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予你承诺

予你承诺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玲珑在外面。」李时裕开口,「过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就像你去我那,也没人注意到一样。」

穆澜又不说话了。

明明是在问这人呢,冷不丁的又要把自己牵扯进去,有什么意思吗?

这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还来不及嗔怒,李时裕低沉的嗓音忽然传来:「粥很好喝。」

一句话,就让穆澜彻底的消音了,冷不丁的被这人提及自己送去的粥时,竟然意外的有了一丝羞涩的感觉。

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红,但很快就被穆澜遮掩了过去。

而李时裕却好似没放过穆澜的意思,薄唇贴着穆澜的耳边,有意无意的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就好似在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丢下了一颗石头,让人猝不及防。

穆澜抬头抗议。

李时裕却很自然的低头亲了一下,而后眉眼带笑的问着:「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舒服?」

穆澜没回答。

总不能告诉李时裕,这一路上来,虽然没和李时裕说过一句话,但是穆澜的视线总会在李时裕出现的时候,不自觉的落在这人的身上。

周围的一切都好似被净空了,耳边也只剩下李时裕的声音了。

自然就能注意到这人和平日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穆澜看着李时裕的脸,已经敛下所有的情绪,淡淡开口:「多了,所以就送过去,不然留着也是浪费。」

李时裕挑眉。

穆澜不动声色的坐着,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朝着一旁挪了挪,被这人看着有些心虚。

「不给龙邵云送一份,就给我送来了?」李时裕有意无意的问着。

这下,穆澜是气笑了:「行吧,下次我专程给龙将军送去。」

「你敢!」李时裕的声音沉了沉。

「有什么不敢的,只不过是谨遵四殿下口谕而已。」穆澜面不改色。

不是要比谁更淡定么,穆澜怎么可能输给李时裕,她的眉眼都没动一下,淡定的坐着,也好似完全不在意两人现在有些暧昧的气氛。

李时裕安静了片刻,而后是气笑了:「所以,澜儿还是吃醋了?」

「我不喜欢酸的东西,我喜甜。」穆澜否认的很直接。

而后,穆澜也不想再给李时裕开口的机会:「四殿下还不走吗?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怕清欢公主等着急了,回头没法交代吗?」

李时裕见穆澜的小脾气倒是没生气,低低的笑出声。

在这样的轻笑声里,李时裕忽然轻咳了几声。

原本还淡定的穆澜听见李时裕的轻咳,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很快,她抓过了李时裕的手腕,快速的把了脉。

「容九不是说你已经没事了吗?」穆澜问的直接,「为什么现在还出现了咳嗽声?难道是小尾巴还没断干净吗?」

李时裕任穆澜抓着,眉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沉。

好似也越来越喜欢看见穆澜对自己在意的样子,就算是口是心非都让李时裕觉得格外的舒坦。

安静了下,李时裕抱着穆澜,声音低沉舒缓:「澜儿,让我安静的抱一会。一会后我就走。」

这话,让穆澜没再应声,也没再挣扎,任李时裕抱着。她没说话,脑袋贴在这人的胸口上,安静的听着这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很久很久,帐篷内,谁都没开口再多言几句,偶尔只有帐篷外的风声传来,烛光跟着闪烁了一下。

一直到李时裕再一次的打破沉默:「父皇下令让我和九弟重查李家的事情。」

「嗯。」穆澜应声,这件事一个月前在御龙殿的时候,李长天就说过了。

「但是现在彻查,不可能进行。」李时裕淡淡开口,「父皇的话,也不过就是在威慑皇后,并没太大的作用。这件事过去几十年了,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毁的干干净净,想让李家洗去冤屈,难上加难,只有等新皇登基,才能推翻这一切了。」

李时裕说的直接,并没敷衍穆澜,也不会徒然给穆澜希望。

穆澜自然也明白这点,嗯了声。

「但这件事,本王一定会给李家一个交代。」李时裕给了承诺。

穆澜看着李时裕,很久,她淡淡点头,在这人的承诺里,穆澜很明白的知道,就算李时裕在夺嫡中落败了,他也会想尽办法让李家平反,就只因为这是穆澜想做的事情,想要光复李家的绣房,让李家不要蒙受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

只要是穆澜想的,李时裕就会竭尽所能的去做。

此生能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夫复何求。

很久,穆澜才嗯了声,没说话,她在李时裕的怀中动了动,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紧了穆澜。

「你还不回去?」一直到穆澜问着李时裕。

李时裕嗯了声:「是要回去了。在西域这两个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听到没有?」

「好。」穆澜应声。

她没多问,但是却明白李时裕话中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确确实实不可能给李时裕添乱。

她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你答应过我,要回来接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回到我的面前。」

「好。」李时裕应声。

而后,李时裕松开了穆澜,穆澜却跟着站起身,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的脚尖踮起,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很自然的在这人的薄唇上亲了亲。

李时裕一个反手,扣住了穆澜的腰肢,这个吻逐渐的加深,步步逼近,一直到穆澜的面颊泛红,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我走了。」他安静的说道。

穆澜嗯了声,没再开口。

李时裕很快转身,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的身影,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走到了窗帘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李时裕的脚步声消失了,穆澜才回到床榻上,安静的闭目养神。

一夜平静。

翌日。

天刚刚亮的人,侍卫们就已经动了起来,奴才们也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一直到了所有的人都用完了早膳,长长的队伍才重新启程,朝着西域的方向前进。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抵达西域。

而西域王高骞,也已经准备了隆重的宫宴来欢迎从大周而来的李长天等人。

这一日,倒是没什么事发生。

穆澜安静的在马车里看着书卷,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是穆澜的心思却不在书卷上,只是穆澜的心思都没表露在脸上。

马车为,不时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倒是冲散了行进途中的沉闷气氛。

那是清欢的笑声。

显然清欢和这些皇子们都极为的熟稔,而从小在西域长大的姑娘,对于马术也是娴熟无比,自然不会像大周的女人坐在马车中,而是在草原这片广阔的土地上策马奔腾。

毫不违和。

穆澜不动声色的坐着,偶尔掀开帘子,看见的是清欢围在不远处李时裕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李时裕策马在前,偶尔也会低头和清欢说上两句,和面对他人的清冷比起来,李时裕对清欢倒是热络了很多。

是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吗?

穆澜低敛下眉眼,细细想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两个月是最为关键的时候,丽瑶已经被安插在了李长天的边上,李时裕自然有他的用处。如果穆澜没记错的话,秋祭之行里,怕是丽瑶就会怀有身孕了。

而如果李长天指婚,李时裕是否也会因为大局为重,而应承了下来呢。

毕竟西域王是极好的一个帮手,而且西域王极为疼爱这个妹妹,自然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毕竟李时裕要出事了,清欢必然也逃不过。

沉了沉,这样的想法,让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

很长时间,她都没能舒缓下来。

耳边清欢的声音,渐渐的让穆澜觉得烦躁了起来,她闭目养神,努力的让自己冷静。

队伍一路前行,这一次倒是比之前计划的时间短了两个时辰,在午膳后没多久,就已经抵达了西域境内。

西域王策马带着众人已经在边境等着了。

在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就连李长天都亲自下了马车,迎面走想了西域王。高骞很自然的跳下马,拱手作揖:「好久不见,皇上。」

李长天笑呵呵的:「西域王好久不见,还是这么英姿飒爽啊。」

高骞爽朗的笑出声。

而清欢也已经策马到了高骞的面前:「皇兄,我回来啦。」

高骞见到清欢,脸色冷了下来,倒是不客气的挡着李长天的面训斥了几句:「本王让你不要胡作非为,你倒是好,迫不及待的又跑了过去,本王要不是让人跟着你,如果出事了,你让本王怎么和父皇母后交代。还有,你这样去了,难道不是给皇上添乱。」

「才不是呢!」清欢哼哼了声,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蹭到了高骞的边上。

对于高骞,清欢是真的不怕,因为高骞宠着自己,是全西域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反倒是李长天看着这样的画面,大笑出声:「西域王,你这就言重了。哪一年清欢公主不是早你一步来迎接朕,这是好事啊。证明我们大周和西域关系从来都亲密无比。」

高骞但笑不语,敷衍的说着官场上的话。

一行人倒是显得其乐融融的。

而后宫的女眷也陆续的下了马车,在这里寒暄了起来。

西域和大周不一样,并没明确区分哪里是京都,整片西域都可以为家,而西域的牧民也仍然是传统的游牧民族,包括西域王。

所以入了西域境内,他们要居住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太远。

就算真的是走走,也好过一路在马车坐上来,其实并不是那么舒坦的。

所以这人陆续都下来了。

穆澜自然也不例外,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如同穆澜本身,很是低调,和来这里的女眷,显得花枝招展不一样,她的一身素雅,反而和这一片西域融为了一体。

毫不逊色。

就连高骞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穆澜。

穆澜很礼貌的颔首示意,并没开口,高骞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也不曾多言。看着穆澜站在太后的边上,再看着穆澜的穿着打扮,高骞自然一眼就能猜出穆澜的身份。

恐怕眼前的人,就是当今的太子妃穆澜。

高骞敛下心思,一边走一边和李长天应和着,太后偶尔会开口说几句。

清欢的心情就显得极好,大部分的时间都缠在李时裕的边上叽叽喳喳的,是毫不避讳。

李长天也注意到了:「清欢公主,朕这么多皇子,你都不缠着,就缠着朕的四皇子?」

清欢倒是大方:「回皇上的话,因为四殿下看起来就很好相处啊,也不端着架子啊,清欢就只能缠着啦。」

李长天大笑出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要是改明儿清欢公主到了大周的京都,朕一定让时裕陪着你,一点都不能怠。」

清欢还真的福了福身,学着后宫嫔妃的模样:「那我就先谢谢皇上陛下了。」

李长天又是一阵大笑。

气氛倒是被清欢弄的很是欢愉。

其乐融融的样子,清欢也很成功的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还是一国的公主,姑且不论这里面的利益,很难不心动。

穆澜低敛下眉眼,在看着一路随行的这些王公贵族,有意无意讨好清欢的也不再少数,只是清欢的眼中就只有李时裕,甚至是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喜欢表露无疑。

「今年父皇指婚,恐怕是势在必行了。」李时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穆澜的身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九殿下一直和我提及清欢公主,难道是九殿下喜欢,得而不得,才这么念叨。如果是的话,我倒是不建议帮九殿下一把。」穆澜冷淡的说着,好似完全没受李时厉的影响。

李时厉啧了声,也有些被穆澜怼的说不上话。

加上这里确确实实不是聊天的地方,所以李时厉倒是也没说什么,又悄无声息的和穆澜拉开了距离。

穆澜没理会李时厉。

而不远处跟着的龙邵云也安静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颔首示意,两人并没开口说话。

而这一月来,因为穆战骁留在了宫中把控一切,所有一直跟在李长天边上守护的人变成了龙邵云,自然穆澜和龙邵云也不可能见面,偶尔见到,也不过就是点头示意,从来不曾交谈过。

……

而这一路倒是没走多久,就已经到了高骞安排好的蒙古包,穆澜的营寨自然还是在太后的边上,太后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虽然顾的极好,但是加上先前的风寒,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了的。

穆澜注意到了,很快就让人把徐医女请来,而后就陪着太后进了蒙古包内,徐洛尘也收拾好了蒙古包,让太后坐了下来。

一阵缓和后,太后才好上很多。

而徐医女也匆匆赶来,在查看了太后的情况后,微微拧眉,这才看着穆澜说道:「启禀娘娘,太后娘娘这两人要多家休息,不宜在舟车劳顿,臣会开一些安神的药给太后服用。还有这几日西域的天气变化明显,尽量在屋内不要外出,避免再感染风寒。」

「本宫记下了。」穆澜应声。

姬长今这才点点头,很快就方子开好,穆澜看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徐医女从容离开。

而后穆澜转身看向太后:「娘娘,您好好休息着,这两日您吃的,臣妾会亲自准备,等缓过神了,再来好好看看这西域的风光。」

「好。」太后是真的有些乏了,「还好你跟着哀家来了,不然的话,这哀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穆澜淡淡的笑了笑:「臣妾就在您的隔壁住着,有什么事的话,您随时让洛尘来唤臣妾,臣妾马上就会过来。」

「好好好,有你在,哀家很是放心,你能把每件事都安排的稳稳妥妥的。」这话,太后倒是说的真心实意的。

穆澜也不鞠躬:「那臣妾先行告退,今夜西域王准备了宴席,臣妾要稍作准备,不能给大周丢脸。」

「你去吧。」太后也没拦着。

穆澜并没着急走,而是和徐洛尘仔细的交代了几句,徐洛尘连声应着,而后穆澜才转身离开。

等穆澜回到自己的屋内,一眼就看见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这才看向了玲珑:「有人来过了?」

「是。」玲珑应声,「四殿下来过了。」

这话倒是没瞒着。

穆澜也没多问走向了桌面的木盒子,她安静的看着,没着急打开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木盒子,但是却好似能猜得到里面是什么。

穆澜把玩了一阵,而后才悄然无声的打开,里面就如同穆澜猜测的,是一枚簪子。

只是这一枚簪子和之前的簪子比起来,就显得出挑的多。

颜色艳丽多彩,簪尾的芍药更显得灵动,好似随着步伐,就可以从发丝里一跃而出,点缀的宝石更是充满了异域的气息,让人挪不开眼。

穆澜仔细的端倪了一番,而后她轻笑一声才看向玲珑:「四殿下说了什么?」

玲珑摇头:「四殿下什么都没说。」

穆澜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玲珑倒是很识趣的应声:「娘娘,您先休息,等到了时辰,奴婢再来叫您。」

穆澜也没说什么,而后玲珑就从容不迫的退了出去,穆澜并没睡意,倒是安静的看着手中的簪子,在铜镜面前坐了下来,而后把簪子戴了进去。

簪子夺去了所有的光彩,和一身的素雅比起来,这个簪子太醒目了。

而穆澜却很清楚,李时裕给的簪子,除去之前和穆澜说的,只要穆澜喜欢,他就会送之外,另外的原因,恐怕是为了今晚的舞蹈。

穆澜明明没说过自己会跳什么,但是李时裕就好似能猜到一般。

这个簪子和今晚的舞衣搭配起来,才是绝配。

这人是要自己戴着这个簪子,跳给他看吗?

就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可以自动的屏蔽众人吗?

这人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而后才小心的取下簪子,收到锦盒里,倒是没再多想什么,安静的靠在床榻上休息。

这一路折腾下来,是真的有些乏了。

……

入夜

巨大的蒙古包里,众人在把酒言欢,也阻挡了外面的白雪皑皑。

先前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但是近日在天色渐沉的时候,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而雪花一片一片的,越来越大。

只是在蒙古包里,丝毫感觉不到一丝下雪的阴寒,反倒是因为处处的篝火和人烟,显得热意腾腾的。

李长天难得也喝了几口酒,丽瑶在一旁伺候着,戴妃不像曲华裳那么激进,反而显得淡定的多,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的。

高骞和李长天聊着天,两人坐在一起,倒是好不热闹。

一旁的皇子重臣和西域的臣子,王公贵族也聊的热络,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恐怕只有彼此才知道了。

忽然,蒙古包内,乐师的音乐响了起来。

这些乐师是从大周而来的,并不像在宫中那么庞大,但是也有三四人的规模,齐齐奏乐的时候,还是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眸光。

这样的乐律轻快跳脱,好似极为迎合了现在西域的环境,可却又带着大周特有的乐感,一切都完美融合,丝毫找不出有差异的地方。

在乐曲中,蒙古包的门帘被人掀开。

穆澜款款而来,轻盈的步伐,脚踝边串着铃铛,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

随着乐师的律动,穆澜翩翩起舞,从穆澜进屋的那一瞬间,原本嘈杂的交谈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遭就只剩下乐声,还有这动人到极致的舞姿。

一身艳红的衣裳,和白日的素净不一样,显得妖娆无比,但是却又和这一片漠色,雪色,极好的融合在一起,就好似,她是为了这一片广阔的疆域而生。

眉眼里波光流转,也好似在下一瞬,她看见的人,就会倾尽一切的为穆澜付出所有。

蒙古包内静悄悄的,那是无声的赞叹声。

穆澜却好似全然不在意,全心全意的浸入到了这样的舞姿之中,随着乐律越来越强烈,穆澜的动作也跟着越来越肆意了。

……

李时裕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眸光也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炙热,这样的炙热,在大周的时候,李时裕藏的很好,但是在这里,李时裕却好似再也不想隐藏这样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周围的一切都被净空了。

仿佛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在李时裕的面前,就只剩下了穆澜。

穆澜的眸光看向李时裕的时候,她自然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甚至再李时裕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深意。

穆澜有些惊诧,惊诧李时裕这样好不遮掩的情感。

这人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但是穆澜却冲着李时裕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所有人都以为穆澜是为了起舞而笑,但是李时裕却知道,那是对自己笑的。

星辰万里,我的眼中就只有你。

李时裕的薄唇,微微上扬,这样的喜悦,却好似怎么都藏不住。

所有的人的眸光被穆澜的眼神给吸引了,但是唯有清欢,她拧眉看着李时裕,或许是因为对李时裕的喜欢,那种女人的敏感和直觉,却很肯定的告诉清欢,李时裕的愉悦都来自眼前的穆澜。

这样的炙热,也是清欢从来不曾见过得。

因为李时裕素来寡淡,就算是面对自己,不管自己多么的万般热情,李时裕永远也只是颔首示意,不会再进一步。

清欢并不是没知觉的人,但是清欢却很笃定的认为,只要她坚持,石头都会有被焐热的一天,冰山也会融化。但是清欢坚持了这么久,李时裕对清欢只能说是客气,可也始终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相反,看着穆澜的,李时裕却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李时裕,让清欢觉得震惊。

但是更震惊的是穆澜的身份,穆澜明明就是太子妃,这也意味着穆澜是李时裕的二皇嫂。

在这样的关系系啊,李时裕总不可能对穆澜做什么,这太荒谬了。

在清欢的胡思乱想里,乐师的律动也跟着停了下来,穆澜微微颔首示意,明显因为之前的舞动,额头也开始冒了细密的汗珠,胸口不断起伏,还在喘着气。

但穆澜也没多停留,很快就从容不迫的退到了一旁,渐渐的从众人的视线中离开,全程,穆澜没说一句话。

而李时裕的眼神一路跟随着穆澜,一直到穆澜从众人的视线里退了出去,李时裕才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清欢看着,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明知不该问,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裕哥哥,她是你的二皇嫂呢,是当今的太子妃。」

这话,就好似在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淡笑一声,也只是应了清欢一句嗯,剩下的话,李时裕就没再说过了,而看向清欢的眼神,又变得淡漠,和平日无疑。

好似,李时裕的热情就只会对穆澜出现,不会再从别的人身上看见了。

而这淡淡的应声,又把清欢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总不能质问李时裕是不是喜欢上穆澜了。

单凭一个眼神,她没有理由。

何况,现场多少人看着穆澜的眼神都是炙热的,只要是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会不喜欢穆澜。

就连自己的哥哥高骞,看着穆澜的眼神也是别有兴味的。

安静了下,清欢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是下意识的,清欢更靠近了李时裕,好似在缠着李时裕,李时裕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微微拧眉,没阻止清欢,起码没当面给清欢难看,但是整个人却已经不着痕迹的重新和清欢拉开了距离。

清欢也不好再靠近了。

那种抑郁的情绪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而李时裕的心不在焉,一直到了穆澜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而后才渐渐的消除,他虽然不像穆澜起舞的时候,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穆澜,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觉察的到,但是她的表面却不显,仍然淡定无比。

一旁不少人热络的和穆澜交谈,李时元没出现,穆澜成了东宫的唯一,想攀炎附势的人不再少数。

穆澜举止合理,并没对任何人太过热情。

气氛倒是也不差。

「太子妃的舞姿果然名不虚传。本王在西域就已经久闻大名了,今日一见,也算是了了一个遗憾了。」高骞举杯,倒是赞美了穆澜一番。

穆澜不卑不亢:「西域王谬赞了。」

李长天显然面上有光,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还是有些意难平,只是李长天还算清醒,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丽瑶安静的陪在李长天的边上,没说话。

戴妃则始终不动声色。

而太后倒是因为身体不适,并没出席晚宴,而是在蒙古包内休息,徐洛尘在一旁陪着。

晚宴上的众人,心思各异。

唯有西域王看起来心情不错,很快又接口:「但西域的女子,素来都以跳舞出名,本王臣弟的妃子,也是出了名的舞者,本王以为她再没对手,现在看来,太子妃才是最有力的对手,还是相差甚远。」

「不敢当。」穆澜倒是谦逊有礼,「这跳舞素来有风格,西域的风格热情洋溢,我也不过就是现学现卖,要和出身在这里的人想必,那就相差甚远了。」

场面话,穆澜一直说的很漂亮,你来我往里,穆澜已经把话给抛了回去。

「那就让臣弟的妃子来跳一曲,看看和太子妃比起来如何。」高骞倒也直接。

穆澜淡笑的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周围一片叫好声,气氛很是热烈,就连李长天都忍不住点点头,好似极为兴趣。

乐师的律动再一次的响起,只是这一次,是来自西域的乐师。明显的,节奏的欢快和大周的想比起来,就热烈的多了,现场的气氛格外的好。

穆澜安静的看着。

高骞的弟弟名叫高赛,穆澜来的路上倒是顺了顺。

两兄弟的感情倒是不错,高赛也没什么逆反之心,不然的话,西域不会这么长久的平静。

这倒是也让穆澜觉得意外,但是这样的意外穆澜也藏的很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表面的顺从,不代表内心的臣服。

就好似李时裕。

何况,帝王之位,谁没兴趣呢。

穆澜倒是也没把在这话说出口,随着帘子被掀起,穆澜自然也和众人一样看了过去。

一名妖娆的女子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舞裙和身体的曲线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和穆澜的保守比起来,显然她就显得热情奔放的多。

但很快,在女子的面对这穆澜的时候,穆澜的眼神微眯,说不上来的一种警惕。

她低头,轻声的问着一旁的玲珑:「这是高赛的哪一个妃子?」

玲珑小声的应声:「是侧妃水莲莎。」

穆澜拧眉。

玲珑又已经快速的解释:「是去年才纳的侧妃,但是这一年来,她极为得宠,甚至把正妃都挤的没了位置,在宫内的手段也是了得,不少人说,这个水莲莎早晚会取代正妃娘娘,成为高赛王的正妃。」

「这样?」穆澜默了默,「西域王不管吗?」

要知道,不算是哪个国家,后宫都是各种势力割据盘旋的时候,能被列为正妃,必然是有背后的势力在支持,若不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或者是背后势力倒台,不可能轻易的让一个侧妃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就好比陈之蓉,就算是洛雪已经过世多年,陈之蓉却仍然是在侧妃的位置上,并没上位。

是穆洪远不想吗?

并不尽然。

只是想让陈之蓉上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洛雪虽然已经过世,娘家的势力仍然还是有所影响的,何况,让陈之蓉明目张胆的上位,只会剥下穆洪远伪善的外表而已。

所以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这个道理在西域也是行得通的。所以穆澜才会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

玲珑摇摇头:「那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这水莲莎有什么来历吗?」穆澜拧眉想了想,才继续问道。

「并没。」玲珑想了想,「就在只是去年年初,高赛王在西域边境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被水莲莎的舞姿和美貌吸引了,带着水莲莎回来,原先也就只是一个侍妾,但是一年半的时间,水莲莎就从侍妾变成了侧妃,这就足够让人侧目,所以才会有了传言,说是水莲莎会取代正妃的位置。」

玲珑仔细的解释了一次,穆澜这才了然的点点头。

但是穆澜询问水莲莎,并不是被水莲莎的舞技吸引,按照穆澜的角度来看,水莲莎的舞技大概连穆知画都比不上。

穆知画毕竟经过专人的训练,不断的精益求精。而眼前的水莲莎胜在衣服和动作的大胆,还有脸上妆容的妖艳,这一切都足够涵盖水莲莎舞技上的缺陷,让人彻底的转移注意力。

也是因为如此,才让穆澜注意的打水莲莎。

她觉得水莲莎熟悉,不是因为容颜,而是那种感觉熟悉,越是妖娆的玫瑰,越是带着刺。

但是穆澜的脑海里却又串联不起来重要的线索,不上不下的卡着,反倒是让穆澜有些头疼。

而水莲莎的动作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她喘着气,笑脸盈盈,百媚千娇的看着众人,福了福身请了安,而后才安静的回到了高赛的边上。

显然高赛对于水莲莎极为的宠爱,毫不避讳的在众人面前表示了自己对水莲莎的喜欢,直接把水莲莎拉到了身边。

这样的画面,让穆澜微微挑眉,但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安静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但是茶水已经凉了,穆澜很自然的又把茶杯放了下来。

不仅是凉,这茶水也有些不尽人意。

这宫宴一晚上倒是热热闹闹的,快结束的时候,穆澜就提前离开了,穆澜离开也并没任何不合时宜的地方,因为穆澜这一次能来,是因为要跟在太后的边上,太后没出现,穆澜自然也不会久待。

在离开蒙古包,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漆黑一片,只是西域的地域和京都比起来,就广阔的太多,就如同这个星空,璀璨无比。

大雪也停了下来,星空上的星辰耀眼的闪烁。

这也意味着,明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地上的积雪很深,从晚宴的地方走回去,还是需要费点时间的,穆澜安静的走着。

玲珑小心的跟在穆澜的边上。

穆澜回了太后那,太后已经歇下了,她仔细询问了徐洛尘太后的情况,徐洛尘如实的说了,穆澜这才微微放下心。

太后应该并无大碍。

反倒是今日的李长天,让穆澜有些拧眉,她无法靠近李长天,李长天表面看起来也和平日无疑,但是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直觉的认为李长天的情况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强撑的感觉。

因为一晚上,全程丽瑶都在李长天的边上,看上去就是在支撑李长天。

明明她的药方,不可能让李长天出现这样的情况,风长阳更不可能私自更改自己的药房。但是风长阳也并没来找过自己,是因为李长天的情况不明显,还是别有原因。

毕竟风长阳不是大夫,只是对药理越有了解,无法第一时间发现,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沉了沉,穆澜敛下情绪,寻思着找一个时间,要找风长阳问问情况。

而后,穆澜也没在太后那多停留,交代了徐洛尘几句,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而宫宴的现场,却仍然人声鼎沸,这一闹,起码要到子夜后的事情了。

穆澜是真的有些疲了。

在穆澜回了自己住的屋内,玲珑快速的端了热水,让穆澜洗脸收拾,再给穆澜换了衣服,铺好床,玲珑就安静的退了出去,没再打扰穆澜。

在烛光熄灭的瞬间,忽然,穆澜警惕了一下,猛然的坐起身,冷静的看着帘子边上的位置,而后她快速的朝着帘子走去。

走到帘子边的时候,穆澜安静了下来,那是李时裕。

明明还没结束,李时裕却忽然出现在自己这人,这人是太放肆了吗?

穆澜没说话,站着,而李时裕也已经走了进来,屋内的仍然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透进来的月光,在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漆黑后,才可以看清两人的容颜。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大手轻轻的抚上了穆澜的脸颊,眉眼之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贪恋,也是宠溺。

更像是进入西域后,李时裕对穆澜的情感再也不掩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露在众人的面前。

穆澜最初并没觉察,但是渐渐的,随着李时裕的眸光,穆澜也已经注意到了。

在穆澜看来,这人太放肆了。

就因为是西域,所以才可以这么的肆无忌惮吗?

她安静了下,倒是一本正经的问着:「西域王的宫宴还没结束,你这么贸贸然的来我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就因为还没结束,所以才可以光正大的来。」李时裕轻笑出声,带着厚茧的指腹在穆澜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了起来,「不喜欢我来?」

穆澜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眉眼里的笑意没断过,看着穆澜,而后落在了穆澜发髻上的簪子上,大手很自然的探了过去。

穆澜也没动。

「今晚你很漂亮。」李时裕忽然开口,「漂亮到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喝酒上头了?」穆澜挑眉问着李时裕。

但是看着这人,穆澜却丝毫没觉得李时裕有任何不清醒的地方,何况,这人在外的时候很警惕,甚至穆澜没见过李时裕喝酒的样子,就算是现在,穆澜都很难在李时裕的身上闻到任何的酒味。

「没有。」李时裕否认了。

他很自然的低头,亲了亲穆澜。

穆澜难得被李时裕弄的没了办法,被动的看着这人,有些无奈,但是却抵不过这人扑面而来的热情,渐渐的在这人的面前沉沦,而后就安静的任这人亲着,没再说话。

穆澜却可以在李时裕这样的肆意里,隐隐觉察出什么,她安静了片刻,才问着:「你不怕被人觉察到吗?就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宫宴上,但是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太子的眼线。」

「那就知道。」李时裕沉声说道,「我没想再瞒着。」

「不怕别人知道了,说你大逆不道吗?」穆澜又问着。

「就算大逆不道,也有先来后到之说。」李时裕很是淡定,「更何况,这是西域,并不是太子的天下,太子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你和西域王?」穆澜抓住了重点,看着李时裕,安静的问着。

李时裕笑了笑,轻抚过穆澜的肌肤,才解释:「西域王你无需担心。」

一句话就可以很好的涵盖了李时裕和高骞的关系,这人关系匪浅,所以李时裕进入西域后才会显得放肆,因为李时元不管怎么密布眼线,这里终究是西域,西域是高骞的地盘,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高骞的眼皮。

更何况,西域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不是附属大周的藩王,李时元真的要做什么,也要顾及到两国的颜面。

再说,大周和西域,真的说不清是谁攀附谁,一旦高骞和大周撕破脸皮的话,对于大周没任何的好处,现在边关的平静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高骞在。

高骞的势力镇压了关外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毕竟西域和大周联手,他们别说做什么,就连活下去都变成了奢侈。

而李时裕竟然和高骞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难道李时裕可以如此放肆,但穆澜更清楚的是,高骞站在李时裕这边,无疑也在夺嫡之事上,占据了绝对有利的作用。

所以,李时裕从来都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战的人。

要比城府,任何人在李时裕的面前,恐怕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沉了沉,穆澜也跟着宽心了不少:「所以你才这般放肆?」

「你是我的女人,我对你放肆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李时裕倒是笑了笑,说的坦荡荡的。

穆澜说不上是嗔怒还是别的,捶打了一下李时裕的胸口,蒙古包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

李时裕安静的搂着穆澜,很久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你让玲珑去查原先在皇后边上的钱嬷嬷吗?」

「是。」穆澜没否认。

玲珑一直都在东宫,自然不可能离开,查这件事的人也不可能是玲珑,玲珑也只能通过李时裕的人。

所以李时裕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有你比你快了一步。」李时裕没瞒着,淡淡开口,「容寺赶到的时候,钱嬷嬷一家已经死了。」

穆澜拧眉,这个结果其实也在穆澜的预料之中。

她借着喜服和李家的事情,把曲华裳压的动弹不得,宫内的人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可能瞒得过李时元。李时元和曲华裳是母子,关系本身就密切。

穆澜倒是不担心,曲华裳在李时元那添油加醋的说自己,因为不管曲华裳怎么说,李时元都只会认为曲华裳是憎恨自己。

毕竟穆澜和曲华裳,在宫内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早就已经不合了,李时元也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这件事李时元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钱嬷嬷一家在他们找到之前就已经死了,这也证明,李时元比他们还先动手的,李时元是占据先机的。

晚清并不清楚钱嬷嬷一家的具体位置,他们要找,就需要时间。

但是李时元是知道的。

在容寺的人去找的时候,李时元就足够对钱嬷嬷一家下手了。

加上他们去了西域,这一来一去,消息就滞后了很多。

「太子干的。」穆澜从这样的思绪里回过神,说的直接,「这也证明,皇后和李家始终有关系。我从来都不信李家通敌叛国,一个绣房没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所以,这只可能是私人恩怨。」

穆澜说的直接:「皇后这么着急杀人灭口,只能证明,皇后和李家必然有牵连。只是猜不出这牵连是什么。」

李时裕嗯了声:「不管牵连是如何,这件事我会让容寺查下去。」

穆澜安静了下,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而后她看着李时裕,李时裕挑眉,等着穆澜说下去。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穆澜问李时裕。

李时裕一下就明白了穆澜的意思:「你想让容寺不要从钱嬷嬷那查,从皇后那边查?」

「是。」穆澜应声,而后解释,「钱嬷嬷是带着曲华裳长大的奶娘,也是曲华裳最信任的人,自然对曲华裳的一举一动再清楚不过。曲华裳杀人灭口,等于钱嬷嬷这的线索就断了,但是曲家应该还有线索。」

穆澜越发显得冷静:「钱嬷嬷就是一个奴才,在性命和利益面前,曲华裳可以残忍无情,但是曲家和曲华裳就不一样了,曲家和曲华裳是捆绑在一起的,曲华裳无需担心曲家的人出卖自己。曲家也不少老奴才在,也许会有线索。」

穆澜指了一条明路。

这件事原本应该是到这就戛然而止了。

而穆澜的反转,却可以让这件事有了再查下去的可能。

李时裕眉眼里对穆澜的赞赏显而易见,他低低的笑出声:「澜儿的聪慧真的出乎了我的预料。我会交代容寺顺着曲家的线索查下去。」

穆澜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李时裕很自然的再一次把穆澜搂入了怀中,似乎也显得格外珍视现在这样的两人可以私下相处的机会。

在之前,明明都在宫中,但是两人之间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怎么都无法靠近。

而现在的一切,就显得弥足珍贵,也显得肆意妄为的多。

穆澜的紧绷,也渐渐的跟着放松了下来,靠着这人,听着李时裕强健有力的呼吸声,纤细的手臂也很自然的搂住了李时裕精瘦的腰身。

李时裕极为珍视的低头亲了亲穆澜的额头:「记住我的话,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他再一次的仔细交代。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但是在李时裕的字里行间里,穆澜也已经隐隐可以觉察的到不久的将来,紧绷的气氛。

她抬头看着李时裕:「所以一切都从西域开始了是吗?」

「不一定。」李时裕知道穆澜问的是什么,「现在的一切,静观其变。」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多说,穆澜也没多问,她只是交代李时裕万事小心。

李时裕嗯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娘娘,奴婢把您要的羊毛毯子给取来了。」

玲珑并不是真的拿羊毛毯子来,而是在告诉屋内的两人,现在外面并不安全了,要李时裕快快离去。

更何况,现在还在宫宴,李时裕离开太久并不合适。

再说,就算高骞是李时裕的人,不会多说一句,不代表李时逸也会无动于衷,李时裕的一切也是在监视之中的。

现在这个时候,并没绝对安全的地方。

穆澜看向了李时裕:「你快回去吧,免得被发现了。」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不着急,他低头看着穆澜,眸光很久都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炙热而浓烈。

穆澜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没说话。

李时裕忽然开口:「今日,龙邵云看着你的眼神,也不曾挪开分毫。」

这人

穆澜安静了下,抿嘴倒是一本正经的:「我总不能把人的眼睛戳瞎了吧。再说,西域王难道不是也看着,难道你要去把人的眼睛也戳瞎了吗?何况,坦荡荡来我这里的人是你,龙将军可没来吧。」

「尖牙利齿。」李时裕轻笑一声,「簪子你戴着很好看。」

穆澜也跟着挑眉:「那下一次你准备送我什么样的簪子?」

好像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猜测李时裕会送给自己什么样的簪子,这也成了两人之间别样的情趣。

李时裕见穆澜问,抿嘴笑着:「你猜?」

「猜不到。」穆澜摇头。

「那就等着。」李时裕捏了下穆澜的鼻尖,「既然是送你的,让你知道了,就没惊喜了。」

「你要这么一直送我簪子吗?」穆澜又问。

李时裕嗯了声:「只要你喜欢。」

「不怕簪子多的放不下了?」穆澜挑眉,「不怕有一天,没有让我喜欢的簪子了?」

李时裕但笑不语。

穆澜见这人笑,就老有一种什么多在这人掌控的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人都可以猜的清清楚楚的,就算是看起来最普通的簪子,一眼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喜欢,但是戴在自己的头上却莫名的合适。

李时裕好似最懂自己的人。

穆澜嗔怒了下:「行了,你还不回去吗?玲珑在催了。」

李时裕又跟着笑,很快,李时裕低头亲了亲穆澜的唇瓣,这才拉开了自己和穆澜的距离,再折腾下去,今夜怕是走不了了。

现在也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在西域,也总有来日方长的时间。

「我走了。」李时裕低声说着。

穆澜嗯了声,脸颊有些烫,但是仍然一本正经的站着,李时裕没说话,转身快速走了出去,玲珑并没进来,穆澜安静的听着,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穆澜的心才跟着松了下来。

她重新回到床榻上,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境里,穆澜好似梦见了李时裕,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而她却被禁锢再冰封之中,怎么都无法突破。

她在哭,李时裕却看不见。

想牵手,却好似隔着屏障。

什么都是模糊的,分不清这是在哪里,也分不清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的容颜不曾改变。

很快画面反转,那时断崖下的梦魇又出现在穆澜的面前,断崖下仍然模糊的画面,现在却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这样的环境,穆澜却觉得格外的陌生,完全和她所感知的世界截然不同。

但是穆澜却看清了那个在床上,盖着被子昏迷不醒叫许蓁蓁的女人。

而她的边上是一个哭的伤心欲绝的妇人,衣着精贵,只是这样的衣衫也是穆澜从来没见过的。

妇人抬眼,穆澜在梦魇之中看清了。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更多的是抵不过胸口一阵阵的压抑的情绪,想破茧而出,却又被沉沉的控制住了,最终,所有的画面渐渐的模糊。

穆澜不曾从梦境中清醒,但是眼角却不禁流泪,好似再也止不住了。

而西域的入夜,温度越来越低,周围也也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动静。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安安静静的。

穆澜终日跟在太后身边,一直到太后的身体渐渐的健朗了起来,穆澜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除去太后,穆澜被的心思都在李时裕的身上。

而也好似在进入西域后,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那种紧绷的情绪显而易见,就这短短的几日时间里,穆澜几次看见李时逸的脸色阴沉。

原先是在盯着穆澜的这些影卫也被李时逸抽调走了不少。

反倒是盯着穆澜的人少了很多。

穆澜不动声色,但是却很清楚,很多事已经逐渐拉开序幕了。

李时裕和李时元之间的战争,也悄然无声的打响了,这样表面的平静,反倒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相较于李时裕和李时元,李时厉就显得淡定的多。

大部分时间,李时厉是在陪着戴妃,完全不参与。

穆澜倒是没费心思在李时厉的身上,上一世李时厉不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人,所以这一世也不可能,何况和李时厉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李时厉绝非是一个无脑的人。

现在贸然的加入战局,只会让李时厉陷入被动。

他的实力,并不像李时裕和李时元这般。

只是李时厉……

穆澜沉了沉,脑子转的飞快。

就在这个时候,玲珑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穆澜看向了玲珑,玲珑立刻说道:「娘娘,徐医女来了。」

穆澜拧眉,很快应声:「有请徐医女。」

「是。」玲珑恭敬的退了出去。

徐医女来见穆澜,倒是光明正大,完全是可以借着太后的事来找穆澜。只是穆澜心里很清楚,太后的额事情,徐医女不需要专程到自己这里,只要在太后那说完就行。

既然专程来了,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沉思了下,穆澜看着从容走进来的徐医女,微微颔首示意,徐医女请了安,并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娘娘,今日皇上的龙体堪忧,情况并不稳定,虽然出现的时候看起来无事,但是入夜的时候皇上会不断的盗汗甚至陷入了昏迷」

徐医女把这样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穆澜,这是风长阳转述的:「风大夫说,这件事,还请娘娘定夺。」

穆澜拧眉。

李长天所有的方子都是穆澜开的,穆澜对李长天的情况是极为了解的,没太大的差池的话,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除非

李长天是被人下毒了。

穆澜没说话,脑子转的飞快,她很清楚,就算丽瑶在李长天的身边,李长天吃的东西也不可能是丽瑶一手操作的,而是王永负责的,何况,送到李长天面前的食物,必然要试毒过。

所以,这恐怕是慢性毒药,而最大的嫌疑,反而是王永。

王永是李长天最亲近的人。

谁又能笃定亲近的人不会反水背叛呢,毕竟现在局势这么不稳定,再说,王永是李长天边上的人,如果不及时站队,不管下一任是谁成为帝王,王永必然也活不长久。

好一点,出宫告老返乡。

不好的话,就是一杯鹤顶红,结束了在宫内最为风光的时刻。

王永也势必要站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才可以求得平安,起码,保住性命。

倒是姬长今见穆澜没开口,忽然说道:「依臣之见,恐怕皇上是中毒了。」

穆澜嗯了声。

「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毒,就不能对症下药。」姬长今继续说,「这样的下去,娘娘不管开的什么药方,都只是在维持,甚至还可能出现相克的场景,让皇上提前出事。」

姬长今说的直接,那眸光没离开过穆澜。

穆澜在沉思,并没第一时间回答姬长今的问题。

穆澜总觉得李长天的生死,是时间节点的关键,如果提前的话,恐怕很多事就会提前了。

救还是不救,穆澜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后,穆澜看向姬长今:「我现在不好见到皇上,太刻意了,容易引起麻烦。徐医女依你的判断,皇上如果不控制的话,能坚持多久。」

姬长今听着穆澜的话,面不改色的给了答案:「看对方想让皇上活多久。」

穆澜点点头。

慢性毒药这种事本身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你在不知道对方下的是何毒的时候,你是被动的,但是李长天的生死,除去能影响时间节点,并不能改变什么。

现在穆澜要做的无非就是再给李时裕争取时机。

这个下毒的人,穆澜倒是不用猜,一目了然。

而后穆澜没再开口,也不曾写下药方,而是快速的念给了姬长今听,这件事,毕竟还是要谨慎为之。

姬长今嬷嬷的在心里记了下来,皆是学医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姬长今很清楚。

「让风大夫按照我的药房给皇上送药,中间不能停。别的事情等我的通知。」穆澜冷静的交代。

「是。」姬长今应声。

姬长今知道这是极为秒的方子,不会让李长天的情况逐渐好起来,但是对方如果真的想要李长天的命,在穆澜这个方子里,却可以以毒攻毒的再坚持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李长天的生死在穆澜的手里捏着。

只要风长阳不从李长天的边上离开,李长天什么时候死,那就是穆澜说了算的。

这样精湛的医术,姬长今很久不曾见过了,就算是她,也做不到如此,而穆澜年纪轻轻却可以。

穆澜到底是从何人。

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么神乎其乎的,就只有鬼手。

但是鬼手人人皆知,很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再没人找到,而鬼手似乎也没有关门弟子。

穆澜是吗?

显然不太可能。

因为穆澜那时候甚至还没出生,怎么可能接触的到鬼手,除非就是鬼手没死,但是鬼手若是没死的话,为何李长天翻遍了大周都没能找到鬼手。

姬长今的脑子转了下,但是最终也么说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姬长今比谁都清楚。

「这件事,务必要小心。再烦请转告风大夫,如果真的出事,先顾好自己,不要出意外。」穆澜仔细的交代。

姬长今点头应允。

很快,姬长今退了出去。

在走到门帘边的时候,穆澜忽然开口:「徐医女,姬氏一族是起源于西域是吗?」

姬长今安静了下:「是。」

「姬氏一族当年是全部都到了大周了吗?」穆澜又问。

姬长今看着穆澜:「并不全然。百年前的西域,不似现在这般稳定,战乱不断不说,而且环境更为恶劣,姬氏一族为了发展,这才从西域到了大周,花了十年的时间。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愿意遵循的。」

「所以,姬氏一族,也并不是完全的消失?」穆澜找出了重点。

「按理,除了姬娘和我,应该没人了。」姬长今解释,「因为当年留在西域的分支,已经是微不足道的,而在西域动乱的时候,谁都容不下巫女,人人得以诛之,在大周我们是被火烧,在西域也是如此。」

言下之意,姬家气数已经尽了。

就凭姬娘和姬长今,已经翻不出花样了。

穆澜默了默,没说什么。

反倒是姬长今看着穆澜:「娘娘,为何忽然问道姬氏。」

「没有。今日看见高赛的侧妃,忽然觉得面熟。但是却不敢肯定。可西域的人,容颜长相也是如此。所以就是胡乱才想而已。」穆澜解释了一下。

姬长今点点头:「现在单凭容颜很难认出了。姬娘和我,已经被大周同化了。真的西域有姬氏一族的人,也已经融入西域,很难发现了。」

说完,姬长今没再停留,快速的走了出去。

穆澜看着姬长今离开的身影,微微拧眉,这个猜测,无凭无据,只是穆澜的直觉而已。

一个人是否正气凌然,一张脸也足够表现。

水莲莎要过于妖娆,那是一张心术不正的脸。

只是现在的环境,让穆澜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沉了沉,穆澜没再多说什么。

而现在控制着李长天的生死,无非也是穆澜能为李时裕做的,给李时裕争取时间,李时裕最近频繁出入李长天身边,反倒是李时元的人被屏蔽在外。

恐怕,谁都是蠢蠢欲动。

不知不觉,穆澜抵达西域已经接近二十日了。

今年西域的天气反倒是有些异常,除了刚到的那一日下过一场大雪后,后面别说看见下雪了,就连温度都比往常暖上一些。

这样的异常,在穆澜看来,并不是吉兆。

而一切倒也显得安安静静的,李长天的情况每日风长阳都会仔细的交代玲珑,玲珑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穆澜。

穆澜在日复一日的汇报里,已经明白了李长天中的什么毒。

这样慢性的毒药可以拖延李长天很长的时间,加大药量的话,也只会让李长天的精神恍惚,体力跟不上,更显得疲惫不堪而已。

想要这些毒素要去李长天的命,恐怕是要几十年的时间。

而最关键的一味在下毒人手里,只要对方想,这一味只要是沾染到一点,李长天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李长天的生死也掐在那个人的手里。

而风长阳的把脉里,这下毒恐怕也已经有数年的时间了,所以这数年里,李长天才会逐渐的溃败。

穆澜也忽然明白了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李长天的身体一直不错,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样的情况,果然,凡事必有因。

但穆澜却始终淡定,并没干预什么,只是让风长阳按照自己的药方给药就好。

反倒是西域王高骞,安排的活动很丰富。

狩猎,策马,比武,每天都跟着热闹无比。

更不用说这一日日的宫宴,不仅仅是有西域的美食,也照顾到了大周的饮食习惯,也会有清淡的菜色出现。

毕竟,对于大周的人而言,这些东西,吃多了总归是不好的。

而李时裕从最初出现在穆澜的屋内后,就很少再来过。

但是李时裕的消息,穆澜却一直都知道,玲珑会不时的把李时裕的消息告诉穆澜。

比如,今日李时裕去了李长天那,待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比如,李时裕奉命去处理公务。

再比如,那些从京都来的要件,都要从李时裕的手中再到李长天的手中。

好似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原先让人毫无想法的李时裕却一下子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成了李长天跟前的红人。

而李长天在见李时裕的时候,会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就连王永都没留下,没人知道李长天和李时裕说了什么,而在李时裕离开后,李长天就如同没事的人一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样的变化,还是平地惊雷。

总有人变得不淡定。

穆澜很清楚,李时裕要的就是这样的不淡定,他在不断的靠近李长天,无非就是要逼着现在仍然还在京都的李时元出手。

李时元也在等时机。

谁在这场夺嫡之战里占据了时机,谁就已经赢得了绝对的迎面。

但是这每一日,对于穆澜而言却是煎熬,因为每一日,看着李时裕淡定从容的模样,却可以想的到在这样的从容里,需要面对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穆澜没说话。

在伺候好太后用膳后,她才安静的从太后的屋内走了出来,结果却意外的看见徐洛尘从不远处匆匆而回。

显然,看见穆澜的时候,徐洛尘也有些被吓到了:「穆……穆姐姐。」

穆澜嗯了声,问的随意:「去哪里了?」

徐洛尘结结巴巴的:「没……没去哪里,我……我只是去后面转了转。」

「后面?」穆澜疑惑的看着徐洛尘。

这后面能有什么风景?

不过穆澜也没说什么,交代了几句,而后徐洛尘就低着头走了进去,穆澜奇怪的看了一眼,倒是安静了下。

徐洛尘有些奇怪,但是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那模样,像极了小女人的娇羞。

这事

穆澜沉了沉,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一旁的奴才,平日多注意一些徐洛尘的举动,这样的关头,穆澜的戒心从来都不曾放下,就好似平日你看起来亲近的人,也可能给你狠狠的一刀。

这宫内,人心是会变的。

只是穆澜不希望,徐洛尘是变掉的那个人。

穆澜敛下心绪,从容离开,而今日高骞是带着众人去狩猎,寨子里倒是安静了不少,除了留下守卫的人,也没了往日的喧嚣。

穆澜难得得了空,想到徐洛尘的话,这才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去。

……

西域地广人稀,不是沙漠就是山丘,树木都很少,就算看见树木,也是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和大周的精致是完全没有可比的程度。

唯独草原有着一片翠绿的颜色,但是随着季节的寒冷,这样的翠绿也不复存在,变得枯黄了起来。

这样的景致并没什么好看的,若是勉强说想要欣赏的话,那就只能称的上是心旷神怡。

穆澜想,若不是因为西域的地理位置特殊,大周素来和西域交好,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长途跋涉来这样的地方。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李长天擅于狩猎,而西域的这片狩猎场才是最让人觉得心动不已的。

总之,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你想不到的一切,在这里可以发生,你觉得应该存在的,在这里却永远见不得。

但是这一切也不影响穆澜的心情。不能否认的是,地广人稀的地方,也是可以让人心旷神怡的,一眼望去也别有风情。

而今日的穆澜,难得穿了一件艳色的衣衫,这是多次出入太后那,被太后取笑了一番,说我们大周的太子妃岂能这么素雅,下次要换上明艳的衣服,可不能被人比了去。

正因为如此,穆澜才换了为数不多的鲜艳衣服,太后见了,满意的笑了笑,穆澜也不过就是为了哄着太后开心,所以穿什么,对于穆澜而言并没想法。

但反倒是这样鲜艳的色彩在这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变得越发的显眼。

穆澜安静的走了一阵,她的眉头很快就跟着拧了起来。

因为前面不远处,她依稀看见了脚印。

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安静的站着,低头看着,上面的脚印是交叉而过,但是却又清晰无比,因为这里并没人来过。

其中一只分明是女人的脚印,那另外一只是谁?

而女儿的话,先前只有徐洛尘来过。

这下,穆澜的眼神微眯,徐洛尘会和谁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之前在太后那看见匆匆而回的徐洛尘,除了有被自己见到的惊慌失措外,还有一丝丝小女人的娇羞。

穆澜是过来人,看的清清楚楚的,何况徐洛尘原本就不是一个能把自己情绪遮掩在脸上的人。

明明徐洛尘从进宫到现在,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就是和太后在一起,什么时候能认识别的人?

是宫内的人吗?

穆澜的眉头一拧,忽然,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半蹲了下来,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穆澜却看见了一快掉落的腰间装饰的锦带,好似被人扯上来的。

什么样的情况,能把腰间装饰的锦带扯下来,穆澜沉了沉。

而这锦带的主人,穆澜倒是很快就认出来了李时厉。

所以先前是徐洛尘和李时厉在一起吗?

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不动声色,这锦带被穆澜处理了,不会再被第二人发现。

她的脑子在回忆上一世的情况。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自己对上一世的徐洛尘并没太多的印象,一样是在储秀宫见过,但是后来就各奔东西了,就连徐洛尘最终去了哪里,穆澜都毫无感知。而李时厉,穆澜就只记得他从李时裕和李时元的夺嫡之战里平安的摘除,封王离开皇宫。

剩下的事,穆澜就不再知道了。

但是穆澜可以清楚的是,李时厉离开皇宫的时候,并没立妃。

那么徐洛尘?

沉了沉,穆澜拧眉,最终她低敛下眉眼也没再深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她做不到圣母,也不可能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何况,现在的情况也已经让穆澜无暇顾及太多。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静观其变。

安静了下,穆澜的手心渐渐的攥成了拳头,一直到地面逐飘落下雪花,穆澜才惊讶的抬头,天空不知道何时又开始下雪了。

而这雪花一片接一片,来势汹汹。

没一会的时间,地面就已经被银装素裹染上了一片白,之前徐洛尘和李时厉的脚印已经被雪花覆盖了,完全看不见了。

穆澜很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她在想,人的性命是不是也如同现在这般,可以轻易的抹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仰头,雪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她轻笑一声,伸手很自然的接住了雪花片,好似在大周,真的没能见到这么大片的雪华,甚至可以在掌心停留很长的时间不会化去。

穆澜更清楚的知道,这场大雪意味着西域的冬天,也是真正的来临了。

忽然,一件水貂皮的披风披在了穆澜的身上,黑色的披风挡去了外面的冰寒,也挡去了穆澜身上极为艳丽的衣裳。

穆澜的鼻尖是熟悉的檀香味,淡淡的,却格外的好闻。

她安静的转身,果不其然就看见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穆澜轻笑一声:「不是去狩猎场了,怎么忽然回来了?」

狩猎场距离这里并不会太近,一来一去,加上狩猎的事情,最少也要一天的功夫,等这些人回来,起码都是入夜了。

而现在李时裕却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也好似,从刚到西域的那一次起,穆澜能面对面的见到李时裕,这半个月来,她就没这样的机会,可以好好的看这人了。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笑出声:「想你,所以就回来了。」

穆澜的眉眼也带着笑,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眉头却忽然拧了起来,下一瞬,之前的笑意变成了担心,伸手快速的看向了李时裕的腰间,这人的腰间受了伤,分明是利剑而为,只是包扎好了,加上穿着深色的衣服,这才没让人注意的到。

但是穆澜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伤口是新鲜的。

甚至是今日在狩猎的时候才出现的。

李时裕的能力,穆澜更是清楚,很难有人可以轻易的伤到李时裕,所以现在这是

反倒是李时裕迎上穆澜的眸光,淡淡解释:「在狩猎的时候受伤的。」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再解释。

穆澜也不需要李时裕解释,就算是在狩猎时候受伤,也绝非这么简单,现在的一切已经透明化了,李时裕不再藏着掖着,和李时元开始正面交锋,这也意味着很多事就会搬上台面。

两王相争,必有一死。

李时裕受伤也变得合乎情理了。

「我看看。」穆澜说的直接。

说完穆澜就要去查看李时裕腰间的伤口,但是下一瞬,穆澜的手就已经被李时裕扣住了:「无妨,容九已经处理过了,不会有事。伤口的毒素也已经也已经清理干净了,这点无需担心。」

穆澜没再动。

这人说了没事,那就必然没事。

但是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穆澜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已经等不及了吗?」

「他人在京都,对于西域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也慢上很多了,如果我没计算错误的话,现在的他应该准备从京都出发,前往西域了。」李时裕淡淡开口,「差不多十日的时间,他就会到了。」

这个他是李时元。

穆澜安静了下,才开口问着:「京都没任何消息吗?」

「暂时没有。」李时裕面色平静,「就算有的话,应该也滞后了。」

言下之意,李时裕和李时元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彼此对于彼此的情况都是陌生的,而李长天现在和李时裕走的亲近,必然也会让京都的那一位受不了了。

李时元怎么可能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

很久,穆澜才应声:「你多加小心。」

「我会的。」李时裕应声,低头看着穆澜,很自然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并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只是安静的抱着。

穆澜掌心温热粘稠的感觉渐渐的干涸了起来。

好似李时裕的腰间也已经不再流血了。

穆澜是医者,太清楚这样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却仍然渗血,这证明伤口的程度远远的超乎了自己的预想,李时裕不愿意说,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穆澜没再继续问,是不想让李时裕分心。

她安静了下:「先回去吧,这里下雪了。」

「陪我走走。」李时裕却意外开口。

穆澜一怔,看着李时裕安静了下,最终也没拒绝:「好。」

而天空的雪花也越来越明显了,原本只是一片白茫茫的地面,现在甚至开始堆积了起来,逐渐越来越厚了。

就连树梢上,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画面。

穆澜出来并没带油伞,因为也没想到会下雪,所以此,此刻的穆澜,黑色的披风和发丝里,都已经被渐渐的染白了

身边的人也亦然如此。

但是两人仍然在雪地里安静的走着,他们的脚印清浅不一的出现在雪地上,可很快就被不断飘落的雪花给覆盖了,也省去了隐藏踪迹的时间。

穆澜安静的看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李时裕问着穆澜。

他的手很自然的牵着穆澜的手心,平日这人掌心的温度很热,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李时裕的掌心甚至有些凉,还不及穆澜的温度。

穆澜仰头看着李时裕,眉眼里尽是笑意,再看这人被白雪染成了白发鬓鬓,忽然又跟着安静了下来。

一笑一静,让李时裕有些莫名:「怎么了?」

穆澜过了一阵才说着:「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好像一夜之间已经白了头。」

纤细的手主动贴上了李时裕的脸颊,安安静静的看着,雪花也很应景的落在这人的眉间,一下子大了起来。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忽然轻笑一声,而后再一次轻轻的抓住了穆澜的手,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看着李时裕,有些不太明白这人要做什么。

这人就只是牵着自己,一步步的在雪地里走着,没任何的遮挡,任雪花飘落。

一直走到不远处的白桦林,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让穆澜正面看向自己,穆澜的眉头拧着,才想开口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打断了穆澜的话。

「这样不是很好,从开始到现在,可以一路走到白头。」李时裕安静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郑重,「我想牵着你的手,从你年少,一路走到白发鬓鬓也不再松开。」

原本冰凉的掌心,好似也带了一丝丝的温度,透着穆澜的手心,传遍了她的全身。

穆澜听着这样的话,安静了下,很久都没说话,她低敛下眉眼,看两人的鞋尖,她的鞋子动了动,雪地发出了咿呀的声音。

很久,穆澜才应着:「好。记住你对我的承诺,要这样,一路走到白头。」

李时裕嗯了声,而后把穆澜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传来:「澜儿,以后不管如何,你在我的心中,只会是唯一。」

穆澜嗯了声,在李时裕的怀中蹭了蹭,没再开口。

是啊,不能奢求太多。

你选择了这个终究要在帝王之位上的男人,你就不可能坚守一世一生一双人,而这人能把你放在心尖,是他的唯一,便足矣。

这样的想法,很快驱散了穆澜积压在心口的阴郁。

两人安静的相拥。

一直到穆澜松开这人:「我们回去吧,这里的雪越来越大了,你这伤口在狩猎上,容大人不可能给你很好的处理,要再回去处理过。」

李时裕嗯了声,忽然眉眼带笑的看着穆澜:「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穆澜面不改色:「你。」

而后她主动转身,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李时裕好似明白了穆澜的选择,低低的笑出声,也没说什么。

李时裕仍然牵着穆澜的手,朝着远处的营地走去,穆澜没拒绝,任这人牵着,主动去李时裕那,是因为如果真的有意外的话,穆澜离开的速度远比现在受伤的李时裕快的多。

而李时裕的受伤,不会是结束,而是开始,接下来,会越来越密集。

纵然李时裕武艺超群,但是终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但是渐渐皱起的眉眼里,是对李时裕的担心和在意。李时裕感觉的出来,忽然紧了紧穆澜的手。

穆澜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大手很轻也很温柔的拂去了穆澜脸上的雪花,两人的眼神相交,但是却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彼此。

而寨子就再不远处。

穆澜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行了,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而后他很沉的看了穆澜一眼,这才朝着寨子走去,穆澜一路目送,看着李时裕的身影走进寨子,她这次提步,安静的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玲珑在营地等着穆澜,看见穆澜回来的时候,明显的松了口气:「娘娘,您可回来了。」

穆澜颔首示意,玲珑看着穆澜一身雪花,立刻把穆澜迎入了屋内,先前穆澜从太后那离开,明明相隔不远,但是玲珑却一直没等到穆澜回来,加上不断的下雪,这让玲珑不免有些担心。

但是玲珑却按兵不动就在这里等着,在这样的时候,原地待命是最好的。

何况,玲珑相信穆澜。

现在看见穆澜回来,玲珑也跟着放下心来:「奴婢给你准备热水去,您泡个澡会好点。」

全程,玲珑没提及穆澜身上的披风,那一看就是男人的披风,会是谁的,玲珑自然也很清楚。

穆澜摇头拒绝了:「不用,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要出去,不管谁来,都说我有些不舒服休息了,不要让人进来,一直到我回来。」

「是。」玲珑应声,也没多问。

穆澜点点头,快速那了几件随身携带的药瓶,而后就匆匆离开,身上的披风仍然还在,这披风,自然也要送回到李时裕那,而不是留在自己这里,并不合适。

现在的寨子依旧安静。

穆澜也没敢轻忽,一直到出现在李时裕的营地前,容九显然也已经回来了,看见穆澜,立刻迎了上去:「穆小姐。殿下在里面等着您。」

穆澜没多说,容九掀开帘子,穆澜就已经钻了进去,李时裕在床榻边坐着,地面烧着篝火,暖和了不少,而这人也已经脱去了外裳,精壮的胸膛裸露了出来,穆澜无暇顾及眼前的男色,眸光是落在了李时裕的腰间。

扎好的伤口已经把纱布染红了,虽然现在干涸,可想之前这人顶着伤口硬是要陪着自己走了一圈,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安静了下,穆澜快速的走了过去:「这么严重,你还和我说没事。」

「无妨。」李时裕淡淡开口,倒是真的在安抚穆澜。

穆澜没说话,不赞同的看着李时裕,她半蹲了下来,重新解开了李时裕的纱布,这才看见了里面的伤口。

利剑刺伤不说,还有弓箭的痕迹,上面带着毒,毒素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表面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溃烂,果不其然,就如同穆澜想的,在狩猎场那样的环境里,是不可能很好的包扎的,就连伤口清理,都有些不太干净。

匆匆而为而已。

穆澜拧眉,让容九送来热水,而后仔仔细细的把李时裕的伤口处理干净,就连上面的碎渣也都一一的取了出来,一边弄,一边贴着止血的药膏。

她的温柔而清脆:「有些疼。」

「无妨。」李时裕倒是淡定。

这样的伤口对于李时裕而言,早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这人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有些结疤了,有些已经淡的看不见了。

穆澜第一次见到这人裸露的时候,那种感觉是震撼的。

但是穆澜却也没说什么。

费了很长的时间,穆澜才处理好这些伤口,仔仔细细的上了药,再拿白色的纱布给包扎好,这一次,纱布上不再渗血。

「澜儿辛苦了。」李时裕低声道谢。

穆澜一直到扎好纱布,这才站起身,脚底不免也有些酸疼,但是她却没表露出来,仍然稳稳的站着:「辛苦倒不会,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再感染,不然的话,很麻烦的。剑锋上的毒在表面还是有一些的,复原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穆澜仔细的交代:「我回头让玲珑送药来,一日三餐,必须服用,不准怠慢。」

这话就是警告了,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再认真不过,李时裕在穆澜的眼中看见的是对自己的关心,他低低的笑出声,这才应着:「好。」

话音落下,李时裕有些情不自禁的扣住了穆澜的腰身,穆澜一僵,想到这人受伤的腰间又不敢动,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裕,而李时裕的薄唇已经贴了下来。

那声音低沉,却又温柔无比,眸光更是带着缱绻,好似要一点点的把穆澜吞噬入腹:「这半月来,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很久了。」

话音落下,贴在唇瓣上的薄唇却忽然变得野蛮起来,寸寸逼近,彻底的攻城略池,让穆澜轻易的弃械投降,被动的把手搭在这人的胸口,拿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终,穆澜无声的叹息,紧紧的贴着这人,闻着这人身上好闻的檀香味,听着这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直到李时裕尽兴,主动松开穆澜。

穆澜才从李时裕的怀中退了出来,白皙的肌肤微微的泛着红,还有些喘息,但是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穆澜却显得格外淡定。

「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了,我要先回去了。你记得我说的话,好好养伤,我会让玲珑送药过来。」穆澜倒是不含糊。

李时裕嗯了声,看着二牧场,心情很不错:「你不亲自送来吗?」

穆澜嗔怒的看了这人一眼,没理会这人的调侃。

李时裕再见到穆澜的表情,又跟着轻笑出声。

他没催着穆澜离开,穆澜也没着急离开,两人在原地站了一阵,忽然,穆澜好似想起什么,看向李时裕。

「想说什么?」李时裕挑眉,问的直接。

「今日九殿下可曾在狩猎场?」穆澜问的直接。

忽然被提及的李时厉让李时裕眉头一拧,他很清楚穆澜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无缘无故的提及一个人。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的口气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穆澜没应声,好似在斟酌怎么说,而李时裕的声音继续传来:「狩猎场很大,一早到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九弟,后来就各自行动,所以你并不会知道他在还是不在。」

李时裕也是实话实说。

穆澜想了想,确确实实也不可能只凭一条锦带就认为在和是李时厉的。

现在的局势混乱,不排除有人在可以的引导。

安静了片刻,穆澜才开口:「可能是我想错了。」

「你说九弟和徐洛尘的事情?」李时裕却忽然开口。

穆澜错愕的了一下,看着李时裕:「你……」

「算是秘密,也算不算是秘密。」李时裕说的直接,「这座深宫,就算心思在纯净的人,待久了也会被染的变了色的,我知道你喜欢徐洛尘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心思纯净,不像这个深宫里的人,处处都是阴谋。」

穆澜没否认。

「但是人的心思不可能这单纯。徐洛尘能到这里,你真的认为徐洛尘的心思能单纯到像个孩子,毫无贪恋吗?」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只不过是人隐藏的好,和隐藏的不好而已。」

「……」

「跟在太后身边,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徐洛尘也自然不愿入宫为妃,而当下,她爹爹的官位品阶都不可能让她寻觅到如意郎君,而你是当时储秀宫内最风光无限的人,她主动和你招呼,和你亲近,能攀上你,免去了后面很多的麻烦。」

李时裕淡淡开口,这些伎俩在李时裕的面前,都变得再透明不过。

穆澜错愕的不能再错愕了。

她心里阵阵凉意,说不上的感觉,起码徐洛尘是她真心相待的,结果,这样的真心下也是有前提的。

「所以她留在了太后的边上,但是却和你亲近。在太后的边上,才可以亲近各位皇子。自然可以找到她想找的目标。宫内皇子那么多,为何徐洛尘就只选了九弟?」李时裕沉了沉,「这个道理,你没想明白吗?」

穆澜不说话了。

她自然是明白的。

李时元根本不可能,跟着李时元,以徐洛尘的段数,别说穆澜了,穆知画都可以轻易的弄死她,她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更不用说,穆澜进入东宫后那一段接二连三出事,人心惶惶的局面。

李时裕不用想,完全不可能和徐洛尘有任何的牵连。

剩下能选的,又安全的人并不多,确确实实就只有李时厉,只是徐洛尘是什么时候和李时厉勾搭上的,就不好说了,李时厉这人心思城府极深,徐洛尘以为自己选了一个良人,也许这个良人,最终就是把她送出去的人。

只是穆澜想的明白徐洛尘选择李时厉的原因。

那李时厉呢?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纯粹好玩吗?

「不管徐洛尘和九弟之间是怎么回事,都不是你我能干涉的。」李时裕淡淡开口,「也不管徐洛尘将来如何,这都是她选择的路,和你并没任何关系。」

一语道破。

穆澜嗯了声,

自顾不暇的时候,确确实实无法面面俱到。

何况,人各有命。

「但是。」李时裕的声音忽然沉了一下,「徐洛尘有这样的心思,证明她原本就不简单,所以,和徐洛尘之间,也要适当的距离。我知道这点上你一直处理的很好,这宫内,任何一个对你笑的人,都肯能是最后给你致命一击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穆澜淡淡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也没再继续说教:「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好。」穆澜应声。

她自是会小心。

很快,穆澜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李时裕倒是跟了上去,在门帘前,李时裕拉住穆澜的手,穆澜一怔,还以为这人有什么事要交代。

但是李时裕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很轻的说道:「等我,很快就不会这样遮遮掩掩了。」

「好。」穆澜点头。

李时裕亲自给穆澜掀开门帘,两人的手仍然牵着,在掀开门帘的瞬间,穆澜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反倒是李时裕和容九很是淡定。

因为穆澜看见了高骞和清欢已经走入了营地。

自然,穆澜和李时裕手牵手的模样,两人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高骞倒是淡定,面不改色的看着。

清欢险些尖叫出声:「你们……你们……」

但是半天,清欢都没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穆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了高骞和清欢。

穆澜很快冷静下来,下意识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说话,用眼神示意穆澜冷静。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就没再多说什么,甚至是淡定从容的和高骞打过招呼,看了一眼清欢,这才快速离开。

容九护送穆澜走出营地,这才折返。

「结束了?」李时裕淡淡问着高骞。

高骞嗯了声,倒是随意。

「毕竟有人出了事,虽然看起来是意外,但是终究还是影响了心情,加上你父皇好像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今儿就提前结束了。」高骞解释了一下。

李时裕嗯了声。

清欢仍然在之前的画面里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红唇动了又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李时裕和穆澜。

不,在那天晚上的宫宴,清欢就应该觉察了。

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只不过因为穆澜是当朝的太子妃,是李时裕的二皇嫂,所以清欢才没多想,觉得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不像是李时裕坐的做的出来的。

结果,是清欢想的太美好了。

李时裕和穆澜牵着的手,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这样的暧昧。

「裕哥哥,那是你的二皇嫂,你怎么可以这样!」 清欢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你这是违背伦理纲常的!」

她震惊的浑身颤抖,声音都结结巴巴的。

反倒是李时裕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也并没和清欢解释什么。

清欢气的口不择言:「裕哥哥,你和穆澜不会有好结果的,她这样的女人,在你们大周是要被淹死的!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她不配!」

清欢的眼眶都红了,好似多年来的梦就在一夜之间碎了。

李时裕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眼神跟着越发的阴沉:「闭嘴。」

清欢更是震惊。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么多年,李时裕从来不曾这样对自己开过口,而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二皇嫂,而口出恶言的对自己。

清欢不甘心。

她愤恨的看着李时裕,而后直接掀开帘子,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一边跑,还能听见清欢的哭声。

「你把我的妹妹伤透了。」高骞看着清欢跑出去的身影,这才淡淡开口。

「总比每天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好。」李时裕说的直接,一点情绪都没有,更显得冷酷无情。

高骞笑了笑。

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可理喻,所以高骞从来不碰感情,感情容易让一个君王失去理智,再说,后宫佳丽三千,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这胆子,倒是大。」高骞笑了笑,「清欢说的也没错,那是你的二皇嫂。」

西域和大周的消息本来就传的慢,在这之前,高骞和李时裕也已经一年未见,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之前大周发生了什么,更猜不到李时裕和穆澜的关系。

「你不怕太子对你下狠手,或者对太子妃下狠手吗?我记忆里李时元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的灯,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高骞实话实说。

李时元对于有任何逆反之心的人,从来都是宁可错杀,绝不会放过。

只是李时元和李时裕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倒是让高骞也觉得意外:「这个穆澜,我倒也听说了一些,是一个狠角色。城府颇深。你也不像会留着一个城府颇深的人在身边。」

李时裕安静的听着,一直到高骞说完,李时裕才淡淡开口:「她是我未来的后。」

这话,高骞挑眉,最终倒是轻笑出声:「恐怕没这么容易。」

「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失手过?」李时裕反问。

高骞笑:「还有一张地图,你可到手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已经在太子手中了。但是那地图也并不是完整的。黑山的传说,这地图在人心中。」李时裕淡淡开口,「就证明,总有一个关键的人会出现。」

高骞嗯了声:「所以穆澜是那个关键的人?」

「不尽然。」李时裕拧眉,「但是太子能这么护着穆澜,必然也有原因,静观其变。」

「你在静观其变,太子可不是这么想的。不出意外的话,十日之后,他应该就会亲自到西域了。毕竟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让他急不可耐了。」高骞平静的说着,低敛下眉眼,「这一切也如同你预计的。」

李时裕没说话。

而后,高骞也没再多开口,拍了拍李时裕的肩膀:「一切多加小心。有事的话,尽管和我开口。」

「多谢。」李时裕应声。

「至于清欢那边,你到无需担心,清欢不是一个会强求的人。想明白了就会放弃的,这件事她也不至于到处乱说。」高骞还是给清欢开脱了一下,「我倒是希望清欢能嫁入你府中,现在看来,不仅是她多想了,我也多想了。」

「嫁入我府中,对她没任何好处。」李时裕淡淡开口,「我做不到随时随地的护着,早晚会出事。」

「那穆澜呢?」高骞挑眉。

「她能比我还早,就把周围一切的危险,铲除的干干净净。穆澜杀人的时候,狠绝于一个男人,就算是我,也钦佩穆澜的运筹帷幄。越是危险的环境,她越是能冷静,这样的人,才能站在最后。」

李时裕对穆澜的赞赏显而易见,高骞倒是有些意外,毕竟李时裕这么评价一个人,极少。

「你越是这么说,我倒越是对穆澜好奇了。」高骞说的倒是平静。

李时裕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安静的站了一阵,剩下的交谈的都是现在的局势,但是高骞也没在李时裕这多待,李时裕受伤,高骞来查看,合情合理,但是高骞待久了,就难免有所非议。

在这样的时候,高骞必须和任何人都保持安全的距离,才是上上之策。

走的近了,李时裕只会被扣上一个有异心的想法。

在高骞离去前,他忽然看着李时裕:「你腰间的玉佩竟然不在?」

「给人了。」李时裕安静开口。

高骞眉眼闪过一丝的惊讶:「那是……」

要知道,那枚玉佩就相当于见到了李时裕的本人,可以在轻易之间调动李时裕在外的所有暗卫,那些暗卫好比一只精锐的军队,而李时裕竟然轻易给人了。

李时裕把当时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高骞看向李时裕:「对方的身份?」

李时裕倒是淡定:「我等着她有一天主动找上门。」

这件事可大可小,高骞并没再多问什么,何况,只要李时裕还在,一声令下,这枚玉佩就会作废,对方就算拿了,也并没任何用处,显然,现在李时裕没打算这么做。

高骞安静了片刻:「你多加小心,今天这事,接下来恐怕还会发生,下手只会更狠。」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

高骞也没再停留,快速的转身走了出去。

李时裕在屋内负手而立。

屋外的雪,仍然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没有停止的意思。

晚膳的时候,穆澜陪着太后出席了,这次倒不像刚来时那般的热闹,也就是大家在一起吃饭聊天,气氛也是很好。

太后逐渐适应了西域的天气,倒是健谈了不少。

高骞的妃子陪着太后聊着天,戴妃也在一旁,不时的说上几句,气氛倒是很好,丽妃很安静,不怎么参与说话,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穆澜则安静的泡茶,好似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并没任何关系一般。

而送到每个人面前的茶,都是每个人所喜好的。

就连送到高骞妃子面前的,都是极具特色的红茶。

自然也是让人满意不已,而太后看见这样的画面更是喜笑颜开,带一个穆澜能省很多的事。

反倒是徐洛尘有些躲着穆澜,说不出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心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甚至不敢看穆澜一眼。

穆澜自然也注意到了,并没多说什么。

就如同李时裕说的,这路,是徐洛尘选的,她无从干涉,是福是祸,只能看徐洛尘的造化了。

「这个梅子是先前王从南蛮带回来的,臣妾吃着味道还不错。」高骞的侧妃倒是娇笑一声,把面前的梅子推了出去,「太后娘娘,您试试看。」

「好。」太后点点头,她倒是喜欢这些小东西。

徐洛尘很快就给太后拿了几个,太后一边吃一边点头,显然是相当满意。也示意一旁的嫔妃吃。

戴妃和丽妃都笑眯眯的接了过去。

丽妃却在闻到梅子的味道时,有些作呕的感觉,这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看了丽妃一眼,丽妃好似有些忍不住了,捂着自己的嘴,一直到面前的梅子被奴才拿走,这样的情况才好了起来。

「丽妃这是?」太后也是一脸的惊讶。

戴妃倒是笑了笑:「怕是丽妃娘娘有喜了。臣妾怀着时厉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模样,看见梅子就犯恶心。丽妃最近可是皇上边上最得宠的人,有喜也是情理之中,这是喜事。」

太后也点点头。

素来都有冲喜之说。

现在李长天的情况时好时坏,能有一件喜事传出,也不乏是一件好事,自然太后也是喜闻乐见的。再说,虽然丽妃是忽然从才人上来的,但是丽妃这段时间来也并没持宠而娇,反倒是对谁都谦逊有礼,太后也不算讨厌。

「去把徐医女宣来给丽妃查看一下。」太后吩咐。

「是。」徐洛尘应声。

而穆澜看向了丽瑶,丽瑶没回避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而后才淡淡开口:「臣妾谢太后娘娘关心。」

太后不断的点头,喜色显而易见。

戴妃也很安静,安静的喝着茶,好似丽妃怀孕对她而言并不起任何的波澜。穆澜倒是没多想戴妃,戴妃现在不会动,所以丽妃怀孕与否,戴妃都不会在意。

再说,真要动手,也轮不到戴妃,曲华裳已经虎视眈眈的。

只是曲华裳现在自身难保,所以这一世,丽妃的这个孩子何去何从,还真的就是一件迷了。

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很快,徐医女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倒是面不改色的请了安,这才走上前给丽瑶把了脉。

太后倒是有些着急:「徐医女,这情况如何?」

「恭喜娘娘。」徐医女松开了丽妃的手,平静的说着,「丽妃娘娘有喜了,已经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太后不断的点点头:「这是好事,好事啊。」

戴妃淡定的看向了丽瑶:「恭喜了,丽妃。」

丽瑶有些羞涩,仍然拘谨的坐着,穆澜也应景的说了句:「恭喜丽妃娘娘。」

丽瑶都只是礼貌的颔首示意。

「丽妃娘娘倒是稳定,没什么大碍,不过既然怀了身孕,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这西域天气变化大,平日里奴才们要注意些。」徐医女说了一些客套话。

太后倒是转身就吩咐了奴才,看的出对丽妃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欢喜的很。

李家太久没这样的喜事了,有新生命才有希望。

而先前穆知画好不容易有的,竟然还掉了,那在太后看来就是不吉之兆。

她转身一字一句的命令奴才:「把丽妃给哀家照顾好了,若是丽妃出事,哀家要你们提头来见。」

奴才们自然不敢待命:「奴才遵命。」

这喜事让屋内的气氛也跟着活络了起来,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丽妃的身上,嘘寒问暖的,唯有穆澜,仍然淡定从容。

而屋外,李长天和高骞也很快带着人回来了。

听见这样的消息时,李长天也是一脸惊喜:「这可是真的?」

「自然是千真万确,难不成徐医女还能看错了?」太后佯装生气的反问。

李长天疾步朝着丽妃走去,字里行间里,尽是对丽妃的关心,高骞倒是也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而陆续几位皇子都已经进来了,穆澜的视线仍然落在李时裕的身上,起码现在穆澜看来,李时裕并没任何一样,

只是却也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出,李时逸和李时裕之间的紧张。

李时逸代表的就是李时元。

偏偏这些人表面却仍然你来我往,亲密无间。

虚伪。

穆澜冷笑一声,这才把视线淡淡的收回,重新专注在手中的事情,周围的一切,穆澜已经不再理会。

而丽瑶怀孕,对于穆澜而言,改变不了什么局面,和上一世的情况也决然不同了。丽瑶是李时裕的眼线,只要丽瑶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丽瑶和肚子的这个孩子都能安然无恙。

因为现在的曲华裳,已经翻不出任何花样了。

这气氛,倒也和谐。

一直到清欢出现的时候。

她虽然没在穆澜面前表露太多情绪,但是那种冷淡还是显而易见的,穆澜提着茶壶的手顿了顿,而后才不着痕迹的重复之前的动作。

反倒是玲珑就当着穆澜的面走到了李时裕的面前,坐在他的身边,声音清甜的叫着:「裕哥哥。」

穆澜不动声色,她知道,这是玲珑在挑衅自己。

甚至玲珑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人倒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忍不住都戏谑的看向了玲珑和李时裕。

李时裕面不改色。

玲珑和穆澜的区别还在于,玲珑生于西域,从来都奔放,可以毫不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挽住李时裕的手,表示两人的亲昵,不会在乎这样做是否符合体统,是否让人觉得有失身份。

西域从来不会介意这些。

所以在玲珑挽上李时裕的手,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字里行间尽是对李时裕的关心,倒是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李时裕拧眉:「松开。」

「我不松。」玲珑倒是直接,「就要这么挽着你。」

在两人的对话里,周围人的戏谑变得更明显了起来,字里行间都是看热闹的模样,李时裕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唯有穆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始终无动于衷。

「四哥,这清欢公主真是对你情有独钟。」李时厉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依臣弟看,不如就把清欢公主娶回家,一举两得。」

这话倒是意有所指,就连说着话的时候,李时厉都显得不那么正经。

而李时厉开了头,其余的人也在打趣和起哄。

就连因为丽瑶怀孕,而心情大好的李长天都笑着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裕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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