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顶撞皇上

顶撞皇上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一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穆澜的意思,等穆澜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李时裕拉着坐了下来,而李时裕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的拿起穆澜用过的碗筷,直接吃了起来。

穆澜:「……」

这人……

这样的行为太亲密了,李时裕忽然这么做的时候,穆澜的心口却有了一阵泛酸的感觉,这样的亲密好像只属于自己和李时裕,可是偏偏现在的穆澜,却不是以前的身份。

李时裕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穆澜好似是在吃自己的醋,说不出的感觉,酸酸的。

「皇上,这是臣妾用过的。」穆澜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穆澜却格外淡定:「那又如何?」

一句话,压的穆澜说不上来。

而李时裕倒是低头安静的吃着饭,完全不动声色。穆澜在李时裕的话里,倒是也安静了下来。

偏偏傲风不识趣的开口:「父皇,您把母妃的东西吃了,母妃会肚子饿的。」

傲风就是不想让李时裕好过。

李时裕很淡的噙了一眼,傲风又不吭声。

反倒是穆澜缓和了气氛:「傲风,我吃饱了。」

「你骗人。」傲风哼哼唧唧的,「你根本没吃什么,你的午膳都被父皇吃掉了。」

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穆澜无声的叹息,最终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轻柔了一下傲风的发丝:「乖,吃饭。」

傲风这才不情不愿的继续低头吃着,而李时裕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和傲风,一直到自己碗中的食物都被吃完,李时裕才抬起头。

而穆澜已经第一时间递上了干净的帕子,李时裕仔仔细细的用帕子把自己擦拭干净,穆澜这才唤来下来,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寝宫内,仍然是静悄悄的。

这些日子来,穆澜和李时裕习惯了这样的单独相处,今日多了一个傲风,倒是也多了一丝的诡异。

傲风占着穆澜,李时裕却不怎么都不愿意让傲风如意。

「母妃,我想你陪我一起睡。」傲风委屈的看着穆澜。

穆澜没来得应声,李时裕的声音严厉的传来:「多大的人了,还要人陪着睡,传出去不怕被人说笑吗?」

傲风扁嘴:「那母妃你陪我一起去寝宫。」

「自己去。」李时裕一点都不客气,「不然就回东宫。」

傲风的更委屈了,穆澜的头有些疼,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成了父子俩的香饽饽,但是在李时裕和傲风面前,穆澜愧对更多的是傲风。

「皇上,臣妾送殿下去寝宫。」穆澜无奈开口。

李时裕看着穆澜:「爱妃这是打算把朕一个人留在这里?」

穆澜深呼吸,而后认真的看着李时裕:「皇上,殿下就只是一个孩子,既然皇上把殿下交给臣妾,臣妾陪着殿下,也并没任何不适的地方。臣妾也就只是送殿下到寝宫,寝宫距离这里,一点点的距离,臣妾很快就能回来。」

李时裕没说话。

「何况,皇上和臣妾在这里,也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并不干扰,所以臣妾送殿下,并不会影响皇上什么。」穆澜耐着性子和李时裕说道理。

李时裕看着穆澜:「如果朕说,朕要你留下来呢?」

穆澜一怔。

傲风倒是隐约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下意识的抓着穆澜的衣袖,倒是示意穆澜不要再把自己送过去。

结果,穆澜注意到了,心疼傲风的懂事,也有些恼李时裕,难得穆澜有些强势:「那臣妾既然答应太子在先,自然就要做到。再说,要论先来后到,今日是皇上先离开,殿下而后对臣妾提出的要求,臣妾也不能言而无信。」

在穆澜的话里,李时裕半笑不笑的。

穆澜没再说什么,甚至也没看李时元,很快就牵起傲风的手,带着傲风去了后面的寝宫。

傲风倒是没说话。

一直到穆澜把傲风送到了寝宫,傲风才开口:「娘,你顶撞了父皇,等下父皇会不会责罚你。」

傲风的眼神里带着担心。

穆澜笑了笑,像是再安慰傲风:「不会,别胡思乱想的,皇上不是这样的人。」

傲风噢了声,显然不信,漂亮的大眼里还是担心。

「娘陪你睡会,好不好?」穆澜转移了傲风的注意力。

傲风是欢喜的,毕竟是孩子的天性,一下子就把这些事给抛之脑后了,立刻点点头,很是配合的朝着床榻走去。

穆澜并没离开,就在床边陪着傲风,说着故事,傲风并不是一个难入睡的孩子,很快就睡了过去,穆澜这才站起身,朝着寝宫外走去。

她的头仍然疼。

毕竟德清宫里,还有另外一尊大佛,很难伺候。

结果穆澜没想到,自己才走出寝宫,就看见李时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穆澜一愣,很快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李时裕不动声色的看着穆澜。

穆澜被看的有些胆战心惊的:「皇上,您为何看着臣妾,是有事要和臣妾吩咐吗?」

「淑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太子是你亲生的。」忽然,李时裕冷不丁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穆澜的眼神跳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如常,可就是这样轻微的变化,李时裕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在想什么?」李时裕低头问着穆澜。

穆澜摇头:「臣妾并没想什么。」

李时裕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忽然伸手勾住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穆澜有些被动,而李时裕很沉的看了很久,看的穆澜眉头微拧。

而李时裕的俊颜忽然压低,无声无息的靠近了穆澜。

穆澜一怔,并没躲避。

在李时裕的薄唇贴到穆澜的唇瓣上时,忽然小莲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皇上,穆大人……」

然后,小莲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什么,这下,小莲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继续说,还是转身走人。

倒是李时裕听见了,这穆大人指的是穆战骁。

穆战骁和李时裕多年的君臣,更是好友和生死之交,若不是重要的事情,穆战骁不可能在德清宫内出现。

这下,李时裕微微松开了穆澜,声线淡定:「传。」

穆澜没说什么,跟着李时裕的身后走了进去。

穆战骁快速的走入寝宫,看见穆澜的时候,穆战骁扫了一眼,并没说什么,但是穆澜在穆战骁的眼中,看出了穆战骁的担心。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看着穆战骁,淡定的问着,「这么多年,朕都极少看见你这样火烧火燎的样子。」

「有些要事。」穆战骁开口。

李时裕倒是直接:「但说无妨。」

言下之意就是没避让穆澜的意思,这下穆战骁有些惊讶,忍不住看向了穆澜。

这样的举动在穆战骁看来,就只是奇怪而已,确确实实,李时裕谈国事,不会让女人在边上,更不用说还是穆澜这样的身份。

可今天,李时裕却留了下来。

而穆战骁的想法却和李时裕不一样,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不是李时裕知道了什么,他看向穆澜的那个瞬间,穆澜就明白了穆战骁的想法,她淡定的摇头,否认了穆战骁的猜测。

穆战骁更莫名了。

这段时间来,穆战骁自然知道李时裕频繁出入德清宫,所以穆战骁避开,只要穆澜没什么大碍,穆战骁就没出现过。

唯一担心的是穆澜这段时间的身体,小莲的话,倒是让穆战骁放在心上了。

只是李时裕好像在意了,穆战骁跟着放心。

而现在,穆澜的眼神明白的告诉自己,李时裕不知道她的身份,要是这样的话——

「爱卿?」李时裕见穆战骁出神,提醒了一声。

穆战骁回过神,倒也不迟疑:「臣和龙将军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但是这个线索在丞相大人那,又戛然而止了。」

丞相已经不是当年的曲丞相了。

但是说没关系的话,也不太可能,这朝中官员都有是非牵连。

李时裕的眼神微眯:「说下去。」

「我们又回到了远点。清理的都是一些虾兵虾将,那个在幕后的人一直没找到。而臣和龙将军认为,怕和前朝的人并没多大的关系,就算当年死去的人真的是前朝皇室的后裔,那么也就只是被利用的。别有用心的人应该就在大周。」

穆战骁把事情说的明白。

自从前朝公主的盖头换脸变成穆知画的事情出现后,这是李时裕上位后,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摸不到任何线索。

「我们都像是被人带歪了。」穆战骁得出了结论,「今天这件事,邵云还在处理。但是对方嘴巴很硬,怕是撬不出任何话。」

穆战骁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每一次抓到人后,对方会很干脆的自杀,就算是酷刑,对方也不会多开口说一句,这样的组织极为的严密。

所以这些年来,穆战骁和龙邵云才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抓出来这些母后的人,总让人觉得无法心安。

李时裕倒是安静的听着:「人在哪里?」

「天牢。」穆战骁说的直接。

李时裕整打算开口的时候,龙邵云也已经匆匆赶来,看见龙邵云出现的时候,穆战骁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果然,龙邵云开口就说:「启禀皇上,人已经死了。」

穆战骁拧眉,李时裕也拧眉。

德清宫内,安静无比。

穆澜全程没说话,好似在消化穆战骁带来的消息,这也是回来后第一次穆澜在李时裕面前听着这些朝中的事情。

这些年,穆战骁其实很少和穆澜提及这些,就算入宫,穆澜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这些。

而今天——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脑子却转的飞快。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李时裕看向了穆澜:「淑妃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一句话,让穆战骁和龙邵云同事看向了穆澜,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战骁,也轻轻的扫过了龙邵云,很快,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再看向李时裕的时候,却显得淡定无比。

「启禀皇上,臣妾就只是一个女人,对这些朝中的事情不太了解,自然也不能妄下结论。」穆澜不卑不亢的应声。

「你教导太子的时候,倒是不像什么都不知道。」李时裕说的直接,「朕让你说,你就说。」

「臣妾——」穆澜开口。

反倒是龙邵云意外的打破了沉默:「淑妃娘娘,既然皇上让您说,那么就是皇上对您的信任,不管说错与否,皇上都不会怪罪。」

而话音落下,龙邵云看着穆澜,穆澜倒是有些惊讶,记忆中龙邵云绝非是多事之人,而这样的情况,不仅仅是穆澜惊讶,穆战骁也有些意外,只是穆战骁没在表面表露出来。

穆澜是被架上梁山。

安静了下,穆澜才缓慢开口:「若臣妾说错的话,还请皇上恕罪。」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快速的把这件事捋顺了后,而后才淡定开口:「前朝公主的事,匪夷所思。先前穆知画被人换了皮,一直潜伏在李时元的身边,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帝王之位。而这个换脸人的背后,必然还有主谋,这个主谋才是最终的元凶。」

三个男人站着,安静的听着。

穆澜倒也淡定:「如果穆大人和龙将军屡次都断了线索,就像穆大人说的,也许和前朝的人并没任何关系,别与用心的人就在大周,甚至是在宫内。当年皇上回到京都,在那样的情况下,聪明人都不会和皇上做对,也许当年暗中的势力里也有对方的,只是没想到出了皇上这么一个人,全盘计划都乱了。「

「……」

「但能屡次能躲过穆大人和龙将军的,必然是对两人极为了解的,为何不想是身边的人呢?」

穆澜不咸不淡的丢下了一个炸弹,但是那样的态度又好似对自己说的话完全不负责。

但是穆澜的脑子里转的飞快,好似在过滤这些人选。

只是这些事,穆澜的第一世已经没再出现过,加上这些年,穆澜根本就不在宫中,宫中的局势,穆澜并不清楚,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论。

当年李时裕上位,不可能把之前的大臣全部清除,有部分还是归顺了,而一直跟着李时裕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百分百可靠的,毕竟当年的前朝公主都可以改名换姓,隐藏了多年。

帝王之位,自古都是人的最高贪恋。

穆澜低敛下眉眼。

这话让龙邵云和穆战骁彼此对视,安静了片刻,而李时裕却很淡淡的看向了穆澜:「爱妃觉得会是谁。」

「臣妾不知。」穆澜不傻,这也是实话。

但是就算是穆澜知道,穆澜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众说出来,那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她可以尽责的提醒穆战骁,而非是这么当面说出口。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那低敛下的眉眼更是藏起了深意,偏偏是这样的态度,让穆澜的神色一凝,说不出的感觉,脑子里在不断的过滤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但是穆澜却始终没想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最终,穆澜被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李时裕在穆澜的话里,倒是不动声色。

反倒是龙邵云看向了穆澜,很深的一眼,不过很快,龙邵云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德清宫安静了下来。

「顺着淑妃的线索查下去。」李时裕淡淡命令。

「是。」穆战骁应声。

龙邵云倒是没说什么。

李时裕又开口:「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穆战骁和龙邵云倒是没多停留。

很快,两人朝着寝宫外走去,而龙邵云再经过穆澜边上的时候,很是淡定的开口:「娘娘让微臣刮目相看。」

穆澜安静了下,就只是冲着龙邵云淡淡的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而穆战骁的眉头微拧,看向穆澜的时候,眉眼里也带了一丝的不淡定。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跳却很快。

一直到两人离开,李时裕这才淡淡的看向了穆澜:「爱妃。」

「皇上唤臣妾可有事要吩咐?」穆澜淡定的问着。

偏偏李时裕又不说话,寝宫内就只剩下穆澜和李时裕面对面,周遭的空气好似也跟着那降了下来,面对这样的李时裕,穆澜努力让自己镇定,却好似这样的努力并没太大的用处。

一直到李时裕走到穆澜的面前。

穆澜也不退缩。

李时裕捏着穆澜的下巴,淡淡开口:「爱妃怎么知道当年的穆知画是被人换了脸皮的?」

穆澜:「……」

这下穆澜尴尬了下,也没想到李时裕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穆澜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穆澜只是顺嘴说出了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是否还有人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忽然问出口的时候,穆澜一怔,是完全回答不上来,最终就只能这么尴尬的站着。

「爱妃还不曾回答朕的问题。」李时裕没放过穆澜的意思,一字一句问的直接。

这是穆澜的失误,在李时裕的咄咄逼人里,穆澜必然要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她在面对李时裕的时候,并没显得惊慌失措,安静的回答:「臣妾只是听说过。」

「听说?」李时裕的声音带了一丝的玩味。

后面的话,李时裕并没说。

穆澜如何听说?

当年穆知画的事情被全面压了下来,知道的不过就是宫内的几个亲信,别的人一概不知,就只知道穆知画死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现在在穆王府内的穆知画,并没人知道。

毕竟没了面皮的穆知画,不可能离开穆王府,她也不愿离开。

所以这个穆澜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时裕没着急戳穿穆澜,是想知道穆澜是怎么知道,他的眼神也不曾离开穆澜分毫。

穆澜在这样的眼神里,难得有些被动的解释:「是,臣妾是听说的。」

「从谁那听说的?」李时裕这才开口,口气仍然懒洋洋的。

穆澜又应道:「臣妾不记得了,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

这下,李时裕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嘲讽,看着穆澜,穆澜被看的心跳有些加速。

而李时裕已经走到了穆澜的面前,伸手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爱妃在还不曾入京之前,一直都在柳州,为数不多进入京城的机会,也不过一两次,还是十年前,又请问爱妃在柳州如何能知道京城的事情?」

李时裕的口气严厉了起来,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穆澜是没想到李时裕在这件事上的纠缠,但是穆澜却仍然镇定,起码在李时裕面前,穆澜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呼吸:「皇上,臣妾就算不曾入京,也不代表完全不知,你长一双耳朵,总有奇闻异事传到你的耳中,稀奇的,自然听一次就记住了。」

这样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

柳州就算是偏远的地区,但是茶楼这样的地方在大周极为盛行,茶楼的夫子喜欢说一些奇闻怪事。

真假不定,就图个开心。

何况,换人脸皮这件事,在众人看来就是不可思议,就连穆澜看见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穆知画的事,难道没外人可以编故事吗?

所以,穆澜这样的想法里,越发显得淡定。

但是穆澜这样的解释并没让李时裕信服,他脸上的淡漠越来越明显,眸光深处那是对穆澜的怀疑。

李时裕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去,穆澜不动声色人的站着。

一直都李时裕勾住了穆澜的下巴,让穆澜看向了自己。

他靠的穆澜很近,一字一句从薄唇溢出,却说的再明显不过:「爱妃,穆知画的事,从头到尾就没任何人知道,除去朕的几个亲信,在京都都不曾谣传的私情,又岂能传到柳州?」

穆澜一怔。

「所以,爱妃这是在说谎。」李时裕冷笑一声,话锋忽然一转,「许蓁蓁,你到底是谁?」

李时裕连名带姓的叫着穆澜。

穆澜的心跳很快,在宽袖里的手心微微攥紧,但是表面却始终镇定,一字一句的回答:「臣妾的身份在入宫的时候就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发生任何更改的。」

穆澜信誓旦旦,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没任何的心虚。

但是穆澜的心里却仍然忐忑不安。

李时裕字里行间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她低估了李时裕,就算是她已经不是穆澜的这张容颜,但是骨子里这个人还是穆澜,一言一行很难改变的,李时裕和穆澜朝夕相处,又岂能看不出来。

其实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件好事。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时裕的脾气,若是怀疑,必然会寻根到底,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忽然穆澜觉得无力。

她明白了黑山之神给自己的交易,与其让着自己畅快的死亡活的解脱,不如在这样的痛苦里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回宫再见李时裕的这段时间,是穆澜最为度日如年的时候。

她的心在挣扎,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明明最爱的人近在咫尺,但是穆澜却又不能肆无忌惮的靠近,他们之间,摆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怎么都无法突破。

甚至就算李时裕怀疑,乃至李时裕确定穆澜的身份,穆澜都不能承认。

这种痛苦,唯有感受过的人,才可以切身体会,那种痛苦,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怎么都无法得到解脱。

最终,穆澜的眼眸渐渐地黯淡了下来,那是对于现状的无奈。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忽然松开了穆澜,好似不再介意穆澜说了什么,之前的话题也被瞬间带了过去。

穆澜并没因此松了口气。

一直到李时裕淡淡开口:「让人传太子用膳。」

说完,李时裕就朝着小桌子走去,穆澜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别的,安静的跟着李时裕的身后走去,一边吩咐小莲去传傲风。

小莲应声而去。

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闷,饭桌上只剩下傲风的声音,脆生生的,一声声的落在穆澜的心口,才渐渐驱散了这样的沉闷。

只是全程,李时裕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只是安静的吃着。

「母妃,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儿臣都没吃到呢。」傲风对于穆澜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穆澜低头轻笑:「有机会的时候,带傲风去,好吗?」

「嗯。」傲风点头,「母妃说的那些地方,傲风也觉得好稀奇呢。」

「比如什么地方?」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时裕却忽然开口。

傲风倒是没多想:「塞外,西域。」

傲风一说出口,穆澜微微闭眼,那种不安的预感再一次的闪过,总觉得李时裕还会在质问自己,而她却又不能刻意阻止,只是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和傲风提及这些。

结果就在穆澜等着李时裕开口质问自己的时候,李时裕的口气倒是还好:「太子想去这些地方?」

傲风重重的点点头:「母妃说的地方,儿臣想去呢。京都也下雪,肯定和西域不一样呢。」

那样的地方,越想越觉得开心不已。

傲风记得穆澜说的每一句话,京都的雪不如西域下的那么大,西域的雪大起来的时候可以埋了人的小腿肚,你在那走着,都能听见嘎子嘎子的声音,那是对下雪天的尊重。

可以肆意打一场雪仗,堆一个很高很大的雪人。

傲风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地方,是充满了想象,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就算去不了西域,傲风都开始期待京都的冬季了。

漫天飞雪。

只是这些年来,京都下雪的时候越来越少,就算下雪,也不过就是薄薄一层。

李时裕听着傲风的话,似笑非笑的:「西域并不像你母妃说的这般美好,雪天看起来白雪皑皑,真的走在雪地里,却又是步履薄冰的感觉。西域的条件也远不如京都,化雪的时候天寒地冻……」

穆澜若是对傲风说的是最为美好的一面,那么现在的李时裕对傲风说的就是最为残忍的一面。

穆澜听着忍不住再心里吐槽了一下李时裕。

但是穆澜却没开口阻止李时裕。

她的身份不允许。

反倒是傲风哼哼唧唧的:「父皇,儿臣不信。」

「所以你只信淑妃说的话?不信朕说的?」李时裕挑眉。

这下傲风扁扁嘴,又不吭声了,穆澜看不下去,接口应了一句:「启禀皇上,对于太子而言,太子年幼,接受的都是一些最美好的东西,很多事,太子自己感受,远远好于我们告知太子。」

说着,穆澜安静了下:「人在年少的时候,无忧无虑,也并非是坏事。」

「无忧无虑意味着没危机意识,若真的有事发生,太子难道也如此天真浪漫吗?」李时裕反问穆澜。

穆澜被呛的说不出话。

但是穆澜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却不曾发生任何改变,等了一阵才平静开口:「那臣妾情愿相信皇上治理下的大周,可以风调雨顺,足够让太子无忧无虑的度过一个年少的光景。」

这话,是把李时裕给气笑了:「淑妃这是尖牙利齿。」

穆澜倒也淡定:「臣妾不敢。」

这气氛,有些暗潮涌动,傲风一下子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不再胡思乱想。

偶尔,傲风会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穆澜,穆澜回了一个淡定的笑。

傲风这才没再多想。

这样无声的交谈看在李时裕的眼中,他倒是安静了下,这才问着:「爱妃又是如何知道西域和塞外的事?」

穆澜:「……」

忽然她觉得今夜的李时裕真的很讨厌。

何必刨根到底。

但是穆澜表面并没多说什么,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书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一直到三人用完膳。

李时裕并没让傲风继续在德清宫多停留,很快就把傲风带走了,穆澜一路送着父子俩离开。

在两人的身影走远后,穆澜长长的舒了口气。

今天是过去了,那接下来呢?

穆澜忽然不确定了。

那种萦绕在心口的不安也跟着变得浓烈了起来,穆澜完全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最终也就只能被动的停留在原地。

一直到夜色渐沉,穆澜才慢慢的起身,回了寝宫。

寝宫内倒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小莲,一般奴才在没穆澜的吩咐是不会进入穆澜的寝宫,德清宫的人,倒是知道穆澜喜静,不喜闹。

「娘娘。」小莲推门而入。

穆澜看向了小莲,小莲又很快说道:「穆大人来了,在外面等着您。」

穆战骁?

穆澜倒是意外了下。

穆战骁很少这个时间来找自己,或者说,自从她被册封为淑妃后,穆战骁几乎不会主动在穆澜面前出现,毕竟这样的身份和以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总会引起麻烦的。

想到这些,穆澜安静了下,点点头:「本宫这就出去,你看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本宫。」

「是。」小莲恭敬的应声。

很快,穆澜朝着宫外走去,在德清宫和冷宫交界的地方,穆澜看见了站在那的穆战骁。

而穆战骁听见穆澜的脚步声,很快就转身看了过来:「你来了。」

穆澜颔首示意,倒也直接:「这个点,你怎么忽然来了。」

在宫内,若不是极为安全的地方,穆澜不会称呼穆战骁为二哥,避免被偷听墙角的听去,那就麻烦了。更何况,现在穆澜的身份,和穆战骁走的太近,也不见得是好事。

「今天皇上……」穆战骁倒是没迟疑,开口应着,「是在试探你,结果你……」

穆战骁的话才说出口,穆澜就明白了穆战骁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穆澜叹了口气,「只是当时并没多想,才脱口而出,果然老祖宗说的对,多说多错。」

这话,穆澜显得极为的无奈。

穆战骁看着穆澜,而后才解释:「当年知画的事情,除去我们几人,并没人知道在,在宫内人看来,知画早就已经被处事了。前朝的事情,是一个不安定因素,特别是在当年那样的其概况下,所以这件事就被盖了过去,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

「若是那个前朝公主背后的人,知道了这些,怕是有所防范,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没人知道过,就算现在的调查,也都是暗中进行的,皇上并不曾明目张胆过。」穆战骁解释了一下。

穆战骁是完全没想到,穆澜竟然主动提及了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那么多,却又偏偏提及了穆知画这一茬。

这下才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巨石,完全让人不可控制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不可能不担心,那种紧张显而易见,是对穆澜的紧张。

穆澜听着穆战骁的话,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了。」

确确实实是无用了。

穆战骁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看着穆澜,很久才开口:「皇上怕是早就起了疑心了,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穆澜摇头。

「如果皇上不捅破这层纸,其实在我看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显然皇上的脾气不是如此。」穆战骁拧眉,「接下来皇上会做什么,我猜不到。」

而后穆战骁看向了穆澜。

穆澜低头轻笑一声:「他怀疑了,必然就会查到底。」

穆战骁拧眉:「若是皇上有动作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你也被怀疑的话——」穆澜说的直接,「那你就一定不会知道。」

这是实话。

李时裕是一个极为小心的人,如果连穆战骁也怀疑的话,那么穆战骁不会知道李时裕做什么,自然也无从提前安排,以李时裕的敏锐,早晚都会发现的。

她在李时裕身边,破绽太多了。

这话,让穆战骁安静了下来,因为完全无从反驳穆澜的话。

两人看着彼此。

很久,是穆战骁打破了沉默:「皇上让容九去查过你在柳州的身份。」

穆澜没开口。

穆战骁倒是直接:「我提前安排好,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容九回来的答复也是和先前一样。」

穆澜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你在柳州那边不曝光的话,那么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如果柳州的身份瞒不住,连锁反应,皇上连带我也怀疑的话,那就真的不好说了。」穆战骁说的直接,看着穆澜的眼神一瞬不瞬的,「那时候,你要做好玩万全的准备。」

穆澜嗯了声。

」走一步看一步,不行的话,我就提前把你送出宫。也总好过皇上质问你。」穆战骁把最坏的结果想好,「出宫后,宫内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穆澜点头,眼中是对穆战骁的感激。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还有一件事。」穆战骁好似想起什么,看向了穆澜,「我怕不仅仅是皇上,还有邵云也是怀疑了。」

穆澜拧眉。

「邵云这人沉默寡言,走之前忽然和你说的那句话,怕是起疑了。」这是穆战骁和龙邵云相处多年,极容易感觉到的情绪。

在穆战骁看来,穆澜的身份,越多人怀疑,就越容易出现问题。

但是穆战骁提及龙邵云的时候,穆澜好似格外的淡定,就像是并不担心龙邵云发现自己的身份一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好奇的看向了穆澜:「你好像不怕邵云知道?」

穆澜安静了下:「他做事历来有分寸,就算怀疑,没证据的情况下,他不会多说一句,反而是会把这件事给遮掩下去。」

穆澜淡淡开口。

穆战骁好奇的看向了穆澜:「倒是没发现你对邵云这么了解。」

穆澜笑了笑,并没多解释龙邵云和自己的事,龙邵云才算是真正对自己完全了解的人,可以经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这样的事,在龙邵云看来,其实也并没什么。

而龙邵云和李时裕的不同在于,龙邵云若是怀疑,他只要得到肯定的答案,就不会刨根到底,但是李时裕对于穆澜的执念和龙邵云不同,必然会执意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这是性格上的问题,外人无法干涉的。

而穆澜没解释,穆战骁倒是也没多问,安静的点点头:「行了,德清宫这地方,我不适合多待,我先离开,我会注意皇上这边的情况,如果你有事的话,就提前让小莲来找我,我会处理。」

「多谢。」穆澜应声。

穆战骁颔首示意,这下不再开口,很快就转身没入了树影里,消失不见,穆澜在看见穆战骁离开后,才缓缓的朝着德清宫走去。

而在两人都离开后,在树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两人曾经待过的地方。

那是李时裕。

李时裕的眸光很沉的看向了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把傲风送回东宫后,然后折返到德清宫,穆澜的言论越发让李时裕开始怀疑穆澜的身份,但是却没想到在折返后,竟然是看见穆战骁来了。

穆战骁的内力极深,李时裕不能靠的太近,靠的太近,穆战骁必然会发现暗处有人,所以李时裕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也不能听见穆战骁和穆澜说了什么。

但是在整个过程里,穆战骁和穆澜并没任何亲密的举动,这样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穆战骁在询问穆澜,至于询问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时裕的眼神微眯。

但是他很清楚,不可能当面询问,若是真的有问题,必定打草惊蛇。

但是李时裕对穆战骁是绝对的信任,穆战骁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但是穆战骁也不会轻易的和人走的过近,那么这样的情况下——

李时裕沉了沉,没说什么,很快,他的身影没入了一旁的树林,从宫内的另外一条小路从容离开。

但是李时裕是一路跟着穆战骁的。

在快靠近御龙殿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走了出来:「战骁。」

穆战骁倒是冷不丁的听见李时裕的声音,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你我兄弟,无需多礼。」李时裕倒是说的直接。

穆战骁颔首示意。

李时裕问的随意:「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中,不曾回去?」

「正好有些事还未曾处理完。」穆战骁应对自如。

李时裕嗯了声,也没多问,顺口问了些穆王府内的情况,就如同往常一般,两人聊了会天,李时裕就没再多停留,很快朝着御龙殿走去。

穆战骁在原地恭送李时裕。

而李时裕转身的时候,却忽然看向了穆战骁:「有件事,不知道你的意见如何。」

「皇上请说。」穆战骁倒是淡定。

李时裕好似在思考,又好似在看着穆战骁的反应,而后才淡淡开口:「如果朕立淑妃为后,你觉得如何?」

一句话,让穆战骁不着痕迹的拧眉,但是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又显得淡定无比。

但是这个问题,穆战骁却显得小心翼翼的,他跟着李时裕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不明白,李时裕也是在试探自己。

或者说,李时裕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一不小心回答错了,可能惹来的麻烦就是给穆澜的。

安静了下,穆战骁才开口:「皇上为何忽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时裕很平静的回答:「傲风喜欢淑妃,你见过傲风这么多年见过他和谁这么亲近吗?后座对于朕而言,也无非就是一个人,那些大臣喜欢,那就满足这些大臣的心愿。只要淑妃能把太子带好,区区一个后座而已,并没什么,不是吗?」

这话,李时裕说的很随意。

但是穆战骁却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后座是暗潮汹涌,涉及的不仅仅是这些后宫嫔妃,还涉及到了朝堂上的权益斗争,如果这些人斗了这么多年,却被一个区区的貌不惊人的人给夺去了,引来的麻烦可想而知。

穆澜的事会被扒底,这些人不会放穆澜。

更不用说宫内的这些人,一旦围攻起穆澜,以穆澜现在的出身讨不到任何的好处,闹大了以后,最终引来麻烦的还是穆澜。

欺君之罪,自古以来,就是死罪一条。

穆战骁不可能让穆澜冒这样的风向。

「皇上。」穆战骁冷静了一下,「皇上的想法,群臣自然不会有异议,但是这对于淑妃而言可能就不太友好了。淑妃既然深的太子的喜欢,依臣之见,不应该把淑妃推到风口浪尖,臣对淑妃的接触不多,但是也看的出,淑妃对这些事,并没太大的兴趣。」

想了想,穆战骁解释:「就只是单纯的对太子好而以。」

李时裕听着穆战骁的话,似笑非笑的:「好像你对淑妃倒是格外关心。」

「臣只是关心太子。」穆战骁平静应对。

李时裕嗯了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但是李时裕的话,让穆战骁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这话像是在试探。

可是穆战骁却又想不出,李时裕为什么忽然试探自己。

他和穆澜,在李时裕面前从来没任何的交集,唯一一次见面,也是之前出现的那些前朝余孽,理应李时裕不应该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却不会多言什么,言多必失。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李时裕却没再继续交谈下去。

穆战骁应声:「臣恭送皇上。」

李时裕这次朝着御龙殿走去,倒是没再说什么,而穆战骁站在原地,看着李时裕走远,那眸光沉了沉,而后才转身从容离开帝宫。

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都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这样的想法里,让穆战骁的手心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

而帝宫之内,仍然静悄悄的。

……

彼时,已经是子夜后了。

李时裕并不曾就寝,程得柱在一旁劝着:「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早朝,这样的话,您的身体受不了的。」

李时裕负手而立,并没开口说什么。

程得柱难道揣测不到李时裕的想法,被动的站着,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忽然看向了程得柱:「你对战骁有什么想法?」

忽然被提及的穆战骁,让程得柱一愣,想也不想的应着:「穆大人和皇上情同手足,忠心耿耿,更是一路跟着皇上打江山过来的,为人谦逊,就算现在贵为王爷不曾持宠而娇,大周有穆大人这样人,是大周的福气。」

李时裕听着程得柱的话,轻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程得柱倒是有些谨慎:「皇上为何忽然提及了穆大人。」

「没什么。」李时裕没再多言,「你下去吧。」

「奴才遵旨。」程得柱恭敬应声,而后程得柱快速的退出了御龙殿。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脑子里想的仍然是穆战骁出现在德清宫的事情,倒是不认为穆战骁和穆澜有所暧昧,只是穆战骁的出现,总归是让李时裕的想法变得复杂起来。

很久,李时裕才合眼休息。

……

接下来的一月里,穆澜隐隐觉得差自己和李时裕之间变得有些许的不一样,李时裕依旧每日都来德清宫,从来不曾有过例外。

而傲风极少在午膳的时候回来,都必须过了午膳后,傲风才会出现在德清宫。

李时裕则是下了朝就会到德清宫。

他好似把公事搬到了德清宫来处理,这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穆澜和李时裕之间,若有如无的一丝暧昧。

不曾过分亲近,但是却又逃不掉彼此之间的亲昵,这样的亲昵是若有若无的,躲避不掉。

就好似现在——

「爱妃再想什么?」李时裕忽然问着。

穆澜一怔,摇头:「没什么,就只是看书看的有些入神了。」

这样的交谈看起来正常无比,但是李时裕的手却是楼着穆澜的腰间,不曾松开过,他手心的炙热贴着穆澜的腰身,好似瞬间就可以把穆澜给吞噬了。

「看什么?」李时裕随口问了一句。

穆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已经环绕住穆澜的手,很自然的把穆澜手中的书卷拿了起来,看了一眼。

穆澜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倒是淡淡笑了笑,低头,俊颜好似无尽在穆澜面前放大,穆澜面前拿的是史记类的书籍,枯燥无味,看起来让人觉得生涩不一。

而穆澜这里,有意思的书籍,大概就是傲风喜欢的野史怪事,其余的都是这些沉闷的书本,除去这些,就是一些本草纲目之类的医术,剩下的,就几乎不再看见过了。

「爱妃好像特别喜欢看这些?」李时裕沉沉的问着。

穆澜的心思有些偏,是被李时裕带偏的,因为李时裕靠的太近了,近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只是无聊。」穆澜冷静了下,才开口应声。

而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俊颜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穆澜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爱妃在躲着朕?」李时裕挑眉。

穆澜想也不想的摇头:「臣妾不敢。」

「朕每日到德清宫来,也不见爱妃欢欣雀跃,嗯?」李时裕不否认自己是在故意找穆澜的麻烦。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摩挲上了穆澜的唇瓣。

穆澜一怔:「皇上——」

「爱妃可知道做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拧眉,有些不明就里。

而李时裕直接低头俯身,重重的吻住了穆澜的唇瓣,他的声音仍然低沉磁性,但是却带了一丝的蛊惑:「等朕吻你。」

穆澜错愕。

但这样的错愕很快就吞没在李时裕扑面而来的吻里,绵绵长长的,丝毫没放过穆澜的意思,穆澜被动的承受着。

这样的亲吻里,穆澜好似回到了最初。

不免情动。

最终的最终,穆澜的手主动环住了李时裕的脖颈,无声的叹息,在这样的亲吻里,彻彻底底的放弃了自己的矜持和挣扎。

渐渐沉沦。

一直到穆澜无法呼吸,李时裕才微微松开穆澜,但也只是松开片刻,低沉的嗓音随之传来:「叫朕的名。」

穆澜有些恍惚,顺势脱口而出:「时裕——」

明明是沙哑难听的声音,但是在此刻叫出口的时候,却又显得绵长无比,那一双眼眸,也已经不是曾经熟悉的模样,可是透过那淡淡的光,却又好似看见了那一双温柔如水的双眸。

烙印在心里,久久不散。

而这样的一声【时裕】换来的是李时裕的情动和心猿意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点点的想把穆澜彻底的拆吃入腹。

一切已经变了调。

一直到穆澜无法呼吸,李时裕才松开穆澜:「爱妃,朕的耐心不多,再给你一段时间调理好,朕必然要得到你。」

最后的话,李时裕说的简单明了,一字一句再清洗不过。

穆澜的心跳很快。

她不是纯情的少女,当然明白李时裕话中的意思,她看着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在这一个月内,发生了无数,他们擦枪走火,但是却永远只停留在这一层,不会再深入。

穆澜也好似习惯了。

「太医院的人怎么说的?」李时裕随口问着,转移了话题。

「臣妾的身体是老毛病了,就那样。」穆澜实话实说。

姬长今奉命几乎是隔两日就会出现在德清宫,有时候姬长今是每日都来,而德清宫内的奇珍药材更是数不胜数,不管是进攻的,还是别的,只要是李时裕想到的,必然第一时间都送到德清宫来。

不仅仅是姬长今,就连李长懿都一个月内意外的来了两次,查看穆澜的情况。

而德清宫的奴才也是李时裕亲自选过的,都是手脚极为麻利的人,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穆澜亲力亲为,就连原先的午膳,都是让穆澜在一旁指导,让御膳房的人亲自到德清宫的小厨房做的。

虽然不金如意,但也好过让穆澜折腾。

所以在这样的多管齐下下,穆澜的身体和之前比起来是好太多了。

但是穆澜很清楚,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好的也只是表面。

穆澜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可这样的情况,对于穆澜而言,也是好事,她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傲风,当然,还有李时裕。

就只是这样的陪伴,也让穆澜觉得心满意足。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回答,也只是嗯了声并没说什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两人聊了一阵,不知道是谁先停止了,交谈声戛然而止。

李时裕低头看着奏折,穆澜则是安静的翻着书卷。

一直到两人用完膳,傲风蹦蹦跳跳的回来了,穆澜这才陪着傲风,从李时裕这里脱身而出。

……

在晚膳后,李时裕陪着傲风回了东宫。

傲风倒是这段时间来习惯了李时裕陪着自己,和以前面对李时裕时候的拘谨比起来,现在倒是显得活泼的多了。

平日的时候,傲风会和李时裕聊上几句,但是近日的傲风好似对李时裕完全没了兴趣,一直低头在玩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好似爱不释手。

傲风从小贵为太子,什么都不缺,稀奇玩意也是见多了,数不胜数,所以李时裕忽然间到傲风对一个小东西起了兴趣的时候,倒是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太子,你在看什么?」李时裕忽然开口。

傲风有些被吓到,拍了拍胸口,但是很快又淡定了起来:「父皇,你看。」

傲风小得意的把手中的香囊递给了李时裕。

李时裕微微拧眉,接了过来,香囊精巧无比,上面的绣工更是巧夺天工,只要一眼,就可以让人爱不释手。

「谁给你的?」李时裕随口问了一句,「以前朕怎么没发现太子喜欢这些东西。」

「别人给的,儿臣自然是不稀罕的。」傲风摇头晃脑的,「但是母妃给的,儿臣自然就喜欢了。」

「淑妃?」李时裕挑眉。

那香囊在李时裕的手中把玩了一阵,在这样的情况下,傲风想也不想的就把香囊抢了回来:「父皇,这是儿臣的。」

他强调了一下,又小人的看着李时裕:「母妃说了,只给儿臣一个人弄的。」

说着,傲风哼哼唧唧的,那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显而易见,当然更怕的是李时裕忽然开口问自己要。

只要是穆澜给的,傲风一点都不想和人,不管这个人是谁,傲风都不愿意。

「淑妃说,只给你一个人弄?」李时裕挑眉。

傲风更加警惕了:「是。就是给儿臣一个人弄的!」

李时裕嗤笑一声:「一点太子的样子都没有,一个香囊就能让你这么小心翼翼的。」

傲风自然没胆子对李时裕扮鬼脸,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傲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香囊保护好。

直觉的认为,李时裕这是嫉妒。

赤裸裸的嫉妒。

全程,傲风不再和李时裕说话,一到东宫,傲风连规矩都不要了,想也不想的就快速的朝着东宫内走去,生怕李时裕再跟进来。

反倒是李时裕看着傲风的身影,一脸若有所思。

只给傲风做吗?

李时裕最终嗤笑出声。

要没记错的话,他让穆澜给自己弄的荷包,至今为止还没见到踪影,那一日倒是见穆澜缝着,可自从穆澜昏迷后,好像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穆澜是抛之脑后,但是还清清楚楚的要记得给傲风缝一个香囊。

这还真的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李时裕忽然有些极为的不舒服,但是李时裕却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吃的是傲风的醋。

而和穆澜的这三个月的相处,竟然无声无息的让穆澜进入了李时裕的生活,好像习惯了穆澜的存在。

就连平日想起起已故皇后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了。

这样的想法里,李时裕的眉眼一沉,最终没说什么。

而手中的香囊,隐隐还留着穆澜身上的气息,李时裕原本应该回到御龙殿,但此刻,他却忽然折返,朝着德清宫的方向走去。

程得柱一愣,意识到李时裕要去哪里后,不敢吭声,快速的跟上了李时裕的步伐,一直到李时裕走到德清宫前,程得柱才朗声喊道:「皇上驾到。」

德清宫的奴才跪了一地。

穆澜正准备休息,听见这通传,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回过神,就朝着德清宫外走去,看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福了福身请了安:「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李时裕挥挥手。

穆澜这才好奇的应声:「皇上怎么忽然回来了?是有东西遗忘在臣妾这了吗?」

「怎么,朕回来,淑妃不高兴?」李时裕问的直接。

「臣妾不敢。」穆澜恭敬应声。

李时裕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很快就朝着寝宫内走去,穆澜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

而奴才们聪明的不再靠近寝宫。

寝宫外静悄悄的,寝宫内倒是也是落地无声。

「皇上?」最终是穆澜打破了沉默。

而李时裕这才看向穆澜:「爱妃是不是欠了朕什么东西还未曾给?」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更是一脸的莫名,有些答不上来,而李时裕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也不曾挪开分毫。

最终是穆澜无奈开口:「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请皇上明示。」

这话,换来李时裕的冷哼,再看着穆澜的时候,他的眼神一沉,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去,穆澜微微拧眉,脑子快速的想了想,但是还是一脸不明就里。

但是穆澜也没闪躲李时裕,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爱妃是只把太子的事放在心上,朕的话听完就丢了?」李时裕有些不满。

「臣妾不敢。」穆澜应声。

「不敢。」李时裕又是一阵嗤笑,「真的不敢的话,那朕问爱妃要的荷包,爱妃绣到哪里去了?朕倒是看见太子一脸得意和朕炫耀香囊,朕让爱妃休息,不舍让爱妃多做事,爱妃倒好了,转身就在给太子忙乎?」

李时裕说的直接无比:「爱妃这心里,是一点朕的位置都没有?」

穆澜哭笑不得:「……」

显然没想到李时裕会提及这样的事情,更是没想到李时裕竟然会和傲风吃醋,而后转身回到德清宫找自己询问这件事。

「嗯?」李时裕在等着穆澜回答。

穆澜安静片刻:「臣妾忘了。」

也是实话实说了。

是真的忘记了。

之前绣了一点点的荷包,现在估计还在柜子里就没再碰触过了,而能记得给傲风,是因为傲风在自己的嘴边念叨了,穆澜才顺手做了。

好像这些年来,记忆也差了不少。

每一次大病后,记忆就会跟着衰退一点,穆澜丝毫不怀疑,会不会有朝一日,这些人,都会从自己的记忆之中渐渐消散。

就好比,黑山之神不要穆澜的命,而穆澜却又好命的能有时间的奇珍药材延续性命,她侥幸活下了,但是最终这个世界里,穆澜可能谁都不认识,就只记得自己了。

所以穆澜至今还记得黑山之神的话,他想和穆澜打个赌,看看这个世间是否真的有真情实意。

世间并非没有,而是在穆澜身上,这一切真的就太难了。

「忘了?」李时裕冷笑一声,「所以爱妃记得太子的话,就无视了朕的话,这难道不是心中没有朕吗?」

穆澜无从反驳。

最终,穆澜低着头,再看着在面前怒意渐起的男人,她安静了下,忽然伸出手,很轻的牵了牵李时裕的衣袖。

这动作有些大逆不道。

但是看在穆澜的眼中,却好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就像当年主动套好李时裕的时候一样,安抚着李时裕。

李时裕也已经注意到了,他的眸光一沉,并没主动开口。

「皇上——」穆澜的声音拖得很长,虽然不好听,但是却有着一丝的娇嗔,「臣妾错了,臣妾一定尽快把皇上的荷包锈出来,还请皇上不要责怪臣妾。」

穆澜小心翼翼的开口,轻轻的拽了拽李时裕的袖子。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大胆无比。

也不符合体统。

但是最终,李时裕却没说什么,只是眸光渐沉,记忆里,某个人在把自己惹生气后,也是这样哄着自己,并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但是却足够让李时裕放下脾气。

心甘情愿。

「什么时候好?」李时裕的声音倒是低沉了几分,好像也多了一丝的缱绻,更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讨要东西。

穆澜想了想:「三日好不好?」

「好。三日之后,朕如果没看见朕的东西,朕唯你是问。」李时裕不咸不淡的开口。

「臣妾遵旨。」穆澜点点头。

穆澜知道这人不气恼了,在穆澜的手要从李时裕的掌心抽出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扣住了穆澜。

穆澜一怔,没来得及反应,这人已经吻了下来。

穆澜有些错愕的看着李时裕,那眼神带着一丝的困惑,有些不明就里这人为什么吻住自己了。

来的莫名其妙,又显得冲动无比。

「闭眼。」李时裕的声音无奈的传来。

穆澜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然后就安安静静的闭眼了,李时裕的吻越来越沉,穆澜牵着李时裕手袖的手,却怎么都没没松开,就如同以前一般。

而这样的动作,几乎令李时裕疯狂。

而推搡之中,两人步步后退,一直到抵靠在床边,穆澜整个人被推到了床上。

而后,李时裕松开了穆澜。

穆澜的呼吸很急促。

对李时裕的了解,穆澜太能感觉的到李时裕的情动,她只是在喘息,好像久了不曾做这些事,对于这样的事也已经生疏了,有片刻,穆澜的脑海是空白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却已经放过穆澜了。

穆澜微微错愕了下,有些意外。

「很失望?」李时裕的声音似笑非笑的。

穆澜又摇头,想也不想的就否认了李时裕的猜测,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倒是也没说什么。

他仍然捏着穆澜的下巴,一字一句却说的格外清晰:「朕的耐心有限,嗯?」

而后,李时裕就没再说什么,松开了穆澜。

穆澜从床榻上挣扎了起来,而李时裕也并没说什么,理了理有些微乱的衣裳,这才看向了穆澜:「朕回去了。」

穆澜嗯了声:「臣妾恭送皇上。」

话音落下,穆澜倒是站在原地,也就只是福了福身,而李时裕看向了穆澜,这下是气笑了:「恭送朕,所以迫不及待朕离开,身为朕的妃子,亲自送朕出门这个道理都不懂。」

穆澜:「……」

以前也没见这人这么胡搅蛮缠啊。

之前他们不都是这样,李时裕要走,那就自己走好了,穆澜也从来不曾送到门口的。

但是李时裕已经说出口了,穆澜并没说什么,安静了下:「是臣妾的失责,请皇上恕罪。」

说着,穆澜还真的要起身送李时裕。

李时裕一摆手:「不用了,爱妃早点休息。」

而后,李时裕转身就走了出去,也并没给穆澜太多反应的时间,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最终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倒也真的没再送他出去。

只是被李时裕这么一闹,穆澜的睡意彻底的不见了,最终,穆澜把之前才开始绣的荷包拿了出来。

看着荷包上压好的图案,她无奈的摇摇头。

是真的忘了。

很快,在烛光下,穆澜安静的刺绣,显得格外的专注,偶尔觉得疲惫的时候,穆澜也只是捏了捏脑门,并没开口说什么,一直到眼皮困的受不了了,穆澜才放开了手中的绣布,回了床上。

而绣布上,虽然就只是简单的轮廓,但也足够让人一眼惊艳,那种金龙腾飞的感觉,倒是明显的多。

三日后——

穆澜给李时裕绣的荷包已经好了。

李时裕低头在看着奏折,知道穆澜走来,但是并没太在意,而程得柱这段时间,已经聪明的把奏折全都送到了德清宫内,就连那些大臣要见李时裕的时候,也聪明的是到德清宫找李时裕,而非是去御龙殿。

宫内的谣传越来越甚。

传闻穆澜是被李时裕专宠,甚至有暗讽的声音传出,说穆澜是妖女转世,明明没任何美貌,但是却可以勾的李时裕情动难耐。

但不管宫内如何传言,穆澜都纹丝不动。

对于穆澜而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些传言,确确实实不值得穆澜费尽心思,最多也就只是当一个笑话来看。

反倒是小莲有些气愤难耐的。

「娘娘,您看外面的人,都说的是什么呢!」小莲忍不住吐槽,「都把您说成妖魔鬼怪了,她们就凭一张嘴,就可以定人是非。」

说到这里,小莲更显得委屈的多:「但是她们都不知道,皇上虽然在这里,也只是因为太子的原因,皇上和您根本就没……」

剩下的话,小莲不敢说。

而穆澜轻笑一声:「没同床是吗?」

小莲脸色白了白:「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穆澜反倒是安抚着小脸:「不要胡思乱想,外面说什么,听一听就好,你也知道,嘴在人家身上,你管不了人家,又何必往心里去,和自己过不去呢?」

这话也是个道理,小莲点点头,但是很快就开口:「但是奴婢就是有些不甘心。」

穆澜笑了笑,没说什么,已经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行了,去帮本宫把绣好的荷包拿来,一会给皇上送去。「

「是。」小莲这才没再说什么,很快转身,把穆澜交代的东西拿了过来。

一直到绣好金龙的荷包放在穆澜的手中的时候,门外也已经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穆澜这才朝着宫外走去。

明黄的身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穆澜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李时裕颔首示意:「平身。」

穆澜起身。

而李时裕也已经看见了穆澜手中的荷包,这下,李时裕安静了一阵:「这是给朕的?」

穆澜噢了声,就恭敬的把手中的荷包递了过去,李时裕接了过来的,低头看了眼,那种熟悉感仍然是扑面而来。

初见时候的惊艳,早就幻化成了现在的熟悉。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而后才评价:「淑妃的绣工了得。」

「臣妾只是学了皮毛。」穆澜说的谦逊,不想把这样的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

李时裕把荷包放在掌心把玩了一阵,倒是也没说什么,很快就从容朝着德清宫内走去,穆澜这才跟了上去。

这一日,和往常并没任何区别。

……

入夜的时候——

李时裕回到了御龙殿,从暗格里抽出了先前穆澜的帕子,帕子和荷包放在一起,就算帕子简单,但是上面的蝴蝶也是栩栩如生,更不用说花了心思的荷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出自一人之手。

李时裕安静的看了很久。

一直到程得柱出现在寝宫之中:「皇上,您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早朝。」

李时裕这才不着痕迹的把手帕和荷包收了起来,淡淡开口吩咐:「明日传李家绣坊的人来。」

「是。」程得柱不敢有误。

李时裕站起身朝着寝宫走去,程得柱伺候李时裕更衣,这才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熄了灯。

御龙殿内,也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

……

翌日。

李艳第一时间就进了宫,但是却没声张,李艳平日也会频繁出入帝宫,为皇上和后宫的嫔妃量身裁衣,但能让李艳亲自动手的,必然都是经过李时裕恩准的人,李艳伺候的也无非就是太后和皇太后,还有宫内的几个皇贵妃。

所以李艳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认为是后宫的娘娘要裁衣了。

结果没想到,李艳却被程得柱直接带到了御龙殿,这下,李艳不免有些惊讶,低声询问:「程总管,是皇上要亲自裁衣吗?」

「这事咱家就不知道了,皇上只让咱家传李掌柜进宫,别的事,怕是要皇上亲自来询问李掌柜了。」程得柱解释了一下。

李艳倒是没多问。

而后,李艳颔首示意,很快就朝着御龙殿内走去,李时裕已经在殿中等着了,李艳恭敬的请安。

李时裕示意李艳起身。

李艳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就已经把手帕和一个荷包放在了面前:「你看看,这些东西,你可曾熟悉。」

李艳安静了下,走上前,拿起荷包和手帕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然后李艳的脸色变了变。

「什么情况?」李时裕问的直接。

「这是出自李家绣房的刺绣。」李艳说的肯定,「但是奴婢却从来没见过,李家绣房的刺绣,就算只是一个帕子,都会经奴婢的手,确定没任何问题后,才会离开。」

所以李艳对于这个帕子和荷包并没任何的印象,是真的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而李家绣房的人,都是李家精心培育出来的绣娘,也并不曾有离开的人,平日的手工就已经繁忙无比,也不可能私下再做这些东西。

何况,就算是私下做的,又岂能到李时裕的手里。

所以李艳觉得匪夷所思的多。

「这并不是李家的刺绣。」李时裕说的直接。

但是李时裕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李艳,不曾离开分毫,李艳听着李时裕的话拧眉,脑海里闪过一丝不敢相信,最终被动的看向了李时裕。

她的口气是坚定的:「启禀皇上,绝无可能。这是李家独有的绣法,而李家的绣娘里,会这样绣法的人并不多。」

这是李家传人才会的立体绣。

李艳会,但是绝对做不到这么精湛,而李家的绣房也不是没人学过,只是永远都学不到精髓。

这也是为什么李艳在看见帕子和荷包的时候,才一脸的惊愕,因为在这里,李艳好似看见了穆澜。

但是李艳很清楚,穆澜已经过世多年了。

李家也并无第二个传人活着。

言下之意,穆澜离开了,这个立体绣,虽然不至于失传,但是能到如此传神的地步,几乎不可能再有了。

「你确定?」李时裕淡淡开口。

李艳万般肯定:「奴婢确定。皇上如果知道这帕子和荷包的出处,可以让奴婢亲自见过和询问,就会知道个大概了。」

李时裕并没回答李艳这个问题。

他的眸光灼灼,口气倒是淡定:「李家绣房里面,谁可以绣出这些?」

一句话,让李艳安静了下。

她看着李时裕的眼睛有些紧张,李时裕示意李艳说下去,但是李艳要说的话,李时裕或多或少也已经想到了。

只是李时裕并没开口。

李艳再李时元的坚持里,这才缓慢的开口:「已故皇后娘娘。」

也唯有穆澜,才可以做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就好比这个帕子,上面的蝴蝶看起来平平无奇,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绣的出来,但是这蝴蝶却是越看越为的精巧,帕子挥动的时候,蝴蝶栩栩如生。

越是精巧的东西,越是困难。

越是简单的东西,也越是精致。

「你确定?」李时裕的声音更沉了几分。

「是。」李艳的话肯定无比,「若是别的绣法,奴婢不敢保证,但是这样的绣法,奴婢却可以肯定,皇后娘娘亲自教导过奴婢,奴婢至今记忆犹新。」

李时裕没说话,安静的等着李艳继续说下去。

李艳的声音倒是平静无比:「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能人,而非是皇后娘娘的话,那奴婢更是要请教。」

李时裕嗯了声。

「皇上,可否告诉奴婢,这是哪位高人刺绣的?」李艳不耻下问。

「等有机会了朕再告诉你。」李时裕并没戳穿穆澜的身份。

李艳见李时裕应声,倒是也没说什么。

李时裕又问:「你说这像皇后绣的,那你告诉朕,比如哪里。」

「启禀皇上,您看这个针法的钩针,是娘娘特有的习惯,虽然是寻常的手法,但是娘娘提针到收针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处理的,正常情况下,我们不会这么做。还有这个蝴蝶的翅膀,在尾巴的地方,是娘娘绣上自己名字时候上扬的部分,也是一种潜意识的习惯,你看这个金龙的爪子,细节和蝴蝶的尾巴是一样的。」

李艳认真的解释:「绣娘的手艺就是根深蒂固的,除非是一张白纸开始,不然一旦成形很难更改,也无从更改的。」

「……」

「而娘娘的绣工天下一绝,任何人想模仿都难上加难,奴婢算是娘娘接亲近的人,但是奴婢这么多年,也学不到娘娘的精髓。」李艳从容解释。

李时裕安静的听着,眉眼低敛,在李艳的话里,对于穆澜的身份,更是怀疑,但是这样的怀疑里,又带着一丝的肯定。

所有人的线索都指向了德清宫,指向了穆澜。

但如果穆澜真的是本尊的话,为什么又不愿意在自己的面前承认,难道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么难吗?

如果不是,又为何能对傲风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欢喜,绝非是一个想借着傲风上位的寻常人。

而李时裕身为男人,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出来,自己对穆澜这具身体的熟悉感,就算容颜不同,但是却可以如同穆澜在世的时候一样,一点点的把自己吸引过去,再也无法反抗。

不然的话,李时裕不会周而复始的出现在德清宫内。

那是一种潜意识的熟悉感在驱使自己。

而李艳的话,更是给了李时裕这样肯定的依据,李时裕的眸光沉了沉,但是却又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时裕没再让李艳继续停留,「但是近日朕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不要泄露分毫,若有泄露,朕自然不会放过你。」

「是,奴婢遵旨。」李艳不敢迟疑。

很快,李艳匆匆离开。

而李时裕却仍然还在御书房内,并不曾离开,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一帧帧的尤为熟悉。

当年的穆澜下葬,到如今也已经几年的光景过去。

帝宫的墓地可以常年真空保存一个人,在这么多年里,就算穆澜的容颜发生更改,但是遗体却可以完好无损。

那时候的李时裕只是哀痛穆澜的离开,大脑几乎是停止了任何的思考,完全没想过可能发生的一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的眉眼微眯,好像现在细想来,一切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多。

安静了下,李时裕忽然站起身。

程得柱已经走了进来,下意识的开口:「皇上是要去淑妃娘娘那吗?」

「暂时不去。」李时裕应声,「摆驾皇陵。」

程得柱一愣,这还没到皇后的忌日,李时裕怎么就去了,最初的一年,李时裕几乎每月都会去,再后来,李时裕只会在皇后忌日的时候去,就好似多看一眼,那种哀伤就会更重。

而李时裕每次去了皇陵回来,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太子。

好像李时裕而言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后来李时裕就极少去黄陵了,避免再把太子牵连进去。

而现在——

但是程得柱也并没反抗,很快就恭敬应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李时裕没说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时裕就已经朝着皇陵出发,但是并没引起太大的声响,而是低调而为,也就只带了程得柱一人,就连平日跟着李时裕的容九都不见了踪影。

容九知道的时候,惊讶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

穆战骁正好处理完公务走了过来,看见容九在御龙殿,倒也自然:「皇上在殿中?」

这有些奇怪,这些日子来,李时裕都在德清宫,几乎不曾在御龙殿,而现在?

容九摇摇头:「不在。」

「那你?」穆战骁一愣。

「皇上只带了程总管去,去了皇陵。」容九应声。

这下,穆战骁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这去皇陵去的太莫名其妙了,既不是穆澜的忌日,也不是任何特定的时间。

「战骁,你说这件事奇怪不奇怪。」容九还是忍不住和穆战骁开口,「这也不是皇后娘娘的忌日,皇上怎么忽然就去了皇陵?还有啊,程得柱说,皇上去皇陵的时候,还让李艳进宫了一趟,好像是问了些事,就让人走了,并没裁衣。」

容九把先前发生的事,和穆战骁说了。

穆战骁全程没开口,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里闪过,最终,穆战骁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容九倒是没介意,穆战骁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这下,容九转移了话题:「你说这个淑妃娘娘,还真的是个厉害的人,不动声色的就让皇上一人专宠了。」

忽然提及的淑妃,让穆战骁更是显得安静。

「最重要的是,太子也伺候的好好的,要知道,这宫内,能把太子镇得住的人就没几个,但是淑妃娘娘就做到了,所以我觉得这事在宫内,以后真的不好说……」

容九在侃侃而谈。

这话也就是私下和穆战骁说,毕竟帝王的心思没人猜得透,但是如果真的穆战骁要做什么的话,任何人而言阻止不了。

现在这些臣子,是习惯了李时裕对他们的要求有求必应,必然会步步逼近,但是要知道,李时裕根本就不是这类型的人,到时候要真的超出控制了,那画面才是精彩无比。

反倒是穆战骁打断了容九的话:「皇上的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也是。」容九应声,倒是没多想。

很快,两人不再交谈。

而穆战骁的心思却被容九的话带走了。

为什么李时裕忽然去了皇陵?

但是偏偏,穆战骁却不可能这么跟上去,跟上去了,才是引起李时裕的怀疑,这下,穆战骁也变得被动无比。

……

彼时——

南山皇陵。

「皇上,皇陵到了。」程得柱恭敬开口。

「你在这里等着。」李时裕说的直接,并没打算让程得柱跟进去的意思。

程得柱也不敢迟疑,站在原地,李时裕快速的朝着皇陵走去。

若是往年穆澜的忌日,李时裕会在皇陵待上一天,但是也只是在穆澜的墓碑边上,陪着穆澜喝茶聊天,仅此而已

可今日,李时裕却朝着皇陵内走了进去。

皇陵是整个李家的皇陵,包括李时裕过世也是葬于此,所以皇陵的门从来都不曾闭合,但是生人一般极少进入。

所以现在李时裕忽然要进入的时候,守卫皇陵的人楞了一下:「皇上,这……」

「朕不能进去?」李时裕问的直接。

侍卫立刻跪了下来:「奴才绝无此意,只是活人进入皇陵有些不吉。」

「无妨。」李时裕倒是直接。

而后,李时裕示意侍卫开门,侍卫不敢违抗,很快就打开皇陵的门,李时裕从容的走了进去。

皇陵的门再一次关了上去。

皇陵内的空气有些压抑,但是却不会影响到李时裕,李时裕很快就走到了穆澜的棺木边上,这是穆澜过世后多年,李时裕第一次亲自站在穆澜的棺木边上,这么多年,不可否认,李时裕不见穆澜,是害怕。

而棺木里的穆澜,因为是极寒的水晶棺,反倒是让穆澜的容颜保护的极好,李时裕沉沉的看着。

一瞬不瞬。

隔着透明的水晶棺,李时裕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眼前沉睡的人就好似穆澜,但是现在,李时裕脑海里的冲动却已经变得越发的明显起来。

他看着穆澜,忽然,李时裕平静开口:「澜儿,得罪了。」

话音落下,李时裕的内力一起,很快就把穆澜的棺木打开,而在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时,里面原本还栩栩如生的人,却一下子急速萎缩了起来,这种行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但是李时裕却这么做了,面不改色的

他安静的看着棺木内的一切,沉默不语。

而原本绝美的容颜渐渐的开始腐化,一直到最后,完全看不清容颜里的一切了,但是李时裕却一动不动,一直到棺木里的尸体完全发生了变化。

而后,李时裕低头。

他并没怒意,反倒是很轻很轻的笑出声,勾起了棺木里的一张人皮面具,那是不会随着时间和空气被腐化的。

所以,这棺木里的人,并不是穆澜。

这样的答案,让李时裕的眉眼浸染了淡淡的笑意,好似多年来抑郁在心口的沉闷,一下子就挥散而去了。

之前的事,发生的又快又急,这才让李时裕完全忽略了这些,并没能注意到这点,加上穆澜的易容出神入化,李时裕是能发现,包括万香楼的事情,也是穆澜的易容匆匆,所以才会有破绽。

穆澜如果真的认真易容,李时裕想发现,太难了。

就如同换皮的人一眼个,穆澜的技术已经出神入化了。

所以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加上伤心过度,所以李时裕从来没注意到这些,而现在,诸多的事,抽丝剥茧后,李时裕注意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来皇陵,李时裕并非是一时兴起。

而是在李艳的话里,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而现在的一切,赫然告诉李时裕,这棺材里的人,并非是穆澜,而是被易容成穆澜的人。

倒是棺木落地的时候,外面的守卫听见动静,立刻冲了进来:「皇上,发生了何事。」

那口气是着急的,也是紧张的。

结果看见李时裕和那破碎在地上的棺木时,守卫的脸也跟着变了变,一脸的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已故皇后娘娘的尸身是被李时裕亲自毁坏的。

这下,侍卫面面相觑。

而李时裕的脸色倒是淡定:「把这里处理干净,这尸体不要留着,朕不想再看见。」

侍卫惊愕了。

要知道,这是穆澜的尸身,更是这个皇陵里面重中之重的地方,而现在,李时裕却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也难怪侍卫无法接受了。

可是圣意不可违。

侍卫急忙走上前,看着狼狈不堪的尸体,一时半会完全没了反应,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但是最终还是低头快速的把尸体给抬了起来。

在走到皇陵门口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开口:「不要从正门出去,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准透露一句,听见没有。」

「是。」侍卫微微颤颤的应声,看着李时裕的眼神也变得惊恐的多。

「如果今日的事,有第三者知道,你们就准备提头来见。」李时裕的话不带一丝玩笑的情绪,那眼神也显得凌厉的多。

「是。」侍卫的颤抖声更明显了。

很快,尸体被清理了出去,李时裕把面皮抓在手中,而后从容不迫的收好,这才从皇陵内走了出去。

程得柱一直在外候着,并没离开。

李时裕出来的时候,面色波澜不惊,程得柱也没看出任何端倪,开口问道:「皇上,现在您要去哪里。」

「德清宫。」李时裕说的直接。

程得柱点头,李时裕快速的朝着德清宫的方向走去,他的心跳很快,那是一种急速的跳动感,说不出的情绪激动,只是在面上不显出任何的端倪。

为什么穆澜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期间又经历了什么?

这些问题,不断的在李时裕的脑海里出现,而李时裕也了解穆澜,若是穆澜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你没拿到绝对的证据之前,你不可能让穆澜点头应允。

李时裕沉了沉,手心的拳头攥紧,而后从容的朝着德清宫的方向走偶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太监已经匆匆跑了过来,那是朝着御龙殿的方向而去的。

李时裕眼神微眯,倒是认出了眼前的奴才,那是熹贵妃宫中的人。

「站住。发生了何时,这么行色匆匆的。」程得柱第一时间就叫住了对方。

小太监看见是李时裕和程得柱,立刻跪了下来:「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小太监气喘吁吁的继续说道:「皇上,不好了,淑妃娘娘在御花园和熹贵妃她们起了冲突,熹贵妃是被摔在地上受了伤,御医已经过去了,奴才正要去御龙殿告知皇上。」

这话,让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而程得柱的脸色也显得意外。

和这个淑妃虽然完全不熟,甚至就连交谈都不曾有,但是程得柱这几个月来,对淑妃或多或少还是有所了解,淑妃寡淡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别说和这些嫔妃起冲突了,就算是德清宫,淑妃几乎都不曾离开。

所以今日这事——

但是程得柱却没开口,在宫内多年,程得柱很清楚,这些妃子的背后,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势力存在,而这个淑妃,却是孑然一身的人,这样的情况下,要平衡就显得极为困难的多。

而李时裕的眉头拧着,听着小太监的话,安静了片刻,脚步匆匆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程得柱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

今天怕是宫内不太平了。

……

——

御花园内。

穆澜是被傲风拖来的,傲风难得今日没被太傅留下来,而今日李时裕也并没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德清宫,这才让傲风得了空,紧紧的抓着穆澜,一点都不想和任何人。

现在穆澜的身份已经是贵为贵妃,自然也可以自由的出入御花园,御花园是帝宫内风景最为好的地方,在这里放纸鸢也是最为合适。

所以傲风一从太傅那回来,发现李时裕不在后,就马上拉着穆澜来了御花园,穆澜很少离开德清宫,也并不喜欢热闹,知道御花园内会碰见形形色色的人,所以从来不会出现在御花园内。

而近日是耐不住傲风的要求,穆澜这才陪着傲风出现在御花园。

傲风好不容易把风筝放了起来,就兴奋的在御花园内奔跑了起来。

穆澜并没跟着,她的身体不允许,所以她安静的坐在凉亭上,只是穆澜的眼神并不曾从傲风的身上挪开,盯着傲风,生怕发生任何的意外,毕竟穆澜了解傲风,傲风疯玩起来的时候,完全是不管不顾的。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自然是忽略了不远处走来的人。

「熹姐姐,德妃姐姐,你看这个淑妃,是真的一点都没把你们放在眼中,你们人都到她面前了,无视了你们的存在。」仪贵人一脸不满的挑拨离间着,在熹贵妃和德妃之间游说。

仪贵人是两年前才入宫的人,虽然被封为贵人,但是也只得过皇上一次恩宠,就再没了消息,这让仪贵人极为的不满,但是不管仪贵人怎么走动,好像多没任何的作用。

也再没盼来李时裕一次。

但是眼前的熹贵妃和德妃就不一样了,这是最得李时裕恩宠的人,特别是熹贵妃。

大家都说熹贵妃和已故的皇后极为的相似,不管是神态还是品行,都极为的相似,所以宫内的人都说熹贵妃最可能是母仪天下,自然,虽然这后宫没有皇后,但熹贵妃也算是统领后宫。

一直到穆澜的出现,一切才发生了变化,

李时裕没再两人的宫中出现,所有的时间都给了穆澜,甚至就连太子都交到了穆澜的手中,这又岂能让人不恨。

只是表面,没人敢说什么,敢做什么,毕竟李时裕在德清宫。

最重要的是,穆澜从来不曾离开过德清宫,你真想对穆澜下手,你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今天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被放过。

在仪贵人的絮絮念叨里,熹贵妃的脸色微微一沉,倒是安静。

而德妃立刻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道:「姐姐,你看看这个淑妃,是真的一点都不把你放在眼中了,你这是要走到淑妃的面前,指不定淑妃都眼高于顶看不起你,毕竟现在宫中得宠的人是淑妃呢。」

后宫一派祥和,不代表真的祥和。

那也只是表面的平静而已。

德妃和熹贵妃的较量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只是德妃一直处于下风。

但是德妃清楚,熹贵妃表面的淡定和从容,并不是真的淡定和从容,熹贵妃的目标从来都是后座,而这个后座,也好似囊中之物,只是现在,出了一个程咬金。

熹贵妃不会无动于衷。

在德妃看来,只要熹贵妃和淑妃闹起来,两蚌相争,必然渔翁得利,她要做的是这个渔翁。

所以德妃在不遗余力的挑拨离间:「熹姐姐,你看,这后座本来就是你的,现在出了个淑妃,淑妃虽然貌不惊人,可是这妖媚的功夫就能把皇上栓的死死的,如果淑妃吹吹枕边风,指不定这皇后的位置最终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您啊,可不能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这后宫是要乱了。」

德妃这话说的抑扬顿挫的,一字一句却敲在熹贵妃的心中,那种不爽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而德妃看着熹贵妃变了脸色,就清楚自己的话是起作用的。

熹贵妃的和善是表面,这些年来,宫内任何一个企图靠近李时裕,或者稍微得宠一点点的新人,都会无声无息的从这个宫中消失,就算找了理由,也是光明正大的。

熹贵妃的位置却屹立不倒。

加上熹贵妃的娘家也是三朝元老,当年在李时裕登基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李时裕这,这才是为什么宫内要穿熹贵妃最可能是下一任皇后人选的原因。

「德妃,注意你的措辞,有些话不要随便乱说。」熹贵妃淡淡开口。

「是,臣妾知道了。」德妃倒是显得顺从。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看向了不远处凉亭里的穆澜,这个穆澜,貌不惊人,安安静静的,就算是丢在人群里的,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宫内随便哪个奴婢,大概都比穆澜来的好看。

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却让你不由自主的觉得紧张和惶恐,就好似见到了李时裕本人。

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仪,绝非是一朝一夕有的。

最初,熹贵妃是真的没把穆澜放在眼中,对于傲风,熹贵妃也是淡漠不已,除去最初的讨好,发现并没任何用处后,熹贵妃就不再费心思在傲风的身上,只要自己怀孕身孕,那么太子换人,也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毕竟傲风早就没了靠山,和她自然不能比。

而现在,熹贵妃的眸光一脸,沉了下来,有些事,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快速形成了想法,狠戾无比。

而后,熹贵妃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穆澜倒是安静的喝着茶,背对着熹贵妃等人,自然无法发现。

小莲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这下,小莲立刻看向了穆澜:「娘娘,熹贵妃她们来了。」

小莲的声音压的很低。

穆澜楞了一下,倒也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在御花园碰见后宫的嫔妃再正常不过,她倒也没多想。

而小莲已经跪了下来请了安。

穆澜转过身,正准备请安的时候,德妃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传来:「本宫说是谁呢,原来是淑妃娘娘,本宫真是失敬了。这宫内的人看见熹贵妃哪个不是大老远的就来请安了,这淑妃倒是特别,一直到熹姐姐到面前了,这才转过身,果然是被皇上恩宠的人,不能得罪哟。」

德妃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穆澜淡定的看了一眼德妃,就只是一眼,德妃就有些绷不住了,说不出凌厉,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胆颤了一下。

而穆澜也只是一眼,就已经收回了眼神。

这种把戏在穆澜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穆澜在玩这些的时候,德妃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穆澜并没理会,只是淡淡请了安:「臣妾见过熹贵妃,德妃娘娘。」

也紧紧如此,并没再继续说什么了,连攀谈的意思都没有。

熹贵妃的眉头拧了起来,表面倒是淡定:「淑妃在御花园赏花吗?」

「回娘娘的话,臣妾只是陪太子在这里放纸鸢。」穆澜说的淡定,并没太大的情绪反应。

「淑妃真是好闲情逸致。」熹贵妃淡笑片刻,「这宫内的人大概都没想到,太子可以和淑妃如此的好。」

穆澜笑了笑,接的也很自然:「太子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孩子看的最真切,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臣妾真心以待,自然太子和臣妾的关系就会融洽。」

这话听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却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好似在嘲讽面前的人。

她们难道不曾讨好过傲风吗?只是这样的耐心,她们并不多而已,所以傲风自然不可能和她们好。

她们私下应该也没少给傲风找麻烦。

傲风虽小,不代表傲风不清楚。

傲风有记忆来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面前的人,见到傲风,没少威胁和恐吓傲风,就连边上的奴才都可以大胆的当傲风不存在。

甚至有人还敢和傲风说出,如果娘娘生下皇子,你这太子之位怕也是不保了,这样的话。

穆澜的脸色自然不可能好。

傲风是她的孩子,她岂容任何人欺侮傲风。

但是在宫内,穆澜也懂得低调为上,只是低调不意味着穆澜可以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这是指桑骂槐呢!」德妃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冷笑一声,「淑妃,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嫔妃,在本宫面前,你还不够资格!」

穆澜挑眉:「何为资格?」

「德妃,不得无礼。」熹贵妃倒是训斥了一下德妃。

德妃委屈的看着熹贵妃:「姐姐,您看看淑妃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把你放在眼中,这样下去,这后宫连个规矩都没了。难道就仗着皇上宠爱,目中无人吗?」

熹贵妃的眸光一沉:「淑妃可有这个意思?」

「娘娘认为臣妾有的话,那么臣妾就有。如果娘娘认为臣妾没有的话,那臣妾就没有,毕竟臣妾的一言一行,娘娘早就已经心中有数,定了罪,那么臣妾再说什么,也无从辩驳,不是吗?」穆澜倒是直接。

她不想在这里周旋,没什么好周旋的。

她的心思在傲风那,御花园的后面就是帝宫的后山,傲风的调皮,指不定就带着纸鸢去了后山,后山虽然空旷,但是后山却不如这里安全。

穆澜想去看看傲风。

「如果没事的话,臣妾就不打扰了。」穆澜颔首示意,而后叫上了小莲,「小莲,随本宫去后面找找太子。」

「是。」小莲应声。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小莲却格外的紧张,下意识的看着穆澜。

穆澜的眼神淡淡的落在小莲的身上,是在安抚小莲,那是一种胸有成足的感觉,小莲好似在这样的安抚里,就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很快,小莲跟上了穆澜的步伐。

「站住。」熹贵妃忽然开口,声音沉了下来,「淑妃,本宫并没让你走。」

穆澜倒是站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熹贵妃,态度倒也还算不错:「那娘娘还有什么要和臣妾交代的?」

一句话,又轻轻松松的把熹贵妃到嘴边的话给堵死了。

德妃仍然在一旁不断的煽风点火:「姐姐,你看看淑妃,这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中,就连边上的奴才都是这样,一看就是没被好好教训过。」

熹贵妃被德妃拱了上去,不上不下的,若是今天在这里不教训穆澜,那是让自己难堪,以后又岂能在宫中立足,但是真的教训了穆澜,那是顺了德妃的意思。

沉了沉,熹贵妃很快也镇定了下来:「来人,给本宫掌嘴,这主子在宫中的规矩不好,显然就是身边的奴才没提醒到位,这后宫要是乱了规矩,可还得了。」

这话虽然不是冲着穆澜来的,而是冲着小莲来的。

但是杀鸡儆猴,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熹贵妃边上的嬷嬷立刻走上前,想也不想的就要给小莲耳光,要知道,这些个嬷嬷平日在宫内就是凶悍出了名了,加上是熹贵妃边上的人,在宫内,谁还不让着她们几分。

这些时间来,熹贵妃不受宠,嬷嬷们也是心有不甘,现在有了机会,自然就会狠狠的发泄。

小莲惊慌失措的,想也不想的跪下来要求饶。

结果穆澜却淡淡的把小莲扶了起来:「起来,你是本宫的人,本宫都没让你跪,你跪什么,何况,你何错之有。」

小莲错愕的看着穆澜,不断的暗示穆澜不要和熹贵妃起冲突。

但是穆澜却好似无视了小莲的暗示,眸光一瞬不瞬的,小莲是穆澜的奴婢,自然不敢违抗穆澜的意思,站了起来。

这无疑就是当面挑衅了熹贵妃。

熹贵妃的脸色变了变,这次,她的眼神就不再客气:「淑妃是真的一点不把本宫放在眼中。」

「那臣妾倒是不敢。臣妾只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穆澜说的直接而淡定,「无理取闹的事情,臣妾不需要从。就算闹到皇上那,臣妾也是在理的。」

「你……」熹贵妃的脸色越来越冷。

入宫多年,何时何地受过这样的屈辱,这宫内,谁不是哄着自己,唯独穆澜。

「姐姐,这可不就是持宠而娇吗?」德妃幸灾乐祸的开口,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穆澜倒也淡定。

而熹贵妃冷笑一声:「既然淑妃这么不守规矩,没了体统,就怪不得本宫了。来啊,给本宫掌嘴!」

嬷嬷好不客气的已经挥起手,朝着小莲重重的打了下去,而另外一个嬷嬷,朝着穆澜打了下去。

穆澜冷笑一声。

纵然没了内力,但是不代表穆澜的反应真的很慢,她第一时间扣住了嬷嬷的手,而后阴沉的看向了企图给自己耳光的嬷嬷。

嬷嬷好似被穆澜吓了一跳。

穆澜的手心没了力道,但是拼尽全力的时候,也足够让嬷嬷生疼,嬷嬷惨叫了一声。

而穆澜的声音阴冷的传来:「德妃知道本宫受宠,就应该聪明的学会闭嘴,而不是在这里不断的挑衅本宫,这对德妃并没任何好处。要知道,这个后宫,得宠的人才占据了话语权。德妃是笃定了本宫坐不到皇贵妃的位置,还是笃定了,本宫和熹贵妃一定会打起来,让你渔翁得利。」

这话,穆澜说的毫不客气。

德妃没想到穆澜这么不给面子,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仅仅是德妃,就连再一旁的熹贵妃和仪贵人也变了脸色,要知道,在后宫这么多年,从来不敢有人这么多熹贵妃说话,冷不丁的穆澜来了这么一出,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就连原本见怪不怪的奴才们,这下都稀奇的看了过来。

熹贵妃更是下不了台了,她完完全全的被架了起来,穆澜的话,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让她在这些嫔妃和奴才面前失了脸面。

最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的老嬷嬷,竟然还被穆澜给教训了。

熹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

纵然之前穆澜的话是冲着德妃说的,但是这火却是朝着自己来的。熹贵妃咽不下这口气。

就连皇后还在的时候,这后宫都不曾有人让她如此难堪过。

这下,熹贵妃发出了绵长的冷笑声,看着穆澜的脸色,越发显得阴沉,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德妃却好似在这件事里回过神,忽然冲了上去,反手就要给穆澜一个耳光。

穆澜的速度很快,在德妃还没碰到自己的时候,她的掌心已经打向了德妃。

德妃这么娇滴滴的女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和巴掌,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惊愕又屈辱:「你……许蓁蓁,你是造反吗?」

「是吗?」穆澜冷淡的看向了德妃。

德妃哭唧唧的转身抱住了熹贵妃的腿:「姐姐,你要给妹妹做主啊,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宫,早晚都会霍乱江山的。皇上可是给姐姐统领后宫的权利,姐姐自然可以收拾的掉这样的人。姐姐,你看,这许蓁蓁连你都不给面子了,以后这是要在后宫作威作福吗?一点规矩都没了。」

德妃要的就是熹贵妃下手,那看着穆澜的眼神阴毒无比,被打的这一耳光子,德妃怎么可能不讨回来。

这后宫,面对熹贵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比谁都清楚,怎么能让熹贵妃动怒,她也一样很清楚。

德妃哭的满脸泪。

而穆澜始终看着,一动不动。

今日这事,是不可能善了了,穆澜心中有数,但是这不意味着穆澜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求饶,因为穆澜很清楚,就算求饶,今日也是过不去了。

她从来不是会闪躲的人。

全程,穆澜都有些倨傲的看着面前乱成一团的人,站着,倒是想看看接下来还能闹出什么。

「呵——」熹贵妃发出了冷笑,那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德妃说的对,本宫宅心仁厚,结果这淑妃做了什么,这是要造反了吗?」

穆澜挑眉,不动声色。

「本宫既然作为后宫之首,自然就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善罢甘休。」熹贵妃的眸光一沉,闪过一丝的恶毒,「来人啊,把淑妃给本宫抓起来。」

侍卫不敢不从,立刻应着:「是。」

穆澜站着,甚至连正挣扎都没有,侍卫走近穆澜,却又好似硬生生的被穆澜的气势吓倒,是真的有些怕,那脚步顿了下来。

熹贵妃看见这样的画面更恼了:「你们也要造反吗?」

这下侍卫才回过神,穆澜倒是淡定:「熹贵妃,后宫之中,太后和皇太后娘娘都在,若是皇上未曾立后,这统领后宫,怎么都轮不到熹贵妃。皇上若是下旨,那圣旨在哪?」

熹贵妃听着穆澜刁钻的话,完全回答不上来。

「如果连这样的旨意都没有,熹贵妃要知道,熹贵妃不过就是一个皇贵妃,本宫是淑妃,也起码是皇上亲封的,品阶相差两阶,但是熹贵妃无权对本宫下手,想对本宫下手的,那只有皇后,或者现在太后和太皇太后,熹贵妃这举动,是明白的告诉众人——」

说着,穆澜顿了顿,这样的轻笑充满的嘲讽,「熹贵妃是真把自己当成皇后了?着急上位了?」

一语戳破了熹贵妃的心思。

「你……」熹贵妃的声音都颤抖了,而边上的嫔妃贵人们完全不敢坑声了。

她们和侍卫是一个感觉,穆澜看起来温温柔柔,其貌不扬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却好似她才是那个统领后宫的人,而且完全让人无法反抗。

「我说的有问题吗?」穆澜不急不躁的问着,一步步的朝着熹贵妃的方向走去。

熹贵妃气血攻心。

但是她心中却更为明白,这穆澜是留不得,留着穆澜只会给自己带来后患无穷。

因为熹贵妃很清楚自己在李时裕心中为何可以经久不衰,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她这一双神色已故皇后的眼神,还有在字里行间里,把已故皇后的一举一动模仿的极像。

但终究就只是模仿。

而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却好似走出了已故皇后的气势,在场的人怕是早就也已经有所感觉了。

留下来,后患无穷。

熹贵妃深呼吸,渐渐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淑妃。」

「过奖了。」穆澜仍然冷淡,「如果无事的话,臣妾就不打扰熹贵妃了。」

结果,就在穆澜要离开的时候,熹贵妃却忽然开口:「淑妃想惹了事从容离开?这是做梦。本宫说的话,还从来没人敢不从,来人,把淑妃请到本宫的宫中,本宫倒是要好好问问。」

熹贵妃在宫内多年,这样的气势也理应是有的。

侍卫恭敬应声,很快就朝着穆澜走去。

这是要带穆澜走的意思。

穆澜很清楚,自己要到了熹贵妃的宫中,怕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真的和这些侍卫起了冲突,穆澜也不认为自己讨得了好。

她拧眉,还在思考如何处理的时候,傲风却忽然从一旁的小花园冲了出来,看见这样的画面,傲风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谁敢碰本王的母妃,这是要造反了吗?」傲风板着脸,冷声训斥。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旁的嫔妃和奴才们跪了下来。

而傲风完全不理,直接朝着穆澜的方向冲去,他是在里面等着,等穆澜来找自己,结果却没想到,等到了这样的画面。

而熹贵妃看见这样的画面,面色一沉,下一瞬是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把傲风推开。

在熹贵妃的眼中,傲风无非就是个不得宠的太子,这么多年来,李时裕看都没卡过傲风一眼,这太子之位,也无非就是看在已故皇后的面上,就连熹贵妃和李时裕聊天的时候,李时裕也从来不提及太子。

这话题就算是熹贵妃起的,李时裕很快也会把话题带开。

这段时间来,熹贵妃知道李时裕一直在德清宫,也清楚傲风也一直去德清宫,这一切在熹贵妃看来,无非就是穆澜和傲风互相借势,傲风想夺回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而穆澜则是做给李时裕看的。

所以面对傲风,熹贵妃从来都是无所顾忌,只是以前的时候,熹贵妃还知道收敛,现在被穆澜弄的额恼羞成怒,熹贵妃不会再顾忌这么多。

何况,这傲风原本就是要处理的人,而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熹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阴狠,下手快准狠不留一点点的余地。

这个季节,御花园的湖水看起来清澈见底,但是却极深,傲风这样的人儿掉入湖中,怕是命不久矣,而这面前都是熹贵妃的人,可以下水,却也可以耽误时间,她要的是傲风的命。

「傲风——」穆澜惊呼一声。

想也不想的,穆澜要下去救傲风,周围的人一动不动,傲风并不会水性,在湖中拼命的挣扎扑腾:「娘……娘……」

一口口湖水呛了上来。

而穆澜冲下去的时候,却被人直接拉住了,完全不给穆澜下水的机会,穆澜明白,这是要至傲风于死地。

穆澜冷笑一声,这样的事,在之前的宫中发生过无数。

这御花园的湖底,藏着多少条人命,这样的画面,是如此的熟悉,穆澜可以充耳不闻,她不是圣母,做不到救所有的人,但是现在出事的人是傲风,穆澜就不可能视若无睹。

就算现在她毫无内力,就算她现在在这些人面前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本能的反应仍然还在。

穆澜忽然用力,熹贵妃已经走向了穆澜,穆澜反手就给了熹贵妃一个耳光:「如果傲风出事,本宫会让你拿命来偿。」

熹贵妃惊愕了。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穆澜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跳入湖中:「傲风,娘在这里。」

她内力全无,不代表穆澜没有水性,傲风好似看见穆澜的时候,挣扎的更欢了,但是明显就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那力气渐渐的开始减弱了。

「听娘的话,不要挣扎,就这样保持自己漂浮着,挣扎只会让你没力气,娘马上就过来了。」穆澜一字一句冷静的吩咐傲风。

傲风在这样的命令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很好,娘马上就过来了。」穆澜艰难的朝着傲风的方向游去。

她知道自己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傲风已经撑不住了,但是穆澜根本快不起来。

渗骨的湖水包围住穆澜的时候,让穆澜瑟瑟发抖,几乎是瞬间就可以抽空穆澜的全部神经。

穆澜害怕自己还没能靠近傲风,她就已经不行了。

她在拼命的坚持:「等着娘,傲风,要坚持住。」

这熹贵妃摆明了就是要对傲风下狠手,所以才会把傲风丢到了湖中心,湖心也是最为水深的地方,穆澜记得这个御花园的湖,湖心是连接着外面的江河湖泊,真的卷入到其中的时候,那深陷也救不了傲风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岸边的熹贵妃好似回过神了:「你们知道怎么做。」

她阴沉的开口。

这些都是熹贵妃身边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熹贵妃的意思,熹贵妃就没想让傲风和穆澜活着,他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在湖中死的不明不白的。

而现场的人,除去熹贵妃的人,怕是今天也活不成了。

而熹贵妃的话,穆澜敏锐的听见了。

她的速度更快。

傲风已经支撑不住了。

湖底忽然形成了漩涡,傲风在随着这个漩涡打转。

穆澜惊呼一声:「不要——」

「娘——」傲风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穆澜的脸色白了又白,她的手好不容易碰触到了傲风,而就随着这个漩涡,直接就把穆澜的手和傲风的打开了。

场面一度惊险。

而御花园外,陆续也有人听见动静,匆匆赶来。

熹贵妃的声音狠绝无比:「速度快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湖面飞过,快速的把湖中的两个人直接给带了上来。

「传御医。」穆战骁落地,眼神里带着一阵的慌张。

很快,宫内的禁卫军快速的冲了进来,看见这样的画面,也惊愕了一下:「是。」

穆战骁抱起傲风,穆澜的声音传来,她的唇色苍白无比:「快……快救……傲风……」

而穆澜的声音已经是断断续续的,脚底虚软,面前的一切都显得漆黑无比,就好似下一瞬要昏厥过去。

「淑妃——」穆战骁惊呼一声。

小莲第一时间扶住了穆澜,想也不想的开口:「穆大人,太子和淑妃娘娘都是被熹贵妃给推下去的。他们还见死不救,企图让太子和淑妃娘娘死。」

「你这个贱婢。」熹贵妃边上的嬷嬷,想也不想的就要给小莲一个耳光,「谁给你这个贱婢栽赃娘娘的胆子的!」

之前纵然敢放肆,但是在穆战骁的面前,众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穆战骁在宫中的地位,众人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容不得他们一丝一毫的放肆,最重要的是,穆战骁还是王爷。

要论品阶,穆战骁更是高于众人。

所以在穆战骁的面前,熹贵妃自然第一时间就想把自己摘干净,这一次是穆澜和傲风命大,但是下一次就不见得了。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也是有恃无恐的。

「在本王面前,容得你放肆?」穆战骁冷笑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刁奴关入天牢。」

嬷嬷错愕了起来。

熹贵妃看向了穆战骁:「穆王爷,这是本宫的人。嬷嬷也不过是见不得小奴才这么诽谤本宫,所以才说了狠话,还请王爷给本宫一点面子。」

这是在提醒穆战骁。

穆战骁完全不卖熹贵妃的面前,冷笑一声:「熹贵妃有心护着这个奴才,不如想想如何和皇上解释。」

这事,怕是李时裕也已经知道了,闹的这么大,穆战骁来了,禁卫军自然第一时间就会去通知李时裕。

穆澜冲着穆战骁摇摇头,那苍白的脸色,命悬一线,这几个月来的养护,好像在这一刻都功亏一篑了。

而熹贵妃在穆战骁的话里,眼神闪现了一丝的慌乱,但是表面,她却始终镇定无比,一旁的老嬷嬷已经被禁卫军直接带走了,任凭她哭喊,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个时候——

「到底何时,如此吵闹。」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内,而在李时裕看见现场的画面时,李时裕的脸色骤然一变,眼底闪过的阴狠,是所有人不曾见过的。

而现场的混乱,让李时裕快速的看向了在场的人。

在场的人立刻跪了下来,一片求饶声。

李时裕不曾过问后宫的事情,但是不意味着李时裕不清楚后宫的这些事,只是李时裕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人竟然有胆子动到傲风和穆澜的头上。

李时裕并不着急处理,在巡视过众人后,立刻冷静命令:「送淑妃娘娘和太子回德清宫。」

李时裕话音落下,穆战骁颔首示意,立刻就抱起傲风,而李时裕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穆澜的面前,想也不行想的拦腰抱起穆澜。

「不会有事。朕不会让你有事。」李时裕喃喃自语,而穆澜就只是冲着李时裕笑了笑,就昏了过去。

李时裕的脸色变了变,他的直接飞身离开御花园。

这下,御花园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想也不想的就要离开,留在这里,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熹贵妃自然也不例外。

结果,在众人要离开的时候,紧随着李时裕进来的龙邵云却冷淡命令:「没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只能再御花园内原地等待。」

「本宫也不可以吗?」熹贵妃冷静的问着龙邵云。

事到如今,熹贵妃没想到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只恼穆澜和傲风竟然没在湖中死去,却被人救了上来,只要再一会,这两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而现在——

「娘娘,这是皇上的口谕,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微臣。」龙邵云不紧不慢的,只是他的字里行间没任何妥协的成分。

熹贵妃深呼吸。

龙邵云自称自己是微臣,那就是在嘲讽了。

龙邵云是朝中重臣,就算她爷爷是三朝元老,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龙邵云比起来,还是显得人微言轻,要知道,龙邵云的手中可是拿着大周的兵权,加上和穆战骁的私交甚好,和李时裕更是过命之交。

和龙邵云起冲突,并没任何好处。

而龙邵云的话一出,在场的人更是不敢走,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已经有了惊恐。

熹贵妃自然更清楚,在场的人,并不是完全臣服,就好比德妃,表面看起来恭恭敬敬的,但是谁不想取代自己成为后宫之主。

御花园内,安安静静。

龙邵云的眸光是看向了德清宫的方向,但是并未曾离开,负手而立站在御花园中。

忽然——

「娘娘——」一阵惊呼声传来,接着就是兵荒马乱。

龙邵云立刻转过身,看向了现场,熹贵妃已经昏了过去,奴才们乱成了一团,龙邵云拧眉,显然也有些意外。

「送熹贵妃回寝宫。」龙邵云果断下令。

奴才们也不敢迟疑,马上把熹贵妃送回了她的寝宫,御花园内,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龙邵云沉默的看着熹贵妃离开的方向,快速的说着:「让御医去一趟熹贵妃那。」

「是。」一旁奴才领命,又匆匆朝着御医院而去。

龙邵云并没离开,也没说话。

这情况,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要知道,熹贵妃的娘家,也是大周的三朝元老,在先前李时裕登基的时候,他们也是给了极大的支持,何况还是太皇太后那边出来的支系,换句话说,今天的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可能拿熹贵妃怎么样。

毕竟李时裕要顾全大局。

穆澜不管怎么得宠,无非就是一个嫔妃,加上没任何背景,没人可以撑腰,如果熹贵妃再反咬一口,那事就不好说了。

而现在的情况,熹贵妃还昏迷,龙邵云总觉得隐隐还有事发生。

沉了沉,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敛下的眉眼里藏起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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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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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支烟头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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