才嗯了声:「好。」

李时裕听见穆澜的应承,倒是跟着轻笑出声,深邃的眉眼仍然看着穆澜,并没挪开分毫,穆澜被看的脸颊有些烫。

「奴婢先行回去了。」穆澜快速的应声。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李时裕就这么伸手扣住了穆澜的手腕,微微用力,穆澜整个人被带到了李时裕的面前,两人靠的很近。

穆澜惊呼一声,而李时裕的俊颜落在了穆澜的身上,高挺的鼻梁骨轻轻摩挲着穆澜的鼻尖,两人的唇瓣几乎相贴。

穆澜一怔。

而李时裕微微侧头,那薄唇贴上了穆澜的红唇,温柔的声音很绵长的从穆澜的耳边传来:「可以吗?这是朕想了很久的事情。」

穆澜甚至来不及反应,而李时裕也没给穆澜任何反应的机会,迥劲的手臂就已经牢牢的扣住了穆澜的腰肢,薄唇重重的亲了下去。

很多事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穆澜无声的叹息,是被迫仰头承受这人扑面而来的吻。

那纤细的手指就这么抓着李时裕的衣角,久久不曾松开,一直到李时裕的衣角都出现了褶皱,穆澜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局促,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着红,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和她不平稳的气息比起来,李时裕就显得镇定的多。

再看着穆澜的时候,李时裕的眉眼里更是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回去吧。」

而穆澜轻咳一声,很快转身朝着樱花林外走去。李时裕跟了上去,但是并没像先前那样靠近穆澜,而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就这么一路把穆澜送到了太医院门口,李时裕才站了下来。

穆澜没回头看这人,低着头匆匆朝着太医院内走去。

……

天色渐沉。

太医院早就安静了下来,穆澜一个人在烛光面前认真的看着太医院的人撰写好的医术,拿着笔,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地方给勾勒了出来。

同样的姿势维持久了,穆澜总有些酸疼,她忍不住晃了晃身体,捏了捏肩膀,而后又低头看向了书卷。

忽然,厢房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夏荷的声音传来:「娘娘,程公公差人送东西来了。」

穆澜楞了一下,等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程公公说的是程得柱,那是李时裕边上的人,能出现在这里,必然就是李时裕的意思。

穆澜也没怠慢,很快站起身应着:「来了。」

夏荷的声音听不见了,穆澜抓了一家披风,就走了出去,而程得柱已经在厢房外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看见穆澜的时候笑脸盈盈的,主动把手中的檀木盒子递给了穆澜。

「程公公,这是?」穆澜被动接过,低声问了一句。

程公公仍然是面带笑容:「这是皇上专程让奴才们处理好的樱花瓣,好让岑小姐泡澡的,所以特意差咱家给岑小姐送来。」

穆澜有些意外,倒是完全没想到。

而程公公并没多停留的意思:「既然咱家已经把东西送到了,那就不在这里多停留了,毕竟人多耳杂,总归是不好的,岑小姐好好用着就是。」

程公公的声音压的再低也带着尖锐。

穆澜颔首示意,也是明白程公公的意思:「有劳程公公。」

「不客气。那咱家先走了。」程公公笑脸盈盈的。

而后程公公很快转身就朝着太医院外走去,并没多停留的意思,而穆澜就只是在原地站着,看着程公公离开,再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檀木盒子,这才安静的转身,回到了屋内。

荷香倒是个聪明人,立刻开口:「小姐,那奴婢给你准备泡澡的东西去,不能误了皇上的这片心意。」

「好。」穆澜笑。

而荷香很快转身出去,没一会就已经准备好了泡澡堂和温热的水,那烟雾瞬间缭绕,就这么氤氲了整个空间,也渐渐的驱散了现在的寒意。

穆澜打开了黑色的檀木盒子,里面放着樱花瓣,就如同李时裕说的,这是处理好的樱花瓣,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穆澜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当年的商铺的做工,也是自己当时亲自教导的,只是现在用在了樱花上,效果却也一样很好。

显然不可能是临时备好的,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循着今天的事,就顺理成章的给送来了。

穆澜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在她把樱花瓣都倒入泡澡桶的时候,忽然,穆澜安静了下,那手就这么停了下来,最初穆澜以为是这个檀木盒子重,而到现在穆澜才发现,并非是这个檀木盒子重,而是盒子的最下面还有簪子,那簪子是樱花模样的簪子,特别而精致,一眼就能让人过目不忘。

这人——

穆澜无奈的笑出声,就这么把樱花簪子拿了出来,因为泡澡,所以穆澜的头发也就挽起,并没任何的发丝,她看着落地的铜镜,就这么把簪子戴了上去,在这个静谧的黑夜里,樱花簪子却更称的穆澜的白皙和娇媚。

好似浪漫却又让人冲动无比。

穆澜安静的看着,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散去,她就这么戴着樱花簪子,安静的泡着澡,一直到她的身上的肌肤变成了粉红色,冒着细细的疙瘩,穆澜这才起身。

夏荷已经进来,伺候着穆澜更衣。

穆澜低头轻笑:「你也早些休息。」

「奴婢收拾完这里就休息。」夏荷应声,看着穆澜不免有些入迷:「小姐,您真的很好看。」

那瞬间,穆澜从薄雾中走出的时候,就好似仙女下凡,顷刻之间,让众生倾倒,夏荷也不例外,这话是不由自主的感慨说出口的。

而穆澜低头轻笑,就这么捏了捏夏荷的鼻尖:「就你能说。」

夏荷倒是直接:「奴婢就只是实话实说。」

穆澜没在接话,回了床榻,泡个澡后,整个人松软了下来,她倒是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

——

接下来的几日。

穆澜就没再离开过太医院,她每天都在忙着攥写医术,但是那种乏力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起来,穆澜很清楚,自己是感染了风寒。

这几日来,原本开始进入春天的京都,却忽然温度骤降,甚至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有些反常,也让穆澜就砸这样骤降的温度里,不小心给感染了风寒,每一次的轻咳,都让穆澜的胸口一阵阵的疼。

因为这样的情况,穆澜更是不可能离开太医院。

但是穆澜也没惊动任何人,包括穆战骁穆澜都不曾惊动,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知道穆澜感染风寒的人也就之后夏荷。

穆澜自己给自己下了药方,让夏荷把这些药抓了回来,再煎服好,一日三餐不曾停过。

但服用了三天的药后,穆澜的情况并没多大的好转,这让穆澜微微拧眉,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怕是这一次,不仅仅是风寒,而是直接感染到了肺部,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

而这三天来,服药后穆澜的烧会退下来,若是药效一过,这烧又会起来,整日也都是昏昏沉沉的,更是没了胃口。

就连夏荷专门给穆澜准备的清粥小菜,都让穆澜一点都吃不下去,就短短几日,穆澜消瘦了不少。

而太医院的人原本就是各司其责,加上穆澜也素来很少离开自己的厢房,所以也意外的没一个人发现穆澜的不对劲。

一直到姬长今久没见到穆澜,这才主动到了厢房,看见穆澜高烧不退,这才惊愕了一下。

穆澜倒是淡定的看着姬长今:「我感染风寒,伤及了肺部,怕是没这么容易好。」

在现代社会,大部分都是靠抗生素下去,大周并没这些东西,靠中草药的话,见效自然会慢,拖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了。

而姬长今听闻穆澜的话,脸色更是骤变,感染肺部,这在风寒里面已经是极为严重的事情,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姬长今忍不住开口。

穆澜笑:「大概是太久没来,有些不太适应了。」

姬长今没说什么,快速的给穆澜把脉。

再看了穆澜开的药方,最终姬长今也就只是冷静开口:「你的药房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还是只能休息,随时注意情况。」

「好。」穆澜应声,又跟着咳了几声,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血,「姬医女,你不要在我这里久留,毕竟容易传染。」

姬长今知道这个理,但是她就这么看着穆澜,最终叹了口气:「你顾好自己。」

「好。」穆澜应声。

而后,姬长今才起身离开,又仔细的交代了夏荷都被穆澜赶到了屋外,除去送药,也不让夏荷靠近,就连送药都是只放在桌子上,而非到床头。

在京都,这样伤及肺部的伤寒,太容易传染人,虽然不像瘟疫那么肆虐,但是被感染上的人,生死就难定了。

这也是为什么穆澜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见任何人的原因。

而在夏荷送姬长今出去后,穆澜才缓缓闭眼,很快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

这一觉,穆澜好像睡了很久。

在睡梦里,她看见自己湿了一身,那是退烧的时候,冒出了汗,但是她的衣裳却仍然干爽,总有一双温柔的手,就这么给自己换着衣裳。

穆澜以为那是夏荷,好几次想提醒夏荷不要靠近自己,但是这双手的主人却好似无动于衷,仍然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穆澜昏昏沉沉的,说话的力气都没剩下几分,更不用说能阻止别人,依稀在梦境里,好似听见了极为温柔低沉的声音,熟悉而缱绻,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

这个梦做了很长的时间。

一直到穆澜缓缓睁眼,周围的视线才逐渐的清晰了起来,一抹明黄的身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这让穆澜微微错愕了一下。

这是李时裕。

穆澜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李时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半天,穆澜没能从这样的情绪里回过神,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皇上——」穆澜挣扎着要起身。

而李时裕却已经把穆澜压了下来:「你休息,不要乱动。」那口气有着一丝的责备,「为什么病的这么严重,不让人告诉朕。」

穆澜又跟着躺了下来,虚弱的开口:「皇上,不要靠近奴婢,会传染的。」

「朕不怕。」李时裕说的直接。

先前李时裕带着穆澜去了樱花林,是因为李时裕想着穆澜喜欢樱花,那么寻了时间便会去。而樱花的花期很短暂,在别的地方是怎么回事,李时裕不知道,但是经过这些老师傅改良后的樱花,在大周的京都就只能这个季节开放。

而且只有短短的十几天的光景。

李时裕那一日就和穆澜说过,穆澜心知肚明的,所以李时裕每一日都会在樱花林那等着穆澜,结果没想到的是,李时裕却一日都不曾见过穆澜。

最初李时裕以为是穆澜羞涩和担心被人看见,但是等了几日后,李时裕却惊觉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在记忆里的穆澜并不是这的人,若是喜欢,那就是排除万难也会出现,何况樱花林没人允许不得入内。

所以李时裕这才把姬长今唤来,询问了情况。

姬长今最初也以为穆澜就只是在厢房内撰写医术吗,这也是穆澜每日都会做的事情,而穆澜素来很少在太医院内和人来往。

结果没想到,姬长今却发现穆澜感染了如此严重的风寒,而夏荷因为穆澜的命令,所以才没和任何人说过,姬长今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把这个事告诉了李时裕。

所以李时裕马不停蹄的出现在太医院内,更是顾不得穆澜的风寒是会传染的。

而穆澜面对李时裕的话,有些无奈的叹息,就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想阻止,但是却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力阻止这人。

最终,穆澜是无奈的叫着这人的名字。

李时裕倒也淡定的看着穆澜:「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朕?」

穆澜摇头:「怕传染皇上,皇上是一国之君,不应该被风寒困扰。如果真的把皇上给传染了,那奴婢就要背负千古罪名了。」

「胡说八道。」李时裕的声音沉了沉,「以后这样的情况,不准再胡说。」

穆澜叹了口气。

夏荷正好推门而入,看见李时裕的时候也惊吓了一跳,但是夏荷是聪明人,很快就把汤药放了下来:「小姐,奴婢把汤药给您放在这里了,奴婢先出去了。」

全程,夏荷没提及李时裕,但是还是恭敬的福了福身请了安:「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时裕挥手,「你先下去。」

「是。」夏荷应声。

很快,夏荷退了出去,屋内又回复了安静,李时裕站起身,拿起汤药这才重新走回到了穆澜的床榻边。

「朕喂你喝。」李时裕轻轻舀着勺子,把汤药吹凉,再送到穆澜的嘴边。

穆澜拧眉。

对于这样的汤药,穆澜有些排斥,因为太苦了,而这些天来,这样的苦涩已经把穆澜逼到了极限上。

偏偏这药还不能用冰糖来化解苦涩,不然会影响药性,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李时裕在,也许是真的喝了太多日了,以至于到现在,穆澜对于这样的汤药是排斥的,从内心的排斥。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看见送到嘴边的汤药,那种抗拒显而易见。

但是穆澜很清楚,不喝这些汤药她就更不用想好起来了,这样下去的话,这病症要是越来越严重,那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总不能回到大周,被肺炎给逼死了吧。

穆澜的小脸皱巴巴的,很是委屈。

而李时裕无奈的看着穆澜,倒是耐着性子哄着:「乖,一口气就能喝掉,这汤汁熬的并不多,不用一直喝的。」

穆澜还是拧眉。

「就一下。」李时裕继续哄着,「喝完了,朕让人给你送桂花糕来。不能吃冰糖,总可以吃桂花糕,朕问过姬医女了。桂花糕里,没用冰糖熬制,就是纯粹的桂花酿成的。」

这话,好似给了穆澜一丝希望。

起码不用这么被动的一直喝着这么苦涩的药,原本粥着的小脸,倒是明艳了几分,而后她就这么看着李时裕,好似在思考李时裕话里的真假。

李时裕一眼就看出来了,哭笑不得:「君无戏言。」

穆澜这才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而李时裕则是一勺勺的喂着,也没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反倒是穆澜觉得一勺勺的太苦了,干脆拿起碗,大口的喝了下去。

因为喝的太快,她还呛了一下,这么一呛,险些之前喝下去的腰肢都要跟着吐出来,虽然不至于这么狼狈,但是也不可避免的把李时裕的衣裳给弄脏了。

穆澜有些不好意思。

李时裕低头看着自己明黄的龙袍上那一抹褐色的痕迹,倒是淡定:「无妨,回头换了便是。」

穆澜嗯了声,倒也催促着李时裕:「皇上,您还是回去吧。别在奴婢这里了。」

「就在这里。」李时裕的态度没任何的改变。

两人微微僵持,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敲门声,而后门被推开,夏荷端着一盘桂花糕走了进来:「皇上,小姐,桂花糕来了。」

「放在这里。」李时裕淡淡开口。

夏荷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什么,很快就退了出去,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屋内多了一抹桂花糕的香味,久久不散。

穆澜有些馋。

李时裕亲自拿起桂花糕,喂到了穆澜的嘴边,清香的桂花入嘴后,倒是让穆澜嘴里的苦涩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加上这些日子来,穆澜的舌苔也厚了,倒是这样的清甜让穆澜有着别样的感觉,不知不觉里,倒是吃了几块。

还想再吃的时候,李时裕却阻止了穆澜:「不能再吃了,姬医女也交代过,要适量。你已经吃的很多了。」

穆澜扁嘴,有些不乐意了,那是小女人的心境,就好似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这么被人给夺去了,那是一种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却又无法反抗。

「乖。」李时裕倒是哄着,「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朕都让御膳房给你做了送来。」

那口气极为的耐心和温柔,眉眼落在穆澜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穆澜没说什么,而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扬了起来,轻轻的擦拭去了穆澜嘴角变得桂花糕:「瞧你,吃个东西也能吃到嘴边,都多大的人了。」

「啊?」穆澜一愣,有些不好意思。

而李时裕倒是淡定,就这么认真的擦拭着,那俊颜无限在穆澜面前放大,以至于最终两人贴的很近。

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瞬间屋内的空气是凝滞的。

一直到穆澜回过神:「皇上,不要靠近奴婢。」

李时裕倒是没回应穆澜的话,只是微微的松开了穆澜,但是那手仍然牵着穆澜的手,就这么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不准再用奴婢自称。」李时裕看着穆澜,却说的格外认真,「见到朕也无需用尊称,你我就好。」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就这么看着李时裕,漂亮的双眸里,也带着一丝的认真:「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李时裕陷入了沉思。

安静了片刻,李时裕才抬头看向穆澜:「几年前,在朝中的文武百官面前,朕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朕的嫉妒蒙蔽了所有的理智,逼着皇后和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朕明明知道,但是朕却要皇后亲口对朕说。」

忽然李时裕提及了当年的事情,穆澜也跟着安静了下来,那样的惨烈到现在穆澜都记忆犹新。

对于李时裕而言,是过去了数年的光景,但是对于穆澜而言,也不过就是两个月前的事情,那种锥心的疼,到现在都清晰可见。

「朕嫉妒皇后可以和邵云还有战骁说这些,唯独不对朕说,朕不知道逼着皇后说这些,会让她灰飞烟灭,从此彻底的从朕的世界里消失不见。所以朕做了,甚至拿太子威胁了皇后,皇后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在朕的面前,彻底的死去。」

李时裕回忆当年的事,手指攥撑了拳头,关节微微用力。

而李时裕的表情更显得嘲讽的多。

很久,李时裕自嘲的笑出声:「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朕绝对不会冲动。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后悔药。但是朕清楚,老天爷给了朕再一次的机会,朕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话音落下,李时裕的眸光深邃的看向了穆澜:「澜儿,朕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难道不是吗?」

这话,让穆澜低敛下眉眼,倒是没说什么。

而李时裕也好似不介意一般:「不说这些了,记住朕说的话,不准再用奴婢自称。」

穆澜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没赢。

而李时裕也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凤清宫的那一位,朕会寻个机会处理了。」

这话,让穆澜看向了李时裕:「如果凤清宫的那一位出了事,那不是就断了线索?」

上一世的事情,穆澜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李时裕一直在找幕后的人,但是不管怎么找寻,线索总会戛然而止,显然对方是一个极为小心的人。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这件事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仍然没任何的进展。

而穆澜的话,倒是让李时裕没吭声。

穆澜就这么看着李时裕,红唇微动,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李时裕却忽然说道:「线索和你比起来,并不重要。朕想把你光明正大的留在身边,而非是这样的方式让你见不得光。这个线索没了,那么还会有新的线索出现,都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

李时裕的话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就连看着穆澜的眼神都跟着认真了起来。

这样的李时裕,让穆澜有些无力招架。

她被动的看着李书记要,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最终,穆澜认真的对着李时裕摇摇头:「不可这么做。」

李时裕拧眉。

「凤清宫的那一位,和前朝公主的事有关的话,那是留不得,但是看的出,她对皇上动了心,对现在的后座是有了长久霸占的想法,这样的人只要动了心,对于皇上而言就是一个机会。」

穆澜冷静的分析:「她动心就做不到无动于衷,对于后宫的这些嫔妃,还有蠢蠢欲动的人,都会斩尽杀绝,只要动了手,就必然有线索暴露,不然她一个人在宫内,不可能畅通无阻的。」

这话已经明白的告诉李时裕,凤清宫的这一位,绝对不是孤单一人在宫中,而这个宫中,也绝非是表面看见的这般简单,怕是对方也有眼线在宫中,虽然动不了大周的根基,但是却可以成为不大不小的隐患。

要知道,一只白蚁,可能撼动不了根基,但是白蚁多了,再宏伟的宫殿都会轰然倒塌。

所以宫内的这些隐患必然是要找出来的,而现在凤清宫的那一位就是最好的诱因。

李时裕安静的听着穆澜的分析,这些事,倒是李时裕没太注意。

李时裕的心中只有穆澜,这后宫的嫔妃是怎么想的,对于李时裕而言并不重要,特别是看着凤清宫的这一位,李时裕更是无动于心,自然也不会在意她的真实想法。

而穆澜的话,让李时裕的眉头微拧了起来:「你有想法?」

「有。」穆澜应声。

这声音是笃定的,但是在这样的笃定里,李时裕却很直接的看向了穆澜,一字一句都说的格外清晰:「澜儿,我允许你在宫内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不允许你把自己牵连进去。」

那是长久以来对于穆澜的了解,好似穆澜一说话,李时裕就能明白穆澜要做什么。

「不会。」穆澜咳了几声。

「想都别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好起来。不然的话,朕拿太医院的人问话。」李时裕威胁穆澜。

穆澜有些无奈,但是现在的身体情况却又不允许穆澜和李时裕有任何的争执,多说几句话都显得极为的费力。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倒是安静了下来,也没多说什么,但是穆澜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李时裕见穆澜不吭声,低声又交代了几句:「我说的话听见了没,不准胡作非为!」

穆澜噢了声,看起来就很没诚意。

「澜儿!」李时裕的声音更沉了。

穆澜倒是干脆:「我想休息了。」

摆明了不想和李时裕再继续交谈这个问题,而累也是真的,这段时间发烧烧的穆澜心力交瘁,她险些都以为自己要被烧傻了。

李时裕知道穆澜在逃避,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倒是淡定的转移了话题:「你先好好休息,朕先去傲风那看看。你不好起来的话,傲风都见不到,嗯?」

穆澜扁扁嘴:「我可不也就只见了一次傲风。」

确确实实就那一次,穆澜就再也没见过傲风了。那口气委屈的可以,李时裕听着低头轻笑,忍不住刮了下穆澜的鼻梁骨。

「到时候朕让傲风来见你。」李时裕给了承诺。

穆澜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而李时裕显然还有事,也并没在穆澜这里继续停留,他很快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而夏荷在外面候着。

李时裕看见夏荷的时候,低声交代:「看着小姐,不允许小姐私下做任何事情,一旦离开太医院,第一时间来告诉朕,不然的话,朕唯你是问!」

「是。」夏荷一点都不敢怠慢。

而后李时裕才匆匆离开,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就好似李时裕从来不曾来过一般。

……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穆澜的身体倒是略有好转,和之前的虚弱比起来已经好上了不少,至少可以在太医院的后院走动,而不是终日都在床上。

之前的高烧也彻底的退了下去,不再高烧不退了,这样的情况,也让夏荷宽心了不少。

倒是夏荷每天亦步亦趋的跟着穆澜,生怕穆澜做了什么。

穆澜是被夏荷给弄的气笑了:「夏荷,你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我,我去茅房你也要跟着吗?」

「那奴婢给你端来,您不用亲自去茅房的。」夏荷还真的有问有答。

穆澜:「……」

不过穆澜或多或少也知道,这是李时裕的意思,夏荷不敢不从,所以才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穆澜,真的生怕穆澜一眨眼就从自己的眼皮下消失不见了,那她没办法和李时裕交代,回头倒霉的人还是自己。

「小姐,你出来很久了,要回去了,外面的风还是很凉的。」夏荷转移了话题,喊着穆澜。

是起风了。

穆澜点点头,这才朝着屋内走去。

荷香急忙跟了上去。

在穆澜回到屋内没多久,御膳房那边也已经端来了午膳,都是李时裕亲自交代过的,也是穆澜喜欢吃的,更适合现在生病的穆澜吃的。

每一件事,李时裕几乎是事无巨细都做到了。而不仅仅是如此,每一天李时裕都会出现在太医院里陪着穆澜,来的时候李时裕并不高调,都是悄然无声的来的。

虽然如此,但是不意味着没任何人知道。

特别是有心一直关注着李时裕的人,自然就会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比如凤清宫的那一位。

而此刻的凤清宫内,一片肃穆,说不出来的阴沉,假穆澜来回在寝宫内走动着,一旁的嬷嬷就这么跟着假穆澜,更是不敢开口,低着头站着。

「你说什么?再和本宫说一次。」假穆澜猛然转身,问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启禀娘娘……皇上……皇上这些日子来,每日都到太医院去,而皇上也每日交代了御膳房的人,专程准备了膳食,一日三餐的送到太医院去。」

假穆澜的眉眼微眯,就这么阴沉的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更是被假穆澜吓的不轻,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据说,这些都是给太医院的一个医女送去的。」

「谁?」假穆澜一字一句问的直接。

小太监拼命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太医院里面,小太监怎么可能进得去,而假穆澜也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莫名的,假穆澜就想到了那一日姬长今带来的医女。

她找人调查过这个叫小岑的医女,只是也没查出什么不对劲,但是这种感觉,假穆澜就很清楚,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你看见的都只是表面,永远探究不到最真实的事实。

假穆澜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要知道,她不在宫内的时候,也很清楚,这后宫的嫔妃也不曾再入李时裕的眼,就算留着名号,也就只是个空名,和被人打入冷宫没任何的差别。

而她入宫后,唯一得到李时裕关注的人还是自己,纵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实质关系,但是并不影响假穆澜的地位。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那是女人本能的直觉,好似在这个医女入宫以后,一切都变样了,起码李时裕不再出现在假穆澜这里,或者说,极少来凤清宫走动了,除非是假穆澜主动送上门。

自然,假穆澜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可是她早就忘记了,背后的人让她入宫的理由,现在的她贪恋这个后座,贪恋李时裕这个人,还有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所以她早就不会顾忌太多,字里行间里想的都是假戏真做。

只要她的任务,倒是抛之脑后了。

给李时裕下毒的目的,而是为了让让自己能更好的控制李时裕。但是对于母后的人,假穆澜还是有所忌惮的。

「娘娘,奴才再去打听打听?」小太监开口说道。

「不用了。」假穆澜应声,「本宫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太监也不敢再说什么,安静的退了下去。

凤清宫内的气氛,却越发显得阴沉了起来。

……

——

「我吃饱了,夏荷。」穆澜无奈的看着夏荷,「这些太多了。」

「小姐,不行的,皇上有旨,要奴婢盯着你把东西吃完。」夏荷一本正经的开口,没任何妥协的意思。

穆澜捏了捏有些头疼的脑门,而夏荷又念叨着:「这鱼肉并不多,这米也就几口,您还是要吃的,还有,这些青菜和水果也不多,您就没吃多少。这都是一人食的,都是皇上亲自交代过的。」

穆澜无声的叹息。

「皇上说您太瘦了,要多吃点。」夏荷把李时裕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穆澜听,「皇上还说,您要是没吃完的话,是要责罚奴婢的。」

那口气又委屈巴巴的,眸光就这么看向了穆澜。

穆澜是真的无奈了。

东西是不多,李时裕的心思穆澜也知道,是想把自己养胖点,但就只是真的不想吃了,因为生病,胃口还没恢复。

「不舒服吗?」忽然,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

李时裕忽然走了进来,就这么低头看着穆澜,眉头拧着,看着那没吃完的食物,不怎么赞同。

而他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了穆澜的额头上:「又发烧了吗?不行的话,我让皇叔进宫给你看看。」

穆澜摇头:「我很好,只是胃口不好,吃不下那么多,别让夏荷这么盯着我了,夏荷也难做的。」

「那再吃几口。」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拧眉,显然不相信李时裕的话,而李时裕面不改色的已经主动拿起了碗筷,喂着穆澜:「再吃几口就不吃了,好不好?吃太少的话,对胃口恢复的并不好,回头我让御膳房的人再改进一下。」

总而言之,穆澜不喜欢吃,不是穆澜的问题,都是别人的问题。

李时裕可以折磨任何一个人,但是绝对不会怪罪在穆澜的身上,穆澜是好气又好笑,但是却又拿李时裕一点办法都没有。

几乎是被哄着,穆澜被动的又吃了几口,在几口都是李时裕喂下去的。

最终是穆澜不好意思了,没再让李时裕继续,而是这么低头干脆的把面前的食物吃完了。

李时裕这才没说什么。

而后,李时裕陪着穆澜去了樱花林,自从穆澜不再发烧后,在允许的范围内,能走动的地方也就只是樱花林。

全程李时裕都仔细给穆澜披好披风,不曾让穆澜受凉,一路拥着穆澜,甚至这期间完全不避讳。

穆澜也好似不太避讳了,和最初的小心翼翼比起来,就显得高调的多。

李时裕偶尔会看向穆澜,好似在寻思着穆澜这么做的原因,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在穆澜的脸上,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回去吧,回头朕让人再培育一年四季可开的樱花。」李时裕淡淡开口。

「樱花一年四季,那就不叫樱花了,这样挺好的。」穆澜笑。

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好似看见穆澜笑,也会跟着不心情愉悦了起来:「等你好了,我到你出宫走走,中元节也快到了,京都的集市很热闹了,我也很久没看过京都中元节前的集市了。」

这些年来,就算是中元节,宫内虽然操办了,但是李时裕却心不在焉,心思根本不在中元节上,少了穆澜,好似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顺便再去战骁吃个饭。他娘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邵云也要从边塞回来了。」李时裕解释。

龙邵云是前两个月回了一趟边塞,但是在中元节前,龙邵云必然会回到京都,这些年来,其实龙邵云已经极少在边塞,起码和之前比起来,龙邵云几乎不曾在了。

想到龙邵云,穆澜安静了下,而后才看向了穆战骁。

「邵云这些年来,朕想过指婚,只是他都拒了,所以朕也没勉强。」李时裕淡淡开口,口气倒是平静。

穆澜知道龙邵云想什么,到嘴边的话,穆澜也没说什么,嗯了声,这件事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反倒是李时裕安静了下,才忽然继续说道:「不过朕知道,这一趟回了边塞,他边上跟了一个姑娘,但是具体的情况,朕并没见到,怕是也要见到了才清楚了。」

这下,穆澜有些意外的看着李时裕。

「邵云年纪不小了,寻常人的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甚至更大了,而他仍然孑然一身,现在边上跟了一个姑娘家,也是正常的。」李时裕淡淡开口。

「愿意让姑娘家跟在边上,这才证明他是放下了,何况,邵云的为人,姑娘家跟着他并不吃亏。」李时裕把话说完。

穆澜不否认这点。

但是穆澜知道,并非是真的放下了,只是——

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起风了。」李时裕看了眼天气,「先回去吧。」

「好。」穆澜应声。

李时裕仍旧是陪着穆澜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把穆澜送回去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开口:「明日朕让你到御龙殿来,正好母后回来了,你来御龙殿也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是寻个借口而已。

穆澜意外的没拒绝:「好。」

李时裕反倒是有些好奇,他以为穆澜会拒绝,结果穆澜却很大方的答应了,这让李时裕认真的看向了穆澜:「答应的这么直接?」

穆澜笑了笑,也很是淡定:「不然呢?我拒绝的话,你不是也会想办法让我到御龙殿去?」

这话穆澜问的理所当然。

李时裕跟着轻笑出声,倒是没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神也不曾离开过穆澜:「别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嗯?我只要你好好的。」

「好。」穆澜应声。

两人太过于了解彼此,纠缠了太长的时间,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洞悉,所以,还是要花点心思的。

李时裕见穆澜答应,嗯了声,穆澜倒是主动开口:「怎么还不回去,下午不是要盯着傲风的功课吗?」

「赶我走?」李时裕笑。

穆澜抿嘴不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本正经的站着。因为穆澜很清楚,不管自己说什么,李时裕都能找到话题再接下去,所以她聪明的不吭声了。

李时裕见穆澜不说话,低头轻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在穆澜来不及方便的时候,李时裕就这么凑近了穆澜,穆澜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这人的薄唇却忽然落在了穆澜的唇瓣上。

倒也不过分,就这么轻轻柔柔的贴在她的唇瓣上,深邃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大手不经意里又扣住了穆澜的腰肢。

微微用力,两人就已经亲密相贴。

穆澜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虽然这里是太医院的小厢房,但是不意味着这里并没人居住,就像夏荷就在穆澜边上的小隔间,而不远处就是别的医女居住的地方,只是这个点,大家并不在屋中。

不在屋中也不意味着没人会临时回来。被人看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皇上——」穆澜的声音有些嗔怒。

而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穆澜微微用力,推开了李时裕,两人又已经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李时裕这被迫松开了穆澜,但他的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早晚我被你逼疯。」

穆澜没说话,轻咳一声也没再理会李时裕,快速的朝着自己的厢房内走去,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并没离开的意思,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在李时裕的面前。

李时裕这才转身。

在李时裕转身的瞬间,却看见一名医女匆匆而来,发现面前的人是李时裕的时候,她惊愕了一下,甚至忘记了跪地请安,而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很快就从容离开。

医女不敢迟疑,在李时裕转身后,很快也跟着走出了太医院的偏门,偏门外站着一个小太监。

「皇上来的是小岑的厢房。」医女压低声音,「前不久,皇上才走。」

小太监颔首示意,很快也匆匆离开。

……

——

入夜的时候,凤清宫内早就已经熄了烛光,只留下了几盏照明的灯笼,假穆澜已经在寝宫里就寝了。

忽然,寝宫内一阵劲风传来,原本关闭的窗棱却忽然被吹开了,在静谧的夜里,这样的风吹得窗棱呼呼作响,但是让人心生了一丝的寒意,而假穆澜也第一时间醒了过来,想也不想的就看向了窗棱边。

结果假穆澜才醒来的第一眼,就已经第一时间发现了寝宫内站着的一个黑衣人,什么都看不见,唯独露了一双的眼睛,但就只是这样,就已经让假穆澜吓的瑟瑟发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才参见主子——」假穆澜的声音更是颤抖,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是由内而发的。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谁是你的主子了,准备开始造反了。」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尖锐,那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声音,「秦香,你不要忘记了,我培育你几年的光景,再送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秦香连声点头:「奴才不敢忘。」

「你不敢吗?我倒是觉得你在这个皇后的位置上已经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想着稳固自己的位置,讨得李时裕的欢心,再生下皇子,和我反抗?」黑衣人冷笑一声。

就好似他从来不在宫中,但是却可以轻易的洞悉宫内的一切,对于宫内的一景一物,一言一行,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完全无法从他的眼皮下逃过,那眼神更是锐利的看向了秦香。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秦香早就吓的混魂飞魄散了,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能被面前的人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而黑衣人一步步的走向了秦香,就这么用力的掐着秦香的下巴,让秦香看向了自己:「秦香,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不然的话,当年我也不会选你扮演穆澜这个角色。毕竟可选的人,也不是只有你,嗯?」

秦香连声点头。

「你身上的毒,也就只有我能解。不用痴心妄想的把这个心思放到李时裕的身上。李时裕无能为力。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后,我自然会重赏,不然的话,别说这个皇后的位置,连命你都保不住。」

黑衣人阴沉的警告着,那手心的力道也逐渐的收紧,秦香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在黑衣人的手中。

「牢牢记住我说的话,我能把你带进去,也能无声无息的让你死在这个宫中。」黑衣人的每一个字都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我的时间不多了,李时裕的毒要加快速度了。」

黑衣人的话音落下,秦香才瑟瑟发抖的开口:「最近皇上很少来奴才这里,奴才寻不到机会。皇上的心思好像是被人带跑了。」

「谁?」黑衣人问。

「太医院的一个宫女。」秦香这下是真的不敢迟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所以奴才才寻思着要除掉这个宫女。」

「是吗?」黑衣人冷笑一声,「是因为李时裕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了,还是因为我交代的事你没办好。」

「奴才是因为主子交代的事情未曾办好。这李时裕不来,奴才无法下手,所以奴才才出此下策。」秦香瑟瑟发抖的给自己找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黑衣人没理会秦香的辩解,那点心思若是他看不出来,那他的性命早就交代出去了:「秦香,我只给你最后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如果事情还没见到任何的进展,你就等着提头来见。」

说完,黑衣人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秦香的面前,在黑衣人走后,那窗棱又回复了原先的样子,秦香却已经吓软了脚,就这么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但却没想到,主子来的这么快,就连自己的心思,他都能洞悉,想到体内的毒,秦香的脸色也跟着煞白了起来。

也因为这忽然而来的风,外面的奴才显然也吓得不轻,好似听见了寝宫的动静,在外面着急的问道:「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秦香渐渐冷静了下来,又已经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假穆澜。

奴才们听见秦香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秦香却已经了无睡意了,身上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凤清宫内安安静静的。

……

——

中元节前夕。

穆澜的生活倒是没多大的变化,每天都在查看这些撰写好的医书哪里出了问题,李时裕也不会刻意出现在太医院,而是寻了借口,让穆澜去了凤鸾宫或者御龙殿内。

太后容莲回了宫,这些年来,容莲的身体和之前比起来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回宫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寺庙内念经送佛,而回来的时候,太医院的人也会去给太后调理身体。

穆澜就是这个人。

容莲倒是没多想,只是看见穆澜的容颜时,有些惊艳。因为这一张未施粉黛的脸,但是却让人一眼就过目难忘,说不出那种感觉,但是容莲却已经很多年不曾在宫内看见如此让人记忆深刻的人了。

偶尔容莲会和穆澜聊上几句,穆澜能把容莲的话题接的很好,也是因为这样,容莲倒是对穆澜刮目相看,以至于到后来,容莲会主动把穆澜从太医院唤来。

但是容莲也渐渐发现了,穆澜只要出现在凤鸾宫内,那么李时裕必然就会出现,话到不多,不过容莲注意到,李时裕的视线一直都是看着穆澜的方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心爱之人,怎么都不愿意再挪开一丝一毫。

更不用说,容莲不经意里,还看见李时裕的小动作。

在穆澜走来的时候,若是经过李时裕的面前,李时裕会伸手扣住穆澜的手腕,穆澜会嗔怒的把手抽出来,这样的动作很快,若不是不经意,几乎很难能遇见。

但是那却是属于两人特有的交流。

要知道,容莲很清楚李时裕的爱恨情仇都给了一个人,那就是穆澜,而现在穆澜就已经在凤清宫内,却不见李时裕如此热烈的对待,反倒是对于这个医女,李时裕好似倾注了所有的热情。

容莲又岂能不奇怪。

在穆澜起身告辞的时候,容莲没拦着,而李时裕也有要走的意思。

容莲这才叫住了李时裕:「皇上请留步。」

「母后?」李时裕转身看向了容莲。

「皇上这是把哀家这里当成了见面的地方?这寻着理由让哀家接受了这个医女,平日也不见皇上这么热情的来哀家这,现在到好了,随时随地都能看见皇上出现在哀家这了?」容莲挑眉问着李时裕。

李时裕但笑不语,并没和容莲解释这件事。

容莲也不介意,喝了口茶,也是之前穆澜泡好的:这个医女倒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很是讨人欢心。」

李时裕嗯了声。

「皇上什么想法?」容莲问的直接,「是要把她立为妃吗?这件事,皇上和皇后商量过了吗?还有,哀家回来这么一段时间,倒是没发现皇上去皇后那了?皇上这么做,又岂对得起皇后?」

李时裕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容莲,从容应对:「回母后的话,儿臣自有分寸。」

「好。」容莲没多问。

从来李时裕都是一个自有分寸的人。

凤清宫的那一位回到宫中一年的光景,除去最初的几月,李时裕会频繁出入再凤清宫,但是容莲也注意的到,李时裕和凤清宫的那一位在一起的感觉也早就不似最初,反倒是相敬如宾,至于原因,容莲并没多问过,

而在这个医女的身上,却发现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是一种心动的感觉。

「若无事的话,儿臣就先行离开。」李时裕淡淡开口。

容莲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李时裕转身朝着凤鸾宫外走去,容莲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里还是要离开的身影,倒是若有所思。

对于李时裕的了解,容莲很清楚那个叫小岑的医女绝不一般,李时裕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认定的人一生一世都不会轻易的改变,而现在却是这样的情况。

而对于凤清宫的那一位,容莲倒是也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凤清宫的那一位,纵然每一次她回宫,都会到凤鸾宫来请安,但是和凤清宫的那一位聊起天来,就拘谨的多,最初容莲觉得只是几年不见,但是她和穆澜又岂是第一次几年不见,按理不应该如此。

所以久了,两人的话倒是少了不少,也不似最初那么的亲近了。

反倒是今天的医女,让容莲找回了自己的感觉。

加上李时裕的态度,容莲的心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想法,那眼神都变得震惊了起来,但是也只是瞬间,容莲就把这样的心思藏的很好。

她又若无其事的在寝宫内翻着书卷,凤鸾宫内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

……

彼时——

穆澜走出凤鸾宫并没多久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穆澜知道身后是李时裕在跟着,她的脚步也没放慢,毕竟这人的步伐很快,追上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不其然,很快,一股温热的力道就这么扣上了穆澜的手腕,穆澜没来得及惊呼,李时裕就已经牢牢的站在了穆澜的边上。

「走那么快做什么?」李时裕低头问,但是眉眼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澜挑眉,很是镇定:「我的步伐并不快,是皇上的步伐太快了。」

李时裕也跟着笑,他看着穆澜,食指轻轻的在穆澜的鼻梁骨上勾了一下,就好似他们当年的小动作,亲昵又带着一丝的暧昧。

「皇上,这是宫内。」穆澜被李时裕牵着走了几步,才开口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的笑意不减:「那又如何?你真的以为宫内没人知道吗?」

「嗯,有人知道,但是也不能肆无忌惮。」穆澜一本正经的。

李时裕倒是没为难穆澜,松开了穆澜,但是他看着穆澜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的宠溺和缱绻:「你知道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穆澜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而李时裕却笑着说道:「像我还是裕王的时候,我们的相处。」

穆澜恍然大悟,也跟着低头轻笑出声,确确实实像,那时候的他们,行事也低调无比,不能被任何人知道,避免带来麻烦。

那时候,穆澜已经嫁入宫中,李时裕也会循着理由进宫,就为了和穆澜见上一面,就算是嚣拔怒张,也影响不了李时裕的决定。

而现在倒是和那时候的情况有些相似。

明明在一起,但是却不能公开,也不能被人所知。好似在平淡的相处里,又带着一丝怦然心动的刺激感。

而李时裕见穆澜笑,也跟着轻笑,而后他才继续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穆澜笑。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应声,倒是安静了下,那眉眼落在穆澜的身上,再一次的提醒:「不准胡来。」

穆澜但笑不语。

两人就这么朝前走去,谁都没说话,但是彼此都有默契的走向了帝宫的偏门,今日已经是中元节前的几日,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穆战骁的府中吃饭,而在这之间,李时裕要带穆澜去京都的集市走走。

中元节前的集市,远远比中元节的当日还热闹。

毕竟当日百姓们都已经回了家,在家庆祝中元节,反倒是再节前的京都,才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各种小摊贩手里的新鲜玩意也让人眼花缭乱。

以前的穆澜也最喜这些小物。

很快,两人抵达了帝宫的偏门,容九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马车,看见穆澜的时候,容九礼貌的颔首示意,在现在的品阶上,容九是御前带刀侍卫,自然无需向穆澜请安。

穆澜回了一个笑。

容九还没来得及拿过脚蹬,李时裕就已经亲自把穆澜扶了上去,丝毫没顾忌到自己的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容九安静了下,也没说什么,等着李时裕上了马车,这才策马离开。

在容九看来,不管是谁,只要是李时裕所喜欢的,容九也必然会一生追随的,何况这个太医院的医女和李时裕在一起的时候,是容九这么些年,为数不多看见李时裕笑意直达眼底的时候。

所以容九对于这个医女,倒是刮目相看。

很快,马车缓缓的朝着市集走去。

穆澜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一景一物,李时裕在一旁陪着,倒是没说什么。

「好几年不见,发现京都的市集都不太一样了。」穆澜有些感慨的开口。

「如何不同?」李时裕问。

「市集更热闹了,百姓们看起来都是兴高采烈的,应该日子都过的很好。」穆澜想了想,「还多了不少的新鲜玩意,像是外域的东西,不像是大周的。」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记得以前在中元节的时候,我们也来过,那时候你说市集上新鲜的小东西太少了,后来上位后,我就大力发展这些,只是你没能等到,这么多年的光景,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穆澜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期间李时裕付出的,穆澜不用参与都可以猜得到,在大周这个时代,交通不方便,网络也不存在,这些舶来品想进入大周,都要经过慢慢的长路,大周常年是闭关锁国的,能开放这些,也着实不容易,要经过的人和事都太多了。

而李时裕这么做,不过也就因为穆澜当年的一句话。

所以,你怎能说这个男人不爱自己,相反,这个男人已经把自己爱入骨髓了。

穆澜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眉眼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缱绻而温柔。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车也已经缓缓停靠在市集的边缘。

容九的声音传来:「四爷,已经到了。」

李时裕嗯了声,这才下了车,而后就如同来时一眼个,亲自把穆澜扶下了马车,两人都已经换了外出轻便的服装,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寻常夫妻。

「你到穆王府等我。」李时裕交代容九。

容九没迟疑:「是。」

很快,容九没跟着两人,马车掉头就直接去了穆王府。容九倒是不担心李时裕的安全,现在的京都很是安全,而在暗处,无数的影卫跟着李时裕,若是有意外发生,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处理,确保李时裕的安然无恙。

在容九离开后,穆澜和李时裕认真的从市集的开头,一家家的逛着小摊铺,市集的人头攒动,出来买东西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的,倒是很是热闹。

「小心点,别走散了。」李时裕的手牢牢的牵着穆澜。

穆澜回头看着李时裕,倒是笑了笑:「若是走散了,你在人群里难道不可以把我找到吗?」

一句话,让李时裕就这么沉沉的看着穆澜,而后才开口:「可以。」

这话是笃定的。

穆澜倒是挑眉,而后忽然比了比路上的人,又这么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有些不明就里,但是李时裕却不着急,耐心的等着穆澜把话说完。

「你看,大周的中元节,有戴面具的习惯。」穆澜缓缓开口,「但是这个面具却不是个不同,而都是一致的,只是男女的区别而已。」

李时裕看了过去,确确实实是这样,不过李时裕却不知道穆澜要做什么,所以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穆澜。

「要不要来试试看?」穆澜问的直接。

「试什么?」李时裕这才开口。

穆澜顺手拿起了小摊贩上的面具,很干脆的付了钱,而后把男的面具给了李时裕,女的面具给了自己,李时裕低头接过。

但是在这样的动作里,李时裕就已经明白了穆澜的意思:「你想在人群里,带着面具,看看我能不能一眼找不到你吗?」

「嗯。」穆澜笑,「你倒是了解我的想法。」

好似穆澜的任何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脱李时裕的眼神,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低头轻笑出声。

但是李时裕并没同意:「这里人太多了,我怕出事。」

不是害怕别的,而是担心穆澜出事,现在的穆澜和先前并不一样,带着面具进入人群之中,若是人多的时候,影卫都不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要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李时裕承受不起这样的事。

所以李时裕拒绝了。

穆澜在李时裕的话里,好似听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最终也没坚持,但是她还是调皮的把面具带了上去。

李时裕无奈的摇摇头,也很是配合,只是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过,就这么随着人流,朝着市集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市集最热闹的地方,更是人头攒动,周围还不少的商铺,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是人声鼎沸。

穆澜在每一家商铺面前都看的认真,喜欢上的东西,她会看向李时裕,而李时裕会掏钱买下,再帮穆澜拿在手里,两人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交流,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但是随着越来越到最中心的位置,那人群的密集度已经超出了可以控制的范围,在这样的人流冲撞里,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松开了,穆澜从李时裕的面前不见了,这下,李时裕乱了一下。

而一旁的影卫已经无声上前:「属下这就去找小姐。」

李时裕没说话,眸光锐利的看向了人群里,而影卫也已经分散开来,现在的每一刻,李时裕都不敢迟疑,怕出任何的意外,这幕后的人,恐是已经等不住了。

如果出事——

李时裕并没走远,眸光锐利的看向了四周。

四周戴着面具的人不少,来来回回的,但很快,李时裕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位置,穿着暗粉色衣服的人,就这么在人群里来回转动,好似也在找寻什么。

而一枚樱花簪子,却莫名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那是穆澜。

李时裕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穆澜,眼神不曾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快速的挤开人群跑向穆澜的面前,大手就这么牢牢的扣住了穆澜的手。

穆澜惊了一跳,然后透过面具所看见的双眼,让穆澜冷静了下来,在面具下的小脸灿烂的笑出声。

而后,穆澜主动掀开了面具:「没想到真的走散了。我都找不到你,没想到你却第一时间看见我了。」

「你的衣服和樱花发簪。」李时裕轻声说着,「所以我就一眼看见你了。」

穆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是穿着相同衣服的人也不少呢。」

「你在我眼中,并不一样。」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

那是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能看见。

穆澜都是安静了下,忽然问了一句:「那为何上一次,你并没认出我?」

「认出了。」李时裕低敛下眉眼,指腹就这么轻轻的摩挲过穆澜的脸颊,「就只是晚了一些。」

穆澜也没说话。

「以后不会了。」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再也不会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在人群里第一眼找到你。」

这话,让穆澜的眼眶微微有些红,周围的人群仍然在来回走动,但是穆澜却好似什么都不介意,忽然就着呢踮起脚尖,伸手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主动亲了亲这人的薄唇。

李时裕有些意外。

但是在穆澜主动亲上来的瞬间,李时裕的薄唇就已经彻底的覆了上去,从被动变为了主动。

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静止了,人群不断的来回走动,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缱绻缠绵。

一直到穆澜无法呼吸,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但是下一瞬,就把穆澜轻轻的拥入怀中。

很久很久。

……

——

到晚膳前,穆澜才意犹未尽的离开集市,李时裕的手中带着不少穆澜的战利品,而后两人才去了穆王府。

这样的聚会也就只是穆战骁和李时裕他们私下的聚会,所以显得格外的低调,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李时裕带着穆澜抵达穆王府的时候,穆战骁倒是亲自在门口等着了:「四爷,小岑,你们来了。」

李时裕颔首示意,而后就带着穆澜朝着穆王府内走去。

穆澜重新回到穆王府内,却是多年不见了,但是穆王府内也没多大的变化,穆澜了解穆战骁,从来就不是一个奢侈的人,王府内倒是干干净净的。

穆战骁迎着两人直接到了前厅。

陈管家已经备好了饭菜,穆澜看见陈管家的时候倒是觉得亲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管家也开始两鬓发白了。

「陈管家过完中元节就会告老还乡了。」穆战骁顺着穆澜的视线看了过去而后解释,「他年事日渐高了,很多事力不从心了。」

「那谁来接替陈管家的位置?」穆澜问的直接。

当年陈管家对于穆澜的帮助,穆澜仍然铭记在心。

「陈管家领养的一个孩子,这几年来倒是一直都跟着陈管家在王府内学习各种事,所以现在倒也是得心应手的多。」穆战骁解释了一下。

穆澜点点头:「那就好。陈管家回了老家,穆王府还是要厚待。」

「那是自然。」穆战骁应声。

在这样的聊天里,三人已经入座,穆澜这才看向了穆战骁,倒是问了句:「怎么不见穆王妃?」

穆战骁笑了笑:「她怀着身孕,快到临产了,有些乏,就没让她出来了。」

并不是穆战骁把徐婉莹藏着掖着,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在乎徐婉莹的身体,也知道他们聊起来会到夜深,让一个怀有身孕的人陪着,着实不好,还不如不来。

「也是。」穆澜没介意,「等王妃生产完,再寻个机会我来看看。」

「好。」穆战骁笑。

「大概在什么时候?」穆澜又问。

穆战骁算了下时间:「大概也就是中元节后的事情。」

「那你要辛苦了。」

「不会。」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李时裕倒是安静,这菜上满了,奴才们很快又添了一副碗筷,李时裕和穆澜倒是也没觉得意外,因为这是给龙邵云准备的。

「邵云还没来?」李时裕喝了口清酒问了一句。

穆战骁看了看时辰:「大概应该快了。」

话音才落下,陈管家就已经来了:「皇上,王爷,龙将军来了。」说着,他安静了下,好似有些犹豫,才继续开口,「龙将军还带了一个姑娘一起来的。」

这下,李时裕和穆战骁都惊讶了,就连穆澜也惊讶了。

龙邵云回来带了一个姑娘,他们是知道的,但是龙邵云寡淡的性格,并不是会带着女眷来的,结果今儿却让所有人意外了?

「再添一副碗筷。」穆战骁很快吩咐。

在奴才们摆好碗筷的时候,龙邵云也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穆澜的眼神和龙邵云两眼相对,龙邵云几乎是第一眼就明白了,他冲着穆澜淡淡的笑了笑,眉眼里是绝对的放松。

好似多年来的紧绷,在见到穆澜的这一刻都跟着松懈了下来。

倒是跟在龙邵云边上的姑娘安安静静的,称不上多惊艳,但是看的却格外的让人舒服,是一个持家的姑娘。

也确确实实是龙邵云需要的姑娘。

「不介绍一下吗?」李时裕主动打破了沉默。

龙邵云这才拱手作揖:「微臣见过皇上。」而后他和穆战骁颔首示意,这才介绍了边上的人,「柳名伶。」

柳名伶福了福身:「民女见过皇上,穆大人。」看见穆澜的时候,柳名伶安静了下,才继续道,「见过娘娘。」

这是人本能的想法,穆澜显然不是穆战骁的妻子,那就只能是跟着李时裕来的,李时裕带来的人,直觉的都会被认为是宫内的娘娘。

穆澜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解释,反倒是李时裕默认了这个称呼:「先坐下吧。」

而在龙邵云介绍柳名伶的瞬间,穆战骁和李时裕都明白了柳名伶的身份,只是两人谁都没戳穿,就当这件事他们并不知情。

要知道,现在龙邵云今时今日的地位,柳名伶配不上龙邵云,而不仅仅是如此,这柳名伶也绝非是没有来头的。

而是一年前满门抄斩的柳家的人。

柳名伶是柳家的人,也是在斩首的名单里,但是柳名伶却活下来了,这是为什么不言而喻,也就龙邵云有这个能力,能在斩首的名单里偷天换日,只是龙邵云在两人面前,也并没隐瞒什么。

李时裕和穆战骁都很清楚,龙邵云是一个及有分寸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中有数。

何况,柳名伶就只是柳家人,并没涉及到当时的事情中,龙邵云要私下这么做,李时裕也不会过问。

反倒是穆澜在几个男人的眼神里,好似明白了什么。

不过穆澜也保持了沉默,听着三个男人聊天,也没插话,男人聊的都是国事,她倒是陪着一旁安静的柳名伶说起了话。

女人间聊的问题就显得随意的多,柳家也是一个名门望族,柳名伶的出身并不差,自然这些规矩都懂得很好,一言一行,都不会出差。

也算是交谈甚欢。

一直到这餐饭结束的时候,李时裕才把话题转到了柳名伶和龙邵云的身上:「准备什么时候完婚?」

龙邵云安静了片刻:「到时候再说。」

「你想什么成婚,就和朕说一声,朕下旨便是。」李时裕淡淡开口。

龙邵云看着李时裕拱手作揖:「臣多谢皇上成全。」

李时裕摆摆手,倒是没说什么,和龙邵云这么多年的交情,自然知道龙邵云谢什么,他颔首示意。

就在他们起身要告辞的时候,屋外却忽然开始下起了雨,这雨淅淅沥沥的,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而现在的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么耽误下去,回去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最重要是龙邵云和李时裕都带着女眷,虽然有马车,但是下雨的时候总归是不方便的。

穆战骁安静了下,而后开口:「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还会越下越大,这下大的速度有些快,若是回去的路上变成狂风暴雨,总归是不安全的。皇上和邵云若是不介意的话,就留在臣这里,臣让人去收拾。」

龙邵云拧眉看了一眼天色,下意识的看向了柳名伶,他并没多想:「那就麻烦了。」

柳名伶的身体并没很好,这么冒雨回去,容易感染风寒,所以龙邵云犯不着冒这样的风险,何况以前他们在穆战骁这里吃饭,若是时辰晚了,他们也会留在穆王府内过夜。

穆王府倒是专门有他们的两间房间,所以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李时裕也没推迟:「也好,下雨总归不方便,留下来便是。」

穆战骁颔首示意:「臣这就去安排。」

没一会的功夫,穆战骁已经交代了下去,陈管家也很快安排好,并没刻意再多准备房间,仍然是之前的两间厢房,穆王府的奴才毕恭毕敬的带着两人回了房间。

……

彼时——

「去泡个澡,休息下,明天一早再回宫。太医院那边倒是不用担心,朕会安排好。」李时裕关上门,温柔的对着穆澜说着。

穆澜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她的眼神落在李时裕的身上,反倒是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好像很久不曾和这人在夜深人静的共处一室了,而没任何人打扰,起码在穆王府内,穆澜无需担心太多。

「想什么?」李时裕看向穆澜,很自然的走到了穆澜的面前,那手就这么牵住了穆澜的手,「去后院看看,这后院倒是多了几处温泉。」

穆澜也不意外。

京都素来盛产温泉,穆王府内原本就不少温泉的池子,只是现在可能会稍加改动,留给李时裕和龙邵云的,必然也是最好的位置。

而李时裕已经牵着穆澜的手朝着屋外走去,屋外围着竹栅栏,温泉池内烟雾缭绕。

「奴才也拿了你的衣裳来,这些衣裳也是你之前的。」李时裕又继续说。

穆澜当年虽然从穆王府嫁到宫中,但是她的东西并没怎么动过,穆王府内的人一直都留着,就算后来穆澜出事,穆战骁也不曾让人动过。

而现在李时裕所在的房间,就是当年穆澜住的院落。

穆澜自然是熟悉的。

「怎么不说话?」李时裕就这么勾着穆澜的下巴,穆澜看向了李时裕。

穆澜这才轻笑出声:「好像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单独相处,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也跟着无声的发笑,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这么轻轻摩挲过穆澜的脸颊,眉眼里的笑意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想做什么?」李时裕忽然问道。

穆澜先是一愣,很快就在李时裕的话里明白了什么,她嗔怒的看着这人,下意识的伸手捶了捶这人的胸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李时裕的笑意变得越发的明显起来,很快,李时裕弯腰就这么直接把穆澜给抱了起来,快速的朝着外面的温泉池走去。

穆澜惊呼一声,但是却没拒绝。

一直到了外面的温泉池,李时裕才小心的把穆澜放了下来,眸光就这么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皇上——」穆澜叫着这人,有些嗔。

「叫我时裕。」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眼神越发显得缱绻温柔。

穆澜愣怔了一下,好似好久不曾这么叫过这人了,而李时裕却耐心十足,就只是这么瞪着,一直到穆澜的嘴边轻轻的喊出了「时裕」这两个字时,李时裕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低头,就这么吻住了穆澜,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烟雾缭绕的温泉池,水花随着波光荡漾,就这么四溅了出来,长发被彻底的浸湿了,却也丝毫影响不了什么。

怎么都阻挡不了。

「慢点。」穆澜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不是之前的穆澜,而是自己的本尊的躯体,所以很多事自然就显得不太一样了。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倒是把穆澜的话听了进去,只是他的眉眼全程不曾离开过穆澜。

在最后的时候,李时裕微微惊讶了下,但是也只是瞬间他就了然了。

穆澜看见李时裕了然的神色,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温泉池里的烟雾越发显得缭绕了起来,李时裕低沉沙哑的声音去带着坚定,一字一句的在穆澜的耳边传来:「再给我生一个公主。」

先前那是因为穆澜的身体不允许,李时裕断了这样的念头,而现在的穆澜并不存在这个问题,而李时裕很清楚,他只要穆澜生的子嗣。

穆澜没应声。

……

再后来,穆澜累的说不出话,李时裕把穆澜伺候的很好,一直到穆澜回到柔软的床榻上,她几乎是闭眼就睡着了。

李时裕温柔的搂着穆澜,那眼神越发显得珍视。

这么多年来,这一幕不知道在李时裕的心中出现了多少次,而到下周乃,好似才真正的视线了。

那种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他安静的看了很久,而后才搂着穆澜一起沉沉入睡。

……

翌日。

穆澜醒来的时候,床榻边倒是安安静静的,早就没了李时裕的身影,穆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屋外,天空已经开始泛亮了,这个点李时裕是去早朝了,自然不可能在屋内。

穆澜这才快速的起身,而屋外的奴才显然早就已经听见动静,立刻走进来伺候着穆澜更衣,不少奴才也是穆澜曾经面熟的,显然穆战骁专程安排过。

而穆澜用过早膳后,倒是遇见了徐婉莹,两人聊了几句,倒是客客气气的,不过穆澜对这个徐婉莹并不生厌,虽然她并不热情,但是穆澜在字里行间里却可以感觉的出徐婉莹对于穆战骁的爱。

怕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很浓烈了。

「待你生产后,我一定会亲手送来缝制好的小袄子。」穆澜临走前,阻止了徐婉莹要送自己的步伐,「你现在怀着孕,就不用送我了,免得回头穆大人要怪罪我了。」

「好。」徐婉莹也没勉强,就这么冲着穆澜笑。

穆澜倒是没说什么,很快就上了马车,马车悄然朝着宫内的方向飞驰而去,而驾马车的人仍然还是容九。

在穆澜出来的时候,容九倒是毕恭毕敬的,昨晚发生了什么,不用任何人说,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的。

容九很清楚的知道,面前的穆澜,绝非是等闲之辈,自然是怠慢不得。

「小姐,您慢点。」容九应声。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才从容上车。

她回到宫内,就如同李时裕说的,他早就安排好了,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太医院的人也没过问过穆澜,就连夏荷都没多问一句。

穆澜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她回到屋内,倒是安静的重新开始翻阅前一天还未曾看完的医书,在上面做了标注。

而门外传来荷香的声音:「小姐,凤清宫来了人。」

夏荷这话,让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的天色,要知道,她出宫逛了大半天,晚上还在穆战骁那吃的饭,到现在回宫,天色早就不早了。

而凤清宫那边,现在却忽然来了人?这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太过于明显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在这个帝宫这么多年,穆澜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安静了下,穆澜才应着:「我马上就来。」

夏荷应道:「是。」

屋外安静了下来,穆澜站起身换了太医院的衣裳,这才站起身。她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她还在寻思着要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到凤清宫那一位面前,结果现在倒是不需要她提前,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起来了。

也是,是应该迫不及待了。不然枉费了这些日子来,她如此的高调,高调也不过就是意味着告诉凤清宫的这一位,她和李时裕在做什么。

只要穆澜的猜测没错,凤清宫的这一位动了心动了情,那么就不可能无动于衷,早晚都要找上自己的,而这一次去凤清宫,必然也是凶险无比。

沉了沉,穆澜已经换好衣服站起身,从容的朝着屋外走去,也并没让凤清宫来的人久等。

荷香自然没跟着,在太医院内伺候穆澜是一回事,但是在宫内,没人知道一个小医女还有专门的人伺候,传出去必然也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穆澜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她从容走到了小院内,看向了面前的奴婢,她见过一次就能过目不忘,这是凤清宫的大宫女七巧。

「七巧姑娘,有什么事让你专程到太医院来找我?」穆澜问的直接,就这么看向了七巧,也显得礼貌的多。

七巧倒是迟疑:「是这样的,小岑医女,皇后娘娘这几日来身体不适,想让你过去看看。你先前跟着姬医女一起去的,娘娘对你记忆深刻,寻思着平日姬医女也很忙碌,也就不想打扰了,这才让我来唤你过去。」

这理由是无懈可击,七巧也说的镇定无比,就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承蒙娘娘喜欢,七巧姑娘带路吧?」

七巧颔首示意,穆澜只是拿了随身携带的药箱,就这么跟着七巧一起去了凤清宫。

路上,倒是七巧对穆澜循循善诱:「娘娘是皇上最疼爱的人,既然现在娘娘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把娘娘伺候好了,你将来在宫内就飞黄腾达了。」

穆澜嗯了声,并没多加评论。

就只是穆澜的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带着一丝微微的嘲讽,那就不知道是飞黄腾达先来,还是死无全尸先来了。

穆澜藏下了心思,脚下的步伐倒是没停下,很快跟着七巧穿过御花园,就直接去了凤清宫。

这个时辰的凤清宫倒是不像先前那么灯火通明,就留了几盏的照明灯,在宫殿门口的时候,穆澜倒是安静了下,看着周围的情况,不动声色,而七巧也显然没再通传,很快就把穆澜领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抵达了凤清宫内。

这是穆澜第二次回到凤清宫,她看见了在软塌上靠着的假穆澜,倒是淡定的福了福身,请了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假穆澜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倒是显得优雅无比,只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不那么友善,而是锐利的多。

好似在打探什么,又好似想从穆澜的身上看出什么,但是在表面上,她却又不动声色,寝宫内的气氛,微微带了一丝的凝滞,谁都没主动打破这样的沉默。

七巧则安静的在假穆澜的边上站着,也不曾再开口过。

穆澜倒是不惧怕,打破沉默看向了假穆澜:「娘娘,您的凤体有何不适吗?」

也好似穆澜开了口,面前的假穆澜才缓缓开口,那声音还带着一丝的无奈:「这距离中元节已经就半个月多的光景,中元节也是每年宫中最热闹的节日,更是本宫回来后的操办的第一个中元节,自然是怠慢不得,凡事亲力亲为,所以大概是有些头疼脑热,伤寒感冒了。」

「奴婢给娘娘把个脉。」穆澜听着,也很是淡定。

「那是自然好的。」假穆澜笑,很是配合,「之前你随着姬医女来,本宫就记忆深刻,这才专程把你唤来了,在本宫看来,你以后前途无量。」

「奴婢自不敢当。」穆澜谦逊开口。

她低头认真的把脉,但是在穆澜的手碰触到假穆澜的脉搏时,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几乎是在把脉的瞬间,穆澜就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一位根本就是无病呻吟,这个脉象并没任何问题,就连疲乏都不曾有。

但是很快,穆澜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在这个假穆澜的脉象里,隐隐有些异常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异常很快就一闪而过,并不能第一时间的把握住,想再测一次,却发现又找不到这样的异常了。

这让穆澜觉得奇怪。

反倒是假穆澜在催促着:「本宫的情况如何?可不能耽误了中元节,越是临近,要亲力亲为的事情便是越多。」

「娘娘就只是疲劳过度了,精元有些受损,并没什么大碍,奴婢给娘娘开一些滋补的药方,服用三日,就不会有事了。」穆澜镇定应着。

假穆澜点点头:「那就好。」

穆澜松开了假穆澜的手,转身很快些下了自己的药方,这些药方就只是补气养颜的,就算是普通人吃了,也并无任何的大碍。

而后,穆澜拿起药方,冲着假穆澜颔首示意:「娘娘,奴婢带着七巧姑娘一起回太医院取药便好。」

「好。」假穆澜也很是温润。

很快,七巧就主动走上前,带着穆澜离开,这一次来凤清宫又好似风平浪静,就只是开了一个谁都能开的滋补药方,甚至连刁难都没有。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越是平静,越是代表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不过穆澜却不惧怕,安静的走在前面,就只是藏在宽袖中的手紧了紧,低敛下的眉眼里藏起了深意,脑海里还在想着之前假穆澜的那个异象的脉搏。

这样的脉搏,穆澜见过。

不在别的地方,就在自己的身上见过,当然,那是前世自己的那副肉身上见过,那具肉体是一个天然的养毒池,所以前一世的穆澜百毒不侵,因为她的身上就有是时间无数剧毒的聚集地。

而在穆澜接触每一个新毒的时候,她的脉搏最初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闪而过的异象,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意味着两种情况,一是像穆澜这样很快就能适应这个新毒,渐渐的和身体融为一体,另外一种那便是形成慢性毒药,还来不及发作的时候,偶尔你可以在脉搏里查询的到中毒的痕迹,但是却无法确定。

这若不是经历过,很容易就被带了过去,就像是寻常人偶尔的异常脉象,不足为惧。

所以,这幕后的人也是通过毒来控制凤清宫的这一位工具人吗?

也是,不然把工具人送到宫内,宫内的诸多繁华,不敢保证人不会有异心和野心。

沉了沉,穆澜倒是没把这些想法表露了出来,很快就带着七巧出现在太医院的药房内,把自己的药方递了过去,药房的人看了药房很快收下了,这是用来存档用的。

而后,药房的人抓了药包扎好交给了七巧,穆澜在一旁看着,倒是没说什么。

七巧拿过药,点头道谢:「多谢岑医女,我先回凤清宫复命了。」

「那我就不多送了。」穆澜点点头。

七巧很快离开,穆澜看着七巧离开,这才回了自己的厢房,夏荷倒是一直在等着穆澜,看见穆澜回来的时候,夏荷迎了上去:「小姐,您回来了。」

显然夏荷看见穆澜的才跟着松了口气。

穆澜倒是淡定:「就只是去给娘娘把了把脉,开了一点安神补气的药方,并没什么大事。」

夏荷点点头,但是拧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倒是谨慎的看着穆澜。

「怎么了?」穆澜笑着问着夏荷。

夏荷说的直接:「小姐,奴婢觉得这事有些反常呢。」

「如何反常?」穆澜挑眉。

「凤清宫的事,历来都是姬医女去的,不太可能越过姬医女单独来找的您,就算皇后娘娘喜欢您,也应该是让姬医女带人去,要知道,您在太医院,并没资格给任何人看病,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皇后娘娘。」夏荷仔细的分析,「所以奴婢这才担心,怕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凤清宫那边是不是为难您了。」

这也是夏荷一直紧张的原因。

「那倒没有。」穆澜安静了下。

夏荷犹豫了片刻,就这么看向了穆澜,很快实话实说:「小姐,皇上对您好,而且最忌您和皇上一起同进同出,宫内就算没传开,但是或多或少也是有人知道的,凤清宫那边必然也是清楚的。」

穆澜看向夏荷,示意夏荷继续说下去。

「而您来了后,皇上就很少去凤清宫了,所以皇后娘娘专程把您叫去,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夏荷没把话说明。

不过穆澜倒是听明白了。

她笑了笑,安抚了夏荷:「放心,我不会有事。」

夏荷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穆澜倒是让夏荷去休息了,而后她才一个人走进厢房,把今儿的事顺了一遍,表面倒也淡定无比。

夜深人静,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什么事情都要等明日再说了。

……

——

接下来的两日——

宫内倒是相安无事,因为中元节快到了,宫内也显得忙碌的多,每一个奴才都是行色匆匆,反倒是最安静的地方变成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的人各司其责,也好似宫内的热闹劲和太医院也并无任何的关系。

穆澜翻完手里的医书,已经把该标注的东西标注好了,她站起身,把医书和自己标注好的笔记一起拿了出来,朝着厢房外走去,准备把这些东西给姬医女。

结果穆澜到的时候,却发现姬医女不在,这倒是让穆澜有些意外。

最近宫内风平浪静,姬医女的时间大部分都在主持这些医书的撰写,这人忽然不在,确确实实是让人觉得有些意外的。

而太医院内的医女们看起来也显得行色匆匆的,好似格外的匆忙,这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是不曾发现的事情。

这下,穆澜不免好奇的问着其中的一位医女:「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这么行色匆匆,是宫内出了什么事吗?」

医女被拦住,倒是也没隐瞒:「皇后娘娘出事了,皇上也已经赶到凤清宫了,太医院的人都在往凤清宫赶。」

穆澜拧眉:「娘娘出了何事?」

能让太医院的人都跟着动起来,显然是出了不小的事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匆忙了。

「皇后娘娘不断呕血,好像怎么都止不住,这人能有多少血,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医女的眉头也拧着,「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也要去凤清宫了。」

说完医女就匆匆而走。

穆澜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前两日穆澜还见过凤清宫的那一位,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时候的脉象也不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的异常,就算是她已经中毒,也绝非如此。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穆澜沉了沉,倒是冷静,安静的朝着自己厢房的位置走去,而回宫的这两天,因为宫内的忙碌,她倒是也没见到穆战骁和李时裕。

就连假穆澜这件事,穆澜都来不及和这两人提过。

而如今,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这件事。

直觉的,穆澜觉得这件事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只能不动声色,以静制动。

……

穆澜回了自己的厢房并没多久的时间,忽然厢房的门就直接被人撞开了,这下,穆澜看向了撞开房门的侍卫,面色沉了沉。

侍卫被这么一看,倒是有些不淡定了,而穆澜也认出了,这是凤清宫的侍卫,她很快想到了之前在太医院问到的情况,显然,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各位,找我有事?」穆澜的态度很是冷静。

夏荷显然吓坏了,就这么错愕的看着厢房内的情况,完全没了反应,而穆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夏荷,像是在安抚夏荷,也像是让夏荷去通知穆战骁。

夏荷不敢迟疑,立刻转身,匆匆朝着厢房外走去。

结果夏荷没走多久,也被侍卫拦了下来:「皇后娘娘有旨,这里的人,都不得离开,一起前去凤清宫。」

言下之意,也不会给夏荷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这是什么情况?我是犯了何罪,让娘娘如此动怒?」穆澜仍然淡定。

夏荷被拦住,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毕竟夏荷就只是一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被吓的魂飞魄散了。

反倒是穆澜镇定的不能再镇定了。

侍卫听着穆澜的问话,冷笑一声:「你这个贱婢,你好大的胆子,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竟然敢对皇后娘娘下毒,这是死罪一条,娘娘要你前去问话。」

穆澜在侍卫的话里,就已经明白了。

那天让自己去了凤清宫给皇后问诊把脉,就只是一个前奏,是为二楼今日之事而来的,若是寻常人听见这样的消息,早就惊慌失措了,但是穆澜并不是寻常人,何况这件事一直都在穆澜的把握之中,所以穆澜倒是显得淡定无比。

夏荷听着这话,震惊的脸色都煞白了,瞬间就这么看向了穆澜,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穆澜的眼神安抚了一下夏荷,而后才看向侍卫:「我跟你们去凤清宫。」

侍卫想也不想的就拽住穆澜,穆澜的手臂被拽的有些生疼,但是在这样的蛮力了,穆澜完全无法反抗,就只是这么拧着眉,安静的看着侍卫。

这样拽下去,怕是到了凤清宫,自己的这条手臂都能废掉,毕竟现在的穆澜不是当年,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能和之前的穆澜相提并论的。

「这判刑都要等结论下来,才能判刑。你们这样的拽着我去了凤清宫,不就是把我当成了囚犯吗?若万一结果下来,和我无关,你们是要承担谋杀的罪名吗?」穆澜冷淡的问着面前的侍卫。

那态度宠辱不惊,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好似丝毫没把穆澜给惊到,落在侍卫身上的眼神也显得镇定不已。

侍卫有些被吓到了,这样的气势,一点都不像一个医女,若是寻常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惊慌失措了,又岂能这么冷静。

而穆澜没任何的退缩,就只是这么冷漠的看着。

渐渐的,她可以感觉的到原本蛮力下被控制的手臂,已经逐渐的舒展开了,不再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穆澜这才没说什么,跟着侍卫走出了太医院。

夏荷追了上来,穆澜摇摇头:「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私自离开,若是有人把你也带走,你直接拒绝,不管这个人是谁,除非是你所信任的人。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穆澜是当着侍卫的面交代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

夏荷连忙点头,但是眼中的担忧却显而易见。

「我不会有事。」穆澜给了夏荷保证。

夏荷仍然害怕,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夏荷没说什么,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站着,看着穆澜。

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在夏荷的面前。

……

——

凤清宫内——

假穆澜吐血的情况好似从来不曾好转,不管御医用了什么方式,这的情况都不曾被阻止过,御医的脸色也变得惊慌失措,要知道,这可是当朝的皇后,也是李时裕心尖上的人,若是出了差池,他们必然人头落地。

姬长今仔细的把脉,可是她手中的脉象紊乱。

就算那些止血的药物假穆澜吞服下去后,也只是片刻的,很快又会开始呕血,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天。

「娘娘昨日就开始了吗?」姬长今问的仔细。

假穆澜显然已经虚弱不已:「是。本宫昨日天不亮就有些难受,那时候没觉得,就想着大概是自己累着了,已经本宫之前的身体也是如此。」

那说的是当年穆澜的情况,确确实实是这样,稍微累到了,就会咳嗽呕血,很容易出现意外。

姬长今当年也给穆澜看过,自然记得,但是却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穆澜的脉象并非如此,那时候的穆澜,脉象虚弱的好似一瞬间就抓不到了,而现在的这个假穆澜,脉象就如同正常人无疑,并没什么异常,绝非是当年那般的情况。

既然不是,又为何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姬长今沉了沉,眉头拧着。

「皇后这两日吃了什么吗?」姬长今又问。

假穆澜摇摇头:「本宫身体不舒服,胃口也不好,除去一点清粥,并没吃喝什么。这些都是御膳房送来了,每次奴才们也银针试毒过,必然没任何问题。何况御膳房送来的,本宫也不曾吃完,就给了下面的奴才,奴才们也好好的。」

姬长今认真的听着。

忽然假穆澜好似想起了什么:「倒是前天,本宫身体不适,让小岑来给本宫看了看,本宫就以为只是普通的疲劳,所以就没惊动太医院的人,加上之前姬医女带着小岑来,本宫对小岑倒是喜欢,就让奴才把小岑叫来看了看。」

姬长今听见假穆澜忽然提及小岑,这眉头就跟着拧了起来。

好似一下子也明白了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姬长今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安静的听着,而后她才镇定的看向了假穆澜。

「娘娘的意思是?」姬长今没说下去,而是等着假穆澜说下去。

假穆澜倒是也不避讳,淡淡开口:「小岑给本宫开了安神的药方,而后是七巧跟着小岑一起去太医院抓的药,本宫自然不会多想,好似是吃了小岑开的药方的第二天,就开始呕血了,一直到现在。」

说着假穆澜又轻咳了几声,那大量呕血的情况也跟着来了,床褥又被弄成了一片腥红,看的人触目惊心的。

凤清宫的人更是人人自危。

要知道凤清宫出了事,皇上必然不会放过。

「所以娘娘认为是小岑所为?」姬长今问。

这一次,假穆澜倒是没说话,姬长今也没多问,再看着假穆澜的眼神多了一份的深意,就只是姬长今也藏得很好。

假穆澜或许不知道,姬长今也或许从来不问,但是不意味着姬长今不明白太医院内发生的事情。

李时裕频繁出入太医院,而还很低调,去的地方就是小岑的厢房。

荷香是穆战骁亲自安排在小岑边上伺候小岑的,甚至穆战骁毫不避讳的和自己交代过,虽然没说明小岑的身份,但是姬长今很清楚,太医院的这个小岑绝非泛泛之辈。

这样的情况下,怕是凤清宫的这位也已经觉察到了,但是凤清宫的这位要动小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姬长今的脑海里总有一种大胆的想法,只是她不曾说,也不敢说,总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但是想想穆澜身上发生的一切,忽然她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好似也不那么匪夷所思了。

沉了沉,姬长今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现在的很多事,已经不是姬长今能左右的了,一切都只能静观其变。

「本宫已经让人传唤小岑了。」假穆澜沉沉开口,「若是有人在宫内陷害本宫,本宫也不会轻饶。」

姬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外面的太监就已经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这下,凤清宫的奴才都跪了下来,齐声请安:「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时裕已经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冷凝,快速的走到了假穆澜的边上,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焦急无比。

「皇后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李时裕厉声问着。

被李时裕这么一问,周围的奴才大气不敢喘,就这么跪着,每个人的面色都显得灰白的多。

反倒是假穆澜还安抚了下李时裕:「臣妾很好,是臣妾让皇上担心了。」

而李时裕并没朝着假穆澜走去,而是看向了姬长今,姬长今在李时裕看过来的瞬间没迟疑,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李时裕。

话音落下,姬长今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李时裕的反应。

李时裕表面看起来震怒,但是姬长今却很清楚,这样的震怒不过是伪装,提及到小岑的事情,李时裕好似就很淡定,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甚至姬长今大胆的想,就算这件事真的是小岑所为,怕是李时裕都不会追究,除非是有确凿的证据,不然的话,这件事就是不了了之了。

这小岑——

「所以皇后觉得是小岑下的毒?」李时裕看向了假穆澜。

假穆澜有些委屈:「这也只是臣妾的猜测。」

没说什么,也没一口咬定,好似想让李时裕给自己做主,而李时裕就只是拧眉听着,安静的看着假穆澜。

假穆澜被李时裕这么看着有些心虚,但是她还是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臣妾已经让人传唤小岑来了,是不是一问便知。」

「皇后有证据吗?」李时裕仍然是不急不躁的问着假穆澜。

假穆澜安静了下,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并没第一时间回答李时裕的问题,而是问道:「皇上好像对这个小岑格外的关注?」

要知道,这些话,根本不用假穆澜说出口,只要是假穆澜认定的事情,那么李时裕就会第一时间处理掉。

假穆澜回来的这一年的时间里,很多事都是如此,只要假穆澜开口了,李时裕就让人办的稳妥,而非是现在这样,已经是如此的情况了,李时裕竟然还在和假穆澜说证据。

李时裕看向了假穆澜,半笑不笑的,那口气好似在哄着假穆澜,但是又好似带着一丝的警告:「皇后身为一国之后,应该很清楚,说出的话要服众的,这件事,若是皇后私下和朕说,朕处理了便是,但是现在这凤清宫里,里里外外全都是人,若无证据,传出去岂不是皇后草菅人命,而朕落得一个纵容之罪?」

这话怼的假穆澜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但很快,假穆澜倒是镇定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穆澜已经被人侍卫带了进来,而李时裕看了过去,倒是不刻意。

侍卫这才松开了穆澜,穆澜跪了下来,请了安:「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李时裕拂袖。

假穆澜的脸色又跟着变了。

现在的穆澜是最大的嫌疑犯,而李时裕竟然让穆澜就这么起来了,这摆明了偏袒,何况,就算没证据,穆澜也是最大的嫌疑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嫌疑犯起身,这地上还跪着多少奴才呢,都和这件事没任何关系的奴才。

反倒是穆澜淡淡的拒绝了:「奴婢谢皇上隆恩。但是奴婢现在是嫌疑犯,还是跪着的好,事情没查清之前,免得给落人话柄。」

李时裕的眉头拧着,就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胸有成足,好似面前的这件事早就在穆澜的预料之中,李时裕太了解穆澜,穆澜的一个反应,李时裕就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想到穆澜之前的敷衍,李时裕沉了沉,没说什么。

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并非是赞同的。

穆澜直接无视了李时裕的眼神。

反倒是假穆澜有些恼怒的开口:「行,皇上说的对,这件事是应该查清楚,不然的话,免得被人说是本宫误会了你。」

穆澜就这么跪着,好似在看着假穆澜能玩出什么花样,但是穆澜的脸上没任何的惊慌失措,坦荡荡的。

寝宫内的空气都跟着凝滞了起来,每个人大气不敢喘。

「姬医女。」假穆澜叫着姬长今。

姬长今看了过来:「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好。」假穆澜点点头,那眼神也跟着阴沉了几分,「本宫记得,但凡是太医院出来的药方,太医院的药房那都要留底,避免有什么差池,没了证据,是吗?」

「是。」姬长今应声。

这确确实实是太医院的规矩。

也是避免让太医院陷入宫内的纷争的办法,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确确实实是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不然这宫内但凡出现现在的事情,第一个找麻烦的地方便是太医院。

太医院若是给不出合理的交代,那么倒霉的是整个太医院的人,从上到下都会被问责,更不用说是涉及到穆澜这样身份的人。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太医院从大周的第二任皇帝开始,就一直有这样的传统,而这样的传统也跟着延续了下来。

「本宫这是中了毒,大家都知道的,而御膳房送来的吃的,本宫测过,而且宫内的奴才们也吃过,大家都安然无恙,那么就只有这小岑开的药方出了问题,只要找到之前的药方就知道了。」

假穆澜的逻辑倒是格外的清晰:「之前是本宫的宫女七巧跟着小岑一起去的太医院,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七巧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还有太医院药房的人也看的明明白白的,所以这期间,应该不存在任何偷梁换柱的可能。」

反正不管是死的活的,黑的白的,假穆澜都说的清楚。

「这是一个办法。」姬长今点头。

而后她看向了李时裕:「皇上,不如就按照娘娘的提议,这底单只有在太医院那才有,微臣让人拿了底单胡来,看看小岑当时开的药方是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方子就是证据。

李时裕嗯了声:「就这么办。」

而就算如此,穆澜仍然淡定,好似这些事和自己没任何关系一般,就只是这么安静的跪着,好似对那个方子格外的有自信。

假穆澜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七巧领命,也为了避免凤清宫的人做手脚,跟着七巧去的人是李时裕边上的程得柱,在两人离开的时候,凤清宫内仍然是安安静静的。

唯一的声音便是假穆澜呕血的声音,怎么都止不住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虚弱无比。

反倒是李时裕忽然开口:「朕记得澜儿自小学医,也师承皇叔,这宫内的太医的医术不一定比的上澜儿,以前若是小问题的话,澜儿自行处理就行,为何这次还让一个小医女来看?」

假穆澜被问的一愣,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李时裕的问题,但是还是勉强应声:「臣妾没想这么多,这一年来,臣妾倒是习惯了让太医院的人来看病,所以也就没仔细把脉了。」

这理由也算合情合理。

但是李时裕却没放过假穆澜的意思,又问着:「这倒也是,但是澜儿也未免太不小心了,朕记得以前你若是生病的话,就算是太医院开的药方,你也会过目一眼,因为你说过,不管是谁,都不如自己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

假穆澜一怔。

「大概是澜儿先前的诅咒,已经伤及了身体的根本,若不然,澜儿自身就是一个绝佳的毒池,对于天下的毒素,皆无用处的。」李时裕淡淡开口,把话说完。

那眼神锐利的看向了假穆澜,假穆澜已经着实被吓的不轻,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完全没想到这些的。

忽然假穆澜明白了主子为什么叫自己不要擅自做主,不要擅自做决定的原因,因为李时裕根本就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他所能看见的问题,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这些是假穆澜绝对不会想到的,就算平日涉及到假穆澜不懂的事情,她就会含糊其辞的带过,更不用说是原本穆澜就有的技能。

她对于医术,就只是皮毛,是用来应付的,而她的身体自然不是穆澜的身体又岂能是毒池,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对于天下的毒,不然的话,她有何必受制于人。

结果现在,这些问题却被李时裕用来问自己,这让假穆澜根本回答不上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假穆澜却不得不面对,最终,她轻咳一声:「臣妾大概是这些年来身体机能受损,所以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凤清宫内的气氛更是诡异。

而姬长今听着李时裕的话,心中的猜测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她不着痕迹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也注意到了,就只是看了一眼,而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姬长今更是注意到,穆战骁从头到尾都没来。大周的人都很清楚穆战骁是穆澜的亲二哥,和穆澜之间的感情很好,若是穆澜出事,没道理穆战骁没来,而现在穆战骁确确实实没再出现过。

姬长今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他医院的人亲自带着药方的原始单回来,程得柱也一路跟着。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带着人回来了,这药方的底单也带回来了,中间并没任何人做手脚。」程得柱解释。

「好。」李时裕应声。

药方已经拿给了姬长今,姬长今原本也要去要这个方子,有方子才知道穆澜下了什么药,若真的是中毒,也知道是何种毒,才可以对症下药。

姬长今看着方子。

方子上的这些药就只是普通的养身的药,就算是寻常人吃也并没任何异常,但是很快,姬长今的眼神一沉——

她扫过第二遍后,在这些要的克数上却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很多看起来普通的药物,凑在一起却可以变成致命的毒药,有些克数重了,就可以盖去本身的意义,变成了害人的东西。

这张方子上的两味药的克数不对,最后的一味看起来并没什么特殊,但是和这过量的药综合在一起,确确实实就会导致人呕血。

「什么情况?」李时裕见姬长今拧眉,这才开口问着。

而姬长今这模样,倒是让假穆澜越发显得镇定了起来,脸上的笑意跟着明显了起来,看着穆澜的时候,是不怀好意的。

这正觉确凿,没人可以再袒护穆澜。

穆澜也很镇定,并没因为姬长今拧眉而有所慌乱,因为她很清楚,现在能送到这里的药方怕是早就出了问题,何况,这个举证还是假穆澜想出来的,也证明假穆澜早就做了准备了,若不然的话,又岂能这么淡定。

而姬长今的声音缓缓传来:「皇上,稍后微臣和您解释。」

李时裕倒是不急。

姬长今看向了一旁的助理:「你按照我的这个药方,给娘娘抓了药,立刻煎服好给娘娘送来。」

「可是有结果了?」假穆澜着急的问着。

「是。」姬长今点点头,「微臣已经让人重新给娘娘煎了药,娘娘服下就不会再呕血了。」

「这是有人陷害本宫?」假穆澜的声音跟着大了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姬长今并没顺着假穆澜的话说下去,而是淡定的拿出了药方:「这张药方表面并没问题,出现的问题是这两味的克数,和最后一味药。正常补气血的不会开最后一味,而这三个药混合在一起,就导致了娘娘呕血。」

姬长今没说谎,如实的把情况说了,姬长今的公证在宫内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宫内的人和人都无法让姬长今站队,姬长今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无需站队,因为李时裕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姬长今了。

这话一出,在表面上就是已经判了穆澜的死罪了,穆澜如果想反抗,就必须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而假穆澜听见这话,那态度一下子就嚣张了起来:「好大胆的奴才,本宫对你好,你倒是对本宫下手了,本宫是有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还是你有了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

假穆澜根本不给穆澜任何辩解的机会,而后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那表情显得楚楚可怜的:「皇上,现在真相大白,这样的人留不得,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那态度委屈无比。

而李时裕就这么沉沉的看着假穆澜,并没主动开口,那眼神落在假穆澜身上的时候,更是带着一丝的探究。

这样的李时裕让假穆澜越发的捉摸不透,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皇上。」假穆澜小心又娇嗔的叫了声,说着,她还咳了几声,就这么吐了血。

而穆澜始终坦荡荡的跪着,并没因为这样的情况而有所的妥协。

一直到李时裕看向穆澜:「证据面前,你有什么说的?」

穆澜倒是淡定:「奴婢能看看那张药方吗?」

「给她。」李时裕开口。

姬长今从容的把药方递给了穆澜,而假穆澜看见这样的情况,就惊了:「皇上,若是被撕了呢。」

李时裕看了眼,觉得假穆澜问了一个无脑的问题。

就连姬长今都拧眉了,平静开口:「娘娘无需担心,上面的方子微臣已经过目过,在微臣的脑海里,就算被撕了,微臣也记得。」

假穆澜没说话,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这件事看起来是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的,但是却又有些不经意的地方,完全超出了假穆澜的控制范围,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件事会彻底的改变现在的局面。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下去。

而穆澜倒是淡定的接过方子,在接过药方的时候,穆澜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药方被人做过手脚了。

最后一味药是按照自己的笔记模仿上去的,但是就只是模仿,又请做到一模一样呢。

穆澜倒是淡定,周围的人也就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这才把药方慢里斯条的递了回去,姬长今接过,很深的看了一眼穆澜,不过并没开口说什么,在米醋的眼神里,姬长今倒是清楚,这件事怕是没这么容易善了了。

「启禀皇上,娘娘,奴婢开的这个药方,被人改过了。」穆澜平静开口。

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穆澜始终面不改色,而假穆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几乎瞬间就恼怒了,那眼神带着一丝的布满和锐利。

「你这意思,是本宫做了手脚吗?」假穆澜凌厉的问着跪在地上的穆澜。

穆澜并没回避假穆澜的眼神,而是淡定的开口:「娘娘,奴婢从来没这个意思,这个药方是奴婢和七巧亲自到太医院给的,娘娘没过手过,自然不可能是娘娘做的手脚。」

「你这话,就是太医院出了问题。」假穆澜冷笑一声,「本宫看你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太医院的规矩多森严,这宫内谁不知道。」

「宫中的规矩也一样森严,但是不怕死动手脚的也仍然不再少数,难道不是吗?」穆澜似笑非笑的应了声。

假穆澜的脸色变了变。

姬长今已经主动开口:「小岑,你若没证据的话,这话不能随便说出口。」

这话倒是也不显得言辞激烈,就只是淡淡的提醒穆澜。

「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李时裕这才开口。

穆澜倒是笑了笑,但是眼神却是落在假穆澜的身上:「奴婢自然是有的。不然的话也不能这么坦荡荡的在这说话了。」

一句话,让凤清宫的人都意外了一下,而假穆澜的脸色微变,不知道眼前的人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这件事她做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出现差池呢?

穆澜看着假穆澜的脸色,就知道对方慌乱了。

要知道,穆澜开始玩心眼的时候,眼前的人怕是什么都不懂,就算假冒了穆澜的身份,也无法假冒穆澜的脑子。

穆澜并没多说什么,很从容的从自己的暗袖中取了一张纸:「这便是证据。」

姬长今看了过去。

穆澜手中也是一张药方。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继续说了下去:「这是当时奴婢特意描写下来的,那天奴婢带到凤清宫的纸张,是可以直接复写的,奴婢也知道太医院的规矩,但是奴婢毕竟是第一次给宫内的人看病,所以还是谨慎的预留了一张,若是有什么情况,奴婢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当时开了什么药。」

那药方放在了姬长今的面前,而假穆澜完全没想到穆澜竟然做了这样的手脚,脸色的震惊显而易见。

「只是没想到,奴婢给自己留的,怕自己日后忘记的单子,最终竟然成了证据。」穆澜笑了笑,看着假穆澜的眼神更深了几分。

那是毫不避讳的挑衅。

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显然不敢相信穆澜竟然留了这么一手,也难怪在听闻这样的话时,却显得从容淡定的。

姬长今不免看了一眼穆澜,假穆澜的脸色变了变,但是表面却仍然显得镇定无比,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她也是震惊不已,是真的没想到。

唯一就只有李时裕,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也确确实实,也就只有穆澜有这样的深思熟虑,不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要知道,在这座深宫里,穆澜几乎是踩着血一步步走来的,又岂能让人盘算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李时裕的表面却不动声色。

而假穆澜很快回过神来:「你说着是当时留下的,为什么不说是你回去再写的呢,谁能证明,是你当时留下的。」

「当然可以。」穆澜又笑,「只要把两张纸重叠在一起便知了。若是奴婢带走后再写的,那么就算字迹可以一模一样,重叠再一起也不可能完全一致的。」

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姬长今很快回过神,拿穆澜手里的纸,就这么和面前的纸张重合在了一起,这样的动作,更是让寝宫内的人屏住呼吸,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一切是否就如同穆澜所说。

一直到姬长今仔细比对后,才淡淡开口:「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确确实实如此,两个药方是完全贴合的,除去留在太医院的药房上,克数和最后一味药不一样,其余的,并没差异。」

话音落下,姬长今也没藏着掖着,而是把重叠的两张纸放在了众人的面前,众人更是震惊。

穆澜仍然跪着,但是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就这么淡定的看着假穆澜,假穆澜就这么攥紧了手心,看着面前的纸条,是丝毫不相信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被穆澜给折腾了过去。

好似自己精心的布局,在穆澜的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

但是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些,假穆澜的脸色微微一变,那种惊慌失措又跟着明显了起来,偏偏全程李时裕一句话都没说过,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也不曾挪开。

「皇上,奴婢这样的话,是否可以证明自己清白了?」穆澜主动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在穆澜的眼中读懂了穆澜话里的意思,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费解,但是在穆澜眼神的坚持里,李时裕妥协了。

因为穆澜的眼神明白的告诉李时裕,这件事就先这样到此为止,不要再深究下去,至于原因,李时裕一时半会猜不透,总觉得穆澜是一个会斩草除根的人,绝非是会留给敌人后路的人。

但是李时裕还是按照穆澜的要求做了:「姬医女带在身边的人,果然聪明伶俐。一个人确确实实字迹可以相同,但是谁都无法在写两遍的时候,还可以做到一模一样,但是这两张药方分明是一模一样,只肯能是在当时就写下的。」

李时裕话一出口,旁人就已经听明白了,这穆澜是无罪了。

这下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假穆澜。明眼人都知道,若是穆澜这件事无罪的话,那么假穆澜必然涉及其中,不然的话,一切又怎么会刚刚好,这个深宫里,谁又敢这么对假穆澜下手,谁都知道这凤清宫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而宫内的嫔妃早就安分守己。

别的人,也无需对假穆澜下手,大家的利益都并非是一致的,对于假穆澜也并没任何的威胁。

假穆澜也变得异常的不淡定,在李时裕看过来的瞬间,她立刻开口:「皇上,这件事,臣妾——」

但是假穆澜才开口说话,就已经被李时裕给打断了:「皇后,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管是什么情况,朕不想再追究下去,快到中元节,宫内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既然找到愿意了,姬医女也必然可以医好皇后的病症。别的事情,等中元节后,朕再来计较。」

假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的。

她想陷害穆澜,只是也没想到穆澜顺利脱身,这件事她害怕牵连到自己,可是李时裕却又不计较这件事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还是李时裕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所为。

假穆澜无法淡定,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不能多说什么,最终,她就只能妥协:「臣妾知道了。」

李时裕嗯了声:「你们也散了吧。留下姬医女给皇后问诊就好。」

「是,奴才告退。」一群人齐齐应声。

穆澜也站起身朝着凤清宫外做去,李时裕眼角的余光就这么看着穆澜,一直到穆澜的身影走出了凤清宫,这才淡淡的把眼神收了回来,仍然不着痕迹。

姬长今也已经确定了假穆澜的情况,低头快速开了药方,这才开口说道:「娘娘,臣给您拿药去。」

「有劳姬医女。」假穆澜颔首示意。

而姬长今已经站起身,安静的朝着凤清宫外走去,很快,寝宫内就只剩下李时裕和假穆澜两人。

若是在以前,假穆澜必然会对李时裕撒娇嗔怒,但是现在,假穆澜的心中就只剩下惊恐,不知道李时裕会对自己做什么。

因为李时裕的眼神,让假穆澜的神色越发显得不淡定起来,那眼神太深沉了,就好似已经看透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是一种心虚,说不上来的心虚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假穆澜喃喃自语:「皇上——」

「今日之事,朕希望不要再发生了,明白朕的意思吗?」李时裕低头,走近假穆澜,但是眉眼里却带着淡淡的警告,「澜儿历来都是朕心中的一盏明灯,从来不会给朕带来任何的麻烦。」

假穆澜岂能听不出李时裕的意思,李时裕是要自己安分守己,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的话,他绝对不会姑息。

「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心中有数,毕竟朕的澜儿是如此聪明的人。但是朕给你保留了绝对的余地,不会继续追究这件事。」李时裕的声音仍然低沉,「所以朕以后也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情。」

李时裕的话音落下,假穆澜才结巴的应声:「臣……臣妾知道了。」

「很好。」李时裕应声,「皇后多加休息。朕晚些时候再来看皇后。」

说完,李时裕并没迟疑,朝着寝宫外走去,假穆澜就这么看着李时裕的背影,咬牙切齿:「臣妾恭送皇上。」

而在李时裕的话里,假穆澜隐隐也已经觉察到了,李时裕用澜儿的时候,这个澜儿早就已经指的并非是自己了,但是而说皇后的时候,指的才是自己,李时裕的心里分的清清楚楚的。

明知道应该要冷静,在这样的时候不要再引起任何的波澜,但是假穆澜却控制不住自己,看着李时裕离开的身影,忽然就这么开口:「皇上。」

李时裕的脚步倒是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假穆澜:「皇后还有事要和朕说?」

「臣妾有些话想问皇上。」假穆澜的眸光并没离开,只是微微有些变化。

「问。」李时裕言简意赅。

假穆澜沉思片刻,才开口:「皇上是否喜欢那个小医女。」

这话,让李时裕挑眉,而后才淡淡开口:「皇后多心了,无需多想,现在皇后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毕竟中元节快到了,大周也不可以无帝后。」

这话听起来像是否认,但是在假穆澜看来,却像是李时裕不想和自己谈关于这个医女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假穆澜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但是她的态度倒是没变:「臣妾想,如果皇上有喜欢的人,倒是不需要顾忌臣妾,可以立妃,毕竟自古君王的后宫都是佳丽三千。皇上为了臣妾,几乎是遣散了后宫,留下宫内的妃子也已经不曾再受过恩泽,这样的话,对大周并不好,所以——」

剩下的话,假穆澜并没说出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似做了重大的决定,但是却又有些心有不甘的模样。

倒是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假穆澜:「皇后要朕立妃?」

假穆澜被一问僵了一下,还是咬牙应着:「是。」

以为李时裕会顺势下旨的时候,假穆澜却意外了,因为李时裕就只是笑了笑,很从容的看向了假穆澜:「朕不会立妃,朕的身边只会有皇后。」

这话看起来深情款款,像是对假穆澜的表白,着实是愉悦了假穆澜的心思,想想今日的事情,李时裕的聪明睿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所为,但是李时裕却在真相大白的时候,并没再深究下去,就足以证明自己的地位。

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自己的这话却不是冲着面前的家人说的,而是对着穆澜说的。

因为他的身边,确确实实只可能有一个穆澜,而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

两人是各怀心思。

李时裕话音落下,安抚了几句假穆澜,倒是也不曾在凤清宫内多停留,快速的离开,假穆澜在李时裕离开后,这眉眼渐渐的冷了下来。

七巧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的,立刻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当时亲眼看着的,但是绝对没想到那个小岑还留了这么一手。」

是真的没想到,别说七巧了,就算是假穆澜都没想到。不然的话,今天的事哪里会演变到现在的地步。

假穆澜的眉眼越发的冷了起来:「这个医女留不得。」

七巧微微颤颤的看着假穆澜:「娘娘,凡事要三思而行啊。」

假穆澜的脑子早就已经被嫉妒给冲昏了,哪里还记得这些,面对七巧的提醒,假穆澜完全没往心里去,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眸底深处,只剩下嫉妒和狠戾,凤清宫内,更是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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