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穆澜怀孕
穆澜怀孕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但龙邵云知道穆澜的身世,自然明白穆澜的曾经见过是什么意思。可是李时裕却不知道,他安静的看向了穆澜,眉头微拧:「你以前都在顾府生活,如何见过王将军的妻女?」
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穆澜默了默,表面倒是不动声色:「四爷,在外居住,不代表没能见过。总有各种阴差阳错的时候,我不是还未曾回到穆王府,路上也能一眼认出四爷吗?」
这话也合情合理,让李时裕找不到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
最终,李时裕默了默,没说什么。
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微微一沉,有些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两人的气氛,也仍然僵持,没丝毫的缓和。
穆澜不至于不搭理李时裕,但是这样的搭理,却更加让李时裕无法靠近。
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淡漠无比。
见两人僵持,龙邵云无声叹息,这才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王夫人和王小姐能让王永德将军站在我们这边是吗?」
「对。」穆澜不否认,「经过王将军处,要不废一兵一卒,不然的话,我们回不到京都。」
「回京都之日,还遥遥无期。」龙邵云拧眉。
穆澜看着远方,那眼神却显得平静无比:「绝不会遥遥无期,应该很快了,至多一年的时间,不会再晚了。」
这话,让龙邵云和李时裕同时看向了穆澜。
穆澜才继续说着:「李时元的性格,我太过于了解,他凶残狠戾,绝非是一个仁君,现在的一切不过就是幌子而已,以后李时元都会变本加厉的收回,久了,民间必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民声达到顶点的时候,我们就能起兵回京都,这一路上,自然就有人会我们打开城门。」
人逼到极致,是会造反的。
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龙邵云嗯了声,看向了穆澜:「你怀有身孕,这段时间,也不宜走动。」
「我心中有数。」穆澜应声。
两人低声交谈。
李时裕明明就在一旁,也不曾被拒绝,但是却被很直接的无视了,他的手心微微的攥成了拳头,好似除了搂着穆澜可以宣誓自己的主权外,再没其他的办法了。
三人一齐朝着大宅走去。
在分叉路口的时候,李时裕却冷不丁的开口:「龙将军今儿是打算上我那?」
龙邵云一怔。
穆澜冲着龙邵云颔首示意,好似在安抚龙邵云。
最终,龙邵云默了默,倒是没说什么:「夜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四爷和穆小姐了。」
而后,龙邵云拱手作揖,快速的朝着自己府邸走去。
没一会的时间,就只剩下李时裕和穆澜两人了。
两人安静了片刻,穆澜提步继续朝着府邸走去,李时裕的手扣住了穆澜的手腕,一个用力,但是却不伤及穆澜,穆澜站在了李时裕的面前。
「四爷,有话和我说吗?」穆澜问的有些冷淡。
李时裕没开口,就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安静的看了很久,穆澜并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
很久,李时裕才打破这样的沉默:「澜儿,我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并没闹。」穆澜的声音很是淡定,但是在这样的淡定里,也透着淡淡的冷漠。
「你……」李时裕其实并不善言辞,在穆澜的冷漠里,最终所有的话也被吞没了下去,就只能被动的站着。
穆澜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李时裕的禁锢里抽出来。
而这样的动作,让李时裕的眉头一拧,手心更加的用力,两人在原地僵持了起来。
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这是知道穆澜怀孕之后,两人之间的态度就一直是如此,再没缓和过了。
李时裕不会哄人,最终就只能这么头疼的看着穆澜:「我们这样要到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满意?」
「我并没任何不满意的地方。」穆澜静静地开口。
「你……」李时裕的话又戛然而止了。
穆澜已经收回自己的手,微微点头,然后就朝着府邸走去,最终,李时裕就只能被动的跟了上去。
他有些恼的看着穆澜,但是这样的情绪却没对穆澜撒,自己吞了下去。
在两人走到府邸的时候,李时澈从府内走了出来:「四哥,四嫂,我正要去找你们,怕出事,现在好了,你们已经回来了。」
穆澜冲着李时澈笑了笑,态度倒是温和的多:「不会有事。就只是出去走走。」
李时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暧昧的冲着穆澜笑了笑,而后看过眼李时裕。
但李时澈还没来得及开口,穆澜就已经解释:「我和龙将军出去走了一圈。」
李时澈:「……」
不是和李时裕?
而是和龙邵云?
这下,李时澈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立刻就闭嘴不吭声了。那眼神不经意的在两人身上扫过,还是或多或少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或者说,李时澈在来的路上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无从开口。
但是到了府邸之后,两人倒是从来没任何的争执,这才让李时澈放下心来,可是现在,却好似不是这样……
「我先进去。」穆澜颔首示意。
李时澈自然不会拦着,快速的让了道,让穆澜进入府邸,而玲珑已经立刻跟了上来,一直跟在穆澜的身后,随传随到。
李时裕的眼神才想跟上去的时候,李时澈却叫住了李时裕:「四哥。」
李时裕看了过去。
「你和四嫂……」李时澈最终没忍住,问出口。
李时裕安静了片刻:「我们很好。」
李时澈听着李时裕的话,拧眉又挑眉,但是李时澈也很清楚,李时裕不想讨论这个事情,既然不想讨论,李时澈也不会多问,最终也只能是无奈的耸肩。
而李时裕朝着府邸走去,李时澈很快就跟了进去,问及了先前的事情:「容寺送回来的那对母女,我觉得有些面熟。」
「王永德的妻女。」李时裕倒是没瞒着。
「难怪了。」李时澈点头。
李时裕看向了李时澈:「你认识?」
「说不上认识。」李时澈想了想,「我被囚禁的那一年,我走的那个时候,也是她们一起离开京都的时候,在出城的时候,我见过,有些印象,但是这么多年,变化还是挺大的。」
「嗯。」李时裕应声。
对于王永德的妻女,李时裕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的李时裕不会注意到这些,就只是知道王永德的妻女被强盗带走,没了音讯,生死未卜而已。
「只是——」李时澈有些欲言又止。
李时裕看向了李时澈:「但说无妨。」
李时澈安静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四哥可能不知道,当年先皇曾经想把王永德的女儿指婚给四哥。后来好像是四哥拒绝了,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他们失踪的那一年,距离先皇指婚,也不过半年,那时候的王蓉儿刚满 17 岁。」
这件事,李时裕确确实实不清楚。
听着李时澈的话,他看向了李时澈:「你怎么知道?」
「四哥离开宫很久,我一直在宫中,只是不经意间听见的。」李时澈解释。
李时裕这才安静了下来,仔细的想着这件事,而后忽然记起了什么,默了默:「是我拒绝了先皇。」
李时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现在也是阴差阳错了,能有王夫人和王小姐,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利很多,只要等四嫂生完,我们就能回去了。」
「嗯。」李时裕应声。
两人没再多聊,朝着府邸走去。
穆澜早就已经回了楼内,李时裕并没迟疑,很快朝着楼内走去,李时澈倒是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来到这里后,李时裕几乎是空闲的时间都给了穆澜,一日三餐的陪着,对穆澜的好,是人人都看的出的。
所以,李时澈自然也没跟上去,颔首示意后,就转身离开。
李时裕的步伐没停,很快就到了屋外。
结果,还没进入屋内,就已经被玲珑拦了下来:「四爷,夫人说她要休息了,不见任何人。」
李时裕拧眉。
玲珑硬着头皮开口:「自然也包括您。」
「她用膳了吗?」李时裕问。
「夫人这段时间都喜欢睡一个小觉再起来用膳,膳房那边也知道夫人的习惯,所以会晚些时候给夫人送吃的。」玲珑解释。
李时裕嗯了声:「她胃口并不好,让膳房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要什么,让容寺去办,就说是我交代的。」
「是,这个事,奴婢已经交代过了。」玲珑应声,「但是无济于事。毕竟这是边塞,食材匮乏,想弄到京都那样的,很难。」
这也是事实。
只是穆澜并不是难伺候的人,也没那么挑剔,所以并没为难下面的人,只是让穆澜难受而已。
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想起了当时在西域的时候,穆澜对于外邦的食物历来都不太合口,更不用说现在是怀着身孕,要这么折腾下去——
玲珑担心的也是这些。
穆澜哪里像怀着身孕的人,就连肚子都不显示,现在明明都四个月多了,却和普通人看起来没太大的区别。
但是在这里,玲珑用尽办法,也找不到适合穆澜吃的口味,最终就只能这么讲究。
「再去找人。」李时裕说的直接。
「是。」玲珑应声。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倒是好听:「我可能可以帮忙。」
两人看了过去。
「王小姐。」李时裕已经认出了对方。
王蓉儿福了福身:「民女见过四爷。叫我小姐,我倒是不适应了。您叫我蓉儿就行。」
李时裕没说话。
反倒是王蓉儿继续说了下去:「我和娘亲在这里生活多年,倒是对厨艺有些研究,可以做出接近京都的食物,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夫人缓和一下,不至于这么难受了。」
「那就有劳王小姐了。」李时裕没改口。
王蓉儿也没多说什么:「好。」
玲珑听见这话,也松了口气。
司马当成活马医,也就只能如此了,总不能看着穆澜,一直胃口不好,这么折腾下去。
就连姬娘都说,要这样折腾下去,指不定能出什么事。
「我带你去厨房看看。一会夫人醒了,要用晚膳。」玲珑已经朝着王蓉儿走去,「一切还有劳王小姐了。我是玲珑,是夫人身边的奴婢。」
「不会。」王蓉儿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两人朝着膳房走去。
而李时裕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安静了片刻,并没进入屋内,而是转身离开。
对于王蓉儿,李时裕并不是完全的放心。
但是玲珑跟着,王蓉儿不至于做出什么事,在玲珑的眼皮下,做出手脚很难,何况,只要不是玲珑经手的东西,玲珑都会试毒,加上穆澜的体质,所以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才让李时裕并没太过于担心。
屋外,又是一片静悄悄的。
……
半月过去——
一行人在边塞休养生息,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
京都内的消息,王掌柜和穆战骁不时的会传来。
王掌柜在京都仍然安然无恙,毕竟表面上王掌柜不曾接触过任何人,就是一个店铺的掌柜,仅此而已,自然,李时元不会怀疑到王掌柜的身上。
而穆战骁先前一直都是先皇的御前侍卫。
并没犯下任何大错,加上和李时裕的来往也素来谨慎,不曾被人知道,更何况,穆战骁不管怎么说,也是穆王府的公子,李时元在需要穆洪远的时候,不可能轻易的动穆战骁的。
只是穆战骁被夺了权,并不能随意的进出宫内,御前侍卫变成了穆战天。
而穆战骁并没居住在穆王府,而是早就有自己的府邸。
只不过穆战骁被半软禁了起来,随时都有人监控穆战骁的一举一动。
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穆战骁。
所以李时裕在京都的一切商铺,都是王掌柜和穆战骁一手打理的,而京都的消息,自然也是两人传来。
零星片语,但是却足够反馈京都的情况。
看似风平浪静,却是暗潮汹涌,百姓对李时元渐渐也开始怨声载道起来,就如同穆澜推测的一般,李时元不过就是短期的减免赋税,没多久,就变本加厉。
而李时元还在大兴土木,给自己修造避暑山庄,被迫大周的壮年男子参军,就连驻守边塞的将士都被下令,做好攻打周边小国的准备。
李时元要吞并,成为这片大陆的霸主。
这是李时元的野心。
可一旦战争,劳民伤财不说,百姓更是居无定所,大周也自然必定混乱。
乱世出英雄,等待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时机罢了。
而这个时机,恐怕就如同穆澜预测的,不会太远了。
但是现在让李时裕担心的,并不是京都的情况,而是穆澜。
穆澜怀有身孕已经五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但是和正常怀孕的人比起来,穆澜太纤细了,大夫来来回回无数次,都说穆澜腹中的孩子太小,穆澜的体质太过于虚弱,怕是撑不到生产的时候。
这话,让李时裕的神经紧绷。
可是,他们却很清楚,穆澜现在的情况,却都是因为体内的蛊毒在作祟,虽然蛊毒现在按兵不动,但是不代表蛊毒不会有爆发的翌日,一旦报复,结果不堪设想。
姬娘费尽心思的想让穆澜的蛊毒从体内拔出,但是好似用尽方式,体内的蛊毒都无动于衷。
这蛊毒留着,就是一个隐患,无能为力。
「还是不行?」李时裕拧眉看着姬娘。
姬娘摇头:「不行。蛊毒毫无动静,仍然在大小姐的体内。」
穆澜额头微微渗着汗,有些疲惫,她并没开口。
这 2 个月来,姬娘已经用过无数的方法,但是却从来没有成功过,有些凶险的方法,姬娘不曾用,也不敢用,姬娘生怕出事。
那会伤及穆澜本体的性命。
而李时裕已经快速的走向了穆澜,很安静看着她:「你先休息一会。」
穆澜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李时裕把穆澜放在了床上,仔细盖好被子,穆澜缓缓闭眼,但也只是假寐,并没睡着。
「这是姬氏的蛊毒,你身为姬家的掌权人,你都没无能为力的话,这世间还有谁可以?」李时裕拧眉,问的直接。
姬娘无声的叹息:「蛊毒是姬莲莎所下没错。但是姬莲莎这一支经过百年,早也不是姬家最初的情况了,所以,蛊毒发生改变,我无能为力。就算蛊毒并没改变,我想引出蛊毒,也有些困难。最好还是要宿主亲自来。」
显然,这个条件不成立。
「剩下的,就必须要姬莲莎死,才可以。」姬娘摇头。
姬莲莎死何其难。
李时元不动声色,也是明白,现在蛊毒在穆澜体内,只要穆澜一行人靠近京都,就算蛊毒不会发作,也可以让姬莲莎第一时间感觉的到。现在他们相隔太远,姬莲莎手中的蛊毒无法感应到穆澜体内的蛊毒的存在,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姬莲莎会被保护的很好。
就算宫中有人,也不可能突破这样的铜墙铁壁,要了姬莲莎的命。
动了姬莲莎,势必也会暴露自己,这会导致李时裕在宫中的眼线变得越来越少,并不是好事。
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但是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这个蛊毒始终就是一个隐患。
「除非是鬼手爷爷回来。」穆澜忽然开口,打破了这样让人窒息的沉默,「鬼手爷爷回来,会有办法的。」
姬娘没说话。
李时裕也没说话。
想找到鬼手何其难。
鬼手当年失踪后,就没人知道鬼手是否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鬼手对蛊毒的研究至深,他在的话,确确实实没任何问题。
这样来说,一切都好似走入了死胡同一般。
「不——」姬娘忽然安静的开口,「除去鬼手,还有人,但是结果和鬼手并没太大的差别,因为我们根本找不到。」
「是谁?」李时裕看向了姬娘。
就连穆澜也睁眼,安静的看着姬娘。
姬娘沉默片刻,安静的开口:「巫女。」
穆澜都一愣,有些回不过神,看着姬娘,安静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结果,反倒是李时裕淡淡开口:「巫女和姬氏一族一样,只是巫女更早就已经被赶尽杀绝了,所以找到巫女难如登天。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
「是。」姬娘应声,「巫女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被前朝的人赶尽杀绝了。巫女的存在对于一个皇室而言,是威胁,巫女的存在太容易颠覆朝政。」
「为什么?」穆澜拧眉问着,「其实就像姬家,之前存在的数百年,也是相安无事的。」
「姬家和巫女不同。或者说,姬家和巫女比起来相差甚远,巫女有法术,也可以迷惑人心,善于使用各种蛊毒,养蛊毒,姬家也会,但在巫女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姬娘解释:「最重要的是,姬氏一族并没对朝政的野心,只是想存续这个家族而已。但是巫女不一样,巫女一直想夺得天下,甚至巫女蛊惑人心,让百姓跟着造反,所以每一个朝代对于巫女是恨之入骨。在二百年前,还不是大周的时候,几个国家就联合起来,把巫女给绞杀了。」
「……」
「甚至凡是巫女经过的地方,都用烈火发烧,每一个被抓到的巫女,都是被绑在柱子上,火烧而死。他们说,巫女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才可以彻彻底底的消失干净。不然都会死灰复燃的。」
姬娘安静的把巫女的事说完,无声的叹息:「也是因为巫女的存在,所以姬氏一族的人才会被斩杀,他们认为姬氏一族和巫女有关,其实我们并不一样。」
姬娘说完,就不再开口,安静的站着。
穆澜听完这些,这才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巫女就是无迹可寻了。」
「是的。」姬娘说的直接,「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但也可能巫女和姬氏一族一样,仍然有存留。只是,这茫茫大陆,上哪里找巫女一族。」
所以,就算有存留,也是难如登天,最终想找到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此之际,就没任何办法了吗?」李时裕拧眉看向了姬娘。
姬娘摇头:「没了,其余的办法就是我之前说的,就算是鬼手回来,也不是百分百可以处理的。毕竟蛊毒这个东西,太玄幻了。」
在姬娘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屋内陷入了一片的沉静。
谁都没再开口说话,甚至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起来。
很久,是穆澜打破了这样的沉默:「如果用药物控制我体内的蛊毒。是否可能?」
「是可以。」姬娘看向了穆澜,但很快她摇头,「但是大小姐,您现在怀有身孕,这个方式是万万不可行的,容易伤及您腹中的孩子,也会殃及到您的性命的。」
所以,这也是一条死路。
「若是澜儿留在这里呢?」李时裕的眸光一沉,看向了姬娘。
姬娘被李时裕问的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安静的看向了穆澜,穆澜也在瞬间明白了李时裕的意思。
如果因为距离远,姬莲莎不能轻易的觉察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那么只要穆澜一直留在这里,那么姬莲莎就觉察不到,而李时裕他们入京,确确实实也是一个牵制李时元最好的方式。
穆澜没说话。
姬娘缓缓开口:「现在讨论这个为时还早,先到那一天再做定夺都来得及。」说着,姬娘安静了片刻,「毕竟,这么长的时间内,什么事都能发生,很多事也可能都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穆澜一直坐在软榻上若有所思。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姬娘福了福身,而后就从容退了出去。
屋内,很快就剩下穆澜和李时裕。
似乎只要是他们两人存在,那个气氛就会莫名变得紧绷了起来。
穆澜不想和李时裕有任何的争执,她安静的开口:「我累了,想休息了,四爷若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李时裕没走。
穆澜也没管。
之前他们也是如此,穆澜很清楚赶不走李时裕,那就只能选择沉默,她干脆躺下身,靠着墙,完全没理会李时裕的意思。
李时裕安静的陪在穆澜的边上。
他看着穆澜的背影,眉眼里的愧疚和自责更是沉重。
李时裕很清楚,穆澜身上的蛊毒是怎么来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穆澜也不需要冒这样的风险。
许久,李时裕无声的叹息,陪着穆澜躺在软榻上,轻轻的把穆澜拥入怀中,再看着穆澜隆起的小腹,不免有些百感交集,那种复杂的情绪一下下的涌上心头,最终换来的是一阵阵死寂一般的沉默。
「澜儿,是我对不起你。「许久,李时裕的声音低沉的在屋内扬起,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穆澜没说话,仍然靠着墙,就好似已经睡着了。
李时裕并不介意,继续说着:「我一定会想法设法除去你身上的蛊毒。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我要你留在这里,我不想让你再冒任何一丝的风险。」
这是李时裕的真心话。
穆澜是被李时裕拖累的。
若不然,以穆澜的能力,不可能走到现在,就算是在宫中,也是游刃有余,所以李时裕绝对不可能把穆澜再拖下水。
就算他死,他也要穆澜安然无恙的活着。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不想看见我腹中的孩儿,所以要我留在这里?」穆澜忽然开口,冷淡的问着李时裕。
李时裕被穆澜问的一怔,安静了片刻,并没马上回答穆澜的问题。
「四爷也回答不上来了吗?」穆澜嗤笑一声,带着些许的嘲讽。
李时裕搂着穆澜的手紧了紧:「我说过,这个孩儿我一定会视如己出,只要是你生的,我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和意见。这个世间,任何事都不如你对我重要。所以我不会再把你牵连其中。」
这是李时裕的真实想法。
他搂着穆澜的手紧了紧。
那一幕,虽然很长时间都是李时裕心头迈不过去的坎,但是却不是因为穆澜失贞于李时元,而是他的无力,和对自己的责怪和不满。
如果他能反击,那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情况。
李时裕分的很清楚,穆澜是因为自己才饱受了这样的折磨。
所以李时裕不会把这些事牵连到穆澜的身上,真要怪的话,就只是怪自己。
至于穆澜腹中的孩儿,他更是无法选择出生和命运,所以李时裕又怎么会去妒恨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这些话清晰的撞在穆澜的心口。
说不动容,是假的。
这么长时间的僵持来,他们表面冷冷淡淡,但是李时裕对穆澜的关心却从来没少过。
李时裕用最实际的行动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对于穆澜腹中的孩儿,李时裕从来没口出恶言。
穆澜微微闭眼,心口一紧。
她在李时裕的怀中动了动。
脑袋上,低沉的声音瞬间响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来看看。」
「没有。」穆澜淡淡说着,「这个孩子没了,你是不是会开心?」
「不会。」李时裕说的直接,「这个孩子并不是我和你之间的主因,我感觉的到。所以这个孩子在不在,并不能影响我和你之间的一切。你不和我说,所以我不知道,除去这个孩子,我还哪里得罪了你。」
这次安静的人是穆澜。
穆澜没说话,干脆转了个身,面对面的看向了李时裕。
见穆澜转过身,李时裕有些意外,但是他表面不动声色,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等着穆澜把话说完。
穆澜的眼神清透无比,就好似能看穿这个世间的一切,云淡风轻。
「我在你心里比任何事都来的重要是吗?」穆澜淡淡的反问。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
这大概是到边塞这么长时间来,穆澜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李时裕说话,说不上是受宠若惊,但是起码在李时裕看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总比之前两人冷冷淡淡来的好。
就算外人面前,他们不吵架,但是这不意味着两人的关系缓和,在私下的时候,穆澜可以一言不发,就算李时裕跟着穆澜,穆澜也可以彻底做到无视这人的存在。
甚至,他们极少同床共枕。
李时裕怕伤到穆澜,也不想穆澜动怒。
于是这样的关系就明不明白的僵持了很久。
「好。」穆澜点头。
李时裕的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的:「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穆澜嗯了声,而后,穆澜坐了起来。
李时裕也跟着坐了起来,贴心的在穆澜的身后靠了柔软的枕头,避免穆澜的腰部受力,变得难受起来。
穆澜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其实这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可以事无巨细的安排好所有的一切,避免出现任何的意外。
安静了下,穆澜的眼神变得格外的严肃:「如果我说,我要你为我放弃皇位,你会吗?」
这话,穆澜问的直接。
眼神也不曾从李时裕的身上挪开,而后她就没再催促,安静的等着李时裕的答案。
李时裕并没立刻回答穆澜,而这样的问题,如果立刻回答,那才是显得敷衍的多,这种问题,必然要深思熟虑而后给的答案才会真实。
「澜儿。」李时裕安静的开口,「这件事,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牵连甚广,我不能自私的做决定。」
穆澜没说话。
而李时裕的话锋很快一转:「但如果回到最初,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回答你,我会。只要你不想,我不会再争夺这个帝王之位。但是这个世间没任何后悔药,也无法回到过去,所以这个选择已经没有了。」
「……?」
「如果能。我情愿守着你,带着你浪迹天涯,不问功名利禄。」李时裕很诚恳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他的眼神看着穆澜,是坚定而平和的,并没一丝的撒谎痕迹。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李时裕安静的开口,「如果不能重新夺回帝王之位,这一生一世,我们都是在逃亡之中度过,将来的风险不可预测。我说过,我不会把你卷入这样的风险之中。」
话音落下,李时裕安静了片刻,才继续说着:「所以,我只能往前走。」
他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告诉了穆澜。
带着厚茧的指腹主动贴上了穆澜的肌肤,轻轻抚摸,穆澜意外的没拒绝,就只是这么看着李时裕。
气氛微微开始流淌,不似之前那么的紧绷,好似缓和了不少。
很久,是穆澜无声的叹息。
李时裕把穆澜拥入怀中,下颌骨抵靠在穆澜的发丝之中:「澜儿,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如此。」
这话,真心实意。
李时裕紧紧的抱着穆澜,一刻都没松开,穆澜没拒绝,动了动,安静的贴在李时裕的胸口,听着这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心安了起来。
也好似这段时间笼罩在两人之间的阴霾,逐渐散去。
很多事,可能不能很快的连根拔起,但是现在穆澜想来,总好过这人不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世间,能为自己做到事无巨细,不顾一切的人并不多。
这样的人,要值得珍惜。
而李时裕也已经感觉到穆澜放软的态度,他小心的在彼此之间拉开了距离,安静的看了一阵,薄唇很自然的贴上了穆澜的额头,亲了亲。
穆澜没反抗。
「对不起——」李时裕一遍遍的说着。
穆澜一遍遍的听着。
很久,是穆澜主动打破了这样的沉默:「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留在这里,你带着他们回京。这样对大家都是最安全的。」
穆澜不会无理取闹,在大事面前,穆澜比任何人都冷静,懂得把儿女情长放在一旁。
没有天下的安宁,所谓的儿女情长,也不可能长久,早晚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让人措手不及。
李时裕看向穆澜,很久嗯了声:「若真有那一日,我会让人留下守着你,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我也一定会回来迎你。」
「好。」穆澜应声。
李时裕重新抱住了穆澜,下颌骨抵靠着她的发丝,修长的手指穿过柔顺乌黑的长发,而后平静的说着:「我们是不是不吵架了?」
结果,穆澜却冷不丁应了句:「看心情。」
李时裕一怔,最终无声的发笑:「好。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告诉我,我哄着你,你心情好的时候,也告诉我,我陪着你。」
「你每天跟着我,你不用做事吗?」穆澜问的直接。
「你现在怀有身孕,休息的时间远远多于平日,你睡了,我再处理这些事,也来得及。」李时裕解释。
这段时间的里,只要是穆澜清醒的时候,李时裕一定是随传随到,甚至就在屋内看着穆澜,也不会去做任何事情。
所有的部署和计划,都是在穆澜入眠之后,李时裕才开始的。
能陪伴穆澜的时间,李时裕都格外的珍惜,不会错过分毫,就算两人是僵持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穆澜听着,最终没多说什么,只是闷闷的应着:「我要睡觉了。」
「好。」李时裕应声。
很快,李时裕搂着穆澜,陪着她在床榻上躺着。
穆澜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着眼,倒是宽松了很多。
忽然,她的脑袋上空传来了李时裕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丝的酸味:「澜儿,我还是不喜欢你和龙邵云一起出去。我说的是单独。」
穆澜冷哼一声,没理会李时裕的这个话。
李时裕倒是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从来不会主动,是龙邵云主动,但是下一次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带上我。」
「带上你做什么!」穆澜冷不丁的问着。
「心里舒坦。」李时裕说的直接,「你和龙邵云之间,清白无比。但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好似隔了一层的屏障,外人无法进入,也无法窥视其中。那种感觉,酸楚无比。」
李时裕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那是一种明晃晃的吃醋,丝毫没任何隐瞒的意思。
穆澜安静的听着,最终无声的发笑,但是并没哄着李时裕,而是生硬的开口:「我要休息了。」
然后,穆澜就真的不再说话了。
李时裕看向了穆澜,眼神里带着无奈和宠溺,他也没再开口,搂着穆澜,陪着穆澜沉沉睡去。
屋外的夜色刚刚好。
已经如春的边塞,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
……
——
五更天的时候——
穆澜醒了。
下意识的穆澜动了动,但是却意外的没了那一堵坚实的胸膛。
这让穆澜一怔,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
他们很久没一起入眠了。
穆澜以为李时裕会陪着自己醒来,结果现在倒好,这才五更天,这人就已经不见了。
穆澜的手探了过去,摸了摸李时裕睡过的位置,安静了片刻,并没说什么。
上面的床褥已经凉了下来,证明李时裕离开有些时候了。
穆澜忽然没了睡意
她缓缓起身。
外面的玲珑第一时间就听见了动静,很快走入屏风之内:「夫人,您起来了。」
穆澜嗯了声,红唇微动,但是最终也没问出口。
玲珑快速的说着:「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
「好。」穆澜点点头。
自从穆澜到边塞后,因为怀孕的关系,穆澜显得嗜睡无比,所以清晨的时候,穆澜从来不曾这么早起来过,冷不丁的这么早清醒,反倒是让玲珑有些意外。
但是玲珑也没开口询问。
她很利落的给穆澜更衣,穆澜的衣服也换成了宽松的款式,就连洗漱的东西,都准备稳妥,温度也是刚刚好。
「刚刚入春,早上还是有些凉,您披着披风。」玲珑递了过来,给穆澜披好,这才忍不住问着,「夫人,您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里?」
穆澜安静了下,倒是问的直接:「四爷呢?」
「四爷还不到五更天的时候就出去了。四爷的行踪,奴婢不好过问。」玲珑解释着,「您要找四爷的话,奴婢给您找去。」
玲珑见到昨夜李时裕在穆澜这里留宿,是开心的。
起码在玲珑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是缓和了,不会像之前那么紧绷了,这是好事,毕竟好好的两人,忽然说不上来的怪异,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反倒是这样一来,让人舒坦了很多。
「不用。」穆澜拒绝了,「我自己走走就好,就在府邸,你不用跟着我。」
「好。」玲珑应声。
穆澜素来有自己的想法,何况,就在府邸也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玲珑自然不会跟着,也不会多问。
穆澜颔首示意,慢慢的走到院落外,安静的看着这个府邸。
其实来这里这么久,穆澜还真的没仔细的看过。
大部分的时间,是被怀孕折磨的难受,还有就是和李时裕之间的事,也闹的穆澜格外的不舒坦。
昨夜不算畅谈,但是却足够让两人的气氛缓和,起码心口堵塞的阴郁情绪,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穆澜顺着府邸,转了一圈,最终走到了书房门口,书房并没亮着灯,这意味李时裕并不在,这下,穆澜安静了下,倒是没说什么。
容寺第一时间发现了穆澜:「夫人,您怎么来了?」
「没,我就随意走走。」穆澜并没解释。
容寺眼观鼻,鼻观口,反倒是镇定的说着:「四爷一早就去了膳房。」
穆澜一愣,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因为这些地方,不像是平日李时裕会去的地方。
这下,穆澜默了默,倒是没说什么,冲着容寺颔首示意后,就淡定的离开了。
容寺仍然在原地站着,并没跟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片刻,下意识的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来,每日的饭菜倒是符合穆澜的口味,没边疆这边重口,反倒是清爽了很多。
穆澜知道,这是那个王蓉儿的功劳,穆澜倒是一直都没能去谢过人家,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起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没一会的时间,穆澜就已经抵达了膳房。
和在京都的时候不一样,这府邸里虽然有奴才,但是不会随处可见,留的都是一些必要的奴才。
所以,膳房外安安静静的。
穆澜来的时候并没人发现。
她站在膳房门口,并没进去,足够把膳房内的事情看的清楚,李时裕站子在灶台前,王蓉儿在一旁站着,仔细的叮嘱李时裕的每个细节。
李时裕的动作显得笨拙的多,毕竟平日都是舞刀弄枪的人,忽然下了厨房,自然是各种不淡定。
「四爷,您的木勺子要一直搅动着,这样的粥才不会黏底,煮出来会粘稠好喝,但是却格外清爽。」王蓉儿仔细的交代。
李时裕嗯了声,顺着王蓉儿交代的动作,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只是不时还是显得狼狈的多。
两人低声聊着天。
「夫人平日还喜欢吃些什么?」
「清爽的蔬菜,但是在这里比较难见到,都要到小镇上赶集的时候或许能看见一些。还有一些水分多的水果,一定要是酸甜的,这些弄成汁水,夫人也很喜欢。」
「嗯。」
「夫人平日就是一日三餐,加一点点心,如果是炖汤的话,油脂一定要除去,油脂多了,夫人也不喜欢。」
……
两人的交谈很轻,大部分说的都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事情。
穆澜安静的听着,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意,看着李时裕,李时裕很认真的听着王蓉儿的话,却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穆澜站了一阵,有些腰酸,倒是没在这里继续停留,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就好像来时一样,没人发现。
而彼时的膳房内,王蓉儿的交谈声却忽然安静了下,看着李时裕,李时裕注意到王蓉儿的眼神,很淡的看了过去。
「你有事和我说?」李时裕倒是问的直接。
对王蓉儿,李时裕显得客气的多,除去是王家的千金外,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王蓉儿对照顾穆澜这件事上,显得格外的尽心,所以,李时裕的态度也会好上很多。
反倒是王蓉儿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李时裕,张口欲言,但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李时裕倒是不急不躁的,这粥是熬的差不多了,他仔细的装了起来,再亲自把小菜准备好,也是一些酸脆的酱瓜什么的,是提前腌制好的了。
一直到李时裕准备好这些,王蓉儿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很安静的开口:「不知道四爷可曾记得我?」
「不曾。」李时裕说的直接。
王蓉儿一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悲伤,就只是这么平静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不太在意王蓉儿的眼神,颔首示意,拿起东西就要离开。
王蓉儿这才开口:「四爷,您和我曾经也有婚约。」
李时裕眉眼微眯,而后看向了王蓉儿:「我和你?」
「是。」王蓉儿应声,「是四爷忘记了?我只想从四爷这里要一个答案。」
这下,李时裕的脚步停了下来,眸光沉了沉,声音倒是淡定:「你说说看,我和你之间如何有婚约。」
见李时裕停下,王蓉儿这才细细道来。
「那时是在宫外,我见过四爷。虽然我不知道四爷为何会在宫外。但是我和四爷在一起几月的时间,虽然我不是每天都见到四爷。在后来,有人追杀四爷,是我把四爷带到了安全的地方。那时候四爷和我说,如果将来有缘,四爷定会娶我。」
王蓉儿说的缓慢,就好像在提点李时裕一般。
「再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四爷了。」王蓉儿默了默,「后来我也随父亲一起到了边陲,我 16 回京的时候,母亲问我可有想嫁之人,我说了四爷。父亲和母亲就入宫向皇上请旨,皇上也同意了。结果是四爷拒绝了我。我就随父母离开,后来就出事了。」
这话说完,王蓉儿就不再开口。
李时裕安静了很久,脑海里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倒不是郎有情妹有意,更多的是一个少女不断的跟在自己身边,不断的说着不同的事情。
那时候的李时裕倒不是觉得厌恶,只是觉得有些吵,所以李时裕说的时候极为的少。
可人心总是肉长的,一个少女跟在自己的边上,自然也让李时裕渐渐的熟悉和习惯了。
在宫内,李时裕是一个被人排斥的人,虽然是被皇后养大,但是宫内的人对于李时裕并不是多喜欢。
相反,现在一个叽叽喳喳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反倒是让李时裕觉得意外的多。
久了,或多或少有些感情的。
就算不是喜欢,也是习惯的一种陪伴。
一直到李时裕险些出事,是被少女给救下了,这才让李时裕一时冲动,说出了这般的话。
只是李时裕没想到,这样的话,她给记住了,而这些话,是李时裕的一时冲动,而后来,李时裕也没再见过这个少女了。
久了,自然就淡漠了。
后来李长天想指婚的事情,李时裕是知道的。
但是这件事从中作梗的,不仅仅是李时裕自己的不愿意,正妃之位,李时裕从来没交出来过。如果是侧妃之位的话,那么王永德必然不会同意。
所以这件事,最终就不了了之。
加上王永德的身份,曲华裳也没少在一旁推波助澜的反对,所以在李时裕拒绝了之后,李长天就没再多考虑李时裕了,找了一个理由回绝了王永德。
再后来就是王永德的妻女出事。
现在被王蓉儿一说,李时裕倒是串联了起来,他默了默,没说什么,自然的看向了王蓉儿。
好像这些往事,被王蓉儿说的有些楚楚可怜,甚至她的泪光都显得盈盈的,说不出是控诉还是别的。
「四爷想起了是吗?」王蓉儿安静的问着。
「是。」李时裕不否认。
王蓉儿看着李时裕安静了片刻,才继续说着:「我想问四爷,现在四爷可否兑现当年的承诺。」
「不能。」李时裕拒绝的直接。
王蓉儿脸色一变,那声音都带着结巴:「是因为夫人的原因吗?」
「不尽然是。」李时裕倒是耐着性子说着,「我现在的身份并非是大周的四殿下,不过就是一个被追杀的通缉犯而已。所以并没想法再娶妻。」
李时裕淡漠的开口,并没太多的情绪:「还有,不管我现在或者将来,身份是什么,那么我的正妻只有一人。」
这话,李时裕顿了顿,安静了下,看向了王蓉儿:「不会再有其他人。而王小姐的身份,必然不适合作为妾,所以,我依旧无法兑现当年的承诺。」
这是拒绝。
而且拒绝的很彻底。
完全不给王蓉儿任何幻想的空间。
「我和王小姐既然已经错过,那就是无缘。如果年少的话,让王小姐记在心中,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向王小姐赔礼道歉。」李时裕的态度始终温和,「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也还请王小姐多多包涵。」
「……」
「在府邸里的日子,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王小姐。一直到平安把王小姐送回到王将军的身边。」
李时裕平静的把话说完,而后就不再看王蓉儿,安静的颔首示意,就拿着准备好的早膳走了出去。
王蓉儿站在原地,有些恍神。
她看着李时裕走出去,并没说话,很快,王蓉儿的身后传来一声无声的叹息,王蓉儿转过身,看见王夫人走了出来。
「娘亲。」王蓉儿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委屈。
王夫人摇摇头,这才走向了王蓉儿:「蓉儿,娘亲已经说过了,四爷必然是这个想法,你为何还要再问呢。」
「我不甘心。」王蓉儿的眼眶泛红,「这一切明明就是我的。而夫人并不是夫人,她是太子妃,虽然被罢黜了,但是还是太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在四爷身边呢?」
「你……」
「如果四爷要娶的正妃是别人,我都无话可说,但是现在,四爷要娶的正妃却是以前的太子妃,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王蓉儿不甘心,「我岂能甘心,我比不过夫人吗?」
王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劝说。
李时裕和穆澜之间的关系,外人看的明明白白的,就算现在关系淡漠,但是李时裕也愿意尽心尽力的伺候穆澜,这是李时裕愿意的,也无人可以干涉。
既然是李时裕愿意的,那么王蓉儿又岂能改变这一切。
这种事,愿打愿挨,明眼人也明白,李时裕和穆澜之间,没人可以介入。
但王蓉儿——
「蓉儿,你听娘亲一句劝……」王夫人看向了王蓉儿。
「娘亲。」王蓉儿却打断了王夫人的话。
「这是四爷给我的承诺,我一直记得,现在四爷就反悔了。如果当年四爷没反悔,那么我们就不会在那个时候离京,也自然不会被带走了,也不会和爹爹分开这么久的时间了。」
王蓉儿说的很快,也很急促。
王夫人不说话了。
这话,无法反驳。
当年没发生这些意外,他们或许就会留在京都,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些意外,王永德才第一时间把他们带回了边塞。
这十年里,王蓉儿没再嫁人,也没了千金小姐之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意外的遇见了李时裕。
这是孽缘吗?
「娘亲,我不甘心。」王蓉儿扑在了王夫人的身上,「我被耽误了十年,我不甘心。」
王夫人无声的叹息:「蓉儿,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那都是过去了,你我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是真的无法改变和扭转了。
王蓉儿没说话,就只是这样抱着王夫人。
「现在平安的活着,此生能见到你爹爹,就是最大的好事了。」王夫人的眼眶也有些红了起来。
母女俩抱着。
」何况,四爷和夫人待我们不薄,不然的话,当时在白桦林里,我们可能就已经没命了,所以做人要知足,不要再想了。」王夫人把自己的话说完。
王蓉儿没应声。
眼中含着泪,但是那种不甘却显而易见。
膳房内,更是静悄悄的。
……
——
彼时——
李时裕已经端着早膳回了穆澜住的院落,找寻穆澜。
王蓉儿的话,李时裕并没放在心上,他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说明了,王蓉儿并不是无脑的人,不会不明白,年少的玩笑话,加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正常人都不应该放在心上了。
而这件事,李时裕也没打算和穆澜说起。
他和穆澜的关系不冷不热的,昨天好不容易缓和了下来,自然不适合再提及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避免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给恶化了。
这点道理,李时裕还是明白的。
他低敛下眉眼,很快走入屋。
穆澜安静的坐在窗边,倒是不急不躁的,就好像刚刚起床一般,在李时裕进来的时候,穆澜看了过来。
她的声音倒是显得平静的多:「这一早的,你去了哪里?」
李时裕安静了下,很轻的笑了笑:「是想我了?」
「没脸没皮。」穆澜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但是想着自己在膳房看见的一幕,穆澜对李时裕的态度倒是很好,声音甚至有些嗔怒的。
「去膳房给你准备早膳了。」李时裕这才轻笑一声,说出了自己的去向,倒是没瞒着穆澜。
穆澜挑眉看向了李时裕:「我如果没醒来的话,这早膳你就算拿来了,也已经凉了,我现在不喝任何凉掉的粥。也不喜欢不新鲜的小菜。」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
其实,穆澜只是胃口不好,并不是挑剔。因为怀有身孕的原因,穆澜的胃口一直好不起来。但是对于吃的东西,穆澜是给什么吃什么的,尽量不为难府邸里的人。
只是因为边塞的东西偏油腻,穆澜吃的少而已。
王蓉儿来了,倒是东西清爽了很多,穆澜吃的也多。
并不是王蓉儿做的有多好。
只是王蓉儿懂得讨好自己的喜好。
反而是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既然如此,趁热喝。」
「我还没洗漱。」穆澜不依不挠的。
「我让玲珑来给你弄。」李时裕也很配合。
穆澜看着李时裕,很久,才开口说道:「既然你粥都可以弄了,帮我准备洗漱的东西难道不可以吗?」
这话,穆澜也问的坦荡荡的。
对李时裕的了解,穆澜很清楚,自己不主动戳破的话,李时裕也不会主动戳破这一切的。
只是李时裕也没想到,穆澜竟然看见了。
这下,李时裕放下盘子,低头看着穆澜:「你去膳房了?」
穆澜不声不响的。
那勺子已经被穆澜主动拿了起来,搅了搅还有些烫的粥,吹凉后,安静的喝了一口:「有些太浓稠了。」
「下次我会多加点水。」就算被挑剔,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反而很镇定的接过穆澜的话。
穆澜被李时裕弄的没了脾气,最终就安静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
一碗粥倒是很快见底了。
反而是一旁的小菜没怎么吃,好像所有的兴趣都在这碗粥里了。
李时裕就在边上陪着,眉眼里都是对穆澜的宠溺和纵容,一直到穆澜喝完,他递过帕子:「喝完了?还想再吃什么吗?」
「我想吃的,你要给我去做吗?」穆澜放下勺子,看向了李时裕,淡淡反问。
李时裕倒是直接:「你想的话,我就会去弄。」
这话,彻彻底底的弄的穆澜没了脾气。
她无声的叹息,看着李时裕,眸光一瞬不瞬的。
李时裕倒是淡定,很自然的把穆澜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到了耳后,才平静的问着:「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累吗?」穆澜问。
李时裕的答案倒是直接:「不累。」
「平日里见到我的不冷不热,你还要哄着。还要和容寺,七爷他们一起商讨接下来的事情。要注意府邸附近的情况,看着京都的变化,现在倒好了,天不亮还要起身给我弄吃的,这样还不累吗?」
这些事,其实穆澜一直记挂在心,只是别扭的一直没说出口,今儿的事,反倒是给两人找了契机。
那些说不出的话,脱口而出,也变得自然的多。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眉眼里星星点点点的笑意变得明显了起来。
他安静的把穆澜拥入怀中:「原来这些事,澜儿都知道。」
穆澜没拒绝,只是有些嗔怒的捶打了一下这人的胸口,还故意捶打在这人受伤的位置,但是李时裕也没在意,抓住了穆澜的手。
在低敛下的眉眼里,有着认真,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清晰:「这些事,和澜儿受的苦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简单的话语,但是这样的话语里,却带着情意绵绵,好像怎么都挡不住了。
「是我对不起澜儿,没能实现我对你的承诺,反倒是让你跟着我颠簸受罪,甚至被我牵连至今。」李时裕说的真诚无比,「如果不是我,或许你现在根本不会这样。」
「你……」
「嘘,听我说。」李时裕阻止了穆澜的话。
穆澜安静了下来。
李时裕才继续说着:「你身上的蛊毒不除,我也不会放心。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最终我所要给你的。我会尽所能,完成我对你的承诺。十里红妆,江山为聘,迎娶你为我的正妃。」
「……」
「所以,现在的一切,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就像最初你对我说的,只要我安好,你便好。反之,这话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安好,我便好。任何一切,都不及你来的重要。」
……
李时裕说了很多。
穆澜安静的听着。
她的眼睛有些酸胀的难受,这些话不断的在穆澜的脑海里盘旋,最终,她无声的叹息:「我们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好。」李时裕求之不得。
「而后,他低头看向了穆澜:「澜儿,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不要再提。不管是什么,都过去了。」
穆澜嗯了声。
李时裕搂着穆澜,轻轻的抚摸着穆澜的发丝:「我很快就会让这一切结束的,很快。」
……
屋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打破这样的暧昧。
他们没提及穆澜腹中的胎儿,也没再提及之前的事情,气氛倒是极好。
忽然,李时裕把穆澜从自己的怀中拉开,穆澜仰头看着李时裕,显得有些莫名起来。
李时裕的眸光却无比的认真,穆澜并没开口询问,而是等着李时裕主动说下去。
「澜儿,嫁给我好不好?」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一怔,一时半会接不上李时裕的话,就只能这么看着李时裕,也好似在思考这人话中的意思。
嫁给他,如何嫁?
「就在这里。」李时裕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我和你成亲。现在给不了你盛世天下,但是却可以给你一个仪式。这是我欠你的。当年因为无法选择,所以我看着你嫁给太子,而这一切原本属于我们。现在我们在这里,把当年的遗憾补上。」
「李时裕……」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证我们一路走来的人,所以他们看着,最好不过。而终有一天,我会昭告天下。」李时裕把话安静的说完。
他把选择权交到了穆澜的手里,而后安静的等着穆澜的答案,并没任何的催促。
穆澜低着头,好似在认真的思考李时裕说的话。
这话忽然让穆澜的心跳加速了起来,那种热烈的感觉变得明显,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忽然——
穆澜腹中的孩儿也跟着动了动。
很轻微,但是穆澜感觉到了。
这是怀着这个孩子这么久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动静,这样的感觉,让穆澜的手不有自主的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眸光温柔。
你也想我答应你爹爹吗?
可是你爹爹都不认为你是他的孩子呢?
在穆澜冥想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儿又跟着动了动。
穆澜最终很轻的笑了。
就好像已经有人替穆澜做了决定,她抬头,看向了一直站着的李时裕。
李时裕的眸光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也始终是安安静静的。
很久,穆澜才应声:「好。」
一句话,让原本忐忑的李时裕的眉眼一下子染上了喜悦之色,看着穆澜的时候,眼中更是带上了炙热,原本波澜不惊的情绪,好似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大手下意识的牵住了穆澜的手掌。
小巧的手,瞬间就被李时裕包裹住了。
耳边传来的是这人好听的声音,甚至少了平日的威严,带了一丝的讨好,几乎是在哄着穆澜:「那就交给我准备,好不好?」
穆澜嗯了声。
「澜儿……」李时裕忽然低低的叫着穆澜的名。
穆澜看了过去。
而这人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穆澜看过来的时候,平静却温柔的说着:「我爱你。」
这话,穆澜听着真切。
她没说话,只是脸颊微微有些红,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李时裕轻笑一声,两人无声的对视。
忽然,穆澜的手中多了一个木盒,穆澜一楞,完全没注意到李时裕是什么时候变出这些木盒的,但是看见木盒的时候,穆澜却不觉得陌生,倒是觉得熟悉,她看着李时裕。
「打开看看。」李时裕笑。
这里面是簪子。
每一次李时裕送自己手作的簪子,都是完整的摆放在木盒里,但是让穆澜稀罕的并不是这个木盒,而是这个木盒里面的簪子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李时裕送的簪子总是别出心裁,永远让你猜不透。
这人可以应景的送,所以都是极为有特色的,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当时走的匆忙,簪子都留在了宫中,并没带出,也不知道将来是否可以找的到了。
想到这些,穆澜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拿着木盒子的手紧了紧。
这样细微变化,李时裕也可以第一时间感觉的到。
他低头看着穆澜:「怎么了?」
穆澜并没打开木盒,而是抬头看着李时裕:「之前很多事,发生的太忽然,让人措手不及,我入宫的时候,你送我的簪子,我都悉数带到了宫中,避免出现意外。而现在匆匆离开,那些簪子并没带走,都留在了东宫。」
说着,穆澜低头轻笑一声,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不知道是否还找的到。可能就这样再也看不见了。」
这些簪子对于穆澜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那是李时裕送的,其次,也是见证他们一切的极为重要的信物,所以这些簪子丢了,穆澜的心里就好似堵了一堵墙,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了。
呵呵——
穆澜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屋内,一下子变得静谧了起来。
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而后才平静开口:「我会找回来。」
「你怎么找?」穆澜反问李时裕,「别说你现在回不去,就算回宫了,宫内早就面目全非了。李时元的为人,不会留着我的任何东西,必然会销毁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实话。
李时元对他们是恨之入骨,既然是恨之入骨,那么势必只要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东西,李时元都会让人处理,一旦处理了,去哪里找?这甚至比在茫茫人海里找人,还让人觉得渺茫了。
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会。」李时裕保证的说着,「他暂时不会动东宫里的东西。因为他没这个闲情逸致。而现在他在帝王之位上,连带东宫里的人都会被搬离。所以东宫是空置出来的。」
穆澜一怔。
「东宫所在的位置,也不可能轻易的挪动,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帝王动过东宫。就势必要等到确定太子了,东宫才会再度启用了。」
李时裕安静的解释了一下。
如果李时元是正常手段上的帝位,那么不存在现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李时元可能会让人收拾东宫,东宫里面不需要的东西就会被处理掉了。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元要做的事情很多,无暇顾及。
东宫会被暂时封存。
所以穆澜的那些东西必然都在东宫之内,只是无法拿出。
「原来是这样。」穆澜点点头。
因为上一世,李时裕是在夺嫡之中死了,所以李时元也不存在这样的情况,加上上一世穆澜一直都在东宫之中,搬入凤鸾宫的时候,自然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奴才们给搬过去,也不存在遗失了。
听着李时裕的解释,穆澜心安了一些,但是没看见那些簪子,穆澜还是不能把这个心完全的放下来。
李时裕看着穆澜,忽然很轻的笑了笑:「我让人把簪子拿出来好不好?」
「这太冒风险了。」穆澜摇头,「我不想暴露宫内的任何一个人。」
李时裕没说话。
而穆澜已经拒绝了李时裕:「这些簪子,如果有朝一日还能找回,那是我们的缘分。不能找回的话……」穆澜安静了片刻,「那就重新来过。」
就如同她和李时裕的关系一般,如果她无法破除蛊毒,给自己洗清冤屈,那就重头来过。
推翻了重来,并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似这么想,穆澜的心口也跟着舒坦了起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确确实实无从责怪李时裕,穆澜也很清楚,更多的是自己的脾气在作祟。而她却是不应该在现在,给李时裕再添乱了。
李时裕安静的听着穆澜的话,很久才应声:「好。」
穆澜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李时裕已经转移了话题:「打开看看。」
穆澜依言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枚红色的牡丹簪子,牡丹花娇艳欲滴,看起来就好似一朵真花,一眼就可以让人爱不释手。
而大周的牡丹,意味着后座。
这样的簪子,在大周,也只有皇后才可以使用。
这人的心思——
穆澜抿嘴,仰头看着李时裕:「你不明白牡丹的含义吗?现在给我这个,不怕有心之人咬舌根吗?」
「那是大周,我们已经不在大周了。」李时裕轻笑一声,才说道。
是啊。
他们不在大周了。
已经是在这边陲之地了,只是一条必经之路,这边上都是一些不同的国家和部落,偶尔还会有战乱,虽然不长久,但是和大周的安稳比起来,这里完全不同了。
「你不喜欢吗?」李时裕低声问着。
穆澜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而后才很轻的笑了笑:「没说不喜欢。」
李时裕拿起簪子,轻巧的给穆澜戴上:「大婚之日,你就戴着它。」
「所以你是早有预谋吗?」
「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等你同意。」
……
两人的交谈很轻,而凝望的眼神里,就剩下彼此。
而后,穆澜被轻轻拥入怀中,一个吻很轻的落在穆澜的额头上,穆澜没拒绝,这也是来到这里后,他们第一次如此的亲密。
穆澜的安静,让李时裕变得更为情动了起来。
吻顺着穆澜的眉眼,一直到亲住穆澜的嘴。
忽然,一切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穆澜的脖颈被人托着。好像许久不曾这么亲密,穆澜也有些忐忑,可这样的忐忑,很快就吞没在了李时裕的安抚里。
这样的安抚,一寸寸的,彻底的把穆澜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走,再没了任何反抗的权利。
一直到彼此无法呼吸,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李时裕的眸光热烈的看着穆澜,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常年握剑,李时裕的指腹有着很厚的茧子,轻轻的顺着穆澜细腻的肌肤摩挲了起来,穆澜的手搭在李时裕的手腕上。
「等我。」李时裕很久才这么说了一句。
穆澜应着:「好。」
而后,李时裕轻轻把穆澜拥入怀中,穆澜靠在李时裕的胸口,安静的听着这人的心跳声,就这样,好似什么都放下了。
一直到李时裕拉开穆澜,把穆澜手中的簪子重新戴到了她的发髻上。
在来到边陲,穆澜的发髻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髻子,剩下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而平日的穆澜也极少用任何的首饰,都只有一个发簪。
其实只要李时裕仔细就会发现,穆澜的发簪并没变过,这是出宫前最后戴在穆澜发髻上的,也是李时裕所送。
如果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些发簪,穆澜不会再用,而现在,穆澜并没换过,这意味着什么,其实早就已经说明了。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穆澜的脸颊被李时裕盯着有些人,这才开口问着。
李时裕低声笑了笑:「你好美。」
穆澜嗔怒的推开了这人,转过身,没理会这人,那是小女人的娇羞。
李时裕轻笑,很自然的亲了亲穆澜。
两人静静相拥。
……
时光一晃而过,已经是半月余的光景过去了。
边陲正式入了春。
那种白雪皑皑的景象看不见了,到处都是可见的新绿,让人不免心旷神怡,就连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一改往日的低调,这里倒是张灯结彩的,一片喜色,每个人的脸色里都带着欣喜,他们都是一路跟着李时裕和穆澜走来的人,这两人的艰难,他们看在眼中,而今日是李时裕和穆澜的大婚,对于他们而言,也好像等待了很久的时间。
这样的喜色,怎么都遮挡不住。
府邸里,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而这半个月来,李时裕和穆澜好的就好似回到了最初,每天甜腻的在一起,在府邸的每一处,都可以看见他们手牵手的画面,偶尔低头说话,但是看着彼此的眉眼里,只剩下情深义重。
李时裕小心的呵护着穆澜。
穆澜被李时裕捧在手心,宛如一个珍宝。
甚至穆澜的想法,不用说出口,李时裕就可以清楚的感应的到,第一时间送到了穆澜的手中。
那样的感觉,就好似全世界的珍宝,只要穆澜想要,李时裕就会不顾一切的做到。
两人之间的浓烈,就连经过他们身边的奴才们,都可以轻易的感觉的到,那种羞涩和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人脸红。
「娘亲,我不甘心。」王蓉儿看着府邸里的一片红色,眼眶红了起来,「四爷娶了谁,我都无话可说,但是为什么是穆澜。她明明就是被罢黜的人,早就不贞洁了,怎么可以嫁给四爷。」
王蓉儿紧紧的抓着王夫人的手,拼命的摇头。
王夫人拧眉,把屋门仔细的关上,这才走了回来:「我和你说过多次,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你和四爷不管曾经是否有婚约,但是只要先皇没说过,这一切都不作数的。」
王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始终不找人,原来都是因为四爷。」
王蓉儿的眼中波光粼粼,那种委屈,显而易见。
王蓉儿是王夫人所生,王夫人怎么能不心疼。
但是相较于王蓉儿,王夫人还是显得清醒的多。
她很清楚的知道,李时裕不会看上王蓉儿。
就算真的依言把王蓉儿娶回家,那也就只是妾。
委身做妾并不算什么,只是王蓉儿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恩宠。
这样的情况下,和寡妇并没太大的区别。
拼尽全力得到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王夫人不想也不愿意看见王蓉儿这般。
「四爷和穆小姐今日是大婚。你把这样的想法收起来。不仅仅是现在,今后也不准再有。」王夫人一字一句的说着,这声调少了平日的温柔,变得严肃了起来,「任何不应该有的想法和做法都不能出现。这样的话,早晚你只会害了自己。」
说着,王夫人无声的叹息。
王蓉儿仍然在哭,抱着王夫人哭。
「娘亲知道你委屈。」王夫人的手顺着王蓉儿的发丝,「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不找人,不嫁人,除去被掠走,还有原因,你心里的存着四爷,所以才会这么坚守。」
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王夫人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李时裕。
原本王蓉儿已经毫无念想的心,再一次的被勾了起来,一旦有了想法,在这样的冲动下,任何的劝说都变得无力了起来。
「但是,这些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四爷若是记得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能想的起来。更何况,你说你是四爷的救命恩人,但你要知道,如果没你,四爷也会平安脱险,很多事情,就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王夫人继续说着:「蓉儿,听娘亲一句劝,不要再想这些。人的贪恋,可以让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最终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只差一步,就能看见你的爹爹,不要因为一时的差池,而毁了所有。」
「……」
「如果你非要说你是四爷的救命恩人。那么现在,穆小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命抵一命,什么都过去了。你听见了没有。」王夫人低头看着王蓉儿,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的认真。
很久,是王蓉儿泪眼婆娑的看着王夫人,点了点头:「蓉儿知道了。」
「好。」王夫人点点头,这才放下了心。
王蓉儿是自己生的,王夫人怎么会不知道,王蓉儿生性倔强,是真的害怕做出什么偏差的事情来。
王夫人也是久经风浪,怎么会看不出穆澜和李时裕之间的一切。
姑且不论两人的关系,李时裕是否对王蓉儿有意。
她更清楚的知道,这里的一切,做主的人是穆澜。
只要穆澜不点头,李时裕就算对王蓉儿有意,也不会娶王蓉儿。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又何必去想这些,只会最终给自己添堵,让自己难受。
王夫人在心中无声的叹息,很久才开口说着:「行了,今天是四爷大婚,你也不应该躲在里面,让这心思给人看了去,反而不好。」
王蓉儿应声。
王夫人这才扶起王蓉儿,在王蓉儿收拾稳妥后,母女俩一起走出了屋外。
屋外的人忙忙碌碌的,为大婚做尽了准备,自然也没发现王蓉儿的异常,两人已经敛下了情绪,加入了帮忙的人群里。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
在吉时到的时候,李时裕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把穆澜从屋内迎了出来。
在这里,一切只能从简,没了迎娶,只有拜堂。
但是这对于现在的李时裕和穆澜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大堂内,热热闹闹的。
穆澜一样穿着红色的喜服,被李时裕这么牵着,两人走到大堂,众人的叫好声传来,掌声不断。
「准备好了吗?」李时裕轻声问着穆澜。
穆澜嗯了声。
那大红的喜帕还盖在穆澜的脸上,这样的声音被压的有些低,在热闹的人声里,甚至被吞没了。
但是李时裕却听的清清楚楚的,他很轻的笑了笑。
高堂之上,站着的人,都是和他们患难与共的人,见证这一切,更显得珍贵。
一旁的声音高声传来:「一拜天地。」
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并没跪下,因为穆澜怀着身孕,任何能伤及穆澜的动作,李时裕都已经省略了。
所以他们是站着的。
两人恭敬的向着天地的方向三鞠躬。
「二拜高堂。」高亢的声调再次传来。
这里自然也不肯能有高堂,上面摆放的是李家和穆家的祖宗的牌位,就此当过高堂。
他们也一样没下跪,恭敬的三鞠躬。
「夫妻交拜。」
这下,李时裕转身看向了穆澜。
穆澜的娇颜藏在喜帕之中,并没掀起,李时裕安静的看了很久。
而后,两人几乎是默契的完成了夫妻交拜的仪式。
「礼成。」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一扫这段时间来的阴霾。
这对于所有的人而言,大概是最大的喜事。
在礼成后,李时裕重新牵住了穆澜的手,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腰身,避免她的腰部用力。
李时裕冲着众人颔首示意:「今夜大家尽情享受美酒美食,我就不奉陪各位了。毕竟澜儿现在不合时宜。待来日,我一定和大家把酒言欢。」
「好咧——」众人齐声应着。
大家都知道,这是李时裕心疼穆澜,只想陪着穆澜,所以众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时裕颔首示意,虽然有悖常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常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穆澜。
就算只是简化了所有的仪式,可是这样折腾下来,对于一个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的人来说,还是显得疲劳的多。
李时裕一路护送穆澜回了屋内。
穆澜的喜帕仍然在头上,屋内安静的摆着交杯酒。
两谁都没开口,就只是这么看着彼此。
「我要掀开帕子了。」李时裕安静的开口,但是这样的话语里,却带着笑意,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李时裕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穆澜的帕子,他的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很久,李时裕平静了下情绪,才悄然把穆澜的帕子给掀了起来。
穆澜的容颜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
精致的容颜,略施粉黛,足可以倾倒众生,而穆澜的发髻上,戴着是李时裕亲手制作的牡丹簪子,更是平添了几分的风华。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很久都不曾挪开眼。
「不喝交杯酒吗?就打算这样一直看着?」穆澜低笑一声,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这才回过神,倒是直言不讳:「澜儿,你太好看,我看的有些入迷了。」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没说什么。
而后,是穆澜亲自斟酒,李时裕接过杯子,两人安静的把酒喝了下去,而这样的细节,李时裕都已经想到了,穆澜酒杯里的并不是酒,而是换了清水,穆澜也注意到了。
眉眼浸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在交杯酒喝完,酒杯安静的放在了桌子上,两人的眸光仍然焦灼的在一起,并没分开过。
一直到穆澜轻咳一声:「你不出去陪着他们喝几杯?」
「我想陪着你。」李时裕安静的开口。
「就这样看着?」穆澜挑眉。
李时裕也跟着笑:「看着也好。」
穆澜没说话,李时裕也没说话。
再打破沉默的人,还是穆澜:「我想听你抚琴了,抚琴给我听可好?」
「好。」李时裕没拒绝。
……
屋内的古筝是穆澜的,李时裕已经安静的走到了古筝的面前,从容坐下后,他看了一眼穆澜,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那悠扬的琴声已经传来,声声入心。
穆澜忍不住跟着琴声踩着拍子,看着李时裕的眼神越发显得温柔起来。
李时裕认真的抚琴,一曲接一曲,好似想让穆澜尽兴。
而两人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并不多。
似乎在这样的时光里,他们也显得格外的珍惜。
而窗外,月色渐沉。
不知道弹了多久,这样的琴声才渐渐的停了下来,李时裕重新回到了床榻边,温柔的搂着穆澜。
穆澜倚靠在李时裕的怀中:「陪我出去看看月色可好。」
「今日不是十五。」李时裕低头看向了穆澜。
「只是想看看。」穆澜倒也没要求什么。
李时裕嗯了声:「想去哪里看?」
「屋顶。」穆澜说的直接,「高处看的清楚。」
这下,李时裕默了默,忽然就牵起穆澜的手,穆澜只是单纯的认为李时裕同意了,眉眼里带着点点的笑意,很快就跟着李时裕走了出去。
结果,穆澜有些意外。
李时裕从府邸的后门,带着穆澜出去了,穆澜一愣,显然没想到,她被动的看着李时裕:「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个地方。」李时裕面不改色的应着,「你应该会喜欢。」
穆澜听见李时裕这么说,倒也没说什么。
而李时裕的手牵着穆澜的手,安静的走出了府邸,一路朝着南边走去。
南边接近别的部落,极为的空旷。
平日穆澜不会来这,因为几个部落靠的很近,极其容易引起争斗,她怀着身孕,万一有事,就会变得极为麻烦。
所以能避免,穆澜就避免了。
结果没想到,李时裕却把自己带来了。
穆澜也没开口多问,安静的跟着李时裕。
马儿就只是平缓的走在路面上,速度并不快,也不会影响到穆澜。
而李时裕全程都护着穆澜,不会让穆澜觉得任何不舒坦的地方。
一直走到这片广阔的草原交界地的时候,李时裕才下马,马儿随意的吃草,两人站在草地上。
草地上似乎还带着入夜后的露水,春天的边陲,晚上还是很凉,但是和京都比起来又好上了很多。
甚至两人都没换下喜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你怎么忽然带我来这里?」穆澜仰头问着李时裕,安静了下,穆澜好像想到了什么。
才想再开口的时候,李时裕却看向了穆澜,眸光很沉,温柔又缱绻,穆澜一怔,到嘴边的话,竟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她被动的仰头,看着李时裕:「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不是想看星辰?」李时裕问的直接。
「是。」穆澜没否认。
李时裕轻笑一声,而后找了一片干净而干燥的草地,随意的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放在草地上,这才拥着穆澜坐了下来,穆澜被动的坐了下来,而李时裕则很自然的把穆澜拥入了怀中。
穆澜一怔。
而李时裕已经仰头,穆澜随着李时裕的眸光看了过去,这才看见漫天的星辰,和平日在府邸内看见的截然不同。
成片成片的,璀璨无比,就好似这黑夜都被点亮了一般。
穆澜看的有些入迷。
她穿越而来在穆澜的身上已经多年,加上现在重生,好似她在哪里都不曾看见过如此璀璨的星辰。
一时之间,穆澜有些入迷,安安静静的。
而周围的一切也显得格外的平静,没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如果可以一生一世这样,也就心满意足了。」穆澜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会。」
「如何会?」穆澜不经仰头看向李时裕,「回了京都,看不见这样的精致的。」
「看的见。」李时裕意外给了答案。
穆澜一楞。
她的脑子转的很快,想着京都什么地方可以看见,但是任凭穆澜想过,就算是再空旷的地方,也做不到这样成片的星辰出现在你的面前。
而李时裕见穆澜困惑,轻笑一声:「宫中。」
「不可能。」穆澜摇头,「我在宫中那么多年……」很快,穆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我说我在宫中那么久,多没能找到过这样的地方。」
李时裕抓住了穆澜话中的重点,但是见穆澜改口,最终李时裕也没说什么,他安静的看着穆澜。
穆澜已经继续问道:「你告诉我,宫中哪里可以看见?」
「宫墙上。」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一愣。
这倒真的是穆澜并不曾去过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宫墙是整个京都最高处的地方,除去远处的山峦,只有宫墙,才可以没有一切的遮挡,把这些星辰看的清晰。星辰耀眼的时候,不会输给这片草原。」李时裕解释。
星辰的出现,也要看时辰和天气,就算是草原,也不是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如此灿烂的星辰。
所以穆澜想看,李时裕才会带着穆澜到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的?」穆澜仰头,看着李时裕,好奇的问着。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记得母妃带我来过宫墙,所以我看见了。」李时裕笑,冲着穆澜解释了。
那是容妃还在的时候,带着李时裕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着满天的星辰。
李时裕的记忆深刻,因为不仅仅是宫墙,还有容妃那落寞的眼神,宫墙就成了容妃最后的禁锢,再也无法离开。
而没想到,最终容妃的一生一世,竟然是葬于此地。
让人不胜唏嘘。
穆澜见李时裕忽然提及容妃,安静了下,最终也没说什么,很久才平静的说着:「等回了京都,再去祭拜容妃。」
「你叫我母妃什么?」李时裕低头看向了穆澜。
穆澜一愣:「容妃。」
「澜儿。」李时裕笑着看着穆澜,提醒着,「你我今日已经成亲,拜过高堂。这高堂里面,自然就有我的母妃。所以下次见到我母妃的时候,你难道还要叫容妃吗?」
一句话,让穆澜的脸颊微红。
是啊,他们成婚了。
从来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成婚了。
虽然简单,但是却让人心里阵阵的暖意闪过,好似就算是这样的简单,也是他们历尽艰辛换来的。
甚至差一点点,他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些,穆澜有些微微的润了眼眶,然后就安静的改口了:「母妃。」
李时裕低头轻笑。
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在这么勾住了穆澜的下巴,看着穆澜,那俊颜一点点的在穆澜的面前放大,穆澜没挣扎,就只是这么看着。
「闭眼。」李时裕轻轻说着。
穆澜闭眼了。
这人的薄唇贴了上来,温温绵绵的,扫去了入夜唇瓣上的冰凉,带了丝丝的暖意,一点点的缠着穆澜,好像在这样的吻里,要把穆澜彻底的卷入其中,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很久——
久的忘记了时光。
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穆澜的脸颊有些红,靠着李时裕,没说话,微微的喘着气,和穆澜比起来,李时裕的气息就显得平稳的多了。
谁都没开口说话。
一直到李时裕打破沉默:「京都那边,并不太平。」
「京都来消息了?」穆澜直觉的认为。
李时裕嗯了声:「李时元在最初的减免税赋后,就在苛捐杂税,加税的频率越来越高,而大周从建国一直到现在,民风都颇为开放,言谈只要不是带着阴谋,都不会处置,而现在,只要是谈及皇权的,李时元就会下令株连九族。」
穆澜倒是不震惊。
这些事,在上一世都已经发生过,只是上一世的速度没现在这么快。
但是两世的情况也截然不同。
「甚至他还在不断的扩充军队,从百姓家里找年轻的劳动力,强制入营。除此之外,还在修建寝宫,劳民伤财。」
李时裕把京都发生的事情,大致的和穆澜说了。
穆澜安静的听着,一直到李时裕的话音落下:「李时元很快就会引起民愤的。等他引起民愤,百姓对这个帝王越来越不满的时候,就是一举回京最好的节点了。」
这个道理,穆澜自然明白。
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又继续说着:「王夫人在我们这里,把她们给王将军送去,王将军的那一关并不困难,只要能过了王将军这一关,回到京都就是轻而易举了。」
「……」
「京都里,还有我们的人,在我们回去之前,他们必然也已经做好准备了。李时元不会想到的,只有束手就擒,是你的,还是你的。李时元现在也只是暂时坐在这个位置上。」
……
穆澜冷静的分析,她沉思的算了算时间,而后才说着:「甚至不用半年,就是这三四个月的光景了。」
那时候,穆澜也不过即将临盆。
不过穆澜不会用孩子来要挟李时元,这个孩子,在李时裕看来,也并非是他的孩子,所以李时裕不会停下步伐。
反攻回京,要找最恰当的时机,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早了,他们的能力不够,晚了,百姓已经倦怠,可能对大周都新生厌恨,不见得会配合。
所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等你生完。」李时裕倒是淡定,「我要确定你平安无事,才可离开。」
穆澜拧眉看向了李时裕:「我……」
「另外,我们手里的精兵强将并不多,和宫内比起来,还是差得远,这些势力还需要培植,贸然回去,只会失望而归,甚至赔上将士们的性命。还有,玉玺的另外一半还没找到,李时元的人也在蠢蠢欲动,找到了,才能完璧归赵。」
李时裕平静的解释。
穆澜嗯了声:「我倒是没想这么多。」说着,她看向了李时裕,「姬娘不是说,玉玺就在边陲吗?」
「等。」李时裕只是说了这么一字,「一件件事来,急不得,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了。」
穆澜也没说什么,很久,她才继续开口:「至于军队的事,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应该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你的,就必然是你的。」
李时裕意外的看着穆澜,不明就里。
穆澜并没着急开口,她想的是前世的事情。
前世穆澜虽然在宫中,那时候,穆澜仍然还是太子妃,李长天也在位,而那时候的李长天,在预谋打下边陲的几个部落。
所以穆澜才会知道,每年的入夏,边陲都会进入干旱,庄稼无法收成,百姓的粮食不足,自然苦不堪言。
李长天要趁着这些边陲部落苦不堪言的时候,一举进宫,彻底的打下边陲的部落。
只是李长天最终没等到,就已经驾崩了。
随着李时元的即位,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穆澜却知道,这个年份的边陲,干旱极为凶险,死了无数的人,最后是便宜了李时元,但是边陲部落的人,生性凶猛,就算是垂死挣扎,也让李时元元气大伤。
所以,这些部落的人,武力不行,一定要智取。
这才让穆澜有了这样的想法。
沉了沉,穆澜才开口:「边陲入夏,天干物燥,庄稼收成不好,这几个月,边陲的人会很难过。但是往年,或多或少还有些雨水,熬一熬也能过去。今年的话,怕是过不去了。」
穆澜缓缓说着。
李时裕没打断穆澜的话,安静的听着穆澜说下去。
和穆澜聊天,你不仅仅觉得舒坦,更重要的是,在穆澜的字里行间里,她能带给你很多有用的信息,让你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甚至李时裕都不知道,这些信息穆澜是从何而来的。
只是这么长时间来,穆澜从来没给错。
包括要提防的人,还有那些到手的证据,穆澜就好似未卜先知一样,所以在穆澜开口的时候,李时裕不会轻易的打断穆澜。
「这些部落生性野蛮,骁勇善战,如果能收服他们,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穆澜继续平静的说着,「但是若是靠武力,别说是我们,就算是李时元也做不到,所以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李时裕看着穆澜,安静的问着。
「民以食为天。他们有天灾,我们给他们去天灾。他们能活下来,自然就会感恩。何况,这些部落,就算你以后登基,也要允诺他们,不会干涉他们的任何举动,这样一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
穆澜快速的说着,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坚定无比。
「你要如何去天灾。」李时裕微眯起眼。
「开渠引水。现在就要做。」穆澜说的直接,「趁着春天,下着雨的时候,把这些雨水都蓄积在一个地方,入夏的时候,把这些雨水引到田地之间,自然庄稼和农作物就不会因为干涸而死,秋收的时候,或许不如大周的江南那样鱼米之乡,但是起码他们不会饿死。这叫收买人心。」
李时裕恍然大悟:「澜儿果然聪慧。」
这样收服的方式,他们从来没想到。
大周的先祖若能想到,这些部落早就归顺大周了,而非是现在这样僵持的场面。
大周没少攻打,所以这些部落的人,对于大周,是心存嫉恨的。
而穆澜的说法,在大周大旱的时候也用过。
只不过,大周用的是江河湖泊的水,他们的自然资源远远多于这些部落。
但是大周也从来没想过,先蓄积春天的雨水,在入夏干旱的时候用来灌溉这些作物,确确实实是出乎了李时裕的预料。
但却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这件事,不能迟疑。」穆澜淡淡一笑,思维倒是跟着极为的冷静,「这样两三个月后,我们就会见到成效。而修渠也需要时间。至于修渠,龙将军那边也有人手可以帮忙。这对于我们边陲的镇子也是极好的做法。」
李时裕嗯了声:「我即刻安排人去处理这件事。」
「好。」穆澜应声。
而后,两人又安静了片刻,一直到穆澜缓缓说道:「若能一直风调雨顺,百姓不饱受战争之苦,这才是一个国家的幸运。四爷若是登基,以后定要当一个明君。」
「我会的。」李时裕颔首示意。
穆澜看向李时裕,很轻但是却说的很坚定:「我知道四爷一定会。」
听着穆澜的话语,李时裕很安静的把穆澜拥入了怀中,穆澜靠在李时裕的怀里,看着满天的星辰,一直到天色越来越沉,李时裕才带着穆澜回了府邸。
府邸仍然是一片喜色,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今日,是穆澜和李时裕的大喜之日。
……
时间又过去了两月余。
穆澜已经怀孕进入七个月多,肚子明显的隆了起来,但是穆澜的行动仍然轻巧,并没因为怀孕而显得笨重的多。
李时裕始终忙碌,为了攻回京都做了一切周详的准备,而京都的消息,隔上几日,都会出现在边陲,这些事,都由容寺负责。
而蓄水开渠的事情,则是李时澈和容九配合龙邵云进行。
这两个月来,成绩斐然,这春天留下的雨水,在今年入夏,足够缓燃眉之急,剩下的就是在等待时机。
而边陲也开始进入初夏,那种闷热的感觉显而易见,雨水就好似一夜之间蒸发了,再也看不见了。
府邸里,自然也显得燥热无比。
但是对于穆澜,所有的一切,李时裕都做到了最好,所以穆澜倒是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边陲长在沙地里的西瓜,最为的清甜可口,也是穆澜最近最喜欢的水果。
玲珑切好西瓜,再冰镇好,而后才给穆澜送来。
穆澜轻咬一口,清甜无比。
忽然,穆澜看向玲珑,玲珑一怔,有些莫名:「夫人,奴婢身上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为何您这样看着奴婢?」
「你脖子怎么了?」穆澜问着,眼神也跟着锐利了起来。
玲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奴婢也不知道为何,肿了几日而已。」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穆澜询问。
「暂时还没什么。可能奴婢平日练武,身体不错,只是偶尔觉得酸疼。」玲珑想了想,才和穆澜解释。
穆澜低吟沉思着,这情况在穆澜看来并不正常。
玲珑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在当年顾远之教的医术里面,却像极了鼠疫带来的症状。
而边陲之地,是鼠疫极容易爆发的地方。
在穆澜记忆里,边陲就曾经爆发过鼠疫,造成无数人的死亡。
她的体质特殊,这些病症不可能找上穆澜,但是不代表这府邸里的人也是如此,真的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不堪设想。
完全不需要李时元动手,他们就自我毁灭了。
就在穆澜沉思的时候,忽然府里的小厮匆匆而来:「夫人,不好了,厨子死了。」
这下,穆澜脸色大变。
她很快冷静下来:「玲珑,你回到你的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别的事情,等我回来再来处理。」
「是。」玲珑没任何迟疑。
而后,玲珑就回了自己的屋内。
穆澜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玲珑的屋子,也命令府邸的奴才必须在自己的屋内,不得离开半步。如果是多人一起住的奴才们,则四散分开。
这样命令下达后,府邸的人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因为是穆澜开口说的话,所以大家并没觉得任何不稳妥的地方,很快就按照穆澜的命令去做。
容寺和容九负责疏散大通铺住在一起的奴才。
在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穆澜冷静的叫住了两人:「容九容寺,用面罩把你们的面部遮挡起来,手也保护好。」
「夫人?」容九一愣。
「照我说的去做。」穆澜一字一句的说着。
穆澜自带威严,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不从,很快,容九和容寺应声,朝着外面走去。
府邸里没一会,奴才们就被安排妥当了。
这下,穆澜才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而出去办事回来的李时裕,一进府邸,就已经觉察到府邸的安静,李时澈和李时裕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带着面罩的容寺和容九走来。
两人更是莫名:「你们这是?」
「启禀四爷,这是夫人的命令。」容九回答道。
「澜儿?」李时裕更是莫名。
李时澈的眼中也带着费解,很快两人相视一眼,就朝着穆澜居住的院落走去,而容寺跟了上来。
「府里的人呢?」李时裕问着。
「都单独在自己的屋内呆着,也是夫人命令的。夫人现在去了厨房的位置。」容九快速的说着。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又问。
容寺把话说全:「厨子忽然暴毙身亡。夫人就下了这个命令,具体的情况,没人清楚。」
「我去看看。」李时裕说的直接。
很快,李时裕和李时澈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这附近更是静悄悄的,快到厨房的时候,两人就追上了穆澜。
穆澜也已经听见脚步声,转过身,纤细的身子顶着一个肚子,看的人有些胆战心惊的。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并没马上回答,快速说道:「不要过来,在原地等我。」
李时裕和李时澈的脚步停了下来。
很快穆澜也没多言,转身走进了厨房。
两人面面相觑,就连容九和容寺也有些不明就里。
要知道,里面死了一个人,穆澜怀有身孕,不管怎么说,怀孕的人进入这样有死人的地方,并不是吉利的。
可是,穆澜做了决定的事情,他们也难以更改。
「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李时裕的眸光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凌厉,问着容寺。
容寺仍然摇头:「属下不知,就如同先前说的,除了知道府里的一个厨子死了,就没了任何消息。」
「府里怎么会忽然死人?」李时裕百思不得其解。
容寺想了想:「这属下就不太清楚了。好像说厨子死之前,就有些不舒服了。但是今儿夫人却忽然开口,好像是从玲珑开始的。第一个就先把玲珑叫回了自己的屋中,不准玲珑再出来了。」
这话,让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说不奇怪,那是假的。
但是穆澜做事从来不是没头没脑的人。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
「四哥,四嫂出来了。」李时澈忽然看向了入口的地方。
穆澜已经走了出来,看见三人的时候,倒是没第一时间走过来,而是从容的走到一旁,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洗了手,洗了脸,而后才重新走回到李时裕的面前。
但是两人之间还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澜儿?」李时裕的眉头拧起。
「李厨子死的像鼠疫。」穆澜冷静的把话说完。
李时裕和李时澈都震惊了一下,就连容寺和容九都意外的看着穆澜,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听见了什么。
鼠疫不管是对于哪个地方而言,都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瘟疫。
而这的瘟疫在边塞也是极容易遇见的,但是边塞的这些年,一旦发现鼠疫,当地的人会直接把一家子的人都焚烧了,避免鼠疫流传开,造成更大的蝴蝶效应,基本上第一时间就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这几十年,虽然偶尔会听见,但是却从来没传开过。
而如今,这鼠疫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岂能不震惊。
「玲珑平日帮我去后厨拿东西,所以也有些感染了。但是玲珑习武,身体底子比较好,现在是在轻微的症状,服药就会没事。」
穆澜说的很冷静:「现在第一时间要把府里的奴才们分开,谁和李厨子接触过的,都要单独观察,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如果漏过一个,蔓延开来,不堪设想。还有,这期间,谁出过府,接触过什么人,都要了解清楚,鼠疫蔓延的太快了。」
就算是这样惊险的事,穆澜也显得镇定,把自己的安排说的格外的清晰。
「怎么会这样!」李时裕有些不敢相信。
李时澈也跟着拧眉:「府邸一直很干净,不可能出现这些东西。」
府邸的人如果得了鼠疫,要么是从外面传染的,要么就是患病的老鼠出现在这里,正好咬了李厨子。
「是,看起来不可能。但是李厨子的脚上就是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穆澜沉了沉,「所以我才怀疑,而这只老鼠也没找到。府内也要全面扑灭。不然后看不堪设想。」
这些也并不是玩笑话。
但是李时裕更担心的是穆澜。
要知道,鼠疫但凡是接触过的人,几乎都被被传染,而穆澜现在怀有身孕,更是容不得任何的闪失。
穆澜看出了李时裕的担心,冷静的说着:「倒是不用担心我,我体质特殊,从小养父就在我身上用毒,所以就算是鼠疫,也找不上我,我百毒不侵。」
就好比这么阴险的蛊毒,在穆澜的体内也只能悄无声息。
可这件事,穆澜总觉得不对劲。
不像是天灾,而是人祸。
但是这个府邸,又岂能出现有异心的人,有异心的人,又何必用这么阴毒的手段,一个闪失,毁的不仅仅是这个府邸,还有这边陲大部分的部落。
而这件事,如果被传出去,后果也不堪设想。
「府内现在的任何情况,谁都不准外泄一句,违着杀无赦。」李时裕也想到了,「这附近的部落都天性野蛮,如果这些事换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绝对不能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周围的部落引起任何的矛盾和冲突。
那只会让他们损兵折将,并没任何的好处。
而边陲这边,对于鼠疫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极为极端的,所以,这个消息自然不可能传出去。
沉了沉,李时裕低敛下眉眼,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
容寺和容九自然不敢怠慢,连声应着:「这件事,我们已经交代下去了。」
李时裕嗯了声。
而后,李时裕才看向穆澜。
穆澜说不震惊是假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只能选择冷静:「我现在要去和李厨子接触过的人那里都看看情况,有些人发病时间长,有些人发病时间段,不好说。」
「我陪你去。」李时裕说的直接,而后他的手坚定的牵住了穆澜得手,「你怀着身孕,很多事并不方便。」
这话,让穆澜的心口一暖,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丝丝的笑意,才缓缓说道:「这件事,你不能陪着我,我只能自己去。府邸里面已经是这样的情况,必然还有别的奴才感染到,你去了,你也会被影响到,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告诉你。」
穆澜的话里并没任何的妥协,坚定的看着李时裕。
「何况,群龙无首的话,一切就会如同一盘散沙,所以,你并不能去。」穆澜安静的把话说完。
这话,也并无道理。
李时裕要出事了,那么府邸才会真的大乱。
他是所有人的定心丸,只要李时裕安然无事,所有的事情就好似可以迎刃而解,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唯独李时裕不可以。
见状,李时澈看向穆澜平静的说道:「四嫂,四哥回屋内去,我陪着你去。你身边都没人,四哥不会放心的。」
穆澜摇摇头:「不可以。任何人都要回去。七爷,你四哥固然重要,不意味着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重要了。你们都是四爷的左膀右臂,任何一个人出事,对于四爷而言,都是损兵折将。徒留下四爷一人,面对将来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四嫂……」
「再说,这在府邸,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定能控制,还请七爷放心。」穆澜也没任何妥协的意思。
话音落下,穆澜看向了容九和容寺:「你们看着四爷和七爷回去。这是我的命令,为了七爷和四爷好,就按照我的话去做。」
在权衡利弊之下,容寺和容九选择了听从穆澜的话。
而李时裕和李时澈很清楚穆澜的固执,最终两人也没说什么,无声的叹息。
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格外的坚定:「我要你平安无事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必然会。」穆澜安静的笑着,「毕竟,还有事情还没处理完,我自然不能出事。」
听着穆澜的保证,李时裕嗯了声。
而后,李时裕和李时澈才朝着屋内走去。
穆澜看着两人回了屋,这才转身,匆匆朝着奴才们居住的地方快速的走了过去。
她的脑海里,在过滤着那些在厨房里工作的人。
在穆澜一一看过后,就已经更加肯定了。
除去李厨子今日身亡外,李厨子的几个帮手,都在病发的晚期了,估计是挨不了几日。
鼠疫在玲珑那个时候,还有药可以解,到了晚期,她也无能为力,而这样的情况下,传染性会更强。
最让穆澜担心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李厨子边上的这些人,是平日里极为频繁出府购买物资的人,这也意味着,府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传染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穆澜的心头一紧,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担忧,怎么都藏不住了。
而那些奴才们,见到穆澜进来,吓的瑟瑟发抖,想也不想的就问着:「夫人,奴才是出了什么事,还请夫人明说。」
但是穆澜却没开口解释,只是微微闭眼,安静的说着:「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情况,李厨子死了,我自然要查明原因。」
「李厨子死,和奴才们没任何关系,还请夫人明鉴啊。」奴才跪了一地,不断的为自己叫屈。
「我知道。」穆澜应声,而后,她冷静了下来,才快速的说着,「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你们在屋内等待结果就行。」
「多谢夫人。」奴才们更是感激不尽。
对于穆澜,他们是全然的信任。
穆澜很清楚奴才们的想法,但是她却不能因为这样的信任和无辜,就把事态不断的扩大,要知道,鼠疫而死的尸体,没及时处理好,也是极为麻烦的。
接下来的一件件事,没有一件是不棘手的。
这些已经发病到末尾,陷入痛苦的奴才,穆澜集中把他们放在了一个房间里,让容九送去了药,可以让他们走的无声无息而没任何痛苦。
容九照做了,眸光有些红。
穆澜看着容九:「容九,你知道为何各族的人对于这样的事情都残忍无比吗?」
「属下知道。」容九应声。
「知道就好。这件事,我们没有选择。不下药,他们会走的很痛苦,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在睡梦之中离开。至于他们的家人,找人善待。」穆澜低声命令。
容九嗯了声:「属下谨记夫人命令。」
「等他们走了,装入袋中,带到山顶无人的地方,一定要焚烧干净。而他们去过的地方,把这些人一一找出来,但是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和恐慌。」穆澜继续命令。
容九一一记下。
很快,容九转身去办。
而后,穆澜才转身去了王夫人和王蓉儿住的厢房。
因为前些日子来,王蓉儿负责了穆澜所有的吃食,就算和李厨子没很亲密的接触,但也是在厨房呆过的人,这段时间,穆澜的胃口正常,王蓉儿就不再负责自己的吃食了。
但是就算王蓉儿不再负责自己的吃食,也不意味着王蓉儿没去后厨,她好似也不愿意在府邸里当一个白吃白喝的人,所以或多或少多会在后厨帮忙。
自然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而穆澜不能让王夫人和王蓉儿出事,毕竟这关系到如何过王将军的那一关。
如果出了事,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沉了沉,穆澜走到了母女俩居住的厢房门口,而后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入。
王夫人和王蓉儿看见穆澜的时候,面色也是紧张不已,急急忙忙请了安:「见过夫人。」
「起来吧。」穆澜颔首示意。
王夫人已经主动问着:「夫人,府中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屋子了。」
王夫人并不是府邸的奴才,自然也不可能用对付奴才的那套来对付王夫人。
穆澜安静了下,才缓缓说着:「因为李厨子忽然死亡,这事发生的无声无息的,我觉得有些奇怪。加上这是边塞之地,总有一些说不明的原因,我害怕出事,所以先让大家在自己的屋中,不要离开,待我排查后,就自然明了了。」
穆澜说的直接,只是隐去了鼠疫这件事,但是话语之间,也隐隐在暗示王夫人。
王夫人并不傻,不可能听不出这样的暗示,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王蓉儿倒是忽然问了一句:「夫人,所有的人都在屋中,您为何还出来?不怕出事吗?」
说着,王蓉儿是看向了穆澜。
穆澜这才淡淡的看向了王蓉儿,态度倒是平静:「怕。但是无济于事,总有人要出来处理这些事。」
别的事,穆澜也没多解释,她走向王夫人:「我给您和王小姐检查一下。」
「好。」王夫人点点头,并没拒绝。
穆澜已经走到了王夫人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查过,王夫人并没任何的异常,走到王蓉儿面前的时候,也是如此,王蓉儿也没任何的异常,两个人看起来一切安好。
这让穆澜微松了口气:「目前看来是是没任何事情。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把屋内的一件物品丢到门口。容九看见了,自然会来和我说。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不要拖延。」
「好,我记得了。」王夫人连声应着。
这样的气氛,也变得微微的紧张了起来。
穆澜并没在两人的屋内停留,在起身要告辞的时候,穆澜忽然看向了王蓉儿:「王小姐最近可曾去后厨?」
「夫人,你是怀疑我吗?」王蓉儿立刻质问穆澜。
穆澜低敛下眉眼,倒是安静了下,而后才淡淡开口:「我并没怀疑你的意思,任何去过后厨的人,我都会询问过。王小姐不必这么紧张。」
王蓉儿听着穆澜的话,很快就应着:「我已经很久不曾去过后厨了。」
「蓉儿。」王夫人看向了王蓉儿。
王蓉儿还是一口咬定:「我就是很久不曾去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屋内,和后厨的奴才们也没任何的接触。」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说什么,而后,她冲着母女俩颔首示意,很快就转身离开。
在穆澜离开后,王夫人立刻看向了王蓉儿:「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夫人说话呢!」
「娘,你看看穆澜的口气,那口气就好像是我们做了什么一样。」王蓉儿一盆脏水先泼到了穆澜的身上。
王夫人见状,还想再劝几句,最终话到了嘴边,她也没再说出口,就只能是这么无奈的摇头。
王蓉儿的心结已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掉的事。
这事,不要再惹出别的事端就好。
王夫人默了默,这才缓慢的开口:「没夫人命令之前,不要再离开屋内,避免出现麻烦。」
「知道了。」王蓉儿闷闷应声。
屋内渐渐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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