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刁奴连心

刁奴连心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梅姬和太后的感情,穆澜知道,自然明白,她没说话。

反倒是梅姬安静了下,忽然又道:「还有就是放心不下娘娘。娘娘在宫内要保重,这宫内不比穆王府,步步皆要谨慎。」

「本宫记下了。」穆澜应声。

梅姬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终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两人就聊了会天,梅姬乏了,穆澜倒是也没再留很快站起身。

「姬姑姑,您好好休息,改明儿本宫再来看你。」穆澜关切的说着。

临走之前,穆澜也给梅姬留下了上好的珍品,供梅姬补身体,更没让梅姬送自己,而是独自转身离开。

在穆澜走到厢房口的时候,梅姬忽然开口叫道:「娘娘。」

穆澜转身,安静的看着梅姬:「姑姑有话,可以直说。」

梅姬又安静了下来,穆澜倒是没催促,耐心的等着。

很久,梅姬才开口:「娘娘最近行事,一定多加小心。」

「本宫知道了。多谢姬姑姑提醒。」穆澜颔首示意。

而后梅姬也不再开口,靠着床榻,好似睡着了,穆澜从容的转身离开,但是梅姬的话却在穆澜的心中落了跟。

穆澜很清楚,梅姬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说这些话。

这意味着宫内有事发生。

穆澜猜不透梅姬指的是什么,但是梅姬开口了,就代表着梅姬有绝对的把握,只是这件事不好说,或者不能说,最终就只能用这么含蓄的方式提醒穆澜。

也有一个可能,梅姬见到了什么,而后才善意的提醒穆澜。

毕竟,这一路进宫,梅姬还是帮衬了自己不少。

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

荷香见到穆澜出来,立刻跟了上去,连心也不敢迟疑,一前一后的跟着。

但是穆澜看见连心的时候,忽然开口,这声音不轻不重,周围的奴才倒是都听得清楚:「连心,你跟着本宫还要保持这么远的距离,是不想跟着本宫,还是别有隐情?」

连心的脸色变了变:「不是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何?」穆澜难得咄咄逼人,还在凤鸾宫内。

连心自知理亏,立刻跟上了穆澜,低声解释:「奴婢就只是恍惚了下,这才没跟上,恳请娘娘赎罪。」

这话也合情合理。

穆澜嗯了声,很快转身又朝着凤鸾宫外走去,凤鸾宫内的奴才倒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加上穆澜在凤鸾宫待过一阵,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是下面的奴才,穆澜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偶尔有犯了错的奴才,战战兢兢的,但是穆澜也只是耐心得罪指出哪里不对。

就算是现在,穆澜已是太子妃的身份,见到他们的时候也依旧如此。

一个连心,为何会让穆澜好像动了怒。

下意识的,凤鸾宫内的人都觉得是连心伺候不周,得罪了穆澜,甚至是做了过分的事情。而这宫内,并没秘密,连心在东宫的地位,奴才们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

连心是太子变成的贴身奴婢,也是太子的陪寝,不管恩宠与否,起码周围的奴才看见连心也是要请安的。

连心平日里,虽然没趾高气扬,但是端着架子也是难免的。

现在去伺候最得宠的穆澜,恐怕心里是有所不甘的。

不过这事,也没人敢当面议论,就只是私下说了几句。

倒是连心被穆澜当面训完,有些挂不住脸,虽然紧紧跟上了,脸色却始终不好看,下意识的就觉得穆澜是在借机报复自己。

报复自己昨夜和太子殿下打了小报告,对穆澜的不满更是多了几分。

只是表面不显而已。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她在等着连心自动跳入陷阱,毕竟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总不能让人留下话柄,说她是仗着太子妃之位,容不下任何后宫的女人。

穆澜低敛下眉眼,不动声色,很快就朝着东宫的位置走去。

……

而从穆澜回宫,东宫内一直都是门庭若市,来和穆澜请安的人数不胜数,更多也是攀炎附势之人。

穆澜应对的有些疲了,捏着泛疼的脑门,没拒绝,但是也没了应和的心。

荷香贴心走上前:「娘娘,不然您回宫休息一会?」

穆澜嗯了声。

偏偏连心拧眉:「娘娘,大使夫人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言下之意,穆澜不应该这么视若无睹,要去见人,而不是选择回去休息。

穆澜看向了连心,连心不认为自己有错,顶了回去:「这人来了,娘娘自然是要见,不然传出去,就会被人说,东宫待人处事不行,连带太子殿下也会被影响了。」

字字句句还是护着李时元的。

穆澜半笑不笑的看着连心,她倒是没想到,入了东宫,穆知画和东宫别的侍妾嫔妃都不敢拿李时元和自己开玩笑,这个连心倒是一股脑的就撞了上来。

她还在寻思着好时机,连心是自己都不想活了?

「本宫若是不去呢?」穆澜反问。

连心脸色变了变,又道:「如果太子怪罪下来,就不能怪奴婢没提醒您。」

穆澜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连心这么为东宫着想,那就出去帮本宫回了吧。太子如果怪罪下来,就让太子来找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牵连于你。」

说完,穆澜没再多言,转身就朝着寝宫走去。

荷香立刻跟了上去,经过连心边上的时候,荷香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在穆澜走后,连心更是显得义愤填膺的,恨不得能扑上去撕了穆澜。

而一旁和连心相熟的奴才,知道连心身份的,也轻声安抚着:「连心姐姐,您现在可别和太子妃作对,太子妃整在风头上呢,和太子妃作对,讨不了好的。」

「她那样,太过分了。」连心愤愤的说着,「摆明了就是针对于我,之前还显得那么和善,这才一日,就已经变了脸,分明就是在记恨。」

「连心姐姐……」一旁的奴才连忙拉住连心,「您可别说了,这娘娘啊,手段厉害的很,不然也不可能顶了侧妃娘娘变成太子妃了,所以您还是小心点。就算太子宠着您,您现在也是娘娘边上的奴婢呢。」

奴才算是在提醒连心。

连心却不以为意。

如不是自己的出身,她现在早就也已经是被人伺候的主子,哪里还需要伺候人,甚至早就可以和穆知画一样,母凭子贵了。

连心心高气傲,跟着穆澜两天,就已经咽不下这口气了。

她转身就朝着殿外走去,去见了大使夫人,明明是不合时宜的事情,连心却在喧宾夺主,好似这个宫内,做主的人是她一般。

反倒是穆澜不闻不问。

荷香忍不住问了句:「大小姐,连心这样根本就无视你了。」

「就是要她这样。」穆澜淡淡开口,「我没空陪她玩,她还不够资格。」

荷香啊了一声,然后就不吭声了。

穆澜做事都有理由,荷香不会多问,而后就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穆澜没砸理会。

这一整天,穆澜就没离开过东宫。

但穆澜也不是谁都不见,她挑着人见的,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穆澜自然就无视了。而这些不重要的人,就被连心引去了。

而从穆澜回来后,李时元就已经不在东宫了。

不在东宫也是正常,李长天的情况忽好忽坏的,李时元于情于理都要去,不仅仅是李时元,就连这些皇子一个都不会落下。

昨夜昏迷的事,还瞒着曲华裳和太后,那么今日也怕是瞒不住,所以这会宫内最热闹的地方,除去东宫,就是御龙殿了。

穆澜闭目养神了一阵,忽然问道:「连心呢?」

「还在前殿。」荷香应声,「大小姐,她是真把自己当太子妃了。」

穆澜似笑非笑的轻哼了一声:「让她来给我送点点心。」

荷香楞了下,然后回过神:「奴婢这就去办。」

这点心,等了大半个时辰,连心才不情不愿的送来,穆澜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点心早就凉了。

她挥挥手:「行了,撤了吧,这凉了的点心,本宫吃不来。」

连心的脸色又跟着一变,笃定了穆澜就是要给自己难堪。

在穆澜进东宫之前,穆知画倒是有意无意和连心提及过穆澜的刁钻和难伺候,现在见到了,连心更是如此笃定的认为。

连心敢这么放肆,也是看着自己是太子陪寝丫头的份上,一页夫妻百日恩,太子不可能真的对自己下狠手的。

所以穆澜说着话,连心就直接拿起餐盘转身就走,连规矩都没了。

穆澜沉了沉,没说话。

荷香都有些咋舌,就连门口的奴才都傻眼了,偏偏穆澜没动,奴才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事好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一连几日下来,皆是如此。

连心看起来是在穆澜边上伺候着,但是却显得不情不愿的,穆澜让连心去做的事,连心总是姗姗来迟,做是做了,但是没一件事是点子上的。

穆澜倒是不温不火,连带把连心的胆子养的越来越大了。

而东宫的奴才也看不透穆澜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对连心客客气气起来,最重要的是,这几日,李时元入夜的时候都有回来,也都是在穆澜的寝宫之内。

但是李时元就好似不知道东宫发生了何事一般,不曾过问。

就不知道,是真没过问,还是假没过问了。

结果,忽然有一日,东宫被彻底的禁声了,人人自危,奴才们更是大气不敢喘息,站在后厨的蒸笼面前,安安静静的,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多看蒸笼一眼。

李时元一声令下,连心被被侍卫带走。

就连东宫的奴才都一并被叫到了蒸笼前,大家被吓的瑟瑟发抖,因为谁都清楚的看见,连心是在尖叫声里,被关入了蒸笼。

甚至,蒸笼的盖子都没刻意的合紧。

外面的奴才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蒸笼里面的连心,一点点痛苦的死去,拼命的挣扎,却无任何逃脱的力气,全身被捆绑再一起。

而蒸笼的温度不断的上升。

这样的折磨,是极为痛苦的。

甚至,这个痛苦的过程是极为漫长的,但是周围的人,就只能这么机械而麻木的看着,面色惊恐。

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杀鸡儆猴。

李时元边上的侍卫朗声道:「这奴才,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在东宫,切切牢牢记住,太子妃娘娘是可以左右东宫的一切,太子妃娘娘心存仁厚,不说不问,不代表太子殿下不知,东宫自是容不下这样的刁奴。今日之事,你们要牢牢记在心中,若没伺候好太子妃娘娘,就如同没伺候好太子殿下,结果是一样的。」

奴才跪了一地:「奴才谨遵太子殿下命令。」

而蒸笼内的连心,一点点的没了力气,就算悔恨,就算怨恨,就算愤愤不平,也终究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渐渐的淡去。

这一座深宫,没人会再记得连心这么一个人。

……

穆澜安静的站在寝宫,好似对外围的一切丝毫没有任何的兴趣,她的一旁跟着荷香,荷香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自然,东宫发生的事,荷香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大小姐……」荷香开口叫着穆澜。

穆澜倒是很淡定:「在宫内,得罪了任何一个主子,都可能是连心这样的下场。就算是主子,得罪了比她品阶高的,甚至还可能比连心更惨,连全尸都留不得。」

荷香咬着唇,不敢吭声。

这事不是穆澜干的,是李时元下的命令。这几日来,穆澜不曾说过连心一句不是,但是却可以让连心自寻灭亡,一件件事做的,加上凤鸾宫那一日,穆澜开了口,最终都会传到李时元的耳中。

李时元甚至给连心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下令把连心送入蒸笼。

这是外人看见的。

穆澜却从来都知道,李时元就算把东宫放权给了自己,但是自己的边上,不少李时元的人,都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别说那些来东宫请安的人,就算是连心这样的奴才做了什么,李时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等了几日才来收拾连心,是因为穆澜完全没动静。

李时元很自然的认为,穆澜是希望这件事李时元动手,帮穆澜立威。而穆澜确确实实也没想过这件事让自己亲自动手,倒不是要为立威,而是她才刚刚入东宫,不宜闹出血腥的事。

而李时元动了手,众人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而这个宫内,更是不敢有人对穆澜任何不敬。

毕竟,现在穆澜才是李时元的心尖宠。

但在这样的风光下,穆澜却很清楚,凡事有利有弊,除了连心,也意味着她被人定性了。

毕竟很多事,是无法解释的清楚的。

穆澜沉了沉,这才淡淡开口:「人是死了?」

久久,荷香没应声,穆澜拧眉,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入神,竟然没注意到李时元回来了,荷香早就已经退了出去。

她的戒心低了吗?

但是穆澜很快就转身,福了福身,给李时元请了安:「臣妾见过殿下。」

「起来吧。」李时元亲自扶起穆澜。

而后,他的手就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肢:「为何受了委屈,不和本王说。」

「委屈吗?」穆澜淡淡一笑,「在宫内,这并不算委屈。」

「这样的刁奴,下次不用客气,爱妃直接处理了就好。」李时元挑眉,说的直接。

穆澜又笑:「殿下不怕臣妾处理了,这宫内非要说臣妾心狠手辣吗?」

李时元半笑不笑的:「所以爱妃这是不闻不问了几天,借着本王的手,帮你把不痛快的人处理了?」

这话是事实。

但是穆澜也没否认,安静的看着李时元:「这不是证明,殿下宠着臣妾,才任臣妾这么胡作非为,不忍心看见臣妾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这嘴,伶牙俐齿。」李时元捏着穆澜的下巴,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穆澜没应声,安静了下来。

她很自然的给李时元斟了茶,又唤人准备了小点,而寝宫外的一切,穆澜却一句话都不曾过问过,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一直到李时元再一次开口:「再过一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祭,父皇要去西域,本王要留在宫中主管朝政,你随着本王留在宫中。」

「好。」穆澜应声。

秋祭要到了呢。

这日子过的是有些快。

秋祭后,一切都差不多要收网了。

李时元留在宫中又如何?李时元的眼线们都跟着去了,甚至最后,李时元也会出现。李时裕也是在秋祭的时候拿下所有的证据,给了李长天,李时元的地位才岌岌可危起来。

秋祭,是大周的变数,也是这一世的变数。

穆澜敛下心思,没再多想,很快就从容不迫继续手中的事,而李时元也没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看着穆澜。

这是穆澜的聪明之处,该听的听,不该问的,一句都不会问。

但这一世的秋祭,说不出为什么,穆澜却觉得绝非是自己想的这般容易,但最终,穆澜也没开口多言什么,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

连心的事后,东宫一下子就太平了起来,在穆澜入主东宫后,那些原本就对穆澜唯唯诺诺的奴才,现在更是恭恭敬敬的,稍微有点二心,属于穆知画的人,现在也变得老老实实起来。

而穆知画更是被软禁砸自己的寝宫内,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奴才们眼中,穆知画虽然被册封为侧妃,虽然人还在东宫,虽然一切规格都没发生变化,但是穆知画的现状却和在冷宫的那些妃子并没任何区别。

区别只在于穆知画怀着孕。

而这肚子里的皇子,却没人知道留不留得住。

东宫之内,现在皆是穆澜说了算,穆澜想要你死的时候,没人可以活下去,最重要的是,穆澜虽没对穆知画动手,甚至连穆知画的寝宫都没去过,但是宫内的御医却不断的来来回回。

徐医女都不知道来过几趟了。

这意味着什么,东宫的人岂能不知。

但是碍于太后的命令,没人敢去寝宫看望穆知画,就连对穆知画疼入骨的曲华裳都不曾来过。

曲华裳在后位上,更不会允许自己出任何的差池,毕竟曲华裳很清楚,李长天这人不论别的事怎么做,但是李长天对于太后是极为孝顺的人,如果太后真的颇有微词了,那么李长天很多事情会重新坐决断的。

所以曲华裳的行为不难理解。

太后之命不敢违。

又是一日。

姬长今从穆知画的寝宫走出,眉头拧着,荷香就已经匆匆上前:「徐医女,娘娘有请。」

姬长今安静了下:「娘娘是身体不适吗?」

自从穆澜进入东宫个,她们几乎就没见过,就算来来去去这个东宫,穆澜也不曾主动唤过自己。

今日忽然冷不丁的开口,这让姬长今难免有些担心。

「娘娘身体安好。奴婢也不知道是何事。」荷香礼貌的解释。

姬长今点点头,很快把药箱交给一旁的小学徒,而后就跟着荷香去了穆澜额寝宫,这事倒是做的光明正大,完全没避讳任何人。

寝宫内

姬长今进入寝宫,荷香很自然的带上门。

她给穆澜请了安:「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医女免礼。」穆澜平静的开口。

姬长今站着,没主动开口,在等着穆澜继续问下去,穆澜慢里斯条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才淡淡道:「侧妃的情况如何?」

穆澜问穆知画的事,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终究是东宫的女主人,涉及东宫的事情,穆澜都应该过问。

等了这么久才询问,已经算是漠视了。

姬长今倒是也没隐瞒:「启禀娘娘,侧妃娘娘的情况不是很稳定,胎像不稳,现在终日卧床,随意走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姬长今说的直接。

穆知画怀孕,亏的是在宫里,但凡是在宫外,这个孩子十有八九已经保不住了。但是这个情况下去,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很严重?」穆澜拧眉,淡淡的又问了声。

姬长今斟酌了下:「只要侧妃娘娘不动怒,能听话的在床上一直躺着,那大概率是可以平安生下来的。」

「多大概率?」穆澜又问。

「一半。」姬长今实话实说。

穆澜半笑不笑的,她这才掀了掀眼皮,看向了姬长今:「侧妃现在也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吧。」

「是。」姬长今应声。

「这孩子若是掉了呢?」穆澜说的冷淡,好像就只是在聊寻常话题。

姬长今的眼神也没发生任何变化,平静无比:「掉了也在常理之中,只是月份越大,越是危险。」

……

两人的交谈,从来都是一问一答。

穆澜也曾问什么过火的话题,姬长今也没回答任何不合时宜的问题,而两人的对话到这,戛然而止。

穆澜没再开口。

姬长今看着穆澜,颔首示意后,就安静的退了出去,穆澜也没拦着,脑子里想的是姬长今的话。

这孩子掉了,也是正常的。

月份越大,越危险呢。

她心里冷淡的笑了笑,倒不是穆澜要在这件事上对穆知画动手,这件事李时元明白的警告过穆澜,穆澜就不会傻到再去撞火枪口。

因为只要是穆知画的孩子掉了,那么这件事必然是算在自己头上的,没任何悬念。

除非是众目睽睽之下出的意外。

而且这个众目,还不是东宫中的人。

但是按照穆澜对穆知画的了解,就算拼了命的,她也会护着这个孩子,毕竟那是穆知画最后的王牌了。

那么,姬长今的月份越大,就越是危险,就值得玩味了。穆知画就一半的概率可以平安无事,一半的概率是生死未卜,既然如此,穆澜就静观其变。

安静了下,穆澜又继续低头喝着茶,一旁摆放着精致的小点。

一直到荷香进来。

「大小姐。」荷香叫着穆澜。

穆澜眼皮都没掀,示意荷香继续说下去。

荷香也没迟疑:「小翠失踪了。」

穆澜拧眉,有些想不起来,荷香口中的小翠是谁,别说整个皇宫,就算是东宫内的奴才都数不胜数,穆澜除去亲近的,并没费神记过谁的名字。

这下,穆澜抬头看向了荷香。

荷香好像吞咽了下口水,才道:「小翠是珍妃娘娘边上的侍女,昨儿来过东宫和您请过安。」

这下穆澜有印象了。

珍妃是皇上边上的妃子,若说辈分的话,珍妃自是比穆澜大上一辈,属于长辈。只不过年纪上,珍妃也不过就大了穆澜几岁。

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来东宫请安不过就是娘家的人要珍妃来讨好穆澜,毕竟穆澜现在是宫内的红人,只不过珍妃来的时候,穆澜没见,这事都打发给连心去做了。

小翠和连心的关心好似还不错,小翠是当着众人的面,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人人都听得出来,小翠说的人是穆澜。

而连心死后,小翠竟然也失踪了?

这事就值得玩味了。

虽然连心这事是李时元下令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连心是得罪了穆澜。搜易,小翠失踪的事如果传开了,那么这件事恐怕也是算在穆澜的身上。

但是偏偏宫内没一个人,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奴才们都清楚,只会更人人自危而已。

「失踪?」穆澜这下才有了反应,拧眉问着荷香。

荷香很认真的点头:「是小翠昨夜在珍妃娘娘宫中不见了。加上小翠是珍妃娘娘的贴身侍女,一早娘娘早不到小翠,所以这就闹开了。」

「和我有关系?」穆澜反问。

荷香一怔,摇摇头:「没大小姐您并没关系。」

穆澜嗯了声。

荷香明白,穆澜的意思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她对宫内失踪一个奴才,并没太大的兴趣。

荷香也不敢再开口。

但是荷香总觉得不淡定,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小姐,外面的奴才们都在传,小翠那时候是在东宫得罪了您。」

言下之意,这件事还是和穆澜有关系,只是没证据而已。

「连心死的那么惨。」穆澜笑了笑,「别说东宫,这宫内的任何一个奴才,都是人人自危。既然外面都传这人得罪了我,自然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在我的头上。」

荷香连声点头:「正是这样。大小姐,这件事……」

「人家的嘴,你堵不住的,越是堵,越是证明你心虚。既然是没做过的事,又何必在意。」穆澜淡淡开口,「这宫内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你要都往自己身上扣,很容易把自己交代出去的。」

毕竟,没有的事,说多了,就成真的了。

你还傻傻的往下跳,那就真的顺理成章的成了替罪羔羊了。

至于小翠是怎么死的,穆澜没想法过问。

荷香听着穆澜这么说,这才点点头,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在穆澜边上伺候着。

小翠失踪的事,好似就从不曾被人提及一般。

这事倒是翻篇了。

毕竟珍妃从来不受宠,受宠的话,也不至于还要到穆澜这里请安了,小翠也就是珍妃身边的一个奴才,又岂会有人记挂。

充其量不过就是聊过一阵,就带了过去。

谁都没放在心上。

……

七日后

是穆澜回门的日子。

大周的传统,姑娘家家出门回门,并没要求夫婿一定跟着,但是评判一个姑娘家在夫家的地位如何,是看这个姑娘回家的排场有多大。

那种孤单影之的,就可想而知了。

穆澜嫁入东宫,东宫之主是大周的太子,太子平日公务繁忙,人人皆知,自然所有人都以为李时元不可能和穆澜一起回门。

这件事,在穆澜看来,再自然不过。

因为上一世,李时元也不曾和自己一起回门,就算是穆知画,李时元都不曾陪过,毕竟在李时元的心中,女人只不过就是一个附属品,和权势地位比起来,相差甚远。

如果可以用女人换权势地位,李时元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把身边的人送出去。

穆知画也不会例外。

结果这一世,穆澜却意外了。

在穆澜要出宫的时候,李时元竟然出现了,这让穆澜愣怔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李时元,一时之间没了反应。

只是很快,穆澜就淡定了下来:「臣妾见过殿下。」

剩下的话,穆澜没多问,李时元倒也不介意,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来,一直到穆澜的面前站定:「今日回门?」

「是。」穆澜应声,「吉日在正午,臣妾正午之前要抵达穆王府。」

李时元安静了下:「待多久?」

「三日。」穆澜应声。

确确实实是三日,这并不是穆澜随口说的,大周女子回门,不仅仅是拜见父母,还要给祖宗上香,顺便再去寺庙求平安,还有一些礼要送给至亲的人,这些规矩,一个都省不得。

嫁入宫中的女子,能出门,也就只有这三日。

三日后,那就真的是一辈子久居深宫,再没有离开的可能了。

「本王亲自送你到穆王府,陪你用过午膳再回宫。三日之后,到穆王府接你。」李时元意外的开口。

穆澜显然也意外了。

那表情倒是好不遮掩的就暴露在脸上,看着李时元的时候也微微拧眉,好似在真的不太明白李时元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李时元主动开口:「怎么,爱妃不喜欢本王陪着你?」

「那倒不是。」穆澜笑,「殿下陪着臣妾回门,是臣妾的无上荣光,想必穆王府也会跟着蓬荜生辉。只是殿下公务繁忙,臣妾确实没想到殿下会主动陪着臣妾。」

李时元好似被穆澜恭维的心情不错,愉悦的笑出声。

说不出是轻佻还是挑逗,刮了下穆澜的鼻尖。

穆澜拧眉。

但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纵然她并不喜欢李时元这样亲密的行为。

很快,穆澜福了福身,倒是伪善的开口:「臣妾谢殿下恩宠。」

李时元拂袖,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很自然的搂着穆澜的腰肢,带着穆澜从东宫离开,启程去了穆王府。

这事不胫而走,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本不是多稀奇的事,但是却因为李时元亲自陪同,就足够在平静的深宫炸出水花。

穆澜的地位不言而喻。

但是在这样的不言而喻里,宫内悄然无声的议论,也逐渐的冒上了头,但只是奴才间的议论,并没传开。

【你们可知道,小瑾也不见了吗?】

【真的假的?小瑾是御膳房做事的吧,也很少在各个宫中走动,怎么会忽然不见了?】

【我听说,小瑾这段时间被调到了东宫的小厨房,但是东宫那边,对这段时间小厨房送出来的膳食并不是很满意,小瑾也没少被责罚呢。】

【是太子妃娘娘吗?】

【这话你也敢说,是要人头落地吗?】

……

【不止小瑾呢,我还听说敬事房的一个小太监也不见了。】

【也和东宫的那位有关系吗?】

【不知道真假,据说那位去凤鸾宫请安的时候,小太监不小心冲撞了她,然后就不见了。】

【我的天……】

……

宫内接二连三的奴才失踪,虽然都只是私下的讨论,而这些奴才好似除了小翠是珍妃边上的人外,其余的也并不是什么上等奴才,但是这样莫名的失踪,还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而这一切的全都指向了穆澜。

没一个人在失踪之前,都和穆澜接触过,或多或少在他们眼中,都是得罪过穆澜。

虽然当下穆澜并没说什么,虽然穆澜也并没做什么。

但是小莲被送入蒸笼的时候,穆澜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借刀杀人了而已。

在先入为主的观念里,这些想法都已经强加在了穆澜的身上,穆澜也真的并不知道这些事,因为这些事在穆澜看来,并不值得记挂。

……

穆王府。

因为穆澜回门的事,穆王府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只不过李时元的话已经说在前面,只是陪穆澜回门,并没打算见其他不相干的人,所以那些想上门攀炎附势的人,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穆洪远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李时元话下的意思,很自然的就把人都拦在了穆王府外。

今日的回门,不过是家宴。

但是穆澜该做的礼数一件没少,加上李时元在边上跟着,就连穆洪远看见穆澜都毕恭毕敬的请了安。

就算穆洪远是穆澜的生父,可穆澜是当今太子妃,在品阶上还是高于穆洪远,穆洪远请安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穆澜淡然接受。

穆王府的家宴,也显得热热闹闹的,穆澜很少言语,只是安静的在李时元的边上,李时元不时的会看向穆澜,就好似鹣鲽情深。

这样的画面,看的穆洪远更是一阵高兴。

不免的,也多喝了几杯。

而席间,也诸多都是穆洪远和李时元的聊天,但都聊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毕竟席间还有穆澜在场,女人自然是不能过问朝中之事。

一直到午膳后,李时元就离开了穆王府。

穆澜是亲自把李时元送到王府大门:「臣妾恭送太子殿下。」

李时元倒是没着急走,站在穆澜的面前,低头看着穆澜,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乖乖在穆王府内,等着本王来接你,嗯?」

「臣妾知道了。」穆澜淡淡应声。

见穆澜乖巧,李时元的心情倒是不错,他忽然低头,在穆澜的唇上亲了一下,穆澜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的厌恶,但是在李时元的面前,穆澜仍然显得从容的多。

好似还有一丝新嫁娘的娇羞。

李时元这下是愉悦的大笑出声。

而后李时元翻身上马,快速的策马离开,穆澜站在原地看着李时元离开,好似在恭送,但是眉眼里的淡漠却也越发的明显,甚至带着一丝的狠戾。

她的手的轻轻碰触着自己的红唇。

还真是脏的有些让人嫌弃。

而后,穆澜转身走进王府之内。

这三日,穆澜原本就没打算离开穆王府,姑且不说现在的身份如此,大婚后,京都内叫的上名号的人都知道穆澜的身份,别说李时元那些派再自己身边的影卫,还有这穆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内高手。

名义上是保护穆澜的安危,实则也是在监督。

穆澜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引火上身的事情,穆澜不会做。

而外面的店铺,有王掌柜在,穆澜无需担心。

胭脂水粉铺是财源广进,为穆澜赚了不少的银两,加上李时裕这人口是心非的兜底,她根本就无从担心。

反倒是绣房,让穆澜沉了沉。

王掌柜让人传来的消息,绣房最近陆续来了不少宫内的人,看似是要下定,但是却又好像在试探什么,最终都让王掌柜给推了去。

这件事从程公公那知道的时候,恐怕也至少过了两日。

再后来,穆澜就没能得到什么消息了。

穆澜的冷静的朝着王府内走去,脑海里快速的过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先是在曲华裳的宫中看见了李家画册上才有的喜服。

其次是李时元通过绣房定的喜服,穆澜转手给了穆知画,穆知画穿了出来,宫内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件喜服,李家的绣法极为的明显。

如果曲华裳真的和李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话,那么曲华裳就不可能觉察不了,所以到绣房试探的人,是曲华裳的人吗?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

穆澜沉了沉,她已经走回落雪楼内,荷香也跟了进来,给穆澜倒了水:「大小姐,您喝杯水,然后休息一下把,折腾了一天,您肯定也累了。晚膳奴婢给您送到屋内来。」

穆澜接过水杯,没应声。

一直到水杯里的水喝尽,穆澜也不敢轻易的下定论。

倒是荷香安静的退了出去,也不曾吵着穆澜。

穆澜是真的有些乏。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才渐渐的醒来。

但是穆澜在睁眼的瞬间,她的神经就变得敏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出手,她的手就被人牢牢的包裹住。

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陪我躺一会。」

穆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在自己床榻上的男人。

李时裕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的这么悄无声息的,她竟然毫无感觉。是真的太累了吗?还是因为在落雪楼内,让穆澜的警惕心也跟着降低了。

再听着李时裕的话,穆澜倒是不咸不淡的:「四殿下不是不管我了?既然不管了,现在出现在我这里做什么?」

「睡你。」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

而李时裕就再没交谈的意思,始终闭目养神,但是那大手很自然的扣住了穆澜的腰肢,半强迫的让穆澜陪着自己躺了下来。

穆澜安静了下,最终也没说什么,重新躺了下来。

但是穆澜却始终没再睡着过。

一直到窗外的天色微微有些沉了,李时裕才起身,倒是淡定的开口:「倒杯水。」

穆澜看向李时裕:「四殿下这是在使唤我?」

李时裕嗯了声;「以我们的关系,不可以吗?」

穆澜:「我和四殿下什么关系?」

她话还没说完,李时裕就已经看向了穆澜:「我说过什么?」

「什么?」穆澜是完全没意识到。

李时裕倒是不介意提醒穆澜:「叫我的名,而不是叫我四殿下。」

这下,穆澜轻咳一声。

叫李时裕的名,也不是没叫过,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穆澜却总是难以启齿,说不出是羞涩还是别的情绪,反而不如四殿下来的让人畅快的多。

面对李时裕的强势,穆澜干脆的甩掉了这人的手,翻身下床,快速的给这人倒了一杯水。

李时裕半笑不笑的看着穆澜,而后才安静的接了过来。

两人都是合衣睡的。

起身的时候,穆澜只是头发有些微微的乱,李时裕就和没事的人一样,穆澜倒是也没整理自己的发丝,很自然的接过李时裕的水杯。

她把水杯放好,才平静的开口:「四殿下怎么来的?」

穆澜还是没改口。

「我想来你这里,什么时候来不了?」李时裕反问。

穆澜安静了下,是气笑了。

也是,在凤鸾宫里,这人都肆无忌惮了,更何况现在是在穆王府。大概除去东宫,李时裕不可能做到肆无忌惮外,别的地方,李时裕是真的无所顾忌。

屋内的空气安静了下。

谁都没打破这样的沉默。

李时裕在穆澜的屋中,就和在自己府中一样,倒是淡定的多,也好似笃定了穆澜不会做什么,只是看着穆澜的眼神,李时裕沉了沉,带着一抹的深意。

穆澜拧眉。

「宫内最近死了几个奴才。」李时裕忽然开口。

「呵呵」穆澜半笑不笑的,「看来四殿下最近是无所事事到连宫内死了几个奴才,都能这么关心了?我还以为皇上日日召见四殿下,四殿下应该分身乏术了,毕竟太子也在虎视眈眈。」

但是穆澜心里却很清楚,李时裕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提及这件事。

难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穆澜沉了沉。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屋外已经传来了敲门声,穆澜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没动的意思。

而屋外敲门的人是荷香,穆澜也是知道的。

荷香是给穆澜送晚膳来的。

穆澜的任何事情,都是荷香亲力亲为。

所以,就算荷香知道李时裕在这,也不会多说一句,再说,这段时间来,荷香就算反应再慢,或多或少也能感觉的出来穆澜和李时元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恩爱。

而穆澜心底有人,荷香也明白,只是猜不透而已。

沉了沉,见李时裕没打算躲,穆澜也没打算藏着,干脆的走到屋门边开了门。

荷香完全没注意到屋内有人,端着晚膳走了进来,然后荷香看见了李时裕,是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盘子都摔了下来。

「四……四殿下……您怎么再这里。」荷香的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一脸的震惊。

李时裕很淡的看了一眼荷香,仿佛她问了一个天大的傻问题。

这下,荷香是很自然的全都联想到一起了,然后荷香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快速的放下盘子,很快退了出去。

李时裕倒是淡定得看了一眼:「没打算给我准备?」

「四殿下,准备了才是不正常的吧。这王府内,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四殿下是不嫌事大?」穆澜面无表情的反问李时裕。

而后,穆澜也没理会李时裕的意思,径自坐下来用餐。

李时裕见状倒是没声音,也没说什么,很自然的坐在了餐桌边,从容不迫的拿起穆澜的筷子,很自然的给自己夹了菜。

「味道尚可。」吃就吃了,末了还不忘记平价一番。

穆澜:「……」

这人太随便了吧。

而李时裕不仅评价,还不咸不淡的开口:「澜儿可以讨好太后,要知道,太后在宫内的口味是最挑剔的,比父皇还挑剔,御厨们看见太后都是胆战心惊的,澜儿倒是一点都没出过错,所以这厨艺也是了得?」

穆澜拧眉,吃饭的动作顿了下。

李时裕倒是很配合的把青豆直接送到了穆澜的嘴边,挑眉示意穆澜继续吃。

穆澜愤恨的咬了一口。

她发现,李时裕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的时候,穆澜反而游刃有余的可以应对自然,李时裕要不要脸的时候,穆澜就拿李时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就好比现在。

而李时裕的话仍然淡淡的传来:「本王什么时候能吃上澜儿亲自做的饭菜?」

穆澜:「……」

她放下勺子,猛然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挑眉,好像在等着穆澜继续把话说下去。

「你是不是在我边上都插了眼线?」穆澜这次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这话,在东宫的时候李时元和自己说过,转个身回到穆王府,李时裕却又忽然和自己又说了一次。

不知道是和李时元较劲呢,还是和自己斗气。

而穆澜的话,却让李时裕半笑不笑的,整个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说的话更是不负责:「澜儿这么冰雪聪明,猜猜看。」

穆澜:「猜不到。」

她回答的直接了当。

但是穆澜的心底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如果真的李时裕都能在东宫安插人,这意味着,李时裕其实早就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欠的就只是东风而已。

她的脑海在快速的过滤东宫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穆澜始终想不到会是谁。

「太子赐死连心,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忽然,李时裕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显然没有想法告诉穆澜,东宫之内自己的眼线是谁。

穆澜也没多问,这话,让穆澜微眯起眼,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时裕话中的意思。

她沉声说道:「所以四殿下是告诉我,最近宫内失踪的奴才的事,就和我有关系?这帽子自然而然的扣在了我的身上?」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这些奴才看似和东宫都没关系,但是却和你都或多或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穆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和她能有什么联系。

这些奴才长什么样,穆澜都没印象,再说,穆澜在心狠手辣,也不会牵连无辜。对于深宫中的奴才,穆澜倒是存了几分的怜悯之心。

又何必为了毫不相关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这些奴才在失踪之前,和你都有过过节。」李时裕倒是平静的继续开口,「或者你没正面出面,但总归都是在你那受了委屈。比如珍妃边上的小翠,和连心关系不错。」

「然后呢?」穆澜觉得太夸张了。

「小珍是御膳房调到东宫后厨的,但是这几日来,你在东宫吃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小珍被责罚了。」李时裕继续说。

「东宫的东西,不符合我的口味。」穆澜说的直接,「我不喜重口的东西。」

那是李时元喜欢的。

穆澜并没刻意让人改变习惯,毕竟穆澜很清楚,这个地方,她没打算多待,所以每日送来的膳食,穆澜就只是应付的吃了几口,就让荷香撤了。

「但是在管事的公公眼中,就是后厨的人办事不利,没能伺候好太子妃,毕竟你现在可是太子的掌中宝。」这话说的,李时裕哼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

穆澜的眉头彻底的拧了起来。

李时裕还在继续说:「而陆续失踪的几个奴才,或多或少都曾出现在东宫,或者和你又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奴才的失踪,就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了。」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多说。

穆澜倒是听明白了。

「所以,这事和我有关?」穆澜反问,「四殿下今儿是专程来提醒我的?」

李时裕不置可否。

穆澜冷笑一声:「四殿下,就算这些事真的是我做的又如何?宫内失踪的奴才还少吗?谁能记得失踪了谁?一段时间都不用,几天后,这个人就会从宫内被人摸的干干净净。就当是得罪了我,心情不好,收拾了几个奴才,难道这事还能给我天降横祸?」

上一世,穆澜看了多少从自己面前消无声息消失的人。

可能就只是一句话不小心说错了,或者不小心冲撞了主子,第二天这些人就无声无息的从宫内消失了。

这一座深宫,染了多少人血,就连这一片的红墙砖瓦,都是鲜血染红的,这里原本就是一个杀戮场,万人坑。

但是穆澜并没这么不清醒,她再看着李时裕,眉眼里已经多了一丝的冷静:「四殿下专程和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

李时裕倒是低头,认真的吃着晚膳,好似并不着急理睬穆澜。

穆澜也没催促。

一直到李时裕吃完,他才抬头看着穆澜:「怕是你在宫内得罪了人,有人要对你下手了。」

「借奴才之死定我的罪?」穆澜嗤笑,「这就未免太天真了。」

「自然是天真。但是这人在暗处,你在明处,宫内死了奴才,从来不敢有人碎嘴,可这一次,却是漫天的谣言,就连我都听见了,更何况是宫内的人。」李时裕淡淡的把话说完,「对方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你在宫中,还是要小心谨慎,切莫再惹出事端。」

穆澜微眯起眼。

「现在形势不明,你的存在并不是一个安定因素。」李时裕点到为止。

穆澜的脑子里却很快的串联了这段时间进宫后才发生的点滴。

但是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就如同李时裕说的,如果这几个奴才的失踪,是真的针对自己而言,那么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人一直在暗处,还真的揣测不到这人会做什么。

穆澜安静了下来。

「或许也就只是一个意外。」李时裕忽然开口,好似在安抚穆澜。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李时裕忽然转身,和穆澜面对面,穆澜安静了下来,心跳忽然有些快,这人离自己太近,近到让她觉得心慌。

但是穆澜表面却始终淡定:「四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亲你。」李时裕说的直接。

就如同之前说的「睡你」一样,坦荡荡的。

话音落下,李时裕已经顺势亲了上来,穆澜被动的承受这样的吻,也没挣扎的意思。

明明就七日。

但是穆澜却觉得很久很久了。

那一日的回眸,到现在,穆澜想起来,剩下的就只心痛,说不出的缘由,一阵阵的窒息。

再想到在万佛寺里,那个小师傅的话,李时裕的吉中藏凶,这人的下下签。

那种心口紧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起来,压着穆澜有些呼吸不顺畅。

很快,她主动的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李时裕安静了下,回应给穆澜是更炙热的吻。

此刻的李时裕,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一直到李时裕松开穆澜,穆澜的额头都带着丝丝的薄汗。

穆澜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忽然笑道:「四殿下,你好像应该叫我一声二皇嫂?」

这话带着挑衅,看着李时裕。

果不其然,这男人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穆澜,你这是在挑衅我?」

穆澜嗯哼了声,算是承认了。

这样的挑衅换来的是李时裕的惩罚,一次又一次,穆澜也没任何退却,就好似明日就会是末日,谁都不复存在了。

一直到彼此酣畅淋漓,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穆澜仍然在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李时裕撑着床榻的边缘,居高临下的而看着:「太子碰你了吗?」

「碰了。」穆澜面不改色,「毕竟我和太子才是明媒正娶,和四殿下充其量不过是偷情。怎么,四殿下还要和我计较这些?」

穆澜是故意的。

故意在激怒李时裕。

或许穆澜都不太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

就好似见不惯李时裕现在淡定自若的样子,好似自己嫁入东宫,李时裕也不过就是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警告,就没其他的反应了。

并没这人说的这么占有欲。

穆澜总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的阴影一直都在。

好似在李时裕这,她也不过就是李时裕随手都可以送出去的人,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样的想法,让穆澜把自己的心口堵的一阵阵的慌。

忍不住的就想挑衅李时裕。

「碰哪里了?」李时裕淡淡问着,好似并没因为穆澜的话而有任何的动怒。

穆澜有些恼,但是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闺房之乐,四殿下还要问我?」

说完,穆澜推开了李时裕。

但是下一瞬,李时裕却忽然用力,直接把穆澜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所以你现在是在挑衅我?」

穆澜挑眉,似笑非笑的。

还真的是挑衅。

这样的挑衅,换来的就是李时裕的惩罚,深深的,沉沉的,完全不给穆澜任何反抗的机会,几乎要把穆澜整个人都吞入其中。

穆澜也疯了一样的撕咬着这人。

李时裕明明吃痛,但是却不吭声。

两人就好似两只野兽,谁也不肯放过谁,穆澜没讨好,李时裕就好似故意的一样,在穆澜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的印记。

但这些印记并不深,两三日就可以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李时裕身上的痕迹,就好似被野猫抓过一样,道道都见血,特别是脖颈上的的牙印,就算领子高的长袍也不一定遮得掉。

更不用想身上的痕迹。

很久,是李时裕笑出声:「满意了?」

穆澜仍然在气喘吁吁,微眯起眼看着李时裕,不知道李时裕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李时裕已经伸手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瞬间动弹不得。

「澜儿这张嘴,真是口是心非。」李时裕半是不正经,半是认真的开口,「太子真要碰了你,你以为我觉察不出来吗?」

穆澜:「……」

而李时裕却仍然轻佻,几乎是贴着穆澜,薄唇已经咬在了穆澜的耳垂上,一字一句的开口:「你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然后,李时裕松开了穆澜。

穆澜瞪着这人,但是却又拿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别的事情上,李时裕很难从穆澜这里讨到任何的好处,唯独这件事,穆澜就几乎没办法从李时裕这里讨到任何好处。

她好似一张白纸,什么都藏不住。

既然在李时裕的身上讨不了任何的好处,穆澜也懒得和李时裕废话,直接无视了这人的存在。

李时裕倒是不介意。

他安静的留在穆澜的屋内,就如同穆澜未曾嫁入宫中时候一般,两人各自占据一个位置,谁都不曾打扰谁,但却又异常和谐的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

安安静静。

一直到天快亮,外面的大内高手轮换的时候,李时裕才悄然无声的离开。

穆澜闭眼假寐,好似装作不知道,但是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能清清楚楚的出传入穆澜的耳中。

几乎也在李时裕离开的瞬间,穆澜就已经坐起身,安静的看着窗外,窗外仍然静谧一片,并没引起任何的声响。

穆澜知道,这人已经平安离开。

……

接下来的两日,皆是如此。

李时裕会在傍晚的时候出现在穆澜的屋内,而荷香已经从第一日的震惊变得淡定无比,碗筷还是只准备了一幅,但是菜色却多了,分量也多了。

穆澜和李时裕是用同一副碗筷,分食了。

入夜的时候,两人仍然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几乎不曾说过话,偶尔两人的眼神会不经意的碰撞在一起,而后,穆澜就会光明正大的看着李时裕。

而李时裕却始终只是抓着手中的野史,安安静静的看着。

一直到李时裕忽然开口:「秋祭你有去吗?」

穆澜安静了下,给了答案:「太子未曾去,我身为太子妃,必然也要留在宫中。」

这个做法是合情合理的。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然秋祭,穆澜是不可能离开。

若是李时元跟着去了,这也意味着,李时元是彻底的从权利的核心区被人拽了下来,所以,不管是哪一点,都不可能成立。

这个道理,穆澜明白,李时裕不可能不明白。

但是想起秋祭,穆澜的心头始终压着一丝不安的预感,很久,她才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四殿下在外,多加保重,凡事切记注意小心谨慎。」

李时裕看了一眼穆澜。

穆澜以为这人又要调戏自己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淡淡开口:「穆澜,为何本王总觉得很多事都在你的预知之内?」

不是李时裕第一次问穆澜这个问题,但穆澜的答案总是一致:「四殿下想多了,提醒殿下小心谨慎是人之常情。」

多余的话,穆澜没再解释。

李时裕倒是也没多问。

直至入夜,李时裕亲手帮穆澜更衣,再一一脱去发饰上的珠宝,看见穆澜的发饰上始终带着自己送的那枚簪子,李时裕的薄唇微微上扬。

「怎么不见你戴玉镯?」李时裕忽然问道。

穆澜安静了下:「太打眼。」

宫内是是非之地,就好比穆澜能发现曲华裳的衣柜里藏着一件李家的喜服,也没能保证,没人知道这个玉镯是已逝的容妃娘娘的。

只要有一人发现,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安全起见,穆澜是不可能戴的,再说,玉镯一旦戴上,就很难摘下,穆澜没必要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这个道理,李时裕也一样明白,他嗯了声,过了一阵才说着:「有一日,本王会让你光明正大戴上。」

穆澜一怔,竟然脱口而出:「多久?」

「三个月内。」李时裕的答案不带一丝犹豫,说的坚定有力。

穆澜猛然看向了李时裕,在李时裕的话里,她读懂了,上一世要发生的时间,已经硬生生的被李时裕提前了。

这一趟秋祭。

「四殿下……」穆澜好半天才开口,但也叫着。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在宫内等着,我来接你。」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已经是千斤重的承诺。

穆澜忽然心头一紧,这才安静的应声:「好。」

李时裕也没多说什么,这一夜,他提前离开,而明日,就是穆澜回宫的时间,忽然,穆澜觉得,这光阴,快的好似流水,一眨眼就不见了。

在宫内的日子却是度日如年。

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的身影,低敛下眉眼,这秋祭,还终究还是让穆澜放不下去,她还是要寻思着理由去。

总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很久,穆澜才回到床榻上,闭眼休息。

……

裕王府。

李时裕站立在书房内,容寺安静的跟在身后,低声说道:「殿下,自从穆小姐回门后,宫内倒是很太平。」

言下之意,就没再出任何的事情。

这反倒没让李时裕的放下心来,眸光微微一沉,带了一丝的深沉。

「至于之前的事情,目前找不到蛛丝马迹,宫内太大,我们的人也不能大肆的搜索,怕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容寺继续说道。

李时裕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宫内不管怎么说,终究不是李时裕的底盘,和李时元比起来,他们在宫内的人就显得薄弱的多。

何况,现在草木皆兵,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让李时元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们在外,就差一步就可以得到这么多年来努力要得到的最完整的名单。

自然不能再出任何的差池了。

「殿下,再说,宫内死了奴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管是谁身边的奴才,可能和这个主子没关系,不代表不得罪别的主子。也或者,在做事中得罪了哪个管事的,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宫内的奴才太多,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注意的。」

容寺安静的把话说完,而后就不再开口。

李时裕负手而立,安静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为什么这些奴才死了,反而在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不住宫内的人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话,那么宫内的人,岂不是更是清楚?」

这话让容寺微微拧眉。

这么说来,确实是不太正常。

可是,这件事却又诡异的好似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一般。

「给本王继续查。」李时裕低声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容寺虽然觉得不不妥,但是还是应承了下来。

跟在李时裕身边多年,李时裕的处事方式,容寺很清楚,这几日的调查里,一直都是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做法来的,可就是人没见到,尸也没见到。

这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宫内的奴才死了,基本是丢到东郊通县的万葬岗去,那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宫内的冤魂。

而通县那,他们也派人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这些尸体不在通县,在宫内,他们却又找不到的人,就只能证明,这件事是宫内位高权重的人做的,才可以藏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只是,尸体藏着有何用处?

区区几个奴才而已?

容寺也有些费解,但最终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没再开口。

而李时裕始终负手而立,安静的站在窗边,不言不语。

李时裕从小生活在那座深宫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宫内看起来越是平静的事,越是在酝酿着风暴。

一切不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更古不变的道理。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并没再开口多言一句。

窗外的夜色,仍然平静无波。

……

第二日。

穆澜回门三日已经过去,今日是穆澜回宫的时间,穆洪远亲自送穆澜到了府门口,更不用说李时元,亲自来迎接穆澜回宫。

这在大周的子民眼中,是何等的殊荣。

陈管家给穆澜垫了脚垫,穆澜扶着荷香的手,上了马车,荷香恭敬的站在马车边。

穆澜对着陈管家微微颔首示意。

陈管家点点头,一脸恭敬:「奴才恭送太子妃娘娘。」

送出府的奴才们,也都跪了一地,声势浩大。

穆洪远都跟着颔首作揖:「臣恭送太子妃娘娘。」

穆澜这才淡淡开口:「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一地的奴才这才起身。

李时元倒是每次没催促穆澜,耐心的等着,一直到穆澜和穆王府的恶人一一道别后,李时元才看着前面的太监总管。

很快,李公公尖锐的声音想起:「摆驾回宫。」

马车的车轱辘缓缓的转动了起来,渐行渐远的从穆王府的人面前逐渐的远离,一直到消失不见。

穆王府的人都很清楚,这一回,恐怕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宫内的围墙隔绝了所有的人窥视的眼神。

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唯独陈管家冷静自若的看着穆澜离开,在穆澜的眼神里,陈管家清楚的读明白了,回宫不会是永别,甚至很快就会再见。

但是陈管家没多问一句。

自从从顾府把穆澜接回来到现在,陈管家从最初的被迫跟随,到现在的忠心耿耿,那是一种心态的变态。

没人比陈管家知道,穆澜的运筹帷幄,穆澜的冷静自若,穆澜的步步为营。

不需要过问太多,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

穆澜好似在酝酿什么。

沉了沉,在马车走远后,陈管家才随着穆洪远一并回了王府之内,王府的气氛又变得安静无比。

……

穆澜回宫,东宫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更不用说,穆澜还是李时元亲自去接回来的,这已经明白的告诉宫内的人,穆澜的地位。

在穆澜的轿子停下来的时候,东宫的人早就已经在宫外等候,齐齐的跪了一地,请了安。

李时元拂袖,奴才们才起身,站在了两边。

而李时元亲自走到软轿边:「爱妃,本王扶你下来。」

「臣妾多谢殿下。」穆澜冲着李时元软盈盈的笑了笑。

好似一趟出宫,也让穆澜的心情好了不少,李时元自然也感觉的到,他看着自己面前明艳的眼,那种躁动不安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三个月,好像是太久了点。

但是李时元也很清楚,对于穆澜,那种征服的快感远远高于一切。

在穆澜落地的瞬间,李时元的手却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安静了下,好似顺从的看着李时元。

「三日不见,爱妃的心情倒是不错。」李时元淡淡开口。

「臣妾回穆王府见了爹爹和祖母,自然开心,毕竟入宫,以后想见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穆澜倒是实话是说,「再说,祖母和爹爹历来疼臣妾,不能每日请安,臣妾也是心中有愧的。」

「你倒是有孝心。」李时元挑眉,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穆澜的下巴摩挲了起来,「如果你想穆王爷穆老夫人的话,本王差人让他们进宫便是,自然也可以在宫中小住几日。」

这算是李时元对穆澜的承诺。

穆澜淡定从容的福了福身:「臣妾谢殿下恩宠。」

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把她扶了起来,并没避讳这是东宫的正门,低头,很自然的咬住了穆澜的红唇。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对于这样的亲密,却显得极为的憎恨。

而后李时元松开穆澜,薄唇仍然贴着她的唇瓣,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楚:「只要爱妃乖乖在东宫,爱妃想要的,本王自然会送到爱妃的面前。」

「穆澜谨记殿下教诲。」穆澜函授应允。

李时元这才嗯了声,松开了穆澜。

而后,他再亲密不过的搂着穆澜的腰身,带着穆澜朝着东宫走去,身后的奴才急忙跟了上去。

但是李时元并没在爱东宫多待,出宫再亲自把穆澜接回来,已经浪费了不是好的时间,现在的每一日对于李时元而言,都是争分夺秒。

并没有时间可以耗在这样的儿女情长上。

穆澜对于李时元而言,也已经是一个意外了。

在李时元离开后,穆澜倒是显得淡定无比,在荷香的陪同下,快速回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里的奴才们早就收拾好了,看见穆澜走进来的时候,跪了一地请安,态度恭恭敬敬的,再没任何的阳奉阴违。

连心的死,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还有宫内前些日子不断消失的奴才,都指向了穆澜。

他们害怕下一个无声无息消失的人就是自己,自然在穆澜面前也不敢再造次了。

穆澜颔首示意,面前的奴才才快速的起身,并没跟着穆澜到寝宫之内,很快就四散离开,忙自己手中的事情。

反倒是跟在穆澜边上的荷香微微拧眉,一直到寝宫内,荷香才小声的开口:「大小姐,您才离开三天,这些奴才见到您,怎么和见了鬼一样的害怕。」

穆澜自然也感觉的到。

这些人虽然不像连心那么明目张胆,但是终究都是东宫的人,表面恭送,私下的手脚还是有的,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

现在这样的恐惧,是显而易见的。

自然的,穆澜想到了李时裕在王府之内和自己说的话,她沉了沉。

恐怕是和宫内这些日子来的谣言有关系。

所以,李时裕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她可能是在悄无声息里,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阴谋,只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无从得知会是一场什么样的阴谋。

在暗处的人没把底牌掀开之前,一切不过都只是谣传。

「大小姐?是不是会出事?」荷香紧张了下,立刻又跟着问。

「你怕吗?」穆澜应声。

荷香摇头:「不怕,奴婢只怕大小姐出事。」

「不会。」穆澜淡淡开口,「荷香,你记住,不管接下来我发生什么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寝宫里,不要离开,不要接触任何人,也不要和任何人多说一句不应该说的话,先自保。」

「奴婢知道。」荷香立刻点头。

「四殿下会带你出去。」穆澜平静的开口。

如果真的一切不可挽回,那么李时裕必然会带荷香离开,穆澜虽然从来没交代过,但是穆澜知道,真走到这一步了,只要李时裕还在,他会把自己边上的人都悉数的带出去。

荷香被穆澜的话说的有些紧张,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不吭声了。

穆澜也没再多说什么。

东宫内恢复了井然有序,穆澜回了宫,仍然是按照之前那般,每日给曲华裳和太后请安。

两人的态度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

穆澜始终淡定。

一晃,穆澜也回到宫中两日有余的时间。

除去请安,穆澜并没四处走动,一直都在东宫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寝宫内看书,安安静静的。

东宫仍是门庭若市。

不时都会有人来给穆澜请安,更不用说送来的奇珍异宝,几乎是把穆澜的寝宫堆的严严实实的。

但穆澜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多大的兴趣。

就只是吩咐荷香收好。

而这些来参见的人,穆澜也是看心情见,也不少人是在穆澜这里吃了闭门羹,而后离开的,愤愤不平总有,但是碍于穆澜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敢有人多说什么。

荷香也更是清楚,穆澜什么人会见,什么人不见,没必要的人,荷香连通传都已经省去了。

穆澜也乐得轻松。

她是没想到,这一世的荷香和上一世比起来,倒是淡定的多。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的荷香总是显得莽撞和惊慌失措,而这一世的荷香就冷静了很多,大概是在穆王府的时候,见到的刺激多了,自然也就跟着心态平和了。

上一世,荷香是跟着穆澜一惊一乍的入宫,一直到穆澜死,荷香都是在惊恐的环境里生存的。

结果可想而知。

穆澜低头,看着荷香游刃有余的在东宫外游走,忽然觉得,带荷香入宫,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忽然

穆澜安静了下。

她看见了太后边上的太监匆匆而来,在荷香耳边低语了几句,荷香已经快速的朝着穆澜的寝宫折返了回来。

推门而入的时候,荷香福了福身,安静的说道:「大小姐,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穆澜嗯了声。

太后忽然把自己叫去,倒是让穆澜心中没谱。毕竟今儿一早,她才从太后那请安回来的,如果太后有事要吩咐的话,今天一早就会说了,没必要等到现在再专门让人来传自己去凤鸾宫。

反倒是回来后出去第一天去了凤清宫,这几日穆澜倒是没去,曲华裳把穆澜拒之门外,或者说,她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了,因为曲华裳身体不适,唯独李时元和御医过去看过了。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吗?

穆澜的脑海里快的回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但是穆澜却怎么都不能对号入座。她进入东宫,很多事已经发生改变了,上一世的事情自然就不可能发生。

太后这边,自然是猜测不到,毕竟上一世,穆澜见到太后的机会少之又少。

倒是曲华裳那

如果穆澜没算错时间的话,曲华裳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过的安然无恙,只是能发生什么,穆澜好似也已经算不准了。

沉了沉,穆澜安静了下,点点头:「我知道了,伺候我更衣。」

「是。」荷香应声。

很快,荷香伺候穆澜更衣后,穆澜快速的离开寝宫,门外凤鸾宫的太监恭恭敬敬的在那等着,见到穆澜的时候,他才转身,带着穆澜朝着东宫外走去,一路走向了凤鸾宫。

……

凤鸾宫内

穆澜进入凤鸾宫,并没感觉到任何紧张的气氛,就如同早上来时一般的祥和,穆澜安静了下,但是情绪也没在脸上表露分毫,仍然显得淡定从容。

一直到见到太后,穆澜福了福身:「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太后见到穆澜,心情很是不错。

她伸手示意穆澜到自己边上,穆澜乖巧的走了过去,在太后的边上站着,太厚很主动的牵起穆澜的手,笑脸盈盈的:「哀家把你叫来,倒是有件事和你商量,看看你愿意不演愿意。」

「只要是娘娘的吩咐,臣妾岂有不愿意之说。」穆澜的声音软绵好听,听起来乖巧无比。

这话,说的太后更是喜笑颜开的,不断的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是哀家提出的要求,在现在这个时候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娘娘请说。」

太后见穆澜大方,眉眼里的笑意更深,这话才慢慢的说出口:「皇上今日身体不好,但是这几日来,已经有所稳定。朝中的大臣,包括哀家和皇后都不太赞同皇上今年再去秋祭,但皇上却说,秋祭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不能不去。」

穆澜安静的站着,听着太后的话,并没着急表态。

「哀家和皇后劝不了皇上,你看,现在皇后都着急病了。而皇上这一去,又是兴师动众的。宫内的人自然也会跟了不少去。」

太后慢慢的说着,倒是不急不躁。

秋祭之事,穆澜上一世不曾跟着李长天去过,但是在李时元登基后,身为一国之后,穆澜自然是去过的。

帝王出行,还不是微服私访,自然是声势浩大。

宫内几乎是抽了一半的人走,避免李时元在路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大内高手更是随身保护,毕竟西域不比大周,虽然早就臣服,但是谁都不能保证西域的藩王没任何的异心。

但太后忽然提及,恐怕和自己有关。

在穆澜沉思的时候,太后继续说道:「今年,哀家也会跟着去,起码哀家看着,皇上在秋祭才不会太过操劳,不然那些奴才们的话,皇上是听进去的。」

「皇上最孝顺,自然会听娘娘的话。」穆澜顺势说了句。

太后点点头:「哀家也知道,你和太子刚刚成婚,新婚夫妻自是浓情蜜意。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每年西域之行,太子都是留在宫中掌管大局,也算是历练自己,为将来继承大位做准备。」

这些道理,穆澜自然知道。

穆澜更清楚的是,不管李时元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太后和皇后的心中,李时元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太子人选。

包括李长天也是如此。

就算是现在,李长天所做的一切,是在促使皇子夺嫡,可李长天选的人,却是众人明白觉得根本不可能夺嫡成功的人。

但是穆澜也没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太后把话说完。

「哀家呢,随着皇帝出行,边上想要一个体己的人。梅姬现在的情况,澜儿也知道的,哀家不可能让梅姬跟着哀家,这宫内的人啊,哀家用的顺手的没有,所以,哀家让澜儿来了一趟,是想和澜儿商量商量,让澜儿跟着哀家去西域。就只是要让澜儿和太子分开两三个月。不知道澜儿是否愿意。」

太后把自己的目的说完。

毕竟京都到西域路途来往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皇上要停留在西域最少一个月。

这新婚燕尔被拆散,确实显得残忍的多。

而历代的太子妃都是陪在太子身边,不曾离开的。

所以这个要求,在太后看来,确确实实有些强人所难,这才专程把穆澜叫来,询问穆澜的意思。

穆澜若是不愿意,太后自然也不会勉强。

但是太后不知道的是,这话,却让穆澜遂了心愿。毕竟,她还在费尽心思想着,如何才能去秋祭。

秋祭总归是让穆澜觉得不安。

何况,去了秋祭,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李时元分开,纵然穆澜很清楚,今年的秋祭到了最后,李时元必然也会出现。

也总好过她长时间在宫中,在李时元的眼皮下,那才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所以,在太后的话音落下,穆澜倒是淡定的应声:「娘娘的心意,臣妾不会拒绝。自然会陪着太后一起前往西域。这样太后边上有一个体己的人,皇后娘娘也不会太过于担心和操劳。」

曲华裳自然也会去,每一年的传统,不会变过。

穆澜答应,倒是在太后的预料之中,她拍了拍穆澜的手:「这一趟,是辛苦澜儿了。」

「不会,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穆澜乖巧的应着,「就只是殿下那边,恐怕是要娘娘亲自和殿下说过。」

「这件事,哀家自然会亲自和太子说过。」太后点头应允。

这安排,并没任何问题。

她把穆澜要去,自然也要和李时元交代清楚,于情于理都要这么做。这话如果是穆澜开口,宫内的人会非议穆澜,认为是穆澜想去,不想在深宫之中。

太后自然也不会让穆澜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启禀娘娘,四殿下来了。」

「传吧。」太后淡淡应声,倒是少了先前的热络。

李时裕从小跟在曲华裳的边上,自然也养成了每一日下朝之后就给太后请安的习惯,除非是离开京城,不然的话,这样的请安,李时裕从来没断过。

所以李时裕出现在凤鸾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太后对李时裕始终是不冷不热的。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穆澜安静了下,显然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李时裕,但是穆澜表面虽然淡定,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入口的地方。

很快,李时裕高大的身影从容走入。

穆澜的眼神也很自然的收了回来。

李时裕就只是冲着穆澜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什么,恭敬的给太后请了安,而后李时裕才看向穆澜:「原来二皇嫂也在这里。」

「四殿下。」穆澜颔首示意。

现在穆澜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再给李时裕请安,点头示意就好。

两人的交谈也仅限于此。

李时裕并没着急离开,而是陪着太后聊了一会,穆澜也没离开,在一旁伺候着太后,这画面,没什么不对劲的,但是也总让觉得有些奇怪。

太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倒是淡定。

李时裕和太后聊的天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李时裕说的倒是认真,太后听的却有些敷衍。

只是李时裕这认真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恐怕就只有李时裕知道了。

「四殿下最近公务繁忙,还能到哀家这里请安,倒是有心了。」太后忽然转移了话题,看似夸奖,却好似敲打。

穆澜安静了下。

李时裕却始终面不改色,从容的把茶杯放了下来,自然,李时裕杯中的茶也是穆澜泡的,历来很符合李时裕的口味。

「公务再忙,和娘娘请安,是儿臣理当做的事情。」李时裕应声,「再说,儿臣再忙,也也不能和二哥相提并论,父皇找儿臣,也只是让儿臣陪着聊聊天,总不能把二哥唤来,毕竟现在这情况,二哥才是公务缠身。」

三言两语,李时裕就已经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在太后面前,李时裕从来都显得卑微的多,身段放的很低。而太后话在敲打里,其实也是在警告李时裕,不要有不应该有的想法。

和李时厉比起来,李时裕更是没资格。

他的出身就足够让太后把李时裕三振出局了。

容妃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个舞女,舞女得到皇上的恩宠,才能鸡犬升天,只是容妃的荣华富贵并没多久,草民终究是草民,在宫中早晚会暴露自己的弊端,死无全尸的。

想到这,穆澜安静了下,忽然明白了什么。

容妃之死,恐怕从头到尾都和曲华裳有关系。

这个后宫,能翻云覆雨,把所有人的命都牢牢的捏在手中的人,就只有曲华裳,在当年,容妃得宠还生下皇子,又岂能不让曲华裳注意。

这里道理,穆澜能想明白的,李时裕怎么会想不明白。

李时裕的隐忍,也不过是想等最好的时机,一网打尽而已。

该清算的总归是要清算。

倒是太后听见李时裕的话,点点头,对李时裕的态度还是满意的:「这次四殿下跟着皇上一起去西域,也算是给太子分担一些。」

「这是儿臣的荣幸。」

这样不着边际的对话聊了一阵,太后就显得有些乏了,李时裕很自觉的站起身:「娘娘,您多加休息,儿臣先行告退。」

「嗯。」太后挥挥手。

李时裕很自然的退了下去。

太后倒是也没说什么,闭目养神,穆澜仍然安静的留在凤鸾宫内。

太后没开口,穆澜自然也不可能走。

但是太后倒是也没让穆澜在凤鸾宫多待,差不多时间就让穆澜回去了,穆澜也没矫情,顺势就跟着离开了凤鸾宫。

荷香跟在穆澜的身后。

两人出了凤鸾宫,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穆澜倒是没让奴才们一路跟着,也就只是带着荷香。

忽然,一阵迥劲的力道传来,直接扣住了穆澜的手腕,快速的把穆澜拽到了无人觉察的位置。

荷香险些惊呼出声,但是在看见来人后,荷香就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情况,反倒是没看穆澜的方向一眼。

因为那人是李时裕。

自从上一次后,虽然穆澜没说什么,但是荷香也已经明白了,她这才聪明的不做声。

「四殿下,这是宫内。」穆澜淡淡开口。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倒是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不急不躁的说着:「四殿下难道不清楚,我边上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李时裕还是嗯了声,回答的问题一直都不着边际:「回头我让人再做几个簪子给你。」

穆澜倒是装傻的看着李时裕没说话。

她知道李时裕话里的意思。

李时裕送的这枚簪子,穆澜一直戴着,好像也戴习惯了,就好似每日的例行公事,不管别的发饰怎么搭配,这枚簪子倒是一直都在穆澜的头上。

结果这话,被李时裕坦荡荡的说出来的时候,穆澜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只是表面,她不表露,淡淡开口:「只不过刚好合适,四殿下想多了。」

「我想什么了?」李时裕挑眉,「我只不过说,再让人做几个簪子给你送来,别的话并没说吧。」

穆澜:「……」

行吧,那就没说吧。

穆澜干脆转移了话题:「四殿下把我叫到这里,有何用意?」

李时裕低低的笑出声,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太后和你说什么了?」

穆澜半笑不笑的看着李时裕:「猜。」

「太后让你跟着去西域。」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微眯起眼,看着李时裕,李时裕的眉眼里倒是噙了一丝的戏谑,忽然压低的身形。

两人靠的很近。

熟悉的檀香味越发清晰的时候,穆澜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但是表面,穆澜却很冷静,手中汗涔涔的反应却已经泄露了穆澜现在的状态。

「紧张什么?」李时裕淡淡开口,「手心都湿透了。」

「太热。」穆澜面不改色。

李时裕看了一眼天色,倒是也没戳穿穆澜,一本正经的:「嗯,也是,这天确实太热了,回头让奴才们给你送点冰镇的西瓜去。」

都是漫无边际的话,没一句是在重点上的。

穆澜看着李时裕忽然恍然大悟:「我能去西域,是四殿下做的手脚?」

「澜儿果然冰雪聪明。」李时裕赞赏的看着穆澜,「只是这件事,也不全然都是我所为,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等着李时裕把话说完。

「我不过是让梅姬府中出了点事,加上梅姬现在的情况,就势必要离开皇宫。不然在宫内,宫内的御医并不是吃素的,让梅姬维持两三个月的正常行走,并没什么问题的。」

李时裕解释:「梅姬出宫,父皇现在的情况,太后自然担心。太后原本不会去,我让人传了消息到太后这,大概就是宫内没人可以看得住父皇,父皇还喜欢打猎,任何剧烈运动都对父皇不利,加上是长途跋涉,所以太后自然会担心。」

穆澜微眯起眼,。

「太后担心,也就会跟着去,毕竟大周能让父皇听话的,也就只有太后了。」李时裕说的倒是直接,「而太后长期在外,边上没体己的人,恐怕也不会舒坦,梅姬要出宫,自然就会举荐你,碍于你的身份,太后现在会先行问过你的意见,再亲自和太子说,你去西域,就顺理成章了。」

李时裕平静的把话说完。

这件事确确实实就如同李时裕说的,天时地利人和,神不知鬼不觉的,穆澜就被人从东宫换到了西域。

穆澜倒是有些意外。

然后她就没再多想,因为穆澜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和想法,李时裕其实才是最了解的那个。

这些事,不需要她费心,李时裕就能办的稳妥。

安静了一阵,穆澜看向李时裕,李时裕的眸光坦荡荡的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的,声音压的很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喜欢你在别的男人身边太久。」

那个人就算是太子也是如此。

言下之意也明白的告诉了穆澜,就算穆澜没这个想法,李时裕也不会让穆澜留在东宫,而是要让穆澜跟在自己的眼皮下。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低低的笑出声,而后,穆澜看向了李时裕,那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四殿下倒是费尽心思。」

李时裕很是直接:「容忍你嫁入东宫,已经是本王的极限了。」

穆澜没说话。

李时裕也没再拉着穆澜,两人拉开了距离,只听这人淡淡交代:「西域不比大周,等我们抵达西域的时候,西域已经进入秋末,天气不稳定,白天的灼热,入夜却可以一夜入冬。所以,让荷香给你备好衣物,不要到了那手忙脚乱。」

穆澜只是看着李时裕。

这些事,穆澜自然知道。

上一世,第一次跟着李时元去秋祭的时候,没人提醒过穆澜,在西域,穆澜也落下了不少的笑料。

但是却没人帮穆澜,穆知画更是狠狠的踩了穆澜一脚。

明明穆澜才是皇后,而穆知画一个皇贵妃却比皇后的风头更甚。

可现在听到李时裕对自己的交代,穆澜并没觉得任何不舒坦的地方,反倒是安安静静的,心口就好似忽然裂开了一块,被人注入了暖流。

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这是被人捧在手中的感觉,尽心呵护。

「西域的食物也显得粗旷的多,和京都截然不同,虽然带了御厨,但是终究不是京都,吃多了难免会腻,多备点能长放的蜜饯什么的去,会舒服很多。」

……

李时裕是在仔仔细细的交代,穆澜也在认认真真的听。

一直到李时裕说完,穆澜才平静的看向李时裕:「我记下了。」

「嗯。回去吧。」李时裕松开穆澜,负手而立。

穆澜颔首示意,很淡定的转身离开,但是在离开的时候,李时裕的手却忽然再一次的扣住了穆澜的手腕。

穆澜转头,拧眉看着李时裕,不知道李时裕还要说些什么。

结果李时裕就只是把穆澜发髻上的发簪重新戴好:「歪了。」

穆澜:「……」

而后,李时裕就松开了穆澜。

穆澜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烫,但是在这人面前,她还是一本正经的,快速的转身离开。

李时裕站在原地,看着穆澜的身影渐渐走远,这才转身,很快就消失在此处。

反倒是穆澜,脸颊一直有些烫。

荷香注意到了,不过荷香可没胆子在这种时候开口,一本正经的跟着穆澜的身后。

两人匆匆回了东宫。

穆澜才刚回到寝宫,喝了口茶,寝宫外就传来太监的通传:「太子殿下到。」

荷香看了一眼穆澜,而后荷香匆匆退了出去,李时元的身影出现在寝宫之内,穆澜站起身,请了安:「臣妾见过殿下,殿下这是忙完了?」

「太后要你跟着去西域?」李时元问的直接。

「是。」穆澜没否认,「先前太后娘娘找臣妾过去,说的就是这件事,臣妾应承了下来,但是臣妾让娘娘一定要知会殿下,得到殿下的同意。」

李时元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

这件事有些让李时元出乎意外,起码李时元没想到太后会跟着去,他以为太后年事已高会留在宫中,毕竟太后已经差不多十年不曾去过秋祭了。

这冷不丁的提及,自然无人可以拒绝。

只是这件事也坏了李时元的计划。

他想把穆澜留在宫中,自然就可以让穆澜百依百顺,结果这一去,早就超过了他们约定的三个月。

说不出是为什么,李时元对于现在的情况,总有一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说不上坏,但是绝对称不上好。

偏偏在穆澜的表情里,李时元也看不出穆澜其他的想法。

「爱妃想去吗?」李时元忽然开口,淡淡问道。

穆澜安静了下,面对李时元的问题,她也始终淡定:「太后的要求,臣妾无法违抗。」

这件事,和她无关,只是听从太后的调遣。

言下之意,李时元可以不让自己去,只要能说动太后,那么穆澜就不会去。

显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管是李时元还是穆澜,都心中有数。

李时元表面不动声色:「也好,爱妃陪着太后,母后和本王也会放心一些。毕竟太后喜欢的人不多,爱妃正好就是一个。这样的话,也会分担母后身上的压力。」

李时元也没拦着。

这也是实话,太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曲华裳也很明白这点,太后执意要去,身边又没体己的人,最终这事就会落在曲华裳的身上,曲华裳也不尽然可以伺候的好太后,只会惹出一连串的麻烦。

蝴蝶效应一旦爆发,是很可怕的。

偏偏现在又是极为敏感的时候。

「臣妾谨记殿下的话。」穆澜乖巧的应声。

李时元嗯了声,忽然走进,穆澜也没闪躲,有些无辜的看着李时元:「殿下?」

「这样一来,爱妃和本王之间的约定,好像是拉长了?」李时元冷不丁的问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倒也淡定:「这是情非得已的事情。」

李时元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半笑不笑的样子让人揣测不出李时元心中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李时元却已经让穆澜很清楚的,这一世,李时元忽然前去西域,也是既定的事实了。

上一世,李时元忽然而去,是因为在京都感受到了危机。

从秋祭回来后,所有的人都变得伺机而动。

李长天一病不起,李时元直接让人封了御龙殿,几乎没人再能看见李长天一面,等李长天驾崩当日,李时裕起兵造反,结果落败。

李时元顺利登基。

那时候,穆澜并没多想,这些事对于穆澜而言,并没改变什么,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一世,穆澜却很清楚,绝非如此简单。

「澜儿。」李时元的声音压的很低,「等着本王,嗯?」

意有所指的话。

穆澜倒是淡定:「穆澜随时恭候殿下。」

这话倒是愉悦了李时元的心,李时元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淡淡反复:「本王会传话下去,让身边的奴才把你伺候好了。如果出了差池,就准备提头来见。」

「臣妾谢殿下关心。」穆澜应道。

李时元会拍亲信在自己的边上,名为保护,实为监督,穆澜自然明白,也不会去推辞。

西域之行,一切都是未知。

只能静观其变。

又是两日过去

李时元仍然忙碌,但是每天晚上必然会在穆澜的寝宫过夜,纵然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但只要是李时元进入,穆澜就会显得格外警惕。

一整晚并不能好好的休息。

但这样的事,也不过就持续了两夜,李时元就没在穆澜这里过夜了,而是去了别的侍妾那。

毕竟李时元是一个正常男人,不可能对女人无动于衷的。

在这样情况下,被得宠的侍妾就显得得意洋洋,觉得自己一夜恩宠,能从穆澜手中把李时元抢来,以为的地位必然不会不稳定,很快也能和穆知画平起平坐。

不免的,东宫内的奴才也在低声议论。

只是穆澜仍然还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东宫的奴才就不敢多言什么。

但偶尔还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入穆澜的耳中。

穆澜倒是显得淡定无比,安静的在凉亭里,吃着小点,翻着书卷,而东宫来请安的人也陆续少了。

该打招呼的都打招呼了,该混脸熟的也都混脸熟了,自然没必要再出现了。

穆澜算是真正清净了下来。

李时元不在穆澜这里过夜,反倒是让穆澜安安稳稳的睡觉,她自然不会对春风得意的侍妾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停留在手中的卷轴上。

「娘娘,安夫人来了。」荷香在提醒穆澜。

穆澜放下书卷,安夫人也已经款款而来,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福了福身,眉眼里尽是得意:「妾身见过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穆澜应声。

安夫人倒是很自然的走进了凉亭,看着小圆桌上的小点,口气都忍不住骄纵了起来:「娘娘这是好心情,在这里品茶。」

穆澜看了一眼,安夫人的想法,穆澜都不用多想,脚指头都能猜的清清楚楚的。

就两夜恩宠,迫不及待来耀武扬威了吗?

真亏是穆知画现在怀孕被禁足,连寝宫都不能离开,不然的话,估计安夫人连出现在穆澜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上一世,穆知画就是这么收拾了东宫不少的侍妾。

这一世倒是反了。

只是安夫人得意过了头,穆澜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主动送上门的,穆澜不会客气,好好的日子不过,又何必对她言辞温柔?

「日落天色正好,不是正好品茶看书的时辰?」穆澜淡淡反问,很淡的扫了一眼安夫人。

安夫人被穆澜扫了一眼,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得宠,胆子也大了。

毕竟穆澜和李时元之间,或多或少,安夫人也是知道的。

穆澜是从穆知画手里把太子抢了过来,人到手了,太子自然就没了新鲜劲,谁能知道穆澜能得宠多久,毕竟现在怀着身孕的可是穆知画。

何况,安夫人就看不惯穆澜这一脸的冷淡劲。

好像所有人都赶着贴上去一般。

再说,就算穆澜是太子妃,她们这些侍妾嫔妃难道不是东宫的老人吗?她们去给穆澜请安,穆澜却从来没见过,或者是看着心情见的人。

这样的态度,又岂能不在东宫引起愤慨。

连心的愤怒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只是连心的死,让她们心有余悸,这笔账也很自然是算到了穆澜的身上。

但是连心不过就是一个陪寝的贴身奴才,和她们的身份还是不一样的。

能进入东宫,就算不是太子妃,她们的身份哪一个能输给人呢,只不过是少了太子妃之位而已。

后宫女人的争夺战自古都有。

但起码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安夫人很快就挺起了脊梁,骄傲的看向了穆澜:「确实是个好时辰,就只是不知道,这好时辰能多久呢。」

「嗯?」穆澜放下书卷,半笑不笑的看着安夫人。

安夫人冷哼一声,表面显得恭敬,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在针对穆澜的:「臣妾还一心想着和姐姐讨教一下,怎么才能伺候好殿下,现在臣妾发现不需要了。毕竟太子殿下现在都在臣妾的屋中。」

说着,安夫人掩嘴一笑,好不得意的样子。

穆澜怎么可能听不出安夫人的冷嘲热讽,敢情今儿安夫人是无聊到主动来挑衅自己了?

这一是穆澜就没意要动东宫的这些嫔妃侍妾,毕竟这些人上一世不曾得罪过自己,也不曾加害过自己,她们之间的额内斗只在于得宠的女人,而非是她这样一个失宠的人。

在她们看来,穆澜不过就是霸占太子妃之位,仅此而已。

甚至穆澜的霸占太子妃之位,反倒是成了她们挑衅穆知画的利器,毕竟这是穆知画一辈子的耻辱。

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倒好,这是赶着趟上来给自己不痛快了?

人红是非多吗?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再看着安夫人很自然的坐了下来,穆澜比了比安夫人的位置,淡淡开口:「安夫人,本宫没允许你坐在本宫的面前。」

安夫人脸色一变,显得格外的难堪。

但是穆澜却没放缓态度的意思:「所以现在安夫人是主动起来,还是等着本宫叫人请安夫人起来呢?」

要让穆澜请,那是怎么请,安夫人怎么会不明白。

她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看着穆澜的眼神都跟着恶毒了几分。

但是穆澜却没放过安夫人的意思,重新拿起茶,发现茶凉了,她的眉头拧了一下,茶杯就放到了一旁。

凉掉的茶,穆澜是不喝的。

或者说,温度不合适的茶,穆澜也不会喝。

安夫人的出现,毁了她才泡好没多久,等到温度适宜的茶,这让穆澜不免有些恼。

她在宫内的情况并没那么舒坦,偏偏还有人在她不舒坦的时候继续给足自己添乱,穆澜的情绪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见安夫人起身,穆澜的脸色也没缓和,冷淡的继续说着:「之前安夫人的话,本宫纠正你几点,第一,安夫人叫本宫姐姐,也不怕折煞了本宫。若比年纪,安夫人比本宫年长几岁,这是暗示本宫应该叫安夫人姐姐吗?」

安夫人:「……」

她并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是要嘲讽穆澜而已,结果没想到,被穆澜倒打一耙,还完全没办法反抗。

「其次,安夫人要和本宫讨教怎么伺候太子?安夫人确定是这个意思,而不是过来和本宫耀武扬威,太子在安夫人的宫中多停留了两日?」穆澜冷淡的笑了笑,「两日不足为奇,来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等太子在安夫人那足不出户再说,或者安夫人像侧妃那般,肚子有了动静再说。」

穆澜是烦不胜烦。

她说完,看都没看安夫人一样,挥挥手:「荷香,送客。以后不相干的人,不要到本宫面前。本宫没这个闲情逸致一一迎合。」

「是。」荷香毕恭毕敬的。

安夫人的脸色早就变了又变。

知道穆澜的强势,但是却没想到穆澜能做到什么面子都不给,这让安夫人彻底的在奴才们面前站不住脚。

那些在一旁的奴才,哪个没听见穆澜的冷嘲热讽。

安夫人有些不甘心,但是却拿穆澜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东宫的太子妃是穆澜,而非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荷香已经走上前:「安夫人,您请。」

这是逐客令了,安夫人甚至不敢想自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她不敢冒这个风险,最终就只能愤恨的看了一眼穆澜,转身离开。

荷香倒是也没跟上去,见安夫人离开,这才回到了穆澜的边上。

穆澜被安夫人这么一恼,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书卷已经被穆澜放到了一旁,凉掉的茶和一旁的小点,也彻底的让穆澜是去了兴趣。

「回去吧。」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也知道穆澜被吵的没了心情,也没再多说什么,快速的站起身,跟着穆澜,一路朝着寝宫走去。

回寝宫后,荷香有些担心的开口:「大小姐,您这样的怼了安夫人,安夫人回头又要编排你的不是了。」

穆澜嗯了声,没否认。

但是穆澜从来都无惧这些,她没再理会安夫人的事情,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荷香也没说什么,安静的拿着扇子,就在背后给穆澜扇着风。

一下一下的,寝宫内倒是越发显得平静下来,就好似之前的任何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

入夜。

整个东宫都显得静谧的多,今日的李时元也不曾来穆澜的宫中,但是李时元也不曾去任何一个嫔妃那,反倒是在书房内,不曾离开过。

宫中的局势是在日渐的紧张,李时元的神经自然也是紧绷。

纵然李时元喜欢美色,不代表李时元在关键的时候还在沉迷女色,女色对于李时元而言,只不过就是宣泄的渠道。

就如同安夫人。

两夜恩宠,也只不过就是宣泄。

甚至李时元都不曾在安夫人的宫中过完整夜,在完事之后就会从安夫人的宫中离开,别说到了第二日,当日晚上,奴才们就会送来避子汤,让安夫人服用。

谁能给李时元生下皇子,李时元心中再明白不过。

「殿下。」一旁的影卫汇报着今日穆澜的一举一动,「娘娘今日除去和安夫人有些争论外,就一直在寝宫内,不曾离开过。」

李时元拧眉。

「具体情况不太明白,但是奴才们看见的是娘娘训斥了安夫人。」影卫解释了一下。

李时元的眉头没舒展开,这段时间宫内的事,李时元或多或少的也听说了,那些得罪过穆澜的奴才们,都无声无息的从宫内消失了。

宫内的奴才命,并不值钱,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惋惜,所以这件事自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只是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件事还指向了同一个人,那就有些微妙了。

说不出是巧合,还是刻意,这些事再演变下去,穆澜势必会成为众人讨伐的对象,如果惊动了曲华裳和太后,就算李时元护着,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了解。

但李时元按照自己对穆澜的了解,显然穆澜不是这么无脑的人,就连那些前来请安的人,穆澜都是过滤后才选择见和不见的。每一件事,穆澜可以说是小心谨慎,着实不像是会犯这样错误的人。

李时元沉了沉,这才开口问道:「宫内最近还什么异常吗?」

「启禀殿下,并无。」影卫应声,「一切都风平浪静。」

他清楚李时元问的是什么,朝中之事,李时元历来都是和穆战天商讨,而问他的都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事情。

李时元没说什么,微眯眼,在思量着什么。

忽然,静谧的东宫变得混乱了起来,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尖叫声,这让李时元瞬间阴沉,这是在东宫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站起身:「外面发生何事,这么吵吵嚷嚷的。」

影卫也跟着变了脸:「奴才马上出去查看。」

很快,影卫匆匆而去,李时元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的预感,下一瞬,并没等影卫回来,李时元也已经匆匆走了出去。

……

彼时,寝宫中。

穆澜才准备歇息,她历来入睡都晚,荷香倒是已经被穆澜打发的早早入睡了,就在穆澜准备上床之时,忽然,寝宫的门就被这么撞开。

荷香急色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里的惊恐显而易见:「大……大小姐,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穆澜拧眉问着。

「安夫人死了,死在东宫西南角的水井边,是巡夜的侍卫发现的。」荷香好似还不能从这样的震惊里回过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穆澜的眼神一敛,看着荷香。

荷香打了一个寒颤:「死的太惨了,外面的奴才绘声绘色的形容,是被人挖了心死的,整个人的的胸口都空荡荡的,心被挖的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剩呢。」

那画面,荷香虽然没看见,但是听见奴才们的表述,荷香都觉得不寒而栗,那种画面,让人一阵阵的做恶。

穆澜的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的震惊,但她的声音却始终镇定:「你说什么?」

「安夫人被人挖了心,听说殿下也已经赶过去了。」荷香快速的把话说完。

这下,穆澜没犹豫,很快就跟着开口:「替我更衣。」

荷香没迟疑。

东宫内出了这样的事情,穆澜身为东宫的太子妃,不可能不过问,但是穆澜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今日下午,她和安夫人才有的争执,安夫人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任何人都会把这件事想到和穆澜有关系,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巧合。

这一幕,让穆澜有些不寒而栗,还有先前那些或多或少听起来和自己都有关系的奴才,从宫内消失了。

穆澜安静了下,这件事,恐怕真的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而今日安夫人的死,会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掀入一个高潮之中,这幕后的黑手,在布局一段时间后,大概是准备收网了。

而这收网,打的人措手不及。

穆澜沉了沉,平复了情绪,很快就匆匆离开自己的寝宫,朝着安夫人出事的地方快速的走去。

一路上,奴才看见穆澜的时候,甚至连请安都来不及,但是随着穆澜从自己面前走过,奴才的脸上更多的是惊恐。

生怕下一瞬,得罪了穆澜,无声无息死去的人就会是自己。

东宫的奴才更是一眼不敢发,被动的站着。

穆澜并没在意这些,而后快速的出现在了事发的水井边,李时元已经在那了,安夫人的尸体就在原地放着。

那画面,血腥而刺鼻。

安夫人的衣服被人脱的一半,上半身完全赤裸,胸口的位置已经被人彻底的挖空了,鲜血流了一地。

周围的奴才都有些瑟瑟发抖的。

而安夫人的面容却完好无埙,只是看起来有些狰狞,好似是在极为痛苦的情况下被人活生生的掏了心,但是却又尖叫不出,也无法反抗。

到底是多残忍血腥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穆澜的呼吸不免也跟着局促了一下,但是穆澜的表面却始终冷静,她朝着李时元的方向走去。

李时元看见了穆澜,眸光跟着沉了沉。

穆澜很快请了安:「臣妾见过殿下。」

李时元嗯了声,没说什么,穆澜也已经走近了,那种刺鼻的味道显而易见,让穆澜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但是穆澜的表面却没任何惊慌失措的痕迹,就只是这么看着。

「爱妃怎么来了?」李时元淡淡开口,「这些事看多了,并不好。」

「东宫出了事,总归是要来看看的。」穆澜倒是说的直接,「不然这件事,指不定又在臣妾身上,洗不清了。」

这话,意有所指。

李时元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看着穆澜,眼神却始终一瞬不瞬,并没挪开的意思,穆澜也坦荡荡的看着李时元。

「这件事,本王会彻查。」李时元很久,才淡淡的开口。

而一旁的侍卫也已经把安夫人的尸体给装好,而地面上的血迹,奴才们也最快速度的收拾干净,刺鼻的味道显然已经少了不是好。

但是第一个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到现在都站不住,那种惊恐,恐怕很长的时间都消散不掉了。

穆澜听见李时元的话,也没说什么,颔首示意:「殿下辛苦了。」

「爱妃先行回去休息吧。」李时元没留着穆澜。

穆澜也没自讨没趣,她带着荷香很快就转身离开,李时元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眸光跟着沉了下来。

而一旁的影卫立刻说道:「娘娘今日从凉亭回了寝宫,就不曾从寝宫出来过。但是娘娘身边的人,倒是进进出出寝宫,自然也不会有人拦着。」

言下之意,这件事不会是穆澜亲手做的,但是穆澜下面的人就不好说了。

李时元没说话。

他沉了沉,看着穆澜离开的方向。

李时元也并非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不然的话,在东宫李时元也自然不可能坐的这么安稳,而没被人动摇。

对于穆澜的了解,穆澜的脑子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出这么破绽百出的事情,就算穆澜真的对安夫人不满,要铲除安夫人,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在东宫下手,而会选择别的地方。

在东宫下手,对于穆澜而言并没好处。

再说,穆澜身边,除了荷香外,都是他安插的人,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命令为穆澜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和自己主动汇报。

而穆澜出入东宫,也极少在东宫走动,对于东宫的环境并不算熟悉,这个位置,是东宫极为隐蔽的位置,别说穆澜,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安夫人却偏偏死在这里。

这些问题都撇开不谈,穆澜对李时元是敬而远之,甚至还有了三个月之约,李时元不在穆澜的寝宫,不管是在哪里,对于穆澜而言,是松了口气。

李时元在寝宫的那几夜不是没觉察出来,穆澜始终睡得不安稳。

这才让李时元离开了穆澜的寝宫。

穆澜若是要独占李时元,在李时元对穆澜感兴趣的时候,穆澜做到太轻而易举了,哪里会给安夫人挑衅自己的机会。

所以李时元对于这点倒是可以肯定,绝非是穆澜所为。

但是安夫人常年在东宫,也不曾得罪任何人,又是谁会对安夫人下这样的毒手?

唯一可能的穆知画现在被软禁在寝宫之中,而穆知画并不是一个得势的人,加上李时元的命令在先,除非她是活腻了。

而现在的穆知画,明眼人也都知道,最重要的事是护好肚子里的孩子,而非是把自己再搅在这样的是非之中。

李时元的眼神不免更沉了起来。

「把这里都收拾好。」李时元沉声命令。

「是。」奴才们不敢应声。

东宫的混乱最快的时间内被消除的干干净净的,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但是今夜东宫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以最快的速度传开了。

杀人凶手,直指穆澜。

只是碍于穆澜得宠和现在的身份,没人刚当面指责,反倒是背地里的议论不停。

宫内,忽然就被一股诡异的气息,给彻底的弥漫了。

安夫人之死,倒是没让穆澜的生活发生太大的变化,她仍然还是在寝宫之中不曾离开一步。

好似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已经被屏蔽在了宫门之外。

这样的穆澜,倒是把荷香着急的不得了。

「大小姐,外面都把您说成什么样了,您还能这么淡定。」荷香急的直跺脚。

「说什么了?」穆澜不咸不淡的,「说我是杀人凶手,眼中容不下任何人,安夫人死的很惨?也不顾东宫的威仪,一心要把安夫人置于死地?」

荷香被穆澜说的应不上话。

那些难听的话,荷香很想反驳,但是碍于自己是穆澜的贴身婢女,反驳只会让穆澜更加难堪。

荷香只能学会忍。

把这些都彻底的忍了下来。

「安家的人也在闹呢。现在都闹到了皇后和太后那了。」荷香跺跺脚,这才继续说着。

穆澜嗯了声。

不奇怪。

安夫人的背后是一整个安家,虽然安夫人并不是多得宠,但是起码也是一个妃子。李时元不管怎么样,都要顾及到各方的势力平衡,其实留宿在安夫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李时元恰好挑的时间点,是在这个时候,于是把安夫人顶到了风头浪尖上。

安家的人自然也会趁势想要一个说法。

或者说,重新夺得李家人的注意,毕竟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而非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发生在东宫之内,身为东宫之主的李时元,自然也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这些事,穆澜自然也知道,但是到了现在,不管是凤鸾宫也好,凤清宫也好,都没任何的动静,也没任何人传自己过去,反倒是安安静静的。

穆澜也很清楚,这件事,是李时元压了下来。

不然的话,先不说凤鸾宫那的情况,太后或许还会斟酌,曲华裳却不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只是这样的太平,还能持续多久的时间?

穆澜沉了沉,眸光低敛,藏下了自己的情绪。

上一世,东宫也是死了人,但却不是安夫人,而动手的人也一样不是自己,而是穆知画,但是这件事却被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也一样是刚入宫的时候,曲华裳就毫不客气的惩处了自己,更是让穆澜在东宫内,举步维艰。

而现在,这一切又有些不一样,好像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大小姐,你倒是说说话啊。」荷香着急死了。

「我说什么?」穆澜反问,倒是淡定的看着荷香,「你觉得现在我说,有什么用处吗?」

荷香被穆澜问的哑口无言。

现在,好似百口莫辩。

安夫人在东宫并没得罪谁,若真的说得罪了人,那么就只有眼前的穆澜,还是昨天下午刚得罪的,昨晚就出了事。

这下,荷香也不敢吭声了。

穆澜倒是淡定:「帮我去问问东宫外的动静。」

「是。」荷香应声。

很快,荷香匆匆离开,穆澜仍然淡定的在寝宫之内,只是掠上心头的不安,也跟着强烈了几分,如果真的是曲华裳所为的话,那么曲华裳必然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在撼动不了李时元和太后对自己的喜欢,曲华裳要怎么做,才可以让自己没任何翻身的余地呢?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在这样的混乱里,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是,事情却远远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出乎了穆澜的预料,所有的一切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人一点点的拖入其中,就连反抗的权利都不曾有。

越描越黑,越传也越离谱。

……

荷香再出现穆澜面前的时候,已经是被吓的冷汗涔涔的,看着穆澜,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好似一直不能从这样的错愕里回过神。

这样的荷香,让穆澜心头不安的预感也越发的强烈起来。

「大小姐」荷香很久才缓和过来,「宫内之前死去的奴才,都被人找出来了,他们的尸体被堆在冷宫不远处的枯井边,一个堆着一个,很多都已经开始长蛆,腐烂了,一阵阵恶臭传来。」

荷香说的语速很快,好似那些死去的人就在背后追着荷香一般。

「但是他们的死法都和安夫人一样,是被人挖了心。」荷香把最后一句话说完,险些吐出来。

外面的奴才们形容的绘声绘色的。

而宫内的人都往枯井边赶去。

冷宫那块地方,从来就没这么热闹过。

而好巧不巧,那附近也是穆澜曾经居住过的,那是之前的中元节,曲华裳故意让穆澜居住在西厢房那边,那边就是冷宫所在的位置。

而这些奴才的尸体又偏偏是在那附近发现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奴才,都是宫内传言,曾经得罪过穆澜的奴才。

一时之间,宫内乱哄哄的。

「这样?」穆澜微微拧眉。

荷香再看着穆澜,欲言又止的模样,穆澜淡淡命令:「把你听见的都说出来。」

「是。」荷香应声,「宫内的奴才在传言,说您是妖女,专门吃心。这些得罪您的奴才们,都被您挖了心吃了,因为引起了注意,这才销声匿迹,但是您没吃心就活不下去,正好安夫人得罪了您,您就对安夫人下手了。」

「一派胡言。」穆澜嗤笑。

「宫内的人形容的绘声绘色的,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荷香继续说着,「大小姐,这件事您要怎么办,这么传下去,会闹的人尽皆知的,那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荷香的担心并不是没理由的。

穆澜自然知道荷香的答案,只是安抚着荷香:「我会处理。」

「大小姐……」荷香的惊恐怎么都止不住。

「你现在老老实实在东宫内待着,没我的允许,不准再离开东宫一步。」穆澜应声,「我不想你被牵连,毕竟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带进来的人,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荷香立刻点头。

那种瑟瑟发抖的恐惧仍然还清晰可见。

穆澜没再多说什么,很快转身朝着寝宫外走去。荷香想叫住穆澜,但是最终也没开口。

穆澜做事从来都有分寸。

荷香安静的站着,不言不语。

结果,穆澜还没离开,李时元的身影就已经从寝宫外走了进来,甚至没太监的通传,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李时元已经站在了穆澜的面前。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穆澜福了福身,请了安。

李时元看着穆澜,居高临下的,穆澜也没闪躲李时元的眼神,很安静的问着:「殿下也觉得这些事是臣妾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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