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不乐意

我不乐意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是。」穆战天不敢再多言。

很快,李时元转身,策马而去。

穆战天却忽然开口:「殿下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到穆王府看看知画,属下和知画面临丧母之痛,知画年幼,恐怕是撑不住。」

这话,穆战天说的淡定,但是眼神却不曾从李时元的身上挪开。

他揣测不出李时元的意思,也不敢逼的太紧。

在穆战天觉得李时元不会答应的时候,李时元却意外的应承了下来:「找个时间,本王到穆王府去一趟。」

「是。」穆战天大喜。

但是穆战天却不会知道,李时元却穆王府内,并不是完全为了穆知画,而是为了穆澜。

穆澜的冷淡,并没让李时元对穆澜失了兴趣。

反倒是越来越强烈的征服欲,那种得不到的感觉,越发让李时元变得不淡定起来。

偏偏李时元无数次的找过李长天,想要李长天下旨指婚穆澜。

结果李长天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一拖再拖。

李时元也不好催促,这事就只能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

而事情还没定数之前,李时元也不好去找曲华裳和太后,找了也是被挡了回来,因为李长天已经开口,一切都等选秀之后再做决定。

李时元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很快就策马快速的朝着城门飞驰而去,穆战天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

……

容九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没说话。

两人都已经注意到马车的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这再预料之中,在李时裕微微的颔首示意后,容九面不改色的驾着马车朝着京郊的黄大夫那奔驰而去。

黄大夫并不是虚有其名,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确确实实是大周出了名的接骨大夫。

但是李时裕和容九都很清楚的知道,那些跟着自己的人,不会做什么,只是看他们是否去了黄大夫那。

去黄大夫的医馆,就只有一条路,并没其他的路,只要走入这条路,对方就不会再跟着,会回去复命了。

拖延的也不过就是这点时间。

而一切也就如同李时裕和容九的猜测,在马车进入小道后一段时辰,身后的人就已经快速的转身离开了。

容九和李时裕再一次的相视一眼。

容九驾着马车继续超前走去,按照穆澜的意思,把姬娘送到已经没人居住的顾府,而李时裕则转身,从另外一条无人路,回头去找穆澜。

同一时间

穆澜和容寺谁都没说话,安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但是却没人回头,这让穆澜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有些担心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反倒是容寺还显得镇定的多,他看着穆澜,安抚着:「穆小姐,不用担心,四殿下在,不会有事。」

穆澜嗯了声。

忽然,不远处穿来马蹄的声音,容寺的眉头皱了下,瞬间变得警惕,穆澜也在瞬间紧张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穆澜就放松了下来。

她在空气中已经嗅到了李时裕的气息。

果不其然,马蹄的声音停了下来。

容寺和穆澜同时看了过去,李时裕的眼神淡淡的落在穆澜的身上:「上马。」

穆澜拧眉。

这人什么意思?

意思是要和自己同一匹马吗?

虽然两人之间什么事都发生过,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还是有些不淡定。

反倒是李时裕不咸不淡的看着穆澜:「你怕什么?能和龙邵云一匹马,和本王就不可以?」

穆澜:「……」

这人,还真是。

穆澜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时裕已经把穆澜直接架上了马,快速的策马而去。

穆澜的耳边传来的是风声,呼啸而过。

李时裕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也变得越发的明显起来,几乎就是贴着穆澜的鼻息,这样的气息,让穆澜的呼吸也跟着快了几分。

只是在李时裕的面前,穆澜不想表露分毫,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前方,没说话。

而全程,李时裕只是把穆澜圈在自己的怀中,没开口多说一句话。

一路策马,一直抵达了京郊的顾府。

而后,李时裕才拉起缰绳,停了下来。

但是李时裕并没着急下马,仍然这么贴着穆澜。

穆澜淡定的开口:「四殿下,到了。」

「嗯。」李时裕嗯了声。

「您不下马的话,我下不去。」穆澜面无表情的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又不说话了,就只是搂着穆澜,迥劲的手臂已经扣住了穆澜的腰身,微微用力,把穆澜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急什么?」李时裕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穆澜拧眉。

「姬娘和容九还没到。」李时裕继续说着。

穆澜是给气笑了:「四殿下,姬娘和容大人还没到,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李时裕也很直接。

「没有的话,四殿下倒是把我放下来。我不太喜欢在马上和四殿下说话,很累。」穆澜说的毫不客气。

李时裕面不改色:「不想放。」

穆澜:「……」

她忍了忍,最终没说话,两人在马上坐着,但终究马背上并不舒服,穆澜挪动了一下,在调整位置。

李时裕的声音却忽然压低了传来:「穆澜,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里,隐隐带着一丝的暧昧,薄唇也落在了穆澜的耳边,穆澜整个人几乎是落在李时裕的怀中,根本无法动弹。

有些触觉变得格外的明显起来。

穆澜轻咳一声,难得脸颊微微有些烫,但是背对着李时裕,李时裕并不能注意的到。

但是穆澜表面却也始终冷静。

她推开了李时裕:「四殿下,我要下去。」

李时裕嗯了声,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颌骨,半强迫的让穆澜转过身,凉薄的唇压了上去,完全没给穆澜挣扎的机会。

穆澜呜咽了一声。

但最终在这人的强势里,彻底的动弹不得。

而耳边的马蹄声也跟着越来越明显起来,穆澜想也不想的推开了李时裕,李时裕轻笑一声,这才松开了穆澜。

容九驾着的马车,也已经绕过李时元的眼线,停在了顾府的门口。

李时裕松开了穆澜,这才跃身下马。

他把手递给穆澜,穆澜倒是也没矫情,冷淡的看着李时裕,反倒是没了先前被这人吻住时候的娇羞,抓着这人的手,快速的下了马。

而后,穆澜就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没再看李时裕一眼。

李时裕挑眉,没说什么,负手而立,很快跟了上去。

穆澜和容九两人把姬娘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朝着顾府走去。

顾府这段时间,穆澜私下还是让人来收拾过,所以并不脏乱,临时住人没太大的问题。

在把姬娘安置在床榻上的时候,容九退了出去,仔细地关好屋门。

而李时裕就没再进来过。

屋内静悄悄的。

显然这么折腾了一圈,姬娘也有些受不了,穆澜并没着急开口,而是把接下来几天要服用的药物先交给了姬娘。

「这些药的服用方式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忘记,连续服用七天才可以。」穆澜说的直接,「姬娘,你胸口的伤,我今日会给你处理好,你回头也要自己上药。」

「好。」姬娘虚弱的应声。

穆澜点点头,而后才继续说着:「顾府不是长久之计,这里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所以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就一定要离开顾府,离开顾府之后,我就没办法顾忌到你了,一切都要多加保重。」

「我会的。」姬娘勉强的笑了笑。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多说什么,顾府这个地方,她也不能就待。

「大小姐,若是没事的话,您还是先离开这里,这里,您也不能就待。」姬娘倒是懂得这个道理。

穆澜看着姬娘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如果真的出现意外,外面的水井,顺着台阶下去,有一个密室,外人发现不了,你可以在那里暂时躲着。等安全了再出来。」

那就是穆澜当时逃避穆战天的那些杀手躲藏的地方。

密室是顾远之建的,顾府内的人都不太清楚,更不用说外人了。密室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而且,密室的门,只能从里面打开,不能从外面进去。

除非水井被人封死了。

但是顾远之当年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人就必须潜入水井深处,从另外一个出口出来,那个出口就是京郊的运河,水性不错的人,离开并不难。

不会水性的,那就是命中注定了。

穆澜把这个秘密,仔细的和姬娘交代过,姬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穆澜站起身,安静的看着姬娘:「姬娘,明艳从小跟着你,我和老夫人请示过,让明艳出府,后天的时候,我让人把明艳送来,有个人能照顾你,我也算放心点。」

姬娘倒是有些意外,而后点点头:「多谢大小姐。明艳这孩子若是留在王府之中,不见得是好事。」

穆澜没多说什么,安静的看着姬娘。

屋内静谧了片刻。

「姬娘。」穆澜忽然叫着姬娘的名字。

姬娘应声:「大小姐有事尽管说,姬娘能帮上忙的,自然不会推辞。」

「不是。」穆澜否认了,「姬娘对于你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都没更具体的线索吗?你给的线索,除了一个地方外,就在没其他了,而且二十年,变化太多了。那孩子最终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浚县的寺庙。」姬娘说,「我当时被人发现身份,走的匆忙,只能把他放在浚县的寺庙,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回去,就已经找不到这个孩子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

姬娘说着苦笑了一下:「大小姐,谢谢您还惦记着我这件事,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抱希望了,更不用说您了。」

穆澜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起码这件事对姬娘也有所交代了。

而后,穆澜也没再多问姬娘任何和姬氏一族有关系的事情,甚至那天在王府内的事,穆澜都没提及。

她和姬娘颔首示意后,就朝着门口走去。

在穆澜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姬娘忽然叫住了穆澜:「大小姐,您和四殿下……」

穆澜转过身,看着姬娘。

似乎在那就的等着姬娘说下去。

姬娘好似在思考,很久才淡淡开口:「四殿下和您纠缠过深,最少要三世的纠缠,才可以修成正果,这一世,才是第二世。」

穆澜拧眉。

而姬娘话音落下,就剧烈的咳了起来,嘴角已经隐隐的渗透了鲜血,而后疲惫的靠在床榻上,没再说一句。

用灵力来制造幻体,和用灵力窥视别人的命运,对于现在的姬娘而言,都是致命的。

穆澜冲着姬娘颔首示意:「多谢姬娘。」

剩下的话,穆澜没多问,快速的转身离开了屋内。

只是姬娘的话却不断的在穆澜的脑海里出现,一遍一遍的回想。

姬氏一族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这些没出处的话,姬娘所言必然有她的道理,而现在姬娘所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和李时裕有三世的情分?

如果这一世就如同姬娘说的,他们并不是第三世,而是第二世,他们不能修成正果,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上一世的历史她不能改变吗?

所有的一切还会顺着轮回继续吗?

穆澜的脸色沉了沉,最终没说什么,把这样的心思敛了下来,快速的朝着屋外走去。

在穆澜走出屋外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看见了李时裕。

李时裕负手而立的站着,不知道低头和容九说什么,看见穆澜走出来后,李时裕的眼神才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容九很自觉的走开了,并没再多说一句。

「好了?」李时裕问。

穆澜嗯了声,只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却因为姬娘的话,微微拧了起来,好似在深思什么,但最终,穆澜也没开口。

反倒是李时裕觉察到穆澜的异样:「你想和本王说什么?」

「没有。」穆澜摇头否认了。

李时裕哪里会信穆澜的这套说辞,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进。

穆澜也只是拧眉,没后退,一直到李时裕站在穆澜的面前。

「真没有?」李时裕又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没有。」穆澜否认的很彻底。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也没再继续,而后才淡淡的说着:「这几日,容寺会让影卫在顾府附近,一直到姬娘离开为止。」

这倒是李时裕想的周全,穆澜点点头:「多谢四殿下。」

李时裕嗯了声,继续交代:「送姬娘出来,已经让太子殿下起疑,太子殿下的人势必还在城门口等着,他见过姬娘易容后的样子,所以你现在也必须把自己弄成姬娘先前的模样,再一样的方式进去,不然若是空车的话,先不说你我,姬娘恐怕就是危险的。」

这个道理穆澜自然明白。

她嗯了声:「请四殿下稍等我片刻。」

李时裕点点头,伸手示意穆澜自便。

这里毕竟是顾府,穆澜对自己了如指掌,而之前顾府虽然出事,但是在穆澜的威严之下,陈管家是把顾府处理的干干净净,而后他们才离开的。

穆澜直接去了顾远之和李若兰的房间,找到了易容的工具,很快给自己乔装打扮好,换上了姬娘换下来的衣服,而后才走出了屋内。

李时裕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了声,这才转身朝着顾府外走去。

穆澜跟了上去。

容九的马车也在顾府外等着了。

李时裕带着穆澜上了车,而后他也跟着钻入车内,容九驾着马车,一路顺着原道回了城门。

李时裕倒是一路跟着。

到了城门,就如同李时裕猜测的一样,侍卫这一次没因为李时裕的身份而就没查车内的情况。

李时裕也一样配合,就只是这么默不作声的让侍卫探头看了进去。

显然,李时元的人和侍卫交代过了车内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侍卫也只是看了穆澜一眼,就没说什么,立刻关上了门帘。

「四殿下,得罪了。」侍卫恭敬的说着。

李时裕嗯了声,冷淡的策马进入城内。

而容九则一路驾着马车,朝着城内走去,一直到马车在裕王府的门口停了下来。

容九的声音微微压低:「穆小姐,这里安全了,这是裕王府的后门,您可以卸下易容,而后奴才会带你离开。」

穆澜嗯了声。

她并没在马车内待多久的时间,很快就已经卸了妆易容,换好衣服,掀开帘子,而容九垫好凳子,方便穆澜下车。

而后,容九极为熟悉的带着穆澜,快速的朝着小巷走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巷口,容九才应声:「穆小姐,奴才送您到这里,您还请多加小心。」

穆澜点头:「多谢。」

而后穆澜没说什么,利落的穿梭在京城的道路上,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穆王府内。

穆王府内仍然是安安静静的,大部分的人都为了姬娘和陈之蓉的过世忙着,更不用说,姬娘刚刚入葬。

自然也没人发现穆澜离开和归来。

在把姬娘送走后,穆澜倒是安分守己的待在穆王府内,并未曾离开。

穆王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来来去去告丧的官员不少。就连原先喜庆的红灯笼也已经换了下来,变成了白色。

整个王府内的气氛压抑而低沉。

平日的喧嚣,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王雪霜一夜白发人送黑发人,越发显得憔悴,很长的时间都卧床不起,就连祠堂都去的少了。

穆澜倒是每日和王雪霜请安,陪着王雪霜说话。

一直到午膳的时候,穆澜才会离开。

而王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穆澜操持的很好,并没因为姬娘和陈之蓉的过世而有恍惚。

从顾府把穆澜接回来,就对穆澜心悦诚服的陈管家,现在更是对穆澜恭敬了几分。

陈之蓉死的这件事,看起来像是洛雪王妃的鬼魂回来了,但是陈管家却很清楚,这里面并不是真的这么简单。

穆澜的手段,深不可测。

所以,归顺才是上上之策。

反倒是穆知画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一直把自己关在东楼就没出来过,彻夜不眠的陪着陈之蓉。

东楼内的法师不断的诵经。

这样的诵经声,绕梁七日,不绝于耳。

穆澜从祠堂出来,这样的诵经声就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陈管家亦步亦趋的跟着穆澜,穆澜安静了下,忽然开口问道:「怡小姐这几日都不曾从东楼出来?」

「不曾。」陈管家如实回答,「怡小姐身边的奴才说,小姐这几日瘦了不少,侧妃的过世,给小姐打击很大。」

「呵」穆澜冷淡的笑了笑,「也是,从此没了依靠,确实打击挺大的。」

陈管家嗯了声,就没再开口。

穆澜在东楼门口站了一阵,才继续问着:「侧妃下葬的事,准备好了吗?」

「这件事王爷盯着呢。」陈管家解释,「毕竟侧妃娘娘是陈家的人,王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所以一切都是按照王府的排场来的,只是不如已故王妃。后天的时候,法师会亲自作法,让侧妃入葬的。」

穆澜嗯了声。

这种事,是穆洪远决定的,穆澜不会多加干涉。

何况,穆王府也不是一个多干净的地方,多一个陈之蓉,少一个陈之蓉没任何区别,对于穆澜而言,也并没太大的感觉。

她对穆王府的感情微乎其微。

所以,穆洪远要怎么处理,她根本无所谓。

何况,确确实实挡了一个陈家,穆洪远想低调处理都不可能,陈家的眼睛在盯着,只要穆洪远一个没做好,陈家必然要造反,这对于穆洪远而言不是好事,所他也会给陈之蓉风光大葬的。

而后,穆澜没在东楼多停留,这么折腾了几日下来,她是真的有些乏。

一直到回到落雪楼,穆澜一路上都在吩咐陈管家这些日子要注意的事情,而后陈管家才恭敬的领命离开。

荷香见穆澜回来,也立刻给穆澜端了茶水。

穆澜喝过,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荷香聪明的没再说话,快速的退了出去。

这几日来,无风浪。

唯独让穆澜觉得有些不太习惯的是李时裕并没在王府之中出现。

好像那一日后,李时裕就没再来过。

就好比一件已经是习惯的事情,但却忽然没再继续的时候,你总觉得自己有些失落,穆澜轻笑一声,有些自嘲。

而后,她没再理会,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账目上。

这是王掌柜前两日让人送来的。

在彻底夺了王府的权,陈之蓉死了后,有些事,穆澜倒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王掌柜让人送来的账目,直接交给了陈管家,陈管家自然会送到穆澜的手中,而不会多说一句。

这对于穆澜而言,就足够了。

起码不需要避人耳目的离开王府。

城门之事,也让穆澜清楚,这段时间,在王府内远比出府来的安全的多。

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压在心口的不安却也始终不曾散去。

……

晚膳前

落雪楼外传来敲门声,荷香的声音很快传来:「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陈管家在外等着您呢。」

穆澜的眼神微眯,倒是没想到李时元会来,她冷静了下,立刻回着:「让陈管家先伺候着,我随后就到。」

李时元来了,穆澜并没怠慢。

不是因为李时元的身份是太子殿下,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很久不曾在穆王府出现的李时元忽然来了,让穆澜有些警惕。

更何况,现在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上上之策。

「是。」荷香应声。

很快,荷香就转身离开去通知陈管家,穆澜则换了一件衣服,等荷香回来的时候,穆澜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荷香没说话,扶着穆澜,朝着前厅走去。

等穆澜抵达的时候,李时元已经在前厅了。

穆澜看见李时元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太子殿下。」

李时元倒是热情,快步的走到了穆澜的面前:「起来吧。」

甚至,李时元是亲自把穆澜扶起来的。

穆澜也没矫情,站起身,冲着李时裕笑了笑:「谢太子殿下。」

两人靠的不算太近,但是和他们的关系比起来,这样的距离已经是贴近了,仅仅有半人宽的距离。

穆澜的眼底闪过一丝的不耐,但是也只是瞬间,但是再面对李时元的时候,却仍然巧笑嫣然。

李时元的大掌很自然的把穆澜滑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给勾到了脑后,而后,他的手贴到了穆澜的脸颊上。

穆澜安静的看了一阵,不着痕迹的把自己从李时元的禁锢中抽身而出,又微微的后退了一步,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这一次皱起眉头的人是李时元。

李时元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穆澜却好似没看见,已经淡淡开口:「殿下今儿怎么会有空到穆王府来?」

「穆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本王都应该来。」李时元说的直接,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王府死了侧妃和四夫人,这宫内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别说宫内,就算是京都知道的人也不再少数。

只是宫内的人对于这件事三缄其口,但是京都的人早就穿的沸沸扬扬,绘声绘色的,但凡你去京都的任何一个茶楼,那些说书的人,换了个名字,就好像说故事一样,活灵活现。

茶楼最近的生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承蒙太子殿下关心,穆澜感激不尽。」穆澜面对李时元的答案,总是显得很官腔。

但是除此之外,穆澜不会再额外给李时元抛去任何的橄榄枝。

让李时元没话题可以继续接下去。

这和穆知画截然不同。

起码李时元和穆知画在一起,穆知画就像一朵解语花,可以不断的找出不同的话题,让李时元的心情愉悦。

穆澜则相反。

总可以最快速的速度内,让他们之间的交谈陷入冰点。

而李时元却无力突破这一点。

可就算如此,李时元也不曾放弃过,越是难以攀折的花朵,李时元越是多了几分的兴趣。

「侧妃入葬,你没去?」李时元转移了话题。

穆澜面不改色的应着:「没去,我想怡小姐和懿郡王都不会喜欢我出现的。毕竟王府内的事,这京都的人,或多或少都猜得出原因的。」

这点,穆澜倒是没回避,她忽然又这么低低的笑了笑,难得话多:「再说,穆澜现在这样,也不适宜出门。」

李时元点点头。

穆澜在陈之蓉死的那一晚,险些出事,李时元也一样知道。

他再一次的走前一步,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抬头看着自己,但是李时元的眼神却落在了穆澜的脖颈上。

在得知穆澜出事的第一时间,李时元是惊慌的。

但是下一秒李时元就已经冷静的询问过何御医,穆澜的情况,得知穆澜就只是脖颈被深深的滑过,但是并没伤及大动脉的时候,李时元才跟着松了口气。

只是何御医说了,穆澜的脖颈很可能留下疤痕。

李时元对于女人,从来都要求完美无瑕,更不用说,脖颈留下那么惊悚的伤口,要真亲密的时候,只是一件倒胃口的事情。

显然现在看见的,却出乎了李时元的预料。

穆澜的脖颈恢复的很好,疤痕也只剩下淡淡的一点点,不需多少时日,就可以彻底的不见了。

李时元的眼中不免闪过一丝的惊喜。

他的声音温柔了几分:「还疼吗?」

拇指的指腹滑过了穆澜脖颈的伤口,在最后一点那停了下来。

穆澜没动。

脖颈被人掐着,不太是一种太好的感觉,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元要做什么,穆澜根本逃不掉。

她安静的看着李时元,而后才淡淡摇头:「多谢太子殿下关心,穆澜已经好多了。」

说完,穆澜微微动了动,要从李时元的手中抽身出来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起来。

李时元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因为别的情绪使然,看着穆澜,居高临下的。

穆澜也并没回避李时元的眼神。

但是,交谈的话题,又跟着戛然而止了。

李时元何时需要这么找过话题,但是好似穆澜就是一个木鱼脑袋,不管李时元怎么暗示,穆澜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始终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几乎让李时元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李时元冷笑一声,松开了穆澜,穆澜立刻退了一步,和李时元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太子殿下,爹爹这几日都不怎么在王府之中,就算回来,也要等到很晚了,殿下如果是来找爹爹的话,穆澜会转告给爹爹,让爹爹亲自进宫去见殿下。」穆澜对李时元的耐心点。

很快,她把事就推到了穆洪远的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就好似一道鸿沟,怎么都无法翻越了。

「本王不能来找你的?」李时元微眯起眼,不太满意穆澜这样的态度。

穆澜表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意外,但最终还是淡定的站着:「当然可以。只是穆澜是一个很无趣的人,不知道太子殿下找穆澜有何事,如果是穆澜能做到的,那么穆澜自当不会拒绝。」

和李时元说的每一句话,穆澜都显得格外有技巧。

不得罪李时元,但是也不会给李时元任何希望,没一句话都有前提,这些前提,就是李时元不可能让穆澜做得到的。

李时元的怒意瞬间就被穆澜激了起来。

但是最终,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把这样的怒意压了下来:「行了,本王今晚留在王府用膳,陪一陪本王未来的太子妃。」

这话,是在提醒穆澜。

穆澜的眉头微拧,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舒展开,冲着李时元淡淡点头:「只要太子殿下不嫌弃。最近穆王府都在崩丧之中,自然不能大肆操办,所有的菜色都是素材为主。」

李时元没说话,态度表达的极为清楚了。

穆澜这才转身,低声吩咐陈管家:「陈管家,去通知厨房,就说太子殿下来了,记得准备一些好菜。让厨房做素食的大厨注意点,太子喜欢吃的,不要落下了,菜色不要太咸,也不要太偏油腻,要清淡一些。」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眼神微眯。

这些都是自己喜欢的,而穆澜却可以说的清清楚楚。

穆澜就好像一个谜,让李时元永远摸不透。

明明看起来对自己毫不在意,但是自己的喜好穆澜却又能掌握的清清楚楚,就连一些细节,穆澜都不会错过。

而这些,别人根本不肯能做的到。

所以,穆澜到底是什么想法?

全程,李时元都只是这样看着穆澜,穆澜仔细的交代完,才转身看向了李时元,而后穆澜微微点头,安静的在前面带路,没再和李时元交谈过。

他们去了膳厅。

一直到李时元坐下。

奴才们也快速的摆好了碗筷。

而穆澜看着奴才们摆好的碗筷,眉头拧了一下,而后就重新摆过。

李时元是左撇子,自然东西不能放在右手。

这其实是很多人所不知道的。

在正式的场合里,李时元都只是用右手吃东西,私下的时候,李时元反而喜欢左手。

穆澜知道,是因为上一世,穆澜把李时元捧在手心,仔仔细细的观察过,这才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但是穆澜这么做,李时元却没任何感动的地方,对待穆澜的时候,始终显得冷漠的多,反而不如穆知画的软言软语来的动人。

而这一世,穆澜却很清楚,这样的小细节,足够让李时元把自己惦记在心。

果不其然,李时元的脸色明显的愉悦了起来。

在李时元看来,穆澜更多的是口是心非,毕竟大周哪个女子对太子妃之位不是蠢蠢欲动,只是碍于很多人连蠢蠢欲动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这样欲拒还迎的穆澜,却让李时元越发显得心痒难耐起来。

偏偏李时元却拿穆澜一点办法都没有。

穆澜淡定的时候,就好似老僧入定,完全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起不了任何的兴趣。

两人安静的在膳厅坐着。

奴才们很快按照穆澜的要求,上了晚膳。

穆澜好听却仍然嘶哑的声音传来,一一嘱咐奴才们不要摆错了菜色,奴才们更是显得小心翼翼的,一直到所有的菜摆好,这才松了口气,恭敬的退了下去。

穆澜淡笑的看着李时元:「殿下,请用膳。」

李时元嗯了声,很自然的用左手拿筷,夹了一口最前面的菜色,细嚼慢咽的放入口中,眉眼里倒是闪过一丝的惊讶,但这样的惊讶也很快就不见了。

穆澜好似对自己极为了解。

这样的了解甚至超越了李时元身边最为亲信的人。

「穆澜对本王倒是了解甚多?」李时元淡淡开口,不经意的问着穆澜。

穆澜慢里斯条的应着:「多观察,不难了解的到。」

「噢?」李时元放下筷子,沉沉的看着穆澜,「那本王倒是好奇,本王喜欢用左手,你是如何发现的?这点,就算是本王的母妃都不尽然能知道的这么详细,还有这些菜色?」

穆澜没想到李时元会问的这么直接,但是穆澜却始终不动声色。

而后,她安静的看着李时元:「有心自然就会知道。」

「既然有心探听本王的一切,为何面对本王的时候又如此冷淡。」李时元问着穆澜。

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似乎想透过穆澜的眼神,看清楚穆澜到底再想些什么。

穆澜安静了下,低低的笑出声:「太子殿下,深宫之中步步惊心,穆澜不认为太子不懂这个礼,穆澜初来乍到,能想周全的事情,自然要想的周全,总好过一不小心就踩到坑里,赔了性命,毕竟穆澜很惜命。」

这话半真半假的,但是也让人找不到任何的异常。

「跟着本王,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些。」李时元抛出诱饵。

穆澜又跟着笑:「殿下喜欢穆澜什么?这一张皮囊吗?如果是的话,穆澜终究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那时候,殿下也只不过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那时候穆澜难道不需要面对这些深坑吗?」

「本王已经允你太子妃之位,就算那时候,你也已经是大周的皇后,谁能对大周的皇后不敬?」李时元说的理所当然。

「殿下,这世界江山都能易主,何况是一个区区的皇后。」穆澜半笑不笑的看着李时元。

这话,果然很成功的激怒了李时元。

李时元看着穆澜的眼神都阴冷了几分:「穆澜,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澜淡淡的,而后就转移了话题,「殿下,再不用膳,就要凉了,这些菜色,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说,殿下也从来不喜欢吃凉的东西,就连点心都是要刚出炉的。」

李时元被穆澜说的,敛下脾气。

穆澜总是可以恰到好处的激怒自己,但是也能在激怒自己的瞬间,再把自己安抚的稳稳当当的。

一点脾气都不能冲着穆澜发,反而这样的怒意就只能自己吞了下来,憋了一肚子的伤。

李时元活到现在,也就只有遇见穆澜这么一个让自己难以捉摸的人。

他安静的看着穆澜,穆澜却又已经开始给李时元布菜,而后微微点头,这才认真的低头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好似从来都没在意过李时元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的人,都是穆澜本身。

李时元压着心口的脾气,一直到用完晚膳。

穆澜站起身,传来奴才收拾。

而后,她才看着李时元;「殿下,天色不早了,殿下的公务繁忙,不应该在穆王府多待,免得皇上怪罪。」

这是逐客令了。

甚至穆澜说的时候,神情都不带一丝的波澜,毫无情绪起伏。

李时元压抑了很久的怒意瞬间爆发,他忽然瞬移到了穆澜的面前,穆澜也只是拧眉,但是并没逃避李时元。

李时元步步逼近,很快就把穆澜逼到了角落的位置。

「殿下」穆澜叫着李时元。

李时元却忽然压的很低,鼻梁骨已经抵靠在穆澜的鼻尖上,凉薄的唇几乎贴到了穆澜的唇瓣上,毫米之间的距离。

穆澜的手下意识的抵靠在李时元的胸口。

这样的亲密,让穆澜格外的不自然。

纵然这个男人,上一世是自己的夫君,纵然她对这个男人再熟悉不过,但是穆澜从内心对这人的憎恶却从来没改变过。

不用说如此亲密,就算是靠近,穆澜都难以接受。

「你躲什么?」李时元的声音很沉,压低的声调好似在警告穆澜,「穆澜,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本王钦点的太子妃,本王就算现在要你,也没人敢说一句,就算是穆洪远在,穆洪远也只会老实的把你送到本王的床上。」

这话也并不是玩笑。

就如同当年的穆知画,就是这么被穆洪远送到了李时元的床上。

穆澜听着李时元的话,面不改色:「所以太子殿下是现在要对我用强的?好过生米煮成熟饭?」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脸色一变。

穆澜的话就好似赤裸裸的挑衅,完全不给自己一点面子,甚至软下身段哄着自己都不愿意。

「你以为本王不敢?」李时元冷笑一声。

「太子自然敢。」穆澜淡淡笑了笑,但是却很快的让自己从李时元那挣脱了出来。

很快,穆澜后退了一步,但李时元却又逼近了一步。

穆澜也不介意,干脆的站在原地,看着李时元:「殿下,您难道不曾想过,为何您多次问皇上指婚,为何皇上却久久不曾下旨?」

这话,让李时元微眯起眼,看着穆澜。

这件事也是李时元觉得格外奇怪的一件事。

按照李时元对李长天的了解,李长天是急于想给自己指婚,在李长天看来,只有定了太子妃,他才会安心。

在李时元不曾对李长天提出指婚的要求之前,反倒是李长天多次的提及。

只不过,那时候指婚的对象是穆知画而已。

显然这个人变成了穆澜后,所有的事情,戛然而止了,不管李时元怎么推进都不成功。

反倒是现在穆澜忽然提及,就好像穆澜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一般。

「你知道为什么?」李时元沉声问着穆澜。

穆澜淡笑:「太子殿下,容妃在世的时候,也曾经得到皇上的恩宠,不管容妃是为何而死,对于皇上而言,终究是一种痛。得不到的痛。」

每一个字,穆澜都说的格外的清晰,并没避讳在李时元面前提及容妃,而李时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凌厉的看着穆澜,越发显得阴沉了起来。

穆澜却始终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所以,就算我在中元节规避了容妃的成名舞《雪女》,换成了别的,但是又如何呢?在皇上的眼中,我无疑就是当年的容妃,一曲惊艳。」

李时元的眉头锁的更紧。

穆澜说的这些,确确实实是李时元从来没想过的,也让李时元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话从穆澜的口中说出,却又显得那么的真实。

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

李时元的脸色里闪过一丝的不敢置信。

「殿下想什么?殿下觉得皇上不可能对穆澜起了心思?但是皇上总归是换上,后宫可以不断的填充人,不然三年一次的选秀,有何意义?这大周,想当太子妃的女人不再少数,但是想当皇贵妃的女人也一样不再少数。」

穆澜说的直接,眸光更是利落的看着李时元:「殿下自然可以动我,然后回去直接告诉皇上,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皇上若是真的对我动了心思,殿下这行为算是什么?和皇上抢人吗?」

李时元难得哑口无言,手心的拳头微微的攥了起来。

而穆澜却完全不介意,在李时元的胸口上狠狠的捅了一把刀:「那殿下别说要立穆澜为太子妃,恐怕这太子之位都不想要了。」

话说到如此,穆澜就没再继续了。

李时元的下颌骨绷得很紧:「穆澜,你……」

穆澜挑眉,倒是一脸淡定:「穆澜只是实话实说,太子殿下这么聪明的人,穆澜觉得,应该一想就明白。」

这无疑是狠狠的膈应了李时元。

李时元最终冷笑出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穆澜,你真的想入宫当父皇的皇妃?」

「自然不想。」穆澜直接否认了。

「那你……」李时元越发的没明白的穆澜的想法。

穆澜笑的冷淡:「穆澜对皇妃之位没任何的兴趣。但是穆澜不想因为这样,而被牵连到。太子殿下终究是皇上的皇子,和穆澜自然不同。一旦未指婚之前,生米煮成熟饭,皇上没办法冲着殿下发火的话,这怒意自然就冲着穆澜来了。」

「殿下,你觉得穆澜有几条命可以丢?」穆澜反问李时元。

李时元的薄唇微动,穆澜却已经截断了李时元的话:「殿下想娶穆澜,自然就要先摆平皇上。」

说着,穆澜顿了顿:「穆澜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之位,而不是处处布满陷阱。」

说完,穆澜就不再开口。

李时元也没说话,看着穆澜。

穆澜把这话抛了出去,以李时元现在对自己的兴趣,这件事,自然李时元就会去处理。

而穆澜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羽翼未曾丰满,而李时裕的势力就算再强势,想和李长天作对,那还是欠缺一些火候。

毕竟,李时裕不能得罪李长天。

而她穆澜,更不可能扭转李长天的意愿。

在这个京都,能只手遮天,还不被发现的,就只有李时元了。不用李时元,那岂不是浪费,也枉费了自己耐着性子在这里陪着李时元用完这顿膳。

要知道,穆澜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情愿毫不犹豫的杀了李时元。

呵呵

「穆澜。」很久,李时元终于开口,「这件事,算你说的有理,本王今日暂时放过你。你安分守己的在穆王府待着,不准给本王惹出任何事端,这件事,本王自然会处理。选秀之后,就是你的指婚之日。那时候,本王不会再放过你。」

李时元说的直接。

穆澜挑眉,并没应答,只是看着李时元:「所以现在殿下可以松开我了吗?」

李时元松开了穆澜。

穆澜很自然的退到了安全的距离范围内。

李时元倒是也没逼近,很沉的看着穆澜,这才转身拂袖离开。

穆澜看着李时元离开的身影,倒是面无表情的。

等了一阵,穆澜才转身离开膳厅,淡定的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荷香看见穆澜走出来的时候,立刻就跟了上去。

快到落雪楼的时候,荷香这才忍不住开口说着:「大小姐,您是不是又把太子殿下得罪了?」

「此话怎讲?」穆澜倒是好奇的看着荷香。

是把李时元得罪了。

但是这得罪也是有前提的。起码让李时元可以出手摆平李长天要立自己为妃的事。

别问穆澜为什么知道。

在中元节,李长天看着穆澜的眼神,穆澜就明白了。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病入膏肓,也不管这个男人年纪多大,对于女人的冲动从来都是存在的。

再说,大周兴的是冲喜之说。

就好比她被穆洪远从顾府带回来,是为了给王雪霜冲喜挡灾的。

现在的李长天虽然渐渐虚弱了下去,但是李长天若是提出要冲喜,立穆澜为妃,那么太后和曲华裳就不可能不同意。

再说,就算没太后和曲华裳,李长天身为一国之君,想做什么,不能做,想要什么女人不能要。

何况就是一个区区的穆澜。

而穆澜很清楚,对于穆洪远而言,对方是太子还是皇上,并没太大的区别,穆澜也不过就是穆洪远巩固自己势力的一个工具。

仅此而已。

呵呵

而荷香看着穆澜,说的倒是直接:「奴婢看见太子殿下脸色不好的走了。但是呢,太子殿下并没离开穆王府,反而去了东楼。」

穆澜听着荷香的话,始终面不改色。

荷香见穆澜没什么反应,又贴上前说了句:「大小姐,二小姐可是在东楼呢。这不就是太子殿下奔着二小姐去了。也许二小姐哭一哭,殿下心软了,您又别排挤了。」

「当不成太子妃?」穆澜挑眉。

荷香很严肃的点点头。

穆澜笑:「那就当当今皇上的皇妃。」

荷香:「……」

穆澜见荷香被自己说到无语,低低的笑出声,也没说什么,安静的朝着落雪楼走去,反倒是没再提及任何和李时元或者穆知画有关系的话。

毕竟,李时元去找穆知画,也自然在穆澜的预料之中。

李时元在自己这里碰了壁,穆知画是李时元的老情人,再说,穆知画在李时元面前可是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猫咪,和自己时不时的就伸爪子截然不同。

何况,现在陈之蓉过世,李时元于情于理也应该去看看穆知画。

所以,他去东楼并不奇怪。

穆澜低敛下眉眼,微微藏起了深意。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穆知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穆知画已经很久不能靠近李时元了,不能靠近李时元,穆知画就什么也做不了。

而穆知画要做什么,穆澜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

和李时元亲密无间,能怀上身孕就再好不过,而现在李时元膝下无子,能怀孕的就算不是正妃,也不可能不得势,何况,这太子妃之位都还没定呢。

但是穆澜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给穆知画。

她会让穆知画怀上,只是怀上之后

穆澜嘴角噙起的笑意,带着几分的阴寒,很快,她没入了屋内,荷香见穆澜不想谈及这些事情,也聪明的禁了声。

落雪楼内,静悄悄的。

而彼时的东楼,却是少有的热闹,在陈之蓉死后,东楼几乎陷入了一片的死寂,毫无生气。

就连穆知画都极少离开东楼。

今天,穆知画得知李时元来的时候,还是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梳妆打扮,只是就算是梳妆打扮也遮掩不去穆知画脸色里的苍白和憔悴。

这样的穆知画,倒是越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

可穆知画却一直没等来李时元,反而是得知李时元陪着穆澜用膳去了。

这让穆知画气的摔坏了东楼内不少的东西,奴才们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就只能被动的看着穆知画。

「小姐,小姐」秋香忽然急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太子殿下过来了。」

这话,让穆知画一下子回过神,再看着东楼内的狼藉:「你们这些奴才,还不给我收拾干净,如果让殿下看见了,有你们好看的。」

说完,穆知画没迟疑,而看着秋香:「殿下真的来了?」

「千真万确,奴婢看着殿下朝东楼走来了。这大少爷又不在府内,殿下来东楼,就只能是来找您的呀。」秋香保证的说到。

穆知画的眉眼立刻染上了笑意,急忙的抓着秋香:「快,帮我看看哪里还有不合适的地方。」

「小姐,来不及了,殿下马上就来了。何况,您生的本来就好看,殿下看见您肯定是被迷的晕头转向的。」秋香跟着穆知画这么久,自然知道穆知画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

这些奉城的话,说的穆知画一脸的喜色。

她匆匆朝着东楼走了出去。

在穆知画走到东楼的前厅时,奴才们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响起:「太子殿下到。」

穆知画跪了下来:「知画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和穆澜的话里带刺不一样,这是对李时元的绝对臣服和崇拜,可以极大程度的上满足了李时元大男人的虚荣心。

或者说,弥补了在穆澜那吃到的软钉子。

自然李时元的态度也温和了很多:「起来吧。」

穆知画站起身,仰头看着,小脸的委屈也显而易见,但是好似知道了李时元对自己纠缠的厌恶,最终穆知画也没吭声,站着。

这样的穆知画反倒是让李时元来了兴趣,他伸手勾住了穆知画的下巴:「怎么了?这是和本王较劲了?」

「知画不敢。」穆知画扁嘴,委屈的说着。

李时元挑眉,很快就松开了穆知画。

在李时元看来,穆知画和穆澜比起来,穆知画就是那个被控制在掌心的人,极好拿捏,完全不需要费脑子,而穆澜就截然相反。

穆澜的一举一动,都让李时元捉摸不清。

「不敢就好。」李时元的口气倒是冷静,「跟着本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穆知画嗯了声,倒是不像之前那么不讲理了,态度也缓和了很多,李时元低头看着穆知画,苍白的小脸,却挡不住原本五官的明艳动人。

而穆知画见李时元放软了态度,纤细无骨的小手主动搭上了李时元的手臂:「殿下,知画伺候您好不好?」

「你娘亲才过世,你倒是有心情想这些?」李时元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穆知画被怼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她扬起笑,漂亮的大眼里氤氲着雾气:「殿下,在这里知画真的很怕,娘走了,知画就好像没了主心骨,知画只剩下殿下了,殿下,您陪着知画好不好?」

话音落下,穆知画少了平日的矜持,主动搂住了李时元的脖颈,踮起脚尖直接吻住了李时元的唇。

这些日子来,李时元几乎没近女色。

因为宫内事物繁多,加上李长天身体越来越差,压在李时元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自然也没心思近女色。

而现在,穆知画的讨好就恰到好处。

李时元任穆知画亲吻着,大手也跟着不安分了起来,下一瞬,他直接拦腰抱起了穆知画,朝着屋内走去。

穆知画惊呼一声,但是面色却显得娇羞。

东楼内,悄然无声的掀去了那一片的死寂,而变得暧昧起来。

又几日

穆王府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正常,并没因为少了一个姬娘和陈之蓉有任何的变化。

明艳的守丧也结束了。

在今日,明艳就要离开穆王府,陈管家已经把明艳的卖身契还给了明艳,明艳收拾好行李,亲自去了落雪楼和穆澜告别。

荷香看见明艳的时候,直接领着明艳进了屋内,再关好门。

明艳跪在地上,认真的给穆澜磕了头:「奴婢谢谢大小姐为奴婢做的一切,奴婢谨记在心,若是今后,大小姐有用的到奴婢的地方,奴婢定在所不辞。」

「客气了。」穆澜扶起明艳。

明艳站了起身。

穆澜看了一眼明艳,而后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了几张银票和一些银子扎再荷包里,递给明艳:「这些东西你拿着,你和姬娘总归是用的上的。」

「大小姐」明艳楞了下。

「拿着。」穆澜的话不容拒绝,「等下出了王府到集市的这个茶楼,你就告诉小二,你在等掌柜的。小二自然就会给你安排好,会让人送你到姬娘那。而后,你们就赶紧离开京都,走的越远越好。」

穆澜在仔细交代明艳。

明艳连声点头。

穆澜倒是也没说什么:「行了,赶紧出府吧,不然晚上又要晚了。如果出城门的时候被人盘查,你就说是穆王府的,已经赎回了卖身契现在要回老家就行。」

「是。」明艳仔仔细细的记下了。

穆澜嗯了声,明艳看着穆澜,声音有些哽咽:「大小姐,您多保重。」

「我会的。」穆澜笑着点点头。

而后,明艳也没在落雪楼内多停留,由陈管家带着,从穆王府的后门离开了,穆澜并没相送,一直在洛雪楼内待着。

一直到了快傍晚的时候,穆澜才起身再去了一趟祠堂。

王雪霜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穆澜给的药不过是在给王雪霜续命,和最初健朗的老者比起来,几次的打击下来,王雪霜几乎是溃败了。

而穆洪远也逐渐恢复了最初的忙碌,很少在王府之中。

穆王府内,也没了以前的热闹劲,变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大小姐。」陈管家在祠堂外拦下了穆澜。

穆澜看着陈管家:「怎么了,陈管家?出了什么事?」

「二小姐被穆大人接走了。」陈管家快速的说着,「这件事,奴才不好做决定,所以才来和大小姐说一声。」

「接走了?」穆澜拧眉。

穆战天被封为懿郡王,在外是有郡王府的,穆知画是穆战天的亲妹妹,现在陈之蓉已死,穆战天把自己的亲妹妹接到懿郡王府其实并没什么不对的。

但忽然,穆澜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了。

距离李时元来,也差不多过去了十日。

如果真的是穆知画算好的话,恐怕是真的怀上了身孕,她也不过就是担心在穆王府内出现意外,毕竟现在当家的人是穆澜,所以才会这么急色匆匆的从穆王府离开,躲到懿郡王府里。

穆澜冷笑一声。

穆知画这么天真无邪的认为,她不在穆王府内,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吗?就可以利用肚子里这块肉成功上位了吗?

痴心妄想。

「大小姐,这事?」陈管家还在等着穆澜的大夫。

穆澜回过神,淡淡开口:「随她去。」

「是。」陈管家也没再开口多说什么,安静的退了下去。

穆澜很快就走入了祠堂,李嬷嬷看见穆澜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和穆澜汇报了王雪霜的情况。

「大小姐,老夫人现在时好时坏的,但是整体还算可以。御医隔两三天都会来看一次,大夫也常在府中,所以也请您不要太担心。」李嬷嬷仔细的说着。

穆澜点点头,她走进屋内的时候,王雪霜刚刚睡着,穆澜并没吵着王雪霜,看了一阵,就转身退了出来。

她交代李嬷嬷:「这段时间,嬷嬷辛苦了。祖母还有劳嬷嬷照顾了。毕竟嬷嬷是祖母身边最贴心的人。」

「小姐哪里的话,这都是奴婢该做的。」穆澜应声。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没在祠堂多停留,很快就转身离开,李嬷嬷也没相送,看着穆澜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转身走入祠堂。

穆澜回了落雪楼。

荷香迎着上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穆澜就说:「我要出去一趟,你不要跟着了,就在王府之中,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先帮我拦着。」

穆澜出门,很少不让荷香跟着。

冷不丁的说这些,反倒是让荷香楞了下,有些担心:「大小姐,您不让奴婢跟着,万一有个什么事,谁照应您?还有,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穆澜沉了沉,而后才看着荷香:「快的话,今晚就会回来,慢的话,三两天也会回来。这期间,穆知画和穆战天不会到王府来,王府的大小事情是我说了算,所以也不会有人敢对你怎么样,我和陈管家交代过,如果万一爹爹回来的话,你就帮我拦着。」

「大小姐……」荷香变得紧张了起来。

穆澜冲着和荷香摇头:「听话。」

荷香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穆澜的想法,被动的点头,又不忘记仔细叮嘱:「您要小心。」

「我会的。」穆澜点头示意。

很快,穆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从穆王府的后门离开。

穆澜很快就让自己没入在了渐渐沉下来的夜色之中,她的速度很快,在这段时间的修养里,因为使用异能而透支的体能也逐渐的恢复。

这段时间,穆澜并没去过医馆。

风长阳几次让人送来消息,医馆随着声望越来越明显,陆续出现了不少的朝中重臣。

穆澜让风长阳记下这些人的容貌,在风长阳送来的画册之中,这些人穆澜一眼就认出来了。

都是李时元身边的人。

越来越频繁的出现,意味着李时元和李时裕在遍寻不到鬼手的时候,已经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风长阳的身上。

甚至多次试探风长阳。

穆澜知道,撒网已久,收网的时候就是现在,她要保证万无一失的把风长阳送入宫中。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直觉的就认为,李时元出现在医馆也不过就是这两三日的时间。

但是风长阳单凭现在的能力想夺取李时元的信任自然是不可能的,李时元也不会一个人前来,如果何御医跟着李时元来,那么风长阳必然要暴露。

所以,穆澜必须在原地坐镇。

才可以顺利的瞒天过海。

这也是穆澜为何今日匆匆离开穆王府,赶着去医馆的缘由。

在夜色渐沉的时候,穆澜已经抵达医馆,从医馆的侧门悄然无声的钻了进去,不需要任何人指引,就已经走到了门帘的后面。

风长阳在门帘后。

而医馆内却和平日比起来,显得格外的安静。

风长阳看见穆澜来的时候,冲着穆澜使了颜色,穆澜颔首示意,很快就藏到了门帘之后,几乎也在穆澜刚刚藏好的瞬间,李时元和何御医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穆澜在门帘后,用唇语和风长阳说了几句:「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风长阳点头。

很快,李时元和何御医已经推门而入,风长阳看见李时元立刻跪了下来:「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时元冷着脸看着风长阳,并没开口,只是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起来吧。」李时元的声音冷淡的传来。

风长阳这才站起身,看着李时元:「太子殿下,草民不解,您怎么会来草民这小小的医馆。」

李时元没说话,就只是这么打量着风长阳,这样的眼神锐利的多,风长阳就算见惯大场面,却仍然有些胆战心惊的。

只是表面,风长阳仍然镇定无比。

而何御医已经走上前,和风长阳攀谈了起来,问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还有一些极为难解的病症。

风长阳对答如流。

何御医倒是显得满意,点点头,而后看向了李时元。

李时元这才开口:「本王倒是听说你医术超群,甚至赶超了鬼手,偏偏你脾气古怪,一周就只开半天医馆?」

「正是。」风长阳并没多言,生怕言多必失。

风长阳开口的时候,李时元的眼神微眯:「你这声音和之前比起来倒是真实很多。」

之前何御医问风长阳的时候,风长阳虽然回答,但是那声音却失踪让李时元觉得不是从风长阳嘴里说出口的,而是从另外的地方传来的。

而这屋内,确确实实只有他们三人,所以李时元才没多想什么。

但是现在他正面和风长阳说话的时候,和之前比起来,这声音就贴近的多。李时元原本就是一个疑心病极重的人。

在怀疑起来的时候,李时元想也不想的就站起身,朝着门帘后的屋门走去。

「太子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风长阳急忙叫着了李时元。

这也是在给门帘后的穆澜争取时间。

而李时元却没理会风长阳的意思,快速的朝着门帘后走去,风长阳的脸色惊变了起来。

要知道,穆澜就在门帘的后面。

如果穆澜不在的话,那声音的穿透力没这么强,所有的问题都是穆澜在回答何御医,而风长阳只不过是在配合穆澜的话,摆一个唇形而已。

穆澜模仿人的声音可以惟妙惟肖,就算是常年接触的人,也不会轻易的听出来,而李时元根本和自己从来就没接触过,怎么可能这么精准的听出异常的地方。

按理,在这样的情况下,门帘后面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敏锐的觉察不对劲的地方。

可偏偏李时元却可以,甚至可以听得出区别。

如果让李时元看见穆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风长阳不敢想。但是风长阳可以肯定的是,穆澜绝对不能出事。

他的脑子转的飞快。

但是再快也快不过李时元的速度。

李时元的疑心起来的时候,不会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太子殿下」风长阳开口。

而李时元已经瞬移到了门帘边,伸手狠戾的抓住了门帘后的人。

穆澜的闪躲变得困难。

门帘后面是一个紧容一个人的位置,出去的话,除非是李时元不冲进来,那么穆澜和李时元不会正面交锋,但是一旦李时元冲进来的话,那么结果就不堪设想了。

穆澜知道风长阳在拖延时间。

只是穆澜对李时元的了解,很清楚,这一切无济于事。

穆澜深呼吸。

几乎也在穆澜出去的瞬间,李时元的手就已经把穆澜的路给彻底的堵死了。

穆澜易容过,自然不怕李时元认出自己的真面目。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李时元堵住并不是好事。

她安静了想,决定硬闯,起码在李时元没看见自己的时候,别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你再动一步,本王保证你人头落地。」李时元的声音阴沉的传来。

在穆澜已经离开的瞬间,利剑也挡在了穆澜的面前,穆澜很清楚,确确实实自己再往前一步,这利剑就会毫不客气的刺穿自己的脖颈,鲜血直流。

穆澜沉了沉,冷静了下来。

再转身看着李时元的时候,有些疯疯癫癫的,又哭哭啼啼的:「这是什么……不要对着小花,小花怕怕……」

但是又好似不怕的样子,主动凑近了李时元:「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甚至穆澜伸手要去捏李时元的脸,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没一个正经。

这画面,看的李时元眉头拧了起来。

身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扣住了穆澜的手腕,穆澜尖叫出声:「好痛,小花好痛,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放开我。」

说着,穆澜扑上去就是一口。

牙印又深又重。

侍卫显然也没想到穆澜的动作,猛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李时元的眼神微眯,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好似要穿穆澜这个人,穆澜表面却很镇定的演着戏,疯疯癫癫的。

风长阳反应的很快:「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小花到这里来了?你们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医馆吗?」

医馆后院的小厮也跟着出来了:「师傅,是我们没注意到小花跑掉了。」

「殿下。」风长阳看向了李时元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是草民远方的亲戚,从小摔坏了脑子,现在还得了一些病,所以才到草民这来。今儿一早,这姑娘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草民也没想到,她现在会在这里出现。」

风长阳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解释了下:「殿下刚才听见的动静,大概就是小花弄出来的。这门帘后,藏不了人的。」

李时元好似没听见风长阳的解释,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却始终没挪开过。

穆澜表面紧张,但是内心却不断的在打鼓。

她摸不透李时元想做什么。

但是李时元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又让穆澜显得极为的不安,那种忐忑的感觉跟着明显起来,甚至有些汗涔侧的。

在不经意间,穆澜看向了风长阳。

风长阳已经走上前:「小花,大伯先让人带你下去,等一会大伯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带你去买糖吃好吗?」

「买糖吃?」穆澜的声音变得喜悦了起来。

「是,买糖吃。所以现在乖乖的回去好不好?」风长阳好似在哄着穆澜。

穆澜乖巧的点点头。

仍然是疯疯癫癫的,但是却老实的不再攻击人,而是任风长阳牵着走,朝着后院走去。

偏偏李时元没让开的意思。

风长阳安静了下,才小心的开口:「殿下,您……」

李时元的眼神始终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澜,穆澜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低眉垂眼的看着地面,不敢吭声,紧紧的贴着风长阳。

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而李时元让了一步。

这个距离,刚好让风长阳带着穆澜经过,风长阳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再和李时元纠缠下去,风长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得住。

李时元的眼神,太让人觉得瘆得慌。

不由自主的,风长阳的脚步快了一些。

他紧紧的抓着穆澜的手,穆澜的手心跟着紧了紧,就好似让风长阳奉送下来。

风长阳努力的让着自己放松。

但是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仍然还在。

就在风长阳带着穆澜经过李时元的面前,眼见就要从李时元的面前离开,李时元却忽然开口:「站住。」

他的声音阴沉的可怕。

风长阳显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口气却仍然镇定:「你们还不把小花带下去。」

小厮不敢怠慢。

结果小厮还没来得及碰到小花,就已经被李时元的侍卫拦了下来,李时元仍然盯着穆澜,眸光再仔细打量着穆澜的脸。

穆澜好似被吓的不轻,瑟瑟发抖的。

但是穆澜的心里却不断的打鼓。

在来医馆的时候,穆澜就已经易容好的,并不是被李时元发现后,才临时易容的,想被轻易地看破,很难。

所以穆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她在李时元的眼中看见了怀疑和血腥。那是李时元动怒之前的征兆,一旦有这样的征兆,就很难从李时元的手里挣脱出去。

这意味着什么?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不经意间,她的眼神落在风长阳的身上,风长阳的胆战心惊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风长阳,你说着是你远房的亲戚?」李时元很久才转身看向了风长阳。

风长阳冷静的应着:「是,是草民的远方亲戚。平日也比较少来往,只是人来了,不能不管。」

李时元冷笑一声。

忽然,那利剑就指向了穆澜的脸。

穆澜一怔,又开始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医馆内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医馆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启禀太子殿下,四殿下来了。」

「四弟?」李时元挑眉。

话音落下,李时裕也从屋外走了进来,李时元看了过去,眼神跟着微眯了起来,带着几分的刺探和打量。

「四弟这么凑巧?」李时元不冷不热的开口。

很多事,一次两次是意外,但是多了,就不免让人怀疑,这段时间,就好似只要李时元要做什么的时候,李时裕就会适时的出现。

加上宫内发生的那些不断指向李时裕的事情。

李时元的眼神也跟着冷了几分。

李时裕倒是淡定:「父皇今日起来重咳,到现在已经有些昏迷,御医院的御医束手无策,所以才臣弟来请风大夫速速入宫。」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的。

李时元能来找风长阳,自然也是长时间的观察,现在带来何御医,无非就是为了再确定一下风长阳的能力。

毕竟给当今圣上看病并不是一件玩笑事。

若是出了意外,别说风长阳,带风长阳入宫的李时元都不可能摆脱的了责任,所以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反倒是李时裕面不改色的站着。

并没因为李时元眼中的冷意而有任何的胆怯,就好似只是在尽责的说自己的来的目的,仅此而已并没其他的用意。

甚至,李时裕的眼神都没看向一旁的任何人。

「小花怕怕……」穆澜的眼神装出了惊恐的神色,就好像后知后觉忽然被利剑指住回过神,自己再往前一眼就要出人命。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一旁的小厮,拼命的催着小厮带自己离开:「你快点带我走,带我走。」

「你还不快走。」风长阳冷声训斥小厮,「这像什么话。」

说着风长阳拱手作揖:「让太子殿下和四殿下看笑话了。」

李时裕的位置不好不坏,刚好挡在在李时元和穆澜的面前,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示意穆澜快些离开。

只是在外人看来,李时裕面对这样的情况更多的是不明就里。

穆澜也没多停留,仍然疯疯癫癫的拽着小厮,好像是真的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就在穆澜快离开屋内的时候,忽然,李时元推开了李时裕,利剑直接划破了穆澜的下颌骨和脖颈连接的位置。

鲜血渗了出来。

穆澜惊呼一声。

李时裕和在场的人脸色也跟着变了。

风长阳看着穆澜,想冲过去,但是却被穆澜和李时裕的眼神同时阻止了,现在的风长阳如果再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穆澜费尽心思要把风长阳送入宫中的想法,也会戛然而止。

甚至,危及性命。

而穆澜见已经被人发现,冷淡的笑了笑,倒是始终从容,快速的挥开了李时元的利剑,翻身而出,顾不及自己脖颈的伤口。

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有些意外。

穆澜想过被李时元撞见之后要如何面对,但是却没想到李时元能警惕到这样的地步。

自己的易容称不上天衣无缝,但是对于完全不会易容的人而言,绝对不可能找得到任何的破绽。

但偏偏,李时元就好似从对上穆澜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反倒是让穆澜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穆澜必须先走为上,并不是不管风长阳,而是因为李时裕在场,李时裕既然能来,自然就知道李时元在这里。

而李时裕这人,穆澜不敢说自己多了解,但是李时裕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穆澜倒是很清楚。

就好比上一世,李时裕正面和李时元起冲突的时候,李时裕是胸有成足的。若不是自己的异能让李时裕溃败,李时裕其实早就已经扳倒李时元了。

所以,皆是阴差阳错。

而今日穆澜虽然不敢笃定自己的情况会如何,但是起码风长阳不会有事。

想着,穆澜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好似没看见,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人已经注意到了。

在这样的眼神辗转里,穆澜压在心口的不安跟着松懈了下来,而后她快速转身离开。

「想跑?」李时元厉声喝道。

穆澜没犹豫,跃身而出,李时元转身也立刻追了出去,沉声命令一旁的侍卫:「杀无赦。」

侍卫应声,也跟着李时元追了出去。

穆澜不管怎么说,在忽然而来的情况下,加上还有李时元在场,就算对医馆的环境再熟悉,但是穆澜也挡不住这么多的人,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了。

「说,你到底是谁。」李时元一字一句阴沉的问着穆澜。

那利剑已经指向了穆澜的喉咙,穆澜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今天无法顺利的离开这里,就是比会死再李时元的剑下。

毕竟李时元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在京都本王遍寻你不到,原来你竟然躲在这个小医馆里。」李时元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的声音更是带着残忍,「你和风长阳是什么关系?风长阳费尽心思的要进宫,是不是你的预谋,说。」

每一个字,都不带一丝的感情,阴狠的问着穆澜。

穆澜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讶,但这样的惊讶却藏的很好。

李时元到底发觉了什么。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很清楚,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而非是在这里和李时元辩解什么,说越多,错越多。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李时元的利剑却指向了风长阳。

显然风长阳也已经被控制住了。

风长阳下意识的想看着穆澜,但是穆澜却不着痕迹的冲着风长阳摇摇头,示意他冷静。

风长阳这才微微颤颤的开口:「你是谁……你不是小花,你为什么要易容成小花的样子。」

而风长阳的话却没让李时元的警惕放松下来,而是带着一丝的冷笑:「现在装不认识,已经晚了。」

侍卫的利剑也已经压着风长阳的脖颈。

李时元看着穆澜的眼神就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不说的话,本王就要他的命,再把这医馆里面的每个人杀光。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流血而死,而后就是你的命。」

李时元的话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风长阳的脖颈也已经压出了血痕。

「二哥。」李时裕拧眉开口,「何御医和皇上还在等着风大夫。」

李时元冷笑一声,看向了李时裕:「四弟,天下名医何其多,一个风长阳算什么,也不过就是凑巧而已。还是四弟想让这样企图谋反的进入宫内,出了事,四弟可担待的起?」

说着,李时裕沉了沉,一字一句的问着李时裕:「还是四弟知道什么,只是没和本王这个二哥说?」

李时裕镇定的看着李时元:「二哥,这期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本王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李时元说的直接,而后才阴森的说着,「这个女人,显然是易容过的,这么凑巧的出现在医馆内就足够把医馆内的人都诛九族了。」

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没说话。

李时元冷笑一声:「易容可以改变容颜,每一次出现都不一样。但是眼神却不会变。她装的疯疯癫癫,眼神却没任何的疯癫,和望香楼那一日出现的舞娘一模一样。」

这话说完,李时裕和穆澜才恍然大悟哪里出了错。

显然穆澜没想到,是眼神出卖了自己。『

或者说,李时元这人的小心谨慎已经出乎了穆澜的预料,就连这样的细节,都不曾被李时元错过。

「说,你到底是谁。」李时元一字一句的问着,利剑重新对着穆澜,「不说的话,本王也有千万种方式让你说,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这张易容的脸下,到底是谁?」

说着,李时元的剑已经在一点点的在刺破穆澜的肌肤。

周围的侍卫死死的把穆澜围住,别说一个人,一只蚊子想从这里逃出去都难如登天。

穆澜深呼吸。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时元竟然能怀疑到自己是之前望香楼的舞娘,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根本出不去。

她更清楚,在之前用了异能,元气大伤,看起来和平日无异,但是不管是体能还是精力上都相差甚远,所以穆澜才没能让自己在第一时间从这里挣脱。

而现在穆澜想离开,只能制造混乱。

这样的制造混乱意味着穆澜要再一次的用自己的异能。

用异能的结果,穆澜比谁都明白。

头一次,穆澜有些汗涔涔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却已经把穆澜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里。

她忍不住深呼吸。

唯独李时裕却仍然显得淡定的多,表面不动声色,风长阳的淡定却在越来越紧张的气氛里,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脸色里也逐渐的浮起了紧张。

就在穆澜闭眼的时候

忽然,医馆外跟着混乱了起来,在场的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医馆外,侍卫也显得警惕的多。

但是并没放过穆澜的意思。

穆澜也顺势看了过去。

医馆的门被人匆匆打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面色有些惊慌失措,甚至好似不知道医馆内发生了什么,匆匆的推门而入:「爹爹,出事了,小花出事了……」

风长阳看向了入口:「轻狂」

风轻狂好似这才注意到屋内的人,也有些惊愕:「爹爹,这是……」

而风轻狂的手边拖着一具尸体,有些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出人脸了,不过看的出是一个纤细娇小的姑娘,和眼前的穆澜差不多的体型。

「这是?」风长阳面色一惊。

「这是小花,您看,后面有平安符,是当时姑姑把小花送来的时候,在开元寺求的。」风轻狂把平安符翻了出来。

确确实实是开元寺的。

「我回来的路上,在北巷里发现了尸体,我还觉得奇怪,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小花,这下怎么和姑姑交代。」风轻狂好似显得格外的紧张,但是说话的调理仍然清晰。

这下,就连风长阳都看向了穆澜:「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小花出现在医馆内,你为什么要杀了小花。小花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

风长阳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他想也不想的就冲着穆澜的方向去,好似要把穆澜千刀万剐。

风轻狂则显得意外,好似这才注意到穆澜:「我的天,这是……」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易容成小花的样子。你们别拦着我,我要替小花报仇。」风长阳根本不管不顾的。

拼了命的要弄死眼前的穆澜。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就连李时元都错愕了下,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在这样的混乱里,穆澜快速的跃身而起,翻墙而出,没人任何的犹豫。

李时裕的眼神顺着穆澜的方向看去,仍然不动声色,但是喉结却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是一种放松。

穆澜能从这里离开,应该就没太大的问题。

但是李时裕压在心头的不安却始终没散去过。

而李时元反应的很快:「追,格杀勿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内侍卫齐声应道。

一群人跟着穆澜一路追了出去。

风长阳也要追出去,但是却被风轻狂拽了下来:「爹爹,您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啊。」风长阳险些哭出声,「小花傻归傻,但是却是你姑姑唯一的女儿,这样出了事,你让你姑姑以后怎么办?」

风轻狂没说话。

而那一具少女的尸体仍然躺在地上。

「何御医。」李时元阴沉的开口。

何御医立刻明白,走到了尸体边,仔细的检查起来,而后才看向李时元:「启禀四殿下,确确实实是在一个时辰内死亡的,身体的余温还有一点。对方的手段极为的残忍,是把人活活勒死,再把人毁容的。」

这话间接就证明了风长阳的清白。

这件事里,风长阳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自己的侄女被人杀害了,甚至风长阳都险些被认为是凶手。

若不是风轻狂及时出现,恐怕现在死的人里面,也有风长阳,但是也因为风轻狂的出现,这才让穆澜从这里挣脱了出去。

「二哥?」李时裕这才适时开口,「父皇还在等着。」

「送何御医和风大夫进宫。」李时元冷静的命令,「剩下的人,跟本王走。」

「是。」侍卫齐声应声。

显然,风长阳还有一些腿软,侍卫是直接把风长阳架了起来,带上了等在医馆门口的马车,直接朝着宫内飞驰而去。

而李时元已经追了出去。

医馆内,渐渐恢复了最初的安宁。

李时元的人也跟着李时元离开。

风轻狂这才看向了李时裕,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一句话,李时裕也没开口,而风轻狂则低头处理起地上的尸体。

风轻狂自然是风长阳召回来的,但是风轻狂也没想到,自己在进入京都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下来,对方并没说明身份,只说了风长阳和穆澜有难,要他按照他们的说法去做。

对方言之凿凿,对这些事了解的极为深入,这让风轻狂不得不信。

而对方没说什么,留下了这具女尸,很快就离开了。

风轻狂也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女尸,赶往医馆,若是再迟一步,结果不堪设想。

李时裕在医馆内安静的站了一阵,而后才朝着医馆外走去。

快出医馆的时候,风轻狂忽然叫住了李时裕,他没用任何称呼,只是平静的说着:「请保她的平安无事。」

李时裕看了一眼风轻狂,高大的身影已经快速的从风轻狂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穆澜一路飞驰,但是速度却渐渐地慢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极限。

后面的大内高手却没放手的意思。

李时元的命令就是死命令,他们就算是死,都要做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再往前,穆澜很清楚,她已经被逼到了北城郊外的断崖边上,从这里摔下去,生死难料。

「在前面。」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把人带回去。」

「用箭射断她的腿。」

「遵命。」

几十支弓箭朝着穆澜的方向射来。

如果是平日,穆澜想从这样的乱箭中挣脱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但是在这样被逼到极限后,穆澜别说挣脱,不让自己中箭都显得困难的多。

果不其然,在乱箭之中,穆澜闪躲不及。

一枚利箭刺中了穆澜的腿,让她一个踉跄,险些就直接摔了下去。

明显的,穆澜速度越来越慢。

身后的大内侍卫,身影也跟着越发的接近起来。

甚至,穆澜还听见了李时元的声音:「抓住她。」

脚步声逐渐的逼近,穆澜也已经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脸颊上的伤口也不断的渗着血,鲜血也是液体,时间上了,脸上的易容面皮也会无所遁形。

而身后却是断崖。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

脚步也一点点的顺着边缘走着。

李时元已经出现在最前面,冷着眼看着穆澜:「本王倒是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那一字一句都带着嗜血的残忍。

穆澜丝毫不怀疑自己落在李时元的手中会沦落成什么样的下场,李时元的狠戾,穆澜很早就领教过。

更不用说,自己上一世的惨死。

那种可怖的记忆,到现在想起来都可以让人毛骨悚人,那种被水银贯穿,全身开始撕裂的感觉,让穆澜冷汗涔涔的。

而小腿的疼痛也跟着越来越明显起来。

那利箭上有毒。

穆澜已经意识到了。

她不尽快处理的话,废掉的会是自己的这条腿。

而穆澜现在面前站的是李时元,后面却是断崖,怎么看,胜算都没多大。

李时元也没再逼近,因为在李时元看来,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们是绝对的胜算,穆澜插翅也难飞。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李时元一步步的朝着穆澜的方向逼近。

穆澜忽然笑了,看起来狼狈,甚至脚底还在不断的留着鲜血,但是穆澜的表面却意外的镇定。

「太子殿下,我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穆澜一脸的嘲讽。

李时元眯起眼看着穆澜,似乎从来没见过穆澜这么不要命的女人。

穆澜当着李时元的面后退了几步,一直到她站在断崖的边缘,李时元的手心下意识的攥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澜。

「殿下想知道的答案的话,不如跟着我一起下去?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告不告诉殿下。」穆澜说的完全没正经,嬉皮笑脸的看着李时元。

只是,她眼神里的冷意却和表面的不正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穆澜的脚也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别说一步,只要后退半步,整个人就会掉下去。

「抓住她。」李时元厉声开口。

侍卫的网立刻冲着穆澜而去。但穆澜的速度更快,转身就朝着断崖边跳了下去。

无疑是自杀式的行为。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样的断崖边上都有山洞。

她只要运气好,就能进入山洞,起码不会摔到粉身碎骨,能保住这条命,只要活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才有继续的可能。

而被李时元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用想能有人可以把自己救出来。

所以穆澜完全没选择的机会。

她冷淡的笑了笑,而后跃身而下。

在侍卫追到跟前的瞬间,穆澜跌落了下去。

侍卫惊呼一声,脚步戛然而止,就连李时元都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断崖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阵阵的浓雾笼罩着。

「该死的。」李时元低咒一声,「你们给本王下去搜。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时元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追到了断崖边,断崖边只剩下阵阵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了。侍卫被李时元吼着,快速的从一旁的山道追了下去。

但是每个人都很清楚,找到人的概率,微乎其微。

别说人了,就算是尸体也很难找到。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而断崖的下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但是李时元的命令,不得不从。

李时元在原地站着,指关节发出了咯咯作响的声音,看的出他此刻的阴沉。

很快,穆战天的声音也出现在断崖边。

看见这样的画面,穆战天的眉头拧了起来,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和李时元禀报着:「启禀殿下,风长阳和何御医已经回宫了,四殿下和他们一起回去的。」

「李时裕回去了?」李时元回过神,冷静的问着穆战天。

「是,属下看着四殿下一起回去的。」穆战天应声。

李时元没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李时裕的出现就如同他说的这般,仅仅是为了来告诉自己带风长阳进宫,而和这个易容成舞娘,毁了望香楼的女人没任何关系?

「叫影卫跟着他。」李时元并没掉以轻心,一字一句的说着,「随时随地和本王汇报情况。」

「是。」穆战天应声。

而后,李时元转身,倒是没在断崖边站着,穆战天看了断崖一眼,这才问道:「殿下,这人是跳下去了?」

李时元嗯了声。

「这里跳下去,活下来的概率太低了,这个断崖几百米的高度,下面尽是密林,野兽出没,恐怕就算真的死了,连个尸体也找不到。」穆战天实话实话。

「找不到也要给本王找。掘地三尺必须找出来。」李时元冷声说着,「现在这关头,出了事,没人可以活着出来,只会给人做了嫁衣。」

「是。」穆战天也不敢多言。

李长天的身体每况愈下,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李长天并没退位,虽然穆战天是太子,但是万一李长天还留了医嘱,他这个太子也一样得不到帝王之位。

他是太子又如何?

放眼李长天的九个皇子,三皇子李时逸和李时元是一条船上的,李时裕从小是跟着曲华裳长大,起码在表面和李时元关系一直很不错。

但李时裕素来不受宠,没人摸得清李时裕的想法,李时元长期监视李时裕也并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九皇子李时厉的母妃不容小觑,他站着中立,谁能知道他没别的想法。

剩下的皇子分为两派,表面和平,但背地里为了太子之位也没少做手脚,在李长天面前阿谀奉承,讨好李长天。

而李时元也很清楚,在帝王之位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就算是太子也是如此,所以李长天也不可能对李时元完全不忌讳。

毕竟,历史上,太子逼宫,也不再少数。

所以李时元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李时元在断崖边站了一阵,而后这才上了马,朝着京城内飞驰而去。而断崖下的大内侍卫,仍然还在找寻穆澜的身影。

但随着越来越往下,他们也有些力不从心。

断崖下,处处都是危机四伏。

同一时间

穆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落在山洞里。

手心被刮破,衣服也已经被残破不堪,脸上更是带着血迹,和最初再顾府出事的时候,穆澜重生后在铜镜里看见的自己,不好反差。

但起码,她还活着。

那是凭着直觉,穆澜堵了一把。

就如同上一世,穆知画陷害自己的时候,把自己逼落到了断崖边,只是穆澜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是被李时元逼到了同一个断崖下。

所以穆澜知道,这个断崖下面有山洞。

而上一世,穆澜在断崖里遇见那个救了自己,还教自己跳舞的蒙面女人,那这一世呢?

穆澜沉了沉,一阵巨咳后,胸口的鲜血从嘴里喷出,溅的四处都是。

那种腥甜的血腥味,呛的穆澜有些难受。

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而眼前的一切也越发的让穆澜觉得模糊不堪,这段时间的修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体力,再一次的濒临到崩溃的边缘。

虽然没再用异能,但是先前在医馆的时候,动起异能的念头,终究都是损伤。

现在的穆澜,连一下都动不了。

原本就精通医理,她很清楚,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甚至,就连挪到里面石床的力气都没有,如果李时元的人也恰巧发现了这个山洞,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穆澜喘着气,笑了笑。

忽然,一道身影从山洞外跳了进来,速度很快。

穆澜虽警觉,但是却已经无能为力,只是随着人影靠近的时候,穆澜跟着松了口气,那是熟悉的檀香气息。

李时裕。

穆澜闭眼的最后一个瞬间,看见了李时裕的俊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虽狼狈,但却仍然气笑了。

她跌落在这个山洞里,狼狈不堪,而李时裕一样是进入这个山洞,却好似仍然风度翩翩,衣冠楚楚。

凭什么。

但穆澜却没力气多说什么,很快就被李时裕拦腰抱了起来,快速的朝着石床走去。而穆澜的脑子越来越沉。

陷入昏迷的时候,她隐隐听见李时裕说着:「发烧了。」

而后,穆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时裕低头安静的看着穆澜,大手贴着穆澜的眉心,她的温度一直没下去,滚烫的吓人,额头上的帕子不知道换了几回了,甚至李时裕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山洞外的天色,也渐渐从白昼变成了入夜。

山洞内架起了木柴,点燃了明火,才一点点的驱散了入夜的阴寒。

虽然已经到了春末,但是大周的深夜还是带着几分的冻人,更不用说,是在这样断崖下的山洞,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更是可想而知。

而偏偏在石床上躺着的人儿,湿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

贴着,加上现在高烧不退,只会越来越严重。

李时裕沉了沉,走到了穆澜的边上,把她扶了起来,快速的脱光了穆澜的衣服,把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修长的身体碰触到滚烫的肌肤,穆澜下意识的朝着李时裕的身体贴了过去。

红唇好似在呓语什么。

「水?」李时裕的头压得很低,听明白了。

他微微放下穆澜,但是穆澜的手却仅仅的抓着李时裕的衣角,怎么都没松开手的意思,恍惚之间,还在呢喃着什么,但这次,李时裕却没能听明白。

只是在梦魇里的穆澜看起来好似很痛苦,怎么都不能从沉沉的梦魇之中挣扎出来,抓着李时裕衣角的手也越发的用力。

「穆澜,你不松开,我怎么去拿水?」李时裕有些无奈的开口。

穆澜听不见。

李时裕摇摇头,眸光渐渐的变得缱绻了起来,轻轻的把穆澜的手从自己的衣角掰开,但是在掰开的瞬间,李时裕却听见了穆澜呢喃的话语。

很无辜,也很无助,这是李时裕从来没见过的穆澜。

「别走。」穆澜想呐喊,却喊不出声,格外的僵持和被动,「妈咪,别走。」

这一次,李时裕听明白了。

但是这个词汇对于李时裕而言却显得格外的陌生,什么是【妈咪】。

而穆澜对于李时裕而言,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谜团。

明明是穆王府的嫡女,没人可以否认穆澜的这个身份,但是却又在这样的身份下,屡次让李时裕觉得穆澜绝非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可李时裕费尽心思找人调查,却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和穆澜所说的一切都显得极为的符合。

安静了片刻,李时裕暂时没去想这些,快速的松开穆澜后,就去一旁拿了水,那水也是山里自然的山泉水,甚至有些凉。

穆澜好似在李时裕抽身离开后,就睡得不那么稳了,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呓语着。

李时裕分神看了一眼,很快接了水,就快速的回到了石床边。

在李时裕靠近的时候,穆澜又跟着安静了下来。

他无奈又好笑。

很快,李时裕重新拥住穆澜,冰凉的水,顺着唇角,一点点的被喂了进去,一直到一整杯水喝完,穆澜才安静了下来。

李时裕伸手抚摸着穆澜的额头,她的烧还未曾褪去,但是身上的温度已经不似最初那么吓人。

李时裕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但是他仍然寸步不离的守着穆澜。

三更的时候

山洞外传来了几声野兽的叫声,但是因为洞内有着火光,所以在外的猛兽也不敢靠近,李时裕的神经也始终紧绷。

一直到穆澜幽幽醒来,眉眼拧着,好似并没能从这样的情况里回过神,一直到穆澜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那些记忆才一点点的回到脑海里。

穆澜安静了下,眸光落在了石床边的李时裕身上。

穆澜没说话。

反倒是李时裕冷淡的看着穆澜:「穆澜,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真的觉得任何人都拿你没办法,明知道太子去了医馆,你还要一股脑的撞上去,你是没考虑过后果,还是觉得太子不会发现你?」

这人

穆澜是真的气笑了。

她虽然不算一个重残的人,起码现在也是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人,结果李时裕竟然在自己睁眼的第一时间,没问过自己好不好,劈头盖脸的先训了一顿。

「太子要抓到你,别说风长阳了,你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你所牵连,太子发起狠里,六亲不认,株连九族,你想过这些结果了吗?」

李时裕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想到穆澜在医馆里的事,就让李时裕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若不是他得知穆澜去了医馆,转念想明白了穆澜要做什么,正好把回京的风轻狂拦了下来,若不是风长阳懂得配合,有些默契,不然的话,现在的情况就不是这么简单的。

「甚至牵连到本王。」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晰不过。

穆澜听着李时裕训完,才淡淡开阔:「四殿下这是训完了?」

李时裕:「你……」

「知道会被我牵连,四殿下还跟下来做什么?」穆澜冷嘲热讽的反问,「难道不怕四殿下有朝一日就被我牵连到地府去了吗?」

「就凭你现在?」李时裕冷笑一声。

穆澜倒是一点都不让:「那指不定呢。」

李时裕站起身,直接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穆澜根本无路可退,就只能这么被动的在石床上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李时裕。

先不说她高烧未退,现在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何况,小腿还受着伤。

想到这,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小腿。

小腿已经被简单的包扎好了,周围的肌肤并没出现乌黑的痕迹,证明李时裕也已经把毒素给自己清理干净了,在山洞里什么都没有的情况,能把毒素清理干净用的什么样的方式,穆澜再清楚不过。

安静了下,穆澜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烫。

所幸的是,穆澜还在发烧,原本的绯红盖过了这样的羞涩,也没让人发觉出什么。

到李时裕逼近了穆澜,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穆澜的下巴,穆澜聪明的闭嘴了。

「还能和本王吵,证明恢复的不错。」李时裕冷笑一声,眼里尽是嘲讽。

穆澜没吭声。

李时裕也没松开穆澜,反倒是继续问:「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都在穆王府内疗伤,结果这疗伤没好透,感觉精元被透尽了,穆澜,你到底背着本王做了什么?」

「跑累了可能。」穆澜面不改色。

这个答案李时裕也算接受,他倒是没追着穆澜再问下去。

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没挪开分毫:「告诉本王,【妈咪】是什么意思?是谁?」

一句话,最终反倒是让穆澜安静了下来。

穆澜没说话,手心微微攥成了拳头,低敛下眉眼好似在思考李时裕的话,可她的脑海里却闪过了在昏迷里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梦魇。

很陌生的画面,也很模糊。

里面出现的人都是穆澜不认识的人,穿着打扮也显得奇怪的多,周围的环境也并不是熟悉的,好似坠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里。

但穆澜却很冷静的站着,站着各种各样在自己面前出现的人。

他们围着一个床榻上的女子,不断的念着名字,可是任凭穆澜怎么认真,都无法看清床榻上女子的模样。

可是这一切却又显得格外的真实。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感觉,好似床榻上的人才是真实的自己。

她记得那个女子的名字【许蓁蓁】

还有靠近许蓁蓁的人,脸上的担忧和关心,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特别是贴近许蓁蓁的那个女人,眼中的泪,让穆澜忍不住想伸手轻轻擦去。

但是她的手却好似被无形的时空给阻拦了。

怎么都没办法靠近那个贴着许蓁蓁的女子。

可是心口却好似坍塌了一块,怎么都抚不平了,一阵阵的绞痛,就连眼角的泪都跟着被逼了出来,情真意切,丝毫没任何的勉强。

不知道是被眼前的环境影响到了,还是内心的情绪就是如此。

这样的梦境很长。

长的让穆澜的呼吸都开始局促了起来,压在胸口的巨石也跟着越发的明显,她的手心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穆澜的表现很想让自己淡定自若。

但是怎么都缓和不了的情绪,一下下的冲击着穆澜。

再看着面前的李时裕,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连同梦境里的一切。

她仍然在不断的挣扎,想看清楚床上那个女子的容颜。

每一次拼命的睁眼,好似看见的一瞬间,层层的浓雾就已经把穆澜包围住了。

她比李时裕更想知道,【妈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自己的梦境里会出现这样截然不同的画面。

陌生的好似从来没见过。

但是却又一直都显得再为熟悉不过。

「本王问你话,为何不说?」李时裕不冷不热的声调传来,手中的力道微微收紧。

穆澜在这样清冽的话语和微疼的触感里,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所有的幻境烟消云散,好似彻彻底底的从之前的梦魇里走出来。

眼中就只剩下这个简陋的石洞,还有面前看起来仍然温润的男人,只是这样的温润里,带着一丝的凌厉。

洞外的冷风吹过,穆澜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低敛下眉眼,睫毛就好似两片长长的扇叶,一张一合。

面对再一次出声质问的李时裕,穆澜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又如何和李时裕解释。

只是在这个梦境里,还有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穆澜隐约想到了什么,但是她却始终抓不到最为关键的点,所有的困惑就如同一盘散沙,怎么都没办法串联起来。

「四殿下不回去吗?」穆澜最终没回答李时裕的问题,平静的转移了话题,「依我看,四殿下也没回去的意思,既然没有回去的意思,我正好饿了,不如四殿下去给我弄点吃的?」

这话,穆澜说的没心没肺的,甚至眉眼都没眨一下。

唯有眼角仍然是在前不久极为压抑的情绪里,溢出的泪花。

晶莹透亮。

李时裕看着穆澜,并没第一时间开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擦拭去了穆澜眼角仍然微湿的地方。

穆澜的眉心一拧,也不曾开口。

洞口冷风吹过,穆澜的裙摆被吹的扬了起来,空气中都带着一丝丝让人言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一直到李时裕把手放了下来:「穆澜,你这是在使唤本王给你办事?」

「嗯。」穆澜应了声,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李时裕的手负在身后,微眯起眼看着穆澜,最终,他是被穆澜气笑了,但也是接着穆澜的话说了下去:「使唤本王,本王有什么好处?」

穆澜看着李时裕,忽然低敛下眉眼,好似在看着自己的脚尖。

说不出的感觉。

那时候从悬崖上跳下来,是因为穆澜知道,悬崖下必然有石洞,她有一线生机,她也不认为自己重生后,还会这么轻易的把自己交代出去。

而当下的情况,穆澜也只能这么做。

现在的穆澜比谁都清楚,自己就好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李时元一声令下,全京城的人都在搜索自己的踪迹。

如果风长阳和风轻狂出了事,那么穆澜也很清楚的知道,必然是被自己连累的。

但穆澜却很笃定,他们不会出事。

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单纯的因为眼前的男人。

而穆澜更不能否认的事,在这里,忽然看见李时裕的时候,就好似过往千年,说不敢动是假的,但在这人面前,却又不能把自己的全部情绪暴露。

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站着。

穆澜比谁都清楚,李时元性格里面的谨慎和疑心,就如同一个眼神,就可以轻易的出卖自己,所有人都关注不到的重点,偏偏李时元却发现了,才酿成了现在的祸事。

她没责任吗?

她有。

而李时元必然会刨根到底的找到自己。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自己的同时,李时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值得怀疑的人,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那些对帝王之位蠢蠢欲动的人,都是李时元怀疑的人。

一旦李时元发现李时裕不在裕王府内,那结果可想而知。

这些事,穆澜能想到,不可能李时裕想不到。

而偏偏就算是如此,李时裕却仍然还在这里,并没离开的意思,就冲着这一点,穆澜都不可能对李时裕无动于衷。

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为你拼尽所有。

穆澜猜不透。

她也不想猜。

起码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想一些肮脏的想法代入。

很久,穆澜轻轻的笑了笑,没给李时裕开口的机会,忽然淡笑的问着:

「四殿下问我要好处吗?」

李时裕的声音仍然平稳,嗯了声,倒是也不催促。

但是那锐利的双眸,就好似想看穿穆澜现在的想法。

和穆澜交手的这几个月来,李时裕对穆澜是了解的,如果穆澜能轻易妥协,那就不叫穆澜了。

何况,李时裕追到这里,自然是要穆澜活下去。

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明知道这是极为危险的行为,容九和容寺多番劝阻都没能阻拦下李时裕。

现在的京都草木皆兵。

而李时裕却在逆势而行。

一旦行踪被曝光,就算李时裕可以摘的清和穆澜的关系,可以说是为了找寻跳崖的人,但是这样怀疑的种子被根植后,按照现在紧张的局势,李时裕面对的是更多的艰难险阻。

最严重的的结果,自然就是导致李时裕这么多年的布局,功亏一篑。

这一切都为了一个叫穆澜的女子。

在容九和容寺看来,红颜祸水也不过如此。

所以自然的,李时裕这话也就只是顺着穆澜的话,随口说说。

穆澜对于李时裕而言,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迷障,藏了无数的秘密,怎么都没办法让人看清。

这也是李时裕第一次刨根到底的查一个人,除去表面的一切,尽然查不出蛛丝马迹。

甚至,让李时裕有一种错觉。

穆澜就好似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这样的想法,让李时裕的心口一紧,说不出的压抑。

下意识的,他的眉头微拧。

在李时裕的薄唇微动的时候,穆澜却忽然朝前走了一步,之前他们的距离就不算远,这么一走近,穆澜几乎要贴到了李时裕的面前。

李时裕不动声色的站着。

穆澜很少主动靠近自己。

以前到现在,从来都不曾有。

而穆澜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不是有求于人,就是带着危险,像现在这样的恬静而淡定,是李时裕从来不曾见过的。

他的薄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开口。

纤细无骨的手臂搂上了李时裕的脖颈,宽大的袖口随着这样的动作垂了下来,藕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堪堪的圈住了李时裕的脖颈。

李时裕眼神微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一瞬不瞬。

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轻易的让李时裕的眉眼里燃了丝丝的火焰,渐渐高涨。

穆澜很轻的笑了笑,没开口,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的沙哑。

忽然,她仰头,主动踮起脚尖,红唇贴上了这人的薄唇,两人的唇瓣都有些凉,但是穆澜好似不介意,贴着,也没深入。

李时裕也没主动。

两人站着。

但李时裕迥劲的手已经搂上了穆澜纤细的腰身,隔着衣料,紧紧的贴着。

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微的攥紧,穆澜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腰身的重力,但是却不疼。

两人的心跳看似平静,可穆澜的呼吸却微微开始局促了起来。

下一瞬,原本贴着李时裕薄唇的唇瓣动了动,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但是下一瞬,李时裕的速度却更快的阻止了一切:「就这样?」

穆澜挑眉。

还没来得及开了口,李时裕已经低头看着穆澜:「这次是你主动招惹本王的?」

穆澜倒也不让,冲着李时裕笑脸盈盈的:「招惹说不上,毕竟四殿下喜欢我的这副身体,我也不过就是投其所好,给四殿下好处而已。」

李时裕倒是没想到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可以口齿伶俐的反驳。

而那好听的声音继续传来:「毕竟,现在对于我而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要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明晃晃的理由,坦荡荡的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李时裕似笑非笑的:「你会饿死?」

「不好说。」穆澜淡定,「毕竟我是堂堂穆王府千金,就算之前流落顾府,顾府的人也不曾让我砍柴烧水,连取个火都困难,指不定可能就饿死了。」

「所以你笃定本王就会?」李时裕反问。

「四殿下不会吗?」穆澜倒是不急。

洞口外的天色逐渐开始亮堂起来。

「会。」李时裕的声音沉稳传来。

这人身上月光色的长袍,泛着淡淡的光,幽静却让人觉得格外有力量。

穆澜嗯了声。

然后,穆澜就感觉到一股迥劲的力量传来,原本已经分开的薄唇再一次的贴了上来,这一次,不再有冰凉的感觉,反而是带着淡淡的温热。

和之前的浅尝即止不一样。

越发显得情动和张狂。

穆澜呜咽了一声。

而后,两人的距离被拉开,李时裕的气息却仍然平稳,压低声音,下颌骨抵靠在穆澜的发丝上:「在这等着本王。如果本王回来发现你不见了,本王第一件事就拿你边上的小奴才开刀。」

半是认真,半是警告的话。

穆澜一怔,但是面不改色:「四殿下,我这半残不残的样子,脚都成这样了,我能去哪里?」

「不好说。」李时裕倒是直接。

而后,李时裕也没多看穆澜,转身朝着洞口走去。

穆澜一口气提不上来,在李时裕转身出去的时候,穆澜毫不客气的冲着李时裕的背影扮了鬼脸。

真想弄死这人。

说不出的感觉,穆澜就觉得自己在李时裕的面前没任何的秘密,这人总可以第一时间就看穿自己的想法。

穆澜想的事,也是她担心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可能在这样多待,脚上的毒素已经清理干净,她靠着前世的记忆是可以摸索回去的,速度是慢了点,但是不会影响大局。

可是要在这里待长了。

别的不说,就连穆王府那都交代不过去。

更不用说,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穆战天,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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